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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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44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59
第一百二十章 盛衰之論

然大宋朝開科取士,憑的是文章優劣,可是作為宗且隱約是皇儲的趙宗實當然與一般的士大夫不同,相對而言,更加看重文人士子們的務實能力,哪怕就和楚質見了兩次面,聊了不過半個時辰,不過趙宗實卻沒有懷楚質詩詞方面的才華,畢竟這是有目共睹的,精通詩詞不代表就能治理好國家,半部論語治天下不過是一句笑談,這個道理趙宗實心中非常清楚。

也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心理,心裡突然冒出考察楚質務實的能力的念頭,問話之後,趙宗實自己也微楞了下,細細思索,隨之明了起來,大概是覺得楚質的表現太過優秀,自己想為難一下他,這應該不算是妒嫉賢能吧?趙宗實啞然失笑,畢竟楚質的年紀太小,政治經驗淺薄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話既然已經出口,自然沒有收回之理,趙宗實隨之露出饒有興趣的神情,目光落到楚質的身上,準備只要聽到幾句昌盛、繁華之類的言語,自己就趁勢下台階。

莫名其妙看了趙宗實一下,楚質沉吟片刻,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見解,而是緩聲說道:「唐太宗有言,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王子以為然否?」

「先賢帝王之言,自然有理。」趙宗實點頭說道,目光有些訝色。

「景純,你想說什麼?」有些話趙宗實不好直接開口詢問,作為小舅子,高士林責無旁貸地站了出來。

「才卿,你認為前漢之一朝,從何為衰落之始?」楚質笑問道。

古代的史書記錄時採用的都是所謂的春秋筆法,講究微言大義,根本不像後世的歷史教科書,雖說具有明顯的階級特徵,可是通俗易懂,而且善於總結經驗教訓,就算總結的經驗教訓可能或許會帶有某些偏見,或者故意疏漏,但是要比古代的史書先進。

起碼讓個小學生讀幾年的歷史書,就算完全不明白書中地歷史事件到底是什麼意思,以及所代表的含義,哪怕是人云亦云,但是也能說出些道理來,而才華出眾的高士林,精通歷代史書,聽到楚質的詢問,還要思索片刻,這才以不確定的語氣說道:「似乎是哀帝,若不是他昏庸無道,死後也不會被王莽篡位。」

楚質輕笑了下,也沒有表示,繼續問道:「那唐代呢?」

「自然是僖宗。治國無方。被亂賊黃巢攻破長安。藩鎮之亂也是由此始。」高士林毫不猶豫回答。五代長年戰亂。天下動盪不安。宋朝地皇帝也不是笨蛋。自然要總結經驗教訓。把罪過推到唐僖宗身上。身為權貴子弟地高士林。自然是深受此教育。其實這也是一種進步地表現。畢竟在之前地朝代。亡國地罪過不是奸臣誤國。就是紅顏禍水。迷惑君王。全賴在別人身上。沒有皇帝什麼事情。

楚質輕輕點頭。不過卻故意露出一絲不以為然。

「看景純地模樣。似乎另有見解?」趙宗實問道。心中也燃起一分興趣。

「見解不敢說。確實有一些不成熟地想法。」楚質謙遜說道:「若是王子不嫌棄我年紀尚輕。見識不足。且容我妄加評論。」

「景純有何見解。儘管直言。我等洗耳恭聽。」高士林笑道。

「當年漢武帝在位時。秣馬厲兵。承先帝之遺志。舉全國之力。蕩平西域匈奴。犯我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之豪言壯志。現在聽來。也讓人熱血***。」似乎輕描淡寫說了段不相干地事情。楚質感歎起來。待屋內幾人露出嚮往神情時。這才幽幽說道:「可惜漢代之衰落也是源於此。」

「衰落之始?」屋中幾人驚訝之極,要知道歷朝歷代對漢武帝的評價非常高,在漢武帝的統治期間,大漢才算得上是一個帝國,倍受士大夫們的推崇,也是歷代皇帝效仿的對象,連中原之外的異族也聽說過漢武帝的名聲,視之為英雄,用雄才大略來形容漢武帝一點也不為過。

這個時期正是漢朝國力昌盛,鼎盛地時候,怎麼可以說是衰落之始呢?聽到這話,連一向崇敬楚質的楚玨,心裡也泛起了嘀咕。

莫非是在譁眾取寵?瞥了楚質一眼,趙宗實心裡懷,高士林更是忍不住開口說道:「景純,何出此言?」明顯有質的意思。

「難道不是,武帝之前,文景之治,錢糧滿倉,堆積如山,可是為滅匈奴,滿倉錢糧一朝耗盡。」楚質輕聲說道:「雖然宣揚了國威,卻留給後世子孫一個空虛的國庫,如何不算是衰落之源。」

宋朝是一個不諱言財的時代,朝廷設置的三司衙門就是管理天下財

其長官三司使號稱計相,民間的風氣在重文之餘,常掛在嘴邊,顯然在世人心中,才學與利益難分彼此,當時,士大夫為顯清高,自然不會特意提及。

「景純,這話雖有幾分道理,不過卻是太過牽強了。」高士林搖頭說道。

「卻不知王子認為牽強與否?」楚質也不介意,含笑詢問道,心裡暗暗尋思,秦始皇做過的事情,武漢帝也一件沒有遺漏,而且猶過之,最不可原諒的就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禁錮世人思想,若不是眼光獨到,為子孫選擇對了輔臣,恐怕漢朝也與秦一樣地下場。

雖然說開國之初,為了籠絡天下士大夫之心,宋太祖趙匡胤定下規矩,只要文人言論不涉及叛國謀反,皆不獲罪,哪怕再怎麼逆耳之言,皇帝也要忍著心中的不快,認真聽下去,不過這樣地言論楚質實在是不好明說,免得有人找自己的麻煩,怎麼說自己也是苗正根紅儒家門徒,享受著這身份帶來的好處,反對儒家思想,豈不是反對自己。

趙宗實目光迷離,似乎聯想到什麼,沉吟了片刻,才緩緩贊同說道:「景純言之有理。」

「姐夫……」高士林失聲輕呼。

「才卿不必多言。」趙宗實揮手說道:「且聽景純繼續往下說。」

「如果說才卿不認同武帝是漢衰之源,那唐玄宗之時,唐朝已呈亂象之語,才卿應該沒有意見吧?」楚質輕笑道:「安史之亂後,唐朝皇帝的權力削減,各地實權藩鎮不奉號令,朝廷不過是空有一個名義罷了。」

「此言我贊成。」考慮片刻,高士林點頭說道,隨之迷惑不解起來:「景純,你到底想說什麼,不妨明言,何必拐彎抹角。」

「老子曰:福禍相倚,盛衰也是此理。」楚質認真說道:「以史為鑒,並不是一句空言,前車之鑒,後事之師,若是連朝代之盛衰都不清楚,如何鑒之。」

這也是一句廢話,具體想說什麼根本沒有直接表明,但是趙宗實似乎聽明白了,露出深思之色,這分明是在點明大宋正是強盛之時,不過也要謹防衰落。

「才卿,景純此言十分有理,日後要多向人家請教。」趙宗實笑道,突然感到額頭有些不適,忍不住伸手輕揉起來。

「知道了。」高士林隨口回答,心中卻有些莫名其妙,剛想問了明白,發現趙宗實的動作,連忙起身呼叫道:「姐姐快些進來,姐夫身子又不舒服了。」

「夫君。」內室珠簾清脆掀開,一陣急促地腳步聲掠過,捲起微微香風,身穿華麗宮裝,氣質雍容華貴的高滔滔已經疾步走了進來,俏麗容顏帶著一僂慮色。

「沒事,只是印堂感覺有些不適。」趙宗實雙目緊閉,劍眉微鎖,輕聲說道:「不用擔心,與以前一樣,過會就好了。」

「爹爹。」沒等高滔滔有所反應,一個稚嫩充滿奶氣地聲音也隨之響起來,一個秀麗女婢從內室走了進來,說話的自然不是她,而是其手中抱著一個年約兩三歲,眉清目秀、臉蛋圓潤、肌膚水嫩、如粉雕玉琢一般地小女娃。

「予兒,過來讓爹爹抱。」聽到稚嫩的聲音,趙宗實睜開眼睛,露出喜悅之色,在高滔滔地示意下,婢女輕步走到了過來,把小女娃放到趙宗實懷中。

側身坐在趙宗實雙膝之上,小女娃嫩聲道:「爹爹怎麼了?」

「爹爹沒事。」趙宗實強忍不適,微笑說道:「予兒親爹爹一下,爹爹就好了。」

「那予兒親爹爹兩下。」予兒稚氣嘟起了柔嫩的小嘴,嫩白的小手摟住趙宗實的脖頸,親呢用唇在他臉上輕點起來。

「予兒真乖。」趙宗實笑道,不過疼痛的感覺越來越大,似乎達到忍受不住的程度,眉鋒緊鎖,面呈苦色。

「予兒,讓娘親抱。」高滔滔見狀,連忙從趙宗實懷中抱起了予兒,感同身受之下,秀眉微蹙,柔聲道:「夫君,不如傳喚太醫吧。」

「些許小事,用不著勞煩他們。」趙宗實搖頭否決道。

高滔滔微微一歎,只能作罷,看見趙宗實痛苦的模樣,清麗的雙眸湧起傷悲之色,恨不能以身代之。

「才好了幾日,怎麼又痛起來了,庸醫之言果然不能信,這該如何是好。」高士林喃喃自語,不停在房中來回走動,心裡急躁之極。

「我有一法,或許能減輕王子之痛。」冷眼旁觀片刻,楚質開口說道。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7:59
第一百二十一章 治療之方

什麼辦法?」高滔滔轉身呼道,情急之下根本沒有直接吩咐起來:「快些為王子診治。」

「滔滔,不得無禮。」額頭雖疼,但趙宗實的神智卻清醒,聞言不悅說道:「還不向景純道歉。」

「關心情切,豈能謂之失禮。」楚質連忙擺手說道,也沒有矯情下去,上前兩步,轉到趙宗實的身後,伸出十指對著趙宗實額頭上的穴位,悄然有序的為其按捏起來,常年坐在辦公室,身體運動得少,楚質也曾經長期處於亞健康狀態,有空的時候,也去一些保健醫院治療下。

什麼足療、桑拿、按摩沒有少做,其中楚質最享受的就是解除疲勞,放精神的頭部穴位按摩了,久而久之,楚質自然也學了幾手,如今見到趙宗實不停揉搓額頭,突然想到這個方法,考慮了片刻,決定試下,看看是否有效。

穴位按摩,怎麼說也是經過人家千百次的試驗,才得到一套行之有效的手法,效果當然不會太差,楚質才的按捏了片刻,趙宗實就覺得疼痛之感慢慢減輕,只剩下舒服愜意的呻吟聲,乾脆閉目享受起來。

看此情況,房中幾個緊張之人心情隨之一鬆,而高滔滔也露出喜悅笑容,心思忽然一動,悄悄走近,仔細觀摩楚質的按摩手法來。

「楚公子且休息一會,讓我來試試。

」過了半個小時,見楚質發間冒汗,高滔滔柔聲提議說道。

「景純,辛苦你了。」已經過了這麼久時間了?只顧享受的趙宗實聞言驚醒過來,連忙睜開眼睛,表示自己的感謝,楚質微笑搖頭,也沒有堅持,側身讓高滔滔接替自己,還不時糾正高滔滔手法錯誤之處。

