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做皇帝 作者:淡墨青衫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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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t61028 2012-8-14 14:06:1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93 219452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8-27 09:01 編輯

【書名】:回到明朝做皇帝

【作者】:淡墨青衫:網路上異軍突起的新一代人氣作家。作品多以結合歷史和現代為主,依據真實歷史為背景,或史上知名人物為主旨,加上輕鬆幽默的對話及流利暢快的劇情,讓人一讀便無法放下,堪稱現今最夯最熱的青年作家,獨霸書市。

【內容簡介】:大明末年,天下大亂,農民起義軍在李自成的率領下攻城掠地,所向披靡。與此同時,關外一代人傑皇太極親率十萬精銳八旗騎兵,隨時準備入關,奪取大明天下。一個現代宅男——張偉,因一次穿越時空的機會,意外回到十七世紀中國的大明末年……

【其他作品】:錦衣為王、逆流天下、清明上河圖、新中華再起、逆唐、唐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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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06
第一章 回到明末


  張偉眼看著電腦機箱紅色的指示燈一閃一亮,終于不再跳動。呆呆的嘆一口氣,唉,又通關了,好無聊。

  酷愛策略游戲的他,從光榮公司有《三國志3》開始,一直玩到現在的《三國志10》,從一開始的盲然,到現在對游戲進程熟悉無比。以前通關或許要好幾天的時間,現在對游戲如何開始、發展,最后統一都無比熟練的他,從買到這張盜版光盤到通關,只用了十七個小時。

  “唉,本來還想三國十出來好好玩上一個星期,可是……游戲制作人員怎么越來越弱智呢!”

  百無聊奈的看著窗外,天已經蒙蒙亮了,不用上班的他,決定吃完早餐就上chuang睡覺。

  張偉自從大學畢業后就賦閑在家,由于家境尚可,年紀尚輕的他只是偶爾幫家里做點事,平時的時間都用來玩了,不過愛玩策略游戲帶來的副作用就是:此人的歷史知識突飛猛進,不但熟知三國歷史,還附帶著看完了幾遍《中國通史》,至于野史筆記,也胡亂看了不少,故而看起來幼稚貪玩,其實肚子里到是還有點貨色。

  晃晃悠悠的出門來到樓下的小飯館,兩眼血紅的喝著豆漿,張偉想起在起點看的那些三國系列的玄幻小說,郁悶地想,怎么沒有馬桶把我沖到三國去呢!真正的去做一次三國霸主,收服劉關張,然后左擁右抱,啊,想到古時候可以三妻四妾……這可比玩游戲過癮的多啦!

  自小就被所有人以及毫不羞愧地自稱為色狼的他,手里捏著肉包子開始淫笑起來……

  “嘎嘎嘎嘎……”

  張偉手中可憐的肉包子被捏成團……

  “喂,小伙子,發什么夢呢?”

  鄰座一位早起鍛煉的老大爺看不下去了,抖著白胡子沖張偉直嚷嚷。

  “喔呀,真不好意思,剛剛想到一件蠻好笑的事。”

  張偉不好意思的摸摸頭,拎起沒吃完的肉包子揚長而去。

  回到家門口,張偉發現房內有燈光……

  “咦,我又忘了關燈了?唉呀,電費老是超標,又要被老爸罵了。”

  打開門,關上燈后,兩眼呆滯的走進自已房間,懶洋洋的往床上一倒,準備睡覺……

  “喂,不要壓壞我們的飛船!”

  怪異的話音一落,張偉只覺得背部一麻,卻是一陣電流襲來,被電流打的哇哇直叫的他一個鯉魚打挺,飛快的跳將起來。

  “什么人?”

  明明聽到有人說話,但跳起來后卻一個鬼影子也不見……

  想到鬼,張偉不禁背部又是一陣發麻。不過,抬頭看了一下窗外,一輪紅日已經明晃晃的掛在外面,張偉咧嘴傻笑一下,大白天的,哪來的鬼呀。

  “嗯,不管了,繼續睡……”

  神經大條的他已經忘記剛剛的遭遇,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啊……”

  比剛剛更大更令他發痛的電流又擊中了他的背。

  “靠!不會是哪兒漏電了吧。”

  “你錯了,人類,你的房間沒有任何線路會漏電。事實上,你房間內所有的電力,現在正被我們借用。”

  “汗?私接電路?那可是犯法的!”

  “啊?對不起,我們不知道地球的法律。”

  “地球?啊,對啊,我到是真的生活在地球上…”

  猛的醒悟過來,慘叫一聲:“地球!!!難道你們是外星人?你們在哪兒呢?”

  “請您低頭。”

  張偉頭一低,看到自已的腳邊停放著密密麻麻蠶豆大的東西。

  “汗……這就是外星人的宇宙飛船?”

  見慣了科幻電影中那些越大型的外星人宇宙飛船的張偉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是的。我們正是來自大忽悠星的跨星系殖民艦隊。我是指揮官大忽悠。”

  “你們要來地球殖民?”

  一直以身為人類自傲的張偉警惕的看著眼前的這些飛船,考慮著要不要先放把火把自家燒掉。

  “不,您千萬不要誤會。我們雖然是殖民艦隊,但是地球完全不適合我們生存,請您放心吧。”

  “那你們為什么要降落在我家?”

  仔細觀察了四周環境后,張偉發現自已的房間內停滿了這種類似蠶豆的東西。床上、地上、書桌、書櫃、電腦顯示器上都停滿了這些小東西。

  “啊,是這樣的。我們的飛船本來都有動自循環系統,原本不會因缺乏動力而迫降,但是在經過銀河系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個超大的黑洞,這個黑洞破壞了我們的動力系統,如果不經過重新補充,我們的動力系統將完全停止工作。”

  “啊,是這樣。那你們到我家來干什么?這事兒你們要找政府呀。出門右拐走五百米左右就是街道辦事處啦。”

  “不不不,不需要啦,我們的動力問題在您家里就能解決了。”

  “啊?怎么解決?我家里藏有什么稀有金屬嗎?我怎么不知道?”

  “稀有金屬是什么?不不,我們不需要。我們只需要一點電力就好。”

  “電力?”

  茫然四顧的張偉終于發現在自已的電腦插座上停放著一個小飛船,眼一咪的功夫,那小飛船嗡一聲飛走,又是另一艘停了上去。

  “啊……不要!”

  腦子里想到外星飛船所需要的強大動力,想象著整個城市的供電系統都在向自已家里供電,想到那天文數字的電費賬單,張偉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用人類所能達到的極限速度,張偉沖到插座前,試圖將那個正在充電的飛船拉下來,可惜,表面上看去如蠶豆大的飛船讓張偉用了全身的力氣仍然無法撼動一絲一毫。

  “你們這些強盜!你們會害的我破產跳樓的……我要報警!”

  “有需要,找警察。”

  萬般無奈之下,張偉腦子里突然蹦出這句話來。于是掏出口袋里的手機,開始撥打110……

  “啊……”

  又是一股電流擊中了他,手一麻,新買不久的手機筆直的掉在地上,啪一聲摔成幾塊。

  欲哭無淚的張偉癱坐在地上,心里充滿著絕望之情。

  “這位先生,我們不能理解您剛剛的舉動。只不過是一點點電力,何必如此呢?”

  “一點點?你們整個艦隊所需要的電力,可能是整個中國一天的發電量也未必夠用吧?”

  “你們會弄的我去坐牢的!”

  “啊,您誤會了,事實上,我們所需要的整個電力,大概相發于你們人類計量標準的幾千度而已。雖然對您來說也是一筆不小的款子,不過不至于要您破產吧。而且,我們會盡可能的拿出禮物來報答您的。”

  “啊?禮物……”

  兩眼放光的張偉腦子里出現了許多奇奇怪怪的想法……

  美女?張偉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詞就是美女,不過自已迅速否定了這樣的想法,要一個超級武器?美女還不是手招即來?不,還是要未來幾十年所有的福利彩票號碼,有了錢,可以買到任何東西……

  呆呆的看了一眼眼前正在電腦插座上充電的飛船……等等,電腦?!

  激動的張偉大叫道:“我不要你們的禮物,你們能不能把我送回中國的三國時代?給我一身好裝備,讓我去打天下!”

  仿佛聽到那些外星人嘰嘰喳喳的商量了半天,張偉終于聽到原來和他說話的那個聲音回答道:“穿梭時空么,到是沒有問題,不過您要考慮好,因為時空旅行充滿了危險,我們不能完全保證您的安全。”

  “沒問題,只要能回到三國,再大的危險我也敢冒!”

  “那好,我們現在就可以送您回去。請問,您打算在那個時間呆多久?”

  “嗯,六十年吧,然后你們能保證接我回來嗎?”

  “沒有問題,我們可以同樣在現在的這個時間接您回來。”

  “啊……太爽了!”

  “請您準備好。

  一股藍光將張偉籠罩,微弱的電擊感充斥著全身,猛然間,電流突然加強,張偉覺得全身一陣酸痛,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房間內一下子靜了下來……只是仿佛能聽到某個時空有個人類男子在狂笑……

  良久,突然有一個聲音說道:“隊長,糟了!”

  “怎么了?”

  “剛剛您忘了我們的動力系統尚未恢復正常……”

  “汗……”

  “這么說,剛剛那人類沒有被送到預定的目標?”

  “是的,根據推算,大概被送到人類歷史上的1624年,地點到是沒有錯,仍然是中國。而且,我們現在的動力系統,根本無法接他回來,就是說,他現在如果有什么意外,只能自已想辦法解決了。”

  “這個……希望他一切順利吧。”

  不負責任的外星人並不知道,在另一個時空,有一個人類青年,正在用他所知道的一切語言咒罵著這些擺他烏龍的外星人……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07
第二章 獲救

  “啊……這是哪里……”

  頭暈腦漲的張偉正是落在一處海灘上,藍色的海水不停的沖擊著沙灘,眼見得是離趴著的他越來越近了。

  他從時空裂縫中掉來時,正是退潮時分。暈頭暈腦在沙灘上趴了半天,潮水已然快沖到他腳邊。

  自小生活在內陸的主角卻對眼前的危機茫然不知,好不容易立起身體,顧目四盼時卻又被刺眼的陽光擋住了視線,待得他回首張望時,只見小山也似的浪頭撲天蓋地的向他湧來……

  “啊,這些該死的外星人,怎麼把我扔在海邊啊!”

  忙不迭拔腳往岸邊跑的張偉,嘴巴卻沒有閑著,一直幻想著能落在池塘邊看美女洗澡的他卻只發覺無邊無際的海水將他包圍,卻讓旱鴨子的他如何能不又驚又怒?

  好不容易發覺一大礁石兀立于前方,張偉卻也顧不得這礁石能否高過這潮水,就如同撈到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手腳並用拼命爬了上去。

  “呼………”

  疲累不堪的張偉大口的喘著粗氣,心中又急又怒,忍不住又開始大罵起來。自小生活在罵人語言極其豐富的中國,又經曆過網絡大潮的沖洗,張偉罵的端的是精彩,當真是如百花齊放,落英繽紛。

  那潮水卻仍然一直湧來,所幸張偉所爬上之礁石雖然不大,高度到是足夠,潮水雖漫到其腳邊,卻是平穩的多了,到也不會將他沖走。

  如烏龜般四肢著地緊緊抱住礁石的張偉直待潮水又退去,眼見沒有了危險,這才又張目四處遠望,卻只是叫的一聲“苦也!”

  雖說此地離海邊不遠,卻至少也數千米之遙,落潮時海水亦不會退盡,需游泳過去,方能到得岸邊。長到二十一歲到是第一次到海邊的張偉,卻如何能游的過去?

  手足無措的張偉只得一直趟水,一直至沒腰深處,方不敢繼續向前。雖然未能上岸,離真正的海灘卻也不過數百米之距了。

  不敢向前的張偉只得苦苦等候,期望這海灘上能有行人經過。他確是不知,如若是數百年後,此地卻是著名的風景區,游人如織,此時的中國,卻如何能有人沒事到海邊來?從下午一直看到落日時分,兩眼看的發直,脖子發酸,卻是一個鬼影也未見到。

  “難道我這麼命苦,雄圖大業就斷送在這海里了。”

  一心想開基創業,統一三國的張偉,此刻受的打擊委實不小,兩行眼淚已是止不住的流下來。

  摸一摸腰間的通信器,就待按響它引導外星人來接自已回去。說時遲,那時快,正當他的手堪堪摸到腰間通信器的同時,兩雙淚眼恍惚間卻看到幾個人影出現在海邊。

  “喂……來人啊,救命啊!!!”

