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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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35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57

正文 第八十章 指教
見到蘇月香前來,在坐的舉子連忙起身讓坐,而她微笑表示謝意,盈盈走到楚質身旁的空位,風情萬種地坐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絲迷人的笑意,對楚質點了點頭,立時楚質就感覺到有數十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目光中或驚奇、或羨慕、或妒忌等等,不概而論。

嗅著旁邊醉人幽香,楚質的感覺卻是不妙,身體一滯,拿到半空中的酒杯也輕輕放落下來,但還要微笑行禮說道:「見過蘇小姐。」

蘇月香盈盈回禮,嘴角的笑意又擴大了少許,目光移了開去,對著何涉說道:「奴家受友人之托,想請何學士幫個忙。」

附近的舉子心情這才稍安,紛紛留意聆聽蘇月香的話,以期能為美人分憂。

「呵呵,只要老夫能辦到,自然不會推辭。」何涉笑吟吟說道,心中也有些好奇。

「請何學士幫忙評價下這幅山亭蓮荷圖。」蘇月香微笑謝過,纖細玉手輕抬,自有侍女遞來一個卷軸。

何涉帶著一絲好奇接過畫卷,在侍女的幫助下輕輕展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傲然屹立的山亭,亭邊小池裡有幾株亭亭玉立,隨風搖曳的蓮花苞蕾,似乎正準備綻放,還有幾尾嬉戲游動的小魚,畫卷充滿生機勃勃的情趣。

「好畫,筆法精湛,用墨均勻獨到,色彩調配極佳,無論是從立意、構圖、用筆來看,這畫都屬上佳之作。」仔細觀摩片刻,何涉讚歎說道,不時指著畫中評論起來,而蘇月香妙目波光流轉,連連點頭,顯然在默默記在心裡。

「何學士所言在理,我觀此畫便如身臨其境一般。」趙概也表示贊同,笑著說道:「卻不知蘇小姐的友人是誰,從紙張墨跡來看,這畫應該是新作,同屬同道中人,何學士定然十分想知道。」

「還是叔平知我。」何涉呵呵笑道,目光看向蘇月香,似乎感到有些為難,蘇月香秀美的蛾眉微蹙,紅唇輕動,卻沒有回答。

「蘇小姐受人之托,你們莫要為難人家。」文彥博微笑說道:「作畫我是不懂,不過卻會吟詩,觀此嬌美蓮荷,得詩一首,還請各位評點。」

席間眾人都知道文彥博這是在打圓場,調節宴會氣氛,聞言紛紛露出感興趣之色,有機靈之人,也在腦中快速構思。

「誰著人間翡翠姿?玉芝仙骨浴紅衣。吟客留戀消魂處,正是清香夜放時。」

文彥博這首賞蓮詩一吟出來,立即得到眾人1*?$k$小%說^手&機!站w&a^p&.^?^*&?&k.C&N整理的一片叫好,其實每個人心裡也清楚,這詩其實也就是平庸之作,可誰讓人家的地位高呢,而且吟詩其實就是圖個氣氛,哪個會不知趣出言破壞。

文彥博心裡也明白,笑吟吟說道:「你們幾人不會只看著我拋磚引玉,卻無動於衷吧。」

「寬夫開口了,我們自然不敢旁觀。」趙概笑著回應,沉吟了片刻,也隨之作了首應景的蓮花詩來,也引來眾人的讚歎。

「難道幾位有如此雅興,那奴家也獻醜了。」事因已而起,蘇月香自然要表示一番,淺笑了下,吟道:「荷仙似妾葉如郎,翠蓋嬌容麗影長。妙韻幽香魂並蒂,人間猶羨水鴛鴦。」

「妙不可言。」

在坐之人立刻風度翩翩的表示自己的讚譽,而這時鄰席的舉子也聽聞這邊的動靜,也詩興大發,觥籌交錯之間,無數首與蓮有關的詩詞歌賦立即批量生產出來。

作為一個高素質的酒樓,白礬樓的服務當然極其周到,在舉子們吟誦之時,旁邊馬上走來十數個美麗少女拿起紙筆將詩詞歌賦記錄下來,這下更加激起舉子們的興趣,靈感如湧泉般暴發,還真有不少舉子因此作出幾首流傳後世的佳作。

而這個時候,宴會的舉子也沒有再安然落坐,而是隨意走動起來,而文彥博等人也是如此,聽聞舉子作出妙句來,立刻上前點評一二。

「景純,你怎麼跑來了。」借這個機會,楚儉忍住心中的驚訝與好奇,慢慢來到楚質的身邊說道。

「這麼熱鬧的盛會,我和文玉當然想來看看啊。」楚質輕笑,望著楚玨方向說道:「大哥,你留意下文玉,莫要讓他偷偷飲酒。」

「兩位公子在聊些什麼呢?」清幽香氣擁至,蘇月香笑吟吟說道。

「沒有什麼。」楚儉俊臉微紅說道,眼睛裡露出一絲興奮激動之色。

「楚公子,何學士有事找你。」蘇月香也沒有在意,微笑對楚質說了句話,立即盈盈離去,只留下淡淡微香。

「不知道是什麼事情。」楚質想了下,對楚儉說道:「大哥,我去去就回,你先去找文玉吧,待會我就過去。」

「那好。」楚儉輕輕點頭,望著楚質的背影,已經清楚認識到,自己這個弟弟與之前完全截然不同了,這讓楚儉心中感到欣慰之極。

「山長有何吩咐?」從眾多圍觀者中擠了進去,楚質來到何涉身旁拱手道。

「這是崔解元寫的詞,你覺得如何?」何涉微微點頭,指著書案說道。

「人近蓮鄉,舟行菰浦,魂斷偏在傷心處。雙飛彩蝶羨鴛鴦,翠雲霞絳黃昏暮。易水浮萍,草堂風雨,江南遺恨橫塘路。一懷幽夢酒添愁,無端又怕瓊妃怒。」楚質輕吟了下,覺得還算可以,不過在沒有弄清楚何涉心意之前,楚質不會輕易開口評價,只是淡然說道:「似乎很是不錯。」

只是不錯而已?這話惹惱了在一旁留意各人反應的崔縱,自己費心思量半天才作出這首堪稱絕妙的詞,得到眾人的讚許,連文相公也讚賞不絕,不知從哪裡來的小子居然敢如此瞧不起自己,崔縱細細回憶一下,覺得從來沒有見過這人,那肯定不是前五十名的舉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文人相輕,傲骨自存,崔縱心中冷笑,眼瞳輕轉,立刻有了計較。

「這位學弟請了,為兄這首詞當然不值一提,學弟不屑一顧也是正常的,想必學弟也是博學之士,還要請學弟多多指教啊。」環視了下周圍,崔縱故意上前朝楚質施禮,大聲說道,深怕眾人聽不清楚。

圍觀的眾人一聽,紛紛看向楚質,立刻認識這位俊逸少年便是剛才書法極佳之人,不知為何事惹上了崔縱,莫名其妙之餘,眾人漸漸靜了下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26

正文 第八十一章 半截文章

此子心胸狹窄,傲氣過盛,日後難成大器,何涉冷眼旁觀,心中評價起來,望了眼依然從容不迫的楚質,欣賞之色久久沒有散去。

「指教倒是不敢,只是希望與兄台相互學習,共同進步罷了。」楚質洒然一笑,如沐春風,讓人心生好感,低調並不代表沒有傲骨,若是任人欺辱,卻不加以反擊,那做人還有什麼意思。

「那請學弟一顯才情,讓為兄學習學習。」崔縱笑容滿面,眼睛卻掠過輕蔑之意,連舉試前五十名都沒有進,能有什麼才情,待會定然要他好看。

「既然學兄有所請求,在下自然不敢推托。」楚質瀟灑微笑,在眾人的注視下,優雅執筆,沉吟片刻,沾墨點紙,一揮而就,一篇名傳千古的愛蓮說立即呈現在眾人面前。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晉陶淵明獨愛菊,自李唐來,世人盛愛牡丹,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淨植,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區區數十個字,卻讓眾人沉醉其中,回味不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字字珠璣、字字珠璣啊。」文彥博似乎有些激動,連聲讚歎起來。