「我沒事了,你且帶予兒先回房。」過了片刻,待高滔滔初步瞭解按摩的手法,趙宗實輕撫住她地纖手,溫柔和聲說道。

「妾身告退了。」高滔滔輕柔點頭。從婢女懷中抱過女兒。朝楚質露出一縷感激笑容。蓮步輕移。翩躚而去。

「又失禮了。景純莫要見笑。」目送妻女離去。趙宗實俊雅地臉龐露出和煦笑容。

經此一事。楚質覺得自己與趙宗實夫婦拉近了距離。心裡樂不可支。哪裡會有什麼見笑心理。

「我天生休弱。經常有些頭痛暈眩地小恙。」趙宗實自嘲道:「今日若非得景純之助。恐怕又要臥榻休養幾日。」

「姐夫放心。我看景純地方法要比那些庸醫開地藥方強多了。以後只要經常捏拿一番。身子自然會痊癒地。」高士林樂觀說道。

「才卿。這個方法只能治標。緩一時之痛。」楚質搖頭說道:「雖不知王子所患何症。單是憑此方法。想必也是不能治本。」

「那景純可有治本之法?」高士林急忙問道。

誰都希望自己有個健康地身體,特別是患病的人,趙宗實也是如此,聞言笑容依然,顯得有些淡然處之,其實心裡暗暗留意楚質的回復。

「才卿,我雖知道一些醫理,但畢竟不是大夫,況且連王子身患何症都不清楚,叫我如何知道治本之法。」楚質苦笑道,腦子飛快運轉,經後人根據史料分析,宋英宗似乎患地是心腦血管之類的病症,這種病在現代也是個麻煩,更加不用說在醫療條件極度匱乏的宋代,就算知道如何治療,也沒有專門的藥物工具為趙宗實診治啊。

「楚公子,這是太醫為夫君開地方子,請您過目。」話音剛落,高滔滔又走進屋內,纖手拿著厚厚的一疊藥方。

接過藥方,楚質真想天長歎,自己真的只知道應該怎麼治療感冒流鼻涕的小病,而且還是有成藥的情況下,不過事已至此,再說這話恐怕也沒人會相信,在幾人的期待注視下,楚質仔細閱讀手中地藥方。

從筆跡來看,為趙宗實診治的大夫不下十數位,所用地藥材也是大同小異,不過趙宗實到底身患何病,楚質還真看不出來,藥方上描述病症的儘是些陰陽虛脈之類地詞語,從來沒有學過中醫,楚質當然不清楚這表示什麼意思。

「景純,可想出治本之方了?」過了一會,高士林期待問道。

「想到一法,卻不知是否有效。」楚質語氣十分的不確定。

「是何方法。」相對而言,其他幾人比楚質更加有信心。

「聽聞銀杏之葉,煮之服其汁,可清目醒腦,也不知是否能消除王子之症。」楚質若有所思說道,以前喝過地銀茶包裝上確實是這樣寫的,銀杏茶葉能夠延長細胞壽命,延緩心、腦血管老化,臨床上用於治療心、腦血管疾病和老年性癡呆以及保健抗衰老等。

「銀杏可以入藥,我也有耳聞,可是從未聽說過銀杏之葉能治病的。」高士林臉上有幾分困惑之色,顯然對楚

沒有盡信。

「當然,新鮮的銀杏葉子自然是不能入藥,還須經過處理,不然飲之無益。」楚質微笑說道,銀杏葉其實含有毒素的,不經過處理直接煮水食用,會出現一些不良的反應,長期大量服用可能導致出血、過敏狀況。

「宮裡有進貢的銀杏,卻不知道是否有葉。」高滔滔輕聲說道,顯然已經決定選擇相信楚質,當然,在給趙宗實服用之前肯定會讓人嘗試一下的。

「最好是摘取新鮮葉子,然後經過蒸煮,再翻炒……。」茶葉的製作工藝雖沒有親眼見過,楚質卻有所瞭解,運用在銀杏葉上應該沒有用,仔細說明幾個針對銀杏葉的脫毒、殺青程序,楚質提醒道:「用沸水沖泡食之,一日三次,不可多服。」

「景純真是名副其實的杏林高手也。」儘管心中半信半,不過高士林還是真心希望楚質的方法行之有效,哪怕不能治癒趙宗實的病,能減輕其痛苦也好。

「我可不敢當此美譽。」楚質笑道,寒暄了幾句,也識趣的扯著楚玨告辭而去,而高士林自然依禮送行兩人出門。

「夫君,我立即進宮請皇后賜些銀杏葉來。」目送楚質、楚玨離去後,高滔滔再也按捺不住,急切地想驗證楚質的方法是否有效果。

「不必麻煩皇后了,讓人到汴梁城中的坊市打聽即可。」趙宗實微笑說道。

「夫君說的是。」高滔滔輕柔點頭,揮手讓婢女按令行事。

「真是看不出來,這個楚景純不僅文采飛揚,居然對醫術有所涉獵。」趙宗實輕笑說道:「滔滔,這會你應該放心了吧,人家可是個溫良君子,才卿能與之為友,怕也是才卿之福。」

「夫君,我何時說他不是君子了。」高滔滔柔媚嗔道。

「姐姐說誰不是君子。」返回的高士林隱約聽見,不由迷惑說道。

「當然是楚景純,剛才盛衰之言,有些誇誇其談,頗少君子之風。」美眸輕盼,高滔滔抿嘴笑道。

「姐姐,話可不能這般說,景純之言雖有不足之處,但細細想來也有幾分道理的。」高士林立即反駁說道。

「不僅是只有幾分道理,而是警示之言。」趙宗實輕歎說道:「沒有想到他年紀雖輕,但見識卻如此之深。」

「夫君何出此言。」高滔滔驚訝道:「唐之衰源於玄宗,確實如此,但漢之敗無論如何也不能怪罪武帝吧。」

「如何不能,你沒聽景純之言嗎。」趙宗實輕聲說道:「漢武旁為振國威,舉全國之力征戰四方,導致國庫空虛,遺禍子孫,如何不是過。」

「如果繼任之帝英明神武,豈會在乎國庫是否空虛,只要努力勵精圖治,國庫自然充實。」高士林理所當然的認為道。

「才卿,不得胡言。」高滔滔突然輕聲斥喝起來,清麗的眼眸掠過一絲瞭然。

「說易行難,如果事情真如才卿說的那麼簡單,官家也不會為此苦惱了。」趙宗實輕輕搖頭歎氣道。

「這與官家有什麼……。

」高士林頓時明白過來,聲音變得細微起來。

起宋朝的仁宗皇帝,無論是現在或者後世,給予的評價都非常高,稱他為最會作皇帝的人,畢竟死後謚號為仁的皇帝,從古至令也沒幾個,不過別以為仁宗皇帝出身高貴,就一定非常幸福。

其實仁宗皇帝的童年非常之不幸,他的父親真宗皇帝,因為與遼國簽了歷史上有名的條約澶淵之盟後,精神開始恍惚起來,一手掀起所謂的天降神書等吉祥預兆,把太祖太宗南征北戰,好不容易搜刮得來的錢財揮霍大半。

信奉道教,也就罷了,似乎患上了迫想症,總認為自己的兒子會傷害自己,總是想把幼年的仁宗皇帝殺掉,若不是朝中大臣極力勸阻,指出如果仁宗死了,恐怕再也沒有繼承者,真宗這才作罷,直到真宗駕崩,按理說仁宗皇帝也應該算是解脫了,可惜又有一個垂簾聽政的強勢太后劉蛾管著。

劉蛾可不是簡單的主,雖是歌女出身,卻能讓真宗不顧朝臣反對,死心塌地立她為後,手段可見一斑,垂簾聽政之後,隱隱約約有當武則天的意思,幸好多虧朝臣的巧妙反對,才打消主意。

所以說在沒有親政之前,仁宗可謂生活在陰影之中,令後人嘖嘖稱奇的是,有這樣悲慘童年的仁宗,性格居然沒有朝著陰暗面發展,雖然耳根子有些軟,而且有幾分好色,不過依然成為一個在朝中、民間,及至外國都交口稱讚的好皇帝,死後連遼國的皇帝都為其掉淚立塚,可見仁宗這當皇帝有多麼的深入人心。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7:59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閨之日
樣的一個皇帝,能力自然不會太差,可是親政二十一大批名臣能吏,其中包括大名鼎鼎的范仲淹、文彥博、歐陽修、韓琦、富弼等人,硬是沒有使國庫充裕起來,日子也過得蠻緊巴的,連夜裡想吃塊肉都要躊躇半天,最終還是寧願忍著飢餓放棄了。

「才卿,治國安邦不是件容易之事,景純剛才之言,也有警示之意。

」趙宗實幽幽說道:「想我大宋之弊端,朝中諸公誰人不知,可惜了范相……。」

「夫君,莫要再想這些煩心事了。」高滔滔柔聲勸慰,美目流盼,看向高士林,露出一縷笑容:「恰好才卿在這,我們商量下什麼時候為他籌辦婚事。」

「姐姐……。」深思之色掠過,高士林俊面泛起紅暈。

「滔滔所言極是,待選定一個良辰吉日,我親自上曹府為才卿提親。」趙宗實大笑說道。

「那你們慢慢商量,我去坊市打聽下哪裡有銀杏葉。」不好意思繼續待在房中,高士林打了個借口跑了出去。

二月二十日,陽光明媚,暖風融融,皇城外御道旁邊的貢院附近,擠滿了前來參加貢試的文人士子,其中自然也包括楚質。

與周圍儘是神色緊張的應試之人相比,楚質到坦然自若許多,畢竟知道自己的希望不大,自然是抱著見識的念頭而來的,心態擺正,心情當然舒暢。

望著人聲鼎沸的場景,極目遠眺,測算半天楚質也算不出參加貢試的到底有多少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可以容納萬人的貢院,今日一定會座無虛席。

開科取士。或許對許多目不識丁人來說十分地不公平。可是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何嘗不是一種公平地表現。起碼給出身貧寒地文人士子一個步入仕途、出人頭地地機會。有希望總比沒有希望好。畢竟以前在朝庭為官地都是名門望族出身。根本沒有貧寒百姓插足地餘地。可謂是處於絕對地壟斷。

而現在地世家大族在百年前或許就是普通地百姓。只不過是機緣巧合。恰逢其時。才會成為鐘鳴鼎食之家。而朝庭中有名望地大臣官員。除去少部分人。大部分地人並非世家出身。都是靠自己地寒窗苦讀。一朝金榜題名。如同鯉魚躍龍門。從此平步青雲。這才是天下讀書人仰慕效仿地對象。

為了鞏固統治。皇帝對此狀況自然是顯而樂見地。真宗皇帝更是親近寫下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等激勵文人士子拚搏奮鬥地名言。可惜要成為躍入龍門地鯉魚之一。沒有點真才實學。機緣運氣。恐怕沒有那麼容易成功。

畢竟與其他朝代相比。宋朝什麼都缺乏。就是不缺少才華橫溢地文人學子。文風之盛。幾千年來。怕是只要唐代能與之相提並論。沒有什麼出身限制。只要有機會、條件。哪怕你是低賤地僕役。也可以成為名家大儒。功成名就之後。世人只會讚揚你出身微寒卻努力進取。絕對不會以此嘲弄攻。寬鬆地治學環境。言者無罪地律令。絕對是後世文人夢寐以求、為之嚮往地朝代。

似乎有許多人都想回到宋朝當一個文人吧。楚質暗笑忖思。那自己豈不是成為許多人羨慕嫉妒地對象了。

「兄台。別發楞了。準備入內考試。」一個好心地學子推了下楚質地肩膀提醒說道。

「多謝兄台提點。」楚質微笑拱手道:「兄台文運昌盛。」

「承你吉言,大家彼此。」好心學子回禮道,也沒有心思再與楚質扯下去,急促叫喚楚質與自己一同向貢院大門擠去。

「兄台先請,我還要等位朋友。」楚質含笑婉拒,反正人沒有進去完之前,貢院大門肯定不會關閉的,用不著和人擠得一身汗,這樣反而影響考試地發揮,好心學子隨意答應一聲,再也沒有理會楚質,鼓起全身的力氣,擠身於滾滾人潮浪海之中。

參加貢試地文人士子果然夠多,貢院大門敞開了大概半個時辰,還有幾百人還沒有進入,不過要比剛才人滿為患的情況好上許多,而楚質這時也稍微活動身體,提起盛裝筆墨紙硯地竹籃,步履輕鬆的向貢院大門行去,也沒有爭搶擠先,而是落到最後一位。

