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販罪 作者:三天兩覺(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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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9-4 11:52: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4 2177938
xxi511 發表於 2013-5-18 17:32
第九章 1314

  人們只要想做,沒有什麽做不到。——利昂.巴蒂斯塔.阿爾貝蒂

  這個故事開始的時候,是中世紀後期,既然如此,就有必要交代一下那時的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

  總體而言,十四世紀的人類世界可以劃分為三個部分:基督教世界、穆斯林世界、儒家世界。

  如果那個時代有一位外星人在月亮上觀看地球,他對穆斯林世界的第一印象一定會比對基督教世界的印象深刻得多。他會看到一塊非常遼闊的版圖,並且其疆域還在不斷進行著擴張。

  最早的穆斯林是阿拉伯半島上在宗教領袖穆罕默德領導下第一次團結起來的阿拉伯人。很多讀者可能不太了解穆罕默德,從某種意義來說,他就是另一個版本的耶穌。

  他認為自己已經接受了神的感召,去警告人們「末日審判」終將來臨,忠實之人可上天堂,邪惡的懲罰則是下地獄。他要求信徒們履行一定的儀式,即伊斯蘭教的「五功」(包括每日祈禱、施捨、齋戒和去麥加朝聖等)。

  這些儀式和《古蘭經》的規訓合在一起,不但提供了一種宗教信仰,而且提供了一種社會法規和政治體系。信徒們感到他們彼此都是有共同使命的兄弟,這有助於團結當時還很渙散的阿拉伯民族。

  公元632年穆罕默德去世後,阿拉伯人衝出了半島,並迅速擴張到中東的拜佔庭帝國和薩桑王朝。然後向東一直擴張到了中國,向西方穿過北非,進入西班牙。到750年穆斯林擴張第一階段結束時,世界上已經出現了一個從比利牛斯山脈到印度、從摩洛哥到中國的龐大穆斯林帝國。

  750至1500年間,穆斯林又進行了第二階段的擴張。在這一時期,他們向西進入中歐,向北穿入中亞,向東突入印度和東南亞,向南深入非洲內地;穆斯林世界的領土又擴大了整整一倍,其面積遠遠超過歐亞大陸西端的基督教世界和東端的儒家世界。

  那個時期,以領土而言,阿拉伯人才是最有資格稱自己的疆域為「天下」的一群人,當然,我也不知道他們的語言中有沒有「天下」之類的詞彙。

  說到天下,再來說說儒家世界吧。儒家世界並不是指中國,而是整個東亞,中國是統治者,其外圍的朝鮮和日本算是附屬。

  儒家世界是一個以農業為基礎,具有內向型的社會。所以變化速度非常緩慢,且侷限在從較早時代承襲下來的基本結構內。另一方面,儒家世界有一點與其他兩個世界大為不同,那就是統一性。

  類似奧斯曼帝國境內各種巴爾幹基督教團體的那種令人費解的少數派集團、類似蒙兀兒帝國境內印度教徒和穆斯林之間的宗教不和,在中國是不存在的。中國的這種內聚性,並非是當時才有的一種新現象;它從數千年前中國文明的早期階段起就存在,並一直持續了下來。中國文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未曾中斷過的文明。

  中國文明這種綿延久遠的連續性,最主要的原因就在於地理條件,它與人類的其他偉大文明相隔絕的程度可謂舉世無雙。地中海將美索不達米亞、埃及、希臘和羅馬連接在一起,印度洋使印度能與中東、非洲和東南亞相互影響。但中國,在有史以來的大部分時間裏,四面一直被山脈、沙漠和遼闊的太平洋所隔斷。現在看來,這種隔絕,恐怕就是把雙刃劍了。

  最後,來說說西方的基督教世界。

  撇開毫無根據的民族自豪感,客觀地來說,至二十世紀為止,這個星球上的大多數人都會想當然地認為,只有西方人才能做出那些改變人類生活道路、開創世界歷史新紀元的、富有歷史意義的改革或是發現。實際上,這種觀點是完全沒有道理的,穆斯林和中國人同樣擁有偉大的航海傳統,只是在近代初期,世界的格局才發生了逆轉和改變。

  中世紀大半的時間裏,西歐人一直感到自己被孤立在歐亞大陸西端,並受到了威脅。從中國北部橫貫歐亞大陸、直抵多瑙河流域的廣闊無垠的大草原上,有著當時地球上最強的軍隊——遊牧入侵者:匈奴人、日耳曼人、阿瓦爾人、馬扎爾人、蒙古人和突厥人;一旦某個帝國衰弱下來,使他們有機可乘,他們便趁機利用自身無與倫比的機動性闖入諸文明的中心。

  不過到了近代初期,隨著生氣勃勃的新興西方崛起,西方人在技術上,尤其是在武器和船舶製造方面佔了上風,這就使西歐人在世界個大洋上獲得了如同歐亞大草原上的遊牧民所享有的機動性和優勢。

  在那個變革的年代,伊斯蘭帝國和儒教帝國閉關自守,越來越僵化。但在西歐,文藝復興和宗教改革讓西歐人的生活在各個方面都發生了深遠的變化。一種充滿了活力的、擴張主義的新型文明——現代文明孕育而生。它與這個星球上任何其他傳統的、以農業為基礎的文明有著本質差別。這種現代化進程一直以加速度持續運轉到了今天,並左右著現代世界的歷史進程……

  1314年,那也是一個夏天。義大利,羅馬。

  這個年頭的歐洲人,什麽都信。無論玄幻、科幻、奇幻、魔幻,你擺張桌子去說書,沒準就能說出一群信徒來。

  上帝、邪神、巫術、魔法、鍊金術、黑科技,基本上什麽玩意兒都有人研究,當然了,比較不和諧的東西你不能明著搞。

  那個時候的人,完全可以為了自己能夠睡個踏實覺,把你家十幾歲的無辜女兒當成巫婆綁起來燒死。

  那是個王權與教權爭奪很激烈的年頭,是一個黑暗的時代,宗教裁判所裏有許多在現代人聽來匪夷所思的罪名,比如「女巫罪」,「異端」這種罪狀。直到一百年後歐洲人還有在這麽定罪,貞德就是被這麽燒死的。

  說到燒死,這年3月18日,聖殿騎士團總團長德.莫萊受火刑身亡,前文中也提到過,這哥兒們死前詛咒了兩個人,一個是教皇克雷芒五世,這位仁兄同年4月20日就赴黃泉了,而另一位,腓力四世,夏天時還健在。

  據說他是位美男子,而且也是個很有些手段的君王,雖說到年底他也就離奇死亡了,但畢竟此時他還生龍活虎。

  所以,當這位老兄還活著的時候,有些人的精神壓力是很大的,那就是莫萊的侄子,年輕的基謝.德.博熱伯爵。

  他早在數年前,黑色星期五發生前夕,就已秘密繼承了大團長的職務,當然,如今這個職務基本成了通緝犯的代名詞。

  重要的是,他身懷一筆富可敵國的財產,率領一眾最為可靠的親信逃離了法國,來到了義大利。

  這一堆他發誓要「藏到世界末日」的寶藏,就像是如影隨形的詛咒,彷彿有一種不可知的力量,使那些與這批寶物有關係的人逐一死去。從墓穴的柱子中偷運走寶物時起,這幾個月來,博熱伯爵的親信已有數人因各種原因離開人世。我剛剛說了,那個時代的人,與其說信仰堅定,不如說就是害怕鬼神,進化論還沒被提出,人們總得找點兒精神寄託,來解釋一下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

  伯爵肩上扛著很沈重的擔子,放不下來的那種,寶藏還真是麻煩的東西,不能亂藏,不敢亂用,不能被人發現,也不能永遠帶著。精神上還要擔心自己會不會被詛咒致死。

  就是在那樣的壓力下,他來到了羅馬。

  這天晚上,伯爵來到了一條小巷,這地方很髒,聞上去就像是屠宰場,也許附近還有養豬場?誰知道呢,反正你在這種巷子裏,可以看到各種噁心的玩意兒,成群的綠豆蠅圍著地上的一灘泔水盤旋飛舞;醉醺醺的酒鬼從酒吧裏被扔出來,倒頭就睡在惡臭的水溝邊上打起呼嚕;惡霸毒打著乾瘦的老人;連風月場所的女人們都有著一身粗糙的皮膚和難掩的腋臭。

  如果一個羅馬男人要寫一本自傳,當他試圖去回憶人生中最糟糕的某個夜晚,那他腦海中八成會浮現出這樣一個地方。

  伯爵的穿著很低調,不過他走路時的氣度使他和這種環境有些格格不入,他用手帕掩面,稍稍阻隔一下那些難聞的氣味。

  尋了許久,他終於來到了目的地,這個地方是伯爵花了不少錢才向城中的「消息靈通」人士打聽到的。據說這兒的老板,可以幫你解決所有問題。

  那是一家書店,佔地不大不小,墻上用油漆很隨意地刷著「books」的字樣,破破爛爛的木門虛掩著,鋪面又選在這種地段,完全不像是會有人光顧的樣子。

  伯爵見狀就有點兒想打退堂鼓的意思,猶豫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心想著:既然來都來了,姑且進去看一看吧。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40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18 17:35
第十章 巫師?

  當時的時間是夜晚,伯爵推開書店的門以後,眼前卻是比外面還要明亮了些許。

  可以看到,屋裏的幾個角落高處,都掛著一些奇怪的東西,那種發光物呈圓柱形,外面是一層紙製的材料,裏面中空,燃著一根蠟燭。

  這個書店從上往下俯瞰應該是十字形的結構,沒有多少可供人行走的空間,屋子正中間有幾張拼在一起的桌子,每一面墻壁基本都被書架佔據,桌上、墻上、地上,全是書本,都是雜亂無章地堆放著。

  朝裏看,可以看到在這片書林深處,有一張做工考究的辦公桌,桌子後面坐著個人,身著黑色的連帽長袍,明明是在屋裏,他還用帽子罩著頭,遮住了大半的面目。

  伯爵的第一感覺,這種裝束的傢伙,八成是個巫師或者異教徒。

  天一癱坐在椅子上,不過沒把腳翹上桌子,他手裏拿著本黑色封皮的書本,手邊的杯子裏是一種顏色怪異的咖啡色飲料。這個時代當然沒有電話和電腦,桌上擺的是一瓶墨水,一支羽毛筆,還有一些紙張和書本。

  「我聽人說,你能幫人解決問題?」伯爵走到桌前,試探著問道。

  天一略微抬頭,瞥了對方一眼,隨即放下書本,將帽子捋到腦後,露出了他東方人的面目,伯爵的神色明顯一變,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黃種人,受到了不小的衝擊,有那麽短暫的一瞬間,他懷疑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人類。

  「博熱伯爵,我等你很久了。」天一用很標準的義大利語說道,他端起桌上的飲料,喝了一口,舒暢地「啊」了一聲,隨即指了指屋裏的光源道:「那些不是魔法燈,而叫燈籠,來自遙遠的東方大陸。」他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飲料;「這也不是蝙蝠糞便和貓腦漿的混合物,而是一種來自非洲東部的植物磨成粉以後製成的飲料,可以提神,而且味道還不錯。」

  伯爵聽著他的話,額頭上冷汗都下來了,心道:他怎麽知道我腦海中在想些什麼?魔法燈、蝙蝠糞便和貓腦漿全都說中了!