愛蓮說篇幅雖短,可是卻勝在精悍,哪怕是下筆千言不及其中一句,不過楚質只寫了上半部分,後半部分沒有敢寫,畢竟後面的幾句容易得罪人,誰知道寫了,以後參加科舉時,皇帝會不會硃筆一揮,讓自己做君子去吧,不用富貴了。

「可惜有些意猶未盡。」趙概扼腕惋惜說道:「總是覺得少了什麼。」

「嗯,應該是只寫了一半。」寫了數十年文章的何涉當然能看得出來,連忙對楚質說道:「景純,還有下文呢?」

「山長,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下文學生實在是接不下來了。」楚質搖頭說道,有柳永的教訓在前,他絕對不會再犯這個錯誤。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此言甚妙。」眾人眼睛一亮,覺得這話有道理,惋惜遺憾之餘,也沒有懷疑楚質在撒謊。

而此時宴會眾人也已經知道怎麼回事,雖然沒能擠進來圍觀,可是通過口耳相傳,幾十個字的受蓮說立即迅速傳揚開來,千古妙文立刻得到眾人的追捧,反覆吟誦,只覺得意味深長,意義深遠。

而文章的作者楚質,當然得到眾人欽佩敬服,有楚質的珠玉在前,在場的舉子真的不敢再獻醜了,紛紛湊在楚質旁邊敬酒拉交情。

看著被人團團圍住的春風得意的楚質,而自己卻被人遺忘似的涼在一旁,崔縱眼睛裡透出失落的神色,過了片刻,沉默不語悄悄離開月閣。

蘇月香美麗的雙眸泛起陣陣漣漪,盈盈來到書案旁邊,稍微暗示幾句,悄悄瞄了楚質一眼,也隨之離去了。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大哥,二哥,我決定了。」宴會一側,錦袍小美人唇角含笑,似有幾分興奮之意:「以後府裡的花園都種上蓮花。」

「這恐怕很難辦到。」曹評搖頭笑道:「除非把府裡把變成池塘,不過這樣做,父親肯定不會同意的。」

「真是奇怪,以前怎麼沒有發現,原來蓮花也是這麼美的。」曹誘眨眼說道。

「美的不是花,而是文章。」曹評笑而不答,在心中暗暗說道,看了眼美目顧盼臉頰緋紅的妹妹,曹評心情十分複雜。

「文玉,才幾個月沒見,我卻發現景純似乎變了個人似的,我似乎已經不認識他了。」飲了杯酒,楚儉輕笑說道,心情舒暢之極。

「二哥沒有變,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楚玨清聲說道,嘴角綻放出明顯笑意。

「真想馬上回去告訴父親。」難道自己以前真的對景純關心過少嗎?楚儉暗暗懷疑,隨之放下不想,露出燦爛笑容。

「何學士,我贊同你剛才之言。」看著在眾人之中從容應對的楚質,趙概微微笑道。

「什麼?」何涉美滋滋問道。

「此子日後必成大器。」這話是文彥博說的。

「老夫門下弟子定然如此。」何涉樂呵呵說道。

「何學士,剛才您似乎不是這樣介紹的吧。」在古代學生和弟子是兩個完全不同概念,幾人微微一楞,隨後相視而笑。

「就算老夫年紀大了,容易忘事,但楚質是老夫門下弟子,這事老夫可沒有記錯啊。」捋著鬍鬚,何涉裝糊塗道,他心裡早已經盤算清楚,這次可不比上次,上次兩首新詞雖然不錯,可遠遠沒有如今這篇文章令人側目,憑此文章,楚質必然聲名大振,廣為人知,這時再不把師徒名分定下,日後定然會後悔莫及。

「何學士好算計啊。」文彥博了然笑道。

一輪明月浮在半空之中,清輝散落白礬樓上,夜深人靜之時,樓上樓下依然熱鬧非凡,不過宴會總要結束的,在趙概的宣佈下,舉子們慢慢離去,當然,有更多的人選擇留下,與美人相擁而眠,對此趙概視若無睹。

曲終人散之時,楚質這才算是擺脫了眾人的糾纏,帶著渾身酒氣回到原來的席中,歉意笑道:「讓各位久候了。」

「呵呵,確實如此,如果不是有人堅持,我們早就已經走了。」高士林笑道,悄悄朝錦袍小美人望去,心裡開始暗暗琢磨起來。

楚質以為高士林說的是楚儉和楚玨,所以也沒有在意,加之不知道被人灌了多少酒,腦袋也有些迷糊,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輕笑說道:「那還等什麼,我們也走吧,要是讓人發現我們不是舉人,怕是走不了啦。」

「發現又怎麼樣,難道敢留我們下來不成。」錦袍小美人傲然抬著?首,露出如同天鵝般優美的粉頸,清麗的眸子卻悄悄打量著楚質充滿紅潤的臉龐。

「越小姐說的是,他們自然不敢。」酒氣上湧,楚質醉意朦朧,有些口不擇言起來。

「你……,欺負人。」也不知道是氣還是羞,錦袍小美人如玉般的俏臉頓時緋紅一片,蔥白的纖細手指一晃而過,立刻回身往外蹭著小細步走了。

「各位,有緣再會了。」曹評揮手制止欲發脾氣的曹誘,和氣微笑了下,拱手行禮,也隨之跟了上去。

「景純你……,算了。」高士林啼笑皆非瞥了眼懵懂不知事的楚質,也拱拱手,轉身追趕呼道:「公正、公善,你們等下,聽我解釋……。」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27

正文 第八十二章 夜歸

白礬樓前,附近的街上依舊熙熙攘攘,夜遊之人絡繹不絕,在***的映照下街道猶如白晝一般,夜風輕輕吹拂,迎面一寒,楚質立時清楚了許多。

「大哥,三弟,我們回去吧。」吐了口酒氣,腆著紅潤俊逸的臉龐,楚質搖頭說道:「剛才似乎說錯話了,以後再找機會道歉吧。」

「誰讓你喝那麼多酒的,幸好人家有氣量風儀,不與你計較。」楚儉笑著說道,覺得不過是酒後失言罷了,應該不必放在心上,四處張望了下,便與與楚玨一起攙扶著楚質慢慢朝家裡方向行去。

「那人就是楚質?」望著三人漸漸遠去的身影,一個華服中年人從白礬樓裡走了出來,緊隨其後的蘇月香輕柔點頭說道:「就是他。」

「長相還算可以,才學也有點兒,不過想當我許宣的女婿,那還差得遠呢。」華服中年人嘴角含笑笑道:「月香,把他剛才寫的詩,連同蓮荷圖一起交給瑜兒。」

「姐夫,你想做什麼?」蘇月香嬌美艷麗的容顏掠過一絲不解,這豈不是在推波助瀾嘛。

「這小子還算不錯,給他個機會。」許宣輕笑了下,明白蘇月香護犢心理,不過並沒有打算聽從蘇月香的意見。

「姐夫,瑜兒年紀還小……。」蘇月香不情願答應下來,末了悠悠說了句。

再過兩年就可以嫁人了,也不算小啦,許宣微笑搖了搖頭,回身返回白礬樓,還有許多事情等著自己處理呢,況且那小子想娶瑜兒,現在肯定不成,還要繼續努力。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你們可算回來了。」聽到外面有動靜,僕役拉開大門,頓時興奮叫嚷起來。

「夜深人靜的別亂嚷嚷,莫要打擾家人休息。」楚儉揮手小聲告誡道。

「大公子,大人還在廳裡等你們呢。」僕役立刻放低了音量。

「知道了,你輕些聲鎖門。」楚儉點頭,吩咐了一句,便與楚玨扶著沉醉不醉的楚質越過前院,來到了廳中。

楚洛靜靜坐在廳中細細閱讀著一本書籍,其實心裡卻不怎麼平靜,三個兒子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雖知不會遇到什麼危險,可難免有些放心不下,忽然聽到外面傳來的對話以及腳步聲,楚洛心中一喜,繼續低著頭看著書本上已經兩個時辰都沒有翻過的那頁紙。

「父親,這麼晚了您還沒有休息啊。」要扶著楚質,所以楚儉只有輕微一鞠行禮說道,而一旁的楚玨看了下昏沉不醒的楚質,眼睛裡掠過擔憂之色。

「回來了。」楚洛淡淡說道,慢慢抬起了頭,目光一凝:「怎麼回事?」

「二弟只是喝多了點酒,醉了。」楚儉微笑說道:「並無大礙,現在只是睡著了。」

「帶著玨兒偷偷出門的事情還未了,如今又貪杯酗酒,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楚洛沉聲說道,習慣性的以含怒的目光看向楚質,才發現他還昏睡著,明白自己又白費表情了。

