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 在北宋的幸福生活 作者: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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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蘿蔔頭 2012-8-3 21:49: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51 437662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18
第一百六十章 題詩

說而已,高士林還不至於做出這種輕狂的事情來,停留了片刻,幾人也隨之從另一條小道漫步向山下走去,走到半山腰中的一個小山丘時,楚玨指著一處突然說道:「那裡似乎有個畫架。」

楚質隨之望去,只見山丘一處十分平整的地方,有一個立好的畫架,架子旁還擺放著作畫用的顏料筆墨,而好奇較重的高士林已經走到了那裡,仔細的打量起來。

「景純,快來看,這畫似乎不是凡品。」高士林招手笑道:「也不知是哪路高人所作,居然把這幅佳作留在這裡。」

環視四方,附近空蕩蕩的,帶著一絲好奇,楚質走了過去,只見木架上夾著一幅水墨丹青,畫面上是一座清雅的村莊,樹木掩映,沐浴著朝陽,村前有條小河,岸柳成行,河上一座木橋,橋上走著一個肩挑菜蔬的農戶,橋下停泊一艘小船,船頭立一隻揚脖欲啼、神氣十足的大公雞,卻是山腳下小山村的情景。

這幅畫佈局得當,情景交融,而且作畫之人的功力非同一般,無論是用墨還是著色都非常恰當自然,仔細觀賞片刻,楚質起了自愧不如的心思。

「景純,你覺得此畫如何?」高士林笑問道。

「實屬不可多得的上品。」楚質認真說道,忍不住繼續觀賞起來,用心體會人家的一筆一畫是怎麼樣勾勒的。

「我看不然,這畫雖好,卻有一絲瑕疵。」高士林搖頭說道。

「什麼地方?」楚質也有幾分好奇,清楚高士林對金石字畫有一定的研究,不會無的放矢。

「畫得傳神,卻少了點綴之詩。」高士林笑著說道:「此畫上方有一處留白,顯然就是用來題詩之處。」

「言之有理。」楚質點頭說道:「卻不知此畫是無意之中遺留在這裡,還是作畫之人突然有事有忙,一時離開而已。」

「管呢,待我想一首應情應景的詩再說。」高士林說道,一臉的躍躍欲試,過了片刻,詩興大發的高士林立即得詩一首,可惜卻概括不了這幅畫的全部含意,只能作罷再想。

「公子,莊裡已經設下酒席,請公子移步。」就在這時,一個僕役匆忙走來稟報。

到底是選擇先回莊款待兩位好友,還是選擇先解決為畫題詩的問題再走,高士林猶豫了起來,一時拿不定主意,忽然瞄見微笑而立的楚質,頓時反應過來。

「景純,酒席已經備好,若想赴宴,請以此為題賦詩一首。」高士林笑嘻嘻說道。

「才卿真是越來越小氣了。」楚質輕笑道,也沒有推辭,直接執起旁邊的毛筆,蘸上濃墨,便在空白處書寫起來,幾排行書一揮而就,字跡飄逸,一氣呵成,宛如龍飛鳳舞。

「日出扶桑萬戶低,大船攏落小橋西,村農非是尋常客,囑咐金雞莫亂啼。」輕輕吟誦了下,高士林擊掌叫好,打趣說道:「景純,以你的才學,以後沒錢了,大可在城中賣詩為生,想必定然有許多人光顧。」

「囊中羞澀的時候,我會考慮的。」楚質笑道,明白高士林這樣打趣,不是輕視取笑,反而有誇讚之意,要知道宋朝文風鼎盛,東京汴梁城識文斷字的不在少數,沒有一定的才氣,想讓他們心甘情願的掏錢買詩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幾位公子,可否讓一下。」一個謙恭的聲音傳來,不知到什麼時候,畫架旁邊來了一個青衣僕役。

「你是?」高士林迷惑問道。

「小的是不遠處綠柳山莊的門役,奉命來取回此畫。」青衣僕役笑容滿面說道。

「許家的綠柳山莊?」高士林驚訝道,身體下意識的避讓起來。

「正是。」青衣僕役點頭,手腳麻利的收拾好畫架,微微行禮說道:「麻煩幾位公子了,小的就此告退。」

望著青衣僕役匆匆離去的背景,楚質輕聲問道:「景純,這個許家,是不是我們元夕時前去觀賞花燈的那個許家啊。」

「景純的反應果然靈敏。」高士林點頭笑道:「本想待會可向畫師買下此幅水墨丹青,可惜是許家之物,不然這畫我說什麼也要帶回去的。」

緩步向山下走去,楚質好奇問道:「才卿,這許家是什麼來路,平時怎麼很少聽聞,見你的反應,似乎來頭不小啊。」

「許家行事低調,從不張揚,自然不像其他世家一樣為人所知。」高士林輕笑說道:「其實與曹家相比,許家才是真正的名門,早在周之時,聲勢已經非常顯赫了,後來……沒落了一陣子,不過太宗繼位之後,許家又重新振興起來。」

為什麼沒落,為什麼振興,其中有什麼隱秘,楚質也沒有刻意打聽

反正肯定與當時的朝代更迭或者帝王更替有關,這是當權者的禁忌,知道了反而惹火燒身。

「我隱約聽老師說過,汴梁城中有一個許駙馬,為人豪爽,喜結交士人,經常接濟貧寒士子,該不會就是……。」楚質若有所思道。

「嗯,此人就是許家現任家主,許宣許昇平。」高士林輕聲說道:「駙馬不過是別人對他的戲稱罷了,其實他只是娶了個宗室之女而已。」

楚質理解點頭,畢竟皇家的事情,哪怕言談有所顧忌,但像真宗仁宗的女兒,也就是所謂的帝姬,招了誰家的子弟為駙馬,婚後生活怎麼樣,多多少少也在民間流傳一些,反正據楚質所瞭解,這些駙馬之中,沒有姓許的。

「牽強來說,其實這許駙馬與我還有些關係。」高士林笑著說道。

「怎麼說?」楚質好奇問道,也不覺得奇怪,自從宋太祖杯酒釋兵權,把往日一幫打天下的重臣安置到清閒職位後,宋太祖也不清楚這些人交出中央軍權,甘心與否,會不會出亂子,於是想到用姻親關係來籠絡這些重臣,皇室與貴冑聯姻,雖然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卻起著鞏固皇室政權的作用,後來乾脆形成一種慣例,近百年下來,世家與皇室之間,或者世家與世家之間,自然多少有些錯綜複雜的血源關係。

「許家主娶的宗室女,雖不是公主帝姬,卻是一位郡主。」高士林微笑說道:「景純可能猜測得出是誰家王爺的郡主?」

「我又不是鐵口直斷的大仙,如何能知道。」楚質白眼說道。

「是商王的女兒,也就是現在汝南郡王的胞妹。」高士林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出答案,輕笑說道:「按輩份來說,我還要稱呼他為親家姑父呢。」

「身份果然非同一般,怪不得當日張晉元不敢在許府造次。」楚質笑道,趙宗實的姑父啊,人家可是與皇帝一個輩份的,又是皇室宗正郡王的妹夫,誰敢不給面子。

「不僅如此,人家還是真宗時期進士,同年好友遍佈全國各地,可謂知交滿天下。」高士林不屑說道:「張晉元那小子敢放肆的話,明日就會有人上疏給官家,治他一個目無尊長之罪,真是可惜了。」

「原來還是前輩,不知他現在身居何位?」楚質微笑問道。

「呵呵,自從娶了郡主之後,他就辭去官職,說是為了避嫌,其實是接過了許家家主之位,想來是太過忙碌,乾脆辭官不做了吧。」高士林笑呵呵說道,心中頗有同感。

「才卿,莫要說笑。」楚質無奈說道:「縱觀東京的名門世家,其家主哪個不是朝廷的高官大臣,他如何能例外,哪怕娶的是位公主,吸取唐朝時的教訓,可以不給官權官職,但起碼還有個虛權的駙馬一職以示安慰吧。」

「這個我還真是不清楚。」高士林訕笑說道:「當時姐姐就和我說了這麼多,至於他什麼突然辭官,姐姐沒說,我也沒問。」

說話之時,眾人已經回到山莊裡,宴席就設在院中,古樹蒼蒼,微風徐徐,自有一股風雅的味道,席上菜餚紅光亮澤,從外表來看,還真有些勾人食慾。

「才卿,為你終於告別單身生涯而碰杯。」坐了下來,楚質舉杯輕笑道:「汪.有言,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你就要佔其一,真讓人羨慕啊。」

「你還不是一樣,過幾日想必就要金榜題名時了。

」高士林笑了下,舉杯示意,朝楚玨說道:「文玉,不好意思,這回我先了,你繼續努力吧。」

「你只是有婚約在身罷了。」楚玨輕哼了下,悶聲喝酒,似有幾分不服氣,連這個也要爭,楚質苦笑搖頭,無奈歎氣。

「就算沒有婚約,憑本公子的本事,成親也要比你早。」高士林輕笑說道:「就你那木訥性子,有小娘子喜歡你才怪。」

「誰說沒有!」楚玨不憤,脫口而出。

楚質與高士林面面相覷,唇角突然綻出一絲詭異笑容,十分清楚以楚玨的性子,絕對不會因為氣急敗壞而撒謊,最多是默不作聲暗自氣惱,這樣說來,反駁之言肯定是確有其事。

「文玉,透露一下,是誰家小娘子?」高士林好奇心大盛,賊兮兮笑道:「說來聽聽,興許我也認識,好替你美言幾句。」

俊白如玉的臉孔悄悄泛起一絲紅潤,楚玨沉默不言,不停借舉杯飲酒掩飾自己的心情,瞧楚玨的模樣,高士林和楚質越發肯定其中必有隱情。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18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弄巧成拙

瑜兒,不是你父親。」蘇月香輕步走了進來,有幾

「剛想告訴小姨,這不是父親的字跡。」白瑾瑜輕笑說道,幾個卷軸已然收拾藏好。

「還真不像。」觀看了片刻,蘇月香點頭,隨之輕哼說道:「不知是誰這麼不懂規矩,居然沒經過允許,就隨意亂動你的畫。」

「小姨不必急著惱怒,剛才我們回來之時,因木架過於沉重,沒有將畫帶回,可能就是在那時,有旁人路過,見到此畫,一時興起,題詩一首罷了。」白瑾瑜微笑說道。

「是否如此,待會一問便知。」蘇月香說道,話音剛落,一個僕役惶惑走了進來行禮。

「你去取畫時,可見過什麼人在畫上題詩寫字嗎?」蘇月香沉聲說道,艷美的容顏頗有幾分威嚴之色。

「未曾見到。」僕役連忙回答,了下眼睛,又說道:「不過小的在取畫時,看見有幾個公子圍著畫架,指指點點,似乎在議論著什麼,小的聽到幾個字,好像是關於什麼詩的,也沒有細聽,就匆匆將畫架帶回來了。」

「他們是什麼?你以前是否見過?」蘇月香皺眉問道。

「小的不知,瞧他們的樣,似乎也是來踏青的。」僕役實誠說道。

「沒的事了,下去吧。」蘇月香輕輕揮手,既然知道事情與僕役無關,她自然不會在這事上為難人家。

「小姨。我看這事屬偶然。你這麼較真做什麼。」白瑾瑜不解說道。心裡卻有些小緊張。害怕蘇月香看出什麼端倪來。

「瑜兒。你還小明白世間人心詭難測。我們剛離去一會。就有人在此畫上題詩。這世上哪裡有這麼巧合地事情。」蘇月香蹙眉說道。

「那小姨地意思是?」白瑾瑜茫然問道。

「可能是某些無行浪子。暗暗跟著我們。」蘇月香猜測說道。也不是她自作多情。無端猜測是這種事情時有發生。

蘇月香是汴梁城知名舞伎大家。美名傳揚天下。仰慕者甚眾。時常會有那麼幾個迷戀她地公子哥兒。費盡心思使出百般手段想討美人歡心。跟蹤算是正常地。有地甚至在她演出地路上圍追堵截。想與她見上一面。