  「你會讀心術是嗎?我聽說過這種巫術,你果然是個巫師。」伯爵說道。

  「呵呵……隨你怎麽說吧。」天一道:「你把我想像得越神秘、越強大,也就會對我越有信心。如果你認為我只是個耍些小伎倆的江湖騙子,我反而會感到難辦。」

  伯爵想了想:「你已經知道我是誰了吧,巫師。」

  「我叫天一。」天一用中文唸了自己的名字:「不過我不勉強你用自己根本不知道的語言拗口地叫我的名字,你可以稱我為老板,但別亂用巫師這種詞彙,這種地方,人多耳雜。你也知道,梵蒂岡離這兒不遠,我可不希望被抓起來當烤串那麽燒。」

  「好吧,老板,如果你能用那套讀心術猜出我的來意,我會考慮和你談下去。」伯爵說話也是滴水不漏,如果真是遇到江湖騙子,這句話中也根本就沒留下任何可供揣摩的訊息。他這種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人,往往能養成謹言慎行的習慣。

  自古以來,「讀心術」和「通靈」的騙局可謂經久不衰,可以說是一門談話的藝術,操作起來有一定難度,但說到底,也只是騙術而已。明白人自然很清楚,只要我不給你暗示和訊息,你就沒辦法玩兒下去。

  以讀心術舉例,開場白一般是這句:「最近……有什麽煩惱吧?」

  廢話,沒煩惱還是人嗎?總之,一般人都會回答,是啊。

  接著就看看對方的反應和穿衣打扮,手上有沒有戒指,或者戴過戒指的痕跡等等,隨後再來這麽一句:「是人際關係上的吧?」

  經他這麽一說,沒煩惱的人,也會立刻被引導著想到許多煩惱,朋友多煩惱肯定就多,沒朋友就是社交能力障礙。

  諸如此類的問題推衍下去,讓你以為被讀心,其實確切的訊息都是你自己說出去的。

  讀心術就是這麽個玩意兒,總體來說,也是個技術性行業,重點是要察言觀色,思維敏捷,反應迅速,最好再加上外表親戚,聲音富有磁性,那你就能上電視節目了。

  但真遇上來找碴的人,很容易玩兒砸,兩句話就能拆你招牌。第一句回答:「是啊」,然後第二句回答:「我愛上了一條狗」,基本上遊戲就到此結束了。

  正所謂七十二行,詐騙為王,天一當然也會玩兒讀心術這種把戲,但他通常都沒必要玩兒,因為他有心之書……

  「你想把寶藏藏起來,卻找不到安全且隱秘的地點;聖殿騎士的前途未卜,你這流亡的大團長根本沒有什麽實權,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你接任了大團長,連你自己都吃不準得到這個職位的程序是否合法;你覺得自己時刻受到生命威脅,腓力四世派來的追兵、被買通的刺客,暗中覬覦寶藏的某種組織、無法用常理解釋的詛咒等等……」天一用很輕鬆的語氣就道破了對方全部的擔憂,這些破事兒在伯爵腦海中像一團亂麻,卻被天一歸納得井井有條。

  伯爵的眼中,閃過的除了驚訝,還有許多興奮:「您真是一位擁有卓絕法力的高人。」他的語氣也變得不同了。

  天一的語氣卻是不變的:「我可以給你指明一條道路,但我的服務並不是免費的。」

  「我明白,如果您需要的金銀,我可以將寶藏中三分之一的……」伯爵沒說完。

  天一便打斷道:「錢!伯爵先生,錢……錢……錢。」他喝了口自己磨的咖啡:「多麼庸俗的一個詞彙,很多人覺得這個詞聽上去是如此美麗,他們的眼裏彷彿都能射出金銀的光芒,但你我都清楚,財富是骯髒的詛咒,是來自地獄的毒物,是把你們聖殿騎士推向毀滅深淵的狂風。」他的眼神狂熱,說得非常起勁:「我可不希望得到這種東西作為報酬。」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9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18 17:54
第十一章 魔頭!

  伯爵都聽傻了,你丫瘋了吧?你知道三分之一的寶藏是多少錢嗎?十字軍來回東征加上騎士團這些年來在各個領地徵的稅,光是寶藏中金銀那一部份就可供一整個家族窮奢極欲起碼三輩子啊!我現在每隔三天不去臨時藏錢的地方看一眼,覺都睡不著啊大哥,你居然說不要?

  「大師……」他對天一的稱呼都已經變了:「那請問您需要什麽作為報酬……」伯爵腦子裏稍微有點反應過來了,這貨不要錢,該不會是要寶藏中「寶物」那部份吧。

  天一不用看心之書,僅僅從眼神和語氣的細微變化就知道了對方的思想變化,他及時給伯爵吃了顆定心丸:「你放心,你認為很寶貴的東西,也許在我看來,毫無價值,而我所需要的,在你眼中,或許就一文不值。」

  聽著這哲學意味十足的廢話,伯爵也不好搭腔,他等待著天一說出想要報酬。

  天一不緊不慢地說道:「讓我們一步步來,首先,你得選擇一下,要先解決哪個問題。」他停頓了一下,給予對方一定的時間進行思考,隨後才說道:「我個人建議,你先處理一下自己的人身安全問題。」

  伯爵聽出這話中的意味,問道:「我在羅馬不安全嗎?」

  「你在哪兒都不安全,我的伯爵先生,只要『那個傢伙』還跟在你的身後,你永遠擺脫不了追蹤。」天一回道。

  伯爵幾乎是本能般地回過頭去看了一眼,但此刻書店裏顯然只有他們兩個人罷了:「你是什麽意思,『那個傢伙』指的是誰?國王(腓力四世)的密探嗎?」

  「我不能繼續透露了,我只是給出一個建議,如果你需要我幫你解決這個問題,我就告訴你這筆交易的內容。」天一說道。

  他空口無憑,卻能輕易牽著別人的鼻子走,人性的弱點皆被他看穿,恐懼、不安、貪婪、自私,即便是極其細微的情緒波動,也能改變一個人的決定。

  伯爵想了想;「好的,說說你的條件。」

  「我的條件很簡單,從我的店出去,向東走五條街,你會看到一間私人診所,在門口外面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叫沃爾李奧,他在羅馬城中沒有家人和朋友,因為某種原因,他此刻受了傷,但出不起醫療費用,被拒之門外。」天一說道:「我要你去替他把錢付了,確保他得到治療,然後離開就行。對你來說,這並不困難吧?」

  伯爵想了想:「為什麽你不自己去?」

  「我不想回答這個問題,我只想聽到你的答覆。」

  「那個沃爾李奧是個通緝犯?或者……感染了痲瘋病?」伯爵還是不太放心。

  「恕我直言,伯爵先生。」天一笑了:「就算他是個通緝犯,你也是個比他更大牌的通緝犯,就算他有麻風病,但痲瘋病和你受到的威脅比起來也不算致命。你還擔心些什麽呢?」

  伯爵又想了一分鐘左右,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奇怪的巫師到底有何目的,但既然是個怪人,提出些沒有目的怪要求來,也算合理。

  「好吧,我接受交易,你需要我辦完事才告訴我關於『那個傢伙』的事情嗎?」

  天一回道:「不必了,我現在就可以幫你解決這個問題。」他忽然放下杯子,站了起來。

  伯爵心裏有些發慌,看著天一繞過桌子走過來,他甚至有點兒想跑。

  天一把手搭在了伯爵的肩上:「你感覺得到嗎?」

  「什……什麼?」伯爵說話時不由自主地哆嗦著。

  「視線!」天一高聲說出了這個詞。

  伯爵頓時一個激靈,他又一次回過頭去,這一回,他居然看到了一隻眼睛!

  一隻巨大的人眼,像巨人的眼睛那麽大,黃色的瞳孔周圍佈滿了血絲。

  「啊!」伯爵大叫一聲,本能地想往回退,因為那眼睛的位置幾乎就貼著他的臉。

  但是被天一按住的肩膀完全不能動彈,伯爵只能勉強把臉轉回來,大口喘息著,一想到脖子後面時刻飄著這麽個玩意兒,他不禁忙骨悚然。

  「你的腦袋後面,一直有著這樣一隻眼睛,他的主人可以在需要的時候,隨時查看你的行蹤,比如現在。」天一淡定地敘述著。

  「他……他現在也在看嗎?」伯爵渾身因恐懼而顫抖著。

  「不必害怕,他只能看,聽不到我們說話,也傷害不了你。」天一道:「不過你剛才的表現,想必是驚動他了。」

  「那怎麽辦?」伯爵問道。

  「怎麽辦?呵呵呵……哈哈哈哈……」天一大笑,在屋裏詭異的光線中,他的神情也很恐怖,「我說了會幫你解決,那當然是這麽辦。」

  話音未落,天一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伯爵只覺得一道勁風貼著自己的臉頰而過,然後他的耳畔清晰地聽到了「噗」一聲,像是什麽東西的內臟被戳破的聲音。

  接下來的幾秒鐘,天一已經走到了伯爵身後,伯爵沒有回頭,他不敢看,他聽到了各種讓人作嘔的聲音,液體流淌、軟組織被擠壓等等……天一一邊折騰那個眼球,伯爵一邊腦補著他的手法。

  大概這樣過了兩分鐘。

  「好了,它消失了。」天一說道:「如果你要吐,請別吐在我的店裏。」他走回了座位坐下。

  伯爵瞄了眼天一的雙手,出人意料,很乾凈,「你……做了什麼?」

  天一道:「那只是個投影而已,並不是實體。不過我想那眼球的主人以後再也不能用他的左眼看東西了,無論是遠在天邊的,還是近在眼前的。」

  伯爵道:「這是巫術!是詛咒!究竟是什麽時候,誰對我施展的?」

  天一回道:「應該是在你離開法國以前就跟著你了,這幾個月來,你已遭到過不少暗殺,但對方不想讓別人看出這是暗殺,所以用了許多隱晦的手法,而你的隨從親信們十分忠誠,有幾人已經用性命保護了你,只不過你看不出來,他們是被暗殺而死的罷了。」

  伯爵恍然大悟:「是誰?!那眼睛的主人是誰?」

  「眼睛的主人只是被雇傭的小角色罷了,他的背後另有其人,麻煩的是,那人並不是你們那位國王陛下。呵呵……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想讓你死的人可不在少數。」天一說的話模棱兩可,還是沒有道出對方的名字:「現在,伯爵先生,我已經解決了一部份你的安全問題。但沃爾李奧等不了太久,請你先去送他就醫,再返回來,那時,我會接著履行我剩餘的義務。」

  「好吧。」伯爵定了定神,用手帕抹了把汗,「我很快會回來。」

  「不急……不急……」天一目送他出去,然後上前關上了門,自言自語道:「被看到了啊,不過他無論用快馬還是信鴿,要通知別人來抓我,至少也得等到明天早晨吧……保險起見,還是轉移好了。」

  …………

  與此同時,佛羅倫薩某莊園的地下室內,傳來了一聲聲淒厲無比的尖叫和謾罵。

  「啊!!!啊!!!混蛋!!混蛋!!」一個身著僧侶袍的男人捂著他的左半張臉,疼得滿地打滾:「我詛咒你!!黑髮黑眼的巫師!!!該死的魔鬼!!!」

  他在掙扎的時候,又無意中踢翻了身邊一個裝著木炭的火盆支架,一盆掉下來的炭火掉在了他的背上,只聽得刺啦一聲,很快傳來了神僧侶袍黏著人肉一起糊掉的臭味。

  接著又是一輪翻滾,一輪慘叫,一輪咒罵……然後,這倒霉的傢伙,居然又碰到了另一個火盆……

  …………

  伯爵沒花多少時間就找到了那家診所,在診所外不遠處的墻角,真的躺著一個看上去二十歲的男人,他的頭髮比較短,鬍子也修剪得比較整齊,衣著雖然有些骯髒,但穿得還是很整齊。

  「嘿!你還好嗎,年輕人。」伯爵蹲下身,湊近看時,可以看出男子的傷勢挺嚴重的,左肋部似乎被利刃刺了一下,鮮血已浸透了他左半邊的件上衣。

  「你覺得呢?夥計。」他的雙目有神,和那些倒在街邊,披頭散髮的流浪漢酒鬼很不一樣。

  伯爵覺得這個年輕人有點兒意思,一般人在這種大量失血,隨時有可能昏厥的情況下,如果遇到有人搭話,肯定是哀求對方施以援手,但這小子居然這樣講話,而且他的眼神並沒有絕望。

  「你是沃爾李奧?」伯爵問道。

  「是的,先生。」沃爾李奧回道:「我們認識嗎,先生?」

  「我們不需要認識。」伯爵抓起他一條胳膊,掛到自己肩上:「來吧,年輕人,我想你需要醫生。」

  「我得提醒你先生,我身無分文。」沃爾李奧,一邊艱難地起身,一邊說道。

  「我知道。」伯爵回答。

  「那看來我得感謝您的仁慈和慷慨。」沃爾李奧說道。

  伯爵道:「不用在意。」雖然是天一讓他來的,但救人一命並被人感謝的感覺自然是不錯的。

  診所裏的大夫穿著大夫的長袍套裝,除了手和脖子,基本不露出皮膚,頭上戴著頂禮貌,臉上戴著個黑烏鴉面具。這種叫做鳥嘴醫生、瘟疫醫生。義大利原文叫medicodellapeste.他們會將棉花等填充物塞入面具的口鼻位置,充當防毒面具,來醫療染上瘟疫的病人。(也有一說這種裝束的醫生是十六世紀後才出現,不過反正事情發生在我虛構的平行宇宙,如有出入,請各位就當做是平行宇宙之間的些許差異好了。)

  伯爵將沃爾李奧送進診所,支付了富餘的醫療費,問了問沃爾李奧的傷勢情況,得知並無生命危險後,對醫生關照了幾句,大體就是,錢你也收了,人你可得管好,萬一他死了,我放火燒你鋪子。

  恐嚇完了醫生,他便起身離開了,連姓名都沒通報。這就叫做好事不留名,還撤得飛快,醫生甚至懷疑這一刀是不是就是他捅的?