「父親,其實這也怪不得二弟,群情鼎沸盛情難卻之下,想節制也不成啊。」楚儉興奮笑道:「今晚二弟風光得意之極,若是父親你能親眼看見就好了。」

「風光得意?」楚洛眼眉一挑,帶著幾絲疑慮道:「玨兒,你來說下到底是怎麼回事。」

顯然楚洛也明白楚儉與楚質的感情好,害怕楚儉說的經過有不實之處,所以這才讓一向表現誠實乖巧的楚玨來描述,楚玨當然不敢撒謊,把事情經過都據實說了出來,不過言語之間也盡量為楚質辯解,表明原來楚質是沒醉的,但是後來敬酒的人實在是太多,推卻再三之後,也不能失禮於人,最後才醉了的。

「父親,經此一事,二弟定然會名揚東京。」楚儉笑吟吟說道,望著依靠在自己肩膀上的楚質,心中不免有一絲感慨,當年跟著自己身後哭喊要與自己玩耍的小孩,一轉眼之間已經長大成*人了。

「人家舉子聚會,他一個連秀才都不是的白身,去湊什麼熱鬧,若是讓人發現了,那還不丟人現眼之極。」藉著責斥之時,楚洛悄悄掩飾自己激動的心情,緩了下氣,冷冷說道:「爛醉如泥成什麼樣,扶他回房休息吧。」

「父親……。」楚儉楞了下,心中暗暗想到,二弟表現這麼好,難道你就不能讚許幾句嗎?

「你們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可惜沒等楚儉把心中的話說出來,楚洛已經起身向外走去,留下一個匆匆離去的背影。

「先把二哥扶回去吧。」沉默了片刻,楚玨輕聲說道。

已經接近子時,西屋閣樓依然一片***通明景象,俏麗可人的秋兒守在院子門前,纖手托著下巴,秀氣的小腦袋不時點頭搖晃。

「公子回來了。」被卡吱聲音驚醒,秋兒揉了下清麗的雙眸,無意識的迷迷糊糊說道,過了片刻,這才完全清醒了過來,美目柔光閃爍,連忙迎了上去。

「三弟,你也回房休息吧。」微笑朝奔迎而來的秋兒點頭示意,楚儉回身說道:「想必大娘也在屋裡等你回去呢。」

楚玨默默點頭,眼波似有所動,放開楚質的肩膀,回身慢慢向東院行去。

「二公子這是怎麼了?」如花笑顏一閃而過,秋兒驚訝問道,巧小的瓊鼻忽然嗅到楚質身上的酒氣,秀眉不由微微一蹙。

「質兒出什麼事情了?」一陣清雅香風拂過,惠夫人已經來到院子之前,關切的扶著楚質,盈盈目光裡帶著焦慮之色。

「二弟沒事,只是喝醉了。」楚儉連忙解釋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察覺楚質面色紅潤呼吸平穩,惠夫人這才放下心來,順手取來絲帕抹為楚質擦拭額上的熱汗。

「二公子也真是的,夜裡偷溜出去玩也就算了,居然還喝這麼多酒,若是大人怪罪下來,那該如何是好。」秋兒埋怨說道,語氣裡卻透著關心。

「秋兒,二弟可不是去玩的,今天晚上……。」楚儉溫柔一笑,輕聲解釋起來,聽著楚儉的敘述,惠夫人和秋兒兩雙清麗的眼眸慢慢亮了起來,波光流轉,呈現驚喜之色。

這天晚上,注定有許多人輾轉反側,徹底無眠。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29

正文 第八十三章 聲名遠揚
翌日清晨,楚質醒來,一切都顯得那麼自然,楚家也是風平浪靜的,只有那在屋簷角落裡殘留下的爆竹紙屑證明楚儉中舉慶賀的事實,喜氣自然是有的,不過日子還得繼續過,楚府上下又恢復了往日的忙碌。

不過變化自然是有的,不管怎麼說,白礬樓乃是東京汴梁城第一名樓,王公大臣、達官貴人、商賈士紳經常在那裡聚會,而舉子們的慶賀宴也異常受人關注,在月閣服侍的少女自然會把那晚的盛況傳播出去。

而參加宴會的舉子也會向親朋好友宣揚,不到百字的愛蓮說,口口傳誦之下立刻在汴梁城裡散佈開來,而楚質的名氣也隨之水漲船高,如果說上次的山亭宴會,楚質的名聲只是在小範圍傳揚的話,那今日可謂人盡皆知了。

畢竟詞寫得再好,也不能與一些知名詞人相比,而且相對詩詞而言,士大夫們更加看重的是文章,詩詞只是情趣,而文卻以載道,而愛蓮說篇幅雖短,可是卻字字如珠玉,與時下流行的浮華文風迥然不同,似有古文之風,意味無窮啊。

隨著愛蓮說的傳誦,汴梁城一時之間,種荷賞蓮之風盛行,市面上的荷蓮一擺上來,立刻被人搶購一空,有不少聰明的商家,也開始打蓮荷的主意,有的在自己絲綢錦布上繡上荷蓮花紋,有的乾脆把愛蓮說的文章也銘刻在自己的商品上,正是由於這些人的功勞,區區數十字的愛蓮說便以汴梁城為中心,慢慢傳播到大宋各地,甚至遼西夏等國外。

過了幾日,楚質的身份讓人捅了出來,眾人這才驚覺作此文章之人居然是十來歲的少年,使得不少人心中暗暗慚愧時,對楚質更加是讚歎不已,有冒失之人甚至找上門去拜訪,幸好由楚洛或者楚儉出面打發走了。

不過時間會把一切都沖淡的,畢竟誰也不會只圍著楚質打轉,而且只是半截愛蓮說,點睛之筆的後半段楚質沒有寫出來,沒有了那種更加深遠的意義,士大夫們只是覺得這篇文章新奇,或者驚訝於楚質年紀輕輕而文學功底卻這麼深厚,所以沒過多久,事情也慢慢平息,雖然如此,但是楚質已經讓人深深記住了。

白雀書院某個角落裡,細長的柳條隨風飄揚,搖曳。

「自從景純寫了愛蓮說之後,院裡學子有閒暇就往池塘小亭裡湊,弄得現在想去那裡欣賞下池裡的魚兒都不成了。」順手放手扯住的柳條,高士林悠悠說道。

「呵呵,以前你不是說想欣賞柳枝隨風招展的風景,卻因為來這裡休憩的人太多而放棄,如今有機會了,為何又懷念在小亭吹風受寒的時候。」坐在柳蔭底下的石頭椅子上,楚質微笑說道,不時向路過和自己行禮的學子微笑示意。

「此一時,彼一時,我忽然發現在亭子裡休息也是一件愜意之事,看著水中魚兒自然游動,也可以體會下魚兒之樂。」高士林輕笑了下,低聲說道:「都已經是秋季,池塘裡儘是殘花敗葉,真不明白他們在欣賞什麼。」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楚玨輕微說道,這句話還是楚質教他的。

「文玉,話可不能這樣說,亭子這麼小,我是擔心人太多,承受不住怎麼辦。」高士林正氣凜然說道:「我這是在關心他們的安全。」

「有機會我會將你的好意告訴他們的,希望他們不要以為你是在詛咒。」楚質忍俊不禁,調侃了句,突然斂容說道:「才卿,這幾日太忙了,忘記問你,上次我在白礬樓酒後失儀之事,曹家公子可曾見怪?若他們還心有芥蒂的話,我可當面賠罪,請求原諒。」

作為一個穿越者,有自知之明的楚質深深知道,在這幾十年內,在大宋朝長盛不衰的曹家是不能得罪的,且不提以後垂簾聽政的曹太后,單是曹氏家族數十年來在朝廷的積累人脈,也不是小小一個書香門第的楚家可以抗衡的,沒事的話少惹世家大族才是正理。

「景純放心,他們也知道你當時是醉得不醉人事,這才言行不慎的,事後也沒有放在心上。」高士林揮手說道,心中卻浮現曹家某個小美人柳眉豎起,輕嗔薄怒的模樣,看楚質的目光也帶上一絲詭異。

