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本草王 作者:沐鐵(已完結)

 
mk2258 2012-8-3 21:18: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8 258463
sid 發表於 2012-10-3 11:38
第190章 剖屍

    包拯對老漢道:「郎中察看屍體,跟仵作沒有什麼兩樣,不過,知秋國舅說必須開膛剖肚,這個本府也不知道需要這樣,或許是他獨到的診察辦法吧。」包拯對葉知秋奇怪的診察治病手法很是驚訝的,上次,就他用剖開病人的脖頸,插了一根南瓜藤,結果把性命搶了回來。這次又要開膛破肚,肯定也有他的道理,只是老漢不願意,那也沒辦法了。問老漢道:「你還想找別的郎中來看嗎?」

    「當然要找!」老漢顯然有一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勁頭,有說了兩個郎中的名字,是他平素看過病的郎中。

    包拯派了衙役去找了來,結果,這兩個郎中聽了給他們的任務,簡單商量了幾句,當即苦笑道:「我們只會給活人看病,這個給死人看病嘛,還真的不會。他是如何死的,我們可真的說不清楚。」

    送走郎中,包拯望著老漢。老漢只能垂頭喪氣回去了。

    回到家,老漢精神很壓抑,他躺在床上睡覺,可是哪裡睡得著,滿腦子都是知秋國舅那句話,只有開膛破肚才能查清楚,別的郎中直接就說查不出來,看來,要查明兒子真正死因,便只有答應讓國舅給兒子開膛破肚了,可是,一想到兒子的屍體會被刀子剖開,就像平時殺雞鴨一樣,他的心就揪著痛。

    正翻來覆去胡思亂想,忽然聽到門外有人唱歌,而且是那種纏綿的情歌!聽聲音就是兒媳婦的!

    老漢怒火中燒,兒子剛死,你改嫁不說,還唱起情歌來了,什麼玩意!他呼地爬了起來,猛地拉開門,叉著腰桿怒罵道:「你這娼婦,我兒子剛死,屍骨未寒呢,你要改嫁不說,還要唱歌慶賀嗎?你的心腸就這麼狠毒嗎……?」

    他正在痛罵,忽然看見兒媳婦從廚房出來,驚愕地問道:「爹,怎麼了?」

    說這話的時候,那歌聲卻沒有停歇,是從外面傳進來的。老漢這才知道不是兒媳婦唱的,自然罵錯了人。哼了一聲,回頭進了屋子。

    他接著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想著,又聽到有人嘰咕著說笑,那笑聲很像兒媳婦!

    他立即火冒三丈,爬起來衝出門,這次他沒用貿然怒罵,而是循聲找去,卻是隔壁一個媳婦正在跟隔壁大媽說話,看見鐵青著臉出來,都很驚愕,問道:「他大叔,你怎麼了?看你氣色好差呀!」

    老漢苦笑,說了句沒有什麼,又回到屋裡。可是,沒多久,他又聽見外面有人在摔東西,還不陰不陽地罵著,好像句句都是針對自己來,而且說話聲就是兒媳婦!氣得他又爬起來循聲找去,結果,依舊是他自己聽錯了,是隔壁的人,並不是他的兒媳婦。他兒媳婦老老實實在廚房做飯呢。

    老漢知道,在這樣下去,只怕自己當真會發瘋的。如果不查清兒子的死到底是不是兒媳婦下毒的話。

    而現在,仵作說了不是中毒,郎中說了不會給死人看病。唯獨一個希望,就是知秋國舅了,可是,人家說了要開膛破肚,難道,真的只能這樣嗎。

    他在屋裡沒頭蒼蠅似的轉了無數圈之後,又聽到好像兒媳婦在門外跟人說笑的聲音。而兒媳婦明明就在廚房沒有出來,老漢一跺腳,把心一狠,開膛破肚就開膛破肚!為了查清兒子究竟是怎麼死的,說不得,也只能這樣了。

    他來到衙門,把話傳了進去,包拯無奈地搖搖頭,棺材已經讓仵作送回墳地安葬了,現在又同意開膛破肚,只能重新又挖出來,然後又派人去請葉知秋。

    葉知秋來了之後,先讓老漢把死者生病之後的處方拿來給自己看了,然後問了老漢他兒子死亡的經過,特別是當是的各種症狀,這才進行解剖。

    解剖的時候,老漢自然不敢在旁面觀看的。他一直在外面等候著。

    包拯卻一直在旁邊觀瞧。葉知秋解剖完,嘆了口氣,道:「死者是中毒死的!」

    這句話,把包拯驚得是目瞪口呆,急聲問道:「何以見得?」

    葉知秋指著死者剖開的咽喉部分,道:「剛才那老漢說,死者死亡之前,曾經說不出話,我就懷疑咽喉出了問題,解剖開一看,果然如此。死大人請看,死者喉頭嚴重水腫,已經將呼吸道幾乎全部堵塞,死者的失音就是因為這個水腫,使聲帶變形,水腫堵塞呼吸道,造成死者無法呼吸,最終窒息而死!因為死者的喉頭水腫是比較慢地發展的,所以他的窒息過程也是比較慢的,窒息過程的緩慢,使得他臉部青紫腫脹,嘴唇紫紺等窒息症狀並不明顯。所以仵作才沒有注意到這些窒息現象。」

    包拯道:「僅僅因為喉頭水腫,就可以斷定是中毒嗎?」

    「當然不是。」葉知秋道:「死前有上吐下瀉這些嚴重的腸道反應,這是很多中毒的常見症狀。」

    「嗯,會不會是砒霜?」

    「不是!砒霜雖然也有嚴重的腸道反應,但沒有咽喉水腫的症狀。既有嚴重的腸道反應,又有喉頭水腫的,只有一種藥物可能出現這種情況,那就是生半夏!」

    「生半夏?」包拯眉頭一皺,「會不會是郎中開的藥方裡用了生半夏?」

    「不是!」葉知秋肯定地說道:「我剛才已經看過了郎中的方子,沒有半夏——半夏是一種溫化寒痰的藥,但是,老漢說他兒子身體一直很好,從來沒有什麼病,咳痰的病也很容易發現,既然老漢說他兒子沒有病,那應該就沒有咳痰,而且,郎中的用方也不是針對寒痰的,所以,死者應該不是治病用藥錯誤導致的半夏中毒!死者不會沒事服藥玩,這半夏也不是什麼補藥,所以,很有可能是誤服。比如食物裡有半夏。」

    包拯讚賞地瞧了葉知秋一眼,道:「國舅分析頭頭是道,很不錯啊。」

    「涉及到本行,所以說出來,供大人參考。」

    包拯道:「既有上吐下瀉又有喉頭水腫,而且水腫很厲害,達到令人窒息的地步的,只有半夏?」

    「中藥裡面來說,是的。」

    「除了中藥,別的毒藥也沒有聽說什麼藥會讓人如此啊!」包拯捻著鬍鬚來踱步,「現在,查清楚誰給死者服用了生半夏,案件就水落石出了!」

    包拯立即叫來那老漢,道:「你兒子的死因,知秋國舅已經查清楚了,是服用了生半夏,導致喉頭水腫,堵塞呼吸,窒息而亡。」

    老漢悲切點頭,向葉知秋拱手作揖致謝,心中慶幸自己決定讓國兒子開膛破肚查明原因。果然查清楚了。不過,服用生半夏致死,這讓老漢立即把懷疑的矛頭指向了兒媳婦,狠狠道:「肯定是那個賤人,夥同姦夫給我兒子服用了生半夏,毒死了他!」

    葉知秋搖頭道:「這個可能性不大,因為半夏的毒性並不猛烈,一般不會用作毒藥害人,而且,半夏中毒的救治很簡單,一般郎中都知道,服用薑汁就可以解毒。用來下毒害人遠不如用砒霜之類的好。再說了,如果是強迫灌下,死者肯定會呼救,後面郎中來看病,也會說的。」

    老漢道:「既然半夏中毒這麼容易解毒,為什麼看病的郎中沒有給我兒子解毒?」

    「因為郎中沒有準確地判斷出令郎是半夏中毒。」

    包拯嘆息道:「是啊,庸醫害人啊!——老漢,你們家有生半夏嗎?」

    「沒有,我們家又不是開藥鋪的,怎麼會有這些呢。」

    葉知秋道:「半夏中毒,服用之後很快就會有反應,所以應該是在發現死者生病之前服用的,而且通過食物誤服的可能性很大!

    包拯眼睛一亮,點點頭,對老漢道:「你好好想想,你兒子生病之前,在什麼地方吃過東西?」

    老漢仰著頭,想了好一會,道:「他那天沒有出去,是在家裡吃的飯。」

    「誰做的飯菜?」

    老漢想了想,道:「好像是,是我做的,那天兒媳婦剛好出去了,是張大嬸家幫忙去了,張大嬸媳婦生了個兒子,辦滿月酒,她去幫忙。——我就說嘛,她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那天去,肯定是給我兒子下了毒之後,就躲出去了,生怕人家懷疑。」

    包拯道:「這麼說,那天是你做的飯?」

    老漢點點頭。

    「吃飯之前,你兒子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啊,挺好的,我兒子身體一直很好,他不會做飯炒菜,就幫我打下手,剛好有鄉下樵夫挑柴火沿街叫賣。家裡柴火快沒有了,就叫進來買柴火。這樵夫柴火挑子上掛著一隻竹雞,兒子就問賣不賣,那樵夫說就是賣的,八十文。我說太貴了,兒子說沒事,還說我這些年辛苦了,應該享享福。就掏錢買了,讓我炒了下酒。他陪我喝一盅。我們爺兩吃完飯,他說頭有點痛,就回房睡了。下午就上吐下瀉起來。」

    「等等!」葉知秋心中一動,「那竹雞你吃了嗎?」

    「吃了,不過我只吃了兩塊就不吃了,因為不我牙口不好,那野味肉緊,嚼勁大才行,我嚼不動。」

    「他把竹雞吃光了嗎?」

    「吃光了,還一個勁誇我廚藝好,炒得好吃,——以後,他再也吃不到我做得飯菜了。」說到後面,老漢抽噎著哭了起來。


sid 發表於 2012-10-3 21:37
第191章 屎罐子

「老人家先別哭,」葉知秋道:「我問你,你那天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老漢抹了一把眼淚, 想了想,道:「別的也沒有什麼,就是有點反胃,可能是酒喝多了點吧。

    「不是的!」葉知秋長嘆一聲,道:「是中毒了!就是這竹雞下的毒!」

    包拯和老漢都吃了一驚,竹雞怎麼會下度呢?一起望著他。

    葉知秋道:「竹雞喜歡吃半夏了,你們買的那隻竹雞,應該是長期吃半夏的,體內存積了足量的半夏,所以,竹雞體內含有半夏毒。你們吃了有毒的竹雞,所以就中毒了,當然,你吃的少,所以只有比較輕微的腸胃反應,令郎吃得多,所以中毒了。」

    對於包拯來說,雖然這個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卻符合他初的不是謀殺的推斷。所以還是容易接受的,當下捋著鬍鬚道:「這麼說來,豈不是不能吃竹雞了?吃了竹雞的人豈不是都有中毒的危險?」

    「這到也不是,能半夏畢竟不是那容易吃到的。只有很少的一些竹雞會因為吃得太多而蓄毒。所以,大多數竹雞都不會有中毒的反應。」

    包拯微笑,道:「這次真的是多虧國舅,揭露出這案真相,若是換作旁人,只怕就石沉大海了。以後再遇到這種涉及到醫藥的案,卑職恐怕還要麻煩國舅呢!」

    「行啊!」葉知秋很乾脆地答應了。

    包拯是相信了這個解釋,但是,對於老漢來說,這個答案太過匪夷所思,自然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

    看見老漢的表情。葉知秋知道他想什麼,道:「老人家,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作個測試,去請樵夫、獵人幫你抓幾隻小竹雞來喂養,用半夏加雞食一起喂養,等大了,再殺了,把它的肉拿去喂狗。看看狗的反應。」