  伯爵歸心似箭,就算他不希望看到這個年輕人有事,但想必這位剛剛認識的陌生人,伯爵顯然更擔心自己的死活。

  回到天一的書店時,他發現門從裏面被鎖上了,拍了拍門,竟沒有聲音,伯爵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他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今晚的事情實在有太多蹊蹺詭異之處,如果他突然醒來,發現一切都是一場夢也不會覺得奇怪。

  又試著敲了幾次門,伯爵終於從屋裏聽到了腳步聲,不多時,天一打開了門,他只開一條門縫,露出自己的半張臉:「哦……這麽快就回來啦,來來,進來進來。」天一將伯爵讓了進來,探出頭去,左張右望,確認沒人跟蹤後,他把門重新鎖上了。

  伯爵進屋後聽到身後鎖門的聲音,又緊張了起來:「大師?是不是又有什麽情況?」

  「我要換個地方。」天一說道。

  這句話有點莫名其妙,伯爵疑惑地問道:「您要做什麼?」

  天一回道:「我要把這個書店搬到別的地方去。」

  伯爵一楞:「您要搬家?」他隨即就想到了剛才那個眼睛的事情:「哦,對,這裏不安全,應該已經被發現了,是應該盡快離開,我可以幫助您,明天上午……不,明天早晨我就雇幾輛馬車,再叫幾個可靠的人來幫您……」

  「不必了,我現在就搬。」天一說著話,繞道旁邊的一個書架後面去了。

  伯爵高抬腳輕落地,在盡量不踩著書的狀況下跟了過去,「現在?在這晚上?您……」他剛要問,你搬家幹嘛反而鎖門呢?一個魔法陣就映入了眼簾。

  「上帝保佑……」伯爵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大師,您這是要幹嘛?」他現在明白自己第一次敲門的時候天一為什麽沒出來開了,原來是在忙這個沒聽見。

  「我要把這棟屋子移動到另外一個地方。」天一回道。

  「哪兒?」伯爵腦補的答案是——地獄。沒辦法,天一那黑袍巫師的造型,黑髮黑眼的長相,各種神經質似的行為,在中世紀的歐洲人眼中,那絕對不會是什麽代表正義和天堂的人物。

  「不要驚慌。」天一說道。

  伯爵也不奇怪為什麽對方會知道自己心裏驚慌,他沒有否認,只是說道:「您的……嗯……法術,有沒有危險?」

  「這不是我的法術。」天一居然這麽回答,不過他隨即就道:「設計這個法陣的人,是這個時代最為傑出的魔法師。」他說的是實話,隨著歷史的進程,天一的書店也是與時俱進的,在每一個時代,他都會找一些合適的人選,將書店中的黑色科技分享給他們,來改造和升級書店的配置。

  看著伯爵的精明形象蕩然無存,一副鄉巴佬進城似的樣子傻站在那兒,天一補充道:「沒有危險,你可以放心,很快就完。我仍然會傳送到羅馬城中,只不過是換個地方而已。」

  「上帝保佑……」伯爵又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這就是信仰的重要性,一個有信仰的人,在逆境面前,會雙手合十,唸一句:「南無阿彌陀佛」,或者就是畫十字架,喊喊耶穌的名字。而沒有信仰的人就只能大喊:「坑爹呢這是」!

  「讓我看看……芹菜、洋蔥、油膩的假髮、肥佬的雙下巴……」天一往魔法陣當中一鍋冒著泡的沸水裏添著「配料」。

  伯爵看著他最後扔進去的東西,嘴角抽動:「請問……肥佬的雙下巴難道是人的……」

  「……曬乾了的腸子……啊?你說什麼?」天一一邊問著,一邊像拉消防水管似的從一個麻袋裏拽出一根超長的腸子,怎麽看這玩意兒都像是人類身上的……

  「不……沒什麽……」伯爵不問了,他覺得自己的吐點實在太低了,剛才聽著大眼球被蹂躪的聲音就差點沒忍住,跟現在這種情景相比,剛剛那只能算是小場面。

  「馬蹄、小麥、麝香、女人的頭髮……」天一抓起一團棕色的頭髮:「我個人很喜歡棕髮妞兒,但這兒的妓女身上味兒太大,讓人提不起性趣。」他說著把頭髮也扔進了沸水。

  伯爵內心已經放棄去追問這些東西分別取自何處的想法了,他隱約感覺到,自己好像招惹了上了不得了的人物。

  什麽聖殿騎士,教皇,國王,大家心裏都清楚,一幫凡人而已,但此刻自己的眼前的可是個活閻王,心狠手黑,殺人如麻,而且真的會巫術!

  伯爵的世界觀被完全顛覆了,別以為中世紀的人開口閉口就去提超自然現象,他們就真的見過超自然現象。當他們親眼見到時,受到的刺激絕對比現代人大得多,心理承受能力也脆弱得多。

  「好了,我要開始傳送了。」天一把所有需要的材料都扔進了鍋裏,站在魔法陣中間,搖頭晃腦地唸叨了一串恐怕只有鳥才能聽懂的咒文。

  下一秒,伯爵就感覺到了,腳下的地面,在震動……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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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漩渦中心的男人

  博熱伯爵回到住處時已是淩晨,這一夜的奇詭經歷讓其長期處於緊繃狀態的神經有一種突破界限後被崩斷的感覺。

  他瞪著眼睛,心緒久久不能平復,一想到那個黑髮的男人天一是真正的巫師,伯爵的太陽穴都會突突直跳。

  回想起「傳送」時的場景……那一鍋沸水飄散出令人作嘔的恐怖氣息,每一樣放進去的材料都浸透了邪惡,地上的魔法陣如同塗鴉般畫滿撒旦的符號,那些拗口又冗長的咒文無疑都是來自地獄的音符。而偏偏是這樣的組合,居然真有效果!當伯爵再次打開書店的時候,已然來到了距離那骯髒小巷甚遠的羅馬另一角。

  太陽升起時,伯爵才漸有倦意,他昏昏沈沈地睡去,噩夢不斷。中午醒來時,他頭疼得厲害,起來後胡亂吃了些東西,便匆匆獨自出了門。

  伯爵要再去見一次之前賣給自己情報的人,他想打聽清楚,天一究竟是個什麽來歷。

  那個消息靈通的情報販子叫「鸚鵡」,沒人知道他的真名,反正大家就這麽叫他。他五十多歲,一口蠟黃的劣牙,從沒養過鸚鵡,我想即便養過,也早就被他當下酒菜吃了。

  出門後一路還算順利,伯爵來到了城中的「煙囪」酒吧,那是一幢木結構的房子,離馬路稍有些距離,門外,一個披頭散髮的酒鬼坐在地上,背靠著墻,伸手說道:「賞個酒錢吧,老爺。」

  面對這種人,伯爵自然是無視,他推門走進酒館時,可以聽到那個醉鬼在其身後的低聲謾罵:「真是位高貴的吝嗇鬼,假如他身上銅臭全無,便不會對人們有半點用處。」

  屋內和大多數酒館一樣烏煙瘴氣,即使現在還只是下午兩點,酒館才剛剛開始營業,酒鬼們卻已經佔滿了大半個屋子。

  博熱伯爵徑直走向了酒保,那是個留著灰白連鬢鬍子的中年男子。

  「需要點兒什麼?這位老爺。」那時的酒保,眼光基本都很毒辣,他們往往在昏暗的環境中工作,但卻可以精確地將那種身無分文、犯了酒癮的窮光蛋和走進來小酌一杯的有錢老爺分辨出來。

  「我在找某個人。」伯爵回道。

  「我這兒可沒有『某個人』這種酒賣。」酒保回道。

  幾枚金燦燦的錢幣被伯爵擺到了桌上,酒保瞬間兩眼放光,在有人注意到這裏之前,他的一隻大手就蓋了上去,壓著錢,迅速擼到靠近自己這一側的桌子邊緣,那些金幣統統落進了他另一隻手的掌心。

  酒保隨便拿起一枚,邊盯著伯爵的眼睛,邊將金幣放進嘴裏咬了咬,眼神數變,然後把錢收了起來,說道:「名字?」

  「我找『鸚鵡』。」伯爵回道。

  酒保當然知道,這是指人,不是指鳥,不過聽到這個名字以後,他的臉色變得很怪:「他死了。」

  「什麼?」伯爵驚道,他昨天上午才見過鸚鵡,並花錢買下了關於那家「書店」的情報。

  「昨天下午,有人在教堂附近發現了他的屍體。」酒保說道。

  「死因呢?」伯爵說道。

  「這問題你該去問治安官。」酒保的話就到此為止了。

  …………

  離開了煙囪酒吧,博熱伯爵的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霾,上午才見過的情報販子,下午就死亡了,如果是謀殺的話,難道這件事又跟自己有關?

