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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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28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46

正文 第五十章 盛情難卻

討厭一個人不須要理由,那是不可能的,看著楚玨長年冰冷不化的俊臉浮現一絲看似厭惡的神情,楚質心中燃起了幾分興趣,不知道這個高士林有什麼地方招惹到楚玨了。

「二哥,這次考試,你……。」看到高士林的身影消失了,楚玨面部表情才恢復正常,眼睛裡閃動著一絲關切。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個月我可沒有閒著。」楚質自信笑道,楚玨瞳孔中透出驚訝之色,嘴唇蠕動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此時,書院裡迴盪陣陣響亮的鐘聲,幾個教諭模樣的人不知道從哪裡閃了出來,大聲麼喝起來,讓書院內的學子有序進入考場中。

「你也要努力啊。」輕拍了個楚玨的肩膀,認清了方向,楚質從容自若的走去,臉上掛著一縷淺淺的笑意。

無論是在穿越之前還是之後,考試對楚質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值得緊張期待的了,在書院教諭的安排下,楚質信步走進考場,安然落坐。

白雀書院的月考,其實就是仿朝廷科舉取士的形式,相當於現代的模擬考試,內容無非就是墨義、經貼、詩賦、策論等,難易程度與童子試差不多。

與正式的科舉考試有所不同,教諭把考卷發下來之後,並不用考生將祖宗三代的背景都寫下來,只是寫把名字和住址寫清楚,免得到時候分不清楚卷子是誰的,不過考試之後卷子糊名卻是相同的。

接過考卷,耳中聽著教諭們叮囑考場紀律,眼中快速瀏覽卷子,把試卷全部看過之後,楚質臉上不動聲色,可是心中卻喜悅之極。

「考試開始計時,諸位可以答題了。」從窗外傳來三響宏量的鐘聲,負責監考的教諭取出一個沙漏放在面前的台案上,大聲宣佈月考的開始。

胸有成竹有楚質並沒有著急,調試好筆墨,攤開答題的紙張,一筆一畫的寫起來,力求字體規範、美觀、整潔、大方,不過與附近某些冥思苦想,搔頭捉腦的學子相比,楚質卻顯得太過輕鬆寫意、悠閒自得了。

正式的童子試,分縣試和府試,兩場試下來也要近一個月時間,書院的月考當然不可能也要這麼久,分別選取了縣試和府試的精華部分,也就是比較難的題目綜合起來,分成兩部分,上午和下午。

看著台案上沙漏裡的細末粉沙就要漏完,此時的考場只剩下寥寥幾人,已經將答卷檢查過數遍的楚質,不等教諭提醒,立即起身交卷,教諭也沒有仔細翻看,熟練的取出封條,對著楚質答卷姓名處一貼,然後示意楚質可以離開。

悠悠走出考場,眼力過人的楚質已經發現,在十來米處的樹蔭下,楚玨額眉微蹙,滿臉的不耐煩之意,而旁邊卻是俊逸瀟灑的高士林。

「景純,你總算出來了,我和文玉已經等你半天了。」看見楚質的身影,高士林喜悅之色一閃,立即招手示意。

「多檢查了幾遍,所以慢了些。」楚質走了過去,微笑解釋說道,楚玨眼中疑慮之色解,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是看了眼旁邊的高士林,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景純,文玉,近午時了,今天我請客,不知道兩位能否賞臉啊。」不知道真是沒有察覺,還是直接忽視楚玨眼裡的厭惡,高士林熱情的說道。

「這怎麼好意思。」楚質推托了下,語鋒忽然一轉,「不過既然才卿這麼說了,盛情難卻,我們兄弟二人就恭敬不如從命,下午還要考試,太遠的地方就不要去了,那就去東城東水門的慶豐樓吧,才卿你覺得怎麼樣?」

慶豐樓!看著楚質笑吟吟的模樣,高士林心中大罵,自己的意思明明是在書院的食堂裡請客,怎麼到了楚質的口中,就變成去慶豐樓了。

「雖然要比食堂多走幾步路,不過才卿這麼客氣,我們也不好推托,文玉你覺得是吧。」楚質微笑說道。

「二哥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們不能讓高兄失望。」楚玨認真點頭,嘴角掠過一縷笑意。

「那就這樣定了,我們快些去吧,下午還要趕回來考試呢。」楚質笑著說道,一把拉住準備退卻的高士林,熱情的摟住他的肩膀朝書院大門走去。

「楚兄,慶豐樓……。」跌跌撞撞走了幾步,高士林吞吞吐吐說道。

「才卿,慶豐樓的檔次確實是低了,不過城中的三元樓也太遠了些,不如等到下次吧,下次有機會再讓你請客,今日我們就在慶豐樓將就一下。」楚質口中笑道,手臂稍微使力,推著不情不願的高士林前進。

三元樓!算了,那還不如去慶豐樓呢,摸了下懷中的錦袋,高士林只覺得自己心中悲痛滴血,看來自己存了幾個月的月錢馬上就要飛走了。

「若是早知道才卿待人如此真誠,平日我就應該與你好好親近才是,不過現在也未晚,一會我們定要舉杯暢談。」楚質笑容燦爛,語氣真誠。

跟在後面的楚玨,看著勾肩搭背的兩人,有種揉搓眼睛的衝動,十分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的假象,二哥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虛偽了。

「那是當然,只不過沒有想到,楚兄也是如此的……豪爽。」早認識的話,自己的錢袋恐怕早就空空如也,高士林暗暗想到,再也不敢稱呼楚質為景純,害怕太過熱情,日後擺脫不掉楚質,怎麼傳說與事實差別這麼大呢,高士林忍不住擰頭望向楚玨,希望能從他那裡得到一個答案。

「哪裡能和才卿相比,居然請我們兄弟上慶豐樓。」楚質笑著說道:「說句實話也不怕才卿笑話,每日從慶豐樓經過時,聞裡樓裡飄來的香氣,真是垂涎三尺,可惜囊中羞澀,沒有想到今日終於可以得償所願,這還真要感謝才卿的慷慨解囊啊。」

這話讓高士林心中冷汗直流,聽楚質的意思,似乎要痛宰自己一頓,只希望待會懷裡的錢夠付賬,不然就要丟面子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46

正文 第五十一章 酒樓品茶

城中酒樓高入天,烹龍煮風味肥鮮。公孫下馬聞香醉,一飲不惜費萬錢。招貴客,引高賢,樓上笙歌列管弦。百般美物珍羞味,四面欄杆彩畫簷。

這首詞說的是東京汴梁城中酒樓的情況,城中的酒樓,都是朝著大街,建築著堂堂的重疊的高樓,在宋代以前的城市裡,高樓並不是沒有,但都是皇宮內府,建築供達官顯貴飲酒作樂的,而專門從事贏利行業又高又大的樓房,確實非常稀少。

到了宋代,酒樓作為一個城市繁榮的象徵,才雨後春筍般發展起來,以汴梁城東酒樓為例,僅舊曹街市一段,就酒樓林立,門前繡旗招展,似乎要把天日都掩蔽了。

如同現代的星級酒店一樣,在宋代好的酒樓,必有廳院,廊廡掩映,排列小閣子,吊窗花竹,各垂簾幕,使人一邁入就會感到心曠神怡,這種迥異於富麗堂皇的皇家園林,帶有簡、疏、雅、野特徵的住家式宅園酒樓,是宋代城市私家園林風格的一種變化。

慶豐樓在汴梁城中,也算得上是一座名樓了,雖然建築在鬧市之中,環境卻是幽雅之極,修竹夾牖,芳林匝階,春鳥秋蟬,鳴聲相續,五步一室,十步一閣,野卉噴香,佳木秀陰,門前站著兩個夥計,頭戴方頂樣頭巾,身穿紫衫,腳下絲鞋淨襪,對人彬彬有禮,可能行人無意進去喝酒,可見他們拱手齊胸、俯首躬腰的慇勤模樣,也就欣然而入了。