    老漢點點頭,這個試驗太關鍵了,雖然麻煩,但老漢決定一定要做。

    隨後幾月,那老漢果真按照葉知秋所說,花錢托進城賣柴火的樵夫、獵人抓了幾隻竹雞,就用生半夏和雞食一起喂養。小竹雞果然特別喜歡吃半夏,卻不中毒。幾個月之後,等小竹雞長到他們當時買的那隻竹雞那麼大的時候,便殺了。把肉喂狗,果然,狗在吃完竹雞肉之後,不久就上吐下瀉。一命鳴呼了。

    老漢看著死狗,良久不說話。過了幾天,便主動提出讓兒媳婦改嫁走了。

    ————————————

    這天,是葉知秋十六歲生日,幾兄弟提議好好給葉知秋慶賀一下。范妙菡自然是要參合的了,她提議去汴梁河邊那家四里飄香。龐安時第一個贊成。他對那家的酒是情有獨鍾。朱肱一聽說有好酒,便忍不住掉口水,嚷嚷著去。唐慎微生性隨和,也沒有好的提議。於是,五人便乘車來到了,四里飄香。

    這裡照舊是生意興隆,座無虛席,不過。上次掌櫃的說好了,他們再來。就算是櫃檯挪了,也要給他們騰出地方來。不過還算湊巧。正好又有一桌客人吃完了離開,便騰出地方來了。

    范妙菡喜歡的就是這裡熱鬧,雖然坐在大堂,卻也感覺比那什麼雅座好多了。來了就瞪著一雙妙目四處張望。

    酒宴很擺上。幾個人推杯換盞,喝得十分高興。

    突然,范妙菡吸了吸鼻,皺眉用纖纖素手在鼻前面煽著道:「好臭!你們誰這麼齷齪,大庭廣眾之下放屁?」

    幾個人也吸了吸鼻,果然聞到一股臭味。龐安時啞然失笑,指著朱肱笑道:「不會是你吧?三哥,放屁也不出去!」

    朱肱胖乎乎的臉晃了兩晃:「你小自己賊喊捉賊吧!」

    「不是你?」龐安時疑惑地把目光轉向唐慎微,嘿嘿笑道:「二哥,如果是你,那我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唐慎微酒量不行,幾杯,就已經臉紅了,聽這話,是臉上跟火燒坡似的,急忙擺手道:「不是我!我沒這麼缺德呢!」

    三人便把目光都投向了葉知秋,龐安時道:「大哥,今兒個是你的大壽,你放兩個出來賀壽也沒有什麼,能不能打個商量,下次換個不太臭的出來行不?」

    葉知秋笑道:「你們大哥沒有這麼遜吧?大庭廣眾破壞氣氛?」

    范妙菡一擺手,道:「別爭了,好像不是放屁,屁不會這麼久的。」說著,她吸著鼻,東瞧西瞧,「這味道好像也不是從咱們這邊傳出來的!」說到這,她的目光落在了旁邊座位的一個少年身上。

    那少年漲紅著臉站了起來,一步一挪費力地往外就走。一個中年婦人忙問道:「你要去哪裡?」

    「我,我到外面去……」

    少年瞧了一眼范妙菡,神情是窘迫,腳下步伐加了,可是,他的兩腿好像有什麼拖累,不習慣這樣的速度,一個踉蹌,往前摔倒,就聽見咣噹一聲,好像瓦罐摔碎的聲音。

    隨即,那少年身下臭氣熏天,令人作嘔。

    頓時間,飯館裡人人皺眉,靠得近的,是起身離座,一邊煽著鼻,一邊躲了開去,盯著那少年身流淌出來的散發著便溺臭味的黃白液體,目光滿是厭惡的神情。

    少年趴在上,用雙手蒙著頭,嗚嗚地哭了起來。

    眼見眾人疑惑而又嫌惡地望著地上的少年,那婦人漲紅著臉起身攙扶那少年,同時對眾人賠笑道:「實在抱歉,我兒有病,這大便一直不能自控,只能在襠下掛一個瓦罐,擾了大家吃飯,實在抱歉,我們這就走。」

    旁邊一個中年男也跟著賠罪。

    范妙菡一聽原來是這麼回事,剛那少年顯然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羞愧,著急著出去,所以摔倒。卻原來是有這麼個毛病。心中也覺得不好意思。問了知道,這婦人和那中年男,是這孩的父母。

    掌櫃的倒也好心,聽說是病了如此,也沒有說什麼,趕緊吩咐夥計把少年帶到後院清洗,換一身乾淨衣服。孩的母親千恩萬謝,跟著去了後院,孩的父親留下幫著夥計打掃地上的污穢。還一個勁賠罪。

    很,場地打掃乾淨了,眾人搖頭,都同情地議論著,各自坐下繼續吃飯。

    范妙菡問孩父親道:「你們可曾請了大夫給孩看病?」

    那男長嘆一聲道:「請了,前後請了大夫不下百十個了!都沒有治好。」

    葉知秋他們一聽,都和驚訝,唐慎微問道:「百十個?那孩的病怕是時間不短了吧?」

    「是啊,孩三四歲就是這樣,到現在,也有差不多十年了!」

    「十年?」幾個人就是驚呼道:「十年還沒有看好?」

    「是啊,」男神情哀傷,「大便不能自禁,每天都要拉七八十次,沒有那麼多褲換,只能穿開當褲,然後在下面吊一個瓦罐,都十幾歲的人了,他也很不好意思,平常只在家裡坐著,不願意出門,今天好不容易願意出來吃個飯,結果出了這麼個事情。哎!要是能有哪個郎中治好了我兒的病,我就是當牛做馬報答他也願意!」

    范妙菡對葉知秋道:「師哥,要不,你們給這孩看看唄。」看好了,也是一件積德的大好事嘛。」

    葉知秋他們四個都點了點頭,不過,百十個大夫都看不好,他們能看得好嗎?

    那男疑惑地望著他們,道:「你們是……?」

    范妙菡指著葉知秋,道:「這位就是得到藥神壺翁託夢傳授仙方,無償傳授給京城大夫們,治好京城丹毒瘟疫的神仙弟,當朝的知秋國舅!是我的師兄,他們三個,是他的結拜兄弟。」

    葉知秋的名氣在京城已經很響亮了,雖然很多人不認識,但是,卻是知道他的。一聽說眼前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知秋國舅,不由驚喜交加,雙膝一軟,咕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道:「國舅爺,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吧!」

    葉知秋急忙將他攙扶起來,道:「我盡力而為。」

    這時,那少年從後面跟著母親出來了,走得很慢,顯然,雙腿之間換了一個瓦罐。看見范妙菡同情地瞧著他,不禁又羞又窘,漲紅著臉低著頭。

    中年男把葉知秋他們的身份說了,婦人也是驚喜交加,急忙福禮致謝。

    葉知秋讓那少年坐下,問了發病經過,這些年的治療用方,現在的病症,然後給他診脈望舌。隨後,唐慎微他們幾個都逐一診脈望舌。

    診斷完了,四人誰也不說話。范妙菡奇道:「你們怎麼了?趕緊開方啊!」

    唐慎微苦笑道:「這個病,都有百十個大夫看過,能用的方都用光了,我們正在冥思苦想,還有什麼方沒有用過的。」

    范妙菡嫣然一笑,望向葉知秋,道:「要說別人不知道的奇妙的方,便只有我師哥知道的多了。以前侍御醫林憶都曾經給我師哥交換過方呢。我師哥的方,連太醫都不知道!——師哥,你趕緊想個方出來吧!」

    葉知秋心中欣苦笑,暗忖,那些是治療溫病的方,因為他們對溫病不瞭解,所以很多方他們不知道,這個不是溫病,我會的別人都會,別人都用了,我哪裡還有什麼別人不知道的方。不過,他不能把這種想法表露出來,否則,會使病人喪失信心,而病人對大夫的治療沒有信心,這就麻煩了。(未完待續。。)
sid 發表於 2012-10-4 11:20
第192章 都是好吃惹的禍

    所以,葉知秋只是微笑,望著唐慎微他們三個,老氣橫秋的樣子,道:「怎麼樣?有沒有什麼好辦法啊?」

    朱肱道:「病人大便每天拉七八十次,歷時將近十年,常言道:舊病必虛,還是補虛吧。」

    龐安時道:「你沒有聽前面說嗎,他們用過的方子裡,最多的就是補虛,你還來,那不是重蹈覆轍嗎許多!」

    朱肱道:「那怎麼辦?」

    「我也沒有辦法,」望向唐慎微,道:「二哥覺得呢?」

    「我也沒有好辦法,」唐慎微微笑著瞧著葉知秋,道:「你們別著急,沒有看見大哥這麼鎮定嗎,肯定是有了好辦法了。」

    葉知秋依舊保持著微笑,腦袋盤算著這個難題。思考如何治病,不能反過來從方子去想,而是應該從病本身去想,這個病究竟還怎麼治。

    他腦袋翻來覆去想的都是病人病情,病人每天都要拉七八十次,正常人每天排便也就一次,這七八十次,哪有這麼多東西拉呀,便問那少年的父母道:「令郎每次大便,量有多少?」

    那婦人道:「每次都不多,筷子頭這麼點,可是就是拉不完。只是把褲子弄髒了。開始的時候次數不算多,後來就越來越多了。」

    葉知秋不由心中一動,又問那少年道:「你每次排便順暢嗎?」

    少年紅著臉,搖頭道:「不順暢,每次得是很急,忍都忍不住。可是卻只拉出一點點,然後再怎麼拉都拉不出來了,可是過一會兒又要拉,又只是拉出一點。就這樣。」

    葉知秋點點頭,對唐慎微他們幾個道:「病人主述是大便次數很多,但是每次的量卻非常少,大便來得時候很急,這說明病人有強烈的排便**,可能,排便卻很不順暢,每次只有一點。這就說明,病人的主要問題不是大便不禁,而是大便不暢!」

    龐安時最先反應過來,喜道:「沒錯!前面的大夫們無一例外地全部使用的是澀腸固脫的方子,都是治療拉肚子的方子,可是,病人的病正好相反,是排便不暢的問題。」

    朱肱也反應過來了:「是這樣的!前醫的治法跟病症截然相反,如何能治好?只能是越治越嚴重。」

    唐慎微也喜道:「就是!剛開始的時候次數不多,因為治法錯誤,所以到後面,就越來越多了,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龐安時又道:「還是大哥看得仔細,可不是這樣嘛,雖然每天大便七八十次,看著好像是洩痢不止,但是,每次的量非常少,只有筷子頭這麼一點,這跟洩痢完全不同,咱們都被這每天七八十次這次數迷惑了!」

    朱肱也道:「正是,病人說了,每次大便來的時候都很急,但是卻只能拉出一點點,再拉就拉不出來,這從本質上講,還是便秘的問題,而不是瀉痢不止的問題。」

    龐安時也跟著笑道:「是啊!本來是便秘,卻用止瀉的方子,那不是越來越厲害嘛!」

    葉知秋笑道:「既然如此,咱們就來個通因通用!」

    龐安時驚訝道:「大哥是說,他每天拉七八十次,還要給他瀉藥,讓他拉得更厲害些?」

    「沒錯,《內經》上說,『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他不是老是拉不停,又拉不暢嗎?咱們就讓他拉個夠,拉個痛快!大便順暢了,病自然就好了!」

    唐慎微他們幾個一起說好。

    葉知秋當即讓掌櫃的那來紙筆,提筆寫了一個方子,遞給病人的父母,道:「吃了這個藥,會拉肚子,不要怕,儘管讓他拉,你們兒子這個病,必須拉肚子才能治好。連吃半個月,然後來我們醫館複診。」

    病人父母一聽,眼睛都瞪圓了,兒子每天拉肚子七八十次,還要用藥給繼續拉,這算什麼方子啊?若是別的郎中開的方子,他們絕對不用了,但是,這是知秋國舅開的,國舅的方子本來就很特別的,上次治療丹毒的方子,聽說也是很奇怪的,又聽說有些人覺得古怪,沒有用,結果倒霉了,因為人家是神仙的弟子,這方子那很可能就是仙方了,必須得用。

    所以,這對夫婦拿了方子,千恩萬謝地走了。

    照方抓藥給孩子吃之後,果然拉了個稀里嘩啦的。說來也怪。拉了之後,好幾個時辰就沒有大便的意思了,這樣下來,每天大便的次數很快減少了下來。到了半個月的時候,每天大便的次數隻有十幾次了,而且,也不是很急,已經基本上可以忍住等到上茅房了。這樣,也就不用掛瓦罐和穿開襠褲了。