  縱然是又渴又累,當此關鍵時刻,張偉卻是顧不得嗓子直干的冒煙,扯起嗓門大喊起來。

  那幾個聽到有人呼救,卻是一楞。轉眼看去,只見如黃豆大也似的人影在齊腰深的海水里又蹦又跳,狂呼救命。

  幾人大感詫異,那個呼喊的地方,離岸邊不過數百米之遠,弄海之人盞茶功夫便可游上十數個來回,卻不知那人出了什麼毛病,在那里狂呼猛叫。

  為首之人便待不理,行列中有一年輕人卻是不依,徑自往海邊去了。

  “哼,鄭一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此獠腦後有反骨,日久必將生亂,李老大你卻要早做打算的好。”

  “我自有主張,此番到了澎湖,就將他請到我家中,到時候……”

  那年輕人卻不知身後諸人有那番說辭,只見他急奔至海邊,脫下上衣一個猛子紮進海里,只是眨眼功夫,便游到張偉身邊。

  “%¥%¥—…—…—”

  張偉瞪大眼睛,渾然不知對方說了些什麼。眼見救命之人到來,卻無法溝通,一時間大急。

  勉強擠出笑容,張偉用最正宗的普通話答道:“在下姓張名偉,遇了海難,因不善弄潮,被困于此,卻望仁兄打救。”

  “啊,原來張兄不是閩人,說的卻是官話。在下姓鄭名芝龍,閩省石井人氏,張兄弟請隨我來。”

  滿腦子里充斥著“閩省”“鄭芝龍”這些三國絕無的名稱,張偉暈乎乎的被鄭芝龍用胳膊挾住脖子,一直拖到岸邊。

  “呸呸呸……”

  甫一上岸,張偉便忙不迭吐著嗆進口中的海水。那鄭芝龍也不多話,自去擰干了衣服,穿上上衣,便待離去。

  張偉眼見他要走,當下也顧不得擰干自身的衣服,連忙追上前去,先是躬身一禮,做揖道:“恩兄慢走,且受小弟一拜。”

  “不須客氣,弄海之人,救人性命與被救原也都是平常之事。誰沒有個落難的時候?”

  張偉至此方仔細打量對方一番,卻見眼前此人,修軀貌偉,容貌堂堂,不似閩人長相,到似北方豪傑的模樣一般,只是說話時眼角上揚,顯的極是傲氣,亦可見眼中露出一絲狡猾之色。

  “話不可這麼說,恩兄于我,正如再造父母一般,且受小弟一拜。”

  認准古人講究禮節的張偉,不顧鄭芝龍的勸阻,到是堅持著倒地拜了一拜。鄭芝龍無奈,只得側身受了一禮,心中對眼前此人,到是有了些許好感。

  “好了,拜也拜了。在下卻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卻要先告辭了。兄弟你落難受驚,需早些找家客棧,安歇將養身體為要。”

  跟隨著鄭芝龍的腳步,張偉卻又擠出幾滴眼淚:“恩兄不知,小弟祖上便越海至南洋,又經南洋至斐濟島,遠隔家鄉萬里之遙,因小弟心慕故土,故而不顧家人勸阻,只身返鄉。卻不想在離家不遠處的海邊遇到了海難,小弟僅以身免。行李銀兩俱落入海中,現在不但舉目無親,且又是身無分文!”

  看過《新宋》的張偉,自決定返回三國時便編好了這一套說辭,免得有人造自已的謠言,到時候卻是解釋不清。于是他的祖先不但到了南洋,還又被他往遠處發配到了斐濟島。

  “啊!兄原來是自斐濟來,聽說那兒原是土人居處,數十年前被紅毛番占據,成了洋人殖民之地。”

  “啊,恩兄說的卻是不錯。現在舉目望去,盡是高鼻子藍眼睛之洋人,弟在斐濟,委實是氣悶不過。故而一意返鄉。”

  “哼。這些紅毛鬼卻不知犯了什麼毛病,天下盡被他們占了,仍是不知足,竟然又占了台灣,現在又要打澎湖的主意,那卻是休想!”

  “恩兄,小弟卻不知現在是天朝幾年,哪朝哪代,哪家皇帝坐龍庭?”

  “現今是天啟年間,當朝的皇帝姓朱,國號大明。”

  張偉頓時一陣頭暈,差點跌倒在地。心中暗暗咒罵,整整相差了一千多年,從三國到明未,這烏龍擺的真是太離譜啦!

  郁悶之極的張偉只得強打精神,繼續問道:“恩兄,當今皇帝可是明君?現今的年景如何,路過南洋時聽人說,卻是不大太平。”

  “哼,當今聖人卻是一個好木匠,做皇帝麼,還不如我呢!信任權閹人魏忠賢與婦人客氏,穢亂朝綱,現今雖不是天下大亂,依我看,亡國之象漸顯。”

  “唉,這可怎麼得了……虧小弟不遠萬里趕回天朝,原指望能過幾天舒心日子。”

  “舒心日子,還得自已尋才是。富貴險中求,咱們閩人便是如此,輕死而恥貧,好日子,都是打拼來的。兄弟既然落難,又是萬里飄泊而回,雖不諳水性,卻不妨隨芝龍,求一番富貴去。”

  “好了,小弟願跟隨大哥,兩脅插刀,以死相報救命之恩!”

  “如此,芝龍願與兄弟結拜。不知兄哪年生人,年齒幾何?”

  “小弟不知中國算法,只知按西洋算法,卻是二十一歲了。”

  “啊,我卻是二十六,賢弟卻是比我小的多了。”

  “這個……大哥。”

  兩行邊行邊談,眼見離與鄭芝龍同來數人越來越近,便找了一個小土包,虛捏了三柱香,跪地結拜。

  “哈哈哈,從此我兄弟便生死同心!”

  “這自然,小弟唯大哥馬首是瞻。”

  鄭芝龍自十歲入澳門,後又居呂宋,至日本平戶,數年前又曾帶人經營台灣,一直在海上謀生,現今又跟隨澎湖大盜李旦,芝龍見多識廣,又素來眼高于頂,雖投奔李旦不久,卻因實力漸長而生了自立之心,故而近來廣結豪傑,遍施恩義,打算尋得時機便火拼了李旦,獨占澎湖。

  救了貌不驚人的張偉,原不打算收留的芝龍耐不住對方苦苦糾纏,想來小弟多一個總好過少一個,于是索性于張偉結拜,收下這個短發說官話的小弟,想來將來火拼時,能擋得對方一刀也好。

  兩個加緊腳步,跟上前面諸人,鄭芝龍淡淡向李旦解釋了幾句後,便自帶著張偉同行。李旦卻也不多話,只默默引著眾人向停靠海船的碼頭行去。

  到得碼頭,張偉放眼看看去,只見一艘長約七十米,桅桿高十一米左右的福船停靠在岸邊,在當時的造船水准來說,眼前這船算是一艘大船了。

  張偉自然跟隨著鄭芝龍住同一艙室,同室的還有一位瘦瘦小小的福建南安人,姓何名斌,年紀大約是二十四五上下,是鄭芝龍的屬下。

  初到朝的張偉新鮮感一過,頓覺難過起來。窄小的船艙中點著一支小小的蠟燭,隨著海浪的波動搖晃著,艙內的其余兩人的臉一明一暗,只覺得壓抑無趣。

  鄭芝龍見張偉神色不愉,卻只道他思鄉心切,便關切道:“賢弟,此地你若過不慣,過一段時間有紅毛鬼的船來,便托人帶你回家。”

  “啊,不必了,兄長,小弟只是一時想念家中的老人,不過小弟出門時,可是下定了決心,非衣綿不還鄉。”

  “好!好男兒自當如此。賢弟放心,跟著我鄭芝龍,保管你得償所願!”

  “如此,一切便聽從兄長的安排。”

  兩人雙手一伸,輕擊一掌,一同哈哈大笑起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07
第三章 出海

  從未坐過海船的張偉,初上船時不知厲害,盡管腳下搖晃不止,耐不住艙中寂寞的他卻仍是四處游走,幸得他自幼愛笑,逢人便叫兄長,雖晃來晃去頗礙人眼,船上水手到也沒有厭煩。只是船行漸遠,海中風浪一波波湧來,剛上船時不知深淺的張偉在甲板上慢慢有些經受不住,便扶著船身,慢慢一步步踱回艙內,剛入艙門,胸中的煩惡感竟然抑制不住,急忙狂奔出去,張嘴便是一通狂嘔。

  只不過幾個時辰,張偉吐的連膽汁都涓滴不剩,躺在床上不住呻吟,若是身上還有一絲力氣,受盡折磨他的定然會一步跳入海中,省得讓這軟刀子慢慢折磨死。

  “老弟,來喝碗姜湯。”

  鄭芝龍不知從哪鼔搗出一碗熬的濃濃的姜湯,湊在張偉的鼻子前。還未入口,張偉的雙眼便被辛辣的姜湯刺激的眼淚漣漣,張偉怕辣,便有氣無力地推辭道:“大哥,謝了,我不喝這玩意。”

  鄭芝龍怒道:“男子漢大丈夫,怎地一點辣都受不得?”

  當下也不多說,捏住張偉的鼻子,張偉受憋不過,將嘴張開吸氣,于是一整碗熱辣辣的姜湯便灌了下去。

  “咳咳咳………”

  張偉有氣無力的咳嗽,被辣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賢弟,放心罷,喝了這個,好好休息,很快便不暈了。”

  “正是,張偉兄弟,鄭老大這可是為了你好。”

  那何斌原本湊著燈光看書,見這邊鬧騰的厲害,便也來湊熱鬧,好言安慰了一番。

  “兄弟,你不是坐船回中土,怎地還暈船?”

  鄭芝龍見張偉神色漸漸好轉,便回身坐回自已的鋪上,狐疑地問。

  “咳咳,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原本也不暈船了,可是前日遭了海灘,受驚之下體力大減,小弟上船之初,原以為也不暈船,誰料這身體……”

  “啊,愚兄到是忘了賢弟當遭了海難。賢弟勿怪,好生休息吧。”

  一時間三人不再說話,只聽聞那海浪聲一直拍打著船身。張偉靜靜躺了許久,到覺得身體慢慢恢複,腹中居然開始饑餓起來。

  看了一眼房中沙漏,已是半夜時分,側耳聽那鄭芝龍與何斌,呼吸勻長,卻是都沒有入睡。

  支起身體,張偉小聲喚道:“大哥?”

  “怎地?”

  “小弟已經痊好,只是讓大哥費心了。”

  “賢弟切莫客氣,愚兄對賢弟照顧不周,乃至于此。賢弟剛好,且莫說話,還是好好將息吧。”

  張偉心中暗罵:“這兩人分明心中有事,卻不和我講。鬼鬼祟祟,定然不是什麼好勾當。記得鄭芝龍確是在這一年赴台,火拼了澎湖霸主李旦後開始發家,看現在的情形,李旦對他的野心似乎並非全然無察,看來上岸後,就是一場龍爭虎斗。我說這厮痛快的收我做小弟,卻原來是關鍵時刻,收我當馬仔幫他打架來著。”

  靜靜躺回床上,張偉開始回想數日來的遭遇,甫到明朝時的不甘已然消散,立志要改變三國曆史的他,現在努力在腦海中思索著如何在這明未亂世干出一番事業來。

  想到此處,張偉心中又是一陣暴怒,那些可惡的外星人,送他回三國卻到了明未,這也罷了,原來說的超級裝備,居然就是一本《花花公子》,張偉一上船,便尋得一個背靜處打開看了,哭笑不得的他只得順手將書扔到了海里,不然被別人發現了,解釋起來可得大費周章。

  張偉的曆史水准,勉強算是一個曆史系本科生的水准,在床上假寐的他,開始思量著如何開展自已的王霸雄圖。

  “嗯,現在是天啟四年……天啟三年九月,袁崇煥被派往甯遠,六年大敗努爾哈赤,關外十余年內暫無危險。記得崇禎元年,清兵曾繞道入關,劫掠一番,一直打到山東,搶了百萬人口,金帛無數,北方是去不得的。

  西面,現在雖然無事,不過西北貧瘠,無法發展。而且過幾年就有大旱災,更加的去不得。

  南方的南直隸,是明朝兩百余年的陪都,擁有一套與北京對應的政府機構,擁兵數十萬,戒備南方,雖是整個中國最富裕的地方,不過卻不是無根無基的張偉能起事的地方。

  想到此處,張偉頓覺現實與游戲相差甚遠。在游戲中錢來的容易,與達官貴人猛將文士結交也容易,只需選擇對話,酒會,自然就有一幫豪傑幫他打天下。可是如今的他,如果冒冒然跑到明朝某官員家中,大大咧咧說道:諾,我們來酒會的干活?