「兩位兄台,慶豐樓到了,裡面請。」嗅著慶豐樓飄來的酒菜香氣,高士林的心情卻舒暢不起來,不過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打腫臉充胖子,輸人不輸陣,面子可不能丟了,而且也做好到時將懷裡的玉珮抵押付賬的準備。

「才卿,午時已經過了,想必此時的慶豐樓也人滿為患,不如我們改道到對面的日新樓去吧。」看著眼前富麗堂皇,號稱一宴千金的慶豐樓,楚質微笑提議道,雖然看高士林的穿著佩飾就知道他也是個世家子弟,可是未必能在慶豐樓消費得起。

高士林聞言大喜,準備按照慣例推托一下,說上幾句客氣話,但是瞄到楚質唇間綻放的笑意,立即連聲說道:「那是那是,看慶豐樓的模樣,熱鬧非常,裡面肯定坐滿客了,為了不耽誤時間,我們到對面去吧。」

說著熱情拉著楚質和楚玨的手臂向對面走去,楚質當然笑呵呵的走著,不過楚玨卻不怎麼習慣別人的拖拉,掙扎一下擺脫高士林的手,口中輕聲說道:「客滿?我看未必,三樓肯定是空的。」

「景純兄,你和一見如故,待會定要暢所欲談,親近一番。」上三樓?把自己賣了不一定夠付賬,高士林當做全然沒有聽見楚玨的話,腳下的步伐邁得更加快了,相對而言,還是做哥哥的夠意思,高士林暗暗尋思,渾然忘記是誰提議宰自己一頓的。

「幾位客官裡邊請。」日新樓的夥計雖然比不上慶豐樓的專業,可是笑臉迎客的道理還是懂的,見到三位翩翩少年走了過來,立即堆起了笑容迎接。

日新樓的生意似乎也興隆無比,大堂的十幾張桌子都已經坐滿了前來用餐的人,不過看他們的衣著打扮,都是些尋常人家,根本無法與慶豐樓一擲千金的豪客相提並論。

「帶我們去雅間。」看著眼前嘈雜喧囂的環境,高士林稍微皺眉,有點兒不適應,似有敗退之意,但是考慮到懷中的錦囊,也只能硬著頭皮留下來了,揮手就讓夥計另安排雅間,語氣中有一股頤指氣使的意味。嗯,

「公子請隨小的來。」夥計眼睛一瞇,透出閃亮的光芒,臉上的笑容更加熱情幾分。

別看日新樓的規模看似不大,其實內有乾坤,越過大堂,來到樓內的庭院裡,這裡也有假山奇石,一個小池塘,幾株芭蕉樹,幾片青草點綴其中,還真有幾分雅致。

找了個臨窗的雅間,示意夥計上菜,高士林有些歉意說道:「兩位兄台見諒,小門小店的,條件是差了一些,望二位且將就將就。」

「才卿,這話就不對了,麻雀雖小,五臟具全,我看這裡還是很不錯嘛。」楚質微笑說道,至於楚玨,坐下之後依然繃著臉,這種場面話不用指望他了。

「景純兄滿意就好。」高士林笑了起來,慇勤的在桌子上擺放三個茶盞,從懷裡掏出一個比巴掌略小的精緻木盒,打開小心翼翼將盒子裡的粉末勺了些出來,分別放入三個茶盞之內,然後執起裝有沸水的壺,自上而下注下茶盞中,盞內的粉末如夢似幻般的翻騰起來,片刻之後,盞內的水呈綠白色,淡淡的香氣瀰漫。

龍鳳團茶,看著桌子上繡有龍鳳圖案的盒子,以及那似曾相識的茶香,楚質目光一凝,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景純兄、文玉,走了許久,想必也累了,喝些茶水解下疲乏。」從衣袖裡抽出一塊絲帕擦拭了下雙手,高士林彬彬有禮說道,俊逸的臉上掛著一絲矜持的笑容,許久沒練,自己分茶的手藝還未生疏啊。

此時,茶盞內的水還沒有平定,變幻著無窮無盡的圖案,楚質也沒有客氣,雙手捧起茶盞,向高士林和楚玨示意,不顧茶水還有些灼熱,動作優雅的抿了一口,半睜星目,細細的品味,而一旁的高士林眼睛裡透出一絲關切詢問之意。

「茶香清淡而綿長,確實不錯。」楚質微笑說道,雖然不能和何涉相比,不過也不錯了,畢竟高士林用的是點茶法,而何涉用的是煮茶法,煮出來的茶和泡出來的茶,香味濃淡程度自然不一樣,再聯想到兩人的年齡經驗差距,對茶道的認識肯定是不在一個層次的。

「承蒙景純兄誇讚了。」高士林謙虛笑道,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之色,聽楚質的口氣,似乎這貢茶也不陌生,還真有些奇怪,不過想到對方也是官宦子弟,也隨之釋然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46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唱詞

「文玉,莫要客氣,來吃菜。」

日新樓的效率還是蠻高的,才十幾分鐘的時間,夥計立即捧來七八盤熱氣升騰的菜餚,有時令果疏,也有雞鴨魚羊等肉菜,各式菜餚烹製得香氣撲鼻,色澤光潤,讓人乍看之下,有股品嚐的衝動,可見日新樓大廚手藝還是不錯的,不然生意也不會這麼紅火了。

作為一個風度翩翩的文人儒士,哪怕是用餐,也要時時講究,當然不能像外面的食客們一般,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剛開始的時候,楚質還有些不適應,不過被惠夫人提醒了幾次之後,也慢慢習慣了,畢竟環境可以改變一切。

古代時候,也有食不言的規矩,如果餐桌上只有楚兄弟兩人,這規矩是否要遵守也沒有人去管,可是多了個高士林,他們的關係還沒有熟到不拘禮節的地步,所以用餐的時候也很少說話,氣氛自然有些沉悶。

舉杯暢談只不過是一句客氣話罷了,下午還要考試,幾人哪裡敢如此造次,醉酒誤事這個道理就算沒有親身經歷過,三人也聽說過的,自然要警惕。

「景純、文玉,不如尋兩個『趕趁』進來助興,你們覺得如何?」氣氛沉悶,高士林覺得自己做為請客之人,也應該負一定的責任,眼睛瞄到外面的情況,立即提議道。

汴梁城酒樓眾多,為了招攬生意,酒樓的東家掌櫃們想出了許多辦法,其中最普遍的就是顧客用餐時,還會有吹拉彈唱之音伴奏助興,以弛其心,以舒其神,增加食慾,這些吹簫、彈阮、歌唱、散耍的人叫作趕趁。

為了進一步籠絡住光顧酒樓的客人,有些酒樓還僱傭妓女在酒樓作招待,有的酒樓好似現代的夜總會,一到晚上竟集中數百名濃裝艷抹的妓女,聚坐約百餘步之長的主廊上,以待酒客的呼喚,當然,這些妓女未必全是從事皮肉行當的,她們的作用主要是使酒樓的氣氛更加活躍。

不過,以日新樓的規模來看,或者因為未到晚上,樓中好像沒有提供這個服務,所以高士林只能退而求其次,徵得楚質的同意,立即叫喚酒樓的夥計,讓其安排幾個趕趁進來助興,不一會兒,兩個模樣還算秀氣的少女手執樂器走進了雅間,盈盈施禮。

「你們會些什麼。」瞄了眼,高士林隨意問道。

「奴家會唱詞。」兩個少女對視一眼,年長的一位微屈膝說道。

「那就唱一段吧,最好是近日的新詞。」高士林說道。

兩個少女點頭行禮,一個負責奏樂,一個輕聲唱了起來:「郊外綠陰千里。掩映紅裙十隊。惜別語方長,車馬催人速去。偷淚。偷淚。那得分身應你。」

聲音甜美婉約,有些情真意切之感,不過高士林一聽,卻悄悄微蹙額頭,還沒有等他說話,那少女又唱了起來:「腹內胎生異錦,筆端舌噴長江。縱教片絹字難償,不屑與人稱量。我不求人富貴,人需求我文章。風流才子占詞場,真是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姓柳的死不悔改,還真把自己當成朝堂相公不成。」高士林輕聲說道,眼睛裡充滿不屑之色。

