[清史民國] 辛亥大英雄 作者:河馬散人 (連載中)

mk2258 2012-8-3 20: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8 42790
kendo26 發表於 2012-10-14 19:02
第四十章  風雨將至

這尊活菩薩,難道聞到了什麼味道?可如果聞到了,又豈會將工程隊和輜重隊調給自己指揮,變相增加自己的兵力呢?

自己這段時間很低調啊?既沒去拔了小朝街,也沒豎起大旗,連韋爵爺的左腳清明右腳重陽都沒寫刺!更沒有撥動歷史齒輪,為啥還會有這番話呢?

走出指揮所後,楊秋一直暗想黎元洪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連身後的呼喊都沒聽到,直到被秉文扯了下衣角才發現蕭安國和馬奎已經追了上來,連忙問道:“兩位大哥,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還不是南湖鬧的。”蕭安國嘆了口氣,旁邊的馬奎已經說道:“張彪剛才不知為何火氣很大,把炮三營管帶給撤了,還下令各營明早開始收繳彈藥,除了執勤部隊和軍官可以留些子彈外,其它全部上繳。”

“兄弟,這可不是好事,雖然我管著楚望台,可現在風聲這麼緊……怕也是弄不出子彈了,你那邊去問了嗎?申樹楷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這沒子彈心裡總是空落落的,萬一有事......。”蕭安國大概覺得自己太羅嗦了,停住嘴巴又是嘆了口氣。

被他一提醒,楊秋也暗暗擔憂起來,有些後悔自己讓申樹楷一人去採辦了,畢竟是上百萬錢款,而且還有那麼多武器,要是他見財起心,或者透漏了風聲那該怎麼辦呢?沒這批軍火不影響第一步,但是第二步就太危險了!

馬奎沒注意他的神色,冷哼一聲:“真是些蠢材,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該相信士兵,可他們倒好居然下令收繳彈藥,這擺明了是不相信大家,大夥本來就因為餉銀的事情憋著火,平時軍官又打罵無常,這回恐怕真是讓虎子兄弟你說中了......。”

蕭安國見到楊秋遲遲不說話,立刻挽起袖子:“多說無益,不管是亂黨來鬧還是士兵鬧,沒子彈這槍就是燒過的棍子,依我看不如乾脆豁出去了,從庫房裡偷他幾十箱再說。”

“不可!”見到蕭安國有些急了,楊秋連忙阻止了他,看看四周沒有人注意這裡,連忙說道:“兩位大哥,今晚我們輜重營見。”

一聽楊秋要回輜重營商議,兩人知道肯定要攤牌部署大事了!所以也不再囉嗦,掩人耳目似的干巴巴笑了幾聲,才各自回營。

和兩人告別後,楊秋並沒有立刻回營,而是和秉文兩人悄悄繞小路來到了申樹楷送給自己的房子裡,一直在這裡的董掌櫃見到他也很高興,只有秉文暗暗咋舌,沒想到從四川回來才一個月,楊秋就居然有了自己的府邸。

“董掌櫃,苗姑娘的傷......。”

“大人放心,已經好多了,大夫說傷口已經開始脫痂,受損的筋骨也恢復很好,估摸著再有幾天就能好了。”雖然因為他​​丟了成都的活,可卻陰差陽錯逃過了一劫,何況楊秋用幾張紙就換了上百萬外加一船的軍火,董掌櫃已經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也就絕了心思安心在這裡伺候著,見到楊秋眼睛一直往樓上瞄,忙笑道:“苗姑娘剛睡下沒多久,要不要我去......。”

“不用了。”楊秋擺了擺手,說道:“今日不是來見她的,我是有事和您商量。”

“小人不敢,申經理離開前說過,大人有需要儘管開口。”董掌櫃見到楊秋面色不好,連忙遣散了伺候在邊上的下人,說道:“您吩咐吧... ...。”

“董掌櫃,申經理他有消息了嗎?”

見他神色,董掌櫃就猜到了幾分,心裡也暗暗焦急,只是申樹楷昨日發來的電報也有些道理,連忙說道:“楊大人放心,申經理已經啟程了。”

“好吧……。”聽到董掌櫃說話愣了下,楊秋就底一沉知道有問題,只是合盛元和申樹楷現在對他很重要,還不能太拉下面子,只能忍下心頭猜忌輕聲道:“那就好……我不瞞你,剛才南湖砲營出事了,有幾個士兵搶了槍逃出了大營,還口出狂言說半月內亂黨就要在武昌舉事!”

董掌櫃臉色一垮,之前成都暴亂就造成了合盛元數十萬的損失,還死了好幾個伙計,要是駐有大軍的武昌鬧起來,那就太可怕了。

看到董掌櫃神色緊張,楊秋安慰道:​​“你也不必太緊張,楊秋保不住武昌城,但漢口和漢陽還是有幾分把握,財務和人員能撤的就撤走,千萬叮囑下面不要走漏風聲!另外你們不能再這裡待了,需儘早去漢口,或者乾脆去我那裡。”

“我不去漢陽......。”正說話間,一聲冷哼從小樓上傳了出來,楊秋扭頭看去,只見到苗洛穿著寬鬆羅裙,長髮披散在肩膀上,住著一隻拐杖正冷冷的盯著他。

“苗姑娘,你怎麼出來了。”

楊秋連忙將她扶下樓,才說道:“漢陽是我的地盤,我......。”

“不用多說了,我去漢口!”苗洛根本不給楊秋機會,打斷了說道:“八月十五殺韃子!是吾輩光復漢室的大業,是宋先生和中山先生帶領千千萬萬英烈流血犧牲換來的機會!楊秋!你若是要搞鬼?我便是化作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楊秋臉色微變,沒想到這位倔強姑娘如此袒護黨人,現在已經等同身陷囹圄還不忘記威脅自己,將來如果她知道自己真正的想法,會不會……。

旁邊董掌櫃怕鬧僵,連忙笑著打圓場道:“大人放心,漢陽分號上下百餘口,定然保苗姑娘無事。”

楊秋摒棄了雜念,幾天后就是生死相搏他也沒心思再爭什麼大義,忽然伸手抓住了苗洛的右手,讓在旁邊警戒的秉文直接傻眼了,心裡暗想兩人是什麼關係。

苗洛更是沒想到楊秋這麼大膽,光天化日下就當著別人的面就敢輕薄自己,頓時羞得臉頰緋紅,可手被握得死死的,抽也抽不出,所以顧不上腳傷還沒利索,就準備拿拐杖砸他,可還沒有所行動就感覺手心裡被人塞入了一個冷冰冰的東西,低頭看​​正是自己丟失的手槍。

“苗姑娘,你是個識大體的女孩,也是我見過最勇敢地女孩,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不要再做傻事,也不要被看到的東西迷惑,眼睛有時候也會騙人的!”楊秋說完,又掏出了一隻荷包遞給了她:“這段時間我會很忙,恐怕不一定能過來,董掌櫃他們年紀大了也多有不便,這裡的50發子彈你收好,萬一有事也好護佑他。”

董掌櫃沒想到這種關頭楊秋居然還想著自己,老眼頓時一紅,但不等他說話楊秋已經塞來了幾張紙說道:“這裡面有些東西,趁現在外面還算太平您幫我籌備一下,過幾天我自會派人來取,明天我會命人送幾把槍來,您找幾個貼心的人好好護住自己,此外……您想辦法聯繫下申經理,問問他到哪裡了,我這邊急用。”

“大人放心,東西已經到手,不過為了掩人耳目,船需要在海上兜個圈子才能回來,他說應該能趕在中秋節到。”

“中秋節,希望能來得及吧……。”即使聽到了保證,楊秋還是有些不放心,這麼大一批軍火萬一被查,那就不是掉幾個腦袋的事情了,而且如果不能趕在陽夏大戰前抵達,那就勢必會被薩鎮冰率領的水師堵在長江上。

旁邊的苗洛聽到楊秋越說越緊張,不知為何心也揪了起來,可又拉不下臉來詢問,只能冷哼道:“哼,要不要我和他們說說,舉事後不殺你這個漢奸!”

“苗姑娘......。”楊秋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氣後臉色變得無比剛毅,看著她重重說道:“以前你我之間多有誤會,今天我也不想解釋什麼,楊秋只想告訴你,我不是走狗也不是漢奸,我只是個軍人,我的責任是保護這片繁華之地,保護這里人民,誰要是敢傷害他們,遠隔萬水我也必誅之! ”

鏗鏘有力的話語,讓苗洛和董掌櫃全都猛然一震,不等兩人說話,楊秋就已經帶著秉文走了出去。

望著消失在樹影后的挺拔背影,苗洛心頭一酸,緊緊捏著手心裡的手槍,想到這段時間來楊秋隔三岔五就會來看她,陪著她聊天,給她講故事逗樂,再想到那天他撕開自己褲子治傷,想到為了活命向自己開槍的“同志”,雙眸沒由來的一紅,淚湧而出趴在小桌上嗚咽了起來。

董掌櫃也不知道如何勸,嘆了口氣:“姑娘,別說老頭子囉嗦,我這雙眼睛這輩子不知看過多少人,卻無一人能及得上這位楊大人,他這回肯定要做一次大事了!所以剛才您......真該囑咐一句,讓他千萬小心。”

老掌櫃的話讓苗洛更加不知所措,只能跺跺腳先回樓上。

沿著羊腸小巷內走出來後,通衢大街上已經開始瀰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隊隊荷槍實彈的巡城營士兵來往檢查著每個人,風雨即將抵達的氣息撲面而來。

幾個年輕學生接受完檢查走出幾步後,對土匪般的巡城士兵背影狠狠啐了口:“走狗!”

短短兩個字,讓他的心猛揪一下,望著學生們離開時充滿了恨意的目光,忽然間有些搞不懂自己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了,為了那一線的光明,他願意去付出生命,但如果......依然失敗呢?

雄踞北方號稱第一的北洋,袁世凱和馮國璋的聯手,將遠比此刻充斥在城市上空的焦灼更讓人窒息,美麗富饒漢江三鎮,自己能保住它們嗎?
mk2258 發表於 2012-10-20 06:32
武昌漩渦 第四十一章 抉擇

    黑壓壓的密雲湧繞在大江上空,帶著水霧的空氣近乎凝滯,每個人都感覺不到風的流動,那種透不過起來壓抑讓很多人都無法安睡,熄燈後的營房裡只剩下木床被士兵們輾轉反折不斷滾動壓出的吱吱聲。

    保定門外的輜重營內,馬奎和蕭安國不斷掀開黑布簾向外張望,可混沌不堪的夜色卻讓他們都無法看透外面。兩人對視了一眼,都發現了問題,曾幾何時,他們都開始把入川前還毫不起眼的楊秋視為了主心骨。

    「馬奎,你說會不會不來了?我聽說江面上都封鎖了,楚豫艦正在江面上呢,他還怎麼過來?」

    「放心吧,我已經排了幾個兄弟去巡司河邊候著了,有事他們自會稟報,何況楊兄弟心眼多,說不定能找到辦法,再等等、等等......。」馬奎嘴上這樣說,心裡其實也在打鼓,畢竟今夜外面查崗很嚴,各營都禁止外出,何況他還是個標統,一旦被人發現擅自外出,恐怕麻煩就大了。

    蕭安國也知道急不得,可沒見到楊秋心底總是空落落的,乾脆蹲在牆角點上了旱煙。馬奎見狀笑道:「我說蕭大哥,您可都是平庫了,拿的也是標統的餉銀,怎麼還改不了喜歡蹲牆角的習慣。」

    「我是泥腿子,不像楊兄弟有學問,蹲著我還覺得更踏實呢。」蕭安國呵呵一笑,掏出洋火點上後,美滋滋吸了口繼續說道:「馬奎,你說楊兄弟到底打什麼注意?我也不喜歡亂黨,更不想給滿韃子賣命,可我們這樣兩不靠的,我總覺得不踏實。」

    「我可沒說不靠......。」馬奎還沒接話呢,屋外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兩人聽到後興奮地連忙開門,只見到楊秋帶著兩個年輕軍官走了進來,頓時一呆。

    「自己人......。」楊秋用眼神示意兩人放心後,介紹道:「岳鵬、張文景,都是我們42標的佐官,現暫代營管帶。」

    「岳鵬(張文景)見過蕭大人、馬管帶。」

    蕭安國和馬奎悄悄對視一眼,才一個月就能籠絡到兩位心腹之人,也暗暗感歎楊秋的手段,連忙互相問候了幾聲。

    「大家別客氣了,以後有的是時間。」輜重營是楊秋的「娘家」,所以他不客氣立刻坐下來說道:「外面的情況我也不說了,大家也都知道,明早巡城營就會開始收繳各營的子彈,軍中的反抗情緒肯定會愈加激烈,所以我斷定半月內必定會有大變化。」