  只怕立時便被打的皮開肉綻,送往官府法辦。

  不過他也有幸運之處,一入貴境便認識十余年後擁兵十數萬,家財千萬,戰船千艘的鄭芝龍。雖然現在的鄭芝龍亦只是小海盜一個,不過只要假以時日,成就定然不凡。

  想到此處,張偉精神一振,在肚里輕笑起來:“嘿嘿嘿……老鄭,老子我現下可是叫你大哥,那麼,將來你也吃點虧,把你的家財、士兵,戰船,都送給小弟我花差花差吧,放心,做兄弟的不會讓你吃虧,等我做了皇帝,總得封你個候爵,伯爵啥的。”

  睡在對面的鄭芝龍迷迷糊糊中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冷,拉緊了被子,翻身繼續想他的火拼大計。

  張偉在暗中默想著鄭芝龍的發家史:1624年背叛李旦,趁勢而起,掃許心素、來李魁奇、除鍾斌,縱橫四海而無人能敵。在當時的海上馬車夫荷蘭水手的口中,這位中國的海上霸主,被尊稱為:老爹;心眼直的紅毛番評價他為:一個中國老好人。

  後又抑李國助、鎮荷夷、鏟劉香,揚威八閩。

  以安海為基地,結合商業──軍事集團的跨國霸主,觸角遠達平戶、長琦、孟加爾(印度西海岸)、萬丹、舊港、巴達維亞、馬六甲、柬埔寨、緬甸、大泥、浡尼、占城、呂宋、魅港、北港、大員等各地。接觸的人包括日本貴族商賈代表、葡萄牙人、西班牙人、荷蘭及南京、江西的瓷商等。鄭家府邸「第宅壯麗,綿延數里,朱欄錦幄,金玉充牣」,「開通海道,直至其內,可通洋船,亭榭樓台,工巧雕琢,以至石洞花木,甲於泉郡……

  可惜,鄭芝龍的政治眼光委實不如他的經濟眼光,扶助唐王稱帝隆武後,挾持朝政,打擊異已,後看清兵席卷江南後,不顧兒子鄭成功的勸阻,北上降清,終于落得被異族處死的下場。能力雖然遠遠大過他的兒子鄭成功,不過,在曆史的評價上,可差的遠了。

  不過鄭成功此人,雖然被後世尊為民族英雄。帶兵和發展的水准,依後人的眼光來看,卻也差勁的很。其人殘酷好殺,士卒部下動輒因小故被殺,且又不聽人言,剛愎自用。其圍困南京之日,帶甲十七萬,更有兩萬身強力壯之勇士,身披數十斤重之鐵甲,號稱鐵人軍,無人能當其鋒。而南京城內不過數千人耳。就在順治帝驚慌不已之際,中了敵人緩兵之計的成功因連營被破,近二十萬大軍潰敗而不可收拾,漢族最後的光複之光,亦告熄滅。後來至台灣,原本可休息生息,加強其父留下的海外貿易生意,富國強兵,事亦未必不可後圖。可惜,成功生性驕傲,不能從慘敗中恢複,于是三十九歲盛年郁郁而終。又沒有處理好身後家事,諸子爭位,台灣後終于不保,漢人衣冠自此而絕。

  張偉瞄了一眼同艙的何斌,正是此人,勸鄭成功攻台,以為基地。

  順治十八年(1661)正月,為荷蘭殖民者做通事的何斌決定投奔鄭成功。成功一見他,因是父親舊部,便客氣的問他來意,何斌答對曰::“台灣沃野數千里,實霸王之區,若得此地,可以雄其國;使人耕種,可以足其食。上至雞籠、淡水,及至硝磺有焉。且橫絕大海,肆通外國,置船興販,桅舵、銅鐵不憂乏用。移諸鎮兵士眷口其間,十年生聚,十年教養,而國可富、兵可強,進攻退守,真足與他國抗衡也。”

  並從袖中拿出一張有關台灣道和荷蘭兵力分布、炮台設置的地圖交給鄭成功,作為軍事上決策的依據。鄭成功聞其言,看其圖,心中大喜。適逢鄭成功進攻金陵失敗,勢蹙力孤,急需尋找下一步之路。被何斌一番鼓動後,始下決心攻台。

  張偉想到此處,心中對未來已然有了初步的規劃。自已認了鄭芝龍做大哥,澎湖不久後必將被此人占據,跟隨他不過能得一些富貴而已。鄭芝龍自有幾個親弟做為心腹,外姓雖然結拜,不過在動輒結拜的古人眼里,也只不過比路人強些罷了。如若一直跟隨鄭芝龍,想有自已的基業,實在是水中撈月。

  只有誘之以利,早日從其身邊脫身,又能得其臂助,方能大展拳腳。那麼,只能把何斌的話早說上幾十年,趁荷蘭人去年剛到台灣,根基不穩之際,自已先把台灣弄到手,那時候,何愁大事不成。

  雖然是不得已來到明未,不過一直對一億兩千萬漢人敗于不足百萬女真人而心懷不爽的張偉,能夠有機會改變這個斬斷中國文明進程的那段慘痛曆史,到也並不讓沒去成三國的張偉覺得太過遺憾。

  並不是大漢族主義者的張偉,卻一直對曆史上清朝的揚州十日、嘉定三屠,以及剃發易服,文字獄。閉關鎖國沒有絲毫的好感。現在能有機會改變這段曆史,讓中華之光重新照耀全球,身為中華民族一員為榮的張偉決定不放棄這次陰差陽錯得來的機會,改變曆史!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08
第四章 火拼

  一夜未曾入睡的張偉,站在清晨的甲板上,欣賞著海中日出,精神在外人看來,卻是健旺的很,渾不似暈船初愈之人。

  “賢弟,果然是經曆過海上波浪的,昨日一碗姜湯下肚,今兒看起來就健壯的緊。”

  “這還得多謝大哥。若不是大哥照料,小弟不知道到幾時才能站在這甲板之上。”

  “自家兄弟,再不要說這些客套話!”

  “是,大哥教訓的是。”

  鄭芝龍負手站在船頭,任海風吹在衣衫單薄的身上,雖然天已是初夏,清早的海風仍讓普通人畏首縮腳,他這般做派,看起來當真是豪邁的緊。

  張偉並不多話,只是站在他身後,雖然凍的全身哆嗦,卻也並不退縮半步。

  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站立良久,鄭芝龍方招手讓張偉上前說話。

  “兄弟,哥哥看出來了,兄弟雖然表面上笑容可掬,言行隨意,令人覺得親和而無霸氣,實則心有主見,堅毅而有決斷,將來必非池中之物。”

  張偉心中一驚,暗想:此人眼力到是不凡。

  又想:此時若做作退縮,反教他看不起。

  展顏一笑,張偉趨前幾步,與鄭芝龍並列,說道:“大哥言重了,小弟自小脾氣倔強,到是有的,至于其他,非小弟所敢言。”

  鄭芝龍卻不答話,只是微微一笑,與張偉並肩看起日出來。

  張偉的性格雖表面看來滑稽可笑,胸無城府,自已也認為已身並無所長,除了愛玩一些游戲外,其人簡直乏善可陳。

  自從被扔到明未起,這數日來的遭遇卻委實非同一般。先是被困海邊,後又成功攀附鄭芝龍,近而又得到其賞識,芝龍此時雖未能雄霸四方,然而已小有根基,其人又驕傲非常,能被他贊為非池中物,張偉完全可以自傲。

  兩人並立半日,芝龍方開口道:“兄弟,知道我為何要與你結拜麼?”

  張偉思忖道:這厮好好的說這個做甚?他與我結拜,又存的什麼好意了,不過是要多個挨刀的小弟罷了。我窮困潦倒,又舉目無親,自然是做肉盾的不二好人選了。如若我不傻,自然曉得,他現在問我,自然是在試探,卻該如何回答才好?

  略想一下,張偉決定搏這一注,嘴巴一歪,詭笑道:“初時只道大哥你同情小弟,這幾日看來,大哥與這船主鄭大哥卻有些瓜葛,怕是有用得小弟處吧?”

  鄭芝龍先是一楞,然後大笑道:“兄弟果然是爽快,好,做哥哥的也不眶你,此番上岸,便要火拼了李旦這賊厮鳥。”

  “大哥需小聲為是,需防河邊走路,草里有人。”

  “哼,這船頭水手,全是我的人,怕個鳥。如果不是船上水手大半心向著我,你當李旦這厮傻麼,早就在船上就結果了我們。”

  “那下了船?”

  “哼,這卻由不得他了。他卻不知,此番我們離澎湖前,做哥哥的便安排好了一切,待下午一下船,便是那李旦的死期到了。”

  張偉在肚里暗罵:難道你這麼跋扈囂張,原來在你眼中,後艙那幾人早就是死人一個。不過就算如此,你也太沉不住氣,也不防人家與你拼個漁死網破。

  “大哥都安排好了,小弟真是汗顏,是小弟誤會大哥了。”

  “兄弟到也沒有誤會,做大哥的原也沒有好意。本打算到澎湖時讓你與李旦起爭執,待他殺了你,做大哥的假借為你報仇,火拼了他。”

  “這……大哥,小弟的命是大哥你救的……大哥吩咐就是了。”

  “哼,你不必慌。今早看出兄弟你是個豪傑,我鄭芝龍平生最愛有骨氣的人,那李旦做事畏首畏尾,方有今日,難道我鄭某人也要如此麼?既然要火拼,那便火拼,尋的什麼鳥借口。兄弟,以後老老實實跟著我干,保你衣綿還鄉!”

  “大哥的英雄氣概,委實令小弟敬服。”

  “哈哈哈……”

  與鄭芝龍虛與委蛇一番,到令原本凍的發抖的張偉倒出了一身冷汗。心中一直以為鄭芝龍只是讓他做個馬前卒的張偉,現在方知原來是讓他去送命,不住在心里暗道:好險好險,老子今日不死,將來一定要尋機會要了你的狗命。

  鄭芝龍卻想不到張偉鬼頭鬼腦的是在打他的主意,只道這小弟未經曆江湖之險,乍聽真相之後嚇壞了頭腦,于是溫言安慰道:“兄弟,這事先用不到你。你一會回艙休息,事未完時,切莫出艙就是了。”

  張偉暗想:老子又不是你爸爸, 你哪有這般體帖的。做小弟的不去幫老大拼命,卻是何道理?于是拍拍胸膛,說道:“大哥,這卻是你的不是了,小弟雖然算不上孔武有力,卻也是七尺男兒,怎可讓小弟躲在艙中看大哥拼命。”

  “如此甚好,兄弟,做大哥的沒有看錯你。”

  張偉這番慷慨激昂的話令得鄭芝龍又高看了幾分,拉著張偉回艙後,就嚷著令何斌去吩咐伙房多弄幾個酒菜,要與張偉兄弟好好喝上幾杯。若不是何斌提醒,恐怕到了下午火拼之際,這個未來的海上霸主卻是醉臥床上,任人宰割了。

  三人在午飯之後,再不出艙,鄭芝龍只陰著臉躺在床上,那何斌卻坐立不安, 讓張偉很是瞧他不起。張偉當時卻是不知,這何斌一向是以經商為長,跟隨鄭芝龍後又以謀士自居,平日里凡事動動嘴皮子也罷了,于今突然要他動刀砍人,卻如何能不緊張?

  張偉雖來自現代,自小縱然不是三好學生,可也沒有動刀和人砍過架。說心里不緊張,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已。百般無奈之下,只得在心里暗想曾經看過的那些古惑仔電影,心道:陳浩南雖不過胸前比老子多幾塊肌肉罷了,老子的二頭肌卻比他強的多了,他能砍幾十個人,老子砍上十個八個的,總該不成問題了吧?