「才卿,聽你之意,似是對這柳永有什麼成見。」挨坐得近,楚質聽到了,有些奇怪說道,雖然在楚質心裡,對柳永沒有什麼特殊感覺,可怎麼說也是從小學著人家的詩詞長大的,仰慕可能沒有,不過敬佩之心還是有點的。

「一個虛偽小人,我能對他有什麼成見。」高士林輕蔑說道,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話中相互矛盾之處。

「此話怎講,不是說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這柳永還是受百姓喜愛的,若是個小人,豈能有如此盛名。」楚質微笑說道。

「凡有井水處,即能歌柳詞?景純,你也太抬舉他了吧。」高士林驚訝的看了楚質一眼,搖頭說道:「既然他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為何屢屢應試,被罷官之後,白衣就白衣,為何要加個相卿,說到底他還不是放不下功名利祿,表面上卻淡泊名利的樣子,這不是虛偽之極嗎。」

「才卿說的也有道理。」楚質笑著說道,也不予以評價,畢竟相對細膩婉約的柳詞而言,楚質更加喜歡蘇詞的豪放,如果高士林詆毀的人是蘇東坡的話,楚質肯定會反唇相譏,至於柳永,反正在背後議論幾句也不會損失什麼,楚質當然不會管這閒事。

「別唱了。」高士林揮手制止,淡淡說道:「難道除了柳永的詞外,你們就不能再唱其他的新詞嗎?」

「奴家自然會。」唱詞少女驚愕停住,聞言連連點頭,雖然不明白為什麼眼前的貴公子不喜歡聽柳詞,可是出門做生意的,顧客就是上帝這個道理,自古就存在了,與奏樂的少女低聲商議了下,唱詞少女又以甜美的聲音唱了起來:「少年不識愁滋味……。」

聽到這熟悉的唱詞,楚質有些愕然,沒有想到能在這裡聽到這首詞,楚質現在的心情還真有些複雜,有困惑、有喜悅,甚至還有一絲莫名得意。

「這首新詞,確實要比剛才的好聽多了。」輕輕望了楚質一眼,一直沉默少語的楚玨忽然開口說道。

「我與文玉有同感。」高士林表示贊成,似乎也想起了什麼,疑惑說道:「景純,這首詞的作者,好像與……。」

「時辰也不早了,我們快些用餐吧,下午考試遲到可不好。」楚質打斷說道,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少年不識愁滋味唱完之後,少女接著唱了幾首朝廷裡大員的新作,在這悠揚甜美的歌聲中,幾人把桌子上的菜餚消滅大半,午餐總算解決了,而這個時候,高士林也非常知情識趣隨夥計來到掌櫃那裡,算盤?啪作響幾下,鼓鼓的錦囊頓時癟了一半,高士林俊朗的笑容似乎也有些變樣了。

「今日恰得才卿盛情款待,真是讓我無比感激,日後有機會定然要禮尚往來。」聯袂走出日新樓,楚質自然要上前安慰一番。

「兩位能隨我來,那是我的榮幸,怎能言謝。」高士林笑容可掬,心中暗暗咬牙切齒念道,不用你說,有機會本公子肯定要吃回來的。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47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成績

「才卿,開始考試了,祝你取得好成績,文玉,你也要努力啊。.***」悠揚的鐘聲響起,楚質拱手笑道,轉身向考場走去,目送楚質身影消失在考場內,高士林擰頭笑著說道:「文玉,你哥似乎沒有他們傳說的那麼不堪啊。」

「沒想到你也是個人云亦云的膚淺之人。」白了高士林一眼,楚玨冷嘲熱諷道,說完一拂衣袖,轉向自己的考場走去。

「這兩兄弟真是有趣,一個面若冰霜,心裡卻熱情如火,一個溫潤和煦,心中卻……,卻讓人根本摸不清他心裡想什麼,怎麼突然之間,我會想到老奸巨滑這個詞呢。」高士林喃喃自語,唇邊掠過一縷笑容,自己剛才心血來潮想找楚質來撩撥文玉的決定,果然做對了,不然也不會知道楚質居然是如此有趣之人。

難道文玉說對了,自己真有些有眼無珠,以前怎麼沒有發現楚質與眾不同呢,居然相信所謂的傳言,這樣說來,那兩首新詞確實是他所作了,高士林唇邊的笑容燦爛起來,從來都是自己佔人便宜,若是不加倍把今日的損失吃回來,豈不是有損自己往日的名聲。

下午的考試對楚質來說,一點難度都沒有,輕鬆自如的把卷子作答完畢,仔細的檢查幾遍,看著考場中的學子離去一半,楚質也順應潮流,起身交卷了。

「你也考完了,那麼我們一起回去吧。」剛踏出考場,楚質立即看見了楚玨的身影,上前微笑招呼起來,楚玨輕輕點頭,也沒有詢問楚質考得怎麼樣,默默跟著楚質往書院大門方向走去。

「二公子、三公子。」不久之後,夕陽餘輝不再燦爛,天空帶著一絲暮色,楚府的僕役聽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連忙手腳利落的拉開大門一看,不由自主的呆滯了下,這才上前見禮,心中卻感到迷惑之極。

「麻煩你了。」楚質和煦微笑,率先走了進去,楚玨也不緊不慢隨後而行。

「三弟,我回西屋了,你也回去給大娘請安吧,想必她也非常想知道你今日參加月考的情況。」走進院子中,楚質回身說道,隨即笑了下,越過客廳,消失在長廊角落裡,楚玨沉默站立了數息時間,轉身朝東邊院落走去,臉上的寒意似乎增加了幾分。

「質兒今日辛苦了,多吃些菜。」華燈初上,閣樓裡***通明,惠夫人白皙的臉頰透出紅暈陣陣,星眸閃亮,顯得有些興奮,手執筷子的纖指輕輕擺動,楚質面前的碗中立即堆了了美味佳餚。

「公子今日耗費心神,確實要補一下身子。」秋兒秀氣的小腦袋,如小雞啄米一般連連點頭,笑靨如花般怒放。

「娘,質兒已經飽了,再吃肚子就要脹破了。」摸著圓滾的肚子,楚質有些哭笑不得,只不過說可能考進前三十名罷了,也用不著這麼興奮吧。

「那就休息一會,待會再吃吧。」惠夫人似乎有些遺憾,不過秀美的容顏上,喜悅之意一直沒有消退。

………………………

白雀書院,共有教諭四十餘人,平均下來,一人批閱十來份卷子,不過為了顯示與科舉考試毫無差別,白雀書院教諭們批閱考生卷子的程序與朝廷考官一樣,把教諭分成幾個組,如墨義組、經貼組、策論組等,每個組負責批閱考卷裡的某個題型,批閱之後要交予審核組複查,經過幾道複雜的程序,費時兩天,教諭們終於把考卷批閱完成。

整理排序之後,幾百份考卷按照排名的先後順序被送到書院山長房中,而這時何涉當然在那裡等待著。

「將前三十份抽出來。」坐在椅子上,何涉從容擺手說道,一個教諭立即把排名前三十的考卷取出,恭敬呈給何涉。

考卷依然還是貼著封條,從表面上看,誰也不知道這些考卷是誰的,不過卷子是由書院裡的教諭們批閱的,而教諭們對自己班下出色學生的筆跡肯定有所瞭解,也有手下留情的可能,這也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只能說書院的月考與科舉考試差不多,而不是完全一樣。

何涉也沒有著急除去考卷上的封條,而是慢慢的觀看起手中的卷子來,時而點頭時而搖頭,待拿到第十一份卷子時,仔細一看,認出字跡,眼睛慢慢透出光亮來,不動聲色翻閱了下,隨手又拿起下一份考卷。