    對楊秋的斷言,岳鵬感受是最直接,他昨天才說的南湖炮營會出事,今天果然就發生了,張文景也不疑,從他親眼看炮三營看,目前軍中的形勢的確是已經到了火山口,等明天一早開始收繳子彈,士兵們肯定會更加不滿。

    蕭安國和馬奎雖然還有些懷疑,但出生底層的他們更清楚士兵們的心態,上面這麼不信任他們,防賊似的,又拖欠餉銀,沒心思也變成有心思了,要不是有楊秋,他們都不想幹了。

    「剛才蕭大哥說我們兩不靠,有些擔心......。」楊秋掃了眼四人,莞爾一笑:「這話其實說得很對,除非我們謀反,要不然還真需要靠一邊。」

    岳鵬隱隱猜到了楊秋的心思,說道:「大人可是準備靠那些黨人......獲取大義?」

    楊秋點點頭:「若真被我斷言料中,一旦兵變那些黨人勢必會趁機出來煽動士兵,我說過,士兵暴動倉促間是不可能有綱領的,他們也需要為自己找個理由,加上士兵們大都同情黨人,讚揚他們反清的想法,所以兩相需要定然是一拍即合。

    但那些黨人在軍中的勢力都是中下層,帶兵暴動或許能行,可之後卻需要一個人出來穩住上萬將士,所以定然會從我們軍中選出一位有威望的人。

    瑞澄是旗人,已經不可能了,提督張彪雖然和瑞澄不合,但多年來一直鎮壓黨人,也不可能與他合作,所以......。」

    「大人您是想出任這個合作者?」張文景一皺眉,連忙問道。

    「我?呵呵......。」楊秋呵呵一笑,指著自己鼻子說道:「若文景你是黨人,會願意找一個殺了他們首領,一個別人眼中的滿清忠勇巴圖魯合作嗎?」

    張文景搖了搖頭,也放下了心,其實他這麼問就是怕楊秋現在就去坐那個位子,畢竟他帶兵時間短,名聲也不太好,貿然去做只怕出了士兵不信服後愈加混亂。

    「他們一定會找黎協統!」楊秋再次「斷言」道:「除了那兩人外,軍中最有威望的只剩下黎協統,加上協統大人平時待人寬和,對兄弟們都不錯,所以除他之外再無第二人選。」

    「大人您的意思是,我們......。」

    「一旦有變,我們就立刻控制漢口和漢陽兩鎮,然後靜等武昌這邊的消息。」楊秋說道:「他們支持黎協統,大家就相安無事,但如果他們真想貿然行事,那麼我必不會讓他們搞亂三鎮!」

    「大人,恕我冒昧。」張文景問道:「大人一直在說保衛三鎮,這是為何呢?」

    楊秋歎口氣:「滿清已經走到了盡頭,這是大勢所趨,可我又不看好民黨,即使他們能取得成功推翻滿清,但千年來中華大地就沒有共和的先例,不是說共和不好,但在人民識字率底下,百姓們不懂共和的情況下,貿然共和只能導致國內更加混亂。

    北洋手握重兵,袁世凱蟄伏已久,黨人內部勢力錯綜複雜,良莠不齊,矛盾和戰禍根本無法調和。

    三鎮的重要性諸位都知道,張大人一生心血奠造了工業先河,也為國家的未來鋪好了基石,一旦北洋大軍必定來伐,定然是生靈塗炭!

    所以.....我要爭一次,保住它!雖然我現在也不知道該走向何處,但我知道,我絕不會去破壞這個國家的根基,更不會去讓人民陷入幾十年的戰亂!如果黨人或者北面能穩定國家,帶領數萬萬華夏兒女走入富強,到時候我定然交出所有東西遠渡海外再也不回!而且我也希望你們能監督我......如果我違背了今日之言,那麼任何人都可以從我背後開槍!」

    楊秋這番話有真有假,但卻道出了幾人的共鳴,他們都是湖北子弟兵,效忠滿清早就沒了心思,但身為軍人保家的思想卻根深蒂固,只是......。

    「算上保安隊和馬管帶的輜重營,我們只有區區五個營,最多不到四千支槍,更缺乏機槍和大炮這些重械,護住漢陽或許沒問題,但是漢口?......北洋裝備和訓練水平又遠勝於我們,還有水師可以調動前來,如果真來必沿著鐵路線南下先取漢口,想擋住恐怕......。」岳鵬剛說出自己的擔憂,蕭安國立刻道:「北洋裝備是遠勝我們,但我們也不差啊,楊兄弟早已定下上百挺機槍和30萬發子彈,不日即可運抵!」

    「真的!」

    岳鵬和張文景對視一眼,再次被震撼了,洋人雖然大肆在國內推銷軍火,但個人想要得到機槍這種東西實在是很難,何況一口氣就是上百!這位年輕的標統大人,到底還有多少秘密!

    見到兩人似乎不信,馬奎連忙將楊秋用技術圖紙換取裝備的事情說了遍,岳鵬和張文景頓時明白他為何要保三鎮了。

    「一筆交易.....我拿出了他們想要的技術,他們給我想要的東西罷了。」楊秋暫時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的多說,抵擋不住北洋,漢陽被毀的話一切都是虛的,所以立刻嚴肅了起來:「機槍和子彈只是外援,能不能趕到還不好說,我們必須靠自己!」

    「大人,控制漢陽沒問題,可是漢口有楊開甲的30標,恐怕......。」

    岳鵬剛說到這裡,楊秋伸手打斷了他:「我已經得到了命令三鎮馬上要全軍換防,我42標將接管漢陽、漢口和京漢鐵路劉家廟車站,果爾興和陳善友明日就會回來,不過我會繼續安排你們兩人擔任副官帶,至於你們能不能控制住......。」

    「呵呵,看來老天爺都在幫我們了!」岳鵬對楊秋的「運氣」和「預言」已經無話可說,看了眼張文景笑道:「一個刻薄尖酸,一個是滿韃子,要是我二人連他們都爭不過......也無顏見大人了。」

    說完,扭頭轉向了蕭安國:「現在就看蕭管帶的了。」

    他的這句話讓所有目光都匯聚到了蕭安國臉上,等明日收掉子彈後,只有值勤士兵才能拿到三發,一旦有事連自保都不可能,所以能從楚望台弄出多少子彈就成為了關鍵。

    蕭安國看了眼馬奎,胸有成竹道:「楚望台在梅亭山邊,有大路直通巡司河,從我輜重營出發一刻便能趕到,船我們也可以解決,倉庫那邊我也大致瞭解了下。

    吳兆麟和李克果雖帶領工程營左隊負責保衛,但軍中下層基本都是黨人,要不就是同情的士兵,一旦有事必定會直入庫房搶軍火,所以我們要趕在他們前面動手,只要能趕在之前帶出軍火,走巡司河就可以直接入江可以抵達漢陽,多不敢說,搞個三千支漢陽造和幾百箱子彈還是可以的,現在就要看......。」

    「我們輜重營打仗不行,但人心齊,又沒有旗人士兵,除了少數幾人外大家早不願意給滿韃子干了!到時候我可以偽造調令先期前往楚望台裝貨,有蕭大哥做內應問題應該不大,現在就剩下......。」馬奎說完,眼睛看向了楊秋。

    目光又一下子集中到了楊秋身上,大家再相信他的「斷言」,此刻也都緊張了起來,這可不是小事,如果沒有出現兵變或者暴亂,那麼他們這些安排恐怕都白費了。

    「諸位放心,我還沒傻到把自己的頭送給滿韃子砍。」楊秋深吸口氣,忽然將大家熟悉的兩把手槍掏了出來,卸下彈夾將子彈一顆顆退了出來放在桌上,然後又從兜裡掏出了五張銀票和船票:「這是我給諸位最後的抉擇!一張一萬,外帶去上海的船票,到了上海去合盛元報我的名字,自會有人安排去美國的船。」

    突然而來的抉擇,讓在座四人都有些發呆,你看我我看你半天沒說話,一萬兩雖然不多,但對普通人來說卻是一筆橫財,又不用捲入這個泥潭是很不錯的選擇。

    寂靜的房間內,楊秋手心冒汗,自古以來人心都是難測的,個人的力量是無法介入這場漩渦的,所以需要幫手!而事情到了這個時刻,攤牌無疑是最好選擇!未來的成敗,或許就在這次取舍間!

    岳鵬率先把銀票推回了楊秋,抓起自己那張船票撕成了碎片:「軍人,當爭!二十年落後,我不甘心!」

    「大人給的太少了,滿韃子沒做好事,但槍炮廠卻花費近千萬,我可不願意看到全落到您的口袋裡。」張文景笑著,也撕掉了船票。

    馬奎和蕭安國相視一笑,同樣把船票撕了個粉碎:「楊兄弟你也不能把好事全佔了啊!自己做保衛三鎮,驅逐滿韃子的大英雄,卻想把我們趕走舔洋人屁股!不行,老子起碼也要做個小英雄。」

    見到桌上四攤紙屑,楊秋眼眶猛然紅了起來,都說這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英雄時代,今天他終於見到了,為了一個還朦朧的夢想,為了一個推翻滿韃子的信念,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那我們就和命爭一爭!告訴大家,強國富民......不止兩條路!」卡嚓幾下收好槍,楊秋重重說道:「8月19夜(農曆),我們聽槍炮為號!」

    【晚上有事,所以先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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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 發表於 2012-10-28 15:58
第四十二章 換防令帶來的慌亂

    收繳子彈的命令引發了士兵強烈牴觸,各營發生了騷亂事件,甚至還發生了十幾起小範圍的鬥毆和對峙事件。

    42標屬於執勤部隊,所以每人得以保住了三發子彈,這讓岳鵬等人稍稍鬆了口氣,隨著果爾興和陳善友重新回到崗位,兩人都被楊秋安排到了副官帶位子,他們能不能控制兩個營,已經成了關鍵。

    除了每日繼續抽空複製資料外,楊秋幾乎把所有時間都撲在了訓練士兵身上,繁重的訓練讓士兵來不及思考外面的紛擾,就連邱文彬這些文學社的不安定分子也每天累得倒頭就睡。

    坐在辦公室撕下一頁日曆紙,他也有過想捲入其中去改變什麼的衝動,以他對後世辛亥的瞭解,可以輕易去改變劉復基等人的命運,可以改變小朝街……甚至可以快速登上都督之位!可之後呢?根基、名望、黨人的掣肘和反撲,立憲派如何節制?就靠手頭不到四千連思想都沒統一的士兵根本無法保證。

    如果貿貿然去輟取那個位子,那麼可以立刻宣佈漢陽淪陷了。

    所以他最終還是忍住了,因為現在出手還是太早,從陰差陽錯走到黨人對立面那刻起,他就很清楚自己只有一個機會。

    張文景叩開辦公室大門,他還兼任著42標書記官一職,進門後望著攤滿桌子的各類圖紙微微一愣,轉瞬臉色恢復如常:「大人……換防令來了!」

    楊秋豁然而起,一把奪過正式下達的換防令,心臟已經猛烈跳動了起來。

    當所有人都覺得三鎮彷彿一夜間似乎又恢復到了往日平靜中時,隨著一份大換防令送到各營,一些人猛然炸開了鍋。

    「不好了。」

    小朝街文學社機關,正在和張振武研究行動計劃的劉復基聽到聲音連忙抬起頭,就看到蔣翊武一身軍裝衝入了房間,不等繼續說話後者立刻脫掉軍裝,猛灌了兩口水後才一掃桌子,說道:「別看了,這都沒用了,出大事了。」

    炮營事件已經讓他們措手不及,因為巡城營和警察加緊了搜捕,使得各營代表之間聯絡都開始不暢,緊接著收繳子彈的命令導致基層士兵彈藥奇缺,眼見舉事愈加艱難,一聲「出大事了」讓兩人的心都猛然下沉。

    「部署圖已經沒用了......。」蔣翊武一把掀掉桌上的城防圖,急著說道:「這幾天你們只管悶在這裡研究討論,可外面卻已經發生了變化!

    瑞方今早帶了31標和32標三營已經開拔入川了,原想著機會來了,可是瑞澄和張彪那兩隻老狗突然下令大換防了!」

    「大換防?!」劉復基和張振武連忙對視一眼,震駭的張大了嘴巴,眼看再有幾天就是中秋節,舉事在即,此刻豈不是說之前的準備都要推翻重來?