「應該不會吧。我們來這裡地事情沒幾人知道啊。」白瑾瑜說道。心房卻突然掠過莫名喜悅難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們行程故然隱秘,可是怎麼能瞞得過某些別有用心之人。」蘇月香輕歎說道:「看來這裡也不是久留之地,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

想到那些公子哥兒糾纏不休的模樣蘇月香心中掠過煩惱厭惡之意。

「小姨,可能是你多心了。」突然之間白瑾瑜卻不怎麼想離去了。

「嗯,也有可能。」沉吟了片刻,蘇月香說道:「我讓人去探查一下,看看是否發現什麼可之人在莊園附近徘徊。」

過了不久,奉命出去察看情況的僕役匆匆回來稟報,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來的都是附近山村裡的村民,偶爾有幾個行人是路過而已,根本沒在停留。

「看來確實是我多心了。」蘇月香自嘲笑道知為何,心裡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小姨裡有些悶,我想出去走走。」白瑾瑜柔聲說道,稍懸的心落下之餘,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還在暗暗思索不對地方的蘇月香,也沒有發現白瑾瑜情緒上的變化,聞言以為她是想在莊園裡走動幾步,熟悉一下莊園內的環境,自然答應了下來。

「奇怪,到底是哪裡不對啊。」蘇月香坐了下來,彎彎的柳眉微蹙,燦若星光的眸子流波漣漣,有幾分好勝較真的她,遇到不明問題時,總是喜歡想個通透才會罷休。

「可能真的是偶然。」不知過了多久,蘇月香喃喃自語,纖手撫了下額頭上飄逸的秀髮,決定把這個問題暫時擱下。

輕輕站了起來,感覺有些疲軟的蘇月香做了幾個舞蹈姿勢,動作優美無倫,絕美曲線隱約突顯,充滿了女性的嬌媚,可惜沒人能夠大飽眼福,疲軟舒緩了些,蘇月香才滿意停止動作,正欲出門,忽然發現桌案上展開的畫還沒有收拾,下意識的走過去,纖手執畫輕卷,目光忽然一凝。

「這是那小子的字。」蘇月香驚呼起來,楚質的行書別具一格,頗有大家風範,讓人印象深刻,她自然不會記錯。

「這小子也來了,不好!」蘇月香臉色大變,想起白瑾瑜,立即匆忙奔了出去。

楓樹林中,無數的楓葉在落日的霞光映照下,如絢麗的錦緞般,美不勝言,

和楚玨沉醉未醒,也不好回城,楚質等了半天,也有,乾脆到山下的楓葉林中欣賞楓葉隨風舞動的景色。

隨意折了幾片半紅的楓葉,楚質仔細欣賞起來,耳中聽著微風吹拂楓葉漱漱作響,韻律低沉連綿,還真有幾分覺醒之意。

細碎的步履聲傳來,楚質心中一動,尋聲望去,只見在密集的楓林深處,一個女子正裊裊而來,綽約動人,可惜隔得較遠,看不清她的模樣,只見她體態輕盈,裊裊娜娜,烏黑的秀髮挽成了高高的雲狀髮髻,簡潔脫俗,有種難以形容的優雅風姿。

楚質覺得有幾分熟悉,仔細留意慢慢走來的女子,黛眉彎彎,一雙眼睛明媚秀長,晶瑩嫵媚,明眸中投射著清澈怡靜的柔光,似有幾分茫然,肌膚卻潤如溫玉,楚質下意識脫口叫喚起來:「瑾瑜小娘子。」

還在茫然想著心事的白瑾瑜身子忽然凝滯,螓首微抬,清澈的眼眸露出驚喜之色。

「小娘子,你怎麼在這裡。」楚質笑道,上前幾步,心中有股他鄉遇故知的喜悅。

「在畫上題詩的可是你?」與同時,白瑾瑜也隨之詢問道,聲音柔美,動聽。

兩人聲音重,不過都聽得清楚,相視一笑,自然是楚質的反應較快,聞言有些迷惑說道:「畫上題詩?什麼意思?」

突然醒悟過來,楚質驚問道:「小娘子,那田園山村圖該不會是你所畫吧。」

「隨塗鴉之作,讓楚公子見笑了。」白瑾瑜小臉微紅道,心中卻喜悅之極。

「隨手塗鴉就這厲害,那認真的畫,豈不是讓我無地自容。

」楚質笑著說道,還真是沒有想到,柔弱弱的小姑娘,畫技居然這麼高超,讓人歎服。

「楚公子說笑了。」白瑾瑜心中欣喜,小臉露出迷人微笑。

「我可不是在說笑,如果老師見到你的畫,肯定搶著要收你為徒。」楚質輕笑道,儘管是在開玩笑,但楚質心中覺得也有幾分可能。

畢竟何涉一直想找個有繪畫天賦的弟子繼承自己的衣缽,收下楚質之後,心願故然是完成了,不過如是讓他知道有人年紀輕輕的,畫技已經登堂入室,不知道會不會放下面子,不顧世俗之見,搶著收白瑾瑜為徒。

「何學士乃是畫壇大師,能得到他的指點,自然是我的榮幸。」白瑾瑜輕笑說道:「可惜我卻沒有楚公子的福氣。」

「確實是福氣,可就是累了些。」心中暗暗嘀咕,楚質微笑說道:「小娘子,你怎麼會在這裡的,月香小姐想必也在附近吧。」

「這不是楚公子嗎?真是好久沒見了。」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響起,蘇月香輕盈妙曼走來,可謂步步生姿,端莊迷人的高雅氣質下卻是掩藏不住嫵媚風情。

「月香小姐近來可安好。」楚質連忙行禮道,清楚蘇月香在汴梁城內的影響力,如果不想被一幫公子哥兒找麻煩,自己最好還是不要失禮。

「如果沒遇見你,我一切都好。」心事自然不會表露出來,蘇月香輕柔微笑,福了福身,微微施禮道:「聽聞楚公子已然成為貢士,過幾日想來就該金榜題名了,奴家在此先祝賀了。」

雖然察覺蘇月香的道賀沒有絲毫的誠意,似乎還帶著強烈的情緒,但是楚質還是得微笑的接受,並表示了自己的謝意。

「金榜題名時,想必就是花燭之夜了。」蘇月香柔聲笑道:「卻不知道是哪家的娘子這麼運氣,能嫁與楚公子為妻啊。」妻字咬得非常重,似乎有什麼玄機,突然之間,白瑾瑜螓首微垂,小臉泛起了青白之色。

感覺有些莫名其妙,蘇月香怎麼突然間關心起自己的婚事來,不過楚質還是客氣的微笑說道:「想必是月香小姐聽到了什麼傳言,我近期內可沒有成親的打算。」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人之常情,有什麼好隱瞞的。」蘇月香有些不信,這個月正是成親的良時,汴梁城裡總是充滿婚喜氣息,過了這段時間,再想挑個成親的黃道吉日,那只能再推遲到五月份了。

「長幼有序,我兄長還未成親,我自然不能逾禮。」楚質輕笑道:「娶妻之事,怕是要等幾年吧。」

「幾年?」蘇月香驚訝起來,隨之恍然,相對那些「青年才俊」來說,楚質的年紀確實小了些,幾年之後才到弱冠之齡,正宜成家立業,不過這樣一來,瞄了臉呈微喜之色的白瑾瑜,蘇月香覺得自己有些弄巧成拙了。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19
第一百六十三章 親迎


著兩個美人纖美遠去搖曳生姿的身影,突然之間,楚起了一絲莫名的惆悵,楓林景色依舊秀美,楚質的興致卻有些索然,隨意走了幾步,就轉身返回莊園,此時高士林和楚玨也清醒了幾分,得知已經日落,也沒有耽誤,連忙乘著小船回城。

幾日時間彈指而過,確定婚期後,高牆深院,屋舍林立的高府,在高滔滔的佈置下,立即在內外張燈結綵,一時之間充滿了喜慶之色。

「才卿,曹家已經送來『回魚筷』,明日就是迎親之日,你可做好了準備。

」高滔滔輕笑說道,心中也有幾分感慨,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弟弟就要娶妻生子了。

古代的婚禮,是嚴格按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程序而進行的,宋朝也是如此,只不過在宋朝時候,商定好婚期,接著由男方選黃道吉日,送聘禮,婚姻的節奏就加快了,當然,快不快取決於當婚者的主觀意圖,這要看下財禮多少。

財禮與議親、送前後的那類小禮還不同,那是些象徵性的物件,如男方家人擔著盛一點酒的大酒瓶,裝八朵大花、八枚工藝飾品,用花紅繫在擔子上,送往女家,女家用兩瓶淡水,三五條活魚,一雙筷子,放入送來的大酒瓶內,用這「回魚筷」回應,隱喻愉快,以表示女方家對這婚姻的滿意,經過這道程序,就意味著婚姻已完全成定論接下就是重頭戲迎了。

「有什麼好準備的,明日記起早些,然後帶著人馬去曹家把媳婦接回即可。」趙宗實笑呵呵說道。

「姐夫說的沒,姐姐都把事情安排妥當了,我有什麼好擔心的。」高士林笑道,有幾分討好之意。

「你還好說,這幾日你就道呼朋引友,四處遊玩,若不是還記得回家,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自己的終身大事了。」高滔滔訓斥說道。

「我是想自己來是你不讓啊。」高士林暗暗嘀咕。

「你說麼?」似乎聽到些什麼。高滔滔柳眉輕豎。自有一股雍容華貴地氣質。

「我在暗暗謝謝姐姐呢。這幾日真辛苦您了。」高士林連忙拜謝道。

「嗯總算還有點良心。」高滔滔滿意說道:「你成家之後。姐姐也不好再時常提醒你要學得穩重一些。免得讓人笑話了。」

高士林唯唯諾諾。心裡有幾分感激。也有幾分如釋重負地感覺。

「你不用擔心。成家之後中。才卿自然明白自己應該如何承擔責任。」趙宗實輕笑了下著高滔滔地纖手。安慰說道:「當初我與你成親之時樣不是什麼也不懂。現在卻什麼都學會了。」

高滔滔俏臉微微一紅著一絲甜蜜地喜色。看著人家夫妻柔情蜜意地模樣高士林羨慕之餘。也非常識趣地就要退下去。

「對了才卿,聽你說,明日親迎的[相是景純。」趙宗實說道,臉上露出喜悅笑容。

「是啊,他非常要搶著作相,無奈之下,我只好答應他了。」高士林笑嘻嘻說道,而真正的事實卻恰好相反。

「有楚公子在,那我就放心多了。」高滔滔微笑道,還真從心裡鬆了口氣,迎接時女方家會設下許多障礙,她真怕高士林應付不來,有損面子。

「自從服了景純所開的藥方後,我身體感覺清爽了許多,本想讓你請景純來,我當面道謝的,不過想來他近段時間也沒有閒暇時間,也不好打擾。」趙宗實笑道:「明日剛好與他舉杯暢飲。」

「夫君所言極是。」高滔滔深以為然,對於楚質,她的印象非常不錯,不僅是因為楚質開出的藥方減輕了趙宗實的病痛,更重要的是楚質才學不凡,名聲遠揚,她非常希望高士林能多結交像楚質這樣的朋友。

「那姐夫你要小心些了,景純的酒量可不淺。」高士林輕笑,忽然眼睛一亮,悄聲問道:「姐夫,殿試已經結束幾日,不知卷子官家是否已經批閱完了?」

雖然沒有確定趙宗實皇儲身份,可是宋仁宗似乎非常喜愛這個從小被自己收養在宮中的孩子,沒事的時候經常召見趙宗實入宮,有時候還拿些朝廷政務詢問他的意見,就憑這點,已經讓許多人想入非非了。

「你問這做什麼?」趙宗實皺眉,隨之反應過來,微笑說道:「這事我還真沒有留意,不過想來也快了吧。」

宋仁宗不是什麼雄才大略的皇帝,可是卻有一處優點,那就是對於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都喜歡親力親為,雖然將殿試的大部分卷子都交給館閣學士批閱,但是他偶爾也會抽空御覽那麼幾份,而且堅持