「與上個月相比,書院學子可有進步?」看完最後一份考卷,何涉輕聲問道,目光依然垂視在書案上的卷子。

「山長,和上個月不同,這次月考多了幾十名考生,我們也不好估算,只有把封條除去之後,才能知道。」一個教諭說道。

「嗯,待會你們再告訴我吧。」何涉輕笑了下,「先把這三十份考卷拆封,老夫非常想知道被書院除名的學子中,是否還有可造之才。」

「不只是山長,我等也感到好奇。」一個教諭笑瞇瞇說道,在何涉的示意下,快速拆封志考卷來。

「你們都來看一下。」何涉微笑說道,幾個教諭對望一眼,立即圍了上來,憑著記憶挑選考卷,能考進前三十名的,在書院裡自然有一定知名度,教諭們當然也有所瞭解,一人抽幾份,三十份卷子只剩下十三份留在書案上。

教諭人面面相覷,拿起這些考卷仔細觀看,發現考卷上的名字非常陌生,對於被逐出書院的學子姓名,教諭們自然是不屑於記的。

「出乎你們的意料,是嗎?」何涉笑著說道,當初自己做這個決定時,書院裡的教諭都表示反對,現在都傻眼了吧。

「陳求道,這似乎是我以前的學生。」仔細回憶片刻,一個教諭皺眉說道:「不過在半年前因醉酒與同窗發生爭執,拳腳相向,被書院除名了。」

「咦,這人不是前幾個月,因為不聽訓示,連續逃課幾日被逐出書院的……嗎。」似乎受到瞭解感染,教諭們的記憶紛紛復甦,拿起考卷認領起來,不管怎麼說,古往今來,能被教師記得的,除了成績優異的學子,也只有調皮搗蛋的學生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3 23:47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山長高明

打架鬥毆、醉酒鬧事,惹是生非,不尊師長,在教諭們的指認下,這些考卷主人的惡劣行徑立即顯露無遺,剩下的十二份考卷分別讓幾個教諭緊緊攥在手中,那小心謹慎的模樣,似乎是有人準備奪走一般。.

「楚質,是誰啊?怎麼沒有印象,難道是除名太久了。」看著書案上最後一份卷子,一個教諭皺起了眉頭。

「我似乎有些印象,難道是我以前的學生?」一個教諭看著其他教諭手中都拿著兩三張考卷,而自己卻只拿一張,發現書案上的考卷無人認領後,眼睛亮了起來,一臉我認得這個人的模樣,伸手就想拿起楚質的卷子。

「咳,黃教諭。」一個一直站在幾位教諭身後的,年約三十多歲的教諭清咳了下。

「劉教諭,有什麼事情嗎?」黃教諭瞥了對方一眼,能進來向何涉匯報工作的,雖說是教諭,可都是白雀書院領導級別的人物,一個年輕小伙居然和自己地位相當,黃教諭心裡也有幾分不痛快,嗯,相對於年過五旬的黃教諭來說,三十多歲的劉教諭確實年輕了些。

「黃教諭,這個楚質,是因為連續三個月月考居於末等,而被書院除名的學子。」劉教諭輕聲說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黃教諭脫口問道。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一個月前,是我送他回家的。」劉教諭似乎也感覺到一絲驚訝迷惑,語氣裡帶著不確定,聽這話的含義,便可知道劉教諭就是當日楚質前來尋找而不見的劉易了。

「月考末等,一個月前,你確定自己沒記錯。」不只是黃教諭,連其他幾個教諭都覺得非常驚奇。

「楚質,字景純,家住城東,是他沒錯。」劉易肯定說道,驚訝之色更加濃烈。

「一個末等學子,一個月時間,居然考進了前三十名。」一個教諭不敢相信,拿起卷子一看,驚歎起來:「而且還是第十一名。」

「十一名?」幾個教諭圍了上去,而在一旁的何涉卻沒有動作,臉上掛著一絲若隱若現的笑容。

「卷子沒有問題,評為第十一名綽綽有餘。」認真翻閱楚質的卷子,一個教諭意味深長說道,而其他教諭也明白他的暗示,如果不是教諭們不認識楚質的筆跡,肯定楚質不是自己班的學生,評分的標準自然放高一些,排名也就落後了。

「劉教諭,你說一下楚質的情況。」一個教諭說道。

「楚質性格似乎有些孤癖,平日裡沉默少語,在學子中並不突出,表現平平,最近幾個月也不知道怎麼了,成績突然間一落千丈,月考連續末等三次,我只好按照書院的規矩,把他送回去了。」劉易慢慢說道。

「知恥而後進,也是個可造之才。」何涉緩聲說道:「既然這些人達到老夫定下的標準,不管之前是因為何事被逐出書院,現在只要他們有意返回書院,老夫都表示歡迎。」

「我等沒有意見。」幾個教諭紛紛點頭。

「山長,為什麼一定要進前三十名呢?百名以內的不行嗎?」沉默了下,劉易忍不住開口問道,前面三十個都有十個是被除名的學子,如果按照這個比例的話,那三十名以後的豈不是還有很多成績斐然的除名學子,也應該可以考慮給他們一個機會。

「劉教諭可是想到書院盛傳的,月考進百,秀才無憂之言?」幾個教諭相視而笑,最後由黃教諭開口說道。

「黃教諭法眼無差,晚輩確實是這樣想的。」劉易拱手說道:「晚輩見識不足,還請各位前輩多多指點。」

劉易謙虛的舉動讓其他幾人非常滿意,考慮到劉易只是暫時在書院任教,明年還要參加制試,說不定能高中,幾個教諭的態度也有緩和。

「書院裡的傳言,雖然不中,但亦不遠矣,能考進百名內的學子,只要在參加科考時認真作答,不出太大差錯,一個秀才身份是跑不掉的,就算是參加舉試,成為舉人也不是件稀罕之事。」一個教誨捋起了青須,有幾分得意之色,和聲解釋道:「不過,我們書院難道會缺秀才舉人嗎?」

「不缺。」瞭解白雀書院每年考中秀才舉人的人數,劉易搖頭說道,可是心裡依然迷惑不解,不明白這兩者有什麼關聯。

「不錯,我們書院從來不缺秀才舉人,可是卻缺少案首解元。」一個教諭歎息說道,想到開辦書院這麼多年來,從書院裡走出的學子,從來沒有一人在科考中拿過第一,與書院諾大的名聲不符,怎能不讓幾人引以為憾事。

「各位前輩的意思,這三十人當中,可能會有……。」劉易似乎明白了。

「上一年,書院有一位學子,月考成績排名三十,可在舉試之中卻名列第二,差一點兒就坐上解元之位。」一個教諭恨鐵不成鋼似的說道。

「其實以這些人的才學,排第一或者三十,其實差距也不會太大,畢竟參加科舉要有真才實學,可是也難保沒有運氣的成分,三十隻不過是老夫隨意定下的一個限額罷了,不必太過較真,其中目的不過是想考驗那些被書院除名的學子,是否有這個勇氣膽量回來參加書院考試。」揮手示意教諭們安靜,何涉認真說道:「能回來參加考試的,便可證明他們確實有悔過之心,老夫決定,無論他們此次成績如何,書院都會給他們一次機會的。」

「山長寬宏大量,我等不及也。」幾個教諭由衷佩服道,其實在場的教諭們心裡也清楚,敢返回書院參加月考的學子,才學肯定是不差的,沒有信心把握,誰願意回來自取其辱。

何涉這一手,其實就是為自己書院增加幾十個頗有才學的學子,幾個教諭也暗暗感到慚愧,怎麼以前就沒有發現這些自己眼中不求上進的學生,其實還是有許多優點的。

「還有,你們記住,不要把此次返回書院參加月考的除名學子成績排名公佈出來,也不許透露讓他們知道。」何涉微笑說道。

「山長,這是為何?」一個教諭迷惑說道。

「山長,此計高明,若是這些學子返回書院,為了證明自己,那還不發奮苦讀,以求在下次月考中打消其他學子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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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五章 重返書院