    「怎麼換?」劉復基性子沉穩,是這次行動的定海神針,所以勉強沉住氣指著圖說道:「給我標出來。」

    事關重大蔣翊武也不敢怠慢,連忙拿起筆一邊標一邊說:「這兩個老狗下令29標三營開往鄖陽,馬8標開往襄陽,我們41標一營開往宜昌,三營開往岳州,這些命令都是一齊下來。而且命令來得很突然,現在各標各營已經開始整裝,明早就將陸續開拔出發。」

    「不對啊,29標和41標都動了,豈不是武昌兵更少了?」張振偉問道。

    「怎麼會少。」蔣翊武連忙指著漢口說道:「30標明日要全部被重新調回武昌,楊秋那個狗賊的42標將接管漢陽和漢口!江防水師營也得到了命令,進駐了龜山和蛇山炮台,配合楚豫三艦嚴查來往船隻。」

    聽到這裡張振武激動地狠狠一拍桌子,罵道:「瑪德!這是誰的主意?太歹毒了,想分散我們的力量,故意把部隊調散,這兩個奸詐的老狗!」

    「還能有誰,瑞澄老賊的那個師爺張梅生。」蔣翊武咬牙說道:「八鎮15協29標一營二營、30標基本上都是張彪老狗的心腹!我們41標一營明日就要去岳州了,我也肯定不能留下,這回麻煩大了!」

    聽到蔣翊武有些喪氣,劉復基立刻咬牙道:「別喪氣,依我看還有機會。」說完,他立刻趴倒了桌上,指著被蔣翊武改過的佈防圖:「42標遠在漢口和漢陽,楊秋再有能耐也只能隔江相望,41標走了兩個營後只剩下了二營,何況左旗到督府也還有一段路。

    32標兩個營,29標輛個營和30標三個營,雖然都號稱是張彪的心腹,可我們也有不少同志在裡面,炮標和馬標都在城外進不來,所以只要槍聲一槍,未必不能成事,現在的關鍵是從那裡發動,誰來打這個第一槍!」

    「鍵是槍和子彈。」張振武補充道:「督府那邊有好幾挺機槍,若是沒有足夠槍支和彈藥,根本拿不下來。」

    「孫武不是去弄**了嗎?」

    「陳英士來電說炸彈三天內准到,可光靠**不行,難道讓大家抱著**和敵人同歸於盡?」張振武搖搖頭。

    「我看這樣......。」劉復基看著城防圖想了半天說道:「輜重和工程兩營向來防守鬆懈,不如我們先把壇角的工程營煽動起來,輜重營雖然距離不遠,但他們都是泥腿子,就算有心替張彪賣命趕來影響也不大。讓城外的炮標先放火做信號,這樣三鎮都能看到,至於楚望台......。」

    「楚望台問題不大,那個蕭安國沒什麼本事,為人雖然不錯,但整日就知道拉著倉庫裡的管事吃吃喝喝。」蔣翊武說道。

    「那就這麼幹!」

    張振武乾脆道:「現在新軍內不滿聲正是最高的時候,只要槍聲一槍,就讓同志們立刻把各營各標的士兵煽動起來,裹挾越多越好!兵是群膽,一旦起了勢也就不怕了。等起來後立刻讓他們先去楚望台領取子彈,蕭安國再厲害也不敢和這麼多士兵為敵!真要是替滿韃子賣命就殺了他!拿到楚望台倉庫鑰匙後就立刻把大炮都拉出來,回身攻打督府,這樣機會就大多了。」

    聽完張振武的話,劉復基也是定下了心,半晌後把筆狠狠插在了壇角上,誓言道:「就這麼幹,不成功便成仁!」

    【路過走過不忘收藏、推薦........大嘴巴河馬拜謝】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5:59
第四十三章 劉同

    經過近兩個月新標統赴任後既艱苦又充滿了新鮮和笑聲的集訓,湖北新軍21混成協42標重新開始接受部署任務,離開的是即將被部署到漢口和劉家廟車站二營三營。

    張文景和岳鵬腰裡都插著昨日蘇洪生先送來的勃朗寧m1911,一身戎裝,皮靴擦得珵亮,說不出的精神。

    「聽到炮聲,文景你就立刻帶部隊回漢口會合岳鵬,岳鵬你也要注意,武昌如果真的亂了,漢口這邊也肯定有人鬧事,那些乘火打劫的......。」楊秋挑了挑眉毛。

    後世的漢口志中曾詳細記載過,武昌起義當夜至第二天晚上,漢口的地痞和流氓得到消息後也糾集起來,藉機暴行虐施,打死打傷近千人,數百家店舖和票號被搶,光現銀損失就超過幾百萬。更讓人奇怪的是等後來武昌軍隊過江後僅僅抓了十幾人,只有兩人被槍決,剩下全都放走了,錢財也不見了蹤影,可見這裡面的水也不淺。

    不過他現在可不是擔憂這個,岳鵬是個聰明人,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大人放心,我會讓他們明白正規軍有什麼不一樣!」。

    兩個都心知肚明的聰明人相視一笑後,楊秋才繼續道:「我們現在是執勤部隊,可每人也只有三發子彈,非必要一定要注意節省,蕭大哥他們得手後我會立即派人把子彈給你們送去,如果輜重營能都趕過來,我也會給你們增加兵力,至於陳善友和果爾興......。」

    「大人放心吧,文景雖然拿筆桿的時間比拿槍多,但也絕不會迂腐到任人宰割......。」張文景已經笑道:「我倒是覺得,劉家廟太關鍵,應該讓我駐守下去。」

    楊秋何嘗不知道劉家廟重要,只是那裡實在是太危險,歷史上張彪逃走後就在那裡設立了大營一直堅持到了蔭昌抵達,張文景對付陳善友問題不大,對付他實在是太危險,所以決不能冒險把一個營都放到這個人嘴巴底下。

    「回就回來吧,劉家廟是入三鎮的第一站,一旦有變北面大軍肯定會星夜趕來,你一個營也擋不住,撤回來依托漢口才是唯一的獲勝希望。」岳鵬直著腰,望著大江分析得失。

    張文景哈哈一笑:「子安,你可是好久沒有做出過如此分析了,看來我們的高材生又回來了。」

    「好好穩住,還有幾天無論什麼事都忍著,我可不希望找陳善友拎回你的腦袋。」

    「去你的!我告訴你,萬一他不從,我幹掉他後定然到處宣揚說是你岳鵬干的,你就等著他那幾個小妾找你暖床吧......。」

    「哈哈......。」

    士兵背著空空彈帶全部登上船後,楊秋立刻上前一步,舉起了手臂以軍人的禮節為他們送行,大家還是第一次見到標統如此隆重為他們這些小兵送行,也全都抖擻起了精神。

    這樣的景象,讓岳鵬和張文景相視而笑,集訓時間雖不長,但通過出人意料的訓練和強化思想灌輸,這支部隊的風貌已經大為改觀,更重要的是,士兵們至今仍不知道,不知不覺中他們其實已經被打上了那個人的烙印!

    兩個營的離開,如同放飛了兩隻信鴿,五天後,他們能安全回來嗎?

    楊秋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在渾濁的江面下充斥著太多變數,叛變媾和如同家常便飯,無論自己花費了多少口舌,蕭安國等人和他始終隔著肚皮,即便他們真的被自己說服了,可至今仍了無影訊的申樹楷又為未來描上了一層灰色。

    上百萬巨款,一船的軍火,放在任何年代都是筆令人眼紅的財富,是起了貪心?還是被發現了?當太陽落下時,那艘算時間本該抵達的「希望之船」依然……沒有靠岸。

    將老懷表收好後,楊秋撇去一切不好的思緒,帶著秉文向依然喧囂的大營走去,二營和三營的離開並未讓這裡空曠起來,黎元洪交給他指揮的保安隊和混成協輜重、工程兩隊足足500餘人,再次塞滿了這裡。

    希望……還在!

    *****

    中秋節過去三天了,漢口歆生路大街上依然能看到節日的痕跡,車水馬龍,熱鬧依舊,武昌的緊張氣氛似乎被揚子江給擋住了,甚至因為大量商人官員家屬過河暫避後,這裡反而繁華了不少。

    劉同站在照相館門口盯住摩登女郎塗脂抹粉的照片看了良久,尤其是那雙呼之欲出的胸脯,讓他覺得嘴巴有些干癢,一摸口袋香煙已經抽完,只得一歪走進了照相館。

    他不是來照相的,而是劉公夫婦在南湖出事後就暫避到了這裡,出於安全兩夫妻已經不敢再出門,平時一切來往都交給了他。

    走上二樓,只見到大哥正對著窗戶擺弄那支從英國帶回來的望遠鏡,湊過去問道:「哥,有什麼好看的,給我瞅兩眼。」

    正在疊被子的李淑卿笑道:「二叔別胡鬧了,你哥是在看士兵每日巡邏路線呢。」

    「巡邏路線?這有什麼好看的。」劉同撇撇嘴,伸手拉開抽屜發現一支煙都沒,舔了舔嘴唇說道:「再說了,孫武大哥他們不是讓你別操心了嘛!你身體又不好,好好休息便是,瞎操個啥心。」

    「胡說,身體重要還是革命重要?劉復基他們提著腦袋準備舉事,我卻在每日閒著......實在是,哎!」聽到歎氣李淑卿連忙安慰道:「你也別整日愁眉苦臉的,人有不同,事也有不同,要不是你哄騙家人籌錢,他們現在連錢都湊不滿呢。」

    「對了。」李淑卿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問道:「楊玉如他們拿錢去上海買槍,怎麼還沒回來呢?這眼看著中秋都過了三天了,為了等他們舉事一拖再拖,是不是遇到什麼事情了?」

    劉公長歎口氣:「出事到沒有,這不前幾天**都運回來了嘛,只是托陳其美買的槍到現在還沒湊齊,原來答應的他又說要留下自己用,這才拖住了。」

    「好好地,為什麼他又要來插一手!」李淑卿不喜歡陳其美這個人,聽說現在又拖住了關鍵的槍,有些生氣道:「這個人不好,整日抽大煙、嫖女人,聽說還染上了一身花柳梅瘡,真不知道怎麼會讓他管上海。」

    「他接觸的都是幫派的人,總歸......。」劉公剛要為陳其美說幾句好話,李淑卿不耐煩的擺擺手:「別說了,這是你們男人的事情,我不喜歡聽。」

    見到妻子不想聽,劉公只好乾笑兩聲,劉同也懶得在待下去,攤開手說道:「哥,給我一塊錢。」

    「又要錢幹嗎?」劉公皺起了眉,這讓時間把日常開銷和採購事宜都交給了劉同後,花錢像流水似的,讓他有些不開心了。

    劉同沒有半點不好意思,說道:「我去買包煙,最近事情多總要應酬,總歸要抽幾支。」

    李淑卿見到劉公不高興,走過來掏出一塊大洋遞給了劉同:「最近你哥的錢都支援了,我們手頭也不寬裕,你也省著點。對了,煙卷這東西要少抽點,別像你哥似的傷了身子。」

    「還是嫂子對我好。」劉同笑道:「瑞澄那老狗貪墨了幾百萬兩,等我下次我抄了他的家,也讓您和哥過過上海大亨的日子。」

    「胡說八道,即使抄了家那也是要收歸黨內使用的,怎麼能私自貪墨!這樣同滿韃子有何區別!」劉公聽到這話頓時氣得直咳嗽。

    「你啊,劉同是個孩子,不就是那麼一說嘛。」李淑卿連忙跑過來給他捶背,劉同見到哥哥真生氣了,也不敢再留,連忙向樓下跑去。

    從窗戶裡看著劉同的身影,劉公歎了口氣後才又重新拿起了望遠鏡。

    出了門,劉同隨手買了盒煙,剛拐過街角就看到金癩痢正在和長江幫的幾個青皮流氓說著什麼,可等他過去時,金癩痢連忙停住了嘴巴,笑道:「呦,這不是劉同兄弟嗎?都抽上捲煙了,來一支。」

    劉同年少,喜歡看遊俠傳記,所以一直羨慕金癩痢這種江湖人,遞了幾支煙給金癩痢和幫眾後,笑問道:「金大哥,你們在聊什麼呢?不是背著我商量什麼好事吧。」

    「那有什麼好事。」金癩痢眼珠一轉,嚴肅道:「這不是眼看要舉事了嗎,和弟兄們商量商量怎麼辦。」

    「呵呵,還是金大哥俠義。」劉同聊了幾句後說道:「得了,金大哥你們忙著,我去寶善裡看看,聽說來了好些新鮮玩意。」

    「那快去吧,別誤了你哥的大事。」金癩痢送走了劉同後,嘴角猛然一彎,扭頭道:「**前幾天到了,他們正在連夜趕製,所以依我看這事就應該這一兩天了,你們立刻通知兄弟們做好準備,把咱們藏的那些傢伙都拿出來,這時候也別藏著掖著了!哼哼......咱們藏了、窩了幾年,也該弄一票好好享享清福了!」