  卻說張偉心里七上八下,從浩南哥一直想到董存瑞,那船卻不理他是否害怕,在航行了兩天後,終于在傍晚時分,“砰”的一聲,靠上岸去。

  鄭芝龍一躍而起,兩眼精光直射,從床上抽出一把精鋼打造的短刀來,藏在袖中,與何斌打個眼色,往艙外行去。

  張偉在拍了胸脯要為老大兩肋插刀後,便從何斌處得了一把匕首,一樣藏在袖中,跟著鄭何二人,向船頭行去。心中揣揣不安,暗念道:老子可是來複興中華民族的,切莫有不開眼的家伙砍我兩刀,為老大兩肋插刀,成啊,誰要插,便去插我老大兩刀好了,不需客氣,我可是不會生氣的。

  一行三人與李旦一行五人在船頭相遇,那李旦沖鄭芝龍點頭道:“芝龍,一會下船後,到我府里來一下,有事與你相商。”

  鄭芝龍暗道:“想騙我去吃鴻門宴麼?這到可以免了,一會請老大你先去閻羅王那兒打個前站,過得幾十年做兄弟的去了,再讓你請罷。”

  鄭芝龍尚未答話,那何斌卻搶前一步答道:“正好,李頭兒,鄭老大剛也和我說道,這陣子和老大有些誤會,正想去府上吃上一懷,大家伙好好親近親近。”

  那李旦卻是皮笑肉不笑,只淡淡應了一聲,便抬腳向船下先行去。眾人剛行到岸邊,眼見再多行數十步就是何斌安排的伏擊點,眾人卻齊聽到有人在不遠處狂呼道:“大哥,鄭芝龍那白眼狼反了,快跑啊!”

  李旦大驚,身邊隨眾急忙一起抽出刀來,何斌大急,喊道:“李頭兒莫信,鄭老大不是那樣的人。”一邊猛打眼色,讓鄭芝龍快跑。

  鄭芝龍緊了緊手,往後退了幾步,放眼去看來人,卻原來是李旦的弟弟李安平,只見他滿臉血汙,衣衫破爛,跌跌撞撞的往船邊跑來。

  一看到是李旦的親弟跑來,原本想解釋的鄭芝龍大叫一聲:“壞了!”

  急忙抽出短刀,大喝道:“何斌,張偉,快與我退到船頭固守,不能讓他們走脫了。”

  張偉與何斌聞聲暴退,與鄭芝龍一同退到船首處,那何斌向船上水手大叫道:“兄弟們,快來幫鄭老大守住船頭,老大不會虧待你們的。”眾水手一聲諾,立時奔出六七個身強力壯的,隨手拿些船上的雜物,雄糾糾站在船頭。

  李旦眼見事將不濟,擠出一絲笑容,向鄭芝龍道:“芝龍,你我兄弟一場,我待你也不薄,你要地盤,這澎湖已得了去,給我這船,讓我帶著家小回福建養老去罷。”

  鄭芝龍眼見不遠處追趕李安平的手下蜂擁而來,得意一笑,對李旦道:“李老大,我有心讓你走,可是就怕你脫身後卻與我為難。要養老,這澎湖卻哪里比福建差了?不如在此地養老罷!”

  “欺人太甚。諸兄弟,與這反骨仔拼了!”

  那李旦身邊數人皆攜帶著長刀,且都是李旦精心挑選的悍勇之士,故而鄭芝龍一方雖然人數稍多,而占據地利之便,在對方長刀直舞之下,卻被逼的一直後退。

  李安平勢若瘋虎,雖然全身傷痕累累,卻揮舞著一把樸刀,刀刀往鄭芝龍身上削去。鄭芝龍雖武藝高強,又身高體壯,但壯的怕不要命的,那李安平懷了必死之心,對鄭芝龍砍向自身的短刀視若不見,一時之間纏的芝龍無法脫身。

  張偉在對方攻來之際便閃到了諸悍勇水手的身後,反正這些家伙常年奔波海上,鍛煉的一身好身板,雖然擋在前面不住的吃刀砍,卻也要不得命。若是張偉這樣吃上幾刀,估計連叫救命的力氣也沒有了。

  李旦帶著眾人接連砍翻了數名擋路的水手,正要助兄弟卻夾擊鄭芝龍,卻聽到身後噔噔的響,原來芝龍的下屬已然趕到,正在上船。

  慘然一笑,李旦對圍攻張偉與何斌的諸手下喊道:“大家伙跳海跑吧,能跑則跑,跑不掉的各安天命。我還有妻兒在島上,就不走了。”

  將手中長刀一扔,李旦又對李安平道:“弟弟,放下刀來,咱們且看鄭大英雄能不能念在往日情份上,留咱兄弟一條生路。”

  “大哥,你糊塗了!咱倆的妻兒老小,早讓這些畜牲盡數殺了,你還指望能留條活路給你?”

  “啊……”

  李旦一聽得家人全部喪命,一時間卻說不出話來,只抖著手指著鄭芝龍,半響方道:“你、你好!”

  耳聽得身後響動越來越近,撿起扔在地上的長刀,拼了全力向鄭芝龍沖去,剛好鄭芝龍被李安平逼的後退一步,覷得破綻的李旦大吼一聲,將手中長刀高舉,向著鄭芝龍的背後劈去!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09
第五章 初會

  鄭芝龍只聽得身後勁風襲來,卻苦于要招架李安平的樸刀,一時間別說抽身抵擋,就連閃避亦是不及,只得在心中暗叫:苦也,想不到我鄭芝龍今天要命喪于此。

  何斌此時腿部已然受了輕傷,看到老大危急,咬牙欲上前阻擋,卻哪里踱的動腳,大急之下,將手中短刀向李旦擲去,他本是文弱書生,雖拼著一股悍勇之氣與李旦的眾手下拼斗到現在,不過是強弩之未,縱然是拼了老命將短刀擲出,卻又能擲得多遠?

  那短刀劃出一道刺眼的白光,在李旦眼前一晃,那李旦一驚,往後一滯,短刀卻已力竭落地了。李旦不再理會,將手臂一抬,長刀一掄,又向鄭芝龍背後砍去。

  船梯處鄭芝龍的眾手下已經奔上,與李旦的手上亂紛紛戰成一團,一時之間卻也近不得鄭芝龍身邊,船上眾水手皆是傷痕累累,空手的何斌兩眼亂掃,卻看到張偉手持匕首威風凜凜站在眾受傷水手身後,顯是身上一處傷痕也欠奉。

  眼見李旦又向鄭芝龍砍去,何斌大急道:“張偉,快去救鄭老大!”

  張偉早就覷見鄭芝龍情勢危急,衡量一下自身實力,本欲裝傻躲在一邊,被何斌這麼一吼,心中大恨:你當老子是無敵鐵金剛麼,這兩個瘋子手里拿的全是大刀,卻讓老子用這把小匕首去和人拼命?

  心里縱然暗恨,卻知道此時如若不上,不管鄭芝龍是否能活命,一會兒自已卻肯定是活不成了。于是只好大吼一聲,右手持精鋼打造閃亮亮小匕首,左手卻一揮,翹成個蘭花指,疾沖而上,卻又向李旦的身後偷襲而去。

  那李旦心中大恨,被何斌擋了一擋後,又有這小子上來礙事,心下本欲不理,只想與鄭芝龍同歸于盡,不過身體的反應卻不由他,聽得張偉沖了上來,便不由自主的將腰一扭,閃了開去,于是本來必能砍中鄭芝龍的一刀,斜斜劈了過去,只割到了鄭芝龍的衣角。

  鄭芝龍左支面拙之余,眼光余光一掃,卻發現是張偉救了自已一命,心內暗道:僥幸僥幸,如若不是一時興起收了這個小弟,今番就要喪命于此了。

  李旦卻是氣的眼角發紅,索性一轉身,將大刀向張偉頭上砍去。張偉本來正在自得,心想老子一出手便不同凡想,此時一見明晃晃的大刀向自已頭上砍來,頓時鬼叫一聲,身體暴退,欲往人多處閃躲。

  “混帳,壞了我的事便想跑?”

  李旦眼見自已手下紛紛被砍死在船頭,眼見自已也快活不成了,傷不了鄭芝龍,卻打定了主意,要臨死拉一個墊背的,于是將長刀舞的虎虎生風,刀刀不離張偉要害,顯是對拉張偉一同上路頗有誠意。

  張偉卻是大急,對李旦的好意卻之不恭,受之卻也是大大的不願,于是不管姿式瀟灑于否,就在這船頭上四處亂竄,口中大呼小叫,直呼人來救命。

  “張兄弟莫慌,快躲到我身後來。”

  張偉百忙之中兩眼骨碌碌一陣亂轉,卻發現鄭芝龍已趁亂砍翻了李安平,笑嘻嘻站在何斌身邊。

  耳聽得身後刀風仍然舞的起勁,張偉卻也顧不得看到刀子是否能砍到自已,心道:拼了!能不能活命,就看這一遭了。

  低下頭來,向地上一趴手腳並用拼命鄭芝龍身邊爬去。李旦一楞,顯是想不到眼前這小子居然會用這種丟臉的辦法逃命,當下也不及細想,原本就接近張偉的長刀一抖,便削了上去。張偉只覺得屁股上冰涼涼一片,卻不知道自已中了刀,只道是自已膽小嚇顯了褲子,于是到也沒有怕痛,急忙竄到鄭芝龍身後,傻傻一笑,手卻往身後摸了過去,心道:這次臉丟的當真不小。

  鄭芝龍卻顧不上他,傲然向發楞的李旦說道:“李老大,我看你也是條好漢,把刀子扔了,做兄弟的不為難你,讓你留個全屍。”

  慘笑一聲,李旦意興索然道:“鄭一,這次是你勝了,江湖生涯本是刀頭添血的勾當,有今天也在我意料之內。只求你看在兄弟一場的份上,把我全家都好好葬了吧。”

  “那是自然,李老大你好生去吧。身後事,小弟自然會好生料理。”

  李旦不再說話,將刀舉起,橫在脖子上用力一勒,鮮血狂湧而出,一代梟雄就此斃命。

  鄭芝龍卻不在意,轉身向一個正在擦拭刀頭鮮備的大漢,問道:“李老大那三艘運生絲往印度孟加爾的海船回來沒?”

  “前日就返回了,運回整船的香料,等過幾日送到日本,就是整船的銀子。”

  “哈哈哈……我鄭芝龍也有今日!二弟,以後咱兄弟好好干,一定比李家兄弟做的好。”

  “那是自然,大哥,我一切都聽你的。”

  那漢子擦干血跡,抖了抖滿臉的橫肉,咧嘴大笑。

  “好,張兄弟,你過來。”

  張偉此時已發現自已原來是屁股上中了一刀,趴在甲板上讓何斌草草包紮了一番,正咧著嘴倒抽著冷氣。聽到鄭芝龍相喚,一扭一扭的走上前來。

  “大哥,有什麼吩咐?”

  “好兄弟。這次大哥保住性命,全是靠兄弟你舍身相救!”

  “大哥說的哪里話來,做兄弟的為大哥兩肋插刀,也是該當的。更何況大哥你也曾救過兄弟。”

  “好了,咱們兄弟不必客氣了。這澎湖有四五十艘小船,都是大哥的。一會兄弟你去挑艘好的,大哥再借你點本錢,兄弟就能把買賣做起來了。”

  “多謝大哥!”