楚府內院廂房中,幾個女人在那裡閒聊著,不過她們的注意力似乎都沒有集中在話題上,目光不時向外望去,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唉,?兒這幾天都不知道怎麼回事,夜裡睡覺總是愛蹬被子,要入秋了,我真怕他因此受涼了。」嫵媚的芸娘輕聲歎氣。

「小孩子喜歡多動,讓婢女看緊些就成了。」惠夫人安慰說道:「若不然,讓大夫開一服寧神安息的藥,試試看是否有效。」

「府裡還有寧神的香料,待會你去拿一些,在?兒休息的時候點上。」王氏淡淡說道。

「謝謝兩位姐姐。」芸娘乖巧說道,打算兩個辦法都試一下。

「其實質兒小時候也是這樣,後來慢慢大了就好了,你不必過於擔心。」身為人母,惠夫人自然清楚芸娘現在的心情。

待惠夫人準備告訴芸娘幾個照顧小孩子的辦法時,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僕役氣喘吁吁跑了進來。

「什麼情況?」不等僕役行禮請安,王氏也有些迫不得已詢問起來,而在一旁的惠夫人俏臉也泛起一絲緊張之色,只有芸娘神色不變,美目流盼,波光閃爍。

「三公子……。」僕役艱難吐了口氣,斷斷續續說道:「……書院排名,第四十三。」

「四十三,比上次有進步。」王氏心裡稍安,輕盼了惠夫人一眼,繼續問道:「那二公子呢?」

「榜上沒有二公子的名字。」緩了幾口氣,胸裡的悶氣舒解許多,僕役的話也流利起來。

「沒有名字……。」惠夫人清亮的雙眸露出驚駭之色。

「怎麼可能沒有,你看清楚了嗎?」王氏秀眉微蹙,清聲喝道,哪怕再次考了個末等,榜上也有公佈的,不可能榜上無名。

「小的看得真真切切的,而且還再三確認,榜上確實沒有二公子的名字。」僕役誓言旦旦說道,臉上流露出一絲遲疑之色,「不過……。」

「不過什麼?有事就說,不要吞吞吐吐。」王氏蛾眉緊鎖,俏臉含煞,頗有幾分威嚴之色,而惠夫人懸著的心更加繃緊起來。

「不過聽書院裡的教諭說,只要參加月考的學子,都可以返回書院唸書。」僕役氣息微喘,聲音有些急促。

「此話當真?」王氏微楞。

「這是書院裡的教諭說的,而且還貼出了告示,應該不假。」僕役肯定說道。

「白雀書院……,還真是寬宏大度啊。」連告示都貼出來了,那豈能有假,王氏淡淡說道,揮手讓僕役退下去,心裡卻有些小氣惱,惠夫人似乎沒有聽到,美麗的雙眸星光閃爍,如同彎彎的月亮一般。

「惠姐姐,你怎麼不去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質兒啊。」芸娘柔媚笑道:「早知道的話,質兒也不必這麼辛苦了。」

「認真求學,怎麼會苦。」惠夫人輕笑道:「不過這幾日質兒確實有些累了,今日清早我便讓他出去散心了。」

……………………

何府,後院,池子中央小亭。

「作畫要凝神聚氣,揮灑自如,如同你說的一般,心中自有溝壑,將心中所想,慢慢描繪到紙上,水墨要淡,筆意清潤。」何涉輕聲說道,手中的筆卻沒有停下,輕沾點墨,在潔白的宣紙上輕描淡抹,寥寥幾筆,一株生動的蒼松立即浮現在紙上,而站在一邊的楚質,只有點頭的份。

似乎興致來了,何涉一邊執筆作畫,一邊為楚質講解起繪畫的技巧來,從調墨到著墨,再到如何執筆,都解說得非常詳細,半個時辰之後,一幅黃山蒼松圖完成,而楚質也對怎麼繪畫有所瞭解了,

當然,理論畢竟是理論,真正想讓楚質當場作一幅畫的話,肯定如同小孩塗鴉,慘不忍睹,雖說在大學時候楚質也選修過美術課,不過那純粹是混學分的,況且美術課教的是西方的素描,而不是中國的水墨寫意畫,兩者技法不同,只能參照,不能混為一談。

「有空的時候,你要多加練習。」在自己的蒼松圖上落款蓋章後,何涉微笑說道:「作畫可以陶冶性情,自娛其樂,煩憂自然就會少了。」

「回去之後,學生定然認真學習。」楚質恭敬說道,心裡真的決定要學習繪畫,身為文人士子,如果連一幅寫意畫都不堪入目,那豈不讓人嘲笑,反正楚質的要求也沒有多高,只要能成畫就行,而不是畫了半天,就只是幾團墨跡。

「老夫年近四十才學畫,多年鍥而不捨,刻苦努力,可由於學習過晚,受年齡天賦所限,成就不高,如今悔之晚矣,希望你莫要步老夫後塵。」何涉感歎說道,就算楚質點破了他的瓶頸,可就是因為這個限制,他畫技的進步依然不大。

「學生緊記山長教誨。」楚質拱手說道,心裡卻有些淡然,他從來沒有奢望自己能成為大畫家。

「不過如今你還是要以學業要緊,學畫時要用閒暇時間。」何涉滿意說道,語鋒一轉:「去書院看過了嗎?」

「如果山長允許的話,學生隨時可以返回書院。」楚質微笑說道,絲毫不擔心自己的成績會達不到何涉定下的標準。

「既然如此,明日你就可以回書院了。」何涉微笑說道。

「山長,那學生這就回家準備一下。」楚質面露喜色,拱手鞠躬說道:「學生告辭,希望日後可以再上門求教。」

「你想來就來,老夫豈能將你拒之門外。」何涉淡然說道,大有深意望了楚質一眼,雖然收徒的念頭越發強烈了,可是何涉依然沒有著急,稟著疾風知勁草,日久見人心的理念,打算再考查一段時間。

「學生拜謝山長。」站在何涉面前,楚質彎腰施禮,頓了數息時間,這才直起腰板,笑著離開何府。

第二天清晨,在教諭劉易的陪同下,楚質漫步走進熟悉而又陌生的學堂,臉上洋溢著和煦的笑容,朝台下的學子微微一鞠。

「我想,這應該不用我再做介紹了吧。」劉易望向旁邊的楚質,心裡充滿了喜悅,幾經周折,費盡唇舌,總算把人搶回來了,沒有便宜那幾個教諭。

「學生楚質,見過劉教諭,還有諸位同窗。」不理會台下學子們或鄙視輕蔑、或迷惑不解、或虛偽喜悅、或沒有反應的表情,楚質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純潔而複雜的學校生活又要開始了,真是懷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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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六章 時光如水

秋天悄悄臨近,天氣一天比一天涼,彷彿在告訴人們盛夏已經過去,陣陣微風吹拂,捲起了片片凋零的殘葉,白雀書院的小湖邊上,似乎知道自己必將凋謝的命運,附近的鮮花為了展現自己最為美麗的一面,爭相怒放起來,濃淡不同的香氣非常醉人,湖邊的垂柳,長長的柳枝隨風舞動,舞姿婀娜婉約而柔美。

小湖中央的涼亭裡,一個身穿白色儒袍,風度翩翩如同濁世仙人的俊美少年,依靠在欄杆之上,低頭盯住水裡不斷游動翻滾的魚兒。

「文玉,你這是怎麼了。」順著木板浮橋走近涼亭,望著思緒明顯已經飄飛的楚玨,作為兄長,楚質覺得自己有必然瞭解一下情況。

「沒有什麼。」楚玨回過神了,收回目光,清冷說道,現年才十四歲的楚玨,還沒有學會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撒謊時的那抹不自然之色,被楚質瞧得非常清楚。

「不會是在學堂之上又敗給才卿了吧。」楚質試探問道,相處久了,他才瞭解到為什麼楚玨會討厭高士林,兩人在班裡才學都是出類拔萃的,平時考試成績一般都是平分秋色,就算能分出勝負來,其中一方占的優越也極其微末,一般來說,才學出眾的人,心裡自然要些許傲氣,久而久之,兩人開始在學業上明爭暗鬥起來。