    「大哥,芮幫主那裡......。」

    「管他個屁!一個娘們,霸著那個位子好幾年,等咱們成事了,老子倒要嘗嘗她那身細皮嫩肉啥滋味!」

    「嘿嘿......。」幾個流氓同聲猥瑣的笑了起來,笑道:「那咱是不是也能喝點湯......。」

    「喝湯的事情暫緩再說,那個常四也不好惹。」金癩痢說完,手指彈走了煙頭,貪婪的掃了眼繁華的大街,狠狠道:「多準備些白毛巾......到時候綁在胳膊上,咱也好好搞一次革命!」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6:01
第四十四章 香煙惹的禍

    寶善裡14號是幢獨門獨院的小樓,由於漢口俄租界內,雖然每日進進出出人不少,但沒什麼事印度巡警也不會管,畢竟在租界內做買賣的華人很多,比這更忙碌的也有。

    劉同剛到門口,就見到黨人唐子洪,見他肋下裹著一卷厚厚的東西連忙湊過去問道:「唐大哥,你這是什麼?」

    唐子洪是文學社老人了,自從決定舉事後就負責起外圍工作,對劉公捐出那麼多錢也是很敬佩,何況劉公還是內定的總理,所以見到是他弟弟也不瞞著,說道:「這是十八星旗,我們剛趕製出來的。」

    「十八星旗?給我看看行不?」

    劉同沒見過十八星旗,所以很好奇,由於沒外人在唐子洪也就乾脆展開了旗幟,旗幟一人多高,展開後比雙臂還寬。

    唐子洪見到劉同不理解,還解釋道:「黑九角代表《禹貢》中記載的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九州,18顆小黃圓星代表18省,義喻18省齊心協力,統一起來推翻了滿韃子,等大事成了後興許這就是國旗了!」

    「真的啊!」劉同兩眼閃著興奮的光:「那麼起義那天,這面旗幟就要插到總督府了?」

    「那是當然,不但要插到總督府,各個城門、兵營、衙門、連街口都插上,那時候你走在街上,就是軍政府總理的弟弟,可威風了!」

    唐子洪越說越興奮,可劉同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問道:「不對啊,怎麼才十八省?東北,蒙古,**和新疆都不在裡面啊。」

    唐子洪神色一僵,說道:「那些都是異族之地,東北更是滿韃子的老家,怎麼能標到我漢人的旗幟裡面!」說完,不理劉同氣呼呼的走了。

    劉同吐吐舌頭,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不過想到剛才唐子洪說自己馬上要成為總理的弟弟,軍政府高官,心裡頓時直癢癢,所以忍不住就往孫武的房間跑去,想問問到底什麼時候舉事。

    剛進屋,就見到孫武正捧著一隻臉盆,臉盆裡還放著不少黃黑相間的粉末,正在小心翼翼用厚紗布包裹起來塞入鐵殼子裡。劉同見到他頭上有汗滴,還以為很累,所以好心抽出支煙遞了過去:「孫大哥,來一支解解乏。」

    孫武看到是劉同就沒注意,因為他正在**不能分心,所以看也沒看就說了句不用。劉同見狀也沒生氣,自顧自的劃上洋火點燃香煙後問道:「孫大哥,眼瞅著中秋都過去好幾天了,到底什麼時候舉事啊。」

    「快了,快了,等這個......。」孫武太專心了,一邊說一邊往布卷裡塞火藥,可剛塞了一下忽然聞到一股子煙味,眼角一抬起發現劉同居然在旁邊抽煙,嚇得整個背脊都出汗了,猛然大喊道:「你幹什麼!怎麼能在這裡抽煙!」

    劉同才十六歲,心性不穩,被孫武這樣子嚇得渾身一抖,夾著的香煙不知不覺就往下掉落到了臉盆裡,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只就聽到「轟」的一聲悶響,火焰猛地從臉盆裡竄了起來,猝不及防的孫武頓時被燒得面目前非,捂著臉大喊道:「快來人,快來人!」

    劉同都嚇傻了,知道這回闖了大禍,連忙趁跑了出去。

    唐子洪等人正在隔壁檢查旗幟等東西,聽到呼喚連忙衝了過來,可這時只見到大火已經滿屋子亂竄,連忙用衣服和被褥撲火。

    但火勢實在是太大了,由於這裡還有不少沒裝好的**,所以孫武顧不上臉疼,就讓大家趕快轉移東西。就在這時,幾聲急促的警笛聲響了起來,眾人頓時暗叫不好,只得硬拽著孫武走後門鑽了出去。

    嘀嘀的警哨聲響徹了俄租界,整個寶善裡都濃煙滾滾,大隊的印度巡警開始圍了過來,片刻後不少俄國士兵也趕來了,這讓躲在街角里還準備趁機搶回東西消滅痕跡的孫武只能跺跺腳,咬牙道:「快去法租界,把鄧玉麟找來。」

    忽從天降的災難,幾乎讓所有人都懵了,尤其是見到越來越多巡警和士兵都趕來,大家只能擁簇著孫武沿小巷向日本租界跑去。

    話分兩頭,劉同叼著煙走進寶善裡時,楊秋也正帶著岳鵬和幾位隨從,身著便裝詳做閒逛走在華區和租界交匯的歆生路上考察地形。

    岳鵬介紹道:「歆生路是華界和租界的交匯處,一共有四條道可以進入租界,道都比較寬,另外大智門那邊也有鐵路可進入租界,這幾天我帶人看了幾天,進入租界的道路大部分時間都是由印度巡警把守,但日本兵常來,而且他們管的很嚴,上次還打了幾個準備從這裡借道的路人。」

    「他瑪德,又是日本人,真不知道哪些亂黨為何還那麼喜歡日本人,他們豎起的「無產者不得入內居住」的牌子,姥姥!和「華人與狗不得入內」又和兩樣?!」說話的叫柯韶,是個大塊頭,不僅是最早學會使用機槍的機槍手之一,也因為為人爽直比較中立,在岳鵬當代理管帶時被提拔了上來。

    岳鵬瞪了他眼,示意小聲後繼續說道:「一個隊(連)基本就可以卡住歆生路,靠近江邊就是招商局和海關大樓,巡捕房也在那裡,這幾天風聲緊那邊也加強了守衛,有一個隊可以確保拿下。

    只有大智門比較亂,那邊的路窄,而且岔道多,又是火車站,會出現很多逃難人群,至少兩個隊才能封鎖!剩下就簡單了,漢口進出就一條鐵路和水道碼頭,洋人碼頭又不准華人使用,所以只要把東南兩門一堵,華區碼頭封鎖,完全可以徹底封鎖。」

    「電話局那邊你們也要主意,開始後立刻掐斷通往武昌的電話,電報局也要第一時間封鎖起來,總之一句話,華區必須徹底封鎖。」

    「電報局沒問題,可電話......洋人聯絡武昌也是走這條線,剪斷了會不會......。」岳鵬的擔憂還未說完,楊秋就笑道:「又不是十天半月,最多兩天時間洋人也不會怎麼樣,大不了他們找你後你就說炸斷了,正在搶修,一定盡早恢復。」

    岳鵬想想也是,短時間斷一下洋人也未必會真怎麼樣,笑道:「封鎖漢口沒大問題,只要動作快我能保證一晚上武昌得不到消息,倒是那些土匪和商戶大人您覺得怎麼辦?」

    「你自己看著辦吧。」楊秋想了想,關照道:「其它的我不管,但漢冶萍在漢口有分公司,你想辦法動一下,注意控制火候......。」

    漢冶萍!岳鵬被嚇了一跳,剛要說話遠處的俄租界內卻響起了一陣刺耳的警哨,緊接著大股濃煙沖天而起。

    見到煙霧楊秋更是身軀猛然一震,連忙向英租界內衝去,等到了俄租界區後,就隱約看到十幾個神色慌張的人抬著一個看似被燒傷的年輕人進入了一家日本醫館。

    當他想要過去看看時,大量租界士兵和警察就封鎖了街道,不讓他們繼續前進,岳鵬連忙擠到前面,看到一個德國兵連忙用德語問道:「請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大概是沒想到在異國他鄉能聽到家鄉語言,德國士兵並沒隱瞞,說道:「該死的俄國佬,他們收容了一些南方的傢伙,現在出事了,這裡會被封鎖,你快離開吧。」

    岳鵬以前就時常去德國租界,聽到這句話頓時臉色一變,因為德國士兵稱呼黨人時就喜歡用南方人來代替,所以立刻就猜到了大概的事情。

    「今天幾號了?」想到這裡,岳鵬一把拉過柯韶,後者還以為出了大事,連忙說道:「八月十八啊,中秋剛過三天,大人您忘記了?」

    岳鵬眼神一轉看向了楊秋,一直以來他都覺得楊秋「斷言」應該是憑借蛛絲馬跡分析出來的,畢竟他已經身為標統,能接觸到很多高層辛秘,可現在卻覺得真有些神了!

    毫無疑問,等會俄國大使就會把情況交給對岸,最近一直憂心忡忡的瑞澄也一定會以這點為契機動手。而且從軍事角度來看,趁著敵人還沒有完全立足發起進攻是弱勢一方的最佳選擇,那些黨人如果要自保,就肯定會......發動!

    楊秋更是不知道怎麼形容,這是種很複雜的心態,看著著名歷史事件在身邊發生,觸手可及,甚至有能力去挽回,那是種什麼感覺?癢、酸、麻、疼等等全都攪在了一起難受的厲害!可私心告訴他,想要在這個亂世崛起,獲得足夠的支持,不僅僅需要槍炮,也需要名氣,需要勝利!所以他需要這股勢!

    他不是神仙,靠這點人馬擋不住北洋,何況自己還「聲名狼藉」,所以就更需要借用武昌的權利,需要利用一場戰爭來為自己正名並且奠定英雄的地位!為這個國家樹立個新坐標!恨不能強行衝進去看看,可最重要是忍了下來,有些事......他不能去管,也不想去管!

    「走吧,一會該戒嚴了......。」楊秋頹然的歎了口氣,帶著滿臉驚駭的岳鵬等人扭頭毅然回去時,日本租界一家醫院內已經是亂作一團,看著日本醫生河野小心翼翼給孫武處理燒傷,旁邊鄧玉麟等人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眼看大事在即卻發生這種事情,到底該怎麼辦呢?

    一塊焦皮扯得孫武倒吸了口冷氣,河野和孫武認識,連忙說道:「孫桑,在我這裡你可以分心,萬一有事我可以帶信給我國領事館,讓他們用軍艦將您去上海。」

    孫武苦笑說道:「謝謝河野先生的情誼,我可以和他們先說會話嗎?」

    「當然。」河野包好傷口帶日本助手走出了病房,但關上門後卻立刻把耳朵貼在了上面。

    病房內的人都不知道河野在偷聽,孫武心急,因為寶善裡有份花名冊,上面記載了三鎮的所有黨人,所以顧不得疼痛追問道:「外面怎麼樣了?寶善裡......。」

    「寶善裡被俄國巡捕抄了,我看到他們把所有東西都裝上馬車送交到了瑞澄老狗那裡,而且......。」見到鄧玉麟猶猶豫豫,孫武急的直拍床:「快說啊,怎麼了!」

    「劉公聽聞此事,心急如焚就又派劉同和李淑卿回去取名冊,沒想到.......被抓了,現在情況怎麼樣還不知道,不過我已經通知大家盡快疏散。」鄧玉麟不敢再閃爍,一咬牙說道:「現在情況緊急,很多同志都不知道怎麼辦了,伯夔已經趕回來了,現在我們需要......。」

    大家都知道鄧玉麟的意思,都看向了病床上的孫武。

    孫武很不甘心,原本共進會和文學社就鬧過矛盾,現在他好不容易把共進會抬拉到了與文學社齊平,眼看就能借他們在軍中的力量讓全國都知道自己大名,卻沒想到關鍵時刻會出這種事情。

    可他也明白,花名冊肯定已經被送到瑞澄和張彪手裡,此刻只有兩條路!病房內也立刻猛然安靜了下來,咚咚的心跳聲越來越急,已經到了千鈞一髮的時刻,是拚死一搏,還是......?

    半響後,孫武忽然朝鄧玉麟招了招手,後者剛走到病床旁他就猛然握住了手:「我身已殘,現在智能全靠炳三兄你了!你立刻過江通知小朝街的同志,漢陽那邊也去派人聯絡,就說我的意見,今天晚上立即發動!只有馬上發動才能先發制人,置之死地而後生!