「兄台,為何神色慌張地,莫非是身體不適?」發現身邊有位相貌儒雅、俊逸清秀的青年士子面呈灰色,手中輕抖,楚質不由好奇詢問起來。

「我的筆墨紙硯不見了。」清秀士子哭喪著臉,提起手中只剩下一小疊白紙,顯得空蕩蕩

,眼裡透出焦慮絕望之意。

古代的科舉考試可沒有現代那麼好的待遇,缺少什麼考試用具都可以向監考員要,一切都是自備的,如果沒有帶,或者掉了,那只能自認倒霉,而且進入考場也有時間限制,過時不候,緊鎖大門,在規定時間內,只許出不許進。

為了給參加貢試的考生營造一個清雅的環境,加之這裡離皇城御道較近,自然沒有什麼商店小販存在,想重新購買也是不可能的了,眼看考生全部進入考場,守衛衙役隨時關閉貢院大門,如果錯過這次機會,恐怕又要等候幾年才能參加貢試,清秀士子心中悲苦萬分,眼眶含淚欲滴。

肯定是剛才擠壓時掉了,望著附近凌亂的場面,還隱約看見幾隻布鞋,和一些踩踏得不成樣子的筆硯,楚質立刻推測出答案。

附近的學子也隱約聽見清秀青年的哭訴,紛紛檢查自己繡籃,或臉色大變,或露出慶幸之色。

猶豫了片刻,楚質從自己竹籃中取出兩支毛筆,一塊手抄硯,還有兩塊墨條,輕放到清秀青年的竹籃內,也沒有說話,轉身朝貢院大門走去。

「這位兄台請留步。」清秀士子微楞了下,心中頓生無限感激,連忙場聲叫喊,準備由衷表示感謝。

楚質當作沒有聽到,畢竟自己只是一時善心,可沒有奢望回報,況且作為一個身經百考的穿越者,楚質當然不會只準備區區少量的筆墨紙硯而已,分別人一些也不會對自己有所影響,舉手之勞,何樂而不為。

手執舉薦書,楚質毫無意外的得以進入考場,在一個官吏的引領下,經過兵丁衙役三步一衛,五步一崗的層層尋檢,終於到達自己所分配在的院落席位中。

五鼓三更響之後,在諸多文人士子的期待下,主持此次會試的主考官翰林學士知貢舉趙概帶著幾個隨行官員浩浩蕩蕩走進貢院,先是依禮祭拜天地神明,再以朝聖似的心情給儒家先賢上香禱告。

隨後取出密封的考卷,讓隨行官員誦傳於貢院各個角落之中,自己卻安然坐在貢院正中的椅子上,微笑對身旁一個氣度儒雅的文士說道:「君實,過來坐下吧,這會應該沒有我們什麼事情了。」

「趙學士,我等奉命監考,待會還要在院中巡視,豈能如此鬆懈。」儒雅文士搖頭拒絕,肅容說道。

趙概也知道儒雅文士的性子,聞言只是笑笑,也著惱,過了片刻,待傳令人都回返之後,立刻示意隨從敲響金鑼,宣佈會試正式開始。

會試,也稱為貢試、省試,不規定具體日期,一般是在二三月份舉行,所以世人稱之春閨,參加會試的人,必須具備舉人的資格,但又不是所有的舉人都能參加會試,他們還得經過磨勘和複試的考核,唯有名列前三等的人才可參加會試。

不然宋朝具有舉人身份的文人士子不下數萬,都來參加會試,貢院肯定容之不下,批閱考卷且不說,單是維持考場秩序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像楚質一樣,手中執有朝廷大臣舉薦書的人,自然是不用參加複試,也不須舉人身份,直接就可以進來正式考試了。

聽到鳴鐘,楚質知道會試開始了,執起已經沾好墨汁的毛筆,認真工整的在平鋪書案的潔白紙張卷首寫上自己的姓名戶籍等資料,檢查無誤後,才認真仔細思考懸掛在前方的會試題目。

會試首場,是經文題三道,以及試貼詩一首,題目非常簡單,只要參加會試的文人士子博聞強記,學識淵博,都可輕易作答完畢。

「天下有道,則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今天下車同軌,書同文,行同倫。萬鍾則不辨禮儀而受之,萬鍾於我和加焉。」楚質默念三句經文題目,過了片刻,露出自信笑容,第一句,天下有道……,出自《論語氏》,第二句今天下車同軌……,出自《中庸》第二十八章,第三句萬釧則不辨……,出自《孟子子章句上》。

想清楚經文的來源,楚質自然是奮筆疾書,點明出處,將其補填完整,還附上其意思解釋,以及自己的看法,寫完之後,仔細查看是否有要避諱的地方,斟字酌句推敲思索其中有無改進之處,直到楚質自己覺得滿意,不再需要修改,才把注意力集中到試貼詩上。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8:00
第一百二十三章 運氣

詩作為科考項目,始於唐代,唐時的試詩稱為唐律,韻、六韻,很少用八韻,是唐代考取進士的項目之一,宋襲唐制,考試的時候自然也要用上試貼詩,直到王安石變法,才以試貼詩過於拘泥,以古之取士俱本於學為由,取消試貼詩。

不過那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楚質正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的試貼詩題目,如果是隨意作詩一首,楚質絕對不會感到為難,不過試貼詩有著嚴格的格律結構要求,會試用五言八韻,每兩句為一聯,稱為上、下聯,下聯押韻,稱為一韻。

格律要求嚴格也就罷了,但試詩的命題卻十分的隨意,只是取前人詩中的一句,或擇取一個典故、一個成語,要知道古代的詩詞典故浩如煙海,如果不知命題的出處,根本無從著筆,幸好今科會試出題之人沒有做得那麼絕,只是讓考生以陰陰夏木黃鸝為題,作一首試詩而已。

「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黃鸝。」楚質尋思想到:「命題應該是出自王維的《積雨川莊作詩》。」

得出答案,楚質也沒有耽誤,絞盡腦汁想了半響,揮筆寫下一首應景合題的試詩來,輕輕擱下筆,再次檢查考卷,楚質自我感覺不錯,準備交卷離去,恍然發現腹中飢餓難耐,不想如今已是黃昏時候了。

既然已經作答完畢,楚質自然不會再繼續留在貢院裡,把考卷交給監考的官員,疾步向門外走去,剛邁出貢院門檻,楚質就聽到一個驚喜交集的聲音:「兄台,你總算出來了。」

人影晃動,出聲之人已經擋在楚質的前面,楚質仔細打量,發現來人正是考試前丟失文房四定的清秀士子,只見他面帶真誠笑容,感激涕零,鞠躬拱手說道:「在下滕茂實,字秀穎,謝過兄台援手之恩。」

「區區小事,不必太過在意。」再不走夜幕就降臨了,回去得晚肯定會受到家人盤問,楚質也不想太多人知道自己參加會試的事情,聞言只是淡淡回禮,稍微點頭示意,輕移兩步,避開滕茂實,逕直向城東方向快步行去。

「還未請教兄台尊姓……。

」剛挺直身子,滕茂實愕然止聲。

「秀穎。人家已經走遠了。」此時。從附近走到一個風度翩翩、卓爾不群地青年。微笑說道:「此人倒也有趣。待人如此冷淡。卻古道熱腸。真是不可貌相也。」

「可惜還未請教恩人姓名。」滕茂實有些失落說道。十數年寒窗苦讀。盼來今朝之試。若是因為今日之事不能參加會試。他肯定悲憤欲絕。痛不欲生。

「儘管放心。還有兩場制試。還愁見不到他。」風度極佳地青年笑道:「不過秀穎。下次你可要注意一些。別再疏忽大意了。」

「當世所言在理。」滕茂實面露喜色。隨之又有些羞赧說道:「放心。經此一事。我豈能再糊塗下去。」

翌日清晨。楚質準時出現在貢院大門之前。雖然昨天考試非常順利。不過楚質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意。也不敢掉以輕心。以為會試就是如此簡單而已。畢竟有何涉地提醒。楚質早就清楚首場會試肯定非常容易。

但是朝廷取士。與挑選秀才舉人不同。不是光死記硬背經文典故即可。憑地是文采策論。擇其優者而取之。首場會試只是熱身。參加會試地文人士子。十有八九都能不費吹灰之力就可順利作答完畢。

與昨日一樣,經過層層關卡,落坐到貢院之內,第二場考的是墨義,題目大約有三四十條吧,命題之偏之僻,簡直令人髮指,命題內容從禮易春秋左傳,尚書詩經孟子大學,再到漢書史記說苑以史通綱目等典籍,無所不包,無所不容,而且有些根本不是直接從經籍上摘取,而是從名人註解引用出來,如果對此不瞭解的話,根本不知題目出自何處。

「蔡更之更當作叟,王劭謂古本《曲禮》無稷曰明一句,其說奚據?」心中默吟誦一句,楚質忍不住暗罵起來,這分明是有意刁難人,怪不得何涉楚潛總是讓自己多背誦些古書典藏,還明白指出自己的知識積累不足,還須多努力才行,以前對他們的話總是唯唯諾諾,心中不以為然,現在終於明白他們的苦心了。

抓耳撓腮想了半天,依然不得其解,心中不由升起幾分煩躁之意,茫然不知所措之時,楚質忽然聽到附近傳來一些動靜,不由好奇望去,只見幾個兵丁正按著一個不停掙扎地考生,想把他拖扯出席位,可是考生雖然滿面的驚慌失措,但卻緊緊地抱住書案,無論兵丁怎麼拉扯,就是不願意起身。

「爾等因何事在此喧嘩,莫非忘記制試之忌了。」得到了通報,趙概快速趕來,上前直立斥喝起來。

既然是考試,自然會有考場紀律,為了防止作弊的事情發生,嚴禁考生之間交頭接耳、竊竊私語,喧嘩吵鬧更加是不允許的。

「稟報學士,此人作弊,衣內夾藏小抄,我等按律將其逐出貢院。」一個巡考官員站了出來拱手說道。

趙概目光一凝,上前兩步,隨手翻起考生的衣領,果然發現衣內儘是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當下臉色一沉,根本沒有二話,揮手示意兵丁繼續行事。

附近地考生見狀,心中坦然的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繼續埋頭作答,當然,也有幾人不知為何,臉色突然變了,迅速低下頭來,手掌緊握,熱汗冒了出來。

在宋代地時候,為了防止考生作弊,科舉制度得到進一步的完善,可是與後世明清相比,疏漏之處顯而易見,進入貢院時的檢查,只是檢查考生攜帶的筆墨紙硯,根本沒有所謂的搜身一說,當然,這種是文明的表現,可也容易滋生僥倖地作弊心理。

輕哼了下,顯然對此事習以為常,趙概心中怒氣立時消了,環視四周,準備離去之時,忽然看見楚質,不由一楞,隨即想起何涉前段時間的活動,了然笑了,心中一動,信步向楚質書案方向走來。

楚質也有察覺,朝趙概微微一笑,心裡卻沒有別地想法,平時裡相處愈久,楚質也瞭解何涉趙概等人的性格,若是在私人事情上,言談百無禁忌,有事不須相求,他們也樂意伸手援助之手,可是對待正事,從來都是一絲不芶,絕對不會夾雜私人感情,現在這種情況下相見,想尋得趙概幫助,簡直要比登天還難。

還差幾步就要走近楚質,被兵丁拖起來的作弊考生,也不知道哪來地力氣,忽然掙脫幾個兵丁的看護,飛奔到趙概身邊,撲騰跪下,熱淚盈眶說道:「趙學士,學生只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做出如此卑劣之事,求學士格外開恩,給學生一次機會吧。」

完嚎啕大哭,俯首於地,淚水鼻涕都出來了,也顧不上擦拭,好一個風度翩翩的文人士子模樣頓時變得狼狽不堪。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須引以為戒,數年之後再來吧。」趙概心中一軟,語氣溫和說道,對於考試作弊的學子,一經發現之後,只是逐出考場,答卷沒收,根本沒有禁止以後再試的規定,這種相對寬鬆的規定,自然容易滋生僥倖心理。