    這少年掛在襠下將近十年的瓦罐終於可以摘下了,少年欣喜之下,躲在被窩裡嗚嗚地哭了一夜。

    半個月之後,少年跟著父母來要醫館複診,葉知秋他們知道治療有效,都非常高興。複診之後,隨證調整用方,繼續服藥了半個月,少年的排便完全恢復了正常。一家人對葉知秋他們是感激涕零,逢人就說葉知秋這位神仙的弟子果然是醫術高明,神仙放屁,不同凡響。

    名聲傳出去了,來找他看病的就更多了。

    ——————————————

    且說那天葉知秋他們幾個在四里飄香酒家吃飯給那每天大便七八十次的少年看病之後,幾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回去了。

    他們走後,一個坐在不遠處同樣十五六歲的少年,瞧著他們微微搖頭,對旁邊一個老者道:「醫道乃是末節,還不如做錦繡文章來得好,能謀取功名,報效國家。」

    那老者點頭道:「正是!」

    少年道:「咱們到京城這些天,吃的美味也不少了,只是都不如這一家,特別是這家酒樓的鰻魚肉卷餅,滋味簡直了不得。——店家,再來一份!」

    旁邊那老者忙道:「少爺,你已經吃了五份了,還要吃啊?」

    「是,怕什麼,父親讓我來京城遊歷,為將來參見科舉考試增長些閱歷。銀子是已經帶足了,難道還怕吃光了銀子嗎?」

    老者苦著臉道:「不是擔心少爺吃光銀子,而且怕少爺吃壞了肚子!」

    「這個不用擔心,便是再吃五份也沒事。」

    可是,這個少年太樂觀了。吃完飯回到客棧,少年就感覺不對勁了,心腹脹痛,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覺得難受。那老者有些慌了,忙道:「少爺,要不,去找郎中瞧瞧吧!」

    「不用,躺一會就好。」

    但是,躺了一會,沒有半點好轉,反而進一步加重了,痛得冷汗都出來了,到底忍不住,決定去醫館找大夫看病。

    便在這時,聽到客棧樓下有鈴醫搖著鈴鐺從樓下走過,少年便對那老者道:「文叔,你去請那個鈴醫上來給我看病好了。」

    老者道:「鈴醫到底不妥,還是請醫館的大夫穩當。多花點錢也無所謂。」

    「不用!」這時候,這少年反倒好像知道節約了似的,「就叫鈴醫好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病,找個鈴醫就夠了。」

    老者無法,只好下樓把鈴醫叫了上來。

    這鈴醫下巴上飄著三縷鬍鬚,看著頗有幾分仙風道骨,聽了少年訴說病症之後,不禁笑了,道:「公子這是停食了,只需要通便,就能好。說罷,從藥箱裡取了兩味藥,道:「這是芒硝和大黃,吃了能通下,只要大便一通,就不會腹痛了。」

    少年忙謝過,讓老者付了診金。送鈴醫走了。然後拿藥去客棧廚房熬藥。古代的藥絕大多數都要煎熬,客棧為了方便出門在外的旅客看病服藥方便,在客棧裡準備有專門熬藥的爐灶。

    湯藥很快熬好了,少年都痛得不行了,趕緊把湯藥端過來,吹得溫一些之後,便咕咚咕咚一口氣全喝了下去。

    少年服藥之後,便耐著性子等著拉肚子。

    可是,一直等到半夜,不僅沒有拉肚子,肚子反倒脹痛得更加厲害了。痛得他滿床打滾。

    老者慌了,趕緊跑到附近的醫館請來了一位老郎中。

    這位老郎中聽說用了大黃、芒硝竟然不拉肚子,反而肚子痛得更厲害,很是驚訝,拿著他的手腕診察了半天,又望了舌。沉吟半晌,開了一個方子,卻是大承氣湯。現在已經是深夜,客棧廚房已經關門了,這郎中倒也仁厚,吩咐跟隨的藥童趕緊拿方子回醫館抓藥,熬好了送來。

    老者和少年都很是感激。

    只不過,這郎中雖然心腸好,醫術卻不怎麼樣。等湯藥送來服下,到了第二天,還是沒好。

    老郎中複診之後,趕緊調整用方,改用小承氣湯,可是吃了兩天,還是不好,依舊痛得抱著肚子滿床打滾。老郎中冷汗都下來了,只能認輸,讓他們另外求醫。

    老者趕緊又去找了個大夫來。

    這個大夫用了十棗湯等方子,連著治了好幾天,可是,大便不僅下不來,連小便都斷了。

    這已經是十天以後的事情,那少年被治得痛苦不堪。真可謂死去活來。

    客棧掌櫃的出了個主意,讓他們去太醫局醫館請太醫來治。這種怪病看來只有太醫才行了。不過太醫出診,診金還是挺高的。

    老者這時候那裡還顧得上錢的問題。趕緊跑去求醫。太醫局的太醫還是比較好請的,只不過,請來的不是太醫,因為指導太醫先生都出診去了。請來的這位是太醫局的學員,葉知秋以前的同學陳承。
sid 發表於 2012-10-4 19:22
第193章 一代吃貨

陳承也是北宋名醫,在中醫史上也留下了一筆的,他靠一己之力,完成了一部藥物學典籍《重廣補註神農本草併圖經》。只不過,他現在還只是一個學生。

    來了之後,陳承就有些傻眼了,只見病人面色蒼黑,肚脹得好像一隻四腳朝天的肥豬。身也反轉不了。這種病他從來沒有見過,心中揣揣,把前醫方都那來看了一遍,能用的瀉藥方都用過了,可是都一概無效。自己還能用什麼方呢?

    陳承想了半天,無方可用,看來,只有針灸一條路了。

    陳承在少年中脘穴上一口氣連著灸了三十個艾炷,可是,少年還是不見半點好轉。

    陳承洩氣了,把老者叫到了外面,低聲說道:「你家公這病,已經沒治,不出三天,必死無疑!」

    一聽這話,老者捶胸頓足,號啕大哭,陳承急忙勸解。老者一邊哭一邊道:「我們老爺讓我陪伴少爺出川遊歷,少爺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回去給老爺交代啊!說不得,一頭撞死。跟著少爺去了吧!」

    陳承嚇了一跳,見這老者傷心成這個樣,只怕當真會跟著那少年死去,那就太慘了。當下略一沉吟,道:「有一個人,或許能救你們少爺,不過也不好說,只是有一份希望吧!」

    「誰啊?」老者一聽還有希望。不由瞪大了眼睛,急聲問道。

    「知秋國舅!」陳承費了很大的勁,終於把這個名字說了出來。

    他曾經在課堂上跟葉知秋發生過爭執,也曾認為葉知秋只不過是靠裙帶關係能進入太醫局學習,所以看不起他。等到後來,葉知秋無償傳授仙方給全城大夫。終靠這些仙方治好了肆虐全城的丹毒溫病。這之後,便有葉知秋是神仙的弟,擅長醫治各種疑難雜症的傳說。也不斷傳出葉知秋醫治種種別的大夫治不好的怪病的事情。陳承建議老者去請葉知秋來看病,便是因此。

    當然,他是不怎麼相信葉知秋有這種能耐的,但是,他自己已經束手無策,又不能眼睜睜看著少年死去,所以提出這個建議。也算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

    那老者一抹眼淚,道:「這個知秋國舅我知道。我們少爺生病那天,在四里飄香酒樓曾經見過。當時他在給一個每天大便七八十次的孩治病,那孩的病也是很多郎中都看過。差不多十年了,都沒有治好。」

    「是!聽說他很擅長治療各種怪病,如果連他都治不好,那就真的沒有救了。」

    「好,我馬上去請。他在哪裡?」

    「知秋醫館!」

    老者謝過陳承,乘車來到知秋醫館。一進門,就看見了葉知秋正在給人看病。醫館裡病人不少,那知秋國舅面前的多。

    老者緊忙分開眾人,咕咚跪倒,磕頭道:「國舅爺。求求你,救救我們少爺吧,人家說,他只有三天的命了!」

    葉知秋一聽是急症,忙起身將他拉了起來,問怎麼回事。越是急症就越不能亂。問清楚了。好準備急救藥物和治療手段。

    老者急忙把事情經過都說了。還說了那天在四里飄香酒樓看見葉知秋他們給人治病的事情。葉知秋這知道,當時他們竟然也在場。又聽說是太醫局學生陳承郎中推薦的。很是有些意外。當時這個陳承對自己的態度可不怎麼樣,現在居然推薦病人來找自己看病。看來,這人心胸還是很寬廣的。

    葉知秋當即乘車跟著老者來到了那客棧,上樓進屋,卻看見了陳承。

    原來,陳承離開客棧之後,又返回來了。他對這個病案很好奇,想看看葉知秋是如何醫治。便等在那裡。

    看見葉知秋。陳承稍稍有些尷尬,沒等他開口。葉知秋已經先拱手為禮道:「陳兄!」

    陳承忙長揖一禮,道:「拜見國舅爺!」

    葉知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用這麼客氣,咱們不是同班同學嗎!走,一起會診一下這個病案。你的醫術可是很了不起的,如果你都沒用辦法,那這個病案還真是很棘手啊,咱們一起想想辦法吧!」

    陳承好生看了看葉知秋的神色,不沒有譏諷的意思,不覺心中頗為感動。想不到葉知秋對自己如此推崇。他卻不知道,若干年之後,他將成為北宋一代名醫,流芳千古。葉知秋這位後世穿越而來的,自然知道他。

    兩人進屋之後,來到床前,老者撩開帷帳,葉知秋看見少年這模樣,也是大吃一驚。也不著急著診脈望舌,那過凳坐下,問發病經過。

    老者悲聲道:「那天在四里飄香酒樓,那裡的鰻魚肉卷餅味道十分鮮美,我們少爺又是特別的喜歡美食,看見美食就不要命一般,那天一連吃了八份!加上別的吃食,吃的肚滾圓,再也裝不下了,這離開。回來就不舒服,找了個鈴醫給看,鈴醫給了大黃、芒硝,說是停食了,只要拉下來就能好,可是,吃了一點都沒用,接著又請了一個大夫,用的也是瀉藥,還是沒用。剛這位太醫局的郎中,治了之後,說不行,只有三天的命了,我這可怎麼給老爺交代啊!還不如……」

    「別著急,」陳承忙打斷了他後面的話,「現在專門治療疑難雜症的知秋國舅在此,正在想辦法呢,若是國舅想到了辦法,你們公也就不會三天就死了。」

    老者一聽有理,忙擦了眼淚望著葉知秋。

    葉知秋診脈望舌,沉吟片刻,道:「他這病先是停食,這個沒錯,只是,前醫一直用瀉下藥,這就錯了,搞成了現在這種壞證!如果再不得到正確治療,就跟陳兄你說的一樣,的確活不過三日!」

    陳承聽葉知秋認可他的斷言,卻沒有半點得意,反而焦急地問道:「停食用瀉下藥,不對嗎?」

    葉知秋道:「當然對,只是,用得早了。」

    陳承疑惑地望著他。

    葉知秋道:「病人生病是因為吃得太多了,傷食了,這個時候,食物是在上鬲,要想把多吃的食物排出來,應該用吐法,吐出來就好了。但是,前醫沒有用吐法,而是用了瀉法,這就麻煩了,因為這個時候食物還沒有到腸,用了瀉下藥,沒有東西可拉,反而把脾胃給傷了。脾胃內傷,運化失司,食物都堵在胃,無法消化。而前醫一個勁用瀉藥,腸裡又沒有可以拉的東西,只能是進一步損傷脾胃,導致脾胃進一步受損。而且,這些亂七八糟的湯藥灌進去,卻下不去,全部都堵在上鬲了。當然就成了惡性循環,越吃瀉藥越脹。」

    陳承聽完,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是這麼個道理。那現在用吐法還有用嗎?」

    葉知秋道:「現脾胃受傷太厲害,不能冒然用吐法了,應該先醒脾,把脾胃的運化功能恢復了,然後再用吐法把前邊吃進去的亂七八糟的食物湯藥都吐出來。有可能治好這個病。」

    旁邊老者一聽,到底是大名鼎鼎的知秋國舅,一上來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找到了治療的辦法,看來,少爺一條小命有救了!」