「你好像很怕他們,為什麼?」楚玨似乎有些微好奇。

吱吱嗚嗚半天,在楚氏兄弟的注視下,高士林選擇說了實話:「我們是親戚,而且他們還是我未來的小舅子。」

「怪不得當晚你這麼緊張,原來是怕未來嫂夫人知道啊。」楚質恍然笑道,還沒有成婚,在外面花天酒地,卻碰到了未來妻子的家人,難怪高士林的底氣這麼虛。

「誰說不是,好不容易才封了他們的嘴,可憐我的月錢又沒了。」高士林沮喪說道,不僅如此,從姐夫那裡好不容易討到的銀子,還沒捂熱就飛了,心裡真是悲痛欲絕啊。

「誰讓你運氣這般差,出外尋歡作樂也不找個好地方。」楚質打趣說道。

「汴梁城最好的地方便是白礬樓啊。」高士林喃喃說道:「難道就是你說的人品問題。」

「嗯,以後出門的時候,你最好先去城南城隍廟找鐵口直斷問下卦。」說了句笑話,楚質認真說道:「才卿,你代我謝過曹家公子。」

「放心,他們可沒有那麼小氣。」高士林楞了下,眼波輕轉,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立即笑著打消楚質的疑慮。

「那就好,有機會再向他們請罪。」書院悠揚的鐘聲響起,楚質微笑點頭,打了個招呼,慢慢向學堂行去。

「肯定會有機會的。」高士林輕輕說道。

黃昏時分,太陽餘輝染紅的天空朵朵雲彩,與往常一樣,楚質和楚玨結伴而行,走了大約二十來分鐘,返回家中之時,卻發現楚家裡外張燈結綵,上上下下都掛著燦爛笑容。

「二公子、三公子回來了。」大門中開,楚質邁過門檻,一個僕役滿臉笑容迎了上來。

「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避開幾個懸掛的綵燈,楚質有些疑惑問道。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29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推官

「你們回來了,快點進去向三叔道賀。.***」前院之中,楚儉正在指手畫腳的吩咐府中的僕役忙碌著,聽到楚質的聲音,連忙笑吟吟說道。

「小叔怎麼了?」楚質不明其意。

「陞官了。」楚儉笑容燦爛無比:「今日朝廷下發公文,任命三叔為開封府推官,即日走馬上任。」

唐朝時候,節度使、觀察使、團練使、防禦使、採訪處置使下皆設推官,位次於判官、掌書記,掌推勾獄訟之事,宋朝沿襲唐制,朝廷三司下各部每部設一員,主管各案公事,開封府所屬設左、右廳,每廳推官各一員,分日輪流審判案件,相對而言,開封府是大宋京都,推官品佚雖然不高,但是手掌實權,職權極大,而且最為容易晉陞。

如今的開封府尹趙概,當初也擔任過開封府的推官,後來外放地方歷練幾年,回朝之後立刻升為翰林學士兼開封府尹,如今楚潛從一方知縣坐到這個較為重要的位置,不僅是升級那麼簡單,也說明朝廷可能有意開始重用了。

楚質一聽,面露笑容,立即與楚玨快步走進廳中。

「質兒和玨兒回來了。」楚潛微微笑道,顯得那麼淡然,細看之下,便會發現他眉宇之間有一股春風得意之色。

「恭喜三叔步步高陞。」楚質拱手施禮,與楚玨異口同聲道賀起來,其實這話也有道理,用了近十年時候,從地方上的一個從九品主簿,升到現在手掌實權的開封府推官,晉陞的速度雖然不算極快,對於不滿四十歲的楚潛來說,確實是步步高陞,況且四十歲,正是最適合做官的年紀,若是把握住機會,一年連升幾級也不是件奇怪之事。

「呵呵,那三叔就承你們吉言了。」楚潛輕笑了下,開口說道:「明日我在官捨設個家宴,你們一定要去啊。」

哪怕是離汴梁城這麼近,可是第一天走馬上任,移割交接的事情繁瑣,自然沒有多餘時間慶賀,楚潛也是忙了大半天,現在才有時間前來通知這件喜事的。

楚質自然是連聲答應,在廳陪楚潛聊了許久,直到楚洛回來,這才返回房中。

開封府衙位於城中西角樓大街與浚儀橋街之間,與兩條街道川流不息的人潮形成鮮明對比,府衙門前顯得有些冷清,十幾個手執棒木,腰別配刀的衙役面無表情分列站開,透出幾分凜然之氣,在他們的警惕注視下,幾頂轎子慢悠悠的經過府衙前堂大門,越過高厚的圍牆,來到開封府衙的官捨之外。

在中國古代,官吏的住所簡稱官舍,常與官衙挨得很近,古代官員也有妻兒老小,拖家帶口的,走馬上任之時自然就牽涉到一個住房問題,剛開始的時候,朝廷不會理會這種事情的,後來考慮到異地赴任的官員攜帶家眷去外地上任,不能同住官捨得話,便會使官員增加另租房屋安置家屬的負擔,這樣做於公於私都有所不便。

不知是出於皇帝籠絡人心,還是由官員們自己提議的,經過幾個朝代的發展,朝廷慢慢完善了官捨制度,規定由朝廷提供赴任官員的官舍,也允許家屬共同居住。

當然,在開封府,官捨也不是什麼官員都有資格入住的,畢竟大宋朝冗員問題是十分突出的,如今在汴梁城的京官雖然沒有詳細統計過,不過起碼也超過萬人以上吧,這還是沒有計算數倍於他們的吏胥、雜役和衛士。

如果朝廷都一一安排這些人的住宅問題的話,恐怕官捨用地就佔了小半個汴梁城,況且有些富裕的官員或者王公大臣,人家或者自己安置家業,或者有皇帝賜予宅田,自然是不屑於住在相對簡陋的官捨的。

官員過多,而官捨有限,所以朝廷乾脆明文規定,只允許有實職差遣的官員入住官舍,畢竟當初建設官捨的主要原因便是為了官員就近官衙,以方便官員處理公務的,至於那些不夠資格入住官舍,而又得不到皇帝賜宅的貧寒官員,只有租賃民宅了。

下了轎子,在一個衙役的帶領下,來到了楚潛現在居住的官舍,剛邁進院落,四處打量一番,楚質馬上感覺到這裡要比祥符縣後宅簡陋許多,不過細細一想,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畢竟在祥符的時候,楚潛是一縣之主,當然是住最好的宅子,而如今到開封府上任,雖然是陞官了,可是上頭還有幾個上司呢,宅子也自然簡陋了些。

「二哥,你們來了。」聽到消息,楚潛連忙進來迎接眾人來到客廳內。

「剛遷新居,一切從簡,二伯莫要見怪。」這時潘氏也露出明媚的笑容走了出來,見到楚質之後,笑容更甚,連忙吩咐僕役擺上時令鮮果,茶水點心。

「都是一家人,說什麼客套話。」楚洛微笑道:「如今住得近了,以後少不了要多走動。」

「那是自然。」潘氏含笑點頭,表示下歉意,盈盈施禮告退而去,做為女主人,今日的宴會還有許多事情要她處理呢。

「至之,上任之後感覺如何?」端起杯子抿了口茶湯,楚洛輕笑說道:「比較之下,是否覺得知縣舒服一些?」

楚洛也是從地方官員做起的,中間也起落過幾次,自然有自己做官的心得,這是有意給楚潛提點幾句,從執掌一方之首,到居於人後,這裡有個心態問題,如果不能調節好,恐怕會有所影響。

「二哥放心,我心裡自然清楚。」楚潛笑了下,認真說道:「趙學士為人耿直不阿,才學淵博,能在他手下為官,是我之幸。」

「至之能如此想便好。」楚洛微微點頭,盼了下廳外,笑著說道:「這麼久了,怎麼大哥還沒有來。」

「不急,過會了應該就來了。」楚潛擺手微笑,輕聲道:「聽聞最近朝堂似乎有些動靜,可能為此耽誤了。」

「父親,三叔,朝堂有什麼動靜?」一旁的楚儉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詢問起來,作為一個有心仕途的士子,關心朝廷時政那是必修之課。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30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時局變幻