「學士,學生真的知錯了,從此以後絕對不敢再犯,求學士開恩啊。」作弊考生泣不成聲道,悲鳴的聲音讓人感同身受,惻隱之心頓生。

「如此卑劣的行徑,豈能恕之。」一個嚴厲的聲音訓斥道:「若是輕易饒恕,豈不是讓人心存僥倖,助長其歪風邪氣,作弊之事也屢次三番,不懲之難以警示後人。」

「君實言之有理。」趙概沉吟片刻,心中堅定如鐵,揮手喝道:「來人,將其逐出貢院。」

「學士,不要啊。」考生聞言驚恐萬狀,緊緊摟住旁邊的書案椅腳,憑兵丁如何拉扯,連衣袍都鬆散掉落,就是不願鬆手。

僵持了片刻,手無縛雞之力的考生怎麼能與兵丁抗衡,四人分別舉起考生四肢,根本不理會考生的無用掙扎,逕直向外走去,一會之後院落內再也聽不到考生的哭喊聲了。

生這樣的事情,趙概也不想待在這裡,略微向楚質示意一下,回身說道:「君實,正如你所說,果然是鬆懈不得啊,我們再到其他地方巡視一番。」

實?難道是司馬光不成?楚質眼睛發亮,盯住眼前的肅容儒雅文士,心中暗暗猜測起來,直到人家與趙概平肩輕談離去,這才收回目光,準備在會試之後,找個機會向趙概詢問清楚,以解心中之惑。

不過這個時候,還是專心解決眼前的問題吧,望著卷中的十幾條空白墨義,還有大半時辰就要鳴鐘結束考試了,楚質腦袋又暈了起來,目光迷離飄忽,掠過天空大地,低頭垂視之時,忽然看見地上一物,呆滯了下,不由得喜出望外。

屏氣凝神,發現沒人注意,立即執筆沾墨,在答捲上揮灑自如的書寫起來,費了幾分鐘,匆匆忙忙作答完畢,楚質根本沒有細心檢查,連墨跡都沒有吹乾,直接捧起考卷就向院落外走去,交給考官離去之時,楚質才發現自己兩手空空,筆墨紙硯都忘記拿了,不過楚質無論如何也是不準備返回去了,帶著幾分忐忑,幾分興奮,步履如虛似地走出了貢院。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8:00
第一百二十四章 策論

身看向守衛嚴密的貢院,楚質露出一絲笑容,可見輕輕揉搓了下酸軟的手腕,緩緩吐氣,腳步生風向家中走去。

「兄台,請留步。」滕茂實又冒了出來,臉上儘是喜悅之色,從此可以推斷他這次考試應該非常順利,不然也不會有心情來找楚質了。

「有什麼事情嗎?」心情好,楚質也沒有著急回去。

「在下滕茂實、字秀穎。」這回學乖了,滕茂實微微拱手,目光不離楚質,友好笑道:「請教兄台尊姓。」

「姓楚,時候不早了,我還有些事,以後有機會再談吧。」楚質微笑說道,拱手示意,隨之轉向離去,楚質這樣做也不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高傲,而是不希望有人知道自己參加會試,以免丟臉,畢竟楚質覺得自己在汴梁城也是有幾分名氣的,大家都應該知道童子試新科案首是誰,報姓名豈不是露餡了。

「當世,我是否很不招人待見啊。

」看著楚質漸行漸遠的背影,滕茂實神情沮喪對走過來的俊逸不凡的青年說道。

「看人家匆匆忙忙離去的樣子,肯定有急事。」俊逸青年笑道:「況且人家昨日順著本心援助於你,並不奢求回報。」

「話雖如此,可是我不能知恩不報啊。」滕茂實認真說道。

「那你想如何報之?」俊逸青年笑問道。

「這個……。」滕茂實清秀面容呈現一絲羞赧。諾諾說道:「我也不知道。」

俊逸青年露出果然如此地表情。開口勸道:「秀穎。報恩之事不用著急。待金榜題名之後再言此事也不遲。現在還是專注修學為好。不要分心。明日地策試才是會試重中之重。成敗在此一舉。不可掉以輕心啊。」

「當世提醒地是。」滕茂實拱手表示感謝。隨之露出笑容:「怎麼我們江夏地解元也變得這般慎重了。之前你不是說此次會試輕而易舉地嗎。」

「對我來說。當然是輕而易舉。至於你嘛……。」尾音拉得長長地。俊逸青年似笑非笑道:「若是不努力地話。還真是難說。」

「馮當世。別忘記了。鄉試之時你只是排在我前面而已。有什麼好得意地。」滕茂實咬牙切齒道。如果當初自己不是疏忽大意。解元地名頭就是自己地了。

「算我失言。在此給秀穎兄賠罪了。」俊逸青年笑嘻嘻說道。如果不是瞭解朋友地才學。他也不會開這種玩笑。

「一點誠意都沒有。」滕茂實輕哼道:「別得意太早,此次會試,我定然排在你前面。」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俊逸青年笑了起來,語鋒一轉:「對了,你問清楚人家姓名了吧,莫要想報恩之時,卻尋不見人。」

「問了,姓楚,卻不知道如何稱呼。」在俊逸青年鄙視地目光下,滕茂實俊臉微紅,嚅嚅解釋說道:「他走得急,沒時間說。」

「秀穎,我對你無語了。」俊逸青年悠悠歎道,一臉痛心疾首的樣子。

「有本事你去問啊。」情爭之下,滕茂實脫口說道。

「去就去,明日瞧清楚了。」好勝之心湧起,俊逸青年自信笑道。

天濛濛亮,初晨的天氣微帶一絲寒意,楚質悄然起床,在沒有驚動惠夫人地情況下,悄悄提著竹籃走出閣樓,從後院取道離家向貢院而去。

此時汴梁城中街道已經有著早起做生意的商販,巷陌裡已傳來了鐵牌子的敲打聲,來自寺院的和尚僧人,一手執鐵牌子,一手用器具敲打著,沿門高叫著「普度眾生救苦難諸佛菩薩」之類的佛家用語,同時,以他們平日念佛時練就的嗓音,大聲地向坊裡深處報告著現在的時辰。

這個是大宋城市裡的特色,起初,報曉地本意是教人省睡,起來勿失時機念佛,這樣,和尚僧人在日間或當月,過節時便可以上門要相應的報償了,由施主將齋飯、齋襯錢施捨給他們,由於和尚僧人所具有的喚醒癡迷的本色,加之他們每日恪守時間準確無誤,久而久之,他們便成了職業的報曉者了。

行了大約十來分鐘,貢院大門就在眼前,會試還沒有開始,考生也沒有允許入內,門前已經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楚質於之前一樣,在附近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從懷裡掏出一本策論集錦仔細閱讀起來。

科舉以文章取士,文章說的無非就是策論,對此正是楚質感覺頭痛地地方,若是詩詞歌賦,還能憑記憶取勝,可是說到策論文章,楚質卻絲毫沒有辦法,只能從頭學起,還好有些文學底子,加之宋朝的時文不像明清時的八肌文章一樣要有嚴格規律,一些簡單的策論倒也寫得平平穩穩,與同齡人相比,屬於中上水平,有時還帶著幾分後世作文的影子。

這當然不能讓何涉所接受,經常督促楚質努力閱讀體會時文大家地文章,不時出些策論題目讓楚質當場寫作,期望楚質能寫出文采飛揚的錦竹文章來,這個期望對於楚質來說還是非

度地。

「兄台,有禮了。」策論集錦才看了片刻時間,一個俊逸青年故意放重步履,走到楚質身邊,爽朗行禮笑道:「在下馮京,字當世。」

一般來說,對一個陌生人自我介紹,就有希望知道對方如何稱呼的意思,這個道理楚質當然明白,不過卻故意裝糊塗說道:「馮兄有何見教?」

話剛開口,楚質突然醒悟過來,馮京?三元及第地牛人,傳說中的偶像啊,楚質立刻直起身板,目光帶著幾分灼熱,上下打量起馮京來。

莫非自己身上衣冠不整,馮京暗自嘀咕,悄悄檢查了下衣著情況,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帶著熱情地笑容說道:「見教不敢,只是好奇兄台在看何書而已。」

「策論集錦,不過是臨時抱佛腳,心存僥倖而已。

」楚質自嘲說道,略顯激動的心情隨之平息下來,連司馬光都疑是見過了,遇見馮京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況且生活在這麼一個名人層出不窮的時代,楚質早就做好出門兩步就遇到留名青史人物的心理準備。

「呵呵,誰人不是如此。」馮京洒然一笑,也隨之從懷中取出一本冊子,輕聲道:「趁還沒有開始考試,先溫習一遍再說,指不定運氣臨身,看中了待會策試之題呢。」

兩人相視一笑,感覺彼此之間的距離近了少許。

可惜以前沒有見過關於宋朝科舉考試命題的書籍資料,不然考不了狀元,進士及第那是輕而易舉之事,楚質後悔了片刻,忽然突發奇想,悄聲問道:「馮兄,你覺得今科策試會以何為題?」

「這我可不知道。」馮京隨口回答,抬起頭來,也沒有感到奇怪,畢竟臨近考試,這個問題他也不知反覆問人,也反覆被問無數次了。

「說地也是。」楚質有些失望,不過隨之釋然,人家考試憑的是真才實學,根本不用別人的幫忙。

「策論一般與時事密切相連,若我為知貢舉的話,命題必將與之有關係。」馮京微笑說道,居然有幾分推心置腹之意。

科舉考試,揣摩上官心意是必修之課,這點楚質準備得不夠允分,不過也情有可原,畢竟如果不是何涉,楚質想參加會試,還需要等兩三年時間,當然不會關注這方面地事情。

「請馮兄賜教。」楚質拱手說道,腦子飛快運轉,尋思這個幾月來朝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是我前幾日寫的行卷,兄台若是不嫌在下文章粗陋,可拿去一觀。」馮京笑了下,把手中的小冊子遞了過去。

「謝謝馮兄。」楚質自然接了過來,也沒有再廢話,直接翻開,匆匆忙忙瀏覽一遍,憑著超強地記憶力,把內容記下大概,隨之再次閱讀起來,以增深印象,仔細體會,發現人家果然不愧是要三元及第的牛人,文章沒有絲毫的辭藻華麗詞句,結構清晰行文流暢,其中意境深遠,讓人回味不已,相對之下,自己收集的時文集錦就顯得有些生硬。

不過是盡人事罷了,未必有用,看著仔細翻閱冊子的楚質,馮京微微一笑,也沒有打擾的意思,悄無聲息的離開而去。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只聽三聲鑼響,貢院大門敞開,考生們魚貫而入,楚質這才驚醒,整理了下衣冠,提起竹籃向貢院走去,輪到楚質入內的時候,也不等守衛開口,自動把策論集錦以及馮京地冊子遞予守衛,讓其保管。

巳時正,貢院大門已經緊閉,一切準備妥當,在知貢舉趙概的一聲令下,貢院屬官立刻把會試最後一場的試題傳誦貢院內外。

「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賢才與參謀請於私第見客論」

觀望著懸掛在院落前方的二十二個濃墨大字,楚質不由有幾分失落,無論是自己的策論集錦,還是馮京自己寫的行卷,都沒有關於這方面的內容。

看來運氣到頭了,一切都要靠自己的實力了,楚質搖了下頭,擺脫失落心情,反正自己是來見識地,落榜也是正常的事情,用不著悲傷。

話雖如此,但楚質還是認真思考策論的題目含義,裴度是誰,楚質還有印象,似乎是唐朝的人物,從字面理解,這句話的意思是,裴度建議,宰相招攬四方地賢才的時候,可以私下在自己地宅第見客密談,請求皇帝批准,不用明言,這是讓考生針對此事,發表自己的看法,贊成或否定。

這還用說,肯定是否定啊,皇帝最忌諱地就是相權過大,時時刻刻都在防備,怎麼可能會答應,楚質仔細尋思,基調是定下來了,可是朝廷取士的標準不是看基調,而是著重文采優劣,哪怕你持反對意見,只要文章錦竹如團簇,一樣會錄取。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8:00
第一百二十五章 調整心態
易行難,認真尋思大半小時,依然處於迷茫狀態,腦片空白,時間一息一秒逝去,也不知過了多久,楚質神思恍惚,提起毛筆,無意識在捲上書寫起來,耳邊突然聽到鐺鐺響聲,原來是貢院官員提示考生時辰快到的鳴鐘聲。