    可是,老者高興得早了點,接下來,葉知秋說的話,又讓他心涼了半截。只見葉知秋站起身,在屋裡轉了幾個圈,沉吟著慢慢說道:「現在有個很危險的問題,病人吃了這麼多瀉藥,都聚集在體內,一旦上下通了,一起發作起來,那時候,便如同決堤的洪水,奔湧而下,只怕等不到三天,就會活活拉死!」

    床上少年已經奄奄一息,不過神志還是清醒的,聽了這話,不禁苦笑,道:「想不到,我蘇軾大好男兒,竟然死於吃食!可悲可嘆!」

    葉知秋正要坐回凳,一聽這話,屁股一歪差點坐到地上。幸虧旁邊陳承一把把他拉住:「國舅小心!」

    葉知秋挪了挪屁股,在凳上坐穩,瞪眼瞧著那少年:「你,你叫,蘇軾?」

    少年點點頭,有些疑惑地瞧著他。

    葉知秋喜道:「眉州眉山有位文豪名叫蘇洵,你知道嗎?」

    這個時候,蘇軾年紀還小,還沒有成名,如果眼前這位真的就是文學家蘇軾,那就只能提他父親蘇洵,而不能直接提他,否則不好解釋自己究竟怎麼知道的。

    這少年,正是一代文豪蘇軾蘇東坡!這是十五歲,奉父親之命,帶著老僕出川游離天下,增長見聞。來到京城,不想因為貪吃,又遇到庸醫,差點把小命給送了。

    那少年聽到他提到父親的,面露喜色,道:「蘇洵就是家父。——國舅爺認識家父?」

    葉知秋笑了,心想中國人哪位不知道你們蘇家三位大文豪?就算不知道你,只要讀過《三字經》,也知道「二十七,始發憤」的「蘇老泉」啊,這位大器晚成的文豪,就是你的老爹,唐宋八大家,你們家就佔了三位!就算不認識字的人,也知道「東坡肘」這道菜,這也是你的招牌啊!還有你拚死吃河豚的故事可謂家喻戶曉。這就難怪你這次吃撐著,你本來就是個美食家,或者說是個吃貨。(未完待續。。)
sid 發表於 2012-10-5 12:17
   第194章 文豪擺攤

    葉知秋前些日還冒用了蘇軾的大江東去那首赤壁賦,因而贏得了可馨姑娘的芳心。算起來,這蘇軾也是半個媒人,便道:「令尊錦繡文章我是久有耳聞,公氣度不凡,將來肯定能青出於藍勝於藍。」

    蘇軾苦笑,道:「我這都要死了,還勝什麼藍呀!」

    既然知道眼前這位少年就是大文豪蘇東坡,那肯定就死不了,眼前這個不過是有驚無險罷了。當下胸有成竹笑道:「放心,有我在,你就把心踏踏實實放在肚裡,看我如何給你把這不治之症治好了!」

    這句話說得很是豪邁,蘇軾不知道葉知秋的本事,卻被他這種超強的自信所感染,道:「那我就先多謝國舅救命之恩了!」

    「哈哈,我還沒給你治,談不上救命之恩。」

    「國舅這份自信,就已經讓我知道,我這小命,已經找回來了。」

    葉知秋大笑,走到桌前,提筆寫了一道方,遞給那老者道:「照方抓藥,馬上煎服!」

    老者就近抓藥,馬上熬藥,很送上來,蘇軾服下,過不了片刻,腹痛如刀攪,老者和陳承大驚失色,緊張地望著葉知秋。

    葉知秋卻依舊笑容滿面,道:「不用緊張,這是脾胃初醒,開始運化他體內瘀積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吃食和藥水了。」當下,又提筆寫了一道方,讓老者照方抓藥煎熬。

    湯藥送來服下,過了片刻,葉知秋讓老者準備好木盆放在床頭。然後讓蘇軾自己用手指頭伸進喉嚨裡搔咽喉,立即,蘇軾哇了一聲,翻江倒海地大吐起來。整整吐了一大木盆!高高鼓起的肚也癟了下去。

    嘔完了,蘇軾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道:「哎呀,眼前亮多了!好舒服!」

    葉知秋微笑,提筆又寫了一道方,遞給老者道:「照方抓藥,這付藥不著急吃,再過一個時辰再吃。到晚上,你們少爺狠拉肚,這是整個治療中危險的階段,那時候我再來,我得守著,不能出任何問題。別把我們未來的大文豪給拉出毛病來就不好了!嘿嘿。」

    蘇軾很是感激,聽他把自己說成是未來的大文豪,不由升起一種知遇之感。勉力拱手道:「多謝國舅!蘇某感激涕零!」

    葉知秋笑道:「不用這麼客氣,咱們年歲相仿,直呼名字就可以了。」

    蘇軾性格豪爽,當下答應,改稱知秋。葉知秋也叫的表字瞻。

    當晚,葉知秋再次來到客棧,陳承卻一直守在這,他不是關心這個少年,而是很想知道葉知秋如何治好這個怪病。

    葉知秋先前走之後,蘇軾吃了藥,聽了數日的大便果然開始通了,拉出了不少又黑又臭的硬屎。接著,小便也通了。

    葉知秋對蘇軾道:「這是剛剛開始,後面會拉得很厲害,我再開個方給你,是彌補大量瀉洩之後造成的身體虧虛。這個藥需要長期吃,因為你前面吃了太多的瀉藥,體內蓄積了大量的瀉藥,這些藥必須全部拉乾淨行,所以不能給你用固澀止瀉的藥,以免瀉藥留在你體內造成損害。你這拉肚沒有一兩個月是好不了的!我現在開這藥,要邊拉便吃,一直吃到不拉為止。明白了嗎?」

    這時候的蘇軾還不懂醫術,但是葉知秋講得比較通俗,所以也就聽明白了。連連點頭。

    葉知秋又對那老者道:「你要隨時注意你們少爺的精神狀態,一旦發現他出冷汗,手腳逆冷,心慌心悸,就立即來叫我!」

    老者忙點頭,用心記住。

    葉知秋又道:「你們帶的銀夠吧?」

    蘇軾忙道:「夠的,文叔,給知秋拿診金。紋銀二十兩!」

    葉知秋微笑搖頭,擺手阻止了老者去取銀,道:「我不是催要診金,也用不著這麼多診金。我是擔心你們的錢不夠吃藥的藥費。因為我這方,要用人參,量還很大,而且要連著服用兩個月,錢少了恐怕不行。」

    蘇軾笑了,道:「沒事,我們蘇家家底還算殷實,這次出來,帶足了盤纏,連吃兩個月人參,應該能吃得起。」

    「這就好。」

    葉知秋把方給了老者。蘇軾還要讓老者拿紋銀二十兩給葉知秋,葉知秋卻說能他病全好了再說,先留著保證藥費要緊。然後就走了。

    陳承也跟著走了,他很滿意,對葉知秋的醫術深感佩服。

    等他們都走了之後,老者拿著方去買藥,回來是苦這臉的。蘇軾一看,有些奇怪,道:「怎麼了?」

    「錢不夠。」

    「你拿了多少錢?」

    「二兩!」

    「二兩銀還不夠一付藥錢?」蘇軾眼睛都瞪圓了。

    「是,就是京城的人參太貴了。算下來,一付藥,要將近三兩!」

    蘇軾傻眼了,一付藥只夠吃一天的,也就是說,一天的藥費差不多要三兩銀!連吃兩個月,他們的盤纏可不夠,別說還要吃飯住宿,還要回去的路費。

    蘇軾苦笑,他明白了葉知秋先前執意不要診金的原因,只因為,這藥費也真的太貴了!」

    葉知秋隔三差五的去客棧給蘇軾複診,還算幸運,沒有出現葉知秋擔心的脫水休克的症狀,只是,連續的洩瀉,把蘇軾的身體搞得一團糟,經過一個多月的藥物調養,身體漸漸恢復,這勉強能下床行走。

    葉知秋見他已經沒有了危險,這放心。叮囑他好好修養,醫館治病很忙,也就沒有再去。蘇軾給的的診金,他也只收了一兩。無論蘇軾如何堅持,執意不要。蘇軾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一個多月。

    這天是休息日,葉知秋陪可馨逛街購物,但凡女人,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除了清朝那種變態時代,但凡女人能上街的,都著迷於逛街購物。可馨這等絕世美人,是樂此不疲。所以差不多每個休息日,葉知秋都要陪她逛街購物。

    他們沿街逛到了市中心的一條主街之上,突然看見路邊有個字攤,也就是給人幫著寫書信、謄抄經書等等的攤。攤後面坐著一個少年,面黃肌瘦,眼窩深陷,顯得那本來合身的一件青袍倒成了帷帳似的,鬆鬆垮垮的掛在肩膀上。

    這人好生面熟,葉知秋仔細一瞧,竟然便是少年大文豪蘇軾!旁邊坐著的一個老者,正是他的老僕文叔。

    他怎麼成了這個樣了?

    葉知秋很是驚訝,忙過去,拱手道:「瞻!」

    蘇軾正埋頭給人寫一封家書,聽到有人叫他,忙抬頭一看。見是葉知秋,神情頗為尷尬,忙起身拱手道:「知秋!」文叔也起身見禮。

    葉知秋道:「你這是……?」

    蘇軾苦笑道:「上次承蒙你醫治,把病治好了,只是,為了調理身,盤纏也告罄了,所以,擺個攤賣文賺些盤纏。」

    葉知秋道:「你缺少盤纏,怎麼不來找我?百十兩的還是拿得出來的,等你將來再還我啊。」

    蘇軾笑了笑,道:「不用了,這擺攤賣字賺錢也不錯,也是一種閱歷。可以結識三教九流的各種人,嘿嘿。」

    葉知秋看他笑得很勉強,顯然是不得已為之。想想也是,大文豪,怎麼可能安於街頭賣字。看他這黃皮寡瘦的樣,肯定吃了不少苦頭。

    他拿起桌上蘇軾寫的斗方和楹聯,見果然筆力雄厚,豐腴跌宕。不禁讚歎,蘇軾是歷史上有名的書畫大家。與黃庭堅、米芾、蔡襄並稱書法宋四家。這時雖然還年少,但是書法已經大成。

    葉知秋道:「這些字我都買了,還有嗎?全部我都要了。」

    蘇軾面露感激之色,卻正色拱手道:「多謝,如果你是可憐我,那沒有必要,每天賣字還是能養活我們主僕二人。」

    葉知秋笑道:「我是的欣賞你的書法,何來可憐一說,別人可以買,我就不能買?」

    蘇軾勉強一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以把字賣給別人,但是如果你要,我分毫不取,全部奉送,若還需要我寫什麼,儘管說,也是分毫不取。」

    葉知秋當真是欣賞他的字,只是,他這麼說了,反倒不好意思要了。

    旁邊等著蘇軾寫書信的一個老婦有些不耐煩了,催促道:「你們說完了沒有?說完了,趕緊的幫我寫書信啊!寫完了,我還要回去做飯呢!」

    蘇軾忙賠笑著說好。葉知秋見他忙,不好再打擾,便拱手告辭,帶著可馨慢慢地走了。

    走出老遠,看見蘇軾埋頭疾書的樣,不禁感慨。

    走到前面一個十字路口,這裡路邊有一塊告示牌,是用來張貼各種公告的。葉知秋晃了一眼,突然咦了一聲,停下了腳步。凝神瞧著牌上其中的一則告示。可馨很奇怪,也跟著觀瞧,只見上面是懸賞黃金百兩求醫的。是一個姓龐的富商,因為便秘,百醫無效,痛苦不已,所以告示求醫。為了讓看見佈告的人心中有底,佈告上還附了醫者四診情況,以及前醫曾經用過的藥方,這是避免其他醫者重蹈覆轍耽誤時間。

    葉知秋仔細看了那四診和方,微笑搖頭。可馨笑道:「你能治這病嗎?能治,咱們就去賺這百兩黃金去!」

    葉知秋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一個幫蘇軾的點。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2-10-5 21:42
第195章 懸賞