  過去幾個月來,伯爵的後腦勺一直有一隻眼睛在監視,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伯爵反而變得疑神疑鬼起來,彷彿每一個和他有過接觸並遭遇不幸的人,都有可能是被自己牽連的。

  但人都已經死了,博熱伯爵身為一個通緝犯,自然是不太方便去調查的。沒辦法,看來對天一這號人物的了解,只能憑自己眼見為實了。

  心情忐忑地來到了書店的新址,推開那虛掩的店門,伯爵探頭進去,裏面還是老樣子,書海卷林,滿墻滿桌滿地,供人下腳的地方甚少。

  天一正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一手托著下巴,手肘支撐在扶手椅上,另一手拿著一封信正讀著。

  「大師……」伯爵叫了他一聲。

  天一打了個哈欠,放下信,嘆了句:「可悲的詩人。」

  伯爵知道他在說信的內容,隨口問道:「寫信給您的是一位詩人嗎?」

  「一個可憐蟲罷了,少年時便家道中落,在政治上又站錯了隊,遭到放逐,無法返鄉。去年亨利七世死在了錫耶納,這個可憐蟲的希望也隨著日漸式微的神聖羅馬帝國君主一同玩完兒了。我看他這輩子就註定只能在長詩裏宣泄自己的情感,二十年前那個女人離開他時,他就是這樣,如今依然如此……」天一用無奈的語氣說道:「這些文人的骨氣往往讓人覺得悲壯而且好笑,我曾經跟他說,妥協和卑躬屈膝的小人過得會比他舒坦,他卻回答我:走自己的路,讓別人說去吧。」天一笑道:「我覺得這句話早晚會流行起來,你不這樣想嗎?伯爵先生。」

  伯爵聽了半天,也不知道天一在說些什麽,只是打著哈哈道:「我相信您那位詩人朋友的境況終究會好轉起來的。」

  「不,我不希望他的情況變好。他是天才,所以他應該死得越慘越好,晚景淒涼,客死他鄉那才是正道,同情和嘆惋才是世間庸人們樂於給予的,只有這樣的遭遇,才會使他被後世視為偉大的文學巨匠,並被無數人頌揚。」天一道:「要記住,伯爵先生,人生完美的成功人士,接受的往往只有指責、敵視和嫉妒,無論他們做什麽決定,辦什麽事,都會被挑出毛病來,都會被當成另有所圖。

  假如有一天,你活到了『功成名就,風清雲遊』這種境界,就會越發看清這個人間的骯髒和人類的醜惡。你會重新審視和評判自己所做和所見的每一件事,每一個人。最後得到的,只有厭倦、厭惡……和無奈。」

  伯爵覺得自己的耳朵彷彿在滴血,天一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來自地獄的佈道,他竟然向一位信奉上帝的聖殿騎士團殘黨領袖傳播這種靡靡之音,而且還是無意的聊天中說著說著就提起來了。

  伯爵聽得汗毛都立起來了,心道:我就壓根兒不該接詩人那話茬兒,不!我壓根兒就不該說話!下次要堅決等他先開口,或者是在他空下來的時候我再跟他打招呼。

  「那個……大師,關於我們昨天說的……」伯爵想把話題往正事兒上引,昨晚他和天一的交易內容是:他去送沃爾李奧就醫,而天一則解決他的人身安全問題。

  但這位伯爵先生的安全問題可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搞定的事情,因為要殺他的人,或者說追殺他的勢力實在是很多,而且紛雜,那些勢力之間也未必知道對方的存在,所以情況可謂非常複雜。

  「我們昨天說到哪兒來著……哦,對了,秘密通緝。」天一說道。

  這裏得往回說一些事,十四世紀初的歐洲,是一個王權與教權爭鬥比較激烈的時期,在1314年之前,義大利內部分裂為皇帝黨和教皇黨兩派,相互間鬥得不亦樂乎,不可開交。接著盧森堡王朝的第一位德意志國王亨利七世攪和進來,於1310年進入義大利。斡旋於皇帝黨和教皇黨之間,實際中擴張自己的勢力。並順利在1310年的米蘭,頭頂倫巴第鐵王冠,加冕為義大利國王;1312年6月29日他又在羅馬正式加冕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

  包括給天一寫信的那位詩人在內的許多義大利志士都希望亨利七世能領導四分五裂的義大利實現統一,可惜,這位國王在1313年突然去世,沒能成功攻下那位詩人的故鄉佛羅倫薩。

  由於亨利七世很可能會恢復封建領主在義大利的權力,當然就觸碰許多人的逆鱗,影響了那群人的利益,那些反對亨利七世的人裏,就包括了教皇克雷芒五世。

  我們不能忽視他在教會學術方面的貢獻,但從政治的角度上來看,這位老兄的事跡實在是不敢恭維。眾所周知,克雷芒五世和腓力四世狼狽為奸也不是一年兩年了,他能登上教皇之位,完全就是靠法國人在幕後的推手幫忙。

  我不知道是因為他智商有限不懂掩飾,還是因為當時就是可以這麽肆無忌憚,反正他一登上宗座,立即就宣佈把法國教會領地稅收的百分之十獻給腓力四世。後來還把整個教廷都遷往了法國控制的阿維尼翁。為強化自己的實力,並確保未來的教宗被法籍人士壟斷,克雷芒五世還提拔了九名法國籍樞機主教,其中五個是他親戚,這五個人裏還有三個是兒童……就算要解釋成舉賢不避親,你至少也得找成年人吧,可見他在運用權力的時候,還真就不怎麽在乎別人的閒言碎語。

  當初亨利七世是克雷芒五世親手捧上神聖羅馬帝國王座的,但也是在最後的時刻,遭到了這位教皇的背叛。再看看後來他對聖殿騎士團的所作所為,足以見得,這位教皇經常會「迫於壓力」出賣別人。

  總之,教皇和法國國王的關係,已經擺在那裏了,腓力四世眼紅騎士團富可敵國的財產,在1307年對聖殿騎士團下了黑手,但結果並不如人意,為什麼?很簡單,消息走漏,騎士團寶藏被提前轉移藏匿。

  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七年,這七年來,他們哥倆都被蒙在鼓裏,時隔七年,才燒死了大團長莫萊。直到博熱和他的建築師們從兩根墓穴的空心柱中取走了寶藏中的「寶物」部份,腓力四世才從一些密探和某些來自國外的聖殿騎士當中,探聽到了那麽一絲風聲。

  他在法國國內通緝了基謝.德.博熱伯爵,也用了扣在聖殿騎士團頭上的罪名「末世異端」,用教廷的力量在整個歐洲追捕著這位伯爵。

  但是,腓力四世不可能公佈出關於寶藏的事情,傻子才會那麽幹。他也心知肚明,博熱這傢伙八成已經逃到國外去了,萬一寶藏的事情曝光,他落在了隨便什麽旁人的手上,哪怕是一夥兒外國山賊,也不歸他法蘭西管,到時候自己一個子兒都撈不到。

  所以,腓力四世進行了「秘密通緝」,有些屬於地下世界的事情,就該交給那些專家去做。現在歐洲的那些神秘組織,有不少都盯上了伯爵,消息已經放出去了,要活的,只要活著,腦子好使就行,手腳什麽的,削成人棍也無所謂。

  另外,還有一股不知名的勢力,也就是天一發現的,那名使用眼睛的能力者所在的組織,受到了雇傭,要用「不明顯」的方式,取伯爵的性命。

  博熱伯爵和他身後背負的秘密,如今無疑成了歐洲地下世界中心的一個漩渦,無數潛藏在黑暗中的力量對其虎視眈眈,恐怕他要是再晚個幾天遇見天一,關於寶藏的歷史就將改寫。

  「是的,秘密通緝。」伯爵看著天一,回道:「大師,現在的羅馬,究竟有多危險?到底有多少追兵到了這裏?能否允許我帶著隨從來您這裏?我可以讓他們在門口等候,不會進來打擾到您。」

  天一知道,昨天的伯爵,還以為行蹤隱秘,沒人知道他在羅馬,因此才敢一個人尋到書店來,但今天,得知了這麽多內幕以後,他害怕了,如果不是自己要求他獨自前來,他不帶上五六個保鏢哪兒敢出門?

  「很危險。」天一笑著回道:「危險到,如果你不離開羅馬,每一分鐘都可能被人活捉或是致殘。」

  伯爵那一腦門子汗啊,和天一說話,他聽到的每一句都可能引發心臟病。

  「你要帶隨從是你的事,只不過我不認為那會有用。」天一道:「你也別想著逃離羅馬,我告訴你,你不動便罷,一動就是死。你裝作全然不知,那些潛伏在暗處的人,才會繼續保持監視,他們只知道你身上有著很大的秘密,但不知道是寶藏,所以他們完全有理由觀察。但你要是輕舉妄動……」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8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18 18:45
第十三章 地下通道

  「也就是說……我要是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那些潛藏在暗處的人反而會沈不住氣,因為他們擔心我會帶著秘密永遠消失。」伯爵接著天一的話道。

  天一端起咖啡喝了口,說道:「當然了,我既然已經和你達成了交易,自然會保證你的安全,一勞永逸地解決這些人。」

  「大師,請問您打算你怎麽做?」此刻伯爵嘴上是這麽問著,其實腦海中正構建著這樣一幅場景:天一身處一個燃著火把的洞穴中,周圍的墻上畫滿了邪惡的符號,屋子當中擺著一堆惡臭的血肉,天一披著黑袍癲狂地手舞足蹈,隨後唸了一堆咒語,接著,遠在羅馬各處的,那些威脅到自己安全的人集體因受詛咒而突然身亡。

  「計劃很簡單,分為三步。」天一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步,把寶藏藏起來;第二步,放出消息告訴他們寶藏已經被藏起來了;第三步,你帶著寶藏藏匿地點的秘密永遠死去。」

  伯爵聽完,臉色蒼白:「大師……您別開玩笑。」

  「放心,不是讓你真的去死。」天一說道:「只是埋葬基謝.德.博熱這個名字而已,死過一次以後,你才會絕對安全。」

  「原來如此。」伯爵想了想道:「用詐死的辦法,讓所有人都認為寶藏已經被永遠埋葬,而我帶著寶藏的秘密離開了人世……果然是一勞永逸的做法!」

  「不過,這涉及到另外一個問題,也就是我們的交易。」天一說道:「要我幫你解決寶藏的問題,就是另一筆交易了。」

  「但……那是我安全問題的一部份不是嗎?」伯爵問道。

  「我告訴你這個三步計劃,才使得寶藏問題成為了你安全問題的一部分。」天一回道:「我也可以用別的辦法解決你的安全問題,但假如我那樣做。情況就不一樣了,關於寶藏問題的交易條件,會變得很苛刻。」他頓了一下,看著伯爵的眼睛:「所以,由你決定,是採納我的這個建議,現在就和我達成第二筆交易,還是讓我用別的方法來解決你的人身安全問題,今後再接受一個更加困難的條件來解決寶藏的問題。」

  伯爵看似有著選擇的餘地,但我們都清楚,他會怎麽做:「好吧,大師,我相信你。」

  「你是相信我的能力,還是相信我真的想幫助你?」天一笑道。

  伯爵的喉結蠕動了一下,聽了這話,他心中更是七上八下。天一和自己非親非故,而且沒得半分錢好處,他第一筆交易的條件就顯得莫名其妙,只是讓自己去救了一個受傷的年輕人罷了。這個古怪的巫師憑什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問題?條件苛刻與否,我怎麽選,對他來說又有什麽分別?

  天一看著對方糾結的表情,彷彿就獲得了莫大的快感,他繼而說道:「呵呵……你不用回答。來聽聽第二筆交易的條件吧。」

  伯爵神經緊繃,心都提到了是嗓子眼兒,他完全無法揣測眼前這傢伙會提出什麽樣的要求。

  「其實你自己想想也應該知道條件是什麽,那就是,永遠放棄你聖殿騎士團大團長的職位和身份,在我為你製造一次『死亡』前,亦不得轉讓給任何人。」天一說道。

  伯爵初聽這話,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想了想,這與其說是條件,不如說是種必然,按照天一的計劃,他不但得放棄大團長的職位,連自己原本的爵位、身份,乃至姓名都得捨棄掉。

  「恐怕我不得不應承這個條件,以實現我對叔叔的承諾。」伯爵回道。

  天一說道:「你的叔叔只是不希望寶藏落入腓力四世那些人的手中罷了,別把他看得太崇高,所謂『藏到世界末日』,不過是他擔憂著自己無法享用這些財富的情況下才讓你發的誓。」

  「那些金銀只要不落入仇人的手中,無論是被未來的聖殿騎士所繼承還是流轉入他人之手,我都可以接受,但是……」伯爵正色道:「我認為那些『寶物』不該在世上流傳,而應該被埋葬起來,最好是永遠。」

  「哼……你怎麽想是你的事。」天一滿不在乎地說道:「總之,現在我們的交易算是達成了。只需按照我的計劃,完成這三步以後,你所有的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你可以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不用繼續面對眼前這些險境了。」

  伯爵回道:「大師……你基本是在無償的幫助我,恕我冒昧的問一句,你能從這件事上得到什麽呢?那些寶物被永久埋藏,才是你原本的目的嗎?」

  「既然客觀上你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結果,就不要對我的所為刨根問底。」天一喝光了咖啡,站起身,把黑袍後面的罩帽套在頭上:「跟我走一趟吧,黃昏以前,我帶你去看一看藏寶的地點。」