子全部都過目一遍,正因為這樣,本應殿試三四天後的金榜,直到現在還沒有見蹤影,讓一干人等得著急不已。

「才卿,你讓楚公子寬心,以他的才學,得中進士不成問題。」高滔滔輕笑道,似乎要比楚質本人還要有信心。

「如果這兩天還沒有消息的話,我便進宮打探一下吧。」趙宗實笑道,心中忽然一動,覺得這也是個還人情的辦法。

「那就拜託姐夫了。」高士林微笑拱手,突然斂去笑容,輕歎說道:「其實我們誰都清楚景純肯定能中進士,可結果沒有出來前,就是放心不下,心裡懸飄飄的難受。」

「既然如此,你還不如認真思慮下,明日應該怎麼樣做才能順利接媳婦回來吧。」高滔滔抿嘴笑道:「據我所知,馨兒似乎出了許多難為你的主意,如果你答不上來的話,就將你拒之門來。」

「不是吧,她怎麼以這樣。」高士林悲憤呼叫,沒過多久,突然間又變得胸有成繡起來,自信笑道:「不要緊,有景純在旁,不怕她。」

翌日清晨,高府門前聲樂天,吹吹打打那不熱鬧,雖然早在《禮記》就提出婚禮不用樂的規定,哪怕號稱風氣開放的唐代,嫁娶時雖有廣奏音樂、歌舞喧嘩的現象,卻遭朝廷取締,直到北宋前皇帝、皇太子還是襲用舊制,婚禮仍不舉樂,可是經過數代的演變,這規定在民間卻鬆弛多了,婚禮用樂已司空見慣。

「才卿,這樣……,你覺難受嗎?」與楚玨匆匆趕來的楚質,見到高士林如今的模樣,強忍笑意說道。

身穿大紅衣袍,胸前掛綵結,臉上塗抹著白粉的高士林狠狠瞪眼說道:「知道我難受你不來快些,早點將媛兒接回家,我就不用受這苦了。」

「高子,吉時已到,該起程了,不然就耽誤了。

」身著色套服,衣飾華麗的媒人在旁邊催促起來。

「那還等什麼,起程。」高士林揮手喊,在一片熱熱鬧鬧的喜樂聲中,隨從人各拿花瓶、燈燭、香球、沙羅洗漱、妝盒、照台、裙箱、衣匣、青涼傘、交椅等物,跟著送迎親的馬車、花轎浩浩蕩蕩向曹府前進。

此時的曹府,也是熱鬧非凡的景象,宮禁殿前都虞候曹,許州都監曹偕,滿面春風的帶著家人祭拜祖先。雖過中年,卻面淨如玉,氣度儒雅瀟灑的曹取了一張禱文遞予曹媛,和聲說道:「媛兒,誦完之後,便焚之以告先祖。」

曹媛柔身行禮,接過禱文,屈膝跪了下來,輕聲念道:「今朝我嫁,未敢自專。四時八節,不斷香煙。告知神聖,萬望垂憐。男婚女嫁,理之自然。有吉有慶,夫婦雙全。無災無難,永保百年。如魚似水,勝蜜糖甜。」

念誦完畢,按規矩叩首,盈盈站了起來,心中有幾分喜悅,一絲淡淡傷感。

「馨兒姐姐,媛兒姐姐這是在做什麼?」家堂之中,一個年約六七歲,眉清目秀,臉孔珠圓玉潤的小孩好奇問道。

「這是在求祖宗們保佑媛兒姐姐過門平安。」曹雅馨悄聲說道:「小越別吵,一會兒我再陪你去玩。」

曹越似懂非懂答應一聲,乖巧的閉嘴不言,一雙漆黑靈動的眼睛仔細的打量著堂中的情況,只見曹媛將禱文焚燒起身後,又輕盈的向曹、曹偕柔身行禮,美麗的眼睛含著一絲盈動的淚光。

「大伯、父親,以後媛兒不能時常在你們身旁侍奉請安,請二老見諒。」曹媛泣聲說道,淚水悄悄地滑落。

「傻孩子,今天是你大喜之日,好端端的哭什麼。」曹偕輕聲說道,心裡也有些難受,平日視若珍寶的女兒就要嫁與人婦,離開自己的身邊,怎麼能沒有幾分傷感。

受到這氣氛感染,曹雅馨的心裡也有些陰鬱,不假思索提議道:「既然二叔捨不得媛兒姐姐,那就乾脆別讓她嫁了。」

「馨兒,不要胡鬧。」曹啼笑皆非,立即板著臉訓斥起來。

「二哥,姐姐為什麼要哭?是誰欺負她了。」曹越扯了扯身旁曹誘的褲角,圓潤的小臉蛋掠過一絲迷茫。

「沒人欺負她,只是她要走了,大家心裡難受。」曹誘輕聲說道。

「姐姐不是要嫁人嗎?怎麼是要走呢?」曹越不解道,細幼的眉毛糾結在了一起,顯然是不明白嫁人與走有什麼聯繫。

「這個……。」曹誘楞住了,不明白到底應該怎麼樣解釋,才能讓一個六歲的小孩明白這樣複雜的意思。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1
第一百六十四章 催妝詞

是不是越兒又要很久見不到姐姐了?」曹越問道,>=溜的眼睛,似乎有些明白了。

「越兒真聰明,是這樣沒錯。」想了下,曹誘連連點頭。

「越兒不要姐姐走。」突然之間,曹越哭泣叫鬧起來,上前幾步緊緊抱著曹媛不放。

「越兒乖,姐姐不走。」曹媛抹去淚水,俯下身子摟著曹越說道。

「瞧你做的好事。」曹雅馨狠狠白了曹誘一眼,連忙上前勸慰說道:「越兒,你不要聽二哥胡說,媛兒姐姐住在馨兒姐姐家裡,哪裡也不去。」

「我不過是說實罷了,這樣也有錯。」察覺幾道銳利的目光射了過來,曹誘低垂著頭,喃喃自語起來。

勸了半響,曹越終於停止泣,小鼻子卻已經微紅了起來,充滿童稚的眼睛還閃爍著點點淚痕,最後在曹雅馨的逗趣下,才破啼為笑。

眾人隨之鬆口氣,回到偏廳才坐了片刻,一個僕役匆匆奔了進來稟報道:「大人,高公子來迎親了。」

「才卿來了,媛兒,快些去妝換衣。」曹偕連忙說道,要知道現代的女子嫁人時還有婚紗穿戴,在古代待嫁女子的講究更加多,正所謂房中巧妝畫,鋪兩鬢,黑似鴉,調和脂粉把臉,點朱唇,將眉畫,一對金環墜耳下,金銀珠翠插滿頭,寶石禁步身邊掛,一個妝束下來,是快是慢要看迎親之人的表現了。

俏露出亦喜亦羞之色曹媛在幾個婢女的簇擁下,快步返回閨房之中。

「來了?大哥二哥。快去攔門。不要讓他進來。」曹雅馨說道。秀氣地眉毛彎如半月。小臉掠過一絲興奮之色來。

「馨兒。不要鬧得太過。我和你二叔陪下客人。」曹笑道。拉著曹偕去迎接前來道喜地客人了。

曹府門前。鑼鼓喧天熱鬧非常。附近已經聚集了大批前來看熱鬧地人群。而且還有不少達官貴人在門前進出。見到高士林露出友好笑容。卻沒有過來攀談是選擇站在一旁觀看。或者在曹府僕役地笑迎下。欣然進府道賀。

而抬轎駕車提著各樣禮物地高府隨從也沒有閒著。紛紛接過從曹府裡送出地茶點酒水。放開地吃喝起來。最讓他們感到開心地是人都分到一封份量不輕地利市錢。吃人嘴軟人手軟。高府地隨從們立即被收買了隨眾人一樣。站在一旁看熱鬧毫不理會自家公子被人攔在門外。

當十幾個膀大腰圓。身體健壯地漢子攔在曹府門前時。高士林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看見曹評曹誘走了出來。連忙招呼起來:「公正、公善。我來迎親了。你們快讓這些人讓開。」

「才卿。這些人都是二叔地手下。我可指揮不動。」曹評笑呵呵說道:「想進門。你自己想辦法吧。」

信你才怪,心中暗罵幾句,高士林立即露出笑容,討好笑道:「幾位軍門,可否避讓幾步,好讓我進去啊。」

可惜高士林的招數似乎不管用,人家根本不為所動,絲毫沒有理會之意,正當高士林尋思對策之時,人群中突然有人大聲吟誦道:「仙娥縹渺下人寰,咫盡榮歸洞府間。今日門闌多喜色,花箱利市不須慳。攔門禮物多為貴,豈比尋常市道交。十萬纏腰應滿足,三千五索莫輕拋。」

攔門詩一出,圍觀的人群立即起哄了,吵吵嚷嚷的要高士林識趣的拿出錢禮,十萬錢不過是百貫而已,對於高家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不過如果高士林選擇給錢的話,故然顯得財大氣粗,卻會受到別人的恥笑,要知道所謂的攔門,其實就是故意為難迎親之人,圖個熱鬧,渲染下喜慶的氣氛,也有考驗下男方家才學的意思,當然也並非要迎親的高士林回詩對答,這時候就是考驗[相司儀能力的時刻了。

「景純,這回就看你的了。」若在平時,作詩回應這點小事,定然難不了高士林,可惜他現在心情激動難以自制,實在是靜不下心來,只有求助楚質,早在來之前高士林已經想到這個情況,才執意拉著楚質一同前來。

「放心,拿了你的利市錢,自然要助你抱得美人歸。」楚質輕笑說道,上前微微拱手,揚聲吟誦附和起來:「君子從來不懷金,此意追尋意轉深。**諸親聊闊略,毋煩介紹久勞心。洞府都來咫尺間,門前何事苦遮攔。愧無利市堪拋擲,欲退無因進又難。」

回攔門詩一出,立即引得旁觀人群陣陣喝彩,幾個隨從立即知機的繼續敲鑼打鼓起來,鑼鼓喧天、響徹雲霄。

「馨兒妹妹,現在怎麼辦?」曹誘連忙回身悄聲問道。

「放行。」曹雅馨果斷說道,一雙美目透過縫隙仔細打量楚質,白晢的小臉掠過一絲暈紅,隨之匆匆忙忙奔回府中,準備二道關卡。

「既然如此,那暫且讓你們先進來吧。」曹評微笑道,輕輕揮了下手,曹府門前頓時空出一條路來。

「都吃飽喝足了吧,還不快隨我進去迎親。」高士林揚聲呼道,俊臉喜氣洋洋的闊步前進,隨從們見狀,連忙抬起花轎,快步跟上前去。

前院之中,賓客雲集,紅綢綵帶懸掛四周,煙花爆竹之聲突然響了起來,陣陣淡淡的硝煙瀰漫府裡內外,在喧鬧的聲樂之中,高士林前呼後擁走了進來,賓客們紛紛微笑拱手,臨虛表示祝賀。

高士林自然連連回禮,在僕役的帶領下,走過重重迴廊院落,終於來到曹媛的閨房閣樓之前,閣樓前的幾個俏麗少女見到來人,眼睛忽然一亮,對視相笑,不約而同擋住了高士林前進的去路。

這回高士林學了,不等少女發話,立即令人奉上利市錢,幾個少女撫著纖手中的利市,露出滿意的笑容,卻依然沒有讓開的意思。

「幾位娘子,你們這是?」高士小心翼翼問道。

「公子莫急,媛娘子正在畫妝,請稍等片刻。」少女齊聲回答,輕笑了起來,如同鈴聲一樣清脆悅耳。

高士林鬆了口氣,以為是有意在為難自己,也瞭解女子畫妝確實要費些時辰,無奈之下,只能耐心的等待下去,一刻鐘過去了,閣樓裡依然沒有動靜,高士林卻有些著急了,不停的在院落坪中來回走動。

「媛姐姐,那小子似乎等得急了。」小樓之上,輕輕掀開一絲窗簾,曹雅馨小臉儘是計策成功後的笑容,曹媛微笑,心裡卻暗暗埋怨某個笨蛋,居然這麼容易上當,難道就不清楚婚嫁的禮儀習俗嗎。