    葉知秋立即拉著可馨返回了蘇軾的字攤,看見幾個人正在圍著他,看他寫字。便過去,等他把這個人的字寫完了,便道:「對不起各位,我要請我這位子瞻賢弟到家裡抄書。」

    眾人一聽,都各自散了。

    蘇軾開始收拾書壇,對葉知秋微笑道:「知秋兄,需要小弟抄寫什麼?是醫書嗎?小弟可不懂醫,只怕抄不好啊。」

    葉知秋左右看看,低聲道:「不是要你抄書,而是要你幫忙去給一個人治病。治好了,有一百兩黃金可以賺,咱們兩二一添作五!一人五十兩黃如何?」

    五十兩黃金,那不僅可以還清客棧房錢,還能有充裕的盤纏繼續遊歷天下了!蘇軾不禁怦然心動,可是隨即轉念又一想,訕訕道:「我又不會醫術,幹嘛要拉上我,你還是想變著法的幫我,對吧?我說了,不用了。我賣文能夠攢足盤纏回去的。」

    葉知秋道:「你錯了,我真不是幫你來的,只因那個病人跟我有過節,我本來不想給他治病,他這人討厭得很。不過,看他病得可憐,我這人又面慈心軟,而且又有一大筆黃金可以賺,所以才決定幫他治,不過,我要是出面,他肯定不接受我的治療,所以我才想到你。因為我的朋友這病人都認識,找他們去,他也不會接受,你是外鄉來的,他不認識你,你替我去,這樣既幫他治好了病,又能賺一大筆錢,咱們兩不是皆大歡喜嘛!」

    蘇軾將信將疑地望著葉知秋。葉知秋趕緊擺出一副坦誠的表情。

    蘇軾道:「可是,我一點醫術都不知道啊。」

    「我會啊!——你相信我的醫術嗎?」

    一聽這話,蘇軾笑了,道:「你是我知道的大夫裡年紀最小,醫術卻是最高明的!我的絕症都是你治好的,如何不信!」

    「那就好,我有方子能治好他這個病!這個方子很簡單,你聽我說!」葉知秋湊上去,低聲在他而便嘀咕幾句。

    蘇軾驚訝道:「這樣就行嗎?」

    「放心!絕對沒有問題!不過,是去京城富豪家給京城有名的富豪看病,需要點膽量倒是對的,」葉知秋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道:「看你相貌堂堂,一肚子學問,只是不知道膽量如何?」

    常言說的好,請將不如激將。蘇軾到底年輕氣盛,容不得別人拿話來激。當下胸脯一挺,道:「這有何難,別說只是個財主,就是王侯將相,又能如何!我去了!」

    葉知秋擊掌讚道:「好樣的!」

    蘇軾讓文叔收拾攤子,自己跟著葉知秋來到十字路口招牌處,按照葉知秋的指示,走過去把上面的那張求醫文告揭了下來。

    文告旁邊有看榜的龐家的家丁,看見是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把眼一瞪,怒道:「你這小子作什麼?胡亂揭榜,不要命了?」

    蘇軾冷笑道:「我便是來給你們老爺治病的人,怎麼,揭不得嗎?」

    那家丁一呆,上下打量了一下蘇軾,道:「你?你能治我們老爺的病?那麼多大夫名醫都沒有治好,你這個小傢伙,也想賺這一百兩金?別做夢了,趕緊把文告還給我,哪涼快哪呆著去!」

    蘇軾到底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少爺,見過世面的,知道這些奴才是欺軟怕硬,當下濃眉一豎,怒喝道:「你這狗奴才!本少爺有專治你們老爺的病的秘方,你偏偏在這推三阻四的,耽誤了老爺治病,到時候教你好看!」

    那家丁見他氣宇軒昂,底氣十足,不禁嚇了一跳,氣焰頓時也沒有了,賠笑道:「好好,小的這就領公子去見我們老爺,若是真的治好了老爺的病,公子可別忘了賞小的一點跑腿費。」

    「那就要看你伺候得如何了,要是還是剛才那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樣,少爺賞你兩耳刮子還差不多。」說著,從懷裡掏出自己這天賣文賺的一弔錢,扔給了那家丁,「你要是幫著本少爺,等治好了老爺的病,少不了你的好處!」

    家丁大喜,急忙接過,點頭哈腰連聲道謝,把蘇軾請上旁邊的一輛豪華馬車,拉著絕塵而去。

    看著他們走了,可馨問葉知秋道:「你認識這個龐員外?」

    「不認識。」葉知秋微笑道。

    「那你剛才……」

    「這位少年名叫蘇軾,來自蜀地眉州,他來京城遊歷,因為一場大病,把盤纏折騰光了,淪落到了賣文為身的地步,竟然還是不願意接受別人的接濟,十分令人佩服。」

    「所以你就假裝跟這個龐員外也過節,假手他醫治。又擔心把全部診金都給他的話,他懷疑你還是同情他,想接濟他,因此才說一人一半?」

    「還是我的可馨聰明。」

    可馨莞爾一笑,道:「但是,這畢竟是治病,他一點醫術都不會,真能治好那龐員外的病嗎?那可是很多大夫都沒有治好的。」

    「嘿嘿,正因為這些大夫都沒有治好,又把他們的方子公佈出來了,所以我才能有前車之鑑啊。才有把握治好這治病!」

    蘇軾坐著馬車來到了龐員外府邸,果然氣派,不同凡響。

    來到內宅,這龐員外正在床上痛苦地呻吟,他已經多日不能大便,連說話吐氣都有大便味道,當真痛苦不已,什麼方子都用了,還是沒有用,開出了黃金百兩的求醫文告之後,倒是吸引了好些個名醫來,只是,還是不能治好他的這便秘。

    龐員外幾乎要絕望了,都開始想著如何安排後事了,就在這時,有家丁進來稟報,說有個少年揭榜,說個少年說了,他有家傳秘方,專門治療便秘的。

    龐員外現在是看見稻草都當成是救命的原木,又聽說人家有家傳秘方,哪裡還管是少年還是老者,趕緊吩咐請進來。

    蘇軾進來之後,看見兩邊站著幾個老者,這些都是龐員外家裡的食客。其中有好幾個是醫術不錯的郎中。只是治不好龐員外的病,一臉慚愧站在那裡。

    龐員外哼哼嘰嘰招呼著道:「神醫,救我!」

    現在在他們眼裡,但凡是來給他看病的,都是神醫,當然,看不好,立即就變成庸醫,當即哄將出去。

    蘇軾一顆心怦怦亂跳,臉上卻是滿不在乎的神情,點點頭,在床邊坐下,也不問病情,他半點醫術都不懂,生怕張嘴一問立即露出馬腳,所以只是拿過龐員外的手腕診脈,他微閉雙目,一付老氣橫秋的樣子,可惜下巴還沒有鬍鬚,要不然,捋著鬍子,更有幾分模樣了。

    診了半天脈,又望舌,也是費了半天勁,越是如此慎重,就越讓人感覺神秘莫測,龐員外瞧著他的神情,更多了幾分希望。

    旁邊一個老者輕咳了一聲,問道:「請問這位小哥,世翁這便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何百醫罔效?」

    蘇軾沒有回答,只是很冷漠地看了那老者一眼,老者老臉一紅,因為這給人的印象是在打探人家治病的方法,難怪吃了白眼,忙退了開去。

    他這麼一來,更顯得高深莫測了,一個個都把小視之心收了起來。

    蘇軾終於看完了,也不說話,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了一道方子,終於開口問道:「誰是管事?」

    旁邊龐府的管家忙過來,拱手道:「老朽便是。」

    「照方抓藥,不必煎熬,讓藥鋪把藥碾成粉,一錢即可。」

    那管家接過方子,看了一眼,一臉的驚詫,望了蘇軾一眼。見蘇軾陰著臉瞧著他的,神情頗有不快,趕緊把方子合上,快步出門去了。

    蘇軾端坐在床頭的凳子上,好像老僧入定一般。龐員外自然沒有力氣說話,那些食客也站在那不好說話。屋子裡靜悄悄的,好像沒人似的。

    等了好一會,管家終於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小包藥,遞給蘇軾。那幾個食客中的醫者好奇地伸長了脖子望著,想知道那一小包藥粉到底是什麼。

    蘇軾拿著藥粉瞧了一眼,對龐員外道:「老人家請張嘴。」

    龐員外張開嘴,蘇軾把藥粉倒進了他的嘴裡。讓後拿起床頭的一碗清水,讓龐員外把嘴裡的藥粉沖服下去。

    等龐員外服藥之後,蘇軾又想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其他的人都忐忑不安地等待著。

    等了大概一頓飯的工夫,龐員外突然哼哼唧唧的起來,然後便聽到他肚子跟開水似的咕咕亂響。眾人都驚訝地面面相覷。

    又過了片刻,龐員外突然嚷嚷道:「扶我!扶我起來!我,我要拉屎,要拉到褲子裡了!」

    旁邊伺候的幾個丫鬟趕緊過來攙扶他下了床,蹣跚著進了隔壁的小房間,那裡放有便桶。

    隨即,就聽到裡面稀里嘩啦的聲音,一股大便的惡臭直傳了出來!

    拉出來了!

    眾人都是驚喜交加,蘇軾也是面露喜色,隨即便把臉色改成得意之色,好像一切盡在預料之中一般。

    直拉了一頓飯的工夫,龐員外這才哼哼唧唧在丫鬟們攙扶下出來,慢慢重新躺在床上,望著蘇軾,滿是崇敬之色,道:「舒服,好舒服!公子醫術高明之極!把我這老命要了回來,感激不盡。管家,趕緊把黃金拿來!」