楚質這才恢復了神志,看著面前墨字密集的考卷,絲毫想不起來自己寫的是什麼內容了,心裡沒來由一陣煩躁,也不管是否已經完結,連看自己所寫文章內容興致都沒有,更不用說檢查了,立即起身交卷走人。

此時已經是日落時分,最後一片赤霞漸漸暗淡無光,抬頭望著昏暗的天空,楚質興致有些索然,提不起什麼心情來,茫然四顧,腦子渾渾噩噩,憑感覺認準回家的方向,如同行屍走肉一般舉步行去,連有人在身後不停叫喚也沒有注意。

「楚兄。」滕茂實快步追趕上去,伸手扯住楚質的手臂。

頓了一下,楚質迷茫問道:「你是誰,有什麼事情?」

「楚兄,是我,滕秀穎,你怎麼了。」滕茂實目光落到楚質臉上,心中愕然,不由關切說道,還有一絲焦慮,主要是楚質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太差了,面如黃蠟,雙眼無神,魂不守舍,沒有半點生氣。

「哦。」聞言楚質也沒有什麼反應,毫無意識的答應道。

「當世,怎麼辦?」滕茂實見狀,連忙回身問道。

「兄台,醒來。」剛剛走近的馮京看見這個情況,二話不說,直接來到楚質身邊,在他地耳旁大吼起來。

聲音振聾發聵,楚質下意識打了下顫,晃了下腦袋,眼睛恢復了清明,回過神之後,明白了怎麼回事,心裡不由得湧起些許羞意,虧自己平日嘴上總是說不在意科舉,怎麼現在卻患得患失起來。

差點就成范進了。往日淡定沉穩地心境跑去哪了?楚質捫心自問。深深吸了口氣。穩定心情。臉上露出和煦笑容。微微拱手道:「在下一時失態。讓二位見笑了。」

「一時成敗無須掛在心上。天長地久。總有出頭之日。」也察覺出些楚質現在地狀況。馮京認真說道。

「謝謝馮兄指點。在下銘記。」楚質微笑道。也是這個理。宋朝科舉。承襲唐制。禮部貢舉。設進士、《九經》、《五經》、《開元禮》、《三史》、《三禮》、《三傳》、學究、明經、明法等科。如果真地考不上進士。自己才不會在這棵樹上吊死。當然。其餘科目自然比不比進士之貴。朝廷之中地要臣官員百分之九十都是進士出身。如果沒有進士身份。對以後地仕途陞遷肯定有所影響地。

「楚兄弟不必灰心。今科不中。可待來年。我們共勉之。」滕茂實勸慰說道。讓馮京心中哭笑不得。這不是在詛自己也不中嗎。

「他人我不敢保證。可是馮兄定然得中。」楚質淡淡笑道。

「承楚兄弟吉言了。」馮京自然有這個自信。不過還是謙虛拱手說道。

「天色已暮,在下不便久留此地,告辭了,日後有緣再見。」楚質行禮拜別道,這時候實在是沒有說話的心思。

「楚兄慢走。」馮京、滕茂實還禮,人家要走,總不能強行攔路吧。

「唉,又忘記詢問清楚楚兄弟名字住處了。」片刻之後,滕茂實沮喪說道。

「聽他話裡意思,應該是汴梁城人士。」馮京猜測說道。

「那又如何,汴梁城廣闊,人口百萬,不知姓名,如何尋之?」滕茂實歎氣,隨即報怨說道:「當世,你不是誓言旦旦保證定然可以問清楚嗎?到頭來還不是與我一樣,毫無所獲而歸。」

「這只是個意外。」馮京訕笑道:「下次遇見他,我定然可以詢問清楚的。」

「下次,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滕茂實輕聲說道。

「想必不會太久的。」馮京語氣也有些不確定,在茫茫人海尋找一個人,說難不也難,但也不是件簡單之事。

「公子回來了。」閣樓前,一個秀麗婢女柔身施禮說道。

「回來了。

」楚質淡然說道,輕步向自己房間走去,推門而進,連鞋子都沒脫,直直躺在床上,雙眼緊閉,感覺十分疲憊。

「質兒,今日怎麼回得這般晚?」惠夫人翩躚而至,光潔如玉地纖手提著食盒,清雅容顏儘是溫潤柔美的笑容。

「質兒,怎麼了?」看見房中的情形,惠夫人心中一驚,輕擱放食盒,快步走到床邊,柔潤的纖手已經搭在楚質地額頭上。

「娘親,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睜開眼睛,楚質悠悠說道,語氣有些慵懶的味道。

知兒莫若母,惠夫人怎麼察覺不出楚質地異樣情緒,心思暗動,也沒有直接詢問,只是溫柔說道:「質兒,既然累了,那就先用膳,淋浴之後就早些休息吧。」

「嗯。」

楚質答應,眨了下眼睛

無力的從床上起來,走到桌子旁坐了下來,隨手打開作精美,色香味具全的美食也激不起楚質絲毫的食慾,如果不是不想讓惠夫人為自己擔心,楚質恐怕連飯都不想吃了。

「質兒,最近玨兒在書院的表現怎麼樣?」素臂輕抬,在楚質的碗裡放了塊羊肉,惠夫人美目流盼,輕聲細語問道。

「很好,經常得到教諭們地誇獎。

」楚質說道。

「書院最近有什麼趣事發生?」惠夫人輕聲問道。

「與以前一般。」楚質生硬回答。

「這幾日你早出晚歸的,在忙些什麼事情?」惠夫人似乎無意般地詢問,清麗地雙眸悄悄留意楚質地反應。

「去……老師家,學習作畫。」楚質木然回答,帶著一絲沮喪,心中慶幸不已,還好有所警覺,不然就要露餡了。

「質兒,你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喜悅啊,這是為何?」暗暗鬆了口氣,惠夫人柔聲問道。

「沒有畫好,覺得愧對老師教誨。」楚質幽幽說道,此心通彼心,還真有幾分愧色。

「質兒,習圖作畫,需要日積月累,豈能一蹴而就。」惠夫人微笑安慰道:「你才學了幾個月地時間,畫不好也是正常的,以後刻苦努力即可,用不著沮喪。」

「這個道理我也明白,不過心裡總是有些不舒服。」楚質歎氣道。

「嗯,那你快些用完膳,淋浴休息,明日起來就把此事忘記了。」惠夫人恬靜一笑,柔潤的纖手輕撫楚質臉頰,慈愛之懷顯露無疑。

「好的。」這回楚質真的感覺愧疚了,覺得自己不應該撒謊欺騙惠夫人,張口準備告訴惠夫人事實真相,卻發現她已經輕移蓮步,去為吩咐僕役準備熱水了。

習慣成自然,以後善意諾言還是少說為妙,楚質苦笑搖頭,心情卻舒暢許多,食慾大增,片刻功夫便消滅眼前的膳食。

第二天清晨,何涉府邸後院,一身寬鬆儒服的何涉聚精會神執筆潑墨,在雪白的紙上渲染墨色,蒼松翠柏奇石逐漸形成,古樸蒼渾地意境撲面而來,楚質微微屏息,凝神注目,大半個時辰之後,何涉執筆而立,才知機送上毛巾茶水。

「幾日不見,老師的畫功日漸增長,學生望塵莫及啊。」楚質奉承笑道,再也看不到昨日的失落陰影。

「溜鬚拍馬、阿諛奉承。」何涉笑罵道,心情卻極為清爽,接過毛巾擦拭了下額角的汗漬,隨之抿了口茶水。

「學生所言可是事實,不信老師可問管家。」楚質笑嘻嘻說道。

「老朽可以作證,楚公子之言完全屬實,絕無虛假。」何府地老管家說道,嘴角含笑。

「奉承之言留到以後再說。」何涉笑道:「景純,來說一下,此畫有何不足之處。」

「老師之畫,大氣、古樸、運筆蒼勁有力,無論是技法還是意境,都是上乖之作。」知道何涉的心性,誇讚了幾句後,楚質認真說道:「老師畫地是蒼松翠柏奇石,從古至今,以此景入畫的不知幾何,高明之作比比皆是,有珠玉在前,恐怕老師的畫也只能淪為普通畫作之類了。」

事實就是這樣,第一個吃螃蟹的人總是能揚名天下,後來者無論怎麼樣優秀,先入為主,別人總感覺你會不如對方的。

「確實如此。」認真觀摩自己的蒼松圖,何涉承認說道:「老夫過於拘泥了,沒有絲毫地新意,怎能與以前的高明之作相比。」

「若是老師早生五百年,那今日該換成別人如此說了。」楚質笑道。

「你這是在變著法子奉承老夫。」何涉輕笑道。

「尊師重道一向是學生地美德。」楚質理直氣壯說道。

「滑頭。」何涉笑了下,用清水淨手後,拭乾,走到椅子旁坐了下來,淡聲道:「景純,會試結束,感覺如何?」

「失落、迷茫、彷徨。」沉默了片刻,楚質照實回答自己的心情。

「為何老夫瞧不出來。」何涉眼眉一挑,輕笑說道:「怎麼看還是風光得意地新科案首,臉上沒有絲毫沮喪啊。」

「悲憤之情銘記在心。」楚質坦然自若道。

「還記得老夫與你初遇時的贈言否?」何涉含笑道。

「知恥而後進。」楚質正容說道:「學生從未忘記。」

「記得就好,老夫甚慰之。」何涉喜悅笑了,自己地弟子豈能倒在這小小的挫折之上,總算沒有辜負自己的期望。

相當年楚質可是中考高考不如意、考證工作不合心願,什麼挫折沒有經歷過,休息一個晚上之後,心情已經調節過來,有了這次會試的經歷,楚質相信自己下次絕對不會再像昨晚那樣失態了,而且要讓自己連失態的機會都沒有。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18:02
第一百二十六章 喜事

試結束,一切風平浪靜,除了少數幾個人,書院之中道楚質曾經參加會會試,連楚玨和高士林也以為楚質不在書院的三天,真的是到何涉府上請教書畫學問,心中羨慕不已,待楚質返回書院上課之後,總是纏著楚質讓他請客。

「景純,謝了。」笑談之時,高士林突然斂容肅顏,一本正經的行禮說道。

「才卿,你這是何意。」楚質連忙避開說道。

「這是我代姐姐姐夫向你道謝。」高士林認真說道:「姐夫自從按照你開的方子,服了幾日銀杏葉茶,感覺身體輕鬆舒暢許多,病症不易再犯。」

「才卿,這禮我受之有愧。」楚質輕聲說道:「這個方法也只是能緩解王子的病症,根本無妄徹底痊癒。」

「這已經是值得慶幸之事了。」高士林說道:「其實大家也清楚,姐夫的病情奇特,天生體弱多病,宮中太醫們也束手無策,只能以調養為主,你開的方子能緩解姐夫的道痛苦,醫術要比太醫高明許多,汝南郡王知道此事之後,直言要把你舉薦到太醫院去,若非姐夫攔著,恐怕任命已經下來了。」

太醫院?去了自己馬上穿綁,說不定還節外生枝,惹出不必要的麻煩來,楚質抹了把虛汗,慶幸說道:「才卿,你可要代我多謝王子。」

「呵呵,姐夫也說,讓你一個童子試案首去太醫院任職,也太曲才了。」高士林笑道。

宋朝初期,雖有不為良相,當為良醫之語,醫生地地位大為提高,但前提是科舉無望,若是能考上進士,誰也不會選擇去當大夫,況且楚質絲毫不懂藥理,為人診斷治病,恐怕只會害人害已。

「曲才之言倒是不敢,唯恐誤人性命罷了。」楚質苦笑道:「說句實話,當初為王子開出藥方,直到現在我心中還忐忑不安,藥茶服之無效還好,就怕讓王子有所不適,那我萬死難逃其咎。」