「莫非兒姐姐心疼了。」曹雅馨輕笑道:「還沒有過門,就知道要關心夫君,讓那小子知道,心裡肯定歡喜之極。」

「讓你小妮子胡說。」曹媛嬌羞不已,出纖手撫向曹雅馨柔細小腰,讓她嬌笑不停,連連求饒。

隱約聽見閣樓裡傳來的笑聲,高士林有幾分迷惑,突然醒悟過來,連忙回身朝楚質說道:「景純,催……。」

「現在才反應過來,真不知道你平日的機靈勁跑去哪了。」輕輕搖頭歎氣,楚質笑著說道:「催妝詩是吧,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在高士林來回走動的時候,楚質已經吩咐隨從取出筆墨紙硯,思量了片刻,立即執筆一揮而就,行雲流水,一首經典的催妝詞頓時完成。接過催妝詞,高士林根本沒有細看,立即高聲念誦起來。

客廳之中,喧鬧之聲漸小,不僅是曹家親眷,連前來道賀的賓客也是輕聲交談,似乎在等候著什麼,就在這時,一個僕役匆匆忙忙奔了進來,顧不上喘息,立即稟報道:「大人,催妝詞已成,媛兒娘子出閣了。」

「恭賀曹都監。」賓客們自然識趣的露出笑臉,圍了上去行禮道喜,曹偕客氣回禮,嘴角綻出淡淡笑容,抱拳的雙手卻有些微顫,顯然心情遠遠沒有表面上平靜。

「能讓曹家娘子心動停妝出閣的催妝詩,定然不是凡品,卻不知何是內容。」喜慶之時,自然有人湊趣問道。

雖然說催妝詩詞,也是為了湊興圖執熱鬧,但是質量太差的話,人家可是有權力拒不接受的,讓迎親之人繼續再作,直到女方滿意為止,有時被這催妝詩為難一兩個時辰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僅是諸位,連我也有幾分好奇。」曹輕笑說道,怎麼才進去片刻就出閣了,傳揚出去,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曹家娘子急著嫁人呢,聽到曹此言,廳中賓客十分默契的向傳訊的僕役望去。

僕役有些不自然的扭了下身體,得到了曹的允許,連忙大聲吟誦道:「喜氣擁門闌,光動綺羅香陌。行到紫薇花下,悟身非凡客。不須脂粉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

「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意境深遠,妙不可言。」沉默了片刻,立即有人大聲讚歎起來,這可不是奉承之言,得到大家的一致附和,引起了哄動。

「唉,如果我當年有這樣的才情,也不會……。」有人說道,聲音越小,似乎不堪回首,最後化成一聲悲歎。

「以後迎娶新婦之時,就用這首詞催妝吧,看誰不動心。」

耳中聽著賓客的議論,曹暗自點頭,有了首妙詞,絕對不會有人亂加非議了。

「這首詞是高家公子作的嗎?」曹偕眉宇間有幾分喜色,悄聲詢問傳訊的僕役。

「不是。」遲疑了下,僕役搖了下頭,據實回答:「是隨高公子前來的[相司儀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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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艷福

哦。」曹偕有幾分失望之色,畢竟誰都希望自己的人,得到眾人的讚賞,可惜情況卻不如自己所想。

「你可知道那個[相是何許人也?」一旁的曹也聽到了,有些好奇問道,對於有才華的人,誰都會留意幾分。

「是楚公子,兩位公子也認識的,好像有幾分熟悉。」僕役說道。

「姓楚,莫非是近日來風頭頗盛情的楚質?」曹喃喃說道,近段時間來,曹評有意無意的在他面前提起楚質,加之時常聽到同僚百姓談論,曹對楚質這個名字並不陌生。

「寫愛蓮說的那個楚景純?」曹偕一聽,也來了幾分興致,回到東京,給他最大的感受就是物是人非,以前的汴梁百姓經常談論的是呂簡夷、范仲淹、歐陽修等人,如今卻很少人提起了,取而代之的卻是文相、大宋相公、小宋學士等,而這個楚質,也經常聽到有人提及,似乎是個年少才高的官宦子弟。

「應該是吧,聽評,這人與士林是同窗好友,前來助興也不奇怪。」曹笑道:「士林倒是找了個好相啊。」

「就是,當年我們迎親的時,哪有這麼輕易就過關……。」曹偕一臉的噓唏。

「別感歎了,既媛兒已經出閣,你也該動身去高府了。」曹笑道,古代婚禮發展到宋朝,已經有了拜高堂長輩這禮節為女方父親,曹偕自然少不了跑一躺。

「嗯,大哥要一去嗎?」曹偕點頭,隨之問道。

「府中賓客雲集,我如何脫得了身。」曹微笑搖頭說道。

順利地接新婦。隨從們賣力地抬起花轎。跟隨在高士林身後。一路上吹吹打打之聲來回重複。在紅綢綵帶地映照下。高士林俊逸地臉龐似乎也染成了緋色露出燦爛地笑容。不停朝四方鄰里、過路行人拱手示意。

「才卿。如此迅速抱得美人歸。應該如何謝我啊。」楚質戲謔笑道:「待會可不能著急洞房花燭夜。記得要與我對飲幾杯才成。」

洞房花燭夜。想到剛才執著美人玉手緩步下閣時到地那股淡雅清香。高士林怦然心動。抬頭看了下天色。卻發現午時還未到。似有幾分失望。突然察覺楚質唇邊那縷笑意。高士林俊臉頓時通紅。自己今天到底是怎麼了?怎麼總是犯些低級錯誤。

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己地心虛。高士林叫嚷說道:「放心。到時不把你灌酒了定不讓你回家。」

「就憑你地酒量。只怕很難。」楚質輕笑道:「難道你就不怕自己先醉了。耽誤了良辰美景嗎。」

「自然不是我。」高士林笑瞇瞇說道:「景純。你忘記了。作為相。待會客人敬酒之時。你可是要幫忙攔阻地啊。」

「才拿一份彩禮,卻要做這麼多事情,虧大了。」楚質笑著說道:「文玉,待會記得在領取彩禮時雙份的。」

「如果你讓本公子滿意,待會給你三份。」高士林一本正經說道,引得楚質在旁笑罵不已,一路上歡聲笑語,很快就回到了高府。

花轎穩當的停在高府門前沒有著急進去,接到通報宗實和高滔滔已經在門前迎接,這時身穿華麗衣裳的媒人出場了只見她手裡拿著白玉做成的碗,碗中滿滿的儘是如白玉一樣光澤透亮的米飯人手執湯匙,勾了半勺米飯,輕輕走到花轎之前,叫道:「小娘子,開口接飯。」

這就是所謂的本宅親人來接寶,添妝含飯古來留,表示新人入門之初,吃夫家飯,成夫家人,只見轎簾晃動一下,過了片刻,湯匙中的米飯已經被曹媛含在口中。

此時,高府門前的爆竹點燃了,在一片硝煙之中,高滔滔微笑走到花轎前,輕柔掀開轎簾,扶起盛裝打扮頭蓋紅綢的曹媛,緩緩向高府走去。

就在這時,手執鈴鐺的陰陽先生,拿著盛五穀豆錢彩果的花鬥,向門首撒去,附近圍觀的孩子們立即歡呼雀躍起來爭著撿拾,其用意是在壓青羊、烏雞、青牛這三煞,撒谷豆,三煞則自避,新人方可進門。

在高滔滔的攙扶下,曹媛緩緩跨過置放在門檻上的馬鞍,喻示著進門之後,一生平安,婚禮進行到此時,還不算結束,待新人走到新房之中,還有許多禮節等著她呢,不過楚質卻沒有機會親眼目睹了。

「景純、文玉,快些進來。」高士林已經跟著進門,進行下一步的婚禮,作為男方家的長輩,趙宗實自然擔當起招呼來客的責任。

其實高家在汴梁城也有許多親族,只不過在這些人之中,以趙宗實的地位

而且還是高士林的姐夫,由他來擔任男方家主持婚~不僅高家上下無話可說,就連曹家也對此表示滿意。

「王子,最近身體可安好。」楚質連忙上前行禮。

「這還要謝過景純,服了你所開的藥湯,身子清爽了許多。」趙宗實爽朗笑道,朝楚質深深施禮,嚇得楚質連忙讓開了。

「王子不必如此,其實並不是我精通黃之術,只是偶爾在古書上瞧見有這個方子,只是心存僥倖一試而已,若是服之無用的話,那還要請王子寬恕我冒犯之過。」楚質拱手說道,只要是藥品,都有個藥效期限,楚質也不清楚銀杏葉的作用能維持多久,打提前打個招呼,免得到時出了簍子不好收拾。

如果是沒用的話,趙宗實心裡可能有些不高興,但是現在證明有效,自然是一點都不在意,聞言笑道:「不管如何,都應該謝謝景純,如果不是你,怕是無人知道此方藥方居然有如此奇效,連太醫們也驚奇不已,從來不知銀杏之葉也可入藥的。」

「天下萬物,能入;的數不勝數,只是沒人發現其中藥效罷了。」楚質微笑說道:「況且我也不過是拾人牙慧,不敢居功。」

相互客氣之時,幾人已經進高府之中,院前院內也是客似雲集,熱鬧非常,見到趙宗實親切的接著楚質進來,諸人都有幾分好奇,紛紛打聽起楚質的身份來。

「景純,來這邊。」能在大庭廣眾之下高聲呼叫的人不多,而宋祁肯定是其中之一,見到楚質進來之後,根本不顧旁邊之人安靜詳談,連忙招手叫喊起來。

「王子,失陪了。」質歉意笑道,也知道趙宗實要招呼諸多來客,肯定十分繁忙,自己還是要識趣些。

「待會再與景純暢飲。」趙實微笑,也隨之招呼廳中來客。

「景純,你怎來了。」招呼楚質坐在自己身旁,宋祁笑著說道,以他的性情,本來不想參加這種喧鬧的婚喜宴會的,可是皇帝命令他前來道賀,宋祁也不好推辭,只好帶著宮中賜下的各式禮品上門賀喜,坐了片刻,發現沒人和自己聊得來,也有些不耐煩,見到楚質之後,自然有些喜悅。

「今日成親的新是我好友,特來助興。」楚質笑道:「想不到宋學士也來了。」

「官家的吩咐,不好推托啊。」宋祁搖頭歎氣道:「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裡鬧哄哄的,讓人有些煩心。」

因為曹高兩家都是將門世家,前來賀喜的自然是以武官居多,自然與宋祁沒有什麼共同語言,不然以宋祁喜歡熱鬧的性子,怎麼會感到無聊索然呢。

歎了下氣,宋祁的精神又振奮起來,曖昧笑道:「景純,你說與新人是好友,不知是男方新人還是女方新人。」

楚質啼笑皆非,微笑說道:「自然是……,女方…男方新人都認識。」

「哦。」聽到一個女字,宋祁精神一振,隨之又失落起來。

「親家來了。」

堂中突然一陣喧鬧,在趙宗實的陪同下,曹偕領著幾個子侄走了進來,廳中來客立即圍上前去賀喜,客氣寒暄了片刻,在擇克官的提醒下,男女雙方的證婚人,也就是兩家長輩坐在堂上首席,等待新人前來參拜。

「二舅。」在幾個婢女的簇擁下,身穿華麗彩盛裝的高滔滔走了進來,向曹偕柔身行禮,曹偕只是微微拱手回應,雖說高滔滔是王子妃,但是她與高士林的生母,卻是曹偕的妹妹,現在又結為親家,曹偕自然不用那麼多禮。

「滔滔,吉時到了吧,也該讓新人出來參拜高堂了。」趙宗實笑問道,接著高滔滔纖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高滔滔微笑點頭,在她的示意下,擇克官連忙叫喊起來:「吉時到,有請新人。」

伴隨著擇克官的叫聲,廳堂之中吵鬧的聲音漸漸低了下來,眾人的注意力都已經集中在廳門那裡,過了片刻,喜慶的聲樂響起,只見高士林滿面春風,手裡拿著槐簡,身上掛著紅綠綵帶,綰同心結倒行進堂中,而一身紅綢嫁衣的曹媛面向著他,把同心結掛在手上,緩步進來。