    管家滿臉喜色答應了,很快捧了一個錦盒出來,打開了,裡面黃燦燦的都是金錠子!總共一百兩。
sid 發表於 2012-10-6 11:57
第196章
  一藥值百金
  龐員外親自將黃金送到蘇軾手中,滿臉是笑,問道:「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小可蘇軾。請牢記」
  「蘇公子,老夫想聘請公子為卿客,專管府上診療,月薪十兩,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蘇軾其實半點醫術都不會,就算龐員外開價再高十倍,他也不敢答應,所以微笑搖頭,起身拱手道:「小可遊歷天下,不想在一地羈絆,不能受命,還請原諒則個。」
  龐員外滿臉失望,道:「當真可惜,將來公子若再來京城,務必光臨寒舍,老夫一定掃榻相迎!」
  「多謝!」
  吧,蘇軾抱著那一小箱子黃金,揚長而去。
  他前腳一走,後面幾個龐府醫者忙拿過蘇軾留下的方子,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空蕩蕩的只有兩個字!——紫苑!
  僅僅靠一味紫苑,就治好了那麼多大夫郎中都治不好的病?這麼一點紫苑藥粉充其量不過價值十文錢,就賺走了黃金一百兩!簡直太過匪夷所思了。
  蘇軾興沖沖出來,門口環視一週,沒有看見葉知秋他們,心想這位國舅還真是奇人,對自己如此放心。坐著車來到知秋醫館,見到葉知秋正在給人看病,病人挺多,進進出出的,也沒有注意到自己。便抱著那一箱子黃金坐在那裡等著。
  等了好半天,葉知秋終於發現了他,喜道:「子瞻!你來了,怎麼不打個招呼?」說罷起身過來。
  蘇軾笑道:「我見你太忙,不好打擾,反正我沒有什麼事情。」
  葉知秋看見他滿面春風,懷裡捧著錦盒,便猜到了事情已經辦妥。便把他請到後面客廳。
  蘇軾興沖沖道:「那龐員外吃了你的方藥,很快就大便通暢了!所以,東西也就很痛快地給了我。」打開了錦盒,道:「吶,一百兩黃金都在這裡。」
  葉知秋數出五十兩,放在一旁,讓後把錦盒蓋好,推給蘇軾,道:「這是你的一份。」
  蘇軾又是興奮又是不好意思,有些訕訕,「這其實都是你的功勞,我只是跑跑腿,怎麼好意思拿這麼多?」
  「你我一見如故,還說這些誰多誰少的做什麼。」
  蘇軾很是感激,拱手道:「知秋兄高義,小弟銘記在心!——對了,這區區一位紫苑,為何就能治好那麼多大夫都治不好的便秘呢?小弟不懂醫術,也向聽聽。」
  葉知秋微笑道:「肺與大腸相表裡,兩者關係很密切,肺主肅降,大腸主傳送糟粕。如果肺失肅降,津液就不能下達,腑氣就不通。於是,大便也就必然燥結,人也就便秘了,這就是龐員外的病因。前醫無一例外地都使用一些潤下通便的方子,卻沒有注意到他真正的病因,病根不出,便秘也就不解。紫苑入肺經,擅治咳逆上氣,肺氣清,大腸傳導功能就能正常,大便也就恢復正常。所以,這紫苑雖然不是通便的藥,也只是區區一味藥,但是正好對證,自然水到渠成。」
  蘇軾聽得入迷,讚道:「原來醫術也是如此神妙,以往小弟總覺得只有聖賢文章才有滋味今日聽了知秋兄闡釋醫術,才知道自己以往當真是井底之蛙,回去之後,小弟要抽出時間,好好研讀醫術,不敢奢望能與知秋兄比肩,能聽懂看懂知秋兄的方子,心願已足。」
  葉知秋笑了,蘇軾不僅是大文豪,在中醫史上也是有一席之地的人物。想不到自己穿越過來,竟然成了引領蘇軾走上醫術之路的引路人。當下笑道:「子瞻如果沒有事情,咱們去暢飲一杯如何?」
  蘇軾也是個酒鬼,又對葉知秋十分感激和崇敬,當下忙不迭答應。跟僕從說了一聲,葉知秋帶著蘇軾從後門走了。
  葉知秋和蘇軾在後面客廳說話的時候,外面大廳來了一個老者,帶著一對年輕夫婦。進來之後,四下看了,沒有見到葉知秋,便問夥計:「請問,知秋國舅不在嗎?」
  沒等夥計回答,藥櫃後面負責抓藥的范妙菡看見了他,高聲打了個招呼,道:「邱郎中!」
  這位老者,正是葉知秋和范妙菡上次在四里飄香吃飯時,遇到的那位十分仰慕葉知秋的老郎中邱子章。
  邱子章一見范妙菡,喜上眉梢,急忙過來,拱手道:「范姑娘!」
  「你找我師哥有事嗎?」
  「是啊!」邱子章招手把跟著他來的那對夫妻叫了過來,賠笑道:「這時老朽的兒子和兒媳婦,前幾天,兒媳剛才生了孩子,身體不舒服,所以來請知秋國舅看病。」
  范妙菡笑道:「你自己不就是郎中嗎?」
  邱子章道:「所謂醫不自治,事關自己的兒媳,還是請人診治好一些。再說了,這病老朽大致看了,覺得有些棘手,知秋國舅乃是神仙弟子,請他醫治,方才妥當。」
  范妙菡點點頭,忙讓夥計去告訴葉知秋。
  夥計進去很快又出來了,說葉知秋已經和那位蘇公子兩人從後門出去喝酒去了。
  范妙菡歉意笑道:「我師哥跟朋友正好出去了,要不,你明兒個再來吧?」
  邱子章為難道:「這個,兒媳她剛剛生了孩子,身體很虛,這病就怕耽擱啊!」
  「到底什麼病?要不,讓我們醫館其他幾個大夫給看看,他們三個都是我師哥的結拜兄弟,都是太醫局畢業的佼佼者,或許不需要我師哥出馬,就能把病給治好了!」
  邱子章連連點頭,道:「好啊!國舅的結拜兄弟,這醫術也絕對高明!」
  范妙菡聽他答應了,正好看見龐安時那邊看完了一個病人,便道道:「龐大夫,你先給這位邱郎中的兒媳婦看看病吧,她是產婦,不能久等的。」然後又給後面排隊的病患解釋了一下,那些病患要也表示理解。讓她先看。
  龐安時讓她坐下,問道:「你哪裡不好?」
  那兒媳婦孱弱的聲音道:「小肚子脹得很,全身發燙,好像在發燒。」
  龐安時借診脈之機,摸了摸她的手,果然著手很燙,燒還不低。提腕診脈,發現脈有些怪,浮按的時候滑疾,沉按則結澀。問了得知惡露已經有一天沒有來了。對邱子章道:「病人這是體內有瘀,通瘀就可以了。」說罷,提筆寫了一個方子,遞給邱子章。
  邱子章聽他說通瘀,心裡就咯噔一下,接過方子一看,果然都是生地、牛膝、益母、紅花、桃仁泥、當歸尾之類行血化瘀的藥,便賠笑道:「龐大夫,我兒媳前幾天剛剛生了孩子,這孩子、胎衣都已經產下了,沒有什麼瘀啊。要不,你再給看看?」
  龐安時哦了一聲,又拿過手腕診脈望舌,沉吟半晌,道:「脈象便是有瘀啊!而且,你兒媳婦產子數日,惡露就停止了,這就是瘀滯的表現啊。——若不是有瘀,那你覺得是什麼?」
  邱子章訕訕地笑著沒有再說什麼,既然請人看病,就應該相信人家的判斷。邱子章作為郎中,當然知道這一點,可是,他自己的醫術也不差,對龐安時的判斷總覺得不對,甚至可以說是有些荒謬。但是人家畢竟是知秋國舅的結拜兄弟,又是自己主動找上門來求醫的,不好多說,忙陪著笑起身讓開了位子,拿著方子給了范妙菡抓藥。
  剛才他們說話,范妙菡已經聽見了,看他神情,知道不怎麼相信龐安時的話,便低聲道:「龐大夫的醫術還是挺高的,我師哥都常誇讚他呢。不過,要是你覺得不穩當,明兒個,你再來,請我師哥給看看。」
  「這到不必了,嘿嘿,我信,抓藥吧!」邱子章作為郎中,自然知道請郎中看病最忌諱的就是不相信人。現在已經請龐安時看了,又不相信,明天又來找知秋國舅看,那等於是打龐安時的臉了。這種事他可做不出來。
  范妙菡點點頭,照方抓藥,包好,遞給邱子章。
  邱子章拿著藥,謝過之後,帶兒子兒媳出來回家。回到家裡,兒媳依舊躺在床上去了,兒子拿著藥到廚房煎藥。邱子章則跟老驢拉磨似的在屋子轉著圈,還在想這件事。
  他兒子把湯藥煎好,端出來,正要給媳婦吃,邱子章突然一跺腳,叫道:「這藥不能吃!」
  「為什麼?」兒子詫異地問道。
  「你媳婦這病,不是血瘀!她的胎衣已經下來了,哪裡還有什麼瘀可化?再說了,她生下孩子才幾天,生孩子本來就耗損了大量的血液,再服用這些行血化瘀的藥,她的身體會垮的!」
  兒子一聽就傻眼了,父親是郎中,而且是個很不錯的郎中,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的,聽父親說得也很有道理,趕緊把一碗藥放下,問父親道:「那怎麼辦?」
  邱子章沉吟半天,道:「還是不能按照他這個來,不然,你媳婦有危險。還是我自己親自開個方子好了。」
  罷,邱子章又重新兒媳診脈望舌,道:「媳婦這是第一胎,她年紀已經過了三十了,身體不如年輕人健壯,所以這氣血兩傷是必然的,應該是虛症,還是補虛才行。」
  罷,親自到自己的醫館裡抓藥,給兒子煎藥,好了之後,給媳婦服用。
  看著兒媳把湯藥服下去了,邱子章長舒了一口氣。
  
sid 發表於 2012-10-6 18:19
  第197章 小媳婦病了


    可是,他的輕鬆沒有能持續多久,到了半夜,他正睡得迷糊的時候,有人敲自己的房門,忙問道:「誰呀?」

    「爹,是我!」門外傳來兒子的聲音。

    「怎麼了?」邱子章下意識覺得兒媳的病有關,不禁心一下子揪緊了。

    果然,兒子的聲音充滿了焦急,道:「好像我媳婦她的病有些不對勁啊。」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是邱子章還是大吃一驚,一骨碌爬了起來,匆匆把衣服穿好,拉開門,看見兒子一臉焦急,忙道:「別緊張,待為父看看再說。」

    兩人急忙來到兒子的屋子裡。只見兒媳躺在床上,焦躁不安地翻滾著,丫鬟坐在床沿,焦急地低聲安慰著。小孫子倒是安靜地躺在屋角的小床上睡得正香。

    丫鬟見他進來,忙起身相讓。邱子章坐在床沿,拿過兒媳的手腕診脈,著手處很是灼熱。

    邱子章仔細診脈之後,感覺有些不對,不過,湯藥才吃了一劑,應該不會這麼快就生效的。有些病,本來晚上就要燒得厲害一些。他心中給自己打氣,等是也是寬慰自己,不用太緊張。

    回頭過來,邱子章對兒子道:「沒有事,再給吃一回藥。」

    兒子答應了,忙親自去廚房煎藥。

    邱子章故作鎮靜,走到屋角小孫子小床邊,捋著鬍鬚端詳著小孫子,心中卻在盤算著兒媳的病。琢磨來琢磨去,總覺得自己的方子沒有問題。這才心中稍寬。

    兒子把湯藥熬好,端出來親自給兒媳婦喂下。

    看著把湯藥吃了,邱子章這才放心,又安慰了幾句,背著手踱著方步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這一次,邱子章卻輾轉反側不能入眠,雖然心裡想得好好的了。可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不踏實。

    迷迷糊糊到了天明,剛眯了一下眼睛,就聽到兒子急切的聲音叫喊著:「爹,不得了了,快!快!不行了!」

    邱子章恍若夢中,以為自己是在做夢,那聲音越來越大!這才驚醒,爬起來問道:「怎麼了?又出什麼事情了?」

    「我媳婦她,她在說胡話呢!」

    這可把邱子章嚇得夠嗆,爬起來,傳好衣服出來,天已經濛濛亮了,急忙來到兒子屋子裡,只聽見小孫子的哭聲從屋裡傳了出來,卻原來是小孫子醒了,鬧著要吃奶,他們沒有找到合適的奶娘,開始就是兒媳喂奶,但是,兒媳病倒了,現在開始說胡話,哪裡還知道喂奶。此時也顧不上孩子,先管大人要緊了。

    邱子章自然也顧不上去哄哄小孫子,來到床頭,只見兒媳躺在床上,臉上燒得緋紅,一雙眼睛微微上翻,呼吸急促,胸脯不停起伏,嘴裡嘟噥著誰也聽不懂的話。

    邱子章大聲呼叫她的名字,她也不搭理。

    邱子章還想拿手診脈,這一次,他兒子終於攔住了,急聲道:「爹,醫不自治!還是另外找個郎中吧!」

    邱子章把手停在了半空,終於,長嘆一聲,點點頭。

    他兒子急忙吩咐丫鬟出去讓車把式準備驢車,行醫在宋朝是個掙錢的行當,邱子章雖然醫術只能算是二流,卻已經能讓家裡過上小康日子了,不過,宋朝的馬太貴,他們還買不起,所以只有驢車。還有自己的車把式。

    驢車很快準備好了。他兒子在丫鬟的幫助下,把媳婦背上了驢車,留下丫鬟在家照管小孩。邱子章和兒子乘車來到離家不遠的一家醫館。

    這醫館掌櫃的叫賀逸峰,自己是掌櫃,同時兼坐堂大夫,他的妻子也是大夫,專門看女科和產科的。平素兩家關係還不錯。

    這醫館還沒有開門,邱子章著急了,也不管這些,上前拍門。口中叫著賀逸峰的名字。

    片刻,醫館供急症的小門開了,一個夥計睡眼朦朧探頭出來,看他們一眼,這邱子章平素跟賀逸峰經常往來,所以店裡夥計都認識,一見是他們,急忙打開門,賠笑道:「哎呀,是邱老爺啊!怎麼今兒個這麼早就來了?」

    「你們老爺呢?」邱子章急聲問道。

    「在後院呢!」

    「趕緊去叫,我兒媳病重,特來請他診治!」

    這伙計也知道醫者有「醫不自治」之說。趕緊答應了,把他們讓進來,然後飛奔進去通報去了。

    賀逸峰其是早已經起床了,正在廊下逗鳥玩,聽了之後,趕緊快步出來,跟邱子章打了招呼,聽邱子章簡單說了經過,又忙叫人去把自己夫人叫來。賀夫人再一次詳細詢問的發病經過的病人當時的表現,這才給病人診脈望舌。

    完了之後,賀夫人道:「此乃氣血兩傷,乃是虛症。」提筆寫了一個方子。

    邱子章接過來一看,跟自己原先開的方子差不多, 都是些當歸、芍藥、茯神、棗仁之類的。

    邱子章本來想說這些方子自己已經用過了,兒媳燒得更厲害,已經開始說胡話了。但是,轉念又一想,若是自己一個人錯了,那可以說是「醫不自治」的原因,可是,現在賀夫人診斷和開方都和自己一樣,她最擅長產科,不可能兩個人同時都錯了吧。說不定還是藥力沒到的問題。自己太心急了。

    想到這,邱子章便把自己的話嚥了下去。抓了藥,謝過之後,帶著兒子兒媳回來了。

    湯藥熬好,給兒媳灌下,靜等著。

    這一次,邱子章沒有心思再幹別的,他一直守兒媳屋裡。可是,老天爺似乎沒有給他什麼面子,兒媳的病看樣子是越來越重,到後來,整個人開始癲狂起來,兩手亂抓,嘴裡大聲嚷嚷著誰也聽懂的話。

    這下邱子章一家人真的慌了。他兒子急得直哭。邱子章跺腳道:「這會子哭什麼?不是還沒有死嗎?」

    「不死也只有半條命了!」孩子嗚嚥著說,「再這樣下去,只怕沒幾天活頭了!」

    邱子章跟個沒頭的蒼蠅似的,原地亂轉,嘴裡嘀咕著,難道,知秋醫館的那的年輕的龐大夫說的是對的嗎?兒媳體內真的瘀嗎?可是,孩子、胎衣都已經生下來了,哪裡還有什麼瘀可言?