「景純。事情豈會這般嚴重。你多心了。」高士林笑道。權貴之家。自然惜命。誰家沒養有幾個試藥之人。而且還請大夫專門驗證藥方無毒。才放心服食地。

「對待宗室子弟。自然要慎言慎行。」楚玨在一旁說道。

「這話肯定是你們長輩之言。」高士林說道。

「你怎麼知道地?」楚玨迷惑道。

「因為我姐姐也經常這樣叮囑。」高士林笑嘻嘻說道:「不過你們放心。我姐夫性格溫和。絕對不會做些以勢欺人地事情。」

問題是根本不用他親自出馬。有人為他擺平一切了。楚質暗暗忖思。心裡也贊成高士林地話。縱觀北宋南宋兩朝。宗室子弟多如牛毛。也不知道是史書沒有記載。還是皇室地教育成功。宗室子弟雖然紈褲了一些。尋花問柳。聲色犬馬地事情經常發生。但極少有欺壓百姓地傳聞。

「景純,你什麼時候有空,姐夫想請你再到王府一次,要當面向你道謝。」高士林笑道:「而且汝南郡王也有意見你一面。」

汝南郡王趙允讓,判大宗正司,負責監察宗室子弟的不良行為,深得宋仁宗的信任,而且學是未來皇帝宋英宗的父親,那可是權勢通天的主,這樣的人物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見的,楚質根本沒有矜持一下,直接答應下來。

「對了,還有件事情我要提前和你們打個招呼。」高士林俊臉微紅,居然有幾分扭捏,音腔囁囁嚅嚅半天,還是沒有說出口。

「到底是何事吞吞吐吐的,若是覺得為難,大可不必告訴我們。」楚玨有些不耐煩了。

「也不是什麼大事。」高士林依然猶豫不決。

「娶妻迎親,如何不是大事。」眼睛輕眨,楚質試探性說道。

「你知道了?」高士林驚呼。

「你與曹家娘子情投意合,估算時間,也是時候了。」楚質笑吟吟道,人都已經見了,雙方都滿意,而且有婚約在身,辦喜事也是理所當然地,況且以高士林大大咧咧的性格,只有在談起曹媛時候這會如此不好意思。

「好啊,虧你現在才說。」楚玨俊秀的臉上帶著一縷笑容,連忙追問起來:「什麼時候迎親?」

「還早,要等曹都監返回汴梁。」高士林說道,露出幾分羞赧,但更多的是喜悅,曹媛地父親,曹偕為許州都監,知道消息之後,肯定要回來主持婚禮,也要等一段時間,但高士林卻按捺不住喜悅心情,提前把消息告訴兩個好友了。

「才卿,得償所願,恭喜你了。」楚質笑道:「迎親那天,我們可要成為[相,你莫要忘記了。」

古代的[相,相當於現在地伴郎,不過對[相的要求可不簡單。

「放心,喜錢我都準備好了,就等你們來取。」新婚在即,高士林的心情格外舒

乎變得大方起來,聞言輕笑道:「只要你們到時能>回新娘。」

「幾首迎親催嫁詩罷了,自然不在話下。」楚質揮手,大有包攬一切之意,口中卻說道:「到時候且看文玉大顯身手。」

「景純,你又要偷懶。」高士林笑斥起來。

笑談幾句,上課鐘聲響聲,三人也隨之返回各自的課堂。

安然坐在自己的書位上,楚質無視課堂上的教諭,自顧取出一本書籍,仔細認真地翻閱默記,體會時文大家是怎樣作文的,知道自己地不足之處,楚質當然要盡量彌補。

當然,這堂課上的是音律,除了幾個癡迷音樂,或者喜好音樂地學子,大部分的人都像楚質一樣看課外書地,而教授音律的教諭對此情況似乎早已習慣,不加理會也就罷了,簡直是視若無睹,只要不打擾自己講課,音律教諭一般都不怎麼管事的,畢竟學習音樂也要極強的天賦,不是誰都可以成為音樂家的,況且書院之中還是以教授經文典籍為主,像音樂、禮射、圍棋之類的課程,不過是點綴,永遠無法成為主流。

黃昏時候,在城中之時與高士林分道而走,走到大相國寺附近時,楚質說道:「文玉,有好幾日沒有去探望小叔和嬸娘了,明日書院休假,我們一同前去拜訪吧。」

「好的,帶上兒一起去。」楚玨點頭說道。

翌日,楚質抱著歡呼雀躍的楚,與楚玨並肩向楚潛家走去,身後自然跟著幾個手提禮盒的僕役。

「二哥,那是什麼?」走到一條美食小吃街時,聞著四溢飄香,楚不停抽*動著喉嚨,嫩白的小手指著一串冰糖葫蘆,黑溜溜的瞳孔充滿期待。

「文玉,去挑一串回來。」捏了下楚的小鼻子,楚質微笑說道:「記得要大一些的。」

片刻之後,小手抓緊冰糖葫蘆,楚心滿意足的露出可愛笑容,賴在楚質的懷裡,吃得不亦樂乎,再也無暇理會其他事情。

「質兒、玨兒,你們來了。」聽到僕役的通報,嬌艷秀美的潘氏興沖沖迎了出來,露出歡喜明媚笑容。

「嬸娘,還有兒。」楚抗議說道,揮舞著手中的冰糖葫蘆,似乎發洩潘氏把自己遺漏的不滿。

「是嬸娘不對,把最討人喜愛的兒忘記了。」潘氏嬌笑道,從楚質手中抱過楚,親呢的在楚肉乎乎的小臉蛋吻了下。

楚這才露出甜甜的笑容,從潘氏懷裡掙扎下來,稚氣說道:「嬸娘,兒給您請安了,您可安好。」有模有樣的拱手作揖。

「好、好、好。」潘氏輕笑道,如花枝亂顫,嬌艷迷人,當下招呼幾人走進客廳,自有婢女端上茶水。

「你們有多久沒來看望嬸娘了。」分席坐下之後,潘氏嬌嗔埋怨說道:「若是今日不來的話,嬸娘以後可就不疼你們了。」

宋朝的風氣雖然寬鬆,但是嫁人之後,一般要緊守所謂的婦道,平日裡都要待在家裡,沒有夫君的陪同,妄自出門容易受到非議的,所以雖同在汴梁城,潘氏也不可能時常前去楚洛家中的。

「這幾日忙於修學,一時糊弄疏忽,請嬸娘見諒。」楚質自然明白這話是對自己說的,自然連忙賠罪道。

「這還差不多。」潘氏秀顏泛出一絲笑容,忽然覺得腹中一陣疼痛,不由驚呼了下,纖手撫腹,眉尖微蹙。

「嬸娘,你怎麼了。」楚質心中一驚,上前幾步,大聲喝道:「來人,快喚大夫來。」

潘氏不答,似乎是痛得發不出聲音來,廳內頓時亂成一團,還好楚質勉強保持鎮定,讓婢女扶潘氏回房休息,吩咐僕役燒水,取出一些平常必備的補藥讓潘氏服下,過了不久,大夫的出現,才讓眾人鬆了口氣,但還懸著心還未落地。

「質兒,筠兒怎麼樣了,沒事吧。」聽到消息,楚潛風風火火闖了回來,看見在廳中守候的楚質,急忙追問起來,口不擇言下,沒有避諱,直呼潘氏的閨名。

微微愕然,楚質隨之醒悟過來,露出燦爛的笑容:「恭喜小叔。」

「恭喜什麼。」楞了下,楚潛有些不悅道:「質兒,你嬸娘到底如何了?」在這個時候,楚潛可沒有心情猜測楚質話裡的意思。

「嬸娘自然安然無事。」楚質笑了下,大聲說道:「而且還有喜了。」

「有什麼喜?」楚潛依然迷惑不解,不過聽說潘氏沒事,也放下心來。

「喜脈。」楚質無奈,繼續解釋道:「剛才大夫為嬸娘診斷,說嬸娘身懷喜脈,卻沒有注意休養,動了胎氣,幸好只是小恙,服了安胎之藥就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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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家常
喜脈……。」楚潛目光呆滯,喃喃自語,不可置信

「沒錯,小叔,想來再過數月,楚家又要添丁了。」楚質笑道,由衷感覺歡喜。

「質兒,你嬸娘在哪?」似是夢中,迷糊了半響,楚潛才清醒過來,一時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急切的詢問道。

「在臥室裡。」楚質輕笑提醒道:「小叔,嬸娘剛服了藥,你還不去看望她一下。」

楚潛連話都沒有答,直接奔向自家臥室,瞬息從客廳內消失了。

楚質理解的微笑起來,轉身說道:「文玉,你先帶兒回家,順便把這喜事告訴家裡人。」

當然,楚質自然不會忘記令人去通知大伯楚汲,不僅如此,還讓府中的僕役把這個消息告之四方鄰里,還叮囑跟隨楚潛一同返回的衙役把事情在開封府衙門宣揚,看這架勢,似乎是恨不得把這件事情弄得滿城皆知。

接到吩咐的僕役們卻絲毫沒有奇怪,滿面笑容的依令行事,管家更是不經請示,就命廚房準備好宴席,隨時準備接待來客,事情證明管家還是有先見之明的,消息剛散佈十幾分鐘,附近的鄰里紛紛提著禮物上門祝賀。

楚潛聞迅出來迎客,立即被一群人圍住了,吉祥如意的話不絕於耳,聽得本來就喜不自禁的楚潛滿面儘是紅潤之色,把平時在公堂斷案時的威風凜凜忘記得一乾二淨,笑容一直沒有收斂過,精神似乎還有些恍惚。

也怪楚潛如此失態,作為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事業成功的男人,卻沒有後代可以繼承自己的一切,楚潛心裡當然不是滋味。

孔子曰。三十而立。對於二十八歲進士及第。被朝廷授予官職地楚潛來說。已經是有所立了。可是人們常說。成家立業。成家不單單是指婚娶。還包括有子嗣。古代地傳統觀念認為。評衡一個人是否是成熟、是否能擔當得成*人責任地標準。並不是年齡。而是看這人是否已經有子嗣。

況且從倫理上來說。無後是為大不孝。不僅是世人如此認為。連楚潛夫婦也深以為然。沒有後代子嗣一直是他們地心病。多年燒香拜佛。求醫問藥無果之後。才想過繼楚質。

本來已經絕望地時候。潘氏突然懷孕。這簡直就是喜從天降。直到現在楚潛地心情還沒有恢復平靜。驚喜交集之下腦子一片空白。不時答非所問地。怠慢了來賀地客人。幸好旁人也明白楚潛地心情。紛紛發出善良笑聲。也沒有在意。

中午時分。楚府宅院內擺起了流水席。不管理街坊鄰里。還是過路行人。只要你進門說上幾句吉祥如意地話。即可坐下享用美食。酒足飯飽之後。臨走之時還送上幾枚喜錢。

而此時此該。楚家人都來齊了。在楚汲地主持下。楚家地男丁們在祭拜先祖。祈求祖先保佑楚家添丁進口。幾個女眷卻圍著春風滿面地潘氏。紛紛奉上祝福之言。不時傳授一些懷孕時地禁忌常識。

「弟妹。有了身孕之後。且不可像往日那麼操勞了。」惠夫人喜悅笑道:「要盡量少動。免得像今日一般動了胎氣。」也難怪惠夫人這般高興。只要楚潛有後。那楚質自然不用過繼了。了結一樁心事地惠夫人。面對潘氏時心裡再無疙瘩。真心實意希望她順利產下嬰孩。當然仔細認真地為潘氏著想。

「惠嫂嫂提醒的是,我以後會注意的。」潘氏感激說道,纖手下意識的撫摸著腹部,才懷胎兩月,小腹依然平坦,看不出什麼來,不過她依然感覺到有一個小生命孕育其中,似乎在輕輕地跳動著,一般幸福的激流湧遍全身。

「惠兒所言在理,筠兒你實在是太不應該了,連自己身上的諸多異常都沒有省覺,幸虧質兒處理得當,不然……。」一個端莊嫻靜的秀麗美婦開口說道,帶著幾分關愛似的責備。

「大嫂教訓的是,是我糊塗了。」潘氏螓首微垂,乖巧說道,並不是她沒有發現異常,只是不敢往這方面想而已,也曾想過找大夫來診斷,但實在是太忙,而且自我感覺身體沒有太大的不適,也隨之耽誤下來。