贏了自然高興異常,輸了心裡當然不會服氣,可是兩人的才學相當,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實在是很難分出勝負,而性格開朗的高士林,平日裡總喜歡撩撥楚玨,一來二去,性格有些冷漠的楚玨自然不爽高士林。

「他豈能贏我。」楚玨輕哼了聲,眉宇間的愁色散去一些。

「這話我可不愛聽,我怎麼不能贏你了。」高士林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悄悄冒了出來,笑嘻嘻的說道:「前兩日算科教諭出的那道題,我比你先答出來的。」

「那是因為你把我的算珠藏起來了。」楚玨冷冰冰說道,眼睛裡煞氣十足。

「你這是在污蔑,我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事情了。」高士林臉色突然一變,傲然屹立於涼亭之中,似乎隨時準備翻臉。

「那你解釋,為何我的算珠會出現在你的書案下。」楚玨眼瞳神色冷若冰霜,透出陣陣無盡的鄙視之色。

「那肯定是有人栽贓陷害,或者是你一時迷糊,錯手把算珠放到我書案下了。」高士林大義凜然說道,一副還我清白的模樣。

「無恥。」沉默了片刻,楚玨冷冷評價。

「文玉,書院有訓示,同窗之間有相互友愛,你怎能開口辱人呢,不過作為一個正人君子,我就不將你今日失言之事告訴教諭了。」高士林語重心長說道。

「文玉,才卿說的對,他怎麼會無恥呢,才卿是有齒的。」楚質笑了下,而這時高士林心中隱約感覺不妙了,只聽楚質繼續說道:「你瞧他的牙口,潔白透亮,堅固耐用……。」

「景純兄,我承認,我坦白,文玉的算珠確實是我不小心拿的,本想借用一下,卻忘記還給文玉,我道歉還不成嗎?」高士林苦笑起來,怎麼忘了旁邊還有一個招惹不得的楚景純,再不承認錯誤,待會不知道他會把自己形容成什麼了。

「若是道歉有用,那天下還會……。」楚質微笑說道。

「請客,今日我請客為文玉賠禮。」高士林搶先說道,再讓他說下去,自己將就成為十惡不赦的千古罪人了。

「唉,又讓才卿破費了,這怎麼好意思。」楚質笑著說道:「聽說……。」

「書院食堂新來了個大廚,手藝非常不錯,不如我們就去那裡吧。」高士林呵呵笑道,情不自禁捉緊懷中的錦囊,開始盤算這個月是第幾次被敲詐了,心中悔恨之極,為什麼自己總是不能吸引教訓呢。

「才卿,不是我說你,既然是請客賠禮,到書院食堂怎麼顯得你的誠意,傳揚出去,豈不是丟了你高大公子的臉面。」楚質好心勸說道:「若是讓書院的同窗學子知道一向慷慨有加的高公子,如今卻表現得這麼小氣,那麼他們會如何作想。」

「那依景純兄之意,小弟該如何行事啊?」明知道楚質這是在激自己,可是高士林還是忍不住上當,垂頭喪氣說道,暗暗祈禱楚質不要敲得太狠,第一次覺得,錢財似乎要比面子重要。

「去白礬樓。」楚玨插話說道,唇邊掠過一縷笑意。

「白礬樓,文玉,你也太狠了吧,真要去那裡的話,我寧願不要面子了。」高士林叫嚷說道,腦袋不停的搖晃。

如果說慶豐樓在汴梁城的酒樓之中處於一流地位的話,日新樓則屬於三流的,而白礬樓則處於金字塔的頂尖位置,這樣的地方以高士林現在的財力,絕對不敢去的。

「文玉,雖然知道你心裡有氣,不過也不要太難為才卿了。」看出楚玨心情有好轉,楚質大笑起來,輕手拍著高士林的肩膀,暗暗表示感謝。

「景純果然是我知己矣。」高士林感激涕零,衣袖輕拂,抹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其實像紅翠樓、熙春樓、花月樓這樣的地方還是不錯的。」楚質笑嘻嘻說道:「才卿你認為呢?」

「如果兩位兄弟真要去的話,那就算我把自己抵當了,也要湊足錢讓兩位瀟灑一回。」詭異的望了楚質一下,高士林俊臉上浮起一絲異樣的笑容,而楚玨千年不變的面容卻顯得有些忸捏,俊逸的玉面透出紅暈。

「看來才卿對這些地方也知之頗深啊。」楚質笑著說道。

「彼此彼此。」高士林嘿嘿笑了起來,心照不宣似的說道。

「算了,說句玩笑話,書院的誡令擺在那,我可不敢漠視。」楚質無奈說道,穿越這麼久了,居然連傳說中的青樓妓館都沒有見識過,真是沒有面子啊。

「誰說不是。」高士林深深表示贊同,每次聽到某些人得意的炫耀,那些地方的無限旖旎風光,雖然很想親身體驗一番,可惜因為有個厲害的姐姐,總是不能如願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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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進步

「才卿,過幾日書院應該會休假吧?」沉吟了下,楚質問道。

「應該會吧,還有幾天就是七夕節,也要給學子時間拜文魁吧,況且雖然朝廷還沒有定下時間,不過舉試定是在這個月舉行的,書院裡的秀才也要做好準備。」高士林不確定說道:「以往在這個時候,書院也會休假的。」

七夕節,不僅是乞巧節而已,還是天上魁星的生日,傳說魁星主管世間的功名祿位,手中的硃筆批你是什麼你就是什麼,一旦點中,文運、官運就會與之俱來,所以天下士子將其視若神明,到了七月初七這天,文人學子們自然要好好膜拜一番。

「八月份書院又準備招生了,教諭們現在也要做好準備吧,這樣說來,教諭和學子都沒有空,不放假做什麼。」楚質微笑道。

「若是書院休假,景純又將如何?」高士林好奇問道。

「到郊外去遊獵。」楚質笑著說道:「你可有興趣?」

「那是自然。」高士林的眼睛亮了起來,遊獵,說到底還不是玩耍,近幾個月來,除了端午節休假一天這外,其餘時間都待在書院唸書,還真有些憋壞了。

「文玉你也一起去吧。」楚質笑道,猶豫了下,楚玨輕輕點頭。

書院悠長的鐘聲響起,還在書院內活動的學子們紛紛向自己的學堂走去,而性格跳脫的高士林似乎忍受不住楚質與楚玨慢慢的步伐,向兩人打了個招呼,三兩步身影就消失在學堂裡面。

「是不是大娘又說你了。」楚質低聲問道。

「這次月考得了四十九名,比上次退步了,娘說我平日學習不努力。」楚玨輕聲歎氣說道,俊逸的臉孔浮現愁慮之色,還有一點楚玨沒有說,王氏在意的不是楚玨成績退步了,而是對楚玨成績排名居然落後給楚質心中不滿。

「這不算退步吧,況且上個月書院突然增加了幾十名學子,考試的人數也增加了,按理來說,你現在的排名應該是進步的。」楚質安慰說道。

「娘才不會管這個。」楚玨如蚊細語輕喃,靜默了下,鼓起勇氣問道:「二哥,你到底是怎麼學習的。」

「和你一樣啊,認真聽教諭講課,有空就背默經義,不懂就向師長請教。」楚質不明就裡,但還是照實回答說道,楚玨沉默了,表情似乎還有點失望。

「你也覺得我月考成績排在三十三名是件令人驚訝的事情?」楚質微笑道,心裡卻有些發苦,自己雖然很滿意這個成績,可是何涉似乎很生氣,前兩天才狠狠的訓了自己一頓,說自己重新返回書院之後,人就變得鬆懈了,毫無上進心,成績居然落後這麼多。