  「什麼?現在?」伯爵問道。

  天一並沒有回答,只是單手做了個「請」的手勢,示意伯爵走前面,伯爵猶豫了幾秒,沒再多問,朝書店大門行去。

  …………

  暗水在看到了那個紅色雙十字記號後,隨即就用手去刨烙印周圍的黃土,兩三下就挖出了一個小坑。然後他回過頭,對站在他身後的人道:「別站在我正後方,都朝兩邊移幾步。」

  眾人聞言後就分列於暗水的身後兩側,讓出了一些空間,暗水將右手掌面摁在了那個標記上,保持了大約五秒左右,那個紅色雙十字的記號竟逐漸變色,發出了青綠色的光芒。

  接著,暗水身後幾尺的地面突然塌下去一大塊,一秒後,塌下相鄰的第二塊,比之第一塊下降的距離還要深一些,以此類推……當地面表層的沙石泥土碎裂落下後,一條兩米寬,朝著地底延伸的階梯出現在眼前。

  「這條通道封閉了數百年,我們最好還是戴上呼吸面罩再下去。」暗水說著,就打開自己的背包,取出了事先準備好的面罩。

  其他人也都照辦了,洛多維科一直在旁邊看著,雖然他本人沒打算下去,不過在探險隊下去前,他自然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機會探聽更多的情報。

  「這條通道有多深?我們能不能通過挖掘將通道擴大?」他迫不及待地問著暗水。

  暗水卻回道:「深度自然會超過鬥獸場中心的那個大坑,但具體多深我不可能會知道,我建議你們不要再嘗試用外力去攻擊遺跡或者其周邊的設施,那會對內部造成什麽影響是難以預計的。」

  洛多維科表面上點頭稱是,心裏已經在盤算要不要過個十五分鐘,就讓「後備小隊」一起跟下去。

  等所有人都戴好面具,拿出手電筒以後,暗水走在最前面,步入了漆黑的通道中。槍匠緊跟在他後面,接著是蘇伊賽德,再後面是十名鋼鐵戒律的騎士,走在隊伍最後是顧問和薇妮莎。

  這樣的順序,雙方都會比較放心,逆十字這邊,顧問肯定是隨時都得跟著薇妮莎的,他得監視這個女人不對自己的同伴使用能力,還得提防著她整點兒什麽陰謀詭計出來;鋼鐵戒律那邊,則以這種順序將那三個危險份子隔開,由實力最強的蘇伊賽德提防著前面那兩人,薇妮莎走在隊伍最後面,看管顧問。

  大家就在這種微妙的氣氛下,心照不宣地邁出了探索遺跡的第一步。

  除了頂端被暗水觸發的階梯機關外,這條階梯通道並不是斜著向下延伸的,往下走去,就會發現這通道是呈螺旋形的階梯狀,臺階的橫向長度大概兩米,表面有一步半左右的距離供人站立,也就是一條臺階上能並排站立三個人的樣子。

  通道如一條盤在柱上的龍,逆時針方向朝下旋繞著延到地下,所以眾人此刻並沒有向著鬥獸場中心的塔尖那裏前進,而是垂直向下走著。不過這裏距離鋼鐵戒律挖到的塔尖也不算太遠,如果那個遺跡確實是金字塔結構,他們向下前進一定的距離,就會在地下遇到金字塔的一面斜坡。

  腳下的階梯和兩邊的墻壁看上去只是石頭和泥土而已,包括通道頂端那塌下來的幾節階梯,都不是金屬製成。許多人心裏都在嘀咕,這樣的通道是如何建成的?泥土和石頭怎麽會以這種形狀固定住?眾人一路走下來,根本沒有看到木頭或金屬支架之類的東西來支撐這通道的結構,這完全不合理。

  薇妮莎則沒有去考慮這種問題,既然這種通道存在,就必然有某種科學或非科學的力量使這種結構保持穩定。此刻她腦海中正在忙著估算著他們朝下前進的深度,根據金字塔斜面與大地形成的夾角,塔尖的深度,通道入口與挖掘坑的距離等等推算,如果一直朝正下方前進,幾百米左右應該就能探索到遺跡外墻了。以現在的前進速度,和這個通道的坡度……

  「你看到沒有?」顧問忽然打斷了她的思緒,小聲問道。

  「看到什麼?」薇妮莎反問道。

  因為戴著面罩,兩人的聲音都很悶,沒有引起前面隊伍的注意,顧問有意和前面的人保持一點距離,歪過頭對身後的薇妮莎道:「你仔細看那面墻……」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8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24 23:09
第十四章 腳印與猜想

  下午四點左右,天一和伯爵來到了鬥獸場外,這個地方在中世紀時監管不嚴,並沒有受到政府的保護,大部分時間都可以隨意出入。

  天一帶著伯爵來到了鬥獸場的一面石墻下,停下腳步,他沒有掀起罩帽,伯爵只能看到他的下半張臉。

  「嗯……我看這裏就不錯。」天一說道。

  伯爵左看看右看看,心道:幹嘛?你隨便挑了個標誌性建築,站在一面石墻下,就跟我說不錯。難道你想讓我帶幾個人來,連夜在這兒挖個大坑,把寶藏扔進去了事?

  「大師……這樣……不妥吧。」伯爵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質疑。

  天一知道他誤解了自己的意思,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道:「我接下來要跟你說件事,在你看來一定非常離奇,但那是真的,你得盡快接受它。」

  伯爵對這種情況還是有心理準備的,反正遇上天一以後,他至少已經看過兩三件超出自己理解範圍的奇異事件了。

  「大師,您說吧。」伯爵回道。

  天一說道:「在這個鬥獸場的地下,有一座金字塔形的巨大廟宇。」

  伯爵兩眼發直,嘴巴半張,眼角不由自主地跳著。

  天一接著道:「我打算從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腳下:「挖一條通道,如果我們保持垂直向下,就可以在二百米到二百三十米這段深度,接觸到那座廟宇的一個入口。」

  「嗯……」伯爵此刻只想問他,怎麽挖?

  中世紀時,哪兒有工程技術能進入那麽深的地下,而且就算有,博熱伯爵身為一個被教廷通緝的逃犯,又被無數暗處的黑勢力監視著,他總不可能雇一個上百人的工程隊,在鬥獸場裏大興土木吧?

  天一也沒等他問出這個問題,便直接說道:「通道的建造,我一個人就能辦妥,三天左右便可完成。你只要記住我們此刻站的這個位置,三天後,你把寶藏從臨時的藏匿地點取出來,找一些忠誠可靠的人負責運送,我們分批分次地把寶藏運到地下的那座廟宇裏,全部行動爭取在一週內完成。」

  伯爵聽了這話,算是寬心了一些,他差點兒忘了眼前這位可是巫師,挖地道這種事情怎麽可能難得倒天一大師呢,說不定人家煮一鍋眼球,攙和點兒貓尿,唸幾句咒語,一條大蛇就從大地的中心鑽出來幫他把地面打通了。

  「好的,我一定辦妥。」伯爵回答完,又想到了什麽,說道:「對了,大師,接下來的三天裏,萬一……」

  天一打斷他道:「你不要做出反常的舉動就行了,一切照舊,就沒有危險。」

  …………

  薇妮莎順著手電的亮光,看向了顧問所指的方向,仔細觀察了幾秒,她差點失聲叫出來。這通道一側的墻上,那泥土和石頭組成的,凹凸不規則的墻壁表面,隱約可以辨認出一張人臉般的印跡。

  「怎麽會這樣……」薇妮莎輕聲自言自語道。

  顧問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對她說了句:「肯定是有人用臉印上去的唄。」

  「你是說,七百多年前,有個人用自己的臉去碾這裏的墻壁?」薇妮莎問道。

  「呵呵……你怎麽知道這張臉的主人是主動把臉印到墻上去的?」顧問笑道:「還有,你看地上的腳印。」

  薇妮莎低頭,用手電照著那些階梯,但完全看不出名堂,前面有十幾個人走過,腳印很淩亂。

  不過顧問看事物和別人是不一樣的,他可以在燈光很差的條件下,看到墻上那唯一的,且毫不起眼的一張「臉印」,就足以說明,這一路上沒有什麽訊息能逃脫他的觀察、記憶和分析。

  「有向上走的腳印。」顧問一點出來,薇妮莎就明白了。

  她也在地上分辨出了那麽幾個朝上走的腳印,不過她只是很隨意的回道:「這有什麽奇怪的,當初運送寶藏的聖殿騎士們,還得從這條通道返回地面的吧。」

  顧問見前方的燈光漸行漸遠,他說道:「我們先跟上隊伍。」

  薇妮莎跟著他重新前行,稍稍加快了一些步伐。

  顧問邊走邊解釋道:「這個通道無疑是受到某種特殊力量影響的,在封閉以後,八百年前留下的許多痕跡還保持著原狀,我從一進來就注意到了腳印的問題,幾乎和我們新留下的腳印差不多,所以很有參考價值。」其實顧問心裏大概已經猜到了這個通道裏是個什麽情況,因為和暗水族的要塞相連通,所以這裏應該是受到了遺跡內部的力量影響。

  在暗水族的要塞內部,生物是感覺不到生理需求、時間流逝等狀態的,這是以「永恒核心」為能源基礎的設施所產生的特性,實際上,不止是生物,物質在這種環境中,也會進入一種類似於無空間、無時間的狀態。這條通道還不算是在遺跡內部,就已經受到了影響。等探險隊真正進入遺跡以後,這情形必然會更加明顯。

  顧問繼續說道:「當年朝下面走的到底有多少人已經很難分辨清楚,我們隊伍裏的人都背著裝備,而聖殿騎士們朝下走時,應該都帶著寶藏。在不知道重量數據的情況下,從腳印的深度來區別是非常困難的。所以我就說說向上的腳印吧。

  從通道頂端到那張臉之間的所有階梯,向上走的腳印我只看到了兩人的。但從那張臉的位置開始,到目前為止,卻有三個人。那麽……消失的那一道腳印,很可能屬於那張臉的主人,而且我看他上來的腳印,只有腳掌落地,很深很有力,且跨步很大,像是在……」

  「逃跑?」薇妮莎接道。

  「對,逃跑。」顧問應道:「我能想像到的景象是,那個人逃到了剛才留下臉印的位置時,遭遇了什麽事情,導致他的臉撞在了墻上。你注意,臉的附近可沒有掌印,正常人無論是被撞擊、推搡、摔打,當他的臉砸向墻時,兩隻手總會本能地護在臉前面,或者至少是在墻上撐一下的對吧,但那裏沒有。

  而且令我有些費解的是,腳印到此消失了,但沒有留下屍體,如果附近有一具無頭的屍身,不遠的階梯上還有個人頭,那一切倒還解釋得通。比如,他逃到這裏時,被人斬首,頭還猛飛向墻壁之類的,可沒有屍體……難道是死後被什麽東西給吃掉了嗎。」

  「你可別惡意嚇人啊。」薇妮莎語氣不善地說道。

  「如果我們是在參加試膽大會,你又正好穿著泳裝,抱著我的胳膊前進,那才是嚇唬人的恰當時機。」顧問的思路走得飛快,為了否定對方,他瞬間就舉例說了個自己認為恰當的嚇人時機:「我現在只是正常推測,覺得害怕那是你自己的問題。」

  「好吧,算我服了你了。」此刻薇妮莎心裏覺得顧問簡直就是個怪胎。正常人仔細檢查、拍照,拿回去分析才能得出的結論,這傢伙只是路過時看了看,就在腦子裏獲得了相同的答案。這也就罷了,他還能瞬間在腦中構建出試膽大會那樣的情景來進行反諷,換做別人說出這話,薇妮莎肯定得認為這人已YY自己多年,想像過N種吃她豆腐的情景。