    但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和賀夫人的診斷,開方用藥,吃了就是不好,而且反而加重了,這又如何理解?

    而便聽著兒媳癲狂的譫語,兒子的哭聲,小孫子也被嚇哭了,孩子的哭聲簡直揪人心肝。要是兒媳死了,這孩子可怎麼辦啊!

    自己的和賀夫人的方子都不能再用,看來,只有用那龐大夫的方子試試看了,管她有沒有瘀,所謂醫不自治,自己還是裝著什麼都不懂更好。

    於是,邱子章把龐安時的方子重新找了出去,好在當時沒有扔掉。立即按照方子煎藥送服。

    湯藥服下,他兒子也抹掉了眼淚,瞧著,看看這次的效果,如果這個方子也沒有效果,那就只能準備後事了。

    服藥下去之後,漸漸的,媳婦的吵鬧沒有那麼驚天動地了,到了傍晚,又服了一次藥之後,竟然還躺下睡了。

    一家人終於稍稍放心一些了。

    到了晚上,媳婦的惡露重新又來了。半夜,下身流出一團黝黑東西。邱子章仔細觀瞧了半天,才發現是胎衣!

    胎衣不是前面已經下了嗎?接生婆說的,難道接生婆說謊?!

    不可能!邱子章立即否定了這個判斷。自己請的接生婆很有經驗,接生過無數的孩子,不可能犯下這樣的低級錯誤。

    他扭頭看了一眼屋角小床上的兩個嬰兒,兒媳生得是雙胞胎,他猛然心中一動,接生婆當時只收了一個胎衣,說是兩胎同衣,現在看來,接生婆說錯了,兩個胎兒是各自一付胎衣!

    分娩時,接生婆只收了一件胎衣,另一件,留在子宮裡沒有下來!

    這就是知秋醫館那龐大夫所說的瘀!

    這龐大夫當真厲害,竟然準確地判斷兒媳體內還有一件胎衣未下!

    產下這個遺留體內的胎衣之後,到了天亮,媳婦神志已經恢復正常,身上的高燒也慢慢退了。這讓邱子章心中充滿了對龐安時的敬佩。當即帶了禮物,讓兒子捧著,來到知秋醫館,磕頭感謝。

    葉知秋聽了邱子章述說了事情經過之後,對龐安時笑道:「想不到你還有這個本事。能預測人家沒有產下一個胎衣。」

    龐安時很是不好意思,低聲道:「其實,我也只判斷出是瘀,並不知道他兒媳生了一對雙胞胎,自然不知道他兒媳還有一個胎衣沒有下來。我當時也就是根據脈像這麼說的。」

    朱肱在旁邊聽了,很是驚訝,過來拍了龐安時肩膀一巴掌,道:「這麼厲害,我這正好有個疑難病案,幫我預測預測。」

    「去去!一邊去!」龐安時以為他調侃自己,一把推開了他,這時,有個龐安時負責的病人還複診,他又開始忙了起來,朱肱只好回到自己的位子,繼續給那病人看病。

    朱肱診治的是一個婦人,咳嗽多痰,一咳咳一晚上,整夜都不能安睡。一張臉腫得跟盤子似的。朱肱已經用了好幾個方子,可是就是不好。他這人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這種時候,總是不服輸,總想自己把病人治好。可能他越是著急,就越沒主意,看著病人的臉,他沮喪得都想哭。暗自打算,如果這一次,還不能把病治好,就請教大哥葉知秋。

    於是,他琢磨半天,又開了一個方子給這婦人。
sid 發表於 2012-10-7 11:43
第198章 治咳嗽的方

    婦人看見他難過,反倒寬慰他說沒事,反正一時半會又不不會死人。笑著拿著方照方抓藥,謝過走了。

    過了幾天,朱肱正在看病,看完一個,下一個是個婦人。笑嘻嘻坐在那裡瞧著朱肱。

    朱肱覺得她有些面熟,只是想不起在哪見過。

    婦人笑道:「朱大夫,你忘了,我就是前幾天找你看咳嗽的那個人啊!」

    「是你?」朱肱驚喜交加,「你的病好了嗎?」

    「好了,全好了。一點都不咳了。」

    朱肱舒了一口氣,很是得意,笑得一張肥臉亂抖,不過,後面婦人的話,讓他立即就笑不出來了。婦人說道:「不過不是吃了大夫你的方好的,而是吃了一個走方鈴醫的偏方給治好的。」

    朱肱很是有些尷尬,道:「既然都好了,那你來找我作什麼?」

    婦人道:「我來找你,是因為前幾天看你幫我治病,很辛苦,可是總也治不好,我看你很著急,都沒有的笑模樣,我也挺不好意思的,所以,我得了這個偏方之後,就想告訴你,以後你要是再遇到像我這樣的病人,就可以給他們治好病了。就不用著急了。」

    朱肱很是感動,原來人家是來把方告訴自己來了,趕緊站起身,長揖一禮:「多謝大嫂!」說罷,一臉期待地望著她,等著她把方告訴自己。

    不料婦人卻笑道:「這個方我也不知道。」

    朱肱苦笑,心想你這不是拿我開涮嗎?

    婦人道:「那個鈴醫只是給了我一種藥粉,我吃了就不咳嗽了。具體什麼藥粉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那個鈴醫住在哪裡。因為那鈴醫那天正好藥粉用完了,所以讓我跟著他去了他住的地方拿藥,我就知道他住在哪裡了。我 可以帶你去找他,但凡是這種方,恐怕是要給錢的,不能平白就能得到。」

    朱肱點點頭:「你說的也對。這樣的好方,哪能平白給人的道理。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吧。」

    朱肱跟著婦人來到一家客棧,這是個很普通的客棧,而且,是在一個大通鋪裡,此刻已經是黃昏,那鈴醫剛剛回來。看見婦人,有些驚訝,道:「這位大嫂,莫非你的病又犯了?」

    「不是,」婦人微笑著介紹了朱肱,「這位大夫聽說我吃你的方,把咳嗽給治好了,所以讓我帶著他來找你,看看能否把你的那個治咳嗽的藥方賣給他。」

    朱肱上前拱手道:「是啊,今日朱某來找先生,便是特意來將求購先生的治咳嗽的方的,還請先生割愛啊!」

    那鈴醫掃了朱肱一眼,淡淡道:「抱歉,這方不賣!」

    朱肱忙賠笑道:「我出高價,五兩銀如何?」

    「五兩?」鈴醫冷笑,「你就是出五十兩,我也不賣!」

    「五百兩呢」旁邊婦人幫腔道。

    「五百兩?行啊!」鈴醫嗤的一聲笑,「不過,不是我瞧不起他,他能掏出五百兩買一個方嗎?」

    「不能,」朱肱苦笑著說,五百兩銀,那可是相當於人民幣五十萬元!他家庭也就是個小康,一家人的收入也就夠維持溫飽,要想一下拿出價值人民幣五十萬元的銀買一個方,他不僅捨不得,也拿不出。

    鈴醫道:「這就是了,常言道:家有萬貫,不如一技在身。我還指望這個方給我養老呢,賣給你,銀花光了,我後半輩怎麼辦?」

    婦人幫腔道:「你不是鈴醫嘛,四海為家的,今兒這,明兒那。朱大夫可是坐堂大夫,也影響不到你去。」

    「那不成,」鈴醫道:「我雖然是鈴醫,但年紀漸漸大了,也不想四處漂流了,京城挺好的,我就指望這個方,在京城這紮根住下了,整天走街串巷賣賣藥丸,也就夠我這老頭吃飯的了。我要是把方賣給了他,我靠什麼吃去?」

    朱肱點頭,道:「這樣吧,凡事都有個價,你也別說五百兩,我也不說五兩,你老就開個價,不虧你,我也能買得起的就成。我也給你保證,我知道這方,也就在我們醫館用,方絕不外傳。這樣也影響不了您老的生意,如何?」

    老鈴醫抽了他半晌,道:「既然這麼著,那好,我開個價,成不成的,就這樣,你同意,就掏錢,不同意,就拍屁股走人!」

    「您說!」

    「二百兩!一文不少!」

    朱肱苦笑,別說二百兩,就是二十兩,此刻一時之間他也那不出來,而且也得斟酌斟酌。兩下差距太大了,根本沒辦法談,朱肱也懶得多說,拱拱手,轉身出門。

    婦人跟上來,有些愧疚,道:「朱大夫,實在是抱歉,我不知道他竟然開這麼高的價,嘖嘖,二百兩,老天爺,這也太狠了,我買他的這藥,也就十文錢。原以為不會要價這麼高的,看來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朱肱回到醫館,垂頭喪氣的樣,引起了葉知秋的注意,笑道:「怎麼了?相親沒成還是怎麼著?愁眉苦臉的。」

    朱肱便把這件事情簡單說了。

    葉知秋一聽,想了想,道:「二百兩,當真貴了點,而且,只是一個治咳嗽的方,不買也罷!咱們又不是沒有治咳嗽的方。」

    朱肱沒有辦法,只能苦笑。

    再說那個婦人,眼見朱肱走了,她站在客棧門口,總覺得心裡不是滋味。本來一件好事,結果成了這樣,有些對不起朱肱,到底轉身回來,又去找那個鈴醫。

    鈴醫見她回來,頗有幾分意外,隨即馬上換了一個笑臉,道:「這位大嫂,還有事情嗎?」

    「我說這位大叔,你這也太黑了點,二百兩,這也太貴了,你就行行好,讓一讓,他拿去,還不是治病救人嘛!」

    「不讓,我說了,一文都不讓!」鈴醫很堅決,眼珠一轉,又道:「要不這麼著,這位大嫂,你去勸勸他,若是說成了二百兩成交,我謝你十兩,如何?」

    那婦人把臉一沉,道:「我這勸說你讓價,你怎麼反倒勸說我給你當說客呀?我也不稀罕你謝我十兩銀,這銀我拿著也燙手,要說嘛,這醫方本來就是治病救人的,人家知秋國舅,治療丹毒的方,救了那麼多人的性命,那是多好的方,人家可是一文不要,免費教給了全城郎中,人家那叫一個仁義,你呢!」

    鈴醫愣了一下,訕訕笑道:「我哪能跟國舅相比,國舅吃穿不愁,自然不會計較這麼多,當然,我這些是上不得檯面的話。也就私下裡說說。我是要討生活的人,學不得國舅,市儈也就市儈一點了」

    婦人起身道:「你這人,整個鑽進了錢眼裡!算了,我走了!」

    鈴醫忙起身道:「我說這位嫂,你就不好好想想,幫我給那大夫說說,要是說通了,賣了二百兩,我謝你十兩呦!你要是嫌少,十二兩也成!要不,十三兩!我可加到十三兩了!」鈴醫見到婦人要走,急忙加價。