  “好了,這位是我親弟弟鄭鴻逵,你們兩人好好親近親近,以後,大家都是自已人。”

  張偉聽聞得飛來一艘海船,深知貿易利潤之大的他頓時眉開眼笑,瞬那之間連屁股的創痛都拋之腦外,聽聞眼前那個惡狠狠的漢子便是鄭芝龍的二弟,連忙奔上前去,拱手問安。

  “唔,這小兄弟我看還算機靈,以後跟著我們鄭家好生做。切莫有二心才是。”

  鄭鴻逵其人卻不象表面的那般粗魯無知,此人心思細膩,心狠手辣,是鄭芝龍發家的得力臂助。此時對張偉卻沒有與其兄一般信任,言下大有警告張偉之意。

  心中暗罵一聲,張偉卻做出一副受教橫樣,連聲諾諾。鄭芝龍大笑一聲,招手令人扶著張偉、何斌,一伙得意洋洋的往李旦的府邸行去。

  這澎湖島在宋時便是泉州漁民歇息修船的碼頭,至明未時已有數千島民常住于此,至李旦兄弟經營此處,已做為海上貿易之基地,此地已有海船數十艘,漁船數百,此地海產殷富,又是通往台灣與南洋各地的良港,鄭芝龍到並不在意得到李氏兄弟的這些海船,他早在1621年與福建大商人顏思齊前往台灣北港時便擁有小船十三艘,這數年下來,又與李旦合作添了不少船,到是得到澎湖這地盤,更讓鄭芝龍興奮。

  澎湖列島約有六十四個大小不一的列島組成,二十個島有人居住,其中以澎湖本島最大,(含馬公市及湖西鄉),其次為西嶼、白沙鄉。土地面積為126.8641平方公里。

  李旦原本就是在澎湖本島安身,十余年經營下來,已經儼然有了一個小城鎮,數千人居于本島之上,有漁民、海盜、商人,分列于島上大佬李旦的府邸四周,三日前,鄭鴻逵帶著鄭芝龍的一幫手下,攻入李府,盡殺李氏家人與手下,已然完全控制了澎湖列島。

  踩在被鮮血浸透的李府大廳的的青磚上,張偉心中暗罵:這些人當真是全無人性,干掉男人也就罷了,連婦人小孩也不放過,這到也罷了,居然不待鮮血干透,屍體運出,便這麼堂而皇之的住進來了。

  眾人剛在李府大廳坐定,寒喧未定,便有鄭芝龍的屬下進來稟報道:“鄭老大,外面有一眾船商前來拜見。”

  “這些家伙,換了主子就急著來巴結。不見,告訴他們,一切依例如常,我鄭一不是殺雞取卵的人,讓他們盡管放心罷。”

  那屬下抱拳諾了一聲,自去傳話去了。

  張偉卻不顧及這些,從現代回到古代,進入古人豪富之家還是初次,腳底是整齊劃一的青磚地面,進門便是檀香木打造的長條貢桌,兩邊分列著八張黑色雕花太師椅,牆上懸掛著明朝的名字字畫,左右不過是唐寅、祝枝山,張偉到是不懂,只仰著頭如鄉巴佬一般亂看一通。

  “兄弟,不要急著看這些,這里的財物都是咱們自個兒的,你若想要,這房間內所有的字畫,古董,一會兒叫兩個小厮給你搬去。”

  何斌在一旁笑道:“鄭老大,張偉兄弟還沒有住處,咱們把他安排到哪兒?”

  鄭芝龍拍拍身邊的座椅,令張偉坐上去,笑道:“好兄弟,你是搬來和我住,還是讓哥哥在鎮上給你尋一個宅院?”

  張偉老實不客氣的坐下,端起精致的蓋碗,打開蓋,吹上兩口,抿一下後方答道:“大哥,這里實在是好,兄弟都舍不得離開,不過大哥你有家眷,兄弟住這兒實在不便,至于宅子,到也不必,隨便給兄弟找處居所便可。”

  “做大哥的不會讓你受委屈,我鄭芝龍很少與人結拜,這次陰差陽錯與你結拜了,也是咱倆之間的緣分,住所的事,讓何斌去安排,會讓兄弟你住的滿意。”

  張偉到也不再客氣,知道鄭芝龍不喜客套,便諾了一聲,答應下來。

  “兄弟,今天大家都受累了,本來要讓大家先回去歇息著,不過,既然都到齊了,到是要趁著這熱乎勁,商量一下,咱們大家伙兒怎麼干,把這基業好生做大。”

  張偉一聽到要商量下一步的大計,心里立時盤算起來:算來鄭芝龍與顏思齊開發台灣北港不過三年光景,雖然已有數千人定居台灣,但其實只是一個海盜基地罷了。鄭芝龍與顏思齊對台灣到也並不在意,鄭芝龍過不上數年就會放棄台灣,以安海為基地,擴大船隊,現在他的心思也應該是如此……不過,我卻不要早早兒說,且看其它人是如何進言。

  聽得有人干咳一聲,張偉循聲看去,卻見一苦臉干瘦的青年人向鄭芝龍一抱拳,說道:“鄭老大,我先說說看吧?”

  “施琅兄弟,想說啥就說,不要這些虛禮。”

  施琅……原來是他,張偉不禁仔細的觀察起來,正是此人,因家恨不顧國仇,執意攻台,斷絕了華夏衣冠,不過就統一大業來說,此人到算是功臣,張偉心內暗歎一聲,施琅此人一生的功過,到真是難說的很。

  施琅又干咳一聲,說道:“鄭老大,我知道你想擴大海上生意,不過依我看來,多從泉州招些流民,在台灣島割據下來,才是老大你一生的基業……”

  張偉大驚,手中蓋碗“啪”一聲摔落在地……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10
第六章 結交

  “兄弟,你這是怎麼了?”

  廳內諸人一齊向張偉看去,顯是都好奇張偉聽到施琅這番話後,為何會這般失態。

  “大哥,我聽這位施琅兄弟說台灣,到想起一件事來。”

  饒是張偉素以臉皮厚實自居,也因此事在臉上冒出一層油汗來,不過他到也有急智,只一眨眼功夫,就編出一套說辭。

  “大哥,你知道我是從斐濟島來,那兒已被紅毛番占據,那些家伙攻城略地,殺人越貨,當真是無惡不做。”

  鄭芝龍思忖一下,道:“南洋也有不少紅毛番,那些家伙殘酷的很,前些年還殺了不少中國人……”

  “著啊!正是如此,兄弟就是在家受氣不過,這才冒險回天朝,在海船上聽人說,說起這台灣在古時候原是咱天朝漁民歇腳的地界,自宋朝起就有人去台灣島開荒種地,雖說天朝現下沒有把台灣正式收入版圖,不過這台灣島是咱中國人的土地,這總沒跑。”

  “兄弟說的是,你這是贊同施琅兄弟的主張了?那又何故驚慌?”

  “唉,大哥,我還沒有說完。聽人說,自去年下半年起,台灣島上就來了紅毛番,聽說是什麼歐洲的荷蘭國,在南洋有一個東印度公司,他們派了幾百人上了台灣島,還築了名叫“赤嵌城”的要塞,現下除台灣北部的幾個港口還在中國人手里,其余地方,盡皆歸了紅毛鬼子。”

  鄭芝龍自鼻孔冷哼一聲,怒道:“這到是不錯,我和顏大哥看在這些荷蘭紅毛做生意還算穩妥,到也沒有和他們爭執,只不過暫且忍讓罷了,兄弟莫慌,遲早有一日,這台灣全島還得姓鄭!”

  張偉在肚里暗道:姓鄭麼,我看大大的不見得。口中卻道:“有大哥這番話,小弟可就放心多了。總之這紅毛番,做生意還行,若是讓他們進了家門,想趕走可就不大容易了。”

  施琅也道:“張偉兄弟說的有道理,咱們不如趁現在那荷蘭人立足不穩就趕走了他們,過得幾年他們羽翼豐滿,可就不大容易了。”

  鄭芝龍沉吟道:“話雖如此,但顏大哥與我,都覺著那台灣是化外之區,除了偶爾遇到風浪可以暫避一下,別無他用。如今澎湖落入我手,那台灣卻是不要也罷了。”

  鄭鴻逵、何斌、楊帆等人皆點頭稱是,除張偉外,其實人等無一贊同施琅的主張。鄭芝龍雖然早早與福建大商人顏思齊在台灣建立一個貨物周轉的基地,不過在鄭顏二人眼里,台灣只是野蠻不毛之地,孤懸海外,不足以為基業,如若不是躲避官兵,委實不用跑到台灣大費周章。鄭芝龍苦心謀奪李旦的澎湖,也正是因不滿台灣北港的基業所致。

  施琅憋的臉色通紅,還欲急辯,鄭芝龍神色不悅,拂袖站起,道“今兒大家都乏了,先議到這兒。不過,我給大家透個底,顏大哥的意思是把家當都挪到澎湖,下一步怎麼走,等顏大哥來了,咱們再合計。”

  何斌一笑,站起來對張偉說道:“張兄弟,走吧,我給你安排住所去。”

  張偉在心中到是暗贊了幾句施琅,不過他可沒蠢到要幫這倔強漢子說話的地步,施施然站起向廳內諸人拱了拱手,道了句:“得罪,小弟先行一步。”

  眾人紛紛站起道:“張兄弟走好,趕明兒有了空,大伙兒喝上兩杯,給張兄弟接風洗塵。”

  一時間諸人紛紛做鳥獸散,那施琅愣了半響,恨恨一跺腳,奔了出去。

  鄭鴻逵看了一眼施琅,對鄭芝龍道:“大哥,我可想不通,你為何要留這個人,此人倔強無比,自以為是,甚難駕馭。”

  鄭芝龍笑道:“我何嘗不知此人實在難以約束,不過念在他有些才干,不忍殺之。”

  “那今日那奇怪的小子呢?看他的打扮言行,簡直不似中國之人。”

  “這到沒錯,那張偉確實不是中國之人,據他說,其祖上數百年前就去了南洋,後來輾轉到了斐濟島。”

  “大哥覺得其人如何?”

  “這小子也是個人材,不過……我卻有些看不透他。”

  “我也是這種感覺,總覺得這小子有些神神秘秘,似乎大有來頭一般。”

  “且看著吧,任他有天大本事,還能強過我兄弟二人不成?”

  “這到是,小弟多慮了。”

  兩人縱聲大笑,相偕去後堂慶功去也。

  卻說那何斌緊握著張偉的手,笑迷迷如拖著一只小羊羔,還不停的用曖昧的眼神打量著張偉,直盯的張偉全身發麻,後背一陣陣發涼。

  用力甩了幾下,卻怎麼也甩不脫,張偉無奈道:“何大哥,小弟的住所在哪,怎地走了半日還沒到?”

  “兄弟莫急,這便到了。”

  過了半響,何斌終于領著張偉到得一幢青磚瓦房外,笑道:“兄弟,這便是了。”

  張偉倒抽一口涼氣,仔細打量一番,卻見那瓦房到還齊整,可惜只有三間,內里別無長物,除了幾只斜腳長椅,一張雜木打就的破板床,一個沒有上漆的八仙桌,此外別無長物。

  “這個……便是何兄所說的好住處?”

  “啊,兄弟莫怪,此處畢竟是海島,物產不多,所需家俱除了從內地運來,便是從此地就地取材,兄弟的住所,相比于普通島民,算的上是豪宅啦。”

  張偉苦笑著進了這座“豪宅”,讓何斌道:“何兄弟,那便進來坐坐吧。”

  何斌笑道:“張兄弟無需管氣,小弟在此卻是有家眷的,這便要回去了。剛剛原本要為兄弟找個紅倌人陪侍,卻又想到兄弟你屁股掛彩,便做罷了。”

  張偉一聽之下,精神頓起:“啊,此地有妓女呀?”

  “正是,等兄弟你傷好了,自去開心便是了。”

  “啊……甚好甚好,何兄弟辛苦,這便請回吧。”

  看著何斌搖搖擺擺離去,在現代社會害怕被警察伯伯掃黃時抓住罰款的張偉興奮的想:“他媽的,古人真是有古人的好處,召妓不但合法,而且還能弄成風雅之事,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不知道那秦准十豔都在哪兒……”

  想到此處,張偉暗恨來的太早,陳圓圓、柳如是、董小婉,現下可都沒有出生,就算有幾個生了下來,現下也是光屁屁玩泥巴的時候,總不能見了之後,色咪咪的來上一句:“小寶貝,來,讓叔叔給你檢查身體?”

  一陣冷風吹來,夾著幾滴雨點,頓時澆醒了張偉的召妓夢,忙不迭躲進屋內,茫然四顧,渾不知做什麼好。

  “啊,難怪古人的人際關系好,沒有電視、音響、電腦、甚至連簡體字的書也沒有,更別提到起點看YY小說了……”

  張偉嘀咕著趴在吱吱呀呀的呻吟著的木板床上,將又濕又潮的被子拉到身上,呆呆的躺了半天,卻猛然想起:“媽媽的,老子還沒有吃晚飯呢!何斌那厮也不告訴我去哪兒吃飯便溜之忽也,也罷,還是自個兒去找吧。”

  出得門來,雨下的到是不大,但門前都是土路,雖然泥土清香撲鼻,不過雙腳踩在泥濘里走路,卻是怎麼都不會愉快。

  張偉深一腳淺一腳的在泥濘里艱難的行進,每一腳都帶出好幾斤的泥巴,行得數步,就要離下來甩甩腳上的泥,若非張偉腳上穿的是冒牌的阿迪達斯,行走起來還算輕便,恐怕行不是一里路,張偉便要赤腳走路了。

  沿途試著向幾個沒牙的老頭問路,可惜完全是雞同鴨講,對方不懂得張偉的官話,張偉也完全聽不懂對方的閩南話,張偉急的滿頭冒汗,只得按記憶一路記下來時的路,以防一會不但找不到飯館,就連回去的路也忘了,那可當真是天大的笑話了。

  好不容易從一個小巷子里鑽出來,滿心歡喜歡的張偉赫然發現,前面又是一個四岔路口,陰森森的巷子口張著張著嘴,如同噬人怪獸。

  “天哪,我還真是命交華蓋,屁股中了一刀也就罷了,想吃個飯居然還找不到地方……

  張偉萬般無奈之下,決心忍著饑餓,原路返回。正當他抬腳欲行之際,眼睛的余光卻覷見一個人影自暗處而來,一邊走,一邊甩著腳上的泥土,張偉仔細一看,此人卻是光著腳,身體瘦弱,苦著張臉,卻不是施琅是誰?