  「嗯……腳印又增加了,有意思。」即將追上前面的大部隊時,顧問又停下了,他拿手電照著腳下:「看,這是第四道向上走的腳印,和那個臉印的主人一樣,他也在跑。」

  薇妮莎看了眼,問道:「那另外兩道腳印的主人呢?就是活著上去的兩人,他們也是跑上去的嗎?」

  「你自己看。」顧問的手電光線朝旁邊稍稍歪了歪:「看得清嗎,這兩道腳印,是一直到通道頂端都存在的。」

  「是正常走路的樣子……」薇妮莎疑惑道:「走的人成功離開了,奔跑的卻都中斷了。」

  「這也不奇怪,有危險在身後追趕,人才會跑。」顧問朝兩側的墻壁照了照,甚至看了看頭頂的斜坡:「第四道腳印在此失蹤,不過他沒有留下什麽別的印跡,當然,也沒有屍體。」

  薇妮莎想了想,說道:「我猜是那些聖殿騎士之間發生了什麽,也許是起了衝突,沒有屍體也很好解釋,他們可能是死於能力者之手,而那個能力者有辦法當場毀屍滅跡。」

  「嗯……算是個合理的解釋。」顧問點頭:「不過還有一件比較異常的事情。」

  「還有?」薇妮莎道。

  「從腳印的情況來看,下去的人數不明,不過應該也就是幾人到十幾人這個區間,而最終上來的只有兩個人。」顧問停頓了一下,說道:「可是……怎麽看這都只是當初運寶藏的隊伍一次往返後留下的腳印吧,活著出去的那兩個人,腳印大小不同,所以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往返兩次留下的。」他回頭看著薇妮莎:「當然,也不是只差一兩個人的問題。我的問題是……聖殿騎士的寶藏,往返一次就能運完嗎?那總共需要多少人參與搬運?」

  薇妮莎也楞住了,她神色明顯有變:「難道……這個遺跡還有別的入口?」

  顧問聳肩回道:「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一百多人每人扛著一麻袋財寶下去顯然是不可能的。我更願意相信,當年一共就下來十幾個人,而且他們早就知道此去是九死一生,於是,他們選擇只將寶藏中最有價值的那些寶物帶了下去,並沒有帶太多的金銀。

  最終活著出去的那兩人,他們要嘛把剩下的金銀分了,要嘛藏到了別的什麽地方。也有很小的機率,這二人又返回了遺跡,非得把寶藏多運一點進來,只不過這回沒能活著逃走,因此第二回他們沒有留下回去的足跡。當然還有別的可能,各種機率都有,光看向上的腳印,我也只能推測這麽多了。」

  薇妮莎道:「你要不要到前面去帶隊……」

  「沒必要,其實這些也只不過是我看在眼裏,自然而然就想到的,當年那些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麽關係。」顧問回道:「再說,現在再去前面,也看不到什麽了,根據我對通道深度的推測……」

  「找到入口了!」隊伍前面有人喊了一聲。

  顧問歪了下脖子,攤開雙手。

  薇妮莎一直以為,對方只是個比自己弱一點的駭客,頗有些小聰明罷了,這樣的實力能當上逆十字的軍師也不算奇怪。但這一段路走下來,她只覺得不寒而慄,這小子可不止是有點「聰明」而已,他根本就不是正常人類。

  「從現在開始,你別離開我的視線,最好保持在我五米之內。」薇妮莎斜視著他:「你要是敢耍什麽花招,無論隔多遠我的能力都可以發動,勸你不要以身犯險。」

  「好啊,我無所謂,這種監視力度才是我應有的待遇嘛。」顧問笑著朝下面走去。

  此時,隊伍的最前方,通道末端的階梯和遺跡的斜坡形成了一個漏斗形的夾角,不過坡度不是很陡,雖然看上去那斜坡是一塊黑色的金屬壁,材質與金字塔的尖頂沒有區別,上面也是佈滿了細小的紋理,但暗水特有的視力可以看破,那面墻只是偽裝而已,類似於虛擬投影,直接穿過去就能進入遺跡。

  可問題在於,這層投影的下方,是一個比較大的空間,穿過斜面以後,就會墜落,大概有十幾米的高度。並級能力者在有準備的情況下跳下去,應該沒什麽問題,但低於這個級別的人,往下跳可能會受傷。

  暗水走到通道末端,就停在了階梯上,他沒有上去碰遺跡的斜面,而是在考慮自己怎麽做才合理。因為他畢竟要扮演約翰.德索托,所以不能亂來。他不可能回頭說一句:「這面墻是投影,我可以看穿過去,還能不用手電筒就目測出下面落差有十幾米。」

  他要是這麽幹了,身後的蘇伊賽德很可能會立刻問一句;「你來地球的目的是什麼?」

  暗水琢磨了半天,想了個對策:就是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一腳踩個空,然後趕緊回頭抓住階梯,這樣別人就會將他拉上去,而投影的事情也算是被他「無意中」發現了。到時再穿過投影裝模作樣扔顆石子兒什麽的,告訴他們深度,讓他們準備繩索。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8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24 23:12
第十五章 全面防禦

  暗水剛準備實施計策,卻只見得槍匠已經繞到了他的身前,探出上半身,伸手就去摸那斜坡,邊做這動作還邊說著:「這裏應該有門的吧?是不是推一下就會咔~~!!!!」

  他一個「開」字蹦出半個音來,手掌就穿過投影摁了個空,頭重腳輕,加上站立的姿勢不是直立,槍匠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指望在這單手一撐上,於是乎,他就:「咔……啊!!!!」慘叫著掉了下去。

  只要暗水快速反應,伸手去抓槍匠的腳踝,完全可以阻止他掉下去,但暗水卻站在那兒,面露驚訝之色言道:「當心!這是投影!會穿過去的,下面都不知道有多深!」

  考慮到約翰.德索托身為一個普通人,閃電般反應並單手拽住一個突然下墜的成年男子有點不符合此人的實際能力。而且槍匠已經是強級能力者了,反正摔不死,暗水果斷選擇了讓他摔下去。這樣暗水就能省不少事兒,只需要用關切的語氣對下面吼一聲:「你沒事吧?!」就行了。

  遇上槍匠這缺心眼兒的,完全不知道暗水在想些什麽,當然,就算他知道暗水的思考過程,也無能為力,因為暗水只做「正確」的事情,根本不在乎別人的感受,更不可能心懷愧疚。

  「沒事!下來的落差很大,你們小心!」槍匠朝上面吼道,他的手電在下落時脫手摔碎了,好在這遺跡中是有光源的,反而比通道中明亮。

  「大概有多高?」暗水又吼道,其實他能不知道高度嗎,隨便槍匠怎麽回答,他已經準備從背包裏取繩索出來了。

  「大約……等等!」槍匠忽然語氣一變,短促地喝了一聲。

  上面的人都能聽到他的說話聲,這句「等等」一下子讓氣氛緊張了起來,也不知槍匠在下面遇到了什麽突發狀況。

  暗水能看破投影,他知道槍匠面臨的問題是房間內的防禦武器啟動了,這遺跡的防禦機制早已因為鋼鐵戒律的外部攻擊被激活。在槍匠落進房間的剎那,可能是觸發了重力探測或是別的什麽感應裝置,導致了這間巨室的陷阱開始運作。

  「發生什麽了?」暗水還得裝傻,所以又問了一句。

  「大概是某種陷阱啟動了吧,你們先別下來,等我搞定再說。」槍匠回答時的語氣不怎麽驚慌,但此刻從他的視線中可以看到,這個巨室四面墻中的一面,流動過一陣青色光芒,隨即變成了如同蜂巢一般的狀態,每一個六邊形的口子裏,都飛出了一隻巨大的機械黃蜂,巨蜂尾部的釘刺粗得像螺絲刀一般,感覺上能直接扎進頭蓋骨把腦子攪碎。

  槍匠看著那一堆密密麻麻的巨蜂快速向自己湧來,墻壁到此處的距離也才百米左右。這一旦被近身,除非他是銅皮鐵骨,否則肯定得落個千瘡百孔的下場。

  「嗯……要是會計在這裏,不知道他能不能淡定地報出蜜蜂的具體數字。」槍匠語氣輕鬆地自言自語著,從懷裏不緊不慢地拿出骨槍,調整到連發模式(永恒核心改良過的新骨槍有四種模式),這幾個動作下來,蜂群中最快速的幾隻已然逼到了他面前二十米不到的距離。

  嗡嗡嗡嗡……乓乓乓……

  還在通道盡頭的眾人,只聽得下方遺跡裏面響起了連綿不絕的異響。那些嗡嗡聲,聽上去很像電影裏的激光劍揮舞時所發出的響動,這是骨槍在連發模式下的槍聲,而那些乓乓聲,則是機械黃蜂被擊落、爆開的聲音。

  槍匠手中的骨槍連續吐出青芒,例無虛發,擊落了每一隻機械蜂,打得滿地都是殘骸,最近的落在槍匠前方五米不到,最遠的在幾十米開外的墻邊。

  一分鐘不到,槍匠就把目標全部打完了,像是在遊樂場打靶那樣輕鬆愜意,他瀟灑地轉了轉骨槍,假裝吹了吹槍口冒出的硝煙(其實沒有煙),也不知是做給誰看的。也許真有人看著,他反而就不好意思做這種老土的耍帥動作了。

  他長吁一口氣,說道:「呼……一百二十隻啊。」雖然他數不清蜜蜂的數量,但數清了自己共開過多少槍。

  「你還沒死吧?」顧問的聲音從上面傳來,他的措辭就是這麽不中聽。

  「行了,危險解除。」槍匠回道:「這個地方大概是二十米左右的高度,用繩索下來吧。」

  十分鐘左右,那十四個人就全下來了,鋼鐵戒律的這些騎士都是善戰騎士或精英騎士,即便不是能力者,也都是身手矯健之人,下個繩索自然是十分迅速的。

  蘇伊賽德是自己直接跳下來的,毫無壓力。薇妮莎也是跳下來的,她在跳的時候還拽上了顧問。這種場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當jack對rose說,「你跳,我就跳」的時候,我們是在看一部愛情片。但假如是rose拽著jack的腿往海裏一蹦,這八成就是部恐怖片,而且這場面出現時已經接近結局了。

  好在顧問算無遺策,早有防備,及時用真理之線穩定身形並減緩下落速度,否則他被陰這麽一下,很可能就直接摔斷腿。

  眾人下來以後,看著滿地的碎片,也不知這些東西原來是什麽。暗水則接著裝傻,真像那麽回事兒一樣問道:「這些是什麽東西?」

  槍匠坦率地回答:「大蜜蜂。」

  蘇伊賽德看著這碎片數量,皺眉道:「這麽多全部是被你打下來的?」他頓了一下:「就在剛才那麽短的時間內?」

  「是啊,怎麽了?」槍匠覺得這種問題莫名其妙,不是我打下來的,難道是我用霸氣震下來的不成?

  蘇伊賽德聽得冷汗直流,他剛才默數過那些聲響的頻率,下來後看到這場景,也基本猜到了嗡嗡聲是槍匠的武器發出來的聲音。此刻蘇伊賽德心裏只想著:怎麽了?你說怎麽了?你小子一秒鐘開三槍的速度打爆那麽多金屬移動靶,我帶來這十個騎士都是血肉之軀,又不會飛。你要是翻臉,他們豈不是四秒之內就被你給殺光了?