    婦人道:「他大叔,我不是看不起你這十三兩銀,要是換了旁人,我也就答應了,可是,他們不一樣,不可以拿別人的銀,卻不能拿他們的銀,要不然,會天打雷劈的!」

    鈴醫笑了笑,道:「哪就這麼著了,誰的銀不是銀!」

    「偏他們的不是!」夫人道:「他是知秋醫館的坐堂大夫,是那位把價值千金的方無償教給大家的那位知秋國舅的結拜兄弟!他治不好病人的病會傷心難過,你說,這樣的人,我能幫著你謀他們的錢嗎?」

    說著,婦人一邊擺著手,一邊出門要走。

    鈴醫一聽,呆在了當場。等那婦人都出門了,這反映過來,急忙追上去,賠著笑臉道:「原來是這樣,哎呀!大嫂你也不早說!」

    「早說又能怎麼樣?」

    「你先別管怎麼樣,你馬上帶我去知秋醫館,若你說的是真的,我自有我一番道理!」

    婦人一聽有門,趕緊答應了,帶著他來到了知秋醫館。

    這時天已經黑了,但是還是有不少病患等著看病,所以醫館還開著。朱肱正在給人看病,感覺旁邊有人站著,抬頭一看,卻是那個婦人和那個鈴醫,驚訝問道:「有事嗎?」

    沒等婦人說話,鈴醫已經看見了正在看病的葉知秋,喜上眉梢,忙應了上去,拱手道:「小人拜見國舅爺!」

    葉知秋抬頭一看,不認識,奇道:「你是……?」

    朱肱忙過來道:「他就是剛我說到了那位鈴醫,用偏方治好了這位大嫂的病。」

    葉知秋馬上明白了,拱手道:「原來是這樣。幸會!」

    鈴醫道:「國舅不認識我,我可見過國舅爺您,年前,我聽過你的課,就是那次在太醫局,您教授如何治療丹毒,我站在邊上聽的,我們鈴醫本來是沒有資格進太醫局聽課的,也是國舅爺這次講課,說了行醫的都可以去,我有幸去了,還聽了國舅的課,學會了好些個很好的方,就好像進了寶山,背了一袋的寶貝回來似的。心中對國舅爺的感激和崇敬,當真是無以復加!」

    葉知秋笑了笑,道:「客氣了。」
sid 發表於 2012-10-7 18:14
第199章 女鬼哭

    鈴醫回頭看了朱肱一眼,賠笑道:「如果早知道朱大夫是國舅爺醫館的坐堂大夫,也就不不用費這麼大勁了。我這就把這個方子告訴國舅,其實,這個方子說出來也就沒有什麼了,就是用蚌粉……」

    「等等!」葉知秋忙打斷了他的話,道:「你這方子賣多少錢?太貴了我們可不買。」

    鈴醫訕訕地笑了,道:「實話說了吧,這個方子,說起來還是托國舅爺您的福,才得到的,所以,說給國舅,一文不要!」

    「因為我?」葉知秋很有些意外。

    「是,」鈴醫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次全京城鬧丹毒瘟疫,國舅爺教授了仙方之後,我學會了,也給好幾個人治好了丹毒,其中有一個,在城外鄉下,是當地的一個土郎中,當時他不知道國舅爺要在太醫局講授仙方,所以不知道這治療丹毒的方子。他的小孫子得了丹毒,病得很厲害,快死了,我用國舅爺你教的仙方治好了他小孫子,這個,嘿嘿,當時我說這是我自己的祖傳秘方,很珍貴的,很慚愧,我這麼說,無非是想多要一點錢。那土郎中說,他也有個治咳嗽的祖傳秘方,只只要我治好他的小孫子,就把這個方子告訴我。我當時也沒有想到這方子這麼管用,見他家也沒有什麼錢,也就答應了。治好了他的小孫子,他很高興,便把這個方子要告訴了我。這這樣看來,不是托國舅爺的福氣,才能得到這個方子嗎?所以,現在免費告訴國舅,也是應當的。」

    葉知秋笑了,道:「雖是如此,我也不能白得了你的方子,畢竟你們鈴醫走方,全靠這些偏方秘方餬口,這樣吧!等會我也告訴你一個秘方,名叫清胃散,是治療胃火牙痛的,凡是牙痛牽引頭疼,牙宣出血,牙齦紅腫潰爛,或唇舌腮頰腫痛,口氣熱臭, 吃了很快都能見效。」

    鈴醫大喜,心想國舅當真瞭解鈴醫,鈴醫的方子最關鍵一點,那就是必須見效要快,而且要針對常見病痛,這牙痛、頭痛、口臭是很常見的病,可以說比自己那治療咳嗽的藥用途更加廣泛。當真是喜不自勝,躬身一禮,道:「多謝國舅賜方!」

    當下,鈴醫俯身過去,在葉知秋耳邊說了這個偏方,其實很簡單,就是用蚌粉放在新瓦上炒至通紅,再拌上少許青黛就得了。

    葉知秋也把自己的方子告訴了他。鈴醫用心記住,感激不盡。這才告辭走了。這鈴醫靠葉知秋這個方子,走街串巷治好了不少人的病,自己也賺了個豐衣足食,得以頤養天年。

    葉知秋把鈴醫的方子告訴了朱肱他們三個兄弟,朱肱等人聽罷都笑了,朱肱道:「想不到,就這麼簡單,看來,偏方治大病,還真是不假。」

    ——————————————

    時間過得很快,看看便立秋了。

    這天晚上,葉知秋從醫館回到王府,先去探望了王爺王妃,還有生母岳氏,分別說了一會話,這才返回自己院子。又把碧巧叫到一邊,好生溫存了一番。看著夜深了,這才梳洗安歇。

    躺在床上,他迷迷胡胡的聽見有個女人在輕聲抽泣,那聲音十分的幽怨,讓他立即想起了鬼片裡的情節,一個長發遮擋在面前的白衣女鬼,在月夜古廟的老槐樹下,嗚嗚咽咽地哭泣著。不由得毛骨悚然,睡意全消。一骨碌爬了起來,側耳細聽。

    可能,那哭聲立即就停止了。

    這反倒讓葉知秋更加緊張,如果是死人,他是不會害怕的,學醫的人,怎麼會害怕死人呢?不過,學醫的未必都是無神論者,就算是,在難以解釋的怪現象面前,也難免緊張恐怖。

    葉知秋便是這樣,他感到頭皮發麻,後背冷颼颼的。扭頭看了看旁邊睡著的若菊,她依舊是**著身子,一條雪白的胳膊袒露在被子外面,蜷縮著身子,側身朝外睡著。

    他們兩同床共枕已經半年了,每天若菊都是這樣脫光了睡在葉知秋身邊,卻從不主動勾引他,葉知秋也當她不存在,雖然洗澡更衣全部都是若菊服侍,兩人早已經坦誠相待,但是,卻一直相敬如賓。

    葉知秋本來想推醒她,說有鬼哭的事情,可是看她一動不動的,想必睡得正香。不好打擾,便重新又躺下來,瞪著個大眼睛靜靜的聽著,可是,一直再沒有聽見那哭聲了。

    葉知秋到底困了,漸漸的,心情鬆弛了下來,又恍恍惚惚地要進入夢想了。

    便在這時,那斷斷續續的女子抽噎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便如同雨夜淅淅瀝瀝的雨聲。

    這一次,葉知秋沒有突然起身,他甚至沒有睜開眼,似乎生怕睜開眼就能把那女鬼嚇跑了似的。他豎著耳朵聽著,辨別著哭聲傳來的方向,好像就在旁邊,就在自己的身邊!

    他全身都繃緊了,慢慢睜開眼,辨別著帷帳裡朦朧的一切。他們裡屋是不點燈的,只是外間碧巧她們丫頭房間裡才有一盞小燈籠。透過門簾,裡屋有淡淡的光,但是被床上的帷帳這麼一擋,幾乎沒有什麼光亮了,只能矇矇矓矓地看見大致的輪廓。

    他就是想看看,能否看見那哭泣的女鬼的輪廓。

    可是,什麼都沒有,除了若菊消瘦的香肩。

    若菊?葉知秋心頭一動,聲音就是從她哪裡發出來的!

    原來不是女鬼,而是若菊。是她在哭。

    葉知秋心頭一鬆,輕輕推了她一把,道:「你怎麼了?深更半夜的哭什麼?」

    若菊趕緊抹了一把眼淚,哽咽道:「沒什麼,對不起,打擾你睡覺了。我不哭了,你睡吧!」

    若菊為什麼哭,是因為自己跟她同床共枕半年,都沒有碰過她?不對,要是這樣,她要哭早就哭了,兩人不是夫妻,沒有碰她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委屈,用不著深更半夜的哭。

    若菊的性格還是很堅強的,不到特別傷心,不可能深夜哭泣。葉知秋問道:「到底怎麼了?說出來,也好有個商量。」

    「沒有什麼,睡吧!」

    「不對,肯定有事,你不說,我老瞎猜,也是睡不著!」

    若菊翻身過來,抽泣了一下,道:「我嫂子,快不行了,我從小父母雙亡,是我兄嫂把我養大的,嫂子就像我母親一樣。想著她這樣,所以難過,不想打擾了你,真是抱歉。」

    「這樣啊!你嫂子怎麼了?病了嗎?」

    若菊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收到消息說不行了,也不知道究竟怎麼回事。」

    「你咋不給王妃說,回去看看?」

    「今天晚些時候才得的消息,按王妃已經安歇了,而且,也不方便,想明兒早些時候再回稟。」

    「你也真是的,」葉知秋不滿道:「竟然你嫂子跟你母親一般,她現在病重,你得到消息,應該馬上去探望才是啊!你哥嫂住在哪裡?」

    「城外七十里地的黃家莊。」

    「七十里?」葉知秋知道為什麼若菊不連夜趕去了,這是古代,京城晚上是要關城門的。她入夜才得到消息,那時候,城門都已經關閉了,出不去,所以說不方便。看來只有等第二天早上了。

    葉知秋請拍了拍她的香肩,道:「那只能等到明天一早再去了。你也不必太難過。所謂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明天去了,嫂子已經好了呢!」

    「謝謝你,——你也趕緊睡吧,明兒還要早起去醫館呢。」

    這一夜,若菊哀傷之下,到底還是忍不住,以為葉知秋睡著的時候,躲在被子裡哽嚥了幾回。

    第二天一大早,葉知秋和若菊就起床了。若菊以前是服侍王妃的,知道王妃早上不喜歡睡懶覺,天剛亮就起床了,便趕緊進去,跪倒磕頭,說了嫂子出事,快不行了的事情。說著又哭了起來。

    王妃趕緊讓她家去探望,吩咐帳房賞了她五十兩銀子,拿去給哥嫂應急,還讓管家拿了一兩上好老山人參給她,說不定給嫂子治病用得著。又安排了幾個婆子丫鬟跟著去幫襯一下,若是嫂子亡故了,就把後事料理了再回來,不用太著急忙慌的。

    若菊磕頭謝恩,帶著婆子丫鬟,分乘幾輛馬車,趕在剛剛開城門,出城直奔黃家莊。

    若菊哥嫂家在莊上只是一個普通的農戶,因為有若菊在王府為奴,又得王妃歡心,得的賞賜不少,經常幫襯哥嫂,所以他們日子過得也不錯。她進了村子,村口有幾個孩子在玩耍,看見她,還都認識,畢竟逢年過節的,她經常回來探望兄嫂,帶著王妃賞賜的糕點之類的,也常分給這些村裡的孩子們吃。

    孩子看見她,都親熱地迎上來,一個孩子冒冒失失就來了一句:「若菊姐,你們家死人了!」

    若菊差點癱在地上,幸虧跟著來的丫鬟眼疾手快,一把就扶住了她。

    一個大一點的孩子呵斥先前那個孩子道:「你知道什麼,不知道就不要亂說,吳郎中說還沒短氣呢,怎麼就死了!」

    若菊一聽,還有一口氣在,腳下這才有了一點勁力,站穩了,可是,先前那個孩子的又一句話,又差點讓她癱倒。那孩子回嘴道:「怎麼沒死!要是沒有死,怎麼把殮衣都穿上了,嘴巴裡都放了銀錢了?」

    只有死人的嘴裡,才放入銀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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