    「告訴大家,勝敗在此一舉,珍重!」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6:02
第四十五章 查槍除隱患

    夜晚的漢口日租界領事館內腳步來往聲匆匆不絕,從得到河野醫生的關於今晚武昌要發生暴亂的匯報後,電報室的滴答更是一直沒斷過,松村貞雄拄著天皇陛下賜予的軍刀站在窗口,外面的漢江三鎮已經是暮色深深,在這裡已經待了幾年的他很清楚三鎮蘊藏著多少財富,毫不誇張地說,這裡已經成為了整個支那南方的財富匯聚地。

    英國53家,日本43家,德國35家,法、俄、美等十幾個國家200餘家工廠,桐油、生絲、茶葉等等,每年的商業交易額可以達到一億兩白銀之巨,甚至遠超天津、廣州,僅次於最繁華的上海。

    膏脂。

    自認對支那文化頗有研究的他腦海裡立刻跳出了這兩個字,那意味著一塊大大的、往外滴油的美味,只是現在這塊肥肉對日本來說還是有些太大了,太大了......。

    松村貞雄的思緒被次官的腳步聲打斷:「報告閣下,上海已經回電,總領事要求我們確保中立,兩艘巡洋艦已經接到消息正在趕來,但他同時希望我們可以盡可能幫助那些黨人,如果他們再次失敗就動用海軍護送他們前往上海避難。」

    次官很興奮,繼續大聲說道:「另外總領事讓請我轉告閣下,陸軍部齊籐季治郎閣下將於兩天後抵達這裡,他將親自觀摩這次事件。」

    「請轉告總領事,我會盡量幫助他們。」松村貞雄說完,忽然冷冷一笑問道:「你知道民黨人,為什麼總是不成功嗎?」

    「缺乏值得信任的武裝力量。」

    「不。」

    次官想了想剛說完,松村貞雄就搖了搖頭:「是他們自己太亂了,內部派系混亂,又缺乏一位真正的領袖,而且......在支那實行共和,現在還缺乏足夠的土壤。」

    「但是......這對我們日本來說,是件幸事。」松村貞雄深吸口氣,重新扭頭看著入遠古巨獸般盤踞在揚子江側的武昌城,皺眉道:「現在幾點了?河野有沒有聽錯?」

    次官看了看表:「已經是11點了,或許......。」

    不等他話說完,駐漢口的武官就已經衝入了房內,喘著氣說道:「閣下,或許他們又失敗了......。」

    「怎麼回事?」

    「剛才我接到了電話,清總督府已經從傍晚抓住的那些黨人口中問出了一些秘密,並在剛才搗毀了黨人在武昌的指揮部,我想他們恐怕......。」

    「一群支那蠢豬!」

    松村貞雄咬著牙用力跺了跺腳,沒想到等了大半宿會換來這個結果,但想到剛才的電報只得恨恨道:「讓他們受點苦吧,等白天再想辦法能不能救他們。」

    同樣,已經將連夜舉事自保的消息好不容易通知三鎮各營的鄧玉麟已經完全傻了,沒想到等抵達小朝街文學社機關時還是晚了一步,大批的巡城營士兵已已經經封鎖了街道,劉復基三人拚死抵抗依然寡不敵眾被抓,只有蔣翊武逃了出來不知所蹤。

    其實劉同被抓後他就感覺不妙了,所以只得先找地方躲起來看情況,但匆忙間他卻忘記轉告42標的邱文彬等人暫不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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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操了,出操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42標大營宿舍外就想起了呼喊聲,兩月來早已習慣了高強度集訓的士兵如獵犬般跳了起來,就連剛來沒幾天的工程和輜重兩隊都迅速穿好衣服背上槍衝出了宿舍。

    昨天下午得到要舉事的消息後,邱文彬就迅速聯絡個一營和輜重隊等同志做好了準備,可豎了一夜耳朵,那聲夢想中的震天炮響直到窗外透出魚白還是沒聽到,所以聽到軍號和呼喊迷迷糊糊就從床下抓起上膛的槍往外跑。

    剛等他走到校場,兩月來如噩夢般纏繞著他的身影陡然出現在了面前,由於心底有鬼,所以被嚇了一跳,半晌後才想起敬禮道:「一營二隊二排三棚正目邱文彬見過大人。」

    「把你的槍拿來。」楊秋深深看了他眼,忽然伸出手要查槍!這可讓後者心裡頓時直發抖,平時早操除非特別說明,不然都規定要帶槍的,而且也從沒人檢查過,為何今日楊秋會......。

    短短幾秒,邱文彬已經是滿頭大汗,望著那雙冷冷的眼睛,雖然很想乾脆反了,可不知為何總不敢拔槍,最後只能硬著頭皮從背後解下了漢陽造步槍。

    這一幕也引來了士兵們的圍觀,尤其是和益智社和民黨成員更是緊張的要死,有幾個甚至已經避到了外圍,向營門方向悄悄移動,早就得到命令的雷猛和胡老三幾個立刻假意圍觀帶士兵貼了上去。

    楊秋接過步槍,掂了向下後突然一拉槍栓,所有人都看到一顆黃橙橙的子彈猛然從槍膛內跳了出來,落在泥地裡閃閃發光。

    邱文彬和幾十位益智社的士兵頭皮都要炸開了,一些人甚至已經開始哆嗦,而其它士兵卻全都皺起了眉頭,沒想到平時這個滿活躍的正目的槍居然是上了膛的!

    軍中有規定,操演時槍支絕對不能上膛,就是怕走火誤傷,所以平時士兵們大都把發到的子彈放在彈囊裡,絕少有直接壓入彈匣的,即使偶爾有士兵壓進去也不會上膛。

    昨天漢口出事後,楊秋就知道這些人肯定得到了動手的消息,所以早早就藉故查槍要把不安因素扼殺在萌芽中!所以在士兵們的注視下彎腰,一言不發的撿起子彈,又從兜裡掏出了白絹將子彈上的泥沙擦乾淨後,故意怒斥道:「你不想要命沒關係,可你的戰友們卻不想不明不白死在自己人的手裡!他們和你睡在一個大營,在一口鍋裡吃飯,他們毫不懷疑的把背交給你,你作為正目本該更加嚴於律己,怎麼能出這種事情!」

    怒斥聲讓民黨士兵鬆口氣,他們還以為自己舉事的事情被看穿了呢,沒想到是因為子彈上膛的事情,但邱文彬卻暗暗叫糟,由於昨夜大家都準備好了舉事,所以他下令大家子彈必須上膛,隨時準備出發,卻沒想到一大早還沒等子彈復位,就被堵在了門口。

    「雷猛,帶人檢查所有槍支。」楊秋狠狠跺了跺腳,大喊道:「還說你們是以學問制勝的新軍,我看狗屁都不是!這麼簡單的事情都忘記了嗎?子彈上膛,是不是想殺你們的戰友!」

    這些話惹來了大多數士兵的不滿,紛紛說道:「文彬,你這是幹啥?」

    「對啊,我還站在你前面呢,萬一走火老子可冤枉了!」

    「是啊,幸好是標統大人見到,要不然真要出大事了,倒霉點遇上果爾興,也肯定會被扭送憲兵隊。」

    戰友你一言我一語中,邱文彬卻更加心急了,可又無法狡辯,難道要學炮三營那樣?不行!絕不行,那樣只會打草驚蛇,說不定破壞了全部大事!

    「報告大人,一共有47人上膛了。」雷猛帶人一一檢查完後,走到楊秋身邊將偷偷記錄下來的名單交給了他,說道:「大人盡可放心安危。」

    「看看你們像什麼樣子!」楊秋點點頭,走到被揪出來上膛繳了槍的47人面前,佯裝生氣的怒斥道:「軍中規定,槍支管理尤其要遵守,上月八鎮還出了意外走火打死了自己兄弟的事情,都忘記了嗎?!」

    「本想將你們交給憲兵處理,但念在大家都是兄弟,我不為難你們,來人!」楊秋大喝一聲:「全部帶下去禁閉三天,都給我好好反省!」

    一下子有那麼多人上膛,其它士兵也都皺起了眉頭,這明顯是暴動的初兆啊!可為何標統居然輕輕放下了呢?至於上膛的士兵聽到不將他們移交給憲兵處理,終於全都大鬆了口氣,只有邱文彬滿臉死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楊秋這招,實在是太歹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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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l 發表於 2012-10-28 18:25
第四十六章 崛起的一天(一)

    敲門聲讓正在二樓觀看地圖的楊秋停下了手指,扭過頭來秉文、胡老三和雷猛已經走了進來,見到他後秉文立刻說道:「大人,蕭大哥派人來傳信,昨晚小朝街出事了,巡城營根據一個被抓叫劉同的人的口供突襲了那裡,今早瑞澄將其中四人處決,您說的那個蔣翊武據說逃走了。」

    劉同!楊秋心底為這個少年可惜:「他們也都是慷慨之士,可惜......。」

    「大人別想了,等我們多殺幾個滿韃子,算是為他們報仇。」見到秉文這麼樂觀,楊秋搖搖頭嚴肅的說道:「別以為我們也造反人家就會那麼輕易相信我們,還是多留顆心比較好。」

    胡老三接口道:「我不喜歡他們,一點軍人規矩都沒有,還不如靠我們自己這些兄弟踏實。」

    雷猛更是大嘴巴說乾脆自己幹,被楊秋瞪了回去,沒繼續這個話題,從櫃子裡取出了藏起來的子彈開始分配,由於圖紙詳細,一個月來蘇洪生就私造的10把m1911和8把毛瑟,4把m1911交給了岳鵬和張文景,兩人除了各自留一把外又轉贈給了心腹馬弁,面前三人也各自拿到了兩把,至於8把毛瑟也分給了蕭安國、馬奎和董掌櫃他們。

    雖然槍有了,但子彈還是大麻煩,即使楊秋之前定造了一些,也不過剩下200發,所以每人都只是分到40發。

    「還是大人厲害,不動聲色就把邱文彬那幫傢伙關了起來,這下誰也沒得話說,誰讓他們違反了軍令呢。」雷猛一邊把子彈壓入彈夾,一邊不斷拍著馬屁。

    秉文也笑道:「剛才二營和三營岳大人和張大人也送來信,說大人您這個辦法真管用,他們那邊一共87人也全部被以使用槍支違令的罪名隔離禁閉了起來,今夜我們動手就不用再擔心背後黑槍,也不怕有第二個聲音了!」

    「果爾興和陳善友沒藉機為難吧?」

    「果爾興本想交給憲兵,不過被岳大人阻止了,陳善友到沒有發難。」

    「還是大人腦子好使,這麼簡單就解決了,不像瑞澄那個老狗至今還在抓瞎。」胡老三和雷猛都笑了起來,三人都已經成為了楊秋的心腹,所以前幾天楊秋也告訴了他們今天要做的事情。

    等子彈全部都壓入彈夾後,三人也有些緊張起來,胡老三知道子彈的重要更是連忙問道:「大人,靠我們這些子彈可不夠啊。」

    楊秋那不知道子彈已經成了大問題,他也早已心急如焚,原本認為最穩妥的申樹楷足足遲了六天,至今也沒有音訊。

    楚望台那邊雖然有蕭安國這個內應,管理上也沒有後世那麼嚴格,拿到子彈問題應該不大,但為了穩妥進入彈藥庫後必須等到工程營那邊槍響,才假意偽裝成起義軍隊一路衝到巡司河越江過來,時間最快也要半個時辰。

    至於第三個彈藥補充來源也頗為棘手,根據後世記載,軍政府成立控制了槍炮廠後,曾在這裡發現了60門野戰山炮,其它大炮100多門,炮彈數萬發,漢陽造十萬,子彈三百多萬。

    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秘密查詢,他發現這個數字有很大水分,很可能是當時北洋壓境,民黨人為了穩定軍心才這麼說的,這其中最大一個證據就是停戰後,民黨人派了張振武攜巨款前往上海向洋人採購武器,要是有那麼多彈藥,何必求助外援。

    何況據蘇洪生說,炮廠幾年前就因為撥款不足被停工,幾年來沒有再產過一門大炮,新軍中寥寥幾門75毫米克虜伯野戰山炮全來自江南廠,剩下都是早年仿製的57毫米山炮,至於槍支和彈藥也應該根本沒那麼多,以瑞澄和張彪的管理手段,斷不會把這麼大的「軍火庫」輕易留在外面,要不然起義軍直接搶兵工廠好了,何必還去危險地楚望台。

    不過槍支和彈藥應該也有一些,但去向卻始終不明,因為炮營出事後,瑞澄便派巡城營將每日產出的子彈和槍支都收了起來帶走,對外說是送往楚望台,可他細細留心過,所謂的運輸船吃水不深,所以能肯定還在漢陽地界上。最重要是現在還沒開打,就不能明目張膽去抓槍炮廠抓那些經手的旗人管事,所以子彈真成了大問題。

    想到這裡楊秋就一陣頭疼,立刻說道:「我之前問過槍炮廠,他們說這段時間瑞澄和張彪管的很嚴,每日產出都會派專人帶走運回楚望台,但我總覺得不對勁,這幾天來往船不多,所以軍械肯定還在漢陽地界上,雷猛你立刻想辦法再去探探底,要是武昌那邊打起來一個時辰後我們還拿不到子彈,就必須取消全部計劃!」

    「胡老三,看管邱文彬他們的事情交給你了,兩天內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決不能讓他們出來給我們添亂!」

    「秉文,你速去一次漢口,最後在和二營、三營確認一下行動計劃,再找董掌櫃問問有沒有聯繫到申樹楷,我們等不及了。」秉文知道這幾天他為了子彈和軍火吃不下睡不著,所以也不耽擱立刻走了出去。

    望著一個個離開的背影,楊秋狠狠吸了口氣,終於等到這天了!這意味著因為擔憂瑞澄和民黨兩面夾擊,不得不採取的小心、謹慎甚至混亂終於可以全部拋諸腦後!