剛開始楚質還覺得稀里糊塗的,後來才明白了,上次自己月考得了十一名,這次三十三,這才何涉很是不滿意,知道怎麼回事,楚質頓時啼笑皆非,上次是有內幕消息,這次自己考試全憑實力,兩者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況且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楚質覺得自己已經是非常刻苦努力奮鬥了,一個多月時間,身心百分之百全情投入在瀚海的書籍之中,滿腦子全是之乎者也矣焉哉,空餘時候還要練字作畫,時間安排得滿滿的,楚質都認為自己就是上了發條的機械,時時刻刻都在運轉著,絲毫沒有停下的機會。

現在回想起來,連楚質都奇怪自己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不過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辛苦的努力有了回報,楚質表面上不說,其實心裡早就樂開花了。

當然,並不是說楚質一個月的努力,就能抵得別人十幾年的寒窗苦讀,要知道楚質原來就有基礎的,況且還比其他人知道應該怎麼應付考試,論才學白雀書院勝過楚質的有不少,可是說到考試技巧,恐怕整個白雀書院的學子加起來拍馬也趕不上楚質,當年求學時的楚質可是號稱考試達人,平時不顯山露水,可是考試成績卻屢屢名列前茅,讓人憤恨嫉妒之極。

考試技巧不是在說作弊,而是指考試過程中所運用的各種策略,考試技巧不能從根本上提高學習,但如果考試技巧不夠好,那考試時必然要吃虧,這就是有許多人平時成績非常不錯,可考試的結果卻是名落孫山的原因。

「沒有,只是有些驚訝二哥的成績進步真快。」楚玨輕聲說道。

「書院休假之後,我們去郊外散下心,緩解心裡的壓力,等到收假了,我們一起學習吧。」楚質笑著說道,有些技巧還真不好解釋,說了楚玨也未必能理解自己的意思,不如讓他親自體會自己平日是怎麼學習的。

楚玨重重點頭,眼睛掠過一絲喜悅,輕輕向楚質示意,邁著輕盈的步伐向自己班級的學堂走去。

「唉,好好一個孩子,卻讓人硬生生調教成這樣,萬惡的封建思想果真是害人不淺。」楚質悲天憫人的感慨一番,決心糾正楚玨已經扭曲的世界觀和價值觀。

當然,別看楚質總是一臉和煦笑容的模樣,其實心裡是非常記仇的,平時誰在府中對自己冷言冷語,對惠夫人頤指氣使,他都一一記在心裡,若是在助人為樂的同時,也讓某個人心裡不舒服,楚質絕對不會錯過這種機會。

上課鐘聲已經停下一段時間,楚質這才帶著親切友好的笑容,慢慢走進學堂裡,似乎沒有意識自己遲到了,輕輕向在講台上的教諭問好,從容淡定的向自己書案席位走去,彷彿收到什麼信息,原本顯得有些吵鬧的課堂,漸漸的安靜下來,學子們沉默不語,看向楚質的目光卻變得十分複雜。

一個月前鄙視輕蔑的目光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敬重、驚訝、佩服、不可置信,以及不可避免的嫉妒,他們似乎見證了一個奇跡,一個成績原來應該墊底的人,在短短的時間內,成績居然一飛沖天,達到他們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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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箭發虛不

沒有出乎意料,白雀書院如期休假,怎麼說書院也有百多位準備參加朝廷舉試的秀才,自己書院的學生參加科考,書院教諭當然不能放任不管,現在書院的頭等大事就是保證這些秀才順利通過舉試,成為一名舉人,如果有人能成為這屆的解元那就更加好了。

清晨,東京汴梁南城門前依然是那麼熱鬧,過往行人商旅絡繹不絕,而在高大的城牆邊角,有兩位俊逸少年徘徊不前,似乎在等待什麼人。

「不守信用的傢伙。」等了片刻,楚玨冷聲罵道,不過卻沒有不耐煩之意。

「放心,以才卿的性子,定然會如約而至的。」楚質微笑說道,滴答的蹄聲響,馱著各種貨物出入城門的牲畜數不勝數,兩人也沒有太在意。

「讓兩位久等了。」

高士林略顯得意的聲音傳來,楚質和楚玨聞聲望去,卻有些楞住了,讓兩人感到驚訝的並不是今日的高士林一身銀色戎裝打扮,而是他坐下的那匹棗紅色的駿馬。

「才卿,這馬你是從哪裡弄來的?」楚質問道,伸手想去撫摸下駿馬的脖子,卻聽嘶的一聲,那匹馬好像有靈性似的,輕輕擺動腦袋,避開楚質的手。

「當然是……,向人借的。」高士林跳下馬來,笑著說道,話語之中有些不實之處。

「還是才卿有本事,居然能借來一匹軍馬,讓人不得不佩服。」楚質笑呵呵說道,要知道大宋建國以來,從來沒有奪回北方的幽燕十六州,失去養馬基地的大宋,馬匹一直就非常緊缺,以前還可以從西北購買一些,可是自從李元昊建立西夏國後,對馬匹的控制加強,使得大宋缺馬的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民間若是想運貨或者代步基本是靠牛驢,馬匹非常稀少,汴梁城的富貴之家,拉車的馬大多數是老弱病殘的那種,真正的良駒駿馬一般都被朝廷徵用了,而如今高士林帶來的那匹馬,看其形態反應就知道經過訓練的軍馬。

「呵呵,時辰也不早了,景純打算去哪裡遊獵啊?」高士林笑而不答,反而問起楚質來,一拍背上的弓,自信說道:「今日兩位只須旁觀,獵物一切由我來負責。」

秋天季節,正是各種動物長得最肥美的時候,上古時候因為長年戰亂,沒有技術,農田產量不高,糧食缺少,自然而然就有了遊獵這項活動,逐漸形成了傳統,到了現在,大宋國還算太平,重文輕武,而原來是尚武的遊獵活動慢慢轉變成文人風雅的行為,與其說是遊獵,不如說是遊玩更加準確。

「去祥符縣,那待會一切就要看才卿的了。」楚質笑著說道。

「沒有問題。」高士林笑道,牽著馬準備往城外走,卻發現韁繩被楚玨扯住了。

「把馬給我,就不用你再賠禮了。」不理會高士林迷惑不解的表情,楚玨認真說道,眼睛裡露出絲絲欲動之色。

「文玉,這可不成,你從來沒有騎過馬,若是不小心摔下來就麻煩了。」高士林使勁搖頭,向楚質投以求助的目光,從馬上摔下來可不是開玩笑的,輕者鼻青臉腫,重的話身體可能會傷殘。

「才卿你在前面牽著馬,我在旁邊看著,讓文玉體驗一下也好。」沉吟了下,發現楚玨清亮的眼睛逐漸暗淡下來,楚質立刻有了決定。

「這辦法可行。」看出楚玨心中的喜悅,以及楚質的暗示,高士林也沒有再堅持,將有些迫不得已的楚玨扶上馬背上,自己在前面牽著韁繩慢慢前行。

在前往祥符縣的官道上,晨風吹拂,馬蹄聲滴答作響,適應了馬背上的顛簸起伏,有絲緊張的楚玨慢慢安下心來,挺直了胸膛,不知不覺中唇間浮起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容。

「想我堂堂一個翩翩公子,如今居然淪落成為馬伕,傳揚出去,本公子面子往哪擱啊。」高士林心中暗暗自怨不已,擰頭間忽然看到楚玨由衷歡悅的笑容,愕然微楞之後,心情卻變得舒暢起來,前行的步伐也快了許多。