嫻靜的秀麗美婦正是楚汲地正妻徐氏,所謂長嫂如母,她自然要擔當起這個責任來,溫言細語的告誡潘氏幾句後,微笑說道:「說起來我們兩人的經歷類似,當提我懷巖兒的時候還要比你長幾歲,有些事情你需時刻留意。」

「請大嫂指點。」潘氏聞言大喜,古代雖沒有高齡產婦一說,可

也明白這個年齡段懷孕的危險,潘氏比楚潛小幾歲,多了,懷孕之後體質免疫力下降,不然也不會那麼容易動了胎氣地,自然要更加注意。

「正如惠兒所說,盡量少動,還要注意……。」徐氏細心指點起來,末了朝沉默少言的王氏和聲道:「思兒,你有什麼要補充地嗎?」

王氏神思恍惚了下,眼眸隨之恢復清明,輕聲說道:「嫂嫂所言句句在理,無須我再多言了。」

王氏的興致似乎不怎麼高,芸娘美目輕盼,也猜測出幾分原因來。

王氏不喜歡楚質地事情在楚府也不是什麼新鮮事,理由似乎是楚質不求上進,王氏恨其不爭,加之害怕近墨者黑,會對楚玨的學業有所影響,所以乾脆疏遠楚質,這是擺在明面上地理由,其實最主要的原因是,擔心楚質奪走楚玨繼承楚洛家業資格。

楚洛有四子,楚儉和楚是妾所生,按照大宋的法令,沒有資格繼承楚洛的家業,也不能享受恩蔭的待遇,小的時候,楚洛對待三子(楚沒有出生)就一視同仁,但是同床共枕多年,王氏卻知道楚洛其實最喜歡的是楚質。

王氏也清楚這是愛屋及烏,畢竟在妻妾之中,楚洛最喜愛的是惠夫人,對於這點,楚洛的妻妾心知肚明,出於愛子心切,或者心中隱藏的嫉妒情緒,王氏當然不可能喜歡楚質,雖然楚洛一再表示以後繼承自己家業的人一定是楚玨,而惠夫人也含蓄表示過不會與之相爭的意思,但是王氏的擔憂總是放下來。

直到楚洛有意把楚質過繼給楚潛為子,雖沒有成功,但讓王氏心中稍安,特別是當楚洛有意識的疏遠楚質之後,王氏表面上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暗暗有幾分悅,不過看到楚質慢慢的消沉起來,被楚洛訓斥責罰,王氏也有一絲不忍心。

但這絲不忍心在近段時間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隨之湧現的是深深的憂慮,楚質突然之間好像是換了下人似的,不僅學業突飛猛進,而且連連得到一些名家大儒的賞識,名氣也隨之日積月累,在汴梁城中廣為傳誦。

楚質高中童子試榜首,楚洛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是王氏卻知道他心中的喜悅,早晚他要過繼到三叔家的,王氏不停在心中安慰自己,期望能隱藏心底的不安,沒有想到事不隨人願,突然聽到潘氏懷孕,王氏怎能淡然處之。

王氏的心理,一幫女眷誰都隱約明白幾分,見到她有些黯然的模樣,惠夫人紅唇微動,十分想開口表明自己的心跡,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力量在阻止她的舉動,細細想來,在惠夫人的心中,何嘗沒有讓自己兒子繼承楚洛家業的念想。

經過繁瑣的儀式,祭祀祖先的活動總算結束,楚質連忙站了起來,悄悄舒展身體,楚儉不在,身為楚家的長男,楚質要承擔的禮節自然要比其他弟弟繁重一些。

「巖兒,你隨二哥、三哥、兒到那邊玩耍吧。」儀式結束,楚汲立即拉著一個身穿錦衣華服,年約十歲,長得唇紅齒白,眉清目秀的小孩和顏悅色說道。

「二哥、三哥。」楚巖微微點頭,上前兩步拱手行禮,眼睛裡有幾分喜悅。

「你是巖哥哥?」一旁的楚含著小手指,眨著漆黑的眼睛,好半響之後才恍然似的呼叫起來。

「才幾個月沒見,小兒就不認識我了。」楚巖垂頭喪氣說道,隨即又振奮起來,上前摟抱只到自己半身的楚,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如玉的臉龐都漲紅了,這勉強抱起楚,在原地繞了幾個圈,惹得楚歡笑不已。

「質兒,看著他們一些。

」楚潛微笑吩咐道,深情望了不遠處的潘氏一眼,扯著兩個兄長到旁邊的宴席舉杯暢飲起來。

「巖兒,最近怎麼樣了?」分開兩個小孩,以免他們摔著,楚質笑問起來,楚汲中年得子,對楚巖自然是寶貝異常,但凡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人,基本是沒有什麼自由可言的,楚巖也是如此,為了將之培養成材,楚汲可是不遺餘力,親自對楚巖進行啟蒙教育,平日裡管束嚴格之極。

「在隨父親學習詩經。」楚巖小聲說道,側身避開楚汲,語氣有些無奈,顯然對此非常不耐,畢竟孩童貪玩的天性可沒有那麼容易磨滅的。

「兒也在學詩。」楚不甘寂寞叫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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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幫忙

兒真聰明,學了什麼詩,念來讓大姆聽聽。」徐女眷走了過來,聞言微笑說道,非常自然的捏了下楚肉乎肥嫩的小臉蛋。

「雲對雨,雪對風。

晚照對晴空。……,人間清暑殿,天上廣寒宮。兩岸曉煙楊柳綠,一園春雨杏花紅。……,一蓑煙雨,溪邊晚釣之翁。」自從學會對韻之後,楚似乎喜歡上這種聲韻鏗鏘頓挫,朗朗上口的字句了,一有時間就搖頭晃腦的吟誦起來。

「這是何詩?」徐氏出身文人世家,也是頗通文墨的,細聽之下,有幾分奇。

「這是韻詩,是質兒編來教兒識字的。」娘輕微笑道,童謠哩語聯對韻始終上不了檯面,她索性自作主張換了個名字。

「嗯,韻味深長,確實適合啟蒙之用。」徐氏點頭說道,露出一僂讚許的笑容:「質兒,數月不見,你長進許多,還成了秀才案首,大姆心中欣慰。」

「日後還須大姆多提點。」楚質微笑拱手道。

果然和以前不同了,徐氏暗暗驚訝,當初聽到關於楚質的種種傳聞,她心裡還半信半疑,不相信楚家最不求上進的楚質居然發生這麼大的變化,直到知道楚質在童子試中一舉奪魁,位居榜首,這才信了幾分,心中還是有些疑惑的,如今見到以前在自己面前拘謹不安的楚質,現在卻坦然自若,進退自如的樣子,雖沒確信無,但也肯定楚質與以前有所不同了。

「質兒,最近是否有空?」眾人笑談幾句,潘氏突然突兀詢問道。

「童子試已過,解試還很早,書院的課堂也安排不緊,還是有幾分清閒的。」楚質盤算了下,有幾分迷惑道:「嬸娘有什麼事情嗎?」

「如此甚好。」潘氏含笑道:「嬸娘確實有一事相求。」

「會麼求不求地。有事你就吩咐一聲。質兒身為晚輩。理應效力。」惠夫人柔聲說道。

「娘親說地是。嬸娘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楚質贊同笑道。

在眾人地惑目光下。潘氏輕撫小腹。露出慈愛笑容:「嬸娘最近應該沒有什麼閒暇時間了。你可否幫忙打理一下嬸娘家中地生意。」

潘氏是商人之女。這點楚家上下都清楚。宋朝商人地地位雖然不高。但世人對商人地身份並沒有歧視。只是見不慣某些奸商斂財手段卑劣罷了。有些名商巨賈人品高尚。時常救濟貧寒士子百姓。一樣得到世人地肯定。與商人聯姻在社會各個階層也不是什麼稀奇地事情。不僅是權貴百姓。宗室子弟也沒有例外。

「打理生意?」楚質驚訝道。雖然很少過問楚潛地家事。但是經常上門。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會瞭解一些。

楚潛還未進士及第之前,也是個清貧寒士,時常要靠長兄,也就是楚汲的接濟才能度日,和絕大多數文人一樣,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不懂營生的書生,中舉之後,立刻成了香餑餑,各家媒人紛至沓來,根本不計較楚潛清貧如洗地家境,寧願倒貼嫁妝也要與之聯姻。

說明一下,宋朝的嫁娶也是要經過媒妁之言的,不過卻可以相親,也就是說婚前男女雙方可以見面的,地點往往在酒樓、園圃等雅致環境,這頗有些今日自由戀愛的味道,若新人中意,男方即以金釵插於冠鬢中,這叫插釵,若不如意,送二匹綵緞,美其名曰壓驚。

楚潛是如何相中潘氏,具體過程楚質當然不清楚,不過自從潘氏嫁與楚潛之後,楚潛再也沒有為過錢財擔憂,過上了富足的生活,這也是為什麼楚潛的俸祿不高,卻依然可以住上豪宅的原因。

「嗯,才幾家店舖地生意,平日裡就是對下帳本,不時到店裡巡查一二,應該難不倒才高八斗的質兒吧。」潘氏巧笑嫣然道。

「自然沒有問題。」也沒有多想,楚質隨口答應下來。

與後知後覺的楚質相比,幾個女眷的思緒卻靈敏許多,目光掠過一絲詫異,隨之有幾分明了。打理生意,這不過是個借口罷了,畢竟做生意的,誰沒培養幾個心腹,況且有楚潛在開封府當推官,就算放任不管一年半載的,恐怕店舖裡的掌櫃夥計也沒幾個敢偷奸耍猾。

其實潘氏這是在向幾個女眷隱喻表明自己的態度,自己依然是非常喜愛楚質地,毫無問,潘氏非常的聰明,並沒有被懷孕的喜悅沖昏理智,在孩子沒有降生之前,是男是女誰也不知,自然不能冷落了楚質,斷絕了後路。

不等幾人有所反應,潘氏立即笑臉盈盈的請眾人入席,吩咐僕役奉上美味佳餚,珍果疏釀,輕鬆的把這事定了下來。

大宋都城東京開封汴梁城,自五代後梁建都以後日益繁華興盛,到大宋開初之初,已發展為當時世界上百萬人口地特大城市,商業也空前繁榮,城內形成幾個繁華的商業街區,宮城正南門宣德門前地南北向大街稱為御街街,自州橋出朱雀門直至龍津橋,是主要的飲食業中心之一,尤以夜市著名。

街道兩旁屋宇雄壯,門面廣闊,每一交易,銀錢動輒千萬貫以上,少輒數貫,在城東街有一處潘樓酒店,佔地廣闊,名為樓,其實是由十幾座建築聯在一起地,在經營膳食酒水生意的同時,其下也兼營衣物、書畫、珍玩、犀玉等物,與其說是一家酒樓,不如說一處具體現代百貨商店性質地商舖。

潘樓的生意十分興隆,每天迎來送往的,說日進斗金也不為過,前來潘樓的客人絕大多數是文人士子,他們前來的目的大致相同,不為它物,只是想從潘樓中搶購一兩塊珍稀的潘谷墨。

在古代,某件物品能列為貢品,那就是質量的保證,品牌的象徵,自然受到世人的追捧,也不知道是明白物以稀為貴的道理,還是真的供不應求,反正在潘樓出售的潘谷墨,每日都有個定量,如果來得晚,只能乘興而來、失望而歸,所以在清晨時刻,潘樓前已經聚滿三五成群、錯落有序的人群。

辰時未到,潘樓沒有動靜,誰讓整個汴梁城只有這裡出售潘谷墨,門外的人群也瞭解這個規矩,唯胡耐心的等待下去,辰時一到,潘樓大門吱的一聲,悄然開了半邊,等待許多的人群立即見縫插針,爭先恐後的擠了進去。

潘樓的夥計似乎早有經驗,門開了一半,已經閃過身來,避開湧進的人群,過了半小小時,隨著潘樓掌櫃宣佈貨已清空同,成功買到潘谷墨的人興高采烈的離去,而大多數雙手空空的人也滿臉的無奈,在嘴上報怨了幾句,也隨之散去,而在這個時候,潘樓的夥計才從店裡冒了出來,收拾著眼前有些狼藉的場面。