到了堂前,兩人並立,高士林恭敬向上首的長輩施禮,隨後拿起僕役呈上的玉秤,微顫挑開曹媛的紅蓋頭,露出她艷若桃李,泛著霞光的秀美容顏,廳中一陣驚歎之聲,宋祁更是小聲朝楚質抱怨說道:「可惜這樣的美人,卻要嫁與他人為婦,那小子好艷福啊。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2
第一百六十六章 祝詞

團圓今夕色珍暉,結了同心翠帶垂。此後莫交塵點照歲寒姿。」隨著擇克官的吟誦聲,高士林與曹媛參拜高堂長輩,同時要給前來道賀的親戚見禮,一圈下來,參拜之禮算是告一段落,但還沒有算完,只見面露微笑,喜不勝羞的曹媛手執同心結,緩步倒行,牽引著高士林慢慢向外走去,那是準備回房行交拜禮了。

在一片哄笑祝福聲中,高士林滿臉幸福的跟了上去,不要以為就這樣進洞房了,一套交拜禮下來,沒有幾個小時恐怕是完成不了的,規矩講究之多,禮儀之繁雜可不是現代人所能想像的。

「唉呀,好一個嬌艷的美人就這樣被人摘去了。」宋祁搖頭歎氣說道:「心裡還真有些不是滋味,景純,來陪我對飲幾杯。」

宋代似乎沒有鬧洞房的習俗,新人進房行交拜禮時,來客就在主人的陪同下,欣然入席落坐,享用婚宴的美酒佳餚來。

「學士有此雅興,我自當奉陪。」楚質笑道,與一幫客人,在司儀們的引請下,來到院前坪入席就坐,忽聽門廊下霹靂啪啪一片聲音,兩掛千頭百子鞭炮放得驚天動地的響,花燈鼓樂一隊隊進來,在一片充滿喜慶的氣氛中,眾人開懷暢飲。

心情舒暢,時間別容易飛逝,太陽漸漸偏向西山,天色隨之暗淡了下來,不等主人示意,僕役們立即在高府內外撐起了燈燭,光芒映照在紅色的燈罩,與紅綢綵帶相互襯映,一片***通明之中更增添幾分喜氣。

「轉眼之間你們都這麼大年底時候評兒也該迎娶新婦,明年輪到誘兒。」見證新人交拜禮之後,又在宴席裡轉了圈敬酒,才回身坐到首席上,小飲了幾杯淳酒曹偕感慨良多,撫著曹越的小腦袋,輕笑說道:「我家越兒也不能落後,過幾日也尋思著為他定門親事才成。」

「只要二舅有個心思,這事就交給我辦好了。」高滔滔抿嘴笑道:「不過二舅似乎忘記了一個人。」

「忘記誰?」曹偕迷惑不解。

「自然馨兒妹妹啊。」高滔滔輕笑說道:「馨兒也適時成親了。」

「表姐胡說我才不要這麼快嫁人呢。」曹雅馨嬌羞說道。小臉透出成片地暈紅。憑添幾分迷人有嬌媚風情。

「滔滔之有理。男大當婚大當嫁。有什麼好羞地。」曹偕爽朗笑道:「馨兒還沒有許人吧卻不知可有中意地?」

曹雅馨螓首輕垂。不肯回答。一雙美麗地眸子悄悄在宴席中搜尋起來。粉膩地小臉蕩出陣陣緋色。

「各家應該還有不少未曾婚配地子弟。就是不知馨兒是否看得上眼。」高滔滔笑道:「若是放個風聲出去明日曹府大門就要被求親地人擠破了。」

「這事我們兄弟可拿不定主意。還要問下大姐地意思。」曹偕輕笑道:「除了你之外姐就最寵馨兒了。若是讓她知道我們不經她地同意。就私下決定馨兒地事情。問起罪來。我們兄弟可消受不起。」

「其實在宗室之中。也有不少才貌一流地子弟不乏仰慕馨兒地。」趙宗實也在一旁微笑道:「若是皇后拿定主意了。可別忘記知會我一聲啊。」

「姑姑最疼我不會讓我嫁人呢。」曹雅馨嬌嗔道,心裡卻有一絲惶恐。

知道妹妹的心思曹評在旁解圍說道:「才卿怎麼還不出來,撒帳禮結束該出來向客人們敬酒答謝了。」

「有媛兒姐姐陪著,怕他是不想出來了吧。」曹誘笑道,引得眾人輕笑起來,而曹偕微笑之時,眼睛裡卻掠過一抹欣慰,為人父者,都希望自己兒女婚姻幸福,夫婦恩愛。

「高才卿,你終於捨得出溫柔鄉里出來了,還不快和我們兄弟幾人喝上幾杯。」廳門之前突然一陣喧嚷,只見幾個青年扯著一身紅袍的高士林不放,硬是拉著他飲酒。

高士林無奈,只能笑容滿面的執杯與之對飲,小酌了幾杯,正欲請罪離開,卻依然被糾纏著不放,喜慶時候,也不好生氣,只能繼續應付起來。

「他們是?」曹偕略微皺眉問道。

「似乎是王家、李家的子弟。」高滔滔回答,見幾人這麼不識趣,心裡也有些不悅,就想揮手示意僕役上前解圍,卻發現楚質已經走到高士林的身旁。

「諸位兄台,難得才卿新婚大喜,我們對飲幾杯如何?」楚質微笑說道,舉杯示意。

「你是什麼……人?」世家子弟,也難免有些良莠不齊,幾個明顯是紈褲子弟的青年見高士林娶了個美人,心裡不是滋味,本想藉機為難他一

見楚質過來解圍,頓時有些不樂意了。

「我是才卿的同窗,也是陪婚的[相,幾位想必也是才卿的好友吧,有緣相識,不如偶遇,我們共謀一醉如何。」楚質笑道,順勢擋在了高士林前面。

「景純所言甚是,你們先喝著,我就先失陪了。

」輕拍了下楚質肩膀以示感激,高士林笑呵呵說道,藉機走開了。

高士林走了,幾個世家子弟心裡自然十分不爽,但在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硬生攔阻,更加不能朝楚質發火,這種有**份的事情,若是有誰敢在權貴雲集的宴會中做了,保他明日就成為眾人的笑柄。

「那個,什麼…,[相。」某個世家子弟說道:「喜宴、喜宴,我卻忽然有些煩,你說應該怎麼辦?」語氣輕蔑,還帶著明顯的挑釁,旁邊的幾人也連連點頭,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發飆之意。

「不知兄台為何而煩?」楚質笑道,十分清楚這幾人在虛張聲勢而已,再怎麼紈褲之人,也不敢隨意破壞曹家兩家的喜宴氣氛。

為何而煩?還不能明說,那個世家子弟沉吟了下,眼睛溜溜一轉,指著一旁的鼓樂說道:「那些唱樂誦詞的,來來回回就是那麼幾首,聽得我都沒有心思飲酒,你去讓他們別在丟人現眼,識趣的滾下去吧。」

手是指著樂隊,卻面向質而言,一語雙關,似是指桑罵槐,而且喜宴中的鼓樂,宴會沒有結束之前,根本不能停下來,這分明是在為難人,幾個世家子弟也清楚這點,笑嘻嘻的看著楚質怎樣出醜。

沉默片刻,楚質微微一笑,輕輕招手,一個在宴會裡服侍的僕役立即走了過來:「公子有什麼吩咐?」

「幫我取些墨紙硯來。」楚質客氣說道,僕役微微行禮,隨之退了下去,幾個世家子弟面面相覷,不明其意。

「景純,怎麼跑到這了,快些去陪我飲酒。」幾個人杵在那不動,已經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宋祁見狀,皺了下眉,吐了口酒氣,俊氣不減當年的臉上泛起幾分紅潤,起身醉眩眩的走了過去,撫著楚質的肩膀說道,絲毫不理會身旁的幾個世家子弟。

宋祁可以不把幾人放在眼裡,可是他們卻不敢失禮,見到宋祁過來,連忙拱手說道:「見過宋學士。」

懶得回應,宋祁用鼻音哼了下,算是回禮,可能是出身貧寒的原因吧,對於這種靠祖輩恩蔭,卻不思進取的世家子弟,他從來就沒有好感。

「學士請稍等片刻。」楚質微笑道。

這時候僕役也已經捧著筆墨紙硯走了上來,還知機的帶著一個小書案,不等楚質吩咐,已經把筆墨紙硯安放妥當。

「景純,你這是要作詩還是填詞啊?」宋祁問道,臉上卻有一絲興奮。

「今日才卿大喜,我卻兩袖清風而來,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只有填首祝詞,以表心意了。」楚質笑道,執起已經沾墨的筆,手腕輕微用力,筆走龍蛇,片刻之後,擱下筆,也沒有給人觀看,直接遞與僕役,悄悄說了幾句,僕役卻感到有些為難,忽然看見首席之中高滔滔頜首示意,也不敢怠慢,連忙捧著楚質遞來的祝詞走到鼓樂隊旁。

有細心的來客忽然注意到,喧鬧的鼓樂聲突然停了下來,過了片刻,經有心人提醒,賓客們都知道了,不由有些迷惑,正待議論之時,卻聽叮咚幾下,樂聲又響了起來,可是旋律卻與之前不同。

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少女用悅耳的聲音唱道:「紫陌風光好,繡閣綺羅香。相將人月圓夜,早慶虞美人。先自少年心意,為惜人嬌態,久俟願成雙。此夕于飛樂,共學燕歸梁。

索酒子,迎仙客,醉紅妝。訴衷情處,些兒好語意難忘。但願千秋歲裡,結取萬年歡會,恩愛應天長。行喜長春宅,蘭玉滿庭芳。」

一曲唱完,余聲迴盪,賓客們沉默了片刻,立即報以擊案叫好之聲,權貴子弟,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自然能分辨出詩詞的優劣來,就算真的不懂,也聽得出來詞中美好的祝福之願,在這喜慶時刻,當然要隨之附和。

「這人是哪家子弟?」聽聞這首與眾不同的祝詞,曹偕心情喜悅,既然有人為自家婚宴增添喜色,自己定然要投桃報李才成。

「這是審官院楚學士家的子侄,新科的進士楚質,楚景純。」曹雅馨笑盈盈說道,清澈的眼眸掠過一抹青澀情絲,直接把進士前面的未來兩字省略。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3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宮禁
來是他,沒有想到這麼年輕啊。」曹偕恍然,仔翩翩,俊逸不凡的楚質,欣賞之色越發濃郁起來。

「二叔也知道他…楚公子?」曹雅馨笑道。

「那是自然,早在許州之時,已經聽聞東京有個才氣不凡的少年,所作詩詞傳誦一時,不少名家大儒都紛紛讚歎不已。」曹偕笑著說道,這話聽得曹雅馨眉開眼笑,美目流盼異彩,輕波漣漣。

「楚質雖然,但是才學卻不淺,才成為童子試案首不久,沒有經過解試,直接參加了會試,出人意料的得中貢士,想來進士身份指日可待。」高滔滔笑道,有些詫異的望了下曹雅馨,憑著女人特有的直覺,她隱約察覺些異常。

「嗯,是個人才,你們定然要與之交好。」曹偕點頭,朝幾個子侄說道,曹家之所以能經歷數代而長盛不衰,不僅是因為對皇帝忠心耿耿世代為將,當然還有與皇室聯姻,勢力根深蒂固,平時也十分重視士人。

曹家之人心裡常清楚,皇帝故然倚重曹家,用之為將,鎮守四方,卻絕對不會允許他們執掌朝廷政事,推行「崇文抑武」國策,其實就是在提防將門勢力膨脹,以危害到皇帝的統治地位,能進中樞成為宰執的定然是士人,曹家自然要與之交好,以免領兵打仗時處處受到掣肘。