在祥符縣一個不知道的山峰腳下,鬱鬱蔥蔥之色在群山連綿起伏,樹木草叢之中各種獵物隱約可見,天上也不時掠過幾行大雁或者其他飛禽。

嗖,嗖,嗖,只見幾支閃著亮光的羽箭沒入草叢之中,一個人影快速跑了過去,片刻之後垂頭喪氣走了出來。

「百步穿楊,箭不虛發。」楚玨冷冷說道,眼睛裡露出一絲嘲弄之意。

「這只是個意外,意外。」高士林勃然大怒,正欲辯駁幾句,可是看到幾支絲毫沒有沾上半點血跡的箭頭,再看一看楚質旁邊的竹簍,氣焰一下子縮了回來。

「才卿,這已經是你第幾次意外了?」楚質輕笑說道:「你瞧瞧人家李大哥,除了剛才因為你的『意外』失手一次,可是箭箭皆中啊。」

「質公子過獎了。」一個手執弓箭,長相有些憨厚的壯漢李七咧嘴笑道。

「記得剛才在城門時,不知道是誰說要負責的。」楚玨嘴角一動,輕輕說道:「如果不是二哥早有準備,恐怕今日就要無功而返。」

「都怪我出門得急,沒有把狩獵的鷹犬帶來,不然就可以讓你們知道本公子的厲害了。」高士林愁眉苦臉說道,有些不自然的揉動了下胳膊。

「才卿,不用說了。」楚質擺手笑道:「我知道你是慈悲心腸,不欲持強凌弱,剛才的數箭,定是你故意射空的吧。」

「就是這個理,還是景純知我啊。」不顧楚玨眼中的鄙視,高士林似乎一下找到了救命稻草,連聲點頭說道:「今日我信佛,不欲殺生。」

「那邊似乎有隻兔子,我去看看。」信佛居然還分日子,李七強忍笑意,找了個借口匆匆離開,害怕自己忍耐不住,放聲大笑起來,雖然生性老實,可是李七也知道,這三人身份可不同一般,他們相互打趣笑鬧不要緊,自己不只是縣衙裡的一個小小的步弓手,哪裡有這個資格參與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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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九章 小亭對酌

「這人也倒知趣,景純,你是從哪裡找來的?還真有幾分身手。.***」高士林瞄了下李七的背影,似乎是大言不慚說道:「當然,與我相比,自然差了那麼一點點。」

「縣裡的衙役,聽說是射箭的好手。」楚質微笑道:「前幾日就說好了,讓他幫下忙。」

「好啊,原來你一早就信不過我。」高士林沒有繼續詢問下去的意思,反而更加在意自己的箭術不被人信任。

「你的表現,很難讓人相信。」楚玨冷聲說道,一下子讓高士林啞口無言,想到自己剛才的情況,輕手撫摸有些疲軟的手臂,覺得自己確實倒霉極了。

「李大哥,你還真是厲害,居然捉了只活兔回來。」這時李七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看著李七手中還活潑亂跳的兔子,楚質微笑表示了自己的敬佩之意。

「不是我厲害,是這隻兔子太笨,被我追得急了,居然不分東南西北亂竄,一頭撞到石頭上暈了過去,真是運氣啊。」李七憨厚笑道,這更加讓高士林鬱悶,憑什麼人家的運氣這麼好,守株待兔的事情都遇上了,而自己的運氣卻這麼差。

看著竹簍裡裝著的幾隻血跡斑斑的山雞野兔還有幾隻麻雀飛禽,沉吟了下,楚質笑著說道:「今日的收穫也不少了,走了半天的路,大伙也累了,不如就到此為止吧。」

其他幾人當然沒有意見,只是高士林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嘴裡不停呢喃著,表示自己今日有多麼的倒霉,以後有機會一定要讓幾人看看自己的箭術有多麼的不凡。

順著山間小道慢慢前行,爬過了幾座小山頭,小河流水的聲音慢慢傳來,拐了個彎眾人才發現這裡竟然有一條小瀑布,瀑布的水從斷壁上直衝而下,與壁間的突起猛烈撞擊,形成了萬千浪花,水霧之氣瀰漫。

「質公子,前面有個小亭,您需要的物事已經準備妥當了。」李七伸手說道,在瀑布旁邊隱隱約約可見有個小亭子,被鬱鬱蔥蔥的樹木摭掩了大半。

「景純,你準備什麼了。」高士林好奇說道,搶失幾步走在前面,很快就來到亭子旁邊,亭子看似雖然與瀑布接近,其實還是有一定距離的,瀑布的水霧根本灑不過來。亭子不大,裡面卻擺放著各式廚具,鍋碗瓢盆,還有一捆木炭,兩個僕役正在忙碌的收拾著。

「見過幾位公子。」看見來人,兩個僕役連忙上前行禮。

「這些野味,你們幫忙處理一下。」楚質指著李七背上的竹簍說道,兩個僕役遵命行事,取了幾件刀具,拿著竹簍朝瀑布底下的小水潭走去,而李七也沒有閒著,提著陶壺去燒水了。

「這裡不錯,景色倒也雅致。」高士林輕坐在亭子的石椅上,聽著瀑布流動時清脆嘩啦的聲音,眺望遠處連綿起伏的山巒,濕潤的微風徐徐,讓人心曠神怡。

「才卿,這裡可沒有香茶湯水相待,只有清水一杯,你且將就一番了。」像龍鳳茶團這種奢侈品楚質可買不起,而普通的茶葉像高士林這樣的公子哥兒肯定雖不習慣,考慮了之後,楚質乾脆就什麼都不準備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景純的心意我豈能不知。」高士林捧起石桌上的水,舉杯一飲而盡,忽然指著亭子角落的罈子,輕笑說道:「況且,有此物就可以了,還喝什麼茶啊。」

「還是才卿的眼力過人,反應機敏。」楚質笑著說道:「三斤淳釀,才卿可能消受得起?」

「當然不在話下。」似乎已經嗅到酒香,高士林喉嚨聳動,白雀書院的裡規矩,就有嚴令學子喝酒這條,現在休假了,自然要好好品味一番。

在這個時候,亭子外又走來幾個手提食盒的僕役,施禮示意之後,輕手將食盒裡的美味佳餚擺放在亭子的石桌上,然後悄悄退了下去,高士林無視眼前還飄散著熱氣香味的誘人菜餚,目光隨著楚質的手而移動著,楚質慢慢的將佳釀倒入煮酒器內,點燃了木炭,過了片刻,淳淳的酒香隨風飄蕩在亭子之中。

「才卿,不要著急。」楚質笑道,墊著紗布提起酒器,將佳釀輕注入杯盞中,呈淡黃色的酒水閃著熒螢光澤,酒香撲鼻而來,不過僅此兩杯,沒有楚玨的份。

「才卿,別的話不多說了,先飲為敬。」楚質舉杯一揖,頭微微一仰,淳酒順勢倒入口中,輕輕滑落喉嚨,美酒的度數雖然低,可勝在淳美,一杯下肚,楚質俊雅的臉孔悄悄浮現幾絲暈紅之色。

「還是景純痛快。」高士林也不甘示弱,雙手抬下,杯子也見底了,酒的味道當然比不上家裡的淳香,但是高士林卻覺得心中異常酣暢淋漓。

「二哥,我也要。」楚玨緩聲說道,自己拿了個杯子擺在桌子前。

「文玉,你年紀還小,這酒你還是不要喝了。」楚質搖頭說道,雖然楚玨表現得比較成熟,可說到底還是個未成年,過早飲酒對身體不怎麼好。

「過了年,我就十五歲了。」楚玨不滿說道。

「那就等你過了歲再說。」這話聽著耳熟,似乎自己什麼時候說過,楚質暗暗想到,不過還是拒絕楚玨的要求。

「景純,讓文玉喝一杯吧,一杯應該不要緊的。」看著楚質老氣橫秋教訓楚玨,兩個都是半大的孩子,按理說應該惹人發笑的,可是高士林卻覺得理所當然,相處久了,他越發懷疑性格這麼沉穩的楚質,年齡怎麼可能要比自己小上一歲多。

楚玨沒有說話,只是以執著的目光看著楚質,瞳孔裡充滿了堅定之色。

「文玉,初次喝酒會有些暈,若是受不住了,那就不要勉強自己。」楚質微微搖頭,輕輕為楚玨斟了一杯酒,沒有忘記告誡說道。

楚玨好奇舉起了杯子,輕輕嗅了一下,只覺得香氣襲人,似乎味道非常不錯,按照楚質的提示,輕輕抿了一口,一股微甜的滋味慢慢在舌尖迴盪,忍不住一口喝完,過了片刻,暈暈的感覺上湧,然後就什麼都變得模模糊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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