    自己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登上時代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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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請麻煩告訴楊大人,已經聯繫上了,最多兩天內可到!」董掌櫃彎腰送走了秉文後,申樹楷這才從內室走了出來,歎口氣坐到了椅子上。

    「經理,您這樣是不是......。」董掌櫃見到他後也是苦笑一聲,如果被楊秋知道租借的美國船其實已經在十里外停著,真不知道會出什麼亂子,申樹楷也歎了口氣,抬起頭道:「董掌櫃,我並無為難他想吞掉這筆財的想法,只是......。」

    「我知道。」

    董掌櫃人老成精,哪能不明白申樹楷遲遲不將軍火交給楊秋的原因,說道:「經理您責任重大,合盛元上上下下幾千口人經不起折騰,若是楊秋拿槍來造反,恐怕我們也逃不掉,只是......。」他一咬牙繼續說道:「您想過沒有,楊秋的大軍守在槍炮廠,那裡總歸會留下些槍炮軍械,如果他佔了那裡把大事辦成了,我們豈不是裡外都不是人了?」

    申樹楷也歎了口氣,他的心思的確被董掌櫃說出來了,他的確是因為害怕牽連合盛元才一直壓著軍火沒有交給楊秋,畢竟幾千號人的身家性命就在他一念之間,輕易不敢攤牌,但是萬一被董掌櫃說中了,他成功了,那自己不就得罪了人了嗎?

    所以想想後說道:「看他樣子如此著急,估計也就是這兩天了,如果三日內武昌這邊真變了天,我自會親自去負荊請罪,若是不成,我也只能得罪他了。」

    看到申樹楷下定了決心,董掌櫃也無法再多問,只好告辭準備去看看苗洛,可剛走到門口,就看到派往保護的鏢師就捂著腦袋跑了進來。

    「董掌櫃,那個......那個姑娘她......她打暈我跑了!」

    「什麼!」

    董掌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兩眼一翻差點就要暈厥過去,這都什麼時候了,這位姑奶奶可真是要了自己這些人的命了!申樹楷也是慌了神猛然立起,這可不是小事,要是過幾天楊秋來要人交不出來,加上軍火耽擱的事情一起算賬……。

    這可真是完蛋了。

    苗洛不知道自己惹來的多大的麻煩,此刻她正走在漢口碼頭華區碼頭,數以百計的挑夫正在來往於倉庫和貨船之間,由於三鎮氣氛漸緊,街面上巡邏的軍警也多了起來。悄悄落下了面紗閃身鑽入了一條小巷,沿著羊腸小巷大約走了百米後,腳步猛然停了下來,因為她發現前面擠著上百號身穿黑色綢衣的長江幫幫眾。

    她不是第一次來長江幫了,之前尋找刺殺楊秋機會時那段日子就一直住在這裡,按輩分現任幫主芮瑤還是她師姐,但見到這些人大都拿著刀槍,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其中甚至還有兩個日本浪人,讓她猛然皺起眉,悄悄拔出了手槍。

    幫眾後面的倉庫內擺著一張桌子,桌子前金癩痢一邊叼著煙,一邊擺弄著兩把左輪槍,身後十幾位大漢也全都要插雙槍,虎視眈眈看著對面的幾個人,眼神還不時從中間一位身材浮凸的女子身上溜過,最後停在了她那連寬大綢褲都包裹不住的豐臀上。

    女子大約二十五六歲,盤著頭髮,一身淡青色勁裝,寬腰帶上插著一柄左輪手槍,蠻腰被勒住後使得胸口愈加隆起。但她似乎沒看到對面的**眼神,雙眼似寒星般瞪著金癩痢,娥眉也快要擰成了川字,叱道:「金明生,你到底想幹嗎?糾集這麼多幫眾?」

    金癩痢喀嚓幾下剛剛裝好子彈,女子身後一位四十多歲,身著青衫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男子見狀連忙拔出了手槍警戒,倉庫裡頓時充滿了火藥味。

    「呦,這不是咱們的芮幫主嗎?您不會是急著找男人找糊塗了吧?我想做什麼難道您還不知道?」金癩痢望著女子冷冷一笑:「我這是響應洪門總堂的號令,準備替天行道殺韃子搞革命呢。這眼看就要舉事了,兵荒馬亂萬一您有個好歹讓我怎麼和老幫主交代,我看不如乾脆跟著我,等我當了大官,你可就是官太太了,也就不用整日風裡來雨裡去。」

    「混賬!」青衫男子聽到金癩痢口出穢語,頓時氣得狠狠一拍桌子,女子卻連忙攔住了他:「常叔,別和他見識。」

    女子說完,秀目又掃向了金癩痢,說道:「別以我不知道你打什麼注意,這麼多年我長江幫暢通大江靠的是信義二字,絕不做不義的買賣!」

    「什麼不義的買賣!」金癩痢被戳到了痛處,猛的站了起來一隻腳架到桌上,惡形惡狀指著鼻子罵道:「芮瑤,你個臭婊子,老子是看在你死鬼爹的份上,才給你臉面叫你一聲幫主,今天老子是去搞革命,搶那些滿韃子地主老財有什麼錯?再說了,這麼多幫中兄弟都要吃要喝的?你拿什麼養活?難道讓他們來......喝你的奶?」

    「哈哈......。」

    金癩痢的葷話讓他身後的幫兇大笑了起來,全都盯住了那雙挺拔的酥胸,芮瑤也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可想到自己身為一幫之主,還是猛一咬牙就當沒看見,怒斥道:「我長江幫雖然脫離洪門自立門戶,但那也是一家兄弟,洪門有令殺韃子自然不甘落後,可是你現在呢?卻整日想著不義之舉,到底是何居心?」

    「去尼瑪的,老子的居心就是想睡你,怎麼樣?!」金癩痢惡狠狠一拍桌子,罵道:「臭婊子,老子今天要做大事,不和你瞎耽誤工夫,你還是乖乖回去把屁股洗白了,等老子成了大事,當了大官,再用八抬大轎抬你過門!」

    金癩痢說完一招手,就帶著幫眾就跑了出去,看到他們如此不尊自己這位幫主,芮瑤猛然一咬銀牙扭頭道:「常叔,我們還有多少人?」

    常叔名叫常四,是芮瑤父親也是前幫主的心腹,一直把她視為己出,見到她有想拚命的意思連忙勸阻:「人還有些,只是......。」

    順著常四的目光,芮瑤看到了那些所謂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沒一個能和金癩痢手下比,頓時眼窩一紅,差點直接哭了出來。

    常四歎口氣收起槍說道:「幫主,這些年金癩痢靠上了那些黨人,又有軍銜在身,我看您還是忍忍吧。」

    一句話,讓苦苦支撐一心想繼承父志的芮瑤留下了眼淚,吸著鼻子說道:「我才不管金癩痢,只是擔心跟他出去的幫中兄弟,他們這番要是被人抓住了,恐怕性命難保。」

    「幫主大義,不過......。」常四掃了眼四周逐漸離去的幫眾,搖頭道:「您恐怕管不了了,我聽說那位孫先生的弟弟來武昌了,昨日租界和今晨武昌兩事說明他們要在這幾天內動手了,現在軍中又都金癩痢的同夥,只要不找洋人的麻煩,他把漢口翻天了都沒人管,何況還佔著個殺韃子的理呢,那些個人恐怕也巴不得他搞些錢補貼所需,所以依我看......您還是去上海吧,免得到時候他再回來吃虧。」

    芮瑤聽到常四這麼說,心裡更是暗恨,叱道:「黨人怎麼了?我還不信他們真敢和我們作對,我們洪門和長江幫這些年幫他們......。」

    「幫主,別說胡話了,這世道......什麼話能當真?」常四也早看穿了,打斷說道:「金癩痢的德行您還沒看出來嗎?即便是推翻了韃子,他們這些人恐怕也落不到好,我看您還是先離開避避風頭。」

    「我不走!我答應過爹爹,要好好保住幫會,他們要搶就讓他們搶去,大不了我也去搶個痛快!」芮瑤到底年輕,見到大家都走了,野性子一下子竄了起來,抓起杯子就要往外砸。

    杯子還未離手她就突然覺得眼前一花,然後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秀目猛然瞪得溜圓。

    「芮師姐,你要去搶誰?」

    「洛妹妹......你沒死?」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8:26
第四十七章 崛起的一天(二)

    「什麼時辰了?」

    「早呢,酉時才過半,要到子時才下崗呢,怎麼,忍不住又想抽兩口了?」

    「瑪德,每天這麼守著真不是個味,你們說啥時候才能每天安心抽兩口,不用提心吊膽的。」

    「得了吧,守這裡總比外面太平,餉銀也沒少。」

    楚望台軍械庫大門前的崗樓內,幾位值班的旗人庫兵無精打采,庫兵雖然不算正規軍,但餉銀倒是從來不欠,外面鬧事都收繳子彈,可他們倒是一粒不少,畢竟身後的軍械庫事關重大。

    一位庫兵見到左右沒人,悄悄從後面摸出了煙槍,其它幾人頓時來了精神,連忙擠到了一堆吞雲吐霧起來。

    「我說,聽說了嗎?那邊......要舉事了。」一位抽了口的庫兵指了指不遠處的工程兵八營左隊營房:「要是真打起來,咱們怎麼辦?」

    「什麼舉事啊,他們有子彈嗎?子彈都被鎖在裡面了!」另一個庫兵不以為然指了指後面的大倉庫,又指了指這兩天開始修建的新工事,不屑道:「瞧瞧這道高牆大門,沒子彈咱們能擋個幾千號人根本不成問題。」

    「要擋你擋,老子還想多活幾天呢!我可聽說了,那個叫孫文的,把他弟弟都派來了,還調來了三千白衣軍。」

    「你他娘的,還紅娘子呢,淨胡扯。」幾個守門的庫兵抽的暢快笑鬧時,就忽然聽到遠處傳來了一陣吱吱的車輪聲,頓時被嚇了一跳,連忙扔掉煙槍喊道:「誰?」

    「輜重營奉命前來搬運軍火支援31標,快快開門,莫要耽誤了大事。」一聽是輜重營,庫兵連忙派出一人前往查看,其他幾人倒是像模像樣端槍戒備,還有一人跑到了哈乞開斯機槍前,遠處的馬奎暗暗想笑,這種機槍想要玩轉最起碼要三人,現在就一個,連帆布彈帶哆嗦半天還沒裝進去,純粹嚇唬人。

    派去的庫兵背上槍走到近一看,才發現果真是輜重營,一百來號人四十幾輛大馬車,見到都按照軍中規定沒帶槍,所以也放下心來問道:「管帶大人,不知......。」

    「入川的31標出事了,總督大人命我等速速送軍需入川救急,瑪德!老子還想趁這幾天舒服抽幾口呢,這下還不知道哪天能回來,得,先給兄弟們過過癮。」見到馬奎掏出一盒大煙,幾個庫兵煙鬼頓時眼睛發亮,忙接過來點頭哈腰道:「大人稍微待,小的這就去通報。」

    有了大煙助勁,報信的庫兵跑得飛快,很快就來到了軍械庫旁的小屋,裡面蕭安國雖然正在和兩位倉庫管事喝小酒,可心裡早已經急得憋出了一身熱汗,正在想是不是想個辦法開溜時,就聽到士兵前來報告輜重營來領軍械,頓時喜的眉梢一挑,嘴上卻罵罵咧咧道:「胡咧咧什麼,這麼晚了,誰會來領軍?」

    由於已經超過六點,加上最近風聲緊,各營管帶軍官早早的就把士兵趕回了營房,所以旁邊兩位管事也暗暗發呆,想不明白怎麼這麼晚了還來領軍械。

    「搞什麼鬼!」

    蕭安國假意怒氣沖沖將花生粒往桌上一扔,帶兩個管事就走向了大門,到門口見到馬奎立刻互換了個眼色,才打著官腔問道:「來者何人,為何那麼晚了還來軍械重地?速速離去。」

    「裝得還挺像。」幾個知曉內幕的輜重兵見到老營長打官腔差點沒笑出聲來,幸好被馬奎眼睛一瞪憋了回去,他則連忙掏出一份偽造的手令隔門遞了過去:「輜重營馬奎見過庫平大人,標下是奉了總督大人之令,來取子彈要連夜送往四川,這是總督大人的手令。」