「二叔放心,景純為人隨和,們見過幾次後,已經相識成友,而且還與才卿是同窗,兩人的交情可不淺。」曹評笑道。

「楚公子未揚之前,才卿就與他相識,後來經常結伴同游,情誼越濃漸成為知心之交。」高滔滔笑道:「楚公子性情和善,熱心助人,夫君和我都非常感激他。」

趙宗實含笑點頭,曹偕感到有些驚訝不明白楚質能幫上趙宗實什麼忙,不過也知趣的沒有打聽,只是輕笑說道:「才卿有這樣的良友算有幾分運氣。」

「岳說的什麼運氣。」高士林的聲音響起來,步伐有些錯亂的走了過來,神智故然清楚,英俊的臉龐卻已經通紅一片,渾身散發出淡淡的酒氣,顯然是剛剛擺脫眾人的敬酒禮。

「說你沒醉。也算運氣。」曹評笑道。

「這多虧景純地詞。他們都忙著聆聽欣看沒人注意。就悄悄回來了。」高士林笑道。有幾分得意。

「既然如此。還快去請楚公子過來道謝。」高滔滔說道。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自覺地訓斥。這個已經習慣成自然。難以改變了。

「我這就去。」高士林笑嘻嘻說道。轉身向楚質走去過了片刻兩人一道走了過來。

「小子楚質。見過曹都監、王子…。」楚質微笑行禮。依次向眾人問好。忽然察覺席中有一個少女。不禁抬頭微視有似曾相識地感覺。只見她頭上梳著時樣地銀絲耳髻露著四鬢。耳邊垂掛青寶石墜子身著一件非常精美地百褶裙。一雙美眸清徹透明一潭晶瑩泉水。晶瑩地肌膚光潔勝雪。裁秀黛以畫眉。點柔水以朱唇。身子纖細秀美。但胸部卻渾圓隆起。撐得月牙白地綢緞小衣高低起伏。

清麗脫俗地美麗少女美目輕波流盼間。似有絲絲纏綿情意。楚質一時之間目光凝滯了下。隨之清醒過來。連忙微笑行禮示意。目光微垂。不敢直視。

「景純,不認識了。」察覺些端倪,高士林悄聲笑道:「前些時候還隨人家遊山玩水,現在就忘記,也不怕人家傷心。」

「是曹…。」靈光一閃,楚質驚呼,立即意識到不妥,連忙露出燦爛笑容,拱手朝曹誘說道:「曹兄,幾日不見,一切可安好。」

「景純兄好。」曹誘還禮,卻感到有些迷糊,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

見禮之後,楚質坐了下來,隔著曹評、曹誘,鼻子卻彷彿嗅到一陣似有若無的淡淡的香草芬芳,仔細分辨香氣來源,目標悄悄索定在曹雅馨身上,不禁勾起了已經沉澱於腦海深處的那縷暇思。

「今日陪士林迎親,真是辛苦楚公子了。」曹偕舉杯笑道:「薄酒一杯,聊表寸心,請楚公子共飲。」

「曹都監客氣了,您是長輩,這杯應該是我先飲為敬才是。」楚質笑道,雙手微動,杯子已經見空。

曹偕的敬酒才罷,趙宗實又隨之舉杯示意起來,楚質自然不敢怠慢,又與之對飲,隨之就是高士林、曹評、曹誘,一時之間,席上儘是#籌交錯道謝謙讓之聲,你來我往,氣氛頓時融洽之極。

楚質坐下之後,曹雅馨就沉默不語,那雙眼睛經常似有意若無意地瞟向楚質落坐方向,紅潤人櫻唇時綻放出絲絲笑容。

婚宴應這祥和歡慶的氣氛中進行下去,不知不覺,一輪殘月浮出在空中,柔和的清輝灑落人間,喜宴也漸漸接近尾聲,已經有少數客人選擇了先行離去,而宋祁就是其中之一,不僅是因為宴會不合心意,更重要的是他還要進宮向皇帝交差覆命。

禁中,皇帝寢宮,建築豪華貴麗,守衛森嚴,雖然已算夜深人靜之時,但是身為天子的宋仁宗趙禎卻沒有到後宮摟著三千佳麗就寢休息,依然在御書房中批閱奏折,同樣做為君主,他沒有秦皇漢武的雄偉霸氣,也不像唐宗宋祖一樣英明神武,更不是一個奮發有為的英主,甚至在歷朝守成之君中也不是聲譽卓著的明君,性格也有些憂猶寡斷,耳根子特別軟,說是貪花好色也不為過。

在位這麼久,沒有什麼豐功偉績,甚至說正是由於他的軟弱,變相成就了西夏李元昊的王朝霸業,儘管有種種外患內政上的問題,但公允的來說,仁宗一朝無論如何還是宋朝的治世,除去軍事不說,在政治、經濟和文化上都有盛世的氣象,特別是世人對於趙禎的評價非常高,在後世流芳的文臣名將,對他更是忠心耿耿,哪怕是被他貶謫的官員大臣,對他依然沒有絲毫的怨言。

這並不是宋仁宗有什麼人格魅力、帝王之氣、虎軀一振、四方臣服,也不是他精通帝王之術,心計手段高深似海,而是與他恭儉仁恕的個人秉性有關,趙禎的缺點不少,但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寬容仁厚,能容忍各種激烈的批評意見,哪怕是對他私生活妄加非議,聽了也從不挾憤報復,在他的治下,不僅台諫官,即便其他官員和士大夫,也都能暢所欲言,享受到前所未有的言論自由。

正是這種仁恕容對忠厚之政的風氣,對人才的作育培養,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說到仁宗朝裡出的人才,在宋朝或者說是在歷史上也是首屈一指,可謂名臣輩出,無論是政治、軍事、文化、科技領域都有人在歷史上留下赫赫聲名,正如後來的蘇軾所說:「仁宗之世,號為多士,三世子孫,賴以為用。」

趙禎就是這樣一個皇帝,者說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平凡的皇帝,做其他什麼事情或許不能勝任,可是論起當皇帝來,恐怕是歷史上最適合做皇帝的皇帝,有一顆寬宏的容忍之心,若是在普通人身上,那不算什麼,但是皇帝有這樣的品性,那就十分難能可貴了。

此時的御書中,燈火通明,身穿紫色龍袍的趙禎坐在寬大華麗的龍倚上,手執硃筆在奏折上輕輕勾畫著,右側的書案上還擺放尺來高還未批閱的奏章,一個年輕的內待宦官悄無聲息的走入御書房,微微行禮,輕聲說道:「陛下,小宋學士求見。」

「。」趙禎沒有抬頭,口中輕輕吐出一個字,藉著這時間,又快速在奏折上寫下了自己的意見。

「宋見過陛下。」輕步走進御書房,宋祁拱手施禮,卻沒有跪拜參見,在宋朝的時候,除非是拜祭天地祖先這種大事,哪怕是在上朝時候,見到皇帝也可以不跪,拱手施禮就可以了,畢竟在宋初的時候,官員們上朝是可以坐下的。

傳說是某個大臣,在某個時候,皇帝來然還穩如泰山的坐著紋絲不動,皇帝心裡自然有些不舒服,乾脆讓人把官員們的椅子都撤了下去,沒有了這個特權的官員們表面上自然不會說什麼,可心裡肯定恨死那個大臣了,可能就是經此一事,皇帝發現自己坐著,其他人都站著,有股優越感,乾脆把這形成定制,心裡或許也有幾分不好意思,也不強求官員跪拜參見,直到異族入侵,站著的人,似乎都已經死絕了。

「宋卿,居然這快從宴會中脫身而回,還真是讓朕驚訝啊。」輕輕擱下筆,趙禎還算俊逸的臉上泛起一絲溫和笑容:「還以為按宋卿的性子,起碼要明日才能向朕覆命呢,卻不知是有人怠慢於你,還是唱樂的歌女舞伎不堪入目啊。」

「陛下豈能不知。」宋祁埋怨說道:「讓臣處於一群武夫之中,哪裡還有心情享樂,恨不得婚宴趕緊結束。」這話傳出來,肯定有許多人恨死宋祁,不過以他的性子,就算知道了,不僅毫不在意,恐怕興致來了,還會跑到那人家中故意逗趣取樂吧。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4
第一百六十八章 趣聞
宋卿,在喜宴之時,你沒得罪人吧。」淡淡笑了下有些緊張起來,要知道參加婚宴的權貴,每個多少與自己有些沾親帶故,若是宋祁太過份,鬧將起來,自己也不好護著他。

「難道在陛下眼中,臣就是那種不諳世事的人嗎。」宋祁不滿說道,卻不知在世人的眼中,他就是這種人,而趙禎顯然也是這樣認為的。

「沒鬧出事情就好,不然朕也難做啊。」趙禎輕笑說道,似乎真的鬆了口氣,絲毫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帝王威嚴。

「幸好在宴會裡,遇到一個有趣的小子,能和臣聊上幾句,還發生了件趣事。」宋祁微笑說道:「不然臣怕是早早就回來拜見陛下了。」

「婚宴之中,有何趣事?」趙禎饒有興趣問道,批閱半天枯燥無味的奏折,正好聽些有趣的事情好放鬆下心情。

「似乎是過早將娘子接回府中,吉時未到,一個交拜禮,硬是折騰了幾個時辰,差點沒把新郎官累癱在地。」宋祁笑呵呵說道,幸災樂禍的意味十分明顯。

「折騰幾個時辰?宋卿又在笑了,莫非是欺朕不明婚慶禮節不成。」趙禎輕笑說道:「清晨起轎迎親,未時歸來,申時拜堂,酉時交拜禮成,飲合酒,禮成,若是按宋卿的說法,怕是現在婚宴還未開席呢。」

「若是平常候,陛下說的沒錯。」宋祁輕笑道:「可問題在於,新娘子在午時之前已經接回府中了,未時拜的堂,可撒帳的吉時卻是酉時自然要加以補救,只能在交拜禮上多下點功夫了。」

「曹家女兒出閣如此快?」趙禎驚訝了下,:笑說道:「似乎有些等不急了,怕是妝束還未畫好吧。」

「陛下英明,可人家男方卻不介意,認妝束未畫盡才佳,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宋祁笑嘻嘻說道。

「留取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吟誦幾遍。只覺意境動人禎連忙問道:「這可是催妝詞。全篇是何?」

「喜氣擁門闌。光動綺羅香陌……。不須脂粉天真。嫌怕太紅白。留取黛眉淺處。畫章台春色。」宋祁搖頭晃腦吟誦。輕笑說道:「有此催妝詞是陛下嫁女。是否予以出閣?」

「予之。予之。」趙禎大笑道:「就算朕不允。公主也思去啦。」

「陛下所言極是。」宋祁連連點頭笑了起來。

「此詞是何人所作?才情巧思。卻不輸宋卿。」趙禎問道。怎麼說也是皇帝。對於自己治下地人才。總要表示下關注碼能博個禮賢下士地名聲。只要是心性正常地皇帝。都希望自己能在青史上留下美譽。而不是惡名。

「並非臣自傲。若論詩才天下間能與臣比肩地。以前只有歐陽永叔一人如今卻多了個楚景純。」宋祁搖頭歎氣道:「最讓人氣憤地是。這小子還很年輕幾十年之後。世人只會記得小楚地才情忘記小宋是誰了。」

「宋卿平時可不會這麼輕易服人的,這個楚質居然能得你如此讚賞?」趙禎語氣之中有一絲驚奇不定,不過聽他話裡的含義,顯然也知道有楚質這個人。

「若是全聽信臣之言,陛下或許覺得有失公允。」宋祁微笑道:「那何不召見之。」

古代皇帝不會輕易召見平民百姓的,如果真有必要,為了顧及身份,一般會賜予被召見之人一官半職,以示皇帝的尊貴。

趙禎似有意動之色,猶豫片刻,心中還是有顧慮的,這種事情並非沒有先倒,只不過在召見的同時,伴隨而來的就是御史官員的進諫,每次都是不勝其煩,仔細尋思後,趙禎最終還是否決了宋祁的提議。

「陛下可是顧及台諫有異議?」宋祁直截了當說道,見趙禎點頭承認後,也不覺得奇怪,似乎已經是司空見慣的事情,如果是在明清兩朝,世人一定會覺得非常驚訝,皇帝居然會怕臣子,真是可笑之極。