  顧問洞察了蘇伊賽德的想法,在旁邊幸災樂禍般笑著嘆道:「哎……隊伍臃腫啊。」他這話彷彿在暗示著槍匠給這支探險隊「減減肥」。

  話剛說出口,薇妮莎一張臭臉擺到了顧問面前,瞪著他的眼睛道:「你的話很多啊。」

  顧問在對方淫威之下,只得乖乖閉上嘴,用手對著自己的嘴唇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面帶笑容,真誠地眨了眨眼,賣了個萌。

  暗水估計這一間巨室防禦武器算是被槍匠搞定了,但這只是個開始,繼續探索,情況會變得越來越兇險。

  槍匠此時則忽然有一種既視感,那種失去生理需求的詭異感覺又一次出現。一般人往往會過一段時間才注意到這件事,因為我們的大腦有一種自我欺騙般的慣性,比如剛剛被截肢的患者會感覺自己的肢體還在一樣。

  進入暗水族要塞的人類,很難在短時間內發現生理需求的消失,饑餓感和疲勞感的喪失不易被察覺,除非你在進入要塞的時候正好饑腸轆轆或困倦難當。

  槍匠已有過一次進入類似遺跡的經驗,故而此刻會有一種熟悉的抽離感產生,他能感覺到變得「沒感覺」是什麽感覺,這很複雜,聽上去也有點矛盾,身臨其境才能切實體會。

  「下一步呢?找手印?」槍匠想當然地問道。

  暗水回道:「我得觀察一下才能決定。」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走到墻邊,用手摸著墻上發著青色光芒的紋理線路,看得出神一般發著呆。

  「你們以前探索過相同的遺跡?」蘇伊賽德聽到槍匠跟「約翰」說手印的事,很快就想起了這個問題。記得上次初探鬥獸場中心大坑的時候,這兩人間的對話也透露出曾經遇到過類似遺跡的訊息。

  這件事倒不需要保密,只說是二人曾一起探索過類似遺跡,別把永恒核心和暗水文明的事情抖出去就行,槍匠回道:「是啊,並不是很愉快的經歷呢,所以……在他發話以前,你們要是發現墻上有形狀像手印的記號,千萬不要亂碰。」

  其實不用他打招呼,鋼鐵戒律那些人也不會擅自妄動的,人家也是有紀律的隊伍,再說,就算是沒什麽紀律的隊伍,也不可能像槍匠一樣在陌生的環境中邊行動邊思考,一般人那麽幹幾條命都不夠用的。

  暗水在那兒看了半天,時而抬起頭望著巨室墻壁的高處,時而摸著墻前行一段距離,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在看點兒什麽,墻上那些青色的紋理就像是集成電路上的線路,根本就不是文字,但這位探險家先生似乎卻能從這些令人毫無頭緒的紋理中獲得訊息。

  「情況比預計的更加糟糕。」過了大約十五分鐘,他才開口,而且一開口就說了這麽個壞消息:「有一個特殊的防禦機制已經被啟動了,作用範圍是整個遺跡,此時此刻,我們感受不到它,但它的影響會逐漸體現出來,而且是致命的。」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7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24 23:15
第十六章 刺客彼得羅

  天一蹲在書店的某個書架下面,正在一個塞滿雜物的櫃子裏翻找著什麽。

  此刻書店裏應該只有他一人,但他卻突然說話了:「你倒是有點兒能耐。」

  一個黑影,不知何時已立於天一的身後,「你背後長了眼睛嗎?」來者對自己的隱秘行動很有自信,所以他想聽天一解釋一下是如何發現自己的。

  天一笑道:「哪怕我沒有眼睛,也能知道你靠近了。」他回答的時候,正好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拿在手裏站起身來。

  看到天一手中拿的是一根長物,對方反應神速,立即抬手,一支袖劍從袖口探了出來,抵在了天一的脖子後面:「別亂動。」

  「看清楚了,這並不是武器。」利刃架在頸後,天一仍然是無精打采,神色悠閒:「你能不能把劍收起來,讓我過去坐著說話、」他停頓了一下,轉過臉來,看著對方的眼睛,叫出了對方的名字:「彼得羅先生。」

  看到這張東方人的面孔,彼得羅也是略微一楞,才應道:「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哈……為什麽我就不能知道。」天一用兩根手指輕輕推開了對方的袖劍,朝著自己的座位走去:「你以為自己是個頂尖刺客,隱姓埋名,行蹤隱蔽,辦事乾凈利落。但我覺得,你也不過就介於二流和一流之間,根本談不上頂尖。」

  「哼……你不覺得當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脅時,說話應該小心一點嗎?」彼得羅這時還是很有自信的,他認為只需一抬手,就能收割掉眼前這人的生命。

  天一打了個哈欠,臉上的表情彷彿在嘲諷著:「朋友,你的恐嚇真給力,我都嚇得快睡著了。」

  「彼得羅先生,我知道你跟蹤博熱伯爵不是一兩天了,所以你應該也注意到了,這個書店有些與眾不同。」天一說道。

  彼得羅回道:「你果然是個巫師對嗎?」

  前天晚上,彼得羅如往常一樣暗中跟蹤著伯爵,看到他進入了這家書店,隨後也一路監視,目睹了伯爵去救助一個受傷的年輕人。再後來,伯爵回到了書店,到此為止,彼得羅並未看出什麽名堂來,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覺得似乎情況有些不對。為什麽書店把門鎖了,而且伯爵一直沒有出來?難道裏面有密道?我的跟蹤被發現了?

  這樣想著,彼得羅越發不安起來,整整監視了一夜,天亮時也沒見伯爵出來。於是他找了個小孩子,給那孩子幾個賞錢,讓他替自己去看看。這種街頭流浪兒,比猴兒還精,在書店周圍轉了幾圈,發現除了大門外只有一扇臨街的窗戶,於是便爬上窗臺,把頭鑽進去張望一番,很快就跑回了彼得羅那裏,告訴他那是個空屋。

  彼得羅起先還不信,以為這小孩扯謊,於是他冒著風險自己過去確認了一下,結果屋裏真的是空空蕩蕩,除了四面破爛的墻什麽都沒有。彼得羅又在附近打探了一下,可以肯定的是,這裏曾經是有一家書店的,聽說老板是個神秘的外鄉人,但沒什麽人了解這家店的具體情況,事實上,光顧的人也並不多。

  可為什麽這屋子一夜之間就空了?鬧鬼?巫術?刀口舔血的男人也有忌諱的東西,彼得羅只感到心裏發毛,但他還是保持冷靜,在第二天的午後去了伯爵的住處,想看看伯爵是否回來了,沒想到,他正巧發現伯爵從住處獨自走出來。

  又是一路跟蹤,伯爵先去了煙囪酒吧,後來又到了天一的書店,書店,還是一樣的書店,但地點,卻是在羅馬城的另一角!至此,彼得羅的腦筋短路了,因為這是完全無法用常理解釋的怪事,所以,他決定今天直接來會會這家書店的老板,尋求一個合理的解答。

  天一聽了對方的問題,笑了笑回道:「你認為我是什麽,那是你的自由。你真正的疑惑,我也知道,你想搞明白為什麽書店會從一個地方消失,又從另一個地方出現。但我覺得根本沒有回答的必要,即便我跟你說明了,你也未必能理解。」

  天一說著,把剛才取出的東西拿好,那是一支黑色的玉器,看上去像是支簫。

  「就比如這個玩意兒——蛇笛。如果我告訴你,利用這東西的力量,可以挖一條隧道,一直通往世界的盡頭,你能想像出它的原理嗎?」

  彼得羅聞言道:「好吧,巫師,看來你想表明自己是個厲害角色。」他確實也不打算對這些超自然現象追問下去了:「那麽,告訴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天一冷笑:「你想殺我,是因為你覺得我在幫助博熱伯爵,但我反倒想問你一個問題,為什麽你要追蹤伯爵?」

  「當然是為了他背後隱藏的秘密。」彼得羅說道:「其實我基本上也猜到了,所謂的秘密,八成是聖殿騎士留下了什麽財寶吧。巫師先生,你要是知情識趣,告訴我一些關於寶藏的情報,或許我還會考慮饒你一命。」

  天一根本不會讓對方獲得引導對話的主動權,他回道:「是嗎,為了寶藏啊……但據我所知,你會走上刺客這條路,原本就是因為對於聖殿騎士的仇恨,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故而你響應了腓力四世的秘密通緝。」

  「不管你在玩什麽把戲……」彼得羅神色越發不善:「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恕我直言,你就算殺了伯爵,也不可能消除那份仇恨。」天一的洗腦再次開始:「這個世界上,像你一樣背負仇恨的人很多,聖殿騎士、教廷、國王、貴族、財閥、街頭惡棍、瀆神者、山賊、海盜……你覺得自己那微薄的力量,能改變些什麽呢?有一天你會老去,你的劍刃不再鋒利,身手也不再敏捷,但世人仍在承受著苦難,到你死的那天,包括死去之後,永遠如此。」

  「你到底想說什麽……」彼得羅道。

  天一勾起一邊的嘴角,他等得就是這個問題:「我只是想跟你做一筆交易而已。」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7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24 23:17
第十七章 限時,降溫

  「溫度的變化。」暗水向眾人說道:「此時此刻,已經開始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從背包裏取出一個溫度計,其實暗水不用看這個也知道溫度,但還是得裝一下:「現在這裏是二十四攝氏度,如果我觀察的結論沒錯,溫度正在持續下降中,緩慢,但確實在發生。」

  槍匠在旁邊接了一句:「順便說一下,我們現在已經喪失『感覺』了,就算這兒凍得像個冰窖,我們也不會感到寒冷。」

  「什麽意思,什麽叫『喪失感覺』?」騎士們紛紛問道。

  「一群遲鈍的傢伙。」顧問道:「他意思就是,雖然一般意義上的五感還健在,但已經發生了偏差。你們可以感受一下,饑餓感、疲勞感、乃至排泄的欲望和精神上的不安全感。」

  眾人聞言後,很快皆是神色陡變。

  顧問接著說道:「說得再簡單點,我們大腦用於『自我保護』的警戒機制被解除了。長時間不眨眼睛也不會酸脹,屏住呼吸很久也不會難受,受傷時疼痛也會相應減少,遇到非常危急的情況也不會產生緊張和慌亂。」

  「聽上去這不是反而很有利嗎?」一人問道。

  「哼……」顧問冷笑一聲,正當他準備開滿級嘲諷的時候,薇妮莎搶在他開口前解釋道:「不,這非常危險。大腦用疼痛、恐懼、不適來提醒我們身體遭受的威脅。假如失去了這種感覺,人會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輕易步入死亡。」

  顧問被她插嘴,錯失了最佳的嘲諷時機,只得放棄,用不耐煩的語氣接下去說道:「也就是說呢,你可以憋氣五分鐘以上,仍然一點都不難受,但你的身體照常會缺氧致死;你也可以吃下幾十公斤的食物,毫無腹脹與不適感,但不會影響胃穿孔的發生。」他伸出兩根手指:「另外,我提醒一下,我們現在直面的死亡威脅大致有以下這兩種,都與時間有關。

  首先,我們的生物鐘已喪失功能,錶和電子設備也都停止了運轉……」

  顧問說到這兒時,許多人紛紛都從背包和口袋裏拿出了通訊設備,或者低頭看錶,他們這才驚訝地發現,所有能計時的工具貌似在通道中就已經停擺了。

  「……在這個遺跡裏,時間的流逝無法用儀器計算。饑餓感喪失、且不明時間的我們,可能會由於長時間不進食不飲水,在不知不覺中就餓死或渴死。」顧問一邊說著,一邊摘下了呼吸面罩:「倒是這個可以摘掉了,據我所知,這種遺跡內部的空氣質量比全球任何一處都要好,這一點不用擔心。」

  估計是受了顧問的話影響,有人一摘面罩就去喝水。

  「我還要提醒一下,由於沒有排泄的急迫感,時間一久,是有可能會失禁的。」顧問惡意地補了一句,喝水的人當時就把嘴裏的水噴了出來。

  槍匠在旁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自言自語著:「果然……那時候好險……」

  「當然了,我覺得在遺跡裏待上那麽久的可能性很小,因為早在那之前,低溫就已經殺死我們了。」顧問奸計得逞般笑著,換來了各種仇恨的目光,「所以,另一個威脅自然就是溫度降低了,現在是夏天,大家下來時都穿得很單薄。而且我們又感覺不到寒冷,一旦溫度降低到了零度以下,就可能有人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中體溫過低,衰竭而亡。」

  蘇伊賽德這時說道:「我們可以回去拿禦寒的裝備,再重新折返回來。」

  顧問道:「你沒聽明白嗎,我說得夠清楚了,關鍵就是『時間』。約翰領隊也告訴過咱們了,溫度每一秒都在緩速降低。誰知道這個遺跡的低溫極限是多少,零下四十度?零下兩百度?這個小隊現在折返回去,添加禦寒裝備再下來所浪費的時間裏,溫度會降到哪裏?