  嘿嘿一笑,張偉如見救星,大叫道:“施兄弟,這邊來!”

  施琅原本在低頭走路,正艱難的把光腳從泥濘里拔出來,乍聽張偉驢吼似的大叫,猛一踉蹌,差點跌倒。

  張偉猛搶幾步,笑咪咪將施琅扶住,還在施琅胸部揉了幾下,道:“施兄弟,雖說你在江湖上討飯吃比做兄弟的早的多,不過,兄弟看你的身子骨,卻是不怎麼健郎呀。”

  施琅苦笑道:“張大哥,天色這麼暗,你又突然這麼一叫,教我吃了一驚,你卻說我不健壯,這可是倒打一耙哪。”

  張偉嘿嘿一笑,解釋道:“施老弟,我也是被逼無奈。今兒一下船就動刀動槍的,折騰了半天,鄭老大也沒留吃飯,現下兄弟餓的前心帖後心,想出來找口吃的,卻怎麼也摸不著廟門。”

  “張大哥,不是做兄弟的說你,你這麼瞎摸能找到啥?剛剛也不向何斌打聽打聽!”

  “兄弟教訓的是。我剛剛也是忘了這碴,現下老弟能帶我找個飯館,祭祭五髒廟成不?”

  “這會子風雨交加,天色已晚,鎮上街西頭到是有兩家飯館,不過現下肯定是打烊了,大哥,你有所不知,這澎湖人要麼有錢,在家里開伙,要麼就是窮困潦倒之人,只能在家里湊合伙食,哪有人沒事下什麼飯館。這麼著吧,你且隨我來,我家時到還有些吃食,咱們兩人喝上兩杯。也算給兄弟接風。”

  張偉大喜,他對施琅所知甚多,知道此人實在是個人材,正巧他在台灣的看法與張偉相同,打定主意要結交好施琅的張偉見施琅主動相邀,自然是喜不自勝,當下連聲答應,連屁股上的痛也減輕了許多。

  兩人在泥濘里走了半天,張偉方發覺施琅的住處居然就在他的隔壁,心下大喜,暗想:看來我把此人網羅為臂助的事,已是老天注定的了。

  當下也不客氣,就隨著施琅進入房中。施琅家中到是比張偉齊整舒適的多,客廳地面到也是鋪了青磚,從泥濘中乍一進房,甩干腳上的泥巴,一下子便清爽許多。

  施琅也不去管張偉,自去廚房掌勺,張偉只聽得他叮叮當當弄了半天,良久,方端了一碟炒花生,一碟熟牛肉上來,張偉詫道:“賢弟,怎地這兩個菜還弄個這麼許久?”

  施琅臉皮微微發紅,苦笑道:“以前菜都是你弟妹弄,因鄭老大要與李老大火拼,我怕她受驚嚇,因而送回泉州去了。”

  張偉想到若干年後施琅因得罪了鄭成功而全家被殺,不禁微微歎了口氣,當下不再說話,與施琅二人坐在客廳的八仙桌前,痛飲起來。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10
第七章 機遇

  張偉忍著疼痛,斜身踞坐,大吃大喝,施琅卻是食欲不振,只勉強與張偉同飲了幾杯後,就推說身體不適,悶坐在一邊。

  張偉一時到也顧不得他,一直把桌上酒菜一掃而空,又吃了施琅拿出的幾個饅頭,方才做罷。

  施琅原本悶悶不樂,看張偉不客氣的大嚼大吃,臉上到露出一絲笑容。見張偉吃完抹嘴,施琅問道:“張大哥可吃飽了,如若未飽,我再去拿兩個饅頭來。”

  張偉打了一個飽嗝,舒服地摸摸肚皮,笑道:“那可不必了,現在都吃的快撐到嗓子眼啦。施兄弟,我可沒有客氣,渾當你這兒就是自個兒家啦。”

  施琅擊一下掌,贊道:“大哥,我看你是個好漢子,施琅以後交你這個朋友。”

  “兄弟,既然你這麼說,做大哥的到要多句嘴,我看你也勞累了一天,怎麼卻不肯吃飯?”

  “唉……”

  張偉怒道:“大丈夫有話便說,何故做這婆媽模樣!”

  施琅默然良久,終于擺擺手,獨自進房去了。張偉郁悶之極,只得摸黑回了自家,往床上一倒,立時睡了昏天黑地。

  第二天一醒,便去鄭芝龍府中報道,此後論功行賞,張偉如願得了條小海船,自去招募人手,用鄭芝龍借的本錢去福建收生絲,瓷器,轉運出口。

  如此這般過了半年,張偉與澎湖島上諸人打的火熱,福建話也學了個八九不離十。眼看荷包里銀子鼓了起來,可是創基立業的大計卻縹緲無蹤,心里卻是郁郁不樂。

  那鄭芝龍勢力漸漲,投奔于他的小股海盜漸多,平日里呼喝號令,威風的緊。對張偉何斌等人到還客氣,對施琅已沒有以前那般容忍。

  轉眼間中秋節至,這一日眼見秋高氣爽,鄭芝龍心里高興,便邀了眾得力手下,一同賞月過節。席間施琅又提起占據台灣之事,鄭芝龍不待他把話說話,便是老大的不高興,竟然拂袖而去。還是張偉轉了個彎,好說歹說將他請了出來,這才勉強把酒席吃完。

  張偉眼看眾人都有嫌憎施琅之意,施琅也垂頭喪氣,便執意將施琅拉回自宅,擺上酒席,自與施琅兩人共飲。

  張偉家中此時卻不是剛來時的光景,隨海船來往數次,見識了數百年前的南洋風光。可憐張偉在現代交通發達之時卻未出過國門,現在卻隨著落後的木帆船行了數萬里之遙,船行萬里,他自然早就賺的盆滿缽滿,除了拿出錢來又買了兩艘海船,又特意在這澎湖買了這個三進的宅院。若不是考慮澎湖非久居之地,將來來往不便,恐怕什麼歌伎,美貌丫頭早就買了滿宅了。

  施琅卻沒有張偉這般闊氣,雖然跟著鄭芝龍也賺了不少銀兩,大半都在福建老家買了田產,買地又被官府盤剝了一些,故而手頭一直緊張的很。住處雖然因與張偉交好後一再被邀而和張偉住在一起,卻一直舍不得花錢請客吃飯,是故在島上人憎鬼厭,不似張偉新來乍到,卻舍得花錢,島上諸人提起張偉,都是贊頌不已。

  酒過三巡,張偉問道:“施賢弟,你明知道鄭老大不喜人提台灣之事,又何苦總是違逆他的意思?”

  施琅悶聲喝酒,直喝了十數杯後,方紅著臉問張偉:“大哥,你可記得你初上島來,頭一晚在我家中吃飯的事?”

  “當然記得,那一晚若不是兄弟你,大哥可要餓壞了。”

  “一頓飯而已,小弟到不是邀功來了。小弟是問你,可記得我那晚悶悶不樂?”

  “當然記得,那晚想問個清楚,賢弟你卻把我甩在一邊,大哥別提多尷尬啦。”

  施琅干笑兩聲,老臉通紅:“這個……當日實在是心緒不甯,大哥莫怪。說起當日的事,卻和你今日疑問有關。”

  “喔?賢弟卻有什麼苦衷,只要做大哥的能幫的上忙,盡管開口便是了。”

  “那日我勸鄭老大一意經營台灣,一則是為他好,二則也是為了自已。咱們原都是福建的貧民,在這海上走私撈錢,卻是提著腦袋干買賣,哪一天在海上遇到風浪,或是被官兵捉了去,這一百多斤就是交待了。我娘子一直勸我及早脫身,過些平淡日子也強似提心吊膽。可是一日上了賊船,想脫身就難啦。現下就是我回去,官府也饒不了我。所以一心要勸鄭老大經略台灣,將來官府招安,大家都有個出身。實在不行,也可以把台灣島當成棲身之所,那里物產豐茂,地廣人稀,咱們就是在那兒自立為王,卻不強似成日漂迫海上?鄭老大只顧這海上貿易本小利大,卻不曾想過要為手下兄弟謀個將來退步,唉!”

  張偉細聽施琅訴完苦,心內暗笑:這施琅明知海上生意是暴利,卻一心想讓鄭芝龍去墾荒種地,也不想想人家是否樂意,與虎謀皮不成,卻在這兒抱怨,想來這便是他不善于人交流溝通所致,不過,此人的想法到與我不謀而同,能得台灣為基地,然後引民開發,這才是建功立業的基本,不然一直跟著鄭芝龍,就算能混個富翁干干,終究也沒勁的很。

  展顏一笑,張偉勸道:“賢弟莫愁,鄭老大現在生意做的風生水起,前一陣子還拜會了日本的幕府將軍德川家康,得到了和日本人貿易的特權,你讓他現在放手去屯田,那可不跟殺他一樣。等將來他醒悟過來,咱們慢慢勸他不遲。”

  施琅長歎一聲,不再說話,和張偉喝完了悶酒,自去尋娘子睡覺去了。

  張偉卻離了席直奔大堂外的左偏廳,擦了把臉,就召來一個幼童,吩咐道:去,把周爺叫來。

  那小厮領命而去,稍傾便帶了一個年輕後生進來,看模樣,不過十七八左右,那人進了偏廳門,先跪地向張偉請了個安,然後垂手侍立一旁。

  張偉原本不習慣古人動輒下跪,不過入鄉隨俗,一時間到也改不了這數千年來的積習。

  “全斌,讓你去辦的事情,如今怎樣了?”

  “回爺的話,全斌去武平後,已找到爺說要找的那個劉國軒,他年紀與全斌相仿,家中也是貧苦不堪,聽說爺要用人,已隨著全斌回澎湖。爺要見他,現在就可傳見。”

  “這事你辦的甚好。回頭從賬房支十兩銀子。”

  周全斌做了個揖,卻不多話,只靜等著張偉的吩咐。

  張偉歪著頭想了一下,記得這一年顏思齊病逝,鄭芝龍至台灣接替顏思齊的龍頭位置,將海船和得力之士遷至澎湖,後又至福建安海,卻不知道這顏思齊現在的情形究竟如何,顏思齊之死,正是張偉占據台灣的良機。如若再遲一些,荷蘭人在台灣的勢力增強,事情可就難辦了。

  張偉細想了一下,荷蘭人不久之後就會以台南為中心,將台灣本島劃為北部(台南以北),南部(台南以南),卑南(台東),淡水等四區,再過得兩年,會與西班牙人打上一仗,現下他們人雖不多,只有數百士兵,十二艘大小不一的戰船,不過東印度公司在爪哇卻駐有數千人,數十艘戰船,現下和他們正式沖突是萬萬不行的,唯有以民間墾荒之名,方能在荷人勢力不到,或興趣不濃之外落腳。

  吩咐周全斌道:“全斌,你安排劉國軒住下,明日和你一起去台灣,我還有事,今日就先不見他了,等你們回來,再為他接風吧。”

  周全斌又行了一禮,低聲應諾後,返身自去辦事去了。

  張偉自返回明朝,手中有了一些銀兩後就留心尋找記憶中的人材,這周全斌是福建同安浯州人,文武雙全,曾獻策給鄭成功,受到賞識後提升為房宿鎮參軍,一六五九年(永曆十三年、順治十六年)六月攻瓜州,周全斌奮勇率兵浮水先登,直沖敵陣,身中五箭,而氣勢越盛,諸軍繼之,于是攻下瓜州。一六六○年(永曆十四年、順治十七年)五月清軍出動大軍,李率泰領軍下計有索洪、賴塔、及降將施琅、黃悟等大軍來犯金、廈,風起潮湧,煙火漫天,周全斌以洋砲橫擊之,將黃悟軍全部打垮後,索洪、賴塔見到心寒,棄軍而各自逃命,清軍被焚溺斃數以萬計。

  劉國軒亦是鄭曆功手下知名大將,悍勇非常,尤常于水戰,此時尚不及弱冠,張偉特意命周全斌自武平尋來,以為臂助。

  俗語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張偉賺的銀子,除交際外皆用于尋訪收羅人材,手下已有數十名悍勇敢死之士,只是苦于沒有大將之材,因此只得去尋找十數年後方展露風彩的未來名將,現在就加以調教,以待將來大用。

  只是此刻的張偉,急待解決的卻是眼前的一場危機。

  前日何斌匆匆前來,將張偉拖入密室,告之張偉鄭芝龍對他陰養死士起了疑心,若不是何斌苦苦相勸,當時便要鄭鴻奎帶人來抓張偉,縱然何斌當時勸下了他,難保日後不起心加害,張偉此刻,便要重新去鄭家,以釋其疑。

  張偉回來不久,就喜歡古人的轎子,雖不似汽車那般風馳電摯,坐在里面卻也是悠然自得,晃晃悠悠舒服的緊,還能打開轎簾看看路邊風景,當真是享受的很。

  大約走了十幾分鍾後,張偉感到轎子一沉,只輕輕一晃,就已停靠在鄭府門前。隨同服侍的親隨不待張偉伸手,便將手一搭打開了轎簾,張偉彎腰下轎,嗯了一聲,令隨眾帶著眾轎夫在門外守候。也不待通稟,自進了鄭府大門,往鄭芝龍平日里會客的書房行去。

  還未行得數步,就有鄭府長隨迎上來道:“張爺,您來了。”

  張偉微笑道:“老鄭,鄭老大可在麼?”