可這是宋朝,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並非一句戲言,皇帝故然有至高無上的權力,可是想要行使這些權力,卻要得到朝臣們的認同,不然會被耿直的士大夫們指著鼻子大罵,直接抗旨不遵,皇帝本人也不敢生氣,唾沫飛到臉上也只能忍了,所以說要論起虛心聽諫這點,宋朝的皇帝簡直就是歷代皇帝的楷模。

「其實陛下可以名正言順召見楚質的。」宋祁微笑道。

「何出此言?莫非他在太學國子監修學?」趙禎迷惑猜測起來,畢竟是皇帝,每日要處理繁多的政務,能偶爾聽說有楚質這個人已經非常難得,自然不可能時時注意。

「陛下沒有留意?」宋祁驚訝不已,輕笑道:「殿試名策中他的名字嗎。」

「殿試?」趙禎這回是真的驚訝了,前些時候才聽說是個小秀才,怎麼樣轉眼間就成了貢士了。

「臣可不敢欺君,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尋殿試名策來一觀。」宋祁笑道:「或者取其考卷仔細閱之。」

「宋卿之言,朕豈能不信,名策考卷就不必看了。」趙禎輕聲道,眼睛之中,似有一絲明瞭的笑意,畢竟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雖不說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但是有時候也能猜測出臣子的心思來,所謂君臣相知,見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宋祁也沒有再多言,而是非常識趣的告退而去。

「這個小宋,居然也學人家說起人情來了。

」趙禎輕微一笑,:然不會把些許小事放在心上,也沒有聽信宋祁之言,取楚質殿試的考卷來看,而是俯身繼續批閱奏折。

過了不久,一個面白無鬚青年內侍捧著一碗茶湯,小心翼翼走了進來,悄無聲息的將茶湯擱放在龍案上,輕聲行禮道:「陛下,茶湯來了。」

趙禎輕輕頭,隨手取起杯子抿了口清香的茶湯,只覺精神為之一振。

「陛下還有許多奏折要批閱,怕是要子才得以就寢,要不讓門下取些夜膳來?」青年內侍輕聲說道。

趙禎猶豫了下,尋思片刻,輕輕搖頭道:「宮禁每有取索,外間便為定制,各司監終日忙碌,夜裡還是讓他們安心休息吧。」

「陛下厚,門下敬之。」青年內侍恭敬說道。

阿諛奉承的話聽了,但趙禎還是覺得很舒服,微微一笑,心中忽然一動,輕問道:「益之,近段時間,城中可有什麼趣聞?」

宋朝吸取了唐時太監禍亂朝綱的教訓,對太監也就是黃門內侍採取嚴格的管理措施,而且取得了卓越的成效,從開國到現在,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太監專權的事情,或許是物極必反,沒有了禍害的機會,宋朝太監裡反而人才輩出。

因為宋朝皇帝有使太監為監軍的習慣,可能是耳濡目染的原故,不少太監對於行軍打仗頗有才賦,許多人都是在戰場上取得了軍功而得到提升,現任的內侍省入內都知張惟吉就是很好的例子,在與西夏開戰時積累了軍功,得到趙禎的賞識,不僅穩坐太監頭頭的位置,居然還恩蔭養子張若水,也就是那個叫做益之的青年內侍,成為內侍省的給事。

雖說是靠著養父的恩蔭才從最低層的小黃門,少打拼幾年直接升為給事,但是能在皇帝身邊隨侍,自然要有察顏觀色的本事,瞭解皇帝心思的張若水,立即說了幾個發生在朝廷大臣身上,既無傷大雅,又頗為有趣的事情。

「數日前小宋學士擁妓醉飲,宋相公聞之,寄語小宋學士曰」張若水學著宋的語氣說道:「聽說昨夜燒燈夜宴,窮極奢侈,不知還記得某年同在州學內吃__飯時麼?」

「小宋是如何回答的?」趙禎好奇問道。

張若水輕笑說道:「小宋學士笑著對來人說,請回報相公,不知當年在一起吃__飯是為了什麼。」

「呵呵,這個小宋啊,說話總是那麼實誠。」趙禎會心笑道:「這才是小宋的本性,輕佻意氣讓人微哂,風流瀟灑卻又使人折服。」

「如果小宋學士得知陛下如此稱讚,定然將陛下引為知己。」張若水壯著膽子笑道,畢竟拿皇帝和臣子相提並論,嚴格來說是為不敬。

「君臣相知,未嘗不是件樂事。」趙禎似乎有幾分喜悅,這讓張若水立時安心許多,又輕笑說道:「前幾日張相府上也發生了件趣事,卻不知張貴妃是否已經先知陛下了?」

「張卿府上的,怎從未聽張愛妃提起。」興致頗濃,趙禎連忙問道:「到底是何事情?」

「這事還與今科會元有關。」皇帝詢問,張若水自然不敢隨意捏拿,直言說道:「會元馮京,年少英俊,才學出眾,名譽東京,張相聞之,想相其為婿,特意命人『請』其至府上一敘。」

趙禎也不是久居深宮,不諳世事的皇帝,察覺張若水在請字上咬聲頗重,頓時笑了起來說道:「殿試金榜還未昭示天下,張卿就等不及了。」

「想必張相是怕別人捷足先登吧。」張若水笑著說道。

「後來如何了?」趙禎微笑道:「既然是趣事,想必有些波折,莫非是張相之女對父親所擇之婿心中不滿意?極力拒之。」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5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春宵
情卻有波折,不過卻非陛下所想。」張若水笑道之命,媒妁之言,況且馮會元相貌才學皆不凡,張家娘子怎會拒之。」

「該不會張相門下『請』來之人不是馮京吧。」尋思片刻,趙禎大笑說道,從來沒有想過原因會出現在馮京方面,想來在他的心中,能與三司使相張堯佐聯姻,那是馮京的福運,答應都來不及,豈會拒絕。

猶豫了下,張若水委婉說道:「人倒是沒有請錯,只是那馮京似乎有些不情願。」

「不情願?可是家中已經有妻兒?」趙禎楞了下,隨之笑道:「真是如此,那馮京倒也是個重情義之人。」

「聽聞馮會元尚未娶妻,只是定了門親事而已。」張若水輕聲說道,心裡有些後悔,早知道不提這件事了,真是思慮不周啊,這事在自己看來頗為有趣,可是在皇帝的眼中,未必是如此。

「是與何人定的?」趙禎問道,語氣有些平淡,沒了剛才的興致。

「不清楚,聽說是馮會元家鄉某戶普通百姓。」張若水垂頭說道,心裡已經暗暗為馮京歎息,好端端的為什麼拒婚,難道不知道張相是皇帝寵妃的從父嗎,貿然拒絕,那豈不是間接不給皇帝面子。

「富貴不忘記貧賤,也有幾分氣節。」沉默了下,趙禎輕笑讚道,登基已經有二十來年,不知被多少大臣駁過面子,他早就不在意了,反而能從另一個角度看待這件事情,張若水悄悄拍胸吁氣,還真害怕惹皇帝氣悶有違將其逗樂的初意。

「張卿性子孤傲,如今為人所拒,顏面定有些不好看明日要安撫下才行。」趙禎輕笑道:「益之,除了朝廷大臣家道你就未曾聽說過民間有何趣聞嗎?」

民間?張若水楞了起來,時還真沒有留意,訕笑了下,準備如實稟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到前幾日宮中其他同僚談起的新鮮事,連忙說道:「民間趣聞雖多,但大多為粗鄙陋聞,報之唯恐有辱聖聽,不過門下卻也曾聽聞民間的一件雅事。」

「那還不與朕詳細道來。」趙禎微笑道。

「城中地狀元樓。陛下想必也聽說過。」若水笑道。

「有所耳聞。」趙禎點頭承認。

「酒樓名字倒也取得吉祥各:千里迢迢進京趕考地文人士子都慕其名。紛紛入住在裡面住宿地士子。未必都能成為狀元。但也有不少進士及第之人。使之聲名大振。」張若水說道:「不過近段時間狀元樓地生意大不如前了考地文人士子紛紛改住其旁邊那個毫不知名地小酒樓。」

「這是為何?」趙禎驚奇問道。也猜測不出其中原由。

「全因一首詩。」張若水笑道:「那小酒樓中有一首特別吉利地詩。他們認為入住之後能沾其氣運。」

「什麼詩?居然比中狀元還要吉利。」趙禎十分好奇。

「全詩是何門下記不清楚了只有兩句印象特別深刻。」張若水開口吟誦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將相豈有種?男兒當自強。」

「也不知是誰出的主意家將這兩句詩著人雕刻出來,懸掛在酒樓門前兩旁大的字,分外引人注目。」張若水繼續笑道:「文人士子讀之,覺得與中狀元相比,這反而更加實在,紛紛改宿,即使小酒樓已經人滿為患,也不願意離去。」

「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其意居然遠勝先帝的勸學詩。」趙禎默默念誦幾遍,輕聲笑道:「這樣兩句勸人上進,又充滿吉祥如意意境的詩,士子們如何能視若無睹,卻不知其詩作者是何人。」

「其詩作者如果是他人,門下可能會忘記。」張若水笑著說道:「但如是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楚質,門下絕對記得清楚。」

「又是他…。」趙禎稍楞,隨之微笑說道:「也難怪小宋歎服不如,更隔蓬山幾萬重,如何能與直教生死相許比之,連宮娥都已遺忘蓬山不遠的小宋,紛紛改唱雁邱詞了。」

「幸好楚公子名聲雖顯,卻少人識之,不然就憑此詞,外出的宮娥紛紛呼叫,陛下又要心疼好一陣子了。」張若水打趣說道。

「益之言之有理。」趙禎輕笑點頭,尋思片刻,笑著說道:「這樣說來,不能讓他留在東京了。」

「陛下,您這話是……?」張若水迷惑不解。

「聽了幾件趣聞,心情果然舒爽許多。」趙禎輕笑了下,微微揮手說道:「益之,朕還要批閱奏折,你且下去吧。」

「門下告退。」張若水乖乖行禮,緩緩退了出去,心中卻帶

疑惑,細細的思慮著皇帝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天空中的殘月越發朦朧起來,清冷的月輝如水,似乎帶著幾分涼意,不過燈火通明的高府之內,依然是一片熱鬧喧鬧的場面,將門出身的權貴,與士大夫相比,喝酒之時自然帶上幾分豪氣,酒氣上湧,面紅耳赤,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事情偶有發生。

「楚賢侄,沒想到你文質彬彬的模樣,飲酒卻如此海量。」面如火燒,通紅透亮的曹偕眼睛一陣迷離,醉熏熏說道:「今日有些不在狀態,下回我們再接著對飲。」喝了幾杯淳酒之後,曹偕越看楚質越覺得順眼,見他不反對,就親切的叫起楚賢侄來。

「只要世叔有興致,小侄自然奉陪。」用力揉搓下有些暈脹的額頭,楚質笑著說道,世叔就世叔,反正自己也不吃虧,從某方面來說,還是自己佔便宜了。

此時的宴席中,高滔滔和曹雅馨兩個女眷已經離去,只留下男的在這裡拼酒,趙宗實因為身體原因,在眾人的勸說下,只是小飲幾杯,依然清醒的與幾人談笑風生,而曹評非常自制,絕對不和人拼酒,也沒有醉意,而曹誘生性要強,見到楚玨也過來之後,就興致勃勃的與其對飲,現在已經醉意朦朧的伏在案桌上,不時發出微弱的呼嚕聲。

見此情況,曹評奈搖頭,輕聲說道:「公善,睡著了沒有,快些醒醒。」

「文玉,是在問我醉了沒有?」曹睜開惺忪醉眼,迷迷糊糊說道:「沒醉的話,我們接著喝。」

「還喝,你想回去了吧。」曹評啼笑皆非,有些擔憂的向旁邊看去,發現楚玨也已經醉倒在桌案上,由楚質照顧著,隨之鬆了口氣。

「今晚不回了,在才卿家裡住。」曹誘迷道:「我要睡才卿的臥房,讓他睡客間。」

還清醒的幾人一聽,頓笑了起來,紛紛看向敬酒時偷奸耍滑,致使沒有幾分醉意的高士林,本來就已經心急如焚的高士林聞言,立即大聲叫道:「來人,曹家二公子醉了,扶他到客間休息。」