  我們現在還處於人類可以生存的溫度區間,在攝氏二十四度到零下二十度的這段時間,就是探索遺跡唯一僅有的一段時間,假如溫度繼續降下去,降到接近絕對零度,那時你們就算派機器人下來也沒用了。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前進,爭取在被凍死之前,迅速把寶藏找到,將重要的、能帶的部份帶回去。機會只有一次,而且很可能會失敗並死在這裏,如果有誰不想參與了,我建議現在就回去,正好可以向你們的上級彙報一下這裏的情況。」

  顧問說完這些,走開幾步:「鋼鐵戒律的諸位,你們可以商量一下,我在一旁回避,過五分鐘我叫你們,順便可以計算一下溫度降低的速率。」

  薇妮莎看了他一眼:「錶都失靈了,你怎麽才能知道過了五分鐘?」

  顧問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人肉計時啊,我讀秒很準,每二十四小時的誤差也不會超過兩秒。」他笑道:「事實上,我從進入通道前就開始計算了,所以,我想我是這裏唯一知道時間的活鐘錶。」他說完就轉身向暗水走去。

  鋼鐵戒律的十二人也沒商量夠五分鐘,他們,或者說她,很快就做出了決定。

  看著那十名騎士盡數來到繩索邊,一個個爬回了上面,顧問又走向薇妮莎,問道:「怎麼?不用跟你們組織的其他高層交代了嗎?」

  「我讓這十個人上去交代一下不就行了。」薇妮莎回道。

  「嗯……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是嗎……」顧問唸道。

  「我中文一般,別扯文言。」薇妮莎隨即問道:「那麽……現這只剩下五個人了,可以讓你們的領隊加快一下行動節奏了吧,我可不想凍死在這裏。」

  待騎士們全都上去後,顧問對暗水道了句:「溫度?」

  「22.6。」暗水回答。

  「哦……」顧問想了兩秒,說道:「兩個小時左右就會降到零度,那時如果我們還沒找到寶藏,就該考慮放棄並撤離了。」

  暗水這時說道:「要傳送了。」

  至此,薇妮莎和蘇伊賽德還是不知道這遺跡的大部分情況,聽到這句話,有些不知所措。他們只見到那位探險家約翰把手往地上的一個手印符號上一按,整個房間就被青色的光芒所吞沒……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6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5-24 23:19
第十八章 以賽亞的不速之客

  深更半夜,月黑風高,一個穿著黑袍的神秘男子鬼鬼祟祟地摸進了羅馬鬥獸場。

  他來到了東南角的某一面石墻邊,背對著墻,從懷裏取出了一支黑色的玉質物品。

  剛把「蛇笛」擱到嘴邊,還未吹響,天一忽然間又停止了動作,他把笛子重新收起來,掀起套在頭上的罩帽,轉身。

  距離天一十米左右的地方,站著一個人影,那人影立於兩根石柱之間,體型頗為肥胖,在這黑夜裏,看不清他的衣著外貌,但天一有感知的能力,不受什麽影響。

  「你來得還挺快。」天一說道。

  那個男子也知道自己被發現,沒什麽好藏的了,他朝前走來,朦朧的月光中,他露出了面目。

  棕色的僧侶袍,有些肥胖,地中海髮型,沒有鬍子,左眼還包著繃帶。

  「穆齊奧先生,眼睛受了這麽嚴重的傷,還從佛羅倫薩日夜兼程而來,就不怕半路上傷口感染,一命嗚呼嗎?」天一譏諷地說道,故意去提對方的眼傷。

  「巫師,你也只有現在才能笑得出來了。」穆齊奧惡狠狠地回道:「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人嗎?」

  「我想你的意思應該是『知道自己得罪了什麽組織』吧?」天一回道:「我叫得出你的名字,當然就知道你是什麽人,知道你是什麽人,就知道你背後的組織。」天一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可現在的問題是,你又知不知道,自己正在和誰說話?」

  「不管你是誰,你都得死!」穆齊奧此話一出,天一身邊的墻後,瞬間閃出兩個人來,皆是身著僧侶袍的打扮。其中一人在現身的同時突然發難,他的僧侶袍中竟急竄出一條紅色的影子,不到兩秒便纏在了天一的身上。

  那赤影是一條血蟒,全身赤紅,粗若碗口,由鮮血所化,猶如活物,但並非液體,其身上的蛇鱗堅硬異常。

  血蟒離了主人的身體仍然受到操控,它將天一從膝蓋到肩膀這一段團團纏住,張開大口,對準了天一的臉,隨時就能將他的頭吞進口中。

  保持著這種狀態,血蟒停止了活動,天一知道是操控者的意願,不屑地說道:「看來取我性命前,還有話要問我是吧?」

  他身後的兩人只是冷笑,穆齊奧見天一被控制住了,便大膽放心地上前幾步,言道:「你的動作也挺快的,竟然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將書店搬得人去樓空,但你絕對想不到……」

  「伯爵的隨從身上,背著你的右眼。」天一打斷了穆齊奧,直接把對方要說的話給說了出來。

  穆齊奧臉上的橫肉不由自主地抽了幾下,他真是恨得牙癢癢:「巫師,看來你這人喜歡自作聰明……」

  「即便不怎麽聰明的人,一旦他身邊充斥著你這樣的蠢貨,也會被襯托得像個聰明人。」天一接著嘲笑道。

  「碾碎他的骨頭!」穆齊奧下令道。

  血蟒的操控者無疑是聽到這話了,可奇怪的是,那血蟒卻沒有動彈半分。

  「怎麽了,動手啊!」穆齊奧提高了聲音。

  「穆齊奧……你身後……」站在天一背後那兩人用手指了指穆齊奧。

  穆齊奧聽到這話,瞪大了眼睛,心裏涼了半截,他稍微動了動脖子,根本沒能轉頭,就感受到了一把利刃正貼著自己頸部的皮膚。

  彼得羅低沈的聲音從穆齊奧耳邊響起:「請你別亂動。」

  天一笑著說道:「很不巧,我也帶了個人來,本來是為了防止流浪漢、酒鬼或是別的什麽人無意中接近此地,沒想到卻遇上了諸位。」他用戲謔的語氣道:「你們三個從書店跟蹤我一路至此,卻沒有發現還有另一個人也跟著我。現在你們是不是又在擔心,我的這位朋友是一名頂尖高手,可以以一敵三?」

  穆齊奧吞了口口水:「好吧,現在大家的性命都受到了威脅,不如這樣……我們交換一下。」

  「哈……我可不這麽想。」天一回道:「既然三位已經知道了這個地點,那就全都得死。」

  「開什麽玩笑?你的命還在我們手裏!」穆齊奧已經有些慌亂了,看著眼前這個瘋子還在笑,他心裏就隱隱覺得情況不妙。

  天一完全無視他的問題,繼續說道:「你趕來羅馬很匆忙,只帶了兩個同伴,獲知我書店的新址,至少也是在伯爵和他的隨從見面以後,再從書店跟蹤我到此處……我想你還沒有機會去通知你的組織吧。」

  穆齊奧還沒回答,血蟒的操控者已沈不住氣了:「我們要是有什麽不測,組織會知……」

  天一打斷道:「沒錯,『以賽亞僧侶院』不會無視你們這些異能者的失蹤,他們早晚會追查並得知你們的死訊,不過只要他們無法查出我殺死你們的地點,這就可以了。」

  穆齊奧道:「你想跟我同歸於盡嗎……」他的聲音開始顫抖:「就算如此,接下來,你的同伴也是一對二,你怎麽能確定……」

  「我不想再跟快要死去的人解釋太多事情,你們無趣、平庸、連耍弄的價值都沒有,浪費我寶貴的時間。」天一打了個響指,血蟒忽然動了起來,竄向它的主人。

  那名能力者猝不及防,被自己操控的怪物撞倒在地,扭打在一起。

  另一人見狀,立即反應過來,暴喝一聲,僧侶袍的袖中飛出一個藍色的光球,朝著天一的胸口襲去。

  「連能力都是那麽無趣。」天一居然很隨意地抬起手來,朝對方豎中指,他的中指正好迎上那團藍色光球,一彈,竟將這攻擊反射回去。

  那人根本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毫無準備就被自己的能力擊中,藍光剎那間就侵蝕了他的身體,胸腔和腹腔都爛掉一大塊,僧侶袍被血液染透的同時,那能力者已然氣絕身亡。

  而倒在地上和血蟒搏鬥的男子,很快就敗下陣來,他的整個頭都被咬下,血蟒將他的頭顱撕離了脖子,每一根肌腱和血管都被生生扯斷。血蟒殺死了自己的主人後,還鑽回了他的僧侶袍中。在它鑽進去的時候,可以依稀看到,那名能力者的胸口,自上到下,有一張裂開的巨口,還長著交錯的利齒。血蟒就是從這張「嘴」裏吐出來的。

  天一看著這血腥的場面,只是撇了撇嘴,眉頭都沒皺一下。當他轉過身去時,穆齊奧已經死在了地上,脖子上是一道狹長的血口,些許脂肪伴著血污流了一地,而其肥胖的身體還在抽動、痙攣著。

  「血跡怎麽辦?」彼得羅也是見慣了血的人,平靜地問道。

  「無妨,我把地面翻一下,沾血的部份都翻到地下去就可以了。」天一回道。

  彼得羅沒有去問天一連把鏟子都沒有如何這麽幹,反正巫師總有巫師的辦法。他收起袖劍:「那屍體呢?你也順手埋了?」

  「你一會兒把那個頭撿走。」天一指了指血蟒操控者的頭顱:「隨便在城裏找個容易被人發現的地點,扔在那兒,總之離這裏遠點兒就行了。至於其他人的屍體嘛……」他想了想:「在我書店原先的地址附近,有個養豬場,那裏的老板是我的朋友,你現在過去,把他從床上叫起來,就說天一先生需要他駕一輛貨車過來取些飼料。」

  「我……明白了。」彼得羅聽到養豬場這部份的時候已經有些懂了,聽到「飼料」這兩個字時,就全明白了。他應了一聲,便轉身,再次潛入了黑夜之中。

  天一吁了口氣,又拿出了蛇笛:「好吧,終於可以開始了……」

  …………

  青色的光芒黯淡下去,四名人類恢復了他們的視覺,暗水倒是無所謂,他是不受影響的,但還是裝成了勉強睜開眼睛的樣子。

  這也是一間巨室,形狀和進入時的梯形房間不一樣,此刻他們來到的是一間圓柱形的巨室,底部半徑大概是二十米,頭頂的天花板非常高,目測這圓柱形的高度接近兩百米。

  剛才那間巨室中掛在入口處的繩索,此刻落在眾人的旁邊,繩子延伸到遺跡外的一端被一個非常平整的切口截斷了。

  「這到底是古代文明,還是外星科技……」薇妮莎看著這轉移後的房間說道:「連繩索都轉移過來了,但那些落在地上的機械蜂碎片沒有一同跟過來,這傳送系統的辨識機制究竟是什麼?」

  「很明顯啊,不屬於遺跡內部原本存在的一切物質,都會被傳走。」顧問回道:「如果只傳送生物的話,我們五個應該是一絲不掛地被傳到這裏,所有裝備都留在原地;如果只傳送非生物,我們應該是一絲不掛地留在原地,所有裝備被傳送走。而如果是傳送一個空間內所有生物和非生物,那些機械蜂隨便也會一起被傳過來。」

  蘇伊賽德這時已經在尋找第二個手印符號了,而且他很快就在地上看見一個:「接下來再按下一個手印符號嗎?」

  「我建議你還是讓他去按。」槍匠說著,對蘇伊賽德使了個眼色,頭往暗水那邊歪了歪。

  暗水卻道:「選擇手印是第二步,別忘了,還有陷阱要對付。」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19:3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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