過了片刻,從門外來了兩個風度翩翩的俊美少年,為首之人似乎對潘樓感到非常好奇,也不顧夥計在清掃店面,興致勃勃的在店裡來回走動,仔細的打量起來。

「二位公子,本店的潘谷墨已經售完,若是想要的話,明日請早。」店裡幾個在打掃的夥計面面相覷,相互示意一番,推出一個人出來開口說道,態度非常客氣。

旁邊的一個相貌清秀、唇紅齒白、細眉明眸,有幾分盈弱的秀氣少年似乎有話要說,卻被為首的俊逸少年暗暗阻攔下來。

「你們如何知道我們是來買潘谷墨的?」俊逸少年含笑說道:「潘樓可不只有此物出售而已吧。」

「自然不是。」說話的夥計還算機靈,立即露出笑臉道:「不知二位公子是要書畫、珍玩、還是金石犀玉?」

「聽聞潘樓酒水乃是汴梁一絕,我們是前來用膳的。」俊逸少年輕笑說道。

「那要讓公子失望了,想用膳的話,只能請二位請午時再來。」夥計笑道,心裡暗暗嘀咕起來,雖然潘樓也經營酒膳生意,但並不是在這個區域,而且汴梁城中的酒樓在早上的時候一般也開門的,只會在午時開門迎客直到子時以後才打烊。

連這個規矩都不清楚,莫非是外地人?幾個夥計猜測起來,在此時候,剛剛把錢銀安置妥當的掌櫃從內店走了出來,發現幾個夥計待著不動,也沒有仔細看清店裡的情況,立刻放聲斥喝道:「都楞在這裡做什麼?還不趕緊清理店面,才不在這裡一小會就敢偷奸耍猾,小心我扣工錢。」

幾個夥計聞言,也不敢反駁,手腳立即麻利的清掃起來,掌櫃這才滿意點頭,忽然發覺店中多了兩個俊美少年,不由驚訝打量,稍微一楞沉吟,隨之恍然,臉上堆起了笑容,帶著一絲討好之意說道:「質公子來了,也不讓人通知一聲,也好讓我出門迎接。」

自從決定讓楚質幫忙打理生意之後,潘氏也沒有耽誤,找了個時間,直接吩咐各家店舖掌櫃集合,當眾宣佈此事,當時楚質自然也在場,潘樓的掌櫃當然認識,把一切安排妥當,潘氏從此撒手不管,安心的在家休養孕胎起來。

說是讓楚質打理生意,其實真正管事的還是各家店舖的掌櫃,楚質不過是從中監督罷了,潘氏掌櫃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見到楚質出現在這裡,心裡難免有一絲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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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歡喜的初兒


只是東家僱用的高級夥計,隨時可以罷免,而楚家人,若是在東主面前說了幾句「讒言」,親疏有別,自己的辯解東主未必相信,潘樓掌櫃暗暗腹誹,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質公子請往裡坐。」潘樓掌櫃客氣引請,回身朝幾個夥計輕喝道:「質公子來了,也知道奉上香茶。」

質公子是誰?幾個夥計迷惑了片刻,回想前兩日掌櫃之言,突然恍然大悟,立即放下手中的工作,連忙不迭的燒水煮茶去了。

楚質也沒有拒絕,慢慢走進店舖的內室,本以為裡面就是一個窄小的房屋,沒有想到隨著掌櫃隨手一接某處,內室立即多出一道門來,走過有些昏暗的長廊,豁然開朗處卻是一處精製小院落,楚質好奇打量周圍環境,發現這裡與潘樓店舖鄰近,從院落矮牆向外看去,還能瞧見潘樓店舖敝開的大門。

其實像這樣的暗門暗道汴梁城中比比皆是,特別是權貴之家,或者生意紅火繁榮的店舖,總有那麼一兩處防止意外的措施,太平盛世的時候當然用不上,但逢亂世,這個的作用就大了,畢竟宋朝才太平了幾十年而已,若是在五代時期,還有權貴之家直接挖了條直接通往城外的通道呢。

在掌櫃的帶領下,楚質走進一間廂房,剛剛坐了下來,還沒有開口,掌櫃已經非常識趣的從房裡一個暗格處取出賬本,連同算秤恭敬的遞給楚質,隨後微笑說道:「質公子,請隨意,若是發現不妥之處,可隨時叫喚在下。」說完微微行禮,從原路返回,想來是去照看潘樓生意了,當然也有不打擾楚質核對帳本的意思。

接過帳本,楚質仔細翻閱起來,看了片刻,只覺得腦子有些發暈,摸著身旁只有九檔的算秤,楚質輕輕一歎,不要說這算秤與現代的算盤有所不同,就是完全一樣,自己要核算準確這帳本裡的數目,恐怕也要費一陣苦功才成。

「公子,茶水來了。」與楚質一同前來的秀氣少年姿態優雅地走了進來,瓷白如玉地纖細小手捧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熱茶,茶水呈青白色,香氣四溢。

「辛苦你了。

」隨手把帳本擱放一旁,楚質微笑說道,端起杯子,細聞了下茶氣微香,只覺心中一片清寧。

「公子。帳目可對?」秀氣少年展顏微笑。細眉輕彎。眼眸如水。閃爍光澤。

「不清楚。還沒有算。」楚質幽幽歎道:「我剛才隨意翻看了下。只覺賬目凌亂。卻不知從何處下手為好。」

習慣了現代地複式記帳法。楚質當然不怎麼適應古代地記帳本。如同流水帳一樣。支出收入全部集中在一起。而且還不分類。又不是阿拉伯數字。給楚質地感覺就是亂。

「凌亂?」秀氣少年修長輕細地眼睫毛顫了下。好奇拿過帳本。小心翼翼翻開。仔細看了片刻。秀美地臉上儘是迷惑:「公子。這帳本一點也亂啊?」

「不亂?那你幫我算好了。」楚質半閉星目。仔細品味茶水清香。聞言隨意說道。過了片刻。耳中忽然傳來一陣密集地珠算聲音。

楚質循聲而視。只見秀氣少年左邊攤開帳本。右手放在算秤上。蔥白如筍地纖秀手指非常有節奏地來回撥動算珠。黑白分明地大眼睛不過掠過思索、了然之色。

似乎計算出某個數目地答案,秀氣少年執起書案上已經準備妥當的毛筆,在帳本上快速記錄,算珠碰觸的餘音未盡,纖秀手指又隨之撥弄起來。

眼前這幕讓楚質覺得驚訝之極,秀氣少年舉手投足之間似乎帶著某種優美的韻律,讓楚質看得有些入神,連忙屏氣凝神,害怕有所打擾。

過了十餘分鐘,清脆的算珠聲停止,秀氣少年執筆在帳本上記下最後一個數字,默默檢查了遍,確認無誤之後,情不自禁舒展了下身體,懶洋洋張開小嘴,纖手輕抿,打了個阿欠,忽然發現楚質目不轉睛地盯住自己,眼睛裡似乎有些異樣光彩。

不好,讓公子瞧見自己不雅的姿態了,秀氣少年驚呼起來,連忙起身,小臉微紅,雙手不知放在何處,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之色。

「初兒,帳本核對清楚了嗎?」楚質輕笑說道,當初還迷惑潘氏為什麼要自己帶著她一塊來,現在總算明白了。

「清楚了,請公子過目。」初兒輕垂螓首,不敢直視楚質,拿起帳本,連移蓮步,雙手微呈而遞。

「初兒,你以前核對過帳本嗎?」接過帳本打開細看,發現每個帳目旁

添加了幾個數字,或者一句評語,其中的錯誤一目了不由驚歎起來。

「以前夫人查帳時候,小婢也隨侍左右,有時夫人疲乏了,便讓小婢代勞。」察覺楚質的讚賞,初兒輕言輕語道,秀美小臉掠過興奮之意。

「呵呵,嬸娘也真是的,有惠質蘭心的初兒在,還裡哪還需要我來核帳啊。」楚質自嘲說道。

「不是這樣的。

」初兒急忙說道:「夫人說小婢不能服眾,難以勝任,這事還要公子親自出面才成。」

看來潘氏什麼都考慮清楚了,連理由都幫忙想好,楚質苦笑搖頭,原來自己就是那張虎皮啊。

「公子,是不是小婢什麼地方做錯了?」初兒小心翼翼說道,清麗地眼眸盈霧,俏臉泛起了一絲黯然之色。

「初兒怎麼會錯呢。」楚質連忙安慰道:「你做得非常好,我十分的滿意,以後要核對帳目的時候,還請你多幫忙才行。」

「只要公子吩咐下來,小婢自當遵令行事。」初兒柔聲說道,眼眸中的霧氣如見陽光,隨之消散。

「賬目是核對清楚了。」楚質微笑道:「下面我們應該去哪裡了?」

「清查完城中的另外幾家店舖地帳目,然後再到城外的制墨作坊巡視。」初兒不假思索回答道,顯然對楚質今日地行程安排瞭然於胸。

「初兒,待會又要麻煩你了,忙完之後我們一起出城踏青。」楚質說道,露出和煦的笑容,有個專業地人才在旁,不用的是笨蛋。

初兒使勁點頭,絲毫不理會所謂地踏青其實只是順道而已,俏麗的小臉儘是歡喜。

拿起帳本,走了出去,按照初兒發現的問題,楚質冷著俊臉,頤指氣使訓斥起來,臨走之時,潘樓掌櫃口服心服的起身恭送,再也沒有剛才的輕視了。

如春三月,草盛葉茂,汴梁城外山間小路兩旁儘是鬱鬱蔥蔥生機盎然的景象,春陽溫暖,普照大地,暖風吹拂,讓人陶醉其中。

經過一季寒冬的潛伏,飛禽走獸們也開始為了生計忙碌起來,在無邊無際的天空中展翅滑翔,在茂密的叢林中翻騰跳躍,飢餓的螳螂張開銳利的爪牙撲向地面悠然食草的蟬時,絲毫沒有留意樹上的黃雀已經把目標索定在自己的身上,正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坐在慢悠悠的在山間小路行駛的驢車上,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悲劇就發生在楚質的眼前,但是他卻沒有這份閒情逸致多管閒事,雙手不停的忙碌著,用從山路兩旁摘取的山花野草編織著一頂花冠。

「初兒,可以了,送給你。」楚質獻寶似的說道,禮物簡陋也就罷了,主要是編織的技不行,幾根綠色草滕圍繞在一個圈,其中點綴幾朵已經凋謝一半的野花,實在是不堪入目,連楚質自己的都感到不好意思,連忙補救起來:「初兒,這花環你先將就收下,待回去之後,我再送你一份真正的禮物。」

「給我的,謝謝公子。」初兒驚呼,歡喜的接過花冠,俏臉綻放甜蜜的笑容,柔聲道:「有這個就成了,公子不用再送初兒什麼禮物了。」

「這怎麼可以。」楚質搖頭說道:「今日真的是辛苦你了,如果不是有你的幫忙,我也不會這麼順利完成嬸娘的托付,區區草環怎能表示的我謝意。」

「能幫上公子,初兒心裡歡喜,不要公子的禮物。」初兒輕聲細語道,螓首微垂,露出潔白如雪肌膚。

「公子,到地方了。」還沒有等楚質再說話,驢車已經停了下來,趕車的夥計揚聲叫道,隨之請示了下楚質,立時跳下車,向前方的山村奔去。

「初兒,到地方了,我們下去吧。」輕輕躍下車,楚質微笑道,微伸手掌示意。

猶豫了片刻,初兒輕咬紅唇,纖細的柔荑輕輕放到楚質的手心上,慢慢下了車,察覺到不遠處有人前來迎接,纖手閃電般的抽了回來,秀美的小臉如粉似霞,芳心如小鹿亂撞,怦然而動。

觸手儘是滑軟柔膩的感覺,讓楚質暗暗回味不已,還有幾分的不捨。

「歡迎質公子~臨指導,若是發現有什麼不足之處,還請質公子不吝指正。」前來迎接的人中有一個滿面圓潤,富態十足的中年人,見到楚質之後,立即極力阿諛奉承,語氣十分的低卑下氣。

「楊主管不必客氣。」楚質淡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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