    「四川?四川怎麼了?」

    「哎,不提了,31標過江時遇上了暴民堵截,人到還沒什麼大事,可輜重軍械丟了很多,這不讓我們連夜給送一千支槍,五萬發子彈過去嘛。娘的,他們打仗,我們受累,說走就走還不讓和家裡說聲,這活真沒法干了!」馬奎胡咧咧了幾句,還故意大發牢騷,聽得眾人也是連連詢問。

    演戲要演全,所以蕭安國想了想後說道:「雖然你們都是我以前的兄弟,不過軍械庫事關重大,我需要先打個電話給提督大人求證一下。」

    「那是自然。」馬奎說完,蕭安國立刻向後面營房走去。

    清政府雖然無能,但為了確保軍隊調動順暢,電話倒是鋪滿了三鎮,所以通訊極為簡單,可蕭安國哪能真打電話啊,回去後拿起電話對著空機瞎說了幾句後,就走了回來:「確有其事,開門吧。」

    眼看士兵就要拉開大門,一位管事總覺得有些不對,連忙喝止問道:「平庫大人,總督大人的手令可否給卑職瞅瞅?」

    「怎麼,你不信?那為啥剛才你不去打電話求證?倒讓老子跑了一身的臭汗!」蕭安國和馬奎心底同時咯登一下,前者連忙假意生氣,然後迅速對了個眼色。

    「卑職不敢,只是此事......。」

    「算了算了,都是自家兄弟。」蕭安國見狀知道這傢伙過不去,乾脆一咬牙往懷裡摸手令,另外一隻手悄悄握住了槍柄,外面的馬奎和士兵們全都握緊了槍,他們雖然沒帶步槍,但是手槍卻不少,何況還拿到了幾支毛瑟,所以也全都握住了槍柄,假裝觀望靠到了大門邊,準備一有事立刻直接搶佔大門。

    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馬奎突然覺得眼角紅光一閃,扭頭看去隔了一個山頭居然起了大火,連忙喊道:「走火了,快看,走火了。」

    蕭安國也被嚇了一跳,還好他腦子轉的快故作驚恐喊道:「那不是炮標嗎?怎麼會走火呢?老吳,你速速打電話問問他們管帶出了什麼事,這天干物燥的,今夜風勢又朝我們這邊,萬一過來就糟了。」

    管事見到火光後也嚇了一跳,忘記了看手令連忙跑回去打電話詢問情況。

    後來得知,起火的是駐紮在城外的炮標一營,由於混成協輜重隊被調往漢陽的42標暫用,所以民黨把放火當信號的任務被交給了他們。

    見到礙手的管事走了,蕭安國頓時長出口氣,立刻對另一位管事說道:「你在這裡守著,有什麼事立刻告訴我,我帶他們去軍械,前方緊急可不能誤了大事。」

    剩下的管事也沒生疑,畢竟亂黨真要來也不會拉大車來,而且還按照規矩不帶槍,所以乾脆把看門的任務交給庫兵,自己又回到了小屋喝酒。

    軍械庫和大門有段距離,等到了後蕭安國立刻把鑰匙交給了馬奎,自己則站在掏出旱煙:「我望風,記得多拿子彈,右邊角落裡那堆是機槍用的,左邊是手槍,看準了,全部拿漢陽造,別拿日本那種。」

    一百多號輜重兵進了倉庫,和老鼠進了米倉沒什麼兩樣,分辨清楚了型號後立刻開始裝車。

    由於子彈是重中之重,槍炮廠那邊是不是能得到補充還沒摸清楚,購買的又遲遲沒到,所以大家拿的幾乎都是子彈,眼看著大車很快就被裝滿後,士兵們又迅速按照計劃各自選好步槍,壓上子彈,最後輜重兵們甚至還撬開了幾個彈藥箱,把子彈塞滿了口袋,又一人背起三四條漢陽造。

    馬奎見到角落裡有不少大炮和炮彈,尋思是不是拉幾門過去,可思來想去終究還是放棄了,畢竟自己只有這麼點人,剩下的主力因為怕全過來引起懷疑,又要照顧江邊的汽船,所以沒敢帶來。

    一百多人的槍都留在了江邊汽船上,所以此刻每人拿三支就等於帶了也帶了近五百支,子彈500發一箱,也足足拿了400餘,還弄到了不少炸彈,算算起碼夠暫時頂一陣子了。

    裝好車迅速蓋好油布蒙住後,馬奎連忙跑到邊上一邊查看外面的動靜,一邊豎起了耳朵等待楊秋說的那個聲音。

    蹲在外面抽旱煙的蕭安國已經急死了,眼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可楊秋說的槍聲還沒響起,他已經不知道怎麼辦了!因為按照計劃必須等槍聲響起後假借革命黨的名義衝出去。要是聽不到槍聲,那麼就只能走第二步強來了!

    就在他不停地張望工程營方向時,一個聲音卻陡然從後傳來。

    「平庫大人,這是......。」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8:29
第四十八章 崛起的一天(三)

    八鎮工程營內,各個房間內的床鋪上、地板上已經堆滿用於區別的白毛巾等起義物品。

    熊秉坤焦急的看看懷表,按照計劃,原本是準備晚操時舉事,因為那時所有士兵都在操演,容易鼓動起來,可沒想到張彪老狗突然下令取消了所有部隊的晚操,使得計劃再次推遲。

    不過他最急的不是這個,而是子彈!

    作為文學社的老人,他可不像外來的孫武那些人那麼浮躁,這些年他們埋頭苦幹兢兢業業一直秘密在發展基層,即使之前的大換防使得很多人都走了,但武昌城內也還有多同志,再加上外面湊足兩三千人不成問題。尤其是眼前的工程營,在他的努力下近半士兵都已經是同志,所以他現在不缺人只缺子彈!

    武昌城是軍事重鎮,不像漢陽和漢口的42標在那邊已經屬於超級大老虎,而且還因為是執勤部隊能留下三發子彈,他們的子彈都被收走了,幸好楊洪勝說家裡有些,但直到現在還沒取來,讓他有些著急。

    白天小朝街被搗毀,劉復基等英烈慷慨就義的消息已經讓所有人都紅了眼睛,連那些沒加入黨人的士兵也同情居多,此刻是最好動手的機會,只是......子彈!

    沒子彈什麼都不是,楚望台雖然也有兄弟做內應,可剩下那旗人庫兵也不是吃素的,該怎麼辦呢?見到大家臉色越來越凝重,熊秉坤知道不能再等了,乾脆一咬牙說道:「準備起來。」

    聽到這聲,早就在等命令的士兵全都如獵犬般跳了起來,一條條白毛巾被迅速綁在了胳膊上,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十八星旗也被打開,由於缺乏子彈,所以很多人都乾脆把刺刀拔了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楊洪勝終於來了,不僅他來了,一位自告奉勇去偷軍官子彈的士兵也回來了,足足150發子彈終於讓熊秉坤大鬆口氣。

    子彈卡卡的上膛聲,引起了不小躁動,門外一位路過的軍官聽到後立刻走了進來,剛進門就看到熊秉坤正和士兵擦槍的擦槍,拔刀的拔刀,又看到他們胳膊上全綁著白毛巾,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嚇得連忙說道:「兄弟,我知道你們今晚要幹大事,我決不阻攔,也不上告,只求你們別對我下手,從前有對不住兄弟的地方多多包涵。」

    熊秉坤認得這個軍官,他叫方定國,平時也不算太壞,所以直說道:「我們都是漢人,絕不自相殘殺。」

    方定國見狀終於大鬆口氣,想想後又拔出手槍褪下裡面的子彈交給熊秉坤,才一言不發就向外去,剛走到樓下就看到了羅子清。

    羅子清是工程營的一級佐官,二十七歲的軍人黃金年紀,而且還是新軍中僅有和岳鵬一起前往德國留過學的軍官。其實他也早知道了今晚要出事,所以見到他的臉色後立刻朝樓上使了個眼色,方定國不敢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羅子清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後也走了樓,見到熊秉坤等人立刻臉色一正問道:「今晚起事,是不是排滿殺官?」

    「排滿是一定的,殺官為了奪權,是要不反抗我們不會濫殺!」熊秉坤見到羅子清不敢放肆,知道此人是有真本事的,也從不辱罵士兵,而且很多次還當眾維護他們,八鎮甚至整個新軍年輕一輩中也威望頗高,如果他要阻攔相信剩下那一半士兵絕不會參與進來。

    見到羅子清看著自己不說話,熊秉坤乾脆咬牙道:「濟武(羅子清字)兄,你是喝過洋墨水的,還是正兒八經的德**校畢業生,以你的本事早該當標統、協統了,可滿韃子有眼不識泰山,只知道撈錢害人,還把楊秋那**夫弄上台!現在滿韃子氣數已盡,正是光復我漢室江山的時候,依我看你不如隨我們一起反了吧!只要你說一句話,我們都聽你的,從此以後任打任殺絕不還手!」

    「我今晚有事要外出,你們多多擔待吧。」羅子清沉默了片刻,走到床邊看了看有些粗糙的十八星旗,眉頭狠狠皺了下,可走到門口又突然停下了下來:「都是袍澤......若是能......就不要傷了大家性命。」

    羅子清沒答應當指揮官,讓熊秉坤暗道可惜,要知道此刻準備舉事的都是士兵,根本找不到任何軍官,大家全憑著一股熱血豪氣,可真正懂得打仗的好手一個沒有,所以心裡也有些暗暗著急。

    但時間已經不等人了,名冊都落到了瑞澄手中,說不定下一刻巡城營和軍警就會殺進來,所以乾脆暫時忘記了這件事情,帶大家繼續準備。

    羅子清走出宿舍見到方定國還在那裡發愣,知道他是真害怕了,槍裡又沒有子彈,所以從手槍裡卸下三發遞給了他:「回家吧,好好睡一覺,天塌下來也礙不著我們。」

    方定國那還有心思睡覺,見到他要走連忙拉住問道:「子清,你去哪裡?」

    其實羅子清也早已不知怎麼辦了,留洋德國想的是保家衛國,現在國已不成國,家也危在旦夕,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想起那面只有十八顆星的旗幟總覺得疙瘩,心底慘笑一聲:「42標佐官岳鵬是我的好友,聽說他現在在漢口當副管帶,那裡遠離武昌,我先去那邊看看情況吧。」

    方定國本來也想跟去漢口避難,可家室都在武昌城內,最後不得不分道揚鑣。羅子清又看了眼身後,忽然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和心碎,深吸口氣消失在黑暗中。

    方定國和羅子清都走了,這讓熊秉坤既覺得可惜卻又鬆了口大氣,連忙找來他在軍內的拜把兄弟陶啟元,因為陶啟元的哥哥是正目,平時為人死板得罪不少,他怕亂哄哄出岔子好心提醒,讓他起事之際萬勿出頭。

    陶啟元內心感動,馬上就準備去找哥哥勸他別出頭,沒想到剛下樓就見到哥哥陶啟勝帶兩個衛兵正要上樓,連忙攔住他說道:「哥,別上去了,實在不行您回去歇著吧。」

    陶啟勝雖然也不喜歡滿韃子,但他一直覺得軍人就該有軍人的樣子,不應該干涉政事,所以一把撥開弟弟衝了上樓。

    可他走錯了門,沒來到熊秉坤的宿舍反而衝到了金兆龍這邊,進門就看到金兆龍正在擦槍,旁邊還有幾個胳膊上紮著白毛巾的士兵正在往槍裡裝子彈,臉色一下子嚴肅了起來,問道:「今夜又不是爾等值夜,為何持械?」

    「沒什麼別的意思,防備萬一嘛。」金兆龍知道陶啟勝是陶啟元的哥哥,也知道陶啟元是熊秉坤的拜把兄弟,所以也不想殺他,應付道。

    「防備個屁!」陶啟勝激動的跳了起來:「我說過,身為軍人不該干涉政事,當好我們的兵就行了,你們這樣,與那些土匪反賊有何不同?!」

    被這麼一吼金兆龍反倒火了,也跳了起來橫眉怒目大喊道:「陶啟勝,老子看在你弟弟的面子上給你台階,別給臉不要臉,老子就是要造反,你想怎麼樣!」

    陶啟勝不和他囉嗦,對身後的衛兵說:「卸了他的槍。」聽到這句話,旁邊的士兵全都站了起來,槍口相向嚇得衛兵連動都不敢動了,宿舍內頓時鴉雀無聲緊張到了極點。

    見到衛兵不動,士兵還敢舉槍相向,陶啟勝惱羞成怒上前一步一把扣住金兆龍的槍,由於害怕倉促開槍惹事,兩人頓時扭打起來。

    陶啟勝身高馬大,多年苦練比金兆龍這些懶散的傢伙可硬氣多了,沒幾下就把士兵甩開抓住了槍,眼看槍要被奪走,金兆龍急了大喊道:「開槍啊,還愣著幹什麼!」

    這聲大喊頓時讓大家從懵懂中醒了過來,士兵陸正瀛舉起槍對準陶啟勝腦袋就是一槍。

    啪!