廳內的都是自家人,楚洛與楚潛也沒有打算隱瞞,不然也不會當眾談此話題了,而且也是有心培養幾個小輩的政治經驗,聞言相視一笑,正打算開口,卻被人打斷了,一個青衣僕役匆匆忙忙奔進來稟報:「大人,楚學士轎乘已經在外停下。」

「大哥來了,我們一同去迎接吧。」楚洛笑道,招呼幾個兒子,與楚潛快步出迎。

在門外寒暄片刻,在眾人的簇擁下,楚汲來到廳中安然落坐,面帶微笑,可眉間似乎帶有一絲凝重之色,兄弟情深,楚洛與楚潛自然也察覺出來。

「大哥,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沉默了片刻,楚洛輕輕問道。

「剛才朝堂裡有了些變幻,審官院也忙碌了一會,這才耽誤過來的時辰。」微微一笑,楚汲輕描淡寫似的說道。

「莫非陳相公……。」楚洛與楚潛似有所覺,悄悄地的齊聲呼道。

「不僅是陳相公,如今政事堂上,除了文相之外,其餘之人皆……。」呼吸似乎有些沉重,楚汲慢慢說道:「時局變幻莫測啊。」

「前幾日就聽聞陳相公準備向官家遞交辭呈,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快。」楚洛輕歎了下,問道:「既然陳相公退了下來,那官家任命誰為宰執?」

「文彥博、宋庠兩人為相,龐籍出任樞密使、高若訥任參知政事、張堯佐為三司使……。」楚汲沉吟了下,低聲說道:「這是審官院剛簽發公文,不過按照官家的意思緩幾天再向外公佈,你們記得莫要外傳。」

廳內的眾人自然連連點頭,看著其他人一臉凝重的表情,楚質心中有些無所謂,畢竟他現在還是白身,朝廷大事離之實在是太過遙遠,瞭解一下,當成新聞聽也就算了,根本與他沒有什麼影響,最多也就是與人聊天時增多一些談資。

「大伯,陳相公在民間朝廷都頗有清名,無緣無故的,為何要辭呈?」隨著年紀的增長,或者是受到時下風氣的影響,楚儉對朝廷之事十分熱衷。

「表面上是因為黃河屢次決口,黃河沿岸百姓流離失所,紛紛逃離家園,加之其它災異現象頻頻出現,而身為宰執的陳相公卻束手無策,只會邀請一些占卜、方術之士,觀看星象,祈求蒼天保佑,可是這對於災情絲毫沒有幫忙,毫無作為,還有諫官、御史最近也紛紛上書彈劾陳相公任用非人,唯親是舉,沒有宰相之氣度。」楚汲微笑說道。

「那真正的原因是什麼?」楚儉好奇問道。

「陳相公慶歷任參知政事,五年為同平章事,如今已是皇佑元年,居於相位已經很久了,就算官家有心挽留,恐怕朝中大臣也不會答應。」楚汲笑了下,輕微說道,如果楚儉不是楚家子弟,今日聽到只會是表面原因。

「這是為了什麼?」楚儉似乎是明白了些什麼,但更多的是糊塗。

「不為什麼,這需要你自己細細體會,日後就會明白了。」楚洛微笑插話道,顯然不想讓楚汲解釋得那麼清楚,楚汲也明瞭楚洛的心思,微微一笑,也沒有言語,畢竟聽人講解遠遠不及自己理會所獲的經驗深刻,官場波詭雲譎,誰人能時時捉摸清楚,哪怕是朝中有人提攜,也需要自己步步經營。

無非就是猜忌罷了,有什麼難明白的,楚質心中搖頭,擔任這麼久的宰相還沒有辭呈,底下的官員想必也等著急了吧,朝廷上的王公大臣可不是民間容易糊弄的百姓黎首,自然清楚什麼天災異象其實與人無關,只不過是把這當成可以攻訐的借口罷了。

「儉兒,聽說你準備到泰山求學潛修,可有此事?」其實人很多時候都是比較虛偽的,總是喜歡詢問一些已經知道答案的事情,楚汲也是如此,不過這樣往往能更好的交流。

「舉試之後,儉兒自覺得才疏學淺,恐不能進士及第,經胡師指點,儉兒決定到泰山苦讀幾年再回來參加貢試。」楚儉點頭說道。

「嗯,能在少年得意之時做出這樣的決定,比你父親當年要強多了。」楚汲大笑說道,讓楚洛有些尷尬。

「父親屢屢受挫,卻依然不放棄,這讓儉兒心中敬服,引以為榮。」楚儉打了個圓場,斂容正經說道:「儉兒捫心自問,若是換成了自己,恐怕只會終日消沉,一蹶不振了。」

楚洛聽著舒服,表情也不禁有些許得意,撫著短鬚連連點頭,引得楚汲和楚潛露出陣陣善意微笑。

「其實求學之事也不必著急,不如參加完來年開春的貢試,知道結果之後再做決定也不遲啊。」楚潛笑著說道:「到時候質兒和玨兒也該參加童子試了,還需你這個做兄長的過來人在一旁予以點撥呢。」

「以二弟和三弟的才學,得中秀才那是輕而易舉之事,況且有三位長輩在,哪裡還需要儉兒指點啊。」楚儉輕笑起來,語氣堅定說道:「至於貢試之難,幾位長輩也深知,以儉兒的才學,就算現在心存僥倖,最後也只能失望而返,明知如此,儉兒決然不做無用之功。」

「不愧是楚家子弟,沒有讓我失望。」楚汲欣慰點頭表示讚賞:「厚積才能薄發,我相信再潛修幾年,儉兒定然能金榜題名,進士及第。」

「儉兒緊記大伯之言。」楚儉恭敬說道。

「質兒、玨兒,你們兩個也不能鬆懈啊。」滿意一笑,楚汲轉身說道:「特別是質兒,如今在汴梁城也是薄有微名,且莫要以此便驕傲自滿。」

「大伯放心,我定然會以大哥為榜樣,為光耀楚家門楣而刻苦進學。」楚質立刻露出靦腆笑容,誓言保證說道。

「光耀門楣,此言不假。」楚汲楞了下,隨後擊掌讚歎道:「我等讀書為官,不正是繼承了先輩遺志,使得楚家世世代代長盛興旺嗎,不過,質兒,在光耀門楣之時,你也莫要忘記朝廷社稷啊。」

「不在其位,不謀其事,質兒這樣想也是可以理解的。」楚潛辯解說道,嘴角的微笑漸漸綻放如花。

「有此心思是好事,不過還須多加努力,科舉維艱,不是隨意輕描淡寫幾句就可榜上有名的。」目光瞥向別處,楚洛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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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安家置宅

官舍院子之中,宴席之上已經擺好美酒佳釀,楚家兩輩幾個男丁按主次落坐,便開始觥籌交錯起來,雖然沒有絲竹樂聲,可是涼風習習,院落內的幾株梧桐葉搖曳作響,還真有幾分雅致。.***

「至之,官捨確實有些簡陋,可考慮過在城裡安置家宅?」小飲了杯酒,楚汲輕聲問道,他和楚洛為官多年,也積攢不少家蓄,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捨棄官捨不住,在汴梁城內購置家宅了。

「剛剛上任,這樣做是有不妥吧。」楚潛稍微楞了下,似乎也有幾分心動,畢竟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家宅田產在心裡的位置永遠是排在前面的,而且從楚潛的話也可以判斷,他所擔憂的並非是沒有錢,而且別人有看法。

「有何不妥,現下誰人不是這樣做的。」楚洛笑著說道:「若是你讓出此官舍,不知道有多少人心存感激呢。」

「住在官舍,多有不便,還是安置家宅為好。」楚汲繼續勸說道:「日後訪友待客也方便許多。」

看著擺下一桌宴席就顯得有些狹窄的院落,楚潛深以為然,也明白楚汲和楚洛沒有帶其他家眷前來的原因,這官捨確實過於拘謹了,若是把家眷都帶來,恐怕也容不下。

「現時汴梁城,一座普通院落才四五十萬錢,與前幾個月相比,價格有所回落,至之若是安置宅業的話,正是時候,再過一段時間,房屋的價格那就不好說了。」楚洛在一旁出謀劃策道。

宋朝是中國古代經濟最發達的朝代,貨幣流通量很大,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印製紙幣,也就是常說的交子、會子,還有的偏僻地方還用鐵錢做為流通貨幣,當然,大宋最主要使用的貨幣還是銅錢,一枚一文,一千文錢用繩子穿成一串,叫做一貫,相當於足色紋銀一兩。