  “在是在,不過爺咐咐了,現下誰也不見。”

  張偉頭一懵,頓覺大事不妙,心想:老子不過收了幾個手下,難道就要翻臉麼?剛剛喝酒時到也沒看出異常來呀!

  忙陪笑道:“老鄭,我找鄭老大有要緊事,你給傳稟一聲。”話未說完,一錠白銀已塞進了那長隨的袖口。

  那老鄭收了銀子,卻仍為難道:“張爺,不是我打您的面子,實在是鄭爺吩咐,我不敢破例。”

  張偉氣結,只得問道:“老鄭,到底出了什麼事,鄭老大這般閉門拒客?”

  那老鄭神神秘秘湊到張偉耳邊道:“出大事啦!”

  “什麼事?”

  “顏老大在台灣突然死了,聽說是得了肺癆,連吐了十幾天的血,前日就死了,現下鄭老大正在與人商議,怎麼把台灣的基業轉到澎湖來。”

  “啊……”

  張偉一聽到顏思齊已死,腦中迅速盤算開來:怎麼借這次機會,前往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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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宴客

  張偉傻呆呆的站在鄭府門房想了半天,仍是不得要領。直到老鄭咳了半天,才突然想起自已就這麼站了許久,挪動發麻的雙腳,慢慢踱著出了大門,長隨和轎夫連忙上前侍候,張偉吩咐道:“老王,你別跟著轎子走了,快些回府通知全斌,我吩咐的事情先別做了,讓他在府里等我回去。”

  那長隨諾了一聲,邁著公鴨步向張偉家中跑去。張偉悶頭上了轎子,思維亦隨著轎子的晃動而運轉著:“何斌此時定然在鄭芝龍府中議事,楊帆是鄭的心腹,雖然平時里推杯換盞,不過這種事找他打聽,定然會碰的灰頭土臉,施琅……應該還悶在家里……”,正細思時,卻聽得轎外有人高叫:“是張志華在轎中麼?”

  張偉自來到明未後,也自取了字曰“志華”,原本他的名字在現代中國就是平常之極,多次欲改名而未果後,到得明未,到是依自已的意思,取了志在中華之意的“志華”為表字。

  “正是,是哪位仁兄?”

  “是我,何斌。”

  張偉很詫異的“咦”了一聲,喝令轎夫停轎,邀了何斌上轎同坐後,問道:“廷斌兄,鄭府內正在議事,怎麼少了你這個謀士?”

  何斌苦笑一聲,說道:“今日議事,定的是鄭家的大計,書房里聚集的全是鄭氏子弟,鄭鴻達、鄭鴻奎、鄭芝虎、鄭芝豹、鄭彩,哪容的下我這個外姓之人在場呢!”

  張偉將折扇往手中一攏,笑道:“廷斌兄,我可是鄭老大的結拜兄弟,還不是一樣拒之門外。咱們大哥不笑二哥,中午在鄭老大家中飲的不暢,現下已是傍晚時分,去我府中,小弟讓人弄些瓜果,邀上施琅,咱們三人不理俗務,且痛快暢飲一番。”

  何斌到被張偉勾起興頭,興致勃勃說道:“可惜這澎湖孤懸大海,難以整治什麼好酒菜,不然值此佳節,聚上一些朋友,飲酒賦詩,賞月邀朋,到真是人間樂事。”

  張偉卻是鑒賞過何斌的一些詩詞,雖然來自現代,從未寫過律詩,但自小看過些唐詩宋詞的張偉,對何斌那些韻律平仄上挑不出毛病的“詩”,卻是不敢恭維,雖不至于捏鼻而逃,讓他興沖沖陪著一同“赴濕”,那還是不要的好。

  當下笑道:“我與施琅,可都是大老粗,只怕今晚陪不了你。”

  何斌也是一笑,道:“我卻是忘了志華對這些事情向來是能免則免的。到也奇怪,志華兄腹中文韜武略皆是不凡,何故在這詩詞上肯如此後人?”

  何斌卻不知張偉曆來對中國文人不通世事,不知秦皇漢武,只知天圓地方,子曰詩云的傳統有非常大的不滿,唐時科舉,尚在詩文外有會計,政論,到宋人只重詩賦,明人只考八股,把文人圈在那幾本小書里,和養豬有甚區別?可笑文人骨氣漸失,責任感全無,平時里吟風弄月,考試時慷慨激昂,寫起字來筆走龍蛇,論起經傳來頭頭是道------只可惜全無用處。

  張偉也曾考慮過照搬一些近人詩詞,可惜在明時不如現代,在現代社會如果背不起來詩詞,到還可以用一“GOOGLE”,要找什麼自然應有盡有,可是在明未連簡體字和印刷過的書都看不到,卻讓張偉去哪里查?絞盡腦汁,也只記得袁枚在《隨園詩話》里用的小印:“錢塘蘇小是鄉親”,這卻如何用得。至于毛主席詩詞,一來古人極重平仄,二來他的詩詞霸氣十足,帝王氣撲鼻,張偉此時不過是小海盜,用了徒惹人笑耳。

  張偉只恨自已來的太晚,不然如項少龍一般,沒事說一句唐人詩,背兩闕宋人詞,少女嬌軀一震再震三震,美人大把大把入懷,要不羨殺旁人?

  百般無奈之下,張偉只得在所有談詩論詞的場所藏拙,眾人開始尚且不信,直到他用毛筆字寫出數篇狗爬也似的書信後,方才信了。何斌曾問他何故如此,張偉只好以斐濟島沒有毛筆搪塞了過去。

  兩人在轎中談談說說,不知不覺到了張偉宅前,兩人剛一落轎,便看到施琅臉色鐵青,從宅內疾沖出來。

  張偉叫道:“施琅,你這是怎地說?叫人踩了尾巴麼!”

  何斌也笑道:“施琅,你這急腳貓似的,難不成家里老婆造反,你去搬救兵麼?”

  施琅愣著眼看了半天,這才看到是張何二人在打趣自已,苦笑道:“卻是讓兩位猜中,家里老婆造反啦。”

  張偉又笑道:“怎地,你最近去尋花問柳了不成?”

  施琅沒好笑的答道:“我又不是大哥你,卻沒有這些閑心。我娘子家中來信,前日里我大舅子得罪了縣令,教官府拿了去,用板子把屁股打的稀爛,那邊來信說,兩家人都受不得欺凌,要坐船來澎湖投我。我現在的光景,卻如何能維持。澎湖這邊地少,且大多是海堿地,不宜耕種,我要去見鄭老大,求他讓我帶著家人去台灣墾荒。”

  “此刻千萬去不得!”

  “施琅,切莫去找死。”

  張何二人到是異口同聲,把施琅唬的驚疑不定,張偉到也不待他發問,一把拉住施琅的胳膊,拽回大門內。

  三人回到偏廳坐定,張偉方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施琅,施琅猛拍大腿,怒道:“鄭老大委實是鼠目寸光,放著台灣的千里沃野不要,白白便宜了荷蘭人,現在鄭老大擁兵數千,海船數十艘,占了台灣,募民墾荒,將來便是設官立府,自立為王,也不是不可為之事。現下顏老大一死,他便要棄台灣于不顧,這可真教人寒心。”

  張偉勸道:“話也不是這麼說,現在鄭老大占了澎湖不過半年左右,歸附的海船雖有數百,又掃了一些小盜,但海上紅毛鬼和官兵也為數不少,還有幾股大盜對鄭老大並不買賬,海上生意的根基究竟是在海上,你讓鄭老大把心思用來開墾土地,這也是為難了他。”

  何斌也道:“志華兄說的沒錯,強擰的瓜不甜,鄭老大志不在此,你又何苦總是逆他的意。”

  施琅苦笑道:“我又何嘗不知道老逆著他的意並不討好,我看鄭老大對我是越來越不喜歡,以前還顧忌有用的我處,現在他勢力坐大,投奔來的好漢成天是不絕于海上,我看我總有一天,會被鄭老大下令處死。”

  張偉招手令下人上茶,又令人端上了些從內地運來的時鮮蔬果,下令廚房整治酒菜,一時間亂哄哄人來人往,三人便不再說事,只端坐閑談。

  約莫快到月升時分,三人聯袂來到後院小花園賞月,花園到也不大,只一個小池塘,里面放養著一些金魚,此外便是幾株花樹,左右不過是梅蘭竹菊,花樹中央,便是賞月用的小亭,亭中放置著三個石凳,平日里也是張偉與人下棋閑談消遣之處。

  張偉讓著兩人坐下,因是圓桌,到也不分賓主,團團圍著石桌坐了。何斌先舉懷道:“本來這酒是要志華兄先敬,不過愚兄先僭越了。借賢弟這杯水酒,謝過賢弟上次大義相助。”

  施琅不知就里,張偉卻只一笑,說道:“些須小事,不要總是放在心里。如此,我滿飲了此杯就是。”

  原本何斌也用不上張偉幫忙,他是鄭芝龍的心腹謀士,鄭芝龍早就給了何斌三艘海船,何斌之富,除鄭氏兄弟外到也不做二人想。敦料天有不測風云,何斌留在內地的家產突然被抄,因又花錢打點,那銀子用的與流水一般,正巧又是進貨的時候,何斌去尋鄭芝龍周轉,鄭卻因自已要進貨而婉拒,卻沒有想到張偉平日里交情只是一般,在何斌急難的時候,卻將大把的銀子先借了何斌,讓何斌的商船不至于閑置在碼頭,自已卻少買了不少貨物。何斌因此事對張偉大是感激,平日里到也不說,只是有什麼事都先關照著張偉,今日後院飲酒,因知道施琅與張偉交情非同一般,故而借水酒公然向張偉道謝。

  施琅到也沒有細問,自顧自的喝起悶酒來,張偉看他左一杯右一杯的下肚,又抬頭看看天色,只見那月亮剛剛升起,只不過是個白月牙,便笑道:“施琅,你這般喝酒,到不如先給你一壇,你回屋里喝去。咱們好友三人,來這後院是喝酒賞月,談心閑話來了,你如此灌悶酒,成何道理。”

  施琅無奈,只得先放下酒懷,抬頭看了一下月亮,渾然不覺有可賞之外,卻也不敢說走,他的倔強脾氣,只是在外人面前敢發,在張偉這待他一直不薄的大哥面前,到是不敢亂耍倔驢脾氣。

  張偉見施琅老實許多,便開口道:“兩位,此番請二位來此,一則是飲酒敘舊,二則,卻是要和二位商量大事。”

  何斌咪眼自飲了一懷,笑道:“志華,有何事情你盡管說來。除了讓我去捅死鄭老大,任何事情都成。”

  將手中酒懷一頓,何斌睜開雙眼,對張偉道:“志華,你不會是想離開鄭老大,一個人單干吧?雖然你現在有些根基,但鄭老大在海上經營已久,你此時決不會是他的對手。”

  張偉笑道:“廷斌,切莫緊張,你知,我自然也知。我怎會有背叛鄭老大之意。我思量了許久,自覺不是做海盜的材料,象鄭老大那樣在海上與人好勇斗狠,實在不是我能做到的,又一直聽施琅兄弟台灣如何的好,因此,聚了些浮財,想招些人手,自去台灣做個田舍翁。剛巧,今日又聽說顏老大死了,依我之意,待鄭老大宣布撤台之前,向他陳情,讓我去幫他把碼頭、船只,財物、撤回澎湖,卻只讓他留些人手助我,至于如何在台灣發展,自不用鄭老大操心。

  ”

  施琅本在發呆,聽得張偉如此一說,大眼圓睜,大叫道:“大哥,你當真是我再生父母,如果此事能成,小弟願終生侍奉大哥,奉大哥為龍頭。”

  張偉喝斥道:“休要胡言,此事成與不成,是鄭老大的事,且我二人都以鄭老大為首,下次切莫胡言,小心傳到鄭老大耳中,先要了你我二人的性命。”

  何斌思忖半響,方言道:“此事,或許可成……”
wlt61028 發表於 2012-8-14 14:13
第九章 爭拗

  “哦?小弟願聞其詳,請廷斌兄為我解惑。”

  何斌手持竹筷,沾些酒水,在桌面上劃了三條橫槓後方才說道:“棄荒野之地于鄭老大無所失,此其一;驅眼中釘施琅斗紅毛番,鄭老大旁觀者得利,此其二;不欲內斗而失人心,放逐志華遠離身邊,如拔芒刺于背,此其三。

  張偉失笑道:“廷斌兄,你這其三亦太搞抬我了吧?我投奔鄭老大不過半年多,人不滿,船只三艘,何患之有?”