    沒人想到過,辛亥年年10月10日夜七點,武昌第一槍打向的居然是同為黨人袍澤的親生兄弟。

    黑夜中猛然炸起的槍聲,就如同吹響的衝鋒號,正在準備的士兵們全部都衝出了營房,樓下陶啟正聽到槍聲渾身一哆嗦,等跑上樓才發現哥哥已經捂著腦袋倒在了走道中間,鮮血不斷從身上留出,染紅了整片過道。

    望著弟弟,還沒斷氣的陶啟勝伸出血手,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握住他的手,可由於嗓子眼裡全都是血,一時半會發不出聲音,只能嗚嗚的嗚咽著。

    陶啟正用力拽著哥哥,拼了命的呼喊醫護兵,可此時誰還有空理他,一隊隊起義士兵從他邊上跑過,根本沒人多看半眼,這個結果讓他彷彿變成了木頭人般,大腦中一片的空白。

    革命還沒開始,哥哥就倒在了血泊中,這個結果是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的,而且殺他的人還是那些平素口中的兄弟。

    眼看哥哥臉色發開始變黑,陶啟正知道哥哥是無法活命了,看了眼外面正在煽動士兵對天開槍的金兆龍和陸正瀛,抓起槍就要去報仇,可身子一動才發現哥哥還抓著自己的手,指甲都快要扣到了他肉裡,不管如何甩動就是不放。

    「回......回家,別在當.......兵,兵了。」陶啟勝手指漸漸鬆開同時,外面已經是槍聲大作!
sel 發表於 2012-10-28 18:32
第四十九章 崛起的一天(四)

    突然從身後響起的呼喊,嚇得蕭安國渾身都冒出了冷汗,一把捏住槍柄扭頭看去,才發現走來的是監督官,督練公所的李克果。

    自從有傳聞士兵要嘩變的消息後,李克果就乾脆咬牙撇開家眷獨自一人搬到這裡,今晚他吃飯完覺得有些脹氣,就去前面溜了個圈,沒想到回來就看到庫門大開,大隊士兵正在往馬車上搬東西。

    蕭安國是知道李克果這個人的,雖然談不上死忠,但盡心盡職,被他看到肯定要在再次檢查手令,說不定還會回去打電話確認,所以連忙向馬奎使了個眼色,自己則起身走到面前笑道:「這不是總督大人手令要輜重營來裝運軍械,連夜給入川的31標送去嘛,我怕他們亂來,就親自在這裡看著。」

    「對了,我這裡有手令,李大人你也看看,省得誤會。」蕭安國假模假樣探手入懷摸公文時,馬奎已經和兩個士兵悄悄走到了李克果身後。

    李克果本來也沒在意,他只是監督官,只要有手令誰都可以來拿軍械,但眼角看到幾個輜重兵居然背了三四條漢陽造,心頭頓時咯登下。

    根據規定,入楚望台軍械庫不得攜帶武器,除了幾十位庫兵外,即使駐紮在旁邊的工程隊平時沒有允許也不能進入庫區,更別提攜帶武器了,所以見到背槍就很古怪。何況既然是運送,那麼槍和子彈都應該收在箱內封車,那有現在這樣一人明著背三四條槍的,這不像輜重兵,倒像是土匪了。

    這段時間來外面謠言四起,風聲鶴唳,早已弄得他神經緊張無比,見狀後想也沒想就去抓手槍。

    說是遲,那是快,眼看著他就要拔出手槍時,早已等待多時的一個輜重兵猛然從背後把他撲倒,另一個也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拔出他的配槍,見到放到了李克果,馬奎終於大鬆口氣,連忙示意兩人摀住嘴巴把他拉近了倉庫。

    被撲倒後李克果就知道不妙,眼看進了倉庫後幾十條槍都對準了自己,更是嚇得渾身亂顫,連忙說道:「諸位兄弟,我知道你們今日要做大事,但外面守衛森嚴,還有工程隊在邊上,你們何苦呢!」

    「少廢話,管帶,我看乾脆宰了得了。」脾氣暴躁的輜重兵索性從旁邊拔出了刺刀,明晃晃的刺刀嚇得李克果連忙改口道:「算我沒說,我也沒看見,兄弟我平時也沒做什麼惡事,你們只要不傷我性命,儘管拿便是。」

    馬奎也不想傷李克果性命,想了想後說道:「李大人,都是自家兄弟,我們也不想傷你,只要等會你護送我們出營門,我們便放了你如何?」

    都被盯著腦門了那還敢拒絕啊,李克果連忙點了幾下頭剛要說話,就突然聽到遠遠地傳來了炒豆子一般密集的槍聲。聽到槍聲馬奎和蕭安國卻猛然興奮得跳了起來,士兵們更是擊掌相慶!兩人那還敢耽擱,連忙指揮大家打馬啟程。

    此時旁邊駐守的工程隊也已經跳了起來,羅炳順和馬榮更是拼了命的呼喊自己人集合,然後跳上高處想先看看軍械庫內的情況,可才張開眼睛,就看到軍械庫內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上百位士兵保護著幾十輛馬車正在向庫門衝去。

    「怎麼回事?這是.....那個營的兄弟?怎麼沒人通知我們啊?」馬榮眼睛都傻了,直勾勾看著那些士兵將幾個守門的庫兵打的哭爹叫娘躲了起來,還不等他明白,這些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士兵就像土匪一樣把門口那挺哈乞開斯機槍也直接搬上了馬車,連庫兵留下的子彈和漢陽造都沒放過,然後一路狂奔向巡司河方向跑去。

    「難道是遭了土匪了?」看這些裝運機槍速度極快,短短幾分鐘就消失在遠處不知從那裡冒出來的士兵,羅炳順更是傻眼了,不過他反應快,見到大門口已經沒有士兵駐守,連忙大喊道:「快,搶子彈!」

    駐紮在楚望台的工程營只有一個左隊,其中還有近半都不是黨人,所以羅炳順和馬榮只帶了六十多個沒子彈的士兵,原本想著可以撿便宜,只要衝進了倉庫就可以很快組織起來,可沒想到蕭安國和馬奎這麼一鬧,楚望台內剩下的幾十位庫兵都被驚醒了,等他們丟三落四趕到前面查看時,正是兩人帶著隊伍往裡沖的時候。

    庫兵訓練缺乏,和外面的巡捕差不多,但起碼人家有槍有子彈啊,何況庫兵再丟三落四也不會丟下槍,見到有人往裡面衝,又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自覺」發起了抵抗的「入侵」戰鬥。

    砰砰的槍聲和火光嚇了羅炳順和馬榮一跳,沒想到平時垃圾般的庫兵敢向自己這些正規軍開火,正準備舉槍還擊才想起沒子彈,幾十號人頓時被打的鮮血橫飛,死傷過半。

    即使工程營算不得新軍中最能打的,但畢竟是正規軍,只要有子彈庫兵哪敢還手啊,可偏偏此刻他們手中沒有一顆子彈,庫兵們本來也就是虛應個事,真打起來肯定投降了事,卻沒想到對方連大門都衝不進來,而且從頭至尾都沒打出過一槍,頓時興奮地哇哇亂叫,自以為這回能立個大功了,說不定能和楊秋大狗賊一樣直升標統,格外賣命起來。

    羅炳順和馬榮都要快哭出來了,短短不到十幾分鐘,區區一個營門就讓他們折損了三十幾位兄弟,帶來的人馬死傷大半,可連子彈的毛還沒看到,頓時急得眼紅耳赤,恨不能把那些庫兵撕碎了。

    身後庫區內傳來的槍聲讓李克果面如死灰,馬奎和蕭安國兩人見狀也不想為難他,把槍還給他說道:「說道:「李大人,滿韃子氣數已盡,您何必在為他們賣命呢?兄弟們今日不想為難您,走吧。」

    李克果沒說話,麻木的點了點頭,見到車隊往巡司河邊而去,本來想問問他們去哪裡,但想問了估計人家也不會說,所以乾脆一咬牙往回走去,雖然他已經知道自己保不住軍械庫了,可身為監督總該匯報一聲盡盡最後的責任。

    所以他一路小跑回到營門,還沒等看明白情況,就感覺身邊黑影一閃,再次被壓在了地上不得動彈,剛拿回來的手槍還沒捂熱就又被搶走了。

    「隊長,有槍了。」士兵搜出槍後,看也不看就一拳打暈了倒霉的李克果,把槍扔給了羅炳順。

    接到槍後羅炳順膽氣壯了很多,大叫一聲掩護後,猛然閃身朝最近的一個庫兵連開數槍,正打的興起以為立了大功的庫兵還沒反應過來,就倒了下去。

    馬榮見狀立刻頂著彈雨奪過步槍後發起了反擊,一看到人家也有槍有子彈了,庫兵頓時嚇得慌神了,渾然忘記自己這邊的槍是人家十幾倍,連忙邊打邊撤向後逃去。

    羅炳順和馬榮早就被打的火冒三丈,立刻帶人衝進了槍械庫,抄起最近的槍和子彈衝著庫兵就追了過去,士兵們也都紅了眼,片刻後整個楚望台內就都是慘叫和槍聲,由於庫區是封閉的,只有一個大門可以進出,所以等到後來熊秉坤帶人趕到時,庫區內近百位庫兵和沒有參加抵抗的管理人員全被屠殺的乾乾淨淨,以至於連剛才那波士兵是誰都沒搞清楚。

    李克果悠悠醒來,摸著後腦勺實在是傷心,一晚上都被砸了兩次了,這算什麼事嘛!

    槍也沒了,庫門大開,裡面槍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也嚇得不敢再逗留,準備暫時避推到郊外去躲一陣子,可剛起身就看到吳兆麟帶著剩下的士兵趕來了,嚇得還以為他也是黨人,連忙逃入了樹林。

    吳兆麟剛從外面回來就聽到槍聲大作,回營後發現只剩下了一小半士兵,聽說羅炳順和馬榮帶人來搶軍械庫了,還想著來勸說,沒想到還沒進門就看到李克果逃入了樹林,沒辦法詢問後只得繼續往庫區走。

    等到了庫門後,滿地屍體讓他狠狠揪了下心,這些可都是他的兵啊!

    此時羅炳順和馬榮已經搶佔了軍械庫,見到吳兆麟來了後,有了子彈也不再怕他,說道:「隊正(連長),滿清氣數已盡,我等今日舉事正缺一位主事的人,我看你平時素有主見,不如和我們一起殺韃子,恢復漢室江山如何。」

    吳兆麟早年也參加過日知會,也「革命」過,但現在情況不明,輕易捲進去萬一失敗那就糟了,所以連忙擺手道:「我不行,我不行,你們黨人那麼多豪傑,那需要我這個小小的隊正來領導。」

    眼看他說完就要走,馬榮氣得拔槍堵住大喊道:「不准走,要是不答應,老子立刻宰了你!」

    這聲大喊讓吳兆麟心底一哆嗦,看馬榮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就在此時,熊秉坤率領的工程兵終於趕到了,見到馬榮用槍指著吳兆麟,頓時滿心不悅,剛才宋子清走就讓他懊悔死了,所以連忙大吼道:「你這是幹什麼?畏三兄是軍中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們現在正是群龍無首,需要一個人主持大局的時候,你這算什麼樣子!」

    熊秉坤這麼說也是沒辦法,畢竟他只是個正目(班長),無論資歷和號召都不足,剛才就有很多士兵不聽他的,正急著找個人來呢,恰好見到吳兆麟正想著找他來帶領大家,沒想馬榮居然用槍指著,所以心底很生氣。

    馬榮也是很窩火,論官銜他比熊秉坤還高一級,卻被他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但為了大局還是忍了下來。

    熊秉坤開始勸說吳兆麟,吳兆麟自己也沒辦法,知道如果不答應今天這條命恐怕就要交在這裡了,想想說道:「做臨時指揮成,但我只是個隊正,資歷不足,統不了三鎮上萬將士,若是成事後你們必須另選他人。」

    羅炳順和熊秉坤見狀連忙點頭,此時陸軍學堂的學生也在李西屏的帶領下趕到了,見到越來越多人拿到了子彈,知道今夜是躲不過去了,吳兆麟一咬牙。

    乾脆打吧!

    「轟......。」

    就在大家高興終於有了像樣的指揮官時,一聲炮響遠遠傳來,所有人都興奮地大喊了起來,重火力的炮標終於進城了!

    千年武昌進入了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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