不過理論上是這樣,實際上會有所差距的,有的地方以六七百文錢為一貫,有的地方會適應偏高一些,真正算千文實數的地方非常稀少,楚洛所說的四五十萬錢,聽起來似乎非常多,其實就是四五百貫而已。

對於縣級以下的官員來說,月俸在三千錢到九千錢之間,而楚潛身為知縣,月俸包括銅錢、糧食、絹、薪、蒿、炭、鹽、茶、紙等物品,折合成銅錢也就是二十貫左右,那樣說來,一年就有二百四十貫,一座院落才兩年俸祿,如果按照現在的標準來看,這顯然是非常值得的,畢竟現代有些人畢生奮鬥的目標,也無非就是擁有屬於自己的房子罷了。

不過,這也是理論,楚潛的俸祿當然不可能完全不用,積攢起來,汴梁城是大宋的國都,其物價水平可想而知,一個月二十貫錢起碼要花去一半左右,才能勉強維持大致的生活消費,而身為朝廷官員,許多雜事會有衙役幫忙處理,可能會有所節省。

但是,作為一個大宋官員,或者說是文人雅士,除去生活消費之外,肯定還要購買一些文人書籍,書畫硯台之類的文房用品,花費的錢就要看這些用品的價格高低了,還有其他瑣瑣碎碎的花銷,就不一一陳列,反正普通的官員,僅靠俸祿肯定是可以養家餬口的,但是銀錢的節餘不會太大。

「三叔,我記得在大相國寺附近的小甜水巷,似乎有幾家欲出售的房屋,那地方還算清幽,從外面看,要比祥符縣衙的院落雅致、寬敞許多。」依稀有些記憶,楚質也開口說道:「只是不知需錢幾何。」

「呵呵,此事不急,容我再考慮幾日。」楚潛有些猶豫不決,沉吟了下,開口笑道:「況且剛剛上任,這幾日定然忙碌之極,也沒有這個閒暇時間去牙行找牙保。」

牙保就是立契的中介人和保人,宋朝有規定,凡是田宅交易,須憑牙保,如有故違,關聯人押行科斷,這行押行,其實就是牙行,也就是現在所謂的中介,不過與現在的民間性質不同,宋代的牙行是帶有強制性質的。

為了防止房屋買賣雙方偷稅漏稅,宋朝法律明文規定,凡是正規的牙行,都有義務幫助官府監控購房者和催繳契稅,不過,牙行畢竟不是朝廷官衙,當然不可能白白幫忙,所以朝廷乾脆下令,只要是有意出售或者購買房屋田宅的,都要去牙行找牙保開證明,簽定契約,經過官府過印,契約才能成立,

其實說白了,這就是官府和牙行之間的一筆交易,交易達成,官府如期把稅收了上來,而牙行得到好處費,真是各取所需,皆大歡喜,堪稱雙贏。

換個想法,其實吃虧的是購房者和賣房者,他們買房賣房的時候,必須多拿一筆錢給官府,還要再多拿一筆錢給牙行,不過購房買房的人也有好處,那就是不用擔心自己會因為各種原因上當受騙,畢竟出了事情,是由官府和牙行承賠償損失的。

「那我去幫三叔去打聽一下吧。」楚質熱心說道。

「嗯,這樣也好,打聽清楚之後,把情況告訴你嬸娘,這件事情,你三叔我一個人做不了主。」楚潛自嘲笑道。

哄然笑過了之後,置宅的事情也放到一邊,而是聊起了一些朝廷逸事來,在楚洛的特許下,楚玨也飲了一小杯酒,俊美的臉龐頓時紅暈暈的,因為是家宴,沒有那麼多的繁文縟節,眾人也十分的隨意,大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宴會,再回廳中小憩一會,也返回家中了。

「安置家宅?」臥房之內,潘氏驚訝道,隨之仔細思量起來。

「兩位兄長是這樣勸的。」楚潛微微一笑,輕摟著潘氏柔軟身軀,愛憐說道:「我覺得也是如此,在官捨裡住,實在是太委曲你了。」

「有夫君在,妾身哪裡會有什麼委曲,不過兩位伯伯說的也有道理。」潘氏白皙秀容露出羞澀之意,柔聲說道:「夫君如今的身份不一樣了,以後少不了要與汴梁城裡的達官顯貴、文人士子打交道,住在官宅確實多有不便。」

「那此事就這然定下來了。」楚潛說完之後,笑容似乎有些異樣,在潘氏耳邊竊竊私語起來:「況且,官舍人多眼雜的……。」聲音微不可聞,潘氏如玉嬌美的臉頰,立時升騰朵朵紅暈,無限嬌羞的風情動人心弦。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31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癡情

秋日,清晨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沒有半點溫暖之意,這幾日白雀書院因為要招生,所以特許幾天的假期,難得空閒下來,但是楚質並沒有就此放鬆對自己的要求,吃過早膳之後,小憩片刻便在房中練習書法來。.

書法講究的是堅持不懈,十分容易日久生疏,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對於有志於把楚質培養成書法大家的何涉來說,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特別是近個月來,察覺楚質的字貼沒有絲毫進步,何涉立即下嚴令讓楚質多加練習,找了幾個前朝書法大家的字貼,讓楚質在休假期間細細體會,還佈置下臨貼的功課,要在假期結束後上交檢查。

「質兒,你已經寫了半個時辰了,來休息下,喝杯茶水。」盈盈走了進來,看見楚質額上微微的細汗,惠夫人心裡有幾分欣慰,幾分疼惜。

「娘,你稍等片刻,我再寫兩個字。」頭也沒有抬,楚質答應一句,屏氣凝神,手腕紋絲不動的寫了一列字,這才輕輕擱下手中的筆,接過惠夫人遞來的絲巾,抹去額頭細汗,露出溫潤詳和笑容:「娘,你瞧我的字寫得怎麼樣?」

「我哪裡懂這個。」惠夫人滿面皆是笑吟吟之色,不過還是走近細細觀看,秋波流盼,閃爍異彩,片刻柔聲說道:「寫得真好看,不過也有幾處不妥的地方。」

楚質清楚惠夫人也是一名才女,詩書詞畫樣樣都有自己的見解,只是身為人婦,平時沒有顯露罷了,她的指點楚質當然十分在意,仔細一看,果然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幾處筆畫運轉不暢的地方連楚質自己都沒有察覺,屢屢再犯同樣的錯誤。

「謝謝娘親指點。」楚質連忙笑道,發現了錯誤,自然可以改正,書法才能有所提高。

「現在可以休息了吧。」心中喜悅,惠夫人笑顏如花,近乎強行把楚質按在椅子上,將茶水擱放在他的面前。

「娘煮的茶湯果真香氣四溢,沁人心脾啊。」抿了一口不算珍貴的茶水,嗅著淡淡的茶香,楚質連連讚歎不已。

「質兒的嘴巴越來越甜了,就知道哄人開心。」惠夫人嗔怪道,細細的眼眉卻彎了起來,清麗的眼睛如同半月一般閃爍歡喜之色。

「小婢覺得公子這話十分在理,惠夫人煮的茶確實是香。」站在惠夫人身後的秋兒聞言,抿著小嘴輕笑道。

「連秋兒姐姐也是這樣認為的,娘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實話吧。」楚質笑著說道:「若是秋兒姐姐能學到幾分手藝,日後嫁入夫家,肯定……。」

「小婢剛才說錯了,公子的嘴巴不是甜,而是毫無遮攔。」楚質的話還沒有說完,秋兒俏臉立刻升騰兩朵紅雲,跺著小步嗔道。

「剛才還出言相贊,現在知道錯了吧。」惠夫人笑吟吟說道:「不過質兒說的也有理,如果秋兒想學,我自然會傾囊相授,絕不藏私。」

「惠夫人,你又和公子合起來欺負秋兒。」俏美的小臉不勝嬌羞,秋兒不依說道,女兒態風情嬌媚動人。

哄然笑過之後,與惠夫人聊了會家常,楚質輕輕歎道:「大哥也真是的,難道在汴梁就沒有名師嗎,非要去什麼泰山求學,而且還要幾年,也不曉得我們的擔心思念。」

「儉兒心意已決,而且你父親也同意,你大伯和三叔表示支持。」惠夫人秀麗的眼眉微蹙,心中也是不讚的,不過還是安慰說道:「這也是為了儉兒日後的前程,你若是思念的話,可以托人捎信給他的。」