  “不然,志華你志向高遠,行事決斷,面和而心狠,舍小財而趨大利,我看你投奔鄭一官不過這短短時日就有如此成就,將來的發展豈可限量?我能看出,鄭一官能看出來,他身邊的虎狼兄弟自然也不是瞎子,志華,你若不快走,只恐性命難保。”

  張偉沉吟道:“其實事亦不至此,我與鄭老大終究是八拜之交,他若尋不得好借口,殺我恐失眾人之心,一時半會,我看他也殺我不得。”

  施琅漲紅了面皮,怒道:“鄭一就是這般心胸狹窄,張大哥,咱們這次說什麼也得離了他身邊,我施某再不願與這小人同處一室。”

  “廷斌兄,你意如何,可願與我們同去台灣麼?”

  “志華縱然不提,我亦要向你提出,何某願盡起大陸家產,以志華為首,共去台灣謀劃大計。”

  張偉擊掌大笑道:“好!得一何斌,勝過十萬白銀。”

  何斌詫道:“怎地不是十萬大軍,卻只是十萬白銀?”

  “廷斌兄之才,大多在經商上,因材施用,將來台灣是不是能日進斗金,可就看何兄的謀劃,是故,勝過得十萬白銀哪。”

  三人一齊大笑起來,此刻月已高升,一輪滿月將清輝灑向大地,月光直映的這後園如同白晝一般,三人不再說話,小酌慢飲,只靜心享受這良辰美景,不知不覺,居然都飲的大醉。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張偉剛起身洗漱,便有小厮稟報道:“爺,一早鄭府來人傳話,讓爺去議事。”

  張偉點了點頭,示意知道了。回來這麼許久,他的性子早已曆練的比早前沉穩的多,若是半年之前,想來他已興奮的傻笑起來。

  周全斌卻侍候在堂下,張偉一出門,便看到他垂手站在石階上,因問道:“全斌,一清早的,你在此做甚?”

  周全斌抬了一下眼皮,仍是面無表情,回道:“回爺的話,昨兒聽爺說起那事情的變故,特來請示,要不要先准備一下?”

  “准備什麼?全斌,你性子看起來是磨練的沉穩多了,但要記住,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表面功夫,真遇到事,心內不起波瀾,那才是真的曆練出來了。咱們現在就准備,讓外人見了,卻是什麼想法?”

  周全斌嘴角一抿,將頭又垂了一點,小聲回道:“爺,是全斌想的左了。請爺責罰。”

  “這到也不必,遇事要多想,你不待我吩咐便想到了,這很好,我滿意的緊。就怕你推諉責任,我不說,你不做。那是奴才,我張某人不要。你下去吧,暗中知會幾個心腹之人,提防有變。”

  周全斌諾了一聲,自去尋劉國軒等人交待張偉的話,張偉肚子里暗笑一聲:想起在半年多前,自已哪有這般威風。人說掌握權力的人一旦權力到手,便再也舍不得放下,自已現在手底不過百余人,就這般令行禁止,這滋味到也舒服的很。只是自已要小心,切忌將來權力越大,行事越荒唐,許多聰明才志之士,原本也小心自律,只是手底下人一呼百諾,就弄的自已也如同神仙一般,這到是要小心提防的……不過,多娶幾個老婆的權力,那是無論如何不想放棄的。只可惜這南邊的女子大多面黑個矮,自已委實是不喜歡……

  張偉坐在轎子里胡思亂想,不一會功夫便到了鄭府門前,彎身下轎,發覺門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鄭氏手下有頭臉的頭目大多已到了。張偉一下轎,便有平時吃酒耍鬧的朋友上前招呼,張偉立時露出招脾似的可愛笑容,周旋其中,一時間其樂融融,竟好似廟會一般。

  “鄭爺傳見,大家雅靜了。”

  鄭府總管老鄭開了府門,扯起嗓門叫了一聲,眾人停止了寒暄,一齊往議事廳行去。

  張偉肚里暗罵一聲:現下不過是個海盜頭兒,便弄的這般威風,將來做了太師,掌握國柄,那還了得。難怪隆武皇帝被這鄭芝龍欺侮的暗中流淚。

  表面上卻也是一副恭敬模樣,隨諸人一同進了議事廳。這議事廳原是李旦府內的戲樓,鄭芝龍改動了一下,到可容得數百人一同議事。鄭家子弟坐在原來戲班表演的台上,其余眾人散坐在四周,凡有大事便召人來會議。看起來到是民主的緊,只可惜,方針早就由鄭氏內部定了,召集人來不過是宣布罷了。

  待眾人亂紛紛坐定,鄭芝龍干咳一聲,說道:“此番召集大家伙來,卻是有個不好的消息。”

  話音剛落,底下頓時亂做一團,便有人說道:“莫不成是官兵要進剿了?”

  立時有一粗豪漢子說道:“官兵來了又怎地?官兵怎麼與鄭老大斗。依我看,定是海船遇了風浪,貨物受損。”

  “呸呸呸,大吉大利。”

  “休要胡說,我的身家性命可都押在船上。”

  鄭芝虎喝道:“亂個鳥,全閉了臭嘴。”

  張偉心中一陣不快,這鄭氏諸子弟依仗著其兄的勢力,一直對眾人吆三喝四,如斥奴僕,可笑這廳內諸人,在海上也各自英雄了得,竟也能受得如此窩囊氣。

  鄭芝龍卻未覺其弟有何不妥,繼續說道:“昨兒得了台灣那邊的消息,顏思齊顏老大,前天已過世了。”看底下眾人一片訝色,鄭芝龍道:“大伙兒也不必詫異,顏老大雖然年青,但幼年就奔波海上,染了癆疾,前年身體就斷斷續續的犯毛病,今年方去,已是多拖了兩年。今日召大家來,便是商議一下台灣那邊的基業,該當如何料理。”

  “大哥的意思是,台灣那邊無人料理,把停在那邊的船只,水手,貨物,都轉移到澎湖來,待將來招安,再移往內地。”

  還未等眾人有什麼意見,鄭芝豹便一股腦的將鄭家內部坐議的決議告知場中諸人。

  “我贊同,鄭老大的主意正合我的心意。”

  “台灣那邊鳥都不下蛋,咱們何苦去那兒吃沙子。鄭老大的主張,小弟完全贊同。”

  “鄭老大,小弟贊同。”

  “頂……!”

  張偉聽得一個“頂”字,猛的打了個激靈,眼前頓時浮現起當年泡論壇時的情形。仔細一聽,卻原來是一個廣東佬在激動的嚷嚷:“頂你個肺!”,以示嚴重贊同鄭老大的英明決策,卻原來數百年後流行網絡的“頂”,源出自此。

  向何斌使了個眼色,何斌心領神會,站起來說道:“鄭老大,小弟有些話要說。”

  “何兄,有話便說吧。”

  “鄭老大,小弟的家業全在內地,前一陣子被官府查抄了一番,近日又有新來的知縣上門勒索,小弟不勝其煩,正想著把家人財產都轉到台灣,鄭老大的決定,小弟當然贊同,只是……”

  “何兄,這澎湖也盡夠你安排家人,又何苦一定要去台灣。”

  “鄭老大,這澎湖地少人多,又常有台風,實在不適合耕作。小弟向鄭老大討個情,能允准家人遷台。”

  鄭芝龍卻不料何斌在此時要求遷台,一時間卻拿不定主意,眼角余光覷向身邊的楊帆,那楊帆卻不願公然得罪何斌,輕咳兩聲,卻不說話。

  鄭芝虎卻不耐煩,說道:“何斌,此時你要去台灣,可不是給我老大添亂!”

  “芝虎,這卻如何是添亂?我只是要把家人送往台灣墾荒,過幾天安穩日子。大家伙都知道,朝廷吏治敗壞,家人留在內地,實在是不勝其煩。再說,鄭老大在台灣的基業雖撤,也不能把當年帶去的人全數撤走,總需要留人看守。我去台灣,也是大家兩便。”

  張偉此時也站起身,笑道:“何兄之苦衷,我想大家也都明白。兩全其美的事,我想鄭老大也不會阻攔。”

  環顧四周,見眾人都點頭稱是,又對鄭芝龍笑道:“大哥,小弟也對土地田產頗有興趣,聽說台灣雖然是蠻荒之處,無主的好田到也不少,也想招些貧苦無地之人去屯墾,不知老大之意如何?”

  鄭芝龍很是意外,這張偉海上生意越做越紅火,手下也嘯聚了上百的悍勇之徒,不知何故也要去台灣那不毛之地。

  思忖一番,鄭芝龍顯是覺得張偉卻台灣是少了身邊一患,此人善于交際,手腕人緣極佳,留在身邊不除是禍患,除了又恐失人心,現下他自請去台,未嘗不是避禍之舉,到是可以成全。

  因笑道:“我這邊放手,你們到急趕著要去,莫不成那邊發現了金山不成?也罷,兩位兄弟的面子,我鄭一不能不給。兩位前去,那邊還有些粗陋住處,可以暫且安身,至于其它,就得兩位自個兒想辦法啦。”

  張偉何斌一齊喜道:“那是自然,總不能讓鄭老大為我們操心。”

  鄭芝龍又對施琅笑道:“倔驢,知道你與張兄弟交好,又一直想著去台灣吃沙子,也罷,這次放你與他兩人一同去,看你過得幾年,來不來尋我叫苦!”

  施琅一時間大喜,他與張偉何斌不同,自來人緣極差,因而張偉千叮嚀萬囑咐,令他千萬不可開口,待風聲稍弱,再去向鄭芝龍求告,誰料鄭芝龍此次到是大方的緊,不待他開口便允了此事,施琅喜不自勝,當即向鄭芝龍做了一揖,連身稱謝。

  鄭芝龍見眾人再無話說,便吩咐張偉何斌二人立時動身,協助已去台灣的鄭彩主持撤台諸事。

  張偉等三人待其余人等各自離開,便去尋鄭芝龍辭行。鄭芝龍已換了長衣,只穿一身對襟短褂在偏廳中歇息,看三人進來便笑道:“施琅且不去說他,被家中娘子亂了方寸,張兄弟與何兄弟卻如何受了他的蠱惑,想去台灣受那份罪。那里的情形卻與澎湖不同,連一處好房子也尋不到,若不是顏老大在那邊經營了幾年,只怕除了荒草別無長物,現下又有荷蘭紅毛在台灣鬧騰,兩位現在一定要去,我也阻攔不得,只怕將來會後悔不迭。”

  張偉笑道:“鄭老大當真是有心,其實我們到也不是要把台灣當成紮根的地方,只是在澎湖擠的氣悶,這施琅又一直嚷著說那邊如何的好,小弟到是無所謂,只是做著看罷,小弟的海船一樣的營運,那邊不行,還是回澎湖便是了。”

  鄭芝龍不再多話,淡淡吩咐了三人幾句,便端茶送客。

  張偉輕步踏出鄭府,在胸中長吐一口悶氣,輕聲低語道:“這下,總算是海闊憑漁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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