在一片笑聲之中,曹誘被幾個僕役扶離席了。

「才卿,吉時未到,不要急著,肯定會讓你錯過洞房花燭夜的。」楚質輕笑說道,隨之仔細用絲巾拂拭楚玨額頭上的熱汗,為他調整一下舒適的坐姿。

「誰說我急了。」高士林俊面通紅,強自辯解道:「我只是有些醉了。」

「**一刻值千金,醉了豈不是大煞風景。」楚質曖昧笑道:「我看你還是如公善所言,先去客間休息片刻,養精蓄銳,明晚再過花燭之夜。」

「就是,如此良辰,豈能輕而視之。」趙宗實湊趣笑道:「反正媛兒已經進門,諸禮已成,回不去了,你就安心再等一晚吧。」

「做自己的事,讓別人羨慕去吧。」高士林喃喃自語,渾然將兩人的笑言全部當成耳邊之風,視若無睹。

「吉時已到,祝新人琴瑟和鳴樂且耽,芙蓉並蒂本來雙。」鑼聲突然響起,幾個俏麗少女拿著金銀錢幣、喜果撒向四方,款款向高士林走來,喜笑盈盈說道:「祝公子夫夫婦婦鹹有家,子子孫孫樂無極。」

似乎被金銀錢幣、喜果砸暈了,高士林坐著不動,目光有些呆滯木然,楚質輕笑推了他一把,微聲說道:「楞著做什麼,去入洞房了,難道真想留下來陪我們飲酒不成。」

「啊,各位親朋好友,我還有些事情要辦,不能奉陪了,請諸位慢用。」高士林驚跳了起來,在一陣哄然笑聲之中疾步隨著幾個少女向新房走去。

與席中幾人小飲了幾杯,楚質也隨之起身說道:「承蒙諸位盛情款待,興盡心喜,但夜色已濃,也應告辭了。」

「如此也好。」趙宗實站了起來,笑著說道:「今日確實辛苦景純了,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設宴回禮,景純務必要來啊。」

楚質微笑應承,扶起楚玨,在趙宗實、曹評的禮送下,坐上高府的馬車,與兩人揮手作別之後,朝著楚府方向離去。

「大哥,楚公子回去了嗎?」曹雅馨盈盈俏立,一雙晶瑩如水的眸子似有一絲不捨。

「剛剛離去。」曹評輕笑道:「馨兒,我們也要向表姐告辭了,父親還在家中等候呢。」

清脆的蹄聲似乎還在耳邊隱隱迴響,瞥了眼楚質消失的方向,曹雅馨略微頜首,邁著輕盈的蓮步走進高府,心房充溢著若絲若縷,綿綿不絕的情意。
52蘿蔔頭 發表於 2012-8-5 09:26
第一百七十章 書生之見

火驕陽驅逐了清晨最後一絲寒氣,在陽光的照射下,殿閃爍著一層淡淡的光澤,更增添幾分威嚴華麗之色,辰時三刻,雖然沒有明清時天未亮五更上朝的規定,是朝中大小官員已然進入宮城之中,各司其職處理昨日或者今日的政事。

宋朝時候,皇帝並不用日都上朝,只要批示了官員們奏上來的章折,官員們未必要見到皇帝本人,加之近日也沒有重大國事,所以趙禎可以摟著後宮佳麗美人睡到自然醒,隨後在內侍黃門的服侍下愜意享受早膳,恢復昨夜因勞累而消耗的精力,才慢悠悠的擺駕政事堂,以督促底下大臣努力辦事,順便處理今日才到的奏折。

其實皇帝也很容易做的,只要任用之人安守本職工作,根本不用事事都要皇帝親力親為,趙禎似乎很明白這個道理,在政事堂中轉了圈,發現政事已經讓幾個宰執、參知政事協商處理妥當,直接在呈報上來的奏折批示了幾個字,吩咐官員按此辦理既可,也沒花多少時間,趙禎就輕閒下來。

一般在這個時候,皇帝可以做許多事情,巡視指導下各個官署,尋幾個大臣聊聊朝中政事,聽取他們的工作匯報,或者直接擺架回宮,與後宮美人談笑逗趣,進行些較為深密的交流,有太多選擇,反而讓趙禎猶豫不決,不等趙禎最終下定決心,一個小黃門已經匆匆進來稟報道:「陛下,翰林院趙學士求見。」

「趙卿?嗯,殿試考卷也應該閱完了。」趙禎輕微點頭,示意小黃門宣趙概進來。

「見過陛下。」趙概輕步進來,恭敬施禮,不等趙禎垂問,直接說道:「殿試考卷已經批閱完畢,臣等已經擬定榜單名錄,請陛下御覽聖裁。」

「辛苦趙卿了。」趙禎和顏悅色道,雖說殿試名義上是由皇帝親自主持的,按理來說考卷自然是皇帝親自批閱,可理想與事實往往是有差距的,真正閱卷的還是貢院的官員,皇帝能偶爾過問,或者批閱幾分卷,那已經是十分難得了。

由貢院擬定的名單,已經大致將參加殿試的士子好等級,只能皇帝過目,同意之後就可張榜公示,當然,貢院的官員不是笨蛋,自然清楚皇帝的心思,名單之中,根本就沒有選定誰是新科的狀元、榜眼、探花,甚至連第一榜進士及第的名字都沒有列出來,只模模糊糊的把成績優異的士子名字放在前面而已,切等待趙禎裁定。

「趙卿,這次殿試錄取多少士子啊?」接過小黃門呈上來的名策,趙禎仔細瀏覽起來。

「回稟陛下,共有四百十八人,其中進士科三百二十一人,諸科一百七十七人。」趙概說道,古代科舉考試,不僅是進士一科,還有其他所謂的常科雜科,像明法明經之類的,雖不及進士之貴,可是還是有人報考的,果不出意外,這些人以後就是朝廷的中下層官吏的首要人選,而且注定不能成為朝中要臣,執掌中樞。

「趙卿,卷子可帶來了。」趙禎微笑道,意有所指。

「臣已備妥,請陛下聖覽。」趙概不慌不忙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考卷,從考卷的厚薄程度來判斷,應該只有十幾份,絕對沒有四百十八份那麼多,這就是貢院官員向皇帝推薦的第一甲進士名單,果不出意外,今科的狀元榜眼探花就在他們之中出。

接過卷子,趙禎也沒看卷首的姓名戶籍資料,而是仔細閱考卷的內容,不時露出滿意的微笑,能得到貢院官員的推薦,文章自然是如花團錦簇一般,不然也不敢呈予趙禎御覽。

隨意抽閱幾份後,趙禎和聲問道:「趙卿,諸多子之中,你心屬誰為狀元?」

「就文采華美而言,當以沈第。」趙概猶豫了下,微笑說道:「若論文章氣勢磅礡,當以錢公第一,若論策對言之有物,當以馮京第。」

「趙卿還真是誰也得罪啊。」趙禎輕笑道,隨之抽出這三人的考卷仔細觀看起來,良久之後,心裡有了決定,拿起硃筆在三份卷子上勾畫幾下,輕輕擱放在旁,又拿起名策大略瀏覽,隨機抽點幾個名字,讓身邊的小黃門去貢院取其考卷,這是在檢查貢院官員在擇才時是否有所疏漏,防止底下官員糊弄自己。

在小黃門去取考卷的時候,趙禎在名策末尾處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心中動了下,微笑說道:「趙卿,聽聞何學士前些時候收下的弟子也參加了殿試,不知其才學何?可曾榜上有名?」

「陛下說的是觀文殿楚學士的子侄楚質。」趙概非常

笑道:「這人才學故然不凡,可惜年輕尚輕,見識卻,策論文理還算可觀,予個同進士出身還是可以的。」

「年幼,見識自然不足,既然有才華,不可隨意埋沒。」趙禎微笑說道,吩咐取回考卷的小黃門再到貢院一躺,將楚質的卷拿過來。

「陛下明見,是臣考慮不周。」趙概連忙說道,察覺皇帝似乎有意提攜楚質,心中喜悅之餘,也有一絲擔憂,不知楚質的答卷是否能讓皇帝滿意。

過了片刻,氣喘吁吁的小黃門疾步返回,將楚質的策試卷呈給趙禎,隨後退在一旁悄悄歇息,隨時聽從皇帝的吩咐。

「這字……。」接過楚質的卷子,趙禎立即驚訝了下,笑贊說道:「頗有大家風範,想來再過幾年,朝中又多了位可與蔡君謨比肩的書法大家,就憑這點,予他個進士也未嘗不可。」

「陛下慧眼,聽說當~何學士之所以收下楚質為弟子,也有看中他這個潛力,培訓出一個書法大家之意。」趙概笑著說道。

「何學士這是見獵心喜,揀了個便宜。」趙禎輕笑說道,注意力隨之轉移到考卷的正文之上,開卷破題的第一句祖宗之法不可易頓時映入眼簾,稍微留意下,感覺有些奇怪,何涉的弟子居然不讚革。

不過趙禎也沒有太過在意,畢竟當初欽定這個試題時,就已經考慮到考卷的答案肯定是有同有異,況且此時的朝廷,還沒有神宗以後的那種黨同伐異的風氣,科舉取士僅憑文章優劣,不看其政見是否與已相符,黨爭雖已經初見端倪,可也只意氣之爭,還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君子政治還是主流,在朝廷上激烈爭吵的兩人,在私下可能是莫逆之交。

幾鍾時間,趙禎就把楚質的答卷看完,沉吟了片刻,微笑說道:「趙卿,拋開文采措辭而言,不知為何,朕看這卷子十分順眼,此文讀之如行雲流水,不隔間斷,居然有些一氣呵成,酣暢淋漓之感。」

「陛下也發現了。」趙概聞言,心裡定了許多,之所以將楚質的名字排在後面,就是覺得他的措詞不夠華美,貿然予以照顧,容易引起非議,考慮到楚質年紀尚輕,在殿試榜上有名已經是年少之事了,猶豫再三,乾脆就這樣定了下來。

「或許是字跡優美的原故吧。」一時之間,趙禎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隨意找了個理由。

「不僅如此。」趙概微笑說道:「或者是學識還未淵博,楚質的文章全篇行文簡明扼要,通俗易,詞句頗有些直白,讓人讀之不覺費神。」

「確實此,而且當句意盡時,總留下一絲空白,讓朕不必尋思斷句。」拿起楚質的卷子反覆打量,趙禎又發現了處與眾不同的地方。

「陛下果真是明察秋毫,此處臣卻不曾注意。」趙概輕笑道,奉承得這麼自然,沒有幾分功力可不行。

趙禎心中受用,欣然笑道:「或許是朕常臨飛白體吧,對於空白之處總是格外留意。」

如此機會,趙概當然不能錯過,連忙讚歎趙禎的飛白體字越來越精湛,再這樣下去,恐怕早晚會超過前人,成為書法大家。

趙禎聽得眉開眼笑,連連謙虛不已,半響之後,突然笑道:「趙卿,你覺得楚質策論之言是否妥當?」

楞了下,過了,趙概輕聲說道:「此論洋洋灑灑數千言,其實無非是想闡明兩點,一是祖宗所定之法不可輕易改革,二是若真到非改不可的時候,切忌勿要學商鞅,應要潤物無聲,若是急切而為之,怕是失敗之日不遠。」

「下筆雖有千言,可惜卻是一筆帶過而已,既沒道出為何不能輕易改革,又不言明為何不能學商鞅,也不曾點明為何革急切為之會失敗。」趙禎淡然評價說道:「不過是一介書生耳,只會空談。」

「陛下……。」趙概心中一緊,準備為楚質說上幾句話。

「但想其才十餘歲,此年紀,見識不足也是自然之理。」語鋒突然一轉,趙禎微笑說道:「有些許才氣,若是加以磨礪,日後說不定也成朝廷棟樑之材。」

「陛下聖明。」趙概連忙說道,懸著的心又落了下來。

「如此年輕,突受挫折未必是件好事。」沉吟了下,趙禎用硃筆在名策末尾處將楚質的名字劃去,又在靠前處寫下楚質二字,末了輕笑說道:「且讓他得意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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