「我自然清楚,可是一想到幾年不見大哥,我心裡難受。」相處近兩個月,對於溫良敦厚的楚儉,楚質心中已經認可,聽到他要離開,情緒也有些低落,要知道古代的交通十分的不發達,就算有詳細的聯絡地址,但是想瞭解一個遠在千里之外的人的情況,那也是件非常難度的事情。

「誰說不是,出門在外的,也不知食宿如何?冷暖無人知,若是不慎病了,身旁連個說體已話的人都沒有,這該如何是好。」兒行千里母擔憂,惠夫人說著說著,心情也隨之傷感起來,卻是把旁邊的秋兒嚇著了,小臉頓時白刷刷的。

「娘親,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嚴重。」心中苦笑下,楚質勸慰說道:「父親已經安排幾個隨從與大哥一起去泰山,沿途他們會照顧大哥的。」

「幾個粗役隨從,平日裡毛手毛腳的,若是到時疏忽大意怎麼辦,而且你也知道儉兒的性情,平時總是喜歡挑燈夜讀,又不注意多添幾件衣裳,在夏暑還好,如今天氣轉涼了,不知有誰人提醒儉兒。」惠夫人幽幽說道,顯然是非常不信任那幾個僕役。

楚質沉默不語,這種事情越是想,就越是擔心,早知道剛才就不及這話茬了。

「惠夫人,小婢……。」忽然,秋兒囁囁嚅嚅說道,卻欲言又止,如水的目光閃爍不定,輕垂?首,有點彷徨的感覺,似乎要說的話難以啟齒一般。

「秋兒,怎麼了?」惠夫人驚訝說道:「有什麼話盡可直言。」

悄悄吸了口氣,秋兒似乎有些嬌羞,語氣卻十分的堅定:「惠夫人,小婢想隨大公子去。」

「去……。」哪字沒有說出口,惠夫人立刻反應過來,看了秋兒片刻,心中一歎,柔聲說道:「秋兒,你可考慮清楚,還有兩年,契約期滿,你就可以回家了。」

「秋兒命苦,自小就沒有家了,能跟隨惠夫人是秋兒的幸運。」秋兒清亮的雙眸慢慢濕潤起來,泣聲說道:「惠夫人不僅教秋兒詩詞字畫,女紅刺繡,還視秋兒如女兒一般,平日噓寒問暖,呵護倍加,秋兒本想此生都跟隨惠夫人左右,以報答惠夫人的恩情,可是……。」

「你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心意。」輕輕抹去秋兒小臉上掛著的淚珠,惠夫人輕柔說道:「儉兒是個好孩子,可是你也應該明白他……。」

「惠夫人放心,秋兒清楚,心中無怨無悔。」秋兒盈淚帶笑,如純潔的雪蓮上沾著幾滴雨露,煞是好看,讓人心醉。

又是一個癡情女子,希望楚儉不要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才好,楚質默默想到,可惜這種事情自己也不好開口,只能在心裡暗暗祝福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31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別離


又是一天清晨,輕微寒風呼嘯,在汴河面上掠過,蕩起陣陣漣漪,汴梁城中的一段碼頭上,依舊是繁榮熱鬧的景象,天際才一片浮白,前來這裡運貨提取的商旅行人已經擠滿了大半個碼頭。

碼頭一邊,一艘準備出發的客船前,楚儉與家人做最後的告別,楚洛公務繁忙,或者不願意在人前表情自己的感情,所以沒有前來相送,只有惠夫人和楚質帶著幾個僕役在碼頭上與楚儉依依惜別。

「儉兒,到地方之後,不要忘記托人來信報平安啊。」溫柔理順楚儉身上衣裳的折皺,惠夫人美麗的眼眸泛過絲絲傷感。

「儉兒記下了。」楚儉鼻子一酸,瀨瀨落了幾滴淚。

「秋兒,日後就勞你照顧儉兒了。」纖手握著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惠夫人悄悄說道:「若是在儉兒那裡受了什麼委曲,儘管告訴我。」

「才不會呢。」嬌羞瞄了楚儉一眼,隨之秋兒語氣低落,美目盈起了淚花說道:「要不然秋兒不走了,一直留在您身邊。」

「傻孩子……。」惠夫人自然勸慰起來。

「大哥,你多多保重了,記得常給我寫信。」一旁的楚質輕聲說道:「要是在泰山待不下去了,儘管回來,想必大家都不會怪你的。」

「二弟,你這是在咒我嗎。」楚儉頓時有些啼笑皆非,離別傷感似乎淡了些。

「嗯,如果不想過早回家,那也可以四處遊學,見識一下大宋的壯麗山河景象。」楚質輕輕笑道:「若是見到什麼稀奇物事,記得托人捎點給我就成。」

「二弟,我這可是去求學,不是遊玩啊。」楚儉苦笑說道。

「大公子,船準備要起程了。」一個僕役匆匆走來稟報道。

「娘、二弟,我走了。」離愁傷感再次湧上心中,楚儉黯然說道。

「儉兒,一路走好。」惠夫人忍不住落淚起來。

張開了嘴,楚儉卻沒有發出聲音,輕揮了下手,毅然轉身向依靠在碼頭邊上的客船走去,剛走幾步,步伐一滯,回身深深望了眼,眼眶晶瑩閃爍點點亮光,重重點了下頭,繼續上前行去。

「惠夫人、二公子,秋兒去了。」秋兒帶著一絲抽泣說道,一步三回首走著。

船工的口號聲響起,客船慢慢隨波流去,微風捲起,憑添幾分蕭瑟,轉眼之間,客船已經漸漸消失在天際。

「娘,我們也回去吧。」長歎一聲,收拾心情,楚質柔聲說道,隨手示意旁邊的僕役做好抬轎的準備。

「質兒,娘要到相國寺為儉兒祈福。」輕輕用衣袖抹去臉上的淚痕,惠夫人輕聲說道。

「那也好,我隨你一起去。」楚質當然不會反對,揮手讓僕役抬轎子過來,扶著惠夫人進了轎子,對僕役說明了目的地,然後跟在轎子旁邊悠悠向大相國寺走去。

雖然是清晨,但是到大相國寺進香的善男信女不在少數,而在寺前做生意的市井小販也早早擺起了攤位,扯開嗓子賣力的麼喝著。

楚質隨著轎子邁進寺門,只見眼前壁瓦丹柱依舊,畫梁飛簷依舊,斗拱層疊依舊,一片金碧輝煌的模樣,剛剛進入寺門,就有一個知客僧迎了出來。

「不知施主是進香,還是禮佛?」與寺前肥頭大耳的和尚不同,這個知客僧雖然年輕,卻顯得彬彬有禮,顯然對迎來送往的事情非常熟悉。

「禮佛。」楚質也明白,進香就是在大殿外拜下,然後上幾柱香了事,禮佛卻沒有那麼簡單了,要進內殿,由專人陪同,似乎還能求卜問卦,由高僧解籤等等,禮儀頗多,香油錢自然也要多一些。

「不知施主信奉的是哪位佛尊菩薩?」知客僧一聽,心中自然歡喜,態度更加溫和起來,瞧來人的風度和穿著就知道是大戶人家,香油錢自然少不了。

大相國寺佔地五百餘畝,轄幾十個禪、律院,養僧千餘人,為了能更好的服務大眾,增加信徒,寺中供奉的佛陀菩薩自然不會只有幾個而已。

這個楚質就拿不準了,他可沒有什麼信仰,連忙悄悄請示惠夫人。

「聽聞天王殿的卜卦最為靈驗,前來問簽求平安的人頗多。」惠夫人柔聲說道。

聽到了指示,楚質毫不猶豫說道:「去天王殿。」

原來真有個女眷,見到轎子知客僧就猜測出幾分,聽到聲音之後,心中再無疑慮,連忙恭敬在前面引路,作為一個廣納天下信徒的寺院,大相國寺自然沒有女眷不得入內的規矩,畢竟相對而言,來寺院進香許願的絕大部分香客都是女的,而且也是最捨得施捨的,如果有這個規定,恐怕大相國寺的香火定然會慘淡不少。

大相國寺天王殿共有五間三門,殿內飛簷挑角,黃琉璃瓦蓋頂,居中塑有一尊彌勒佛坐像,慈眉善目,笑逐顏開,坐在蓮花盆上,兩側站著四大天王,他們個個圓目怒睜,虎視眈眈,大有滅盡天下一切邪惡之勢。

來到內殿,在楚質的攙扶下,惠夫人慢慢走出轎子,絕美的容顏以及溫柔嫻雅的氣質立刻引來旁邊香客的連連注視。

「大師,這裡可有靜房?」人多眼雜,楚質被人盯得十分不舒服,立時回首詢問旁邊的知客僧,同時遞去一小串銅錢。

靜房就是供香客休息的地方,裡面裝飾精雅,有茶水點心供應,而且還可以請高僧為自己講解佛經,打坐參禪。

「請施主隨小僧來。」十分嫻熟的接過銅錢,知客僧臉上不見半點端倪,仍然是那麼從容淡然,雙手一合十,揖了一下,在前面引起路來。

「你們幾人在外面等候。」楚質吩咐了一句,扶著惠夫人,隨著知客僧轉了幾個彎,來到一間收拾乾淨,瀰漫出檀香的靜房內。

靜房擺設十分簡單,一張蓆子,幾隻椅子,茶几上擺放幾碟時令果瓜,點心茶水,牆壁上還掛著一幅形象逼真,充滿慈祥意味的佛祖畫像,畫像下有張小供台,台上擺放著青燈與香蠟,還有一隻精巧的銅製香爐。

「施主有什麼吩咐儘管喚小僧前來。」知客僧十分知趣的告退而去,走出靜房之時隨手帶上了房門。

「質兒,隨我一起為你大哥與秋兒祈福。」抽出幾柱香點著,合在手心,惠夫人對著畫中佛像恭敬膜拜起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4 08:32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祈福


清煙裊裊升騰,在空中慢慢消融,靜房裡瀰漫著淡淡檀香之氣,輕輕將手中的幾柱香插入精製銅爐中,惠夫人在供台下的蒲團跪了下來,眼睛輕閉,虔誠向上天禱告,希望可以保佑楚儉與秋兒一路平安。

半響之後,拿起身旁的籤筒,慢慢的搖晃起來,片刻之後,一支寫滿禪機的竹籤掉落在地上,惠夫人連忙拾起,卻是一支上簽,立刻露出了笑容。

「娘親,你在這裡稍微片刻,我去請位高僧進來為您解籤。」楚質微笑說道,在惠夫人的同意下,拉開房門,向外走去。

「不知施主有何事情?」剛走了幾步,剛才的知客僧似乎也知道楚質要找人,立刻從某個角落裡冒了出來,雙手合十,嘴角隱約帶著笑意。

「家母求了個簽,想找位高僧破解,以寬慰其心,求大師行個方便。」十分痛快的再遞上一串銅錢,楚質笑著說道:「想必大師會如我所願的,也明白我的意思。」

「那是當然。」到手的銅錢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知客僧笑道:「施主誠孝,小僧豈能會讓你失望。」

微微一禮,知客僧含笑離去,片刻之後,帶著一位眉須皆白的老和尚返回,老和尚雙目含光,自有一股高僧大德的氣質,嘴角笑容溫和如春,似乎時時予人以春風似的安慰。

「大師,一切就拜託了。」不管對方是否有真才實學,楚質快速把惠夫人的心願述說一遍,然後行禮說道,大相國寺的香火既然這麼繁榮昌盛,想必對方的職業道德不容置疑。

「小施主儘管放心。」老和尚還禮笑道。

楚質輕輕點頭,也沒有再多言,領著老和尚來到靜房之內。

「見過大師。」惠夫人盈盈施禮。

「夫人請起,籤文可否讓老納一觀。」寬大的袈裟一揮,老和尚稍微一禮,隨後十分自然坐在房中蓆子之上。

「請大師指點迷津。」惠夫人在楚質的攙扶下,輕輕落坐在椅子,秀美的蛾眉微蹙,似有幾分憂心之色。

「嗯,此為上簽,……。」隨意掃瞄一眼,老和尚立刻口若懸河起來,一大堆佛經術語滔滔不絕,讓惠夫人眉開眼笑,連連點頭,笑容不止,不過楚質聽了半響,就卻覺得腦子一片暈眩,十分茫然。

「謝謝大師指點。」待老和尚的話停下之後,惠夫人起身盈盈行禮,轉身朝楚質說道:「質兒,你先去外面走走,娘親還有事情向大師請教。」

瞧惠夫人看自己的眼神,楚質也知道她肯定是向老和尚請教自己的問題,當下乾脆答應了聲,朝老和尚使了個眼色,輕步向外走去,在合上房門之時,隱隱約約聽到惠夫人提起自己的名字。

楚儉的事情就談的將近半個小時,那自己的豈不是更加久,乾等實在是太無聊,隨手招來一個僕役讓他在靜房前等候,楚質悠悠逛起了大相國寺來。

出了天王殿,楚質隨著幾個香客向北邊走去,走了幾步,就來到一片花園假山,這裡的景致幽雅,頗有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之妙,可惜如今是深秋季節,花草樹木卻顯得有些凌落之感,沒有了往日的生鮮之氣。

轉悠了幾圈,楚質再往北走,來到相國寺內赫赫有名的大雄寶殿前,只見大殿重簷斗拱,雕樑畫揀,金碧交輝,周圍儘是青石欄杆,雕刻著幾十頭活靈活現的獅子、猛虎等圖案,形態逼真,分外可愛。

在大雄寶殿內觀看了金光燦燦的銅佛,趁著眼睛沒有被晃花之前,楚質連忙向外走去,走到俗稱八角琉璃殿的羅漢殿前,這裡的建築結構奇特,呈八角迴廊式,可謂別具一格,世所罕見,殿內迴廊中有五百姿態各異,造型生動的羅漢塑像,他們或在山林之中,或在小橋流水間,或坐或臥,或仰頭,或俯首,形態逼真,情趣無限。

正當楚質準備數到第三百七十一個羅漢時,一個僕役匆匆忙忙走了過來說道:「二公子,惠夫人已經從靜房裡出來,準備起轎回去了。」

雖然只看了大相國寺小半景色,不過楚質也沒有什麼遺憾的,聞言立刻轉身快步朝原路返回,片刻時間就回到了靜房門前。

「質兒,過來謝過大師。」惠夫人輕柔招手,臉上笑顏如花,可見心情十分舒暢,這讓楚質十分欣賞,只覺得相國寺裡的和尚果然是非常敬業的,當下露出燦爛笑容,客客氣氣向老和尚行禮道謝。

「小施主不必多禮,日後有何事情儘管來這裡,佛門乃方便之地,誠心接納四方之客,絕對沒有怠慢之理。」還沒有等老和尚回答,知客僧立刻閃了出來,一臉和顏悅色的笑容。

怎麼聽著好像是在打廣告啊,楚質輕輕一笑,換了個身位,須臾之間,一串銅錢又落到了知客僧手裡,花些小錢,給惠夫人一個好心情,楚質覺得非常值得。

「兩位施主,日後有空記得常來本寺燒香許願,佛祖菩薩會賜福兩位的。」對眼前的行為視若無睹,老和尚笑瞇瞇說道,朝惠夫人和楚質合十行禮。

「以後定然少不了打擾大師。」惠夫人輕柔還禮,帶著心滿意足的笑容,扶著楚質的手腕,慢慢上了旁邊的轎子。

在知客僧的歡送下,楚質隨著惠夫人的轎子悠悠走出相國寺大門,此時寺前的街道越發熱鬧了,喧嘩囂雜之聲不絕於耳,與清晨時的涼風習習不同,由人潮散發出來的熱浪一波接一波撲面而來,讓人靜不下心來。

忽然想起了楚潛購房的事情,小甜水巷就在不遠處,楚質輕輕揮手示意,幾個抬轎的僕役立刻緩緩停下步伐。

「質兒,怎麼了?」察覺轎子停下不動,轎內傳惠夫人柔和的聲音。

「娘親,上次三叔要購房的事情還記得嗎?」楚質走近轎子,輕聲說道:「我想去為三叔打探一下情況。」

「嗯,那好。」沉吟了下,惠夫人吩咐說道:「打聽清楚後就去告訴三叔吧,記得早些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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