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異能] 販罪 作者:三天兩覺(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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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2-9-4 11:52:09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4 2177901
xxi511 發表於 2013-6-3 00:23
第二十六章 驚變

  「我們的科學已經誤入歧途了。」這是血梟在撕碎第N個怪物時的發言。

  他一路上都行在最前面,不知不覺中,已是輕描淡寫地解決了不下二十次來自於變異生物的襲擊。

  這些盤踞於研究所中的怪物分為兩種,第一種是擁有獨立行動能力的個體,它們和地面上的怪物差不多,很可能還更弱一些,因為它們沒有機會吞噬大量的人類讓自己得以進化。這些怪物都是事故發生時身處研究所中,接觸了感染源後一直堅持到自身變異才死亡的人類。

  而第二種怪物,便是那種長在巨型觸手末梢的人形變體,它們是研究所下方那頭巨獸延伸出的部份肢體,如植物底部的根莖一般在這巨大的地下設施中盤根錯節。

  在事故發生後的數小時內,埃德蒙李的E細胞原始樣本接觸Proliferation原液後迅速產生出一頭變異巨獸,並吞噬了研究所裏超過八成的人類,正所謂『胃不會以貌取人』,所以無論是evolution還是遊擊隊的人員都無法倖免於難。剩餘的倖存者,或是逃出地面,或是被困在基地內部,接着,等待他們的就是遭到感染,或是遭到被感染者的吞噬。

  因此,在地下研究所裏的個體變異生物反而並不算強大,他們獵食到人類的機會不多,大部分「食物」早在它們還未從人類蛻變成怪物前的那段時間裏就被地底深處的那頭大傢伙給吞了。

  同樣的原因,作為污染源頭的那個怪物,在多種因素的作用下變得無比強大。至少在「生存」這個層面上,要將其徹底破壞至渣都不剩的方法。連此刻的血梟都還沒想到。

  「如果帝國把科研的重心放在宇宙探索這方面,世界早就是一片和諧景象了。」血梟接着剛才的話道:「瞧瞧你們在生物兵器領域的研究所衍生出的一系列麻煩,除了毀滅人類本身外,我沒有看到任何意義。」

  裁縫知道這話是在跟自己抱怨,於是他回道:「這只是一次事故,任何走在時代前沿的研究都要冒風險,何況眼前這場災難的引發者根本不是我們E局。而是城裏的遊擊隊,一群反抗組織的成員,極端的無政府主義者。」

  「他們不是無政府主義者,他們只是……」左道插嘴道:「好,我也不知道該把他們歸納為哪一類人。」

  「憤怒的民眾。」血梟簡單地總結道:「僅此而已,不過你們倆的談話重心已經偏離了我的觀點。」他說著。又是一腳側踢蹬開了一扇幾十釐米厚的合金電子門:「這次事件的責任由誰承擔並不重要。值得重視的問題是,在地球上佔據統治地位的物種,至少在將近兩百年來,一直將科學研究的重點放在如何對付同類上。這是一個理念性的錯誤,今天,可能是evolution的倉庫發生洩露,一頭可以進化成上帝的怪物開始感染並試圖控制整個行星。清洗生物鏈,佔領銀河系。明天,factory的一個機器人或許會產生自己的思想,它會駭掉全世界的電腦系統,向全人類傾斜核彈頭,並製造一支終結者軍隊,接着……清洗生物鏈,佔領銀河系。

  我可以列一張很長的名單出來。將這張名單命名為『人類製造的自毀隱患清單』。

  人們最大的問題,就是不斷製造出一些連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東西。還企圖用其來控制別人。」

  左道笑道:「有什麼辦法呢,所謂的和平。就是你手裏的棍子比別人的粗。」

  「在你引用一個漫畫人物,叫什麼來着……對了,斯塔克的原話時,不要露出那種得意的表情。」血梟繼續他的陳述:「設想一下,假如帝國在地球統一戰爭後,將研究的重心放到我所說的領域上,也許人類現在已經擁有較為成熟的躍遷技術了,星際航行和超空間跳躍才是通向未來的領域,近乎無限的宇宙資源可以解決一切問題,領土、人口、能源。」他頓了一下,又道:「這就是諷刺,如果世人想著『開拓與分享』,那最後每個人都是贏家,但千百年來,人們卻總想著『控制和佔有』,所以戰爭周而復始,而根本問題卻被擱在一邊,永遠得不到解決。」

  血梟說到此處,腦中忽然閃過了什麼,似乎就在這番閒聊中,他無意間靈光一現,洞悉了逆十字這個組織真正的面目。

  「既然這個世界早已無可救藥,乾脆就引導它在墮落中輪迴嗎……」血梟自言自語般輕聲唸道,隨即冷笑起來。

  「打開前面那扇門,就是通往危險品倉庫的走廊了。」裁縫看著前方不遠處的電子門道:「這裏開始,門和牆壁就不是一般的合金了。」

  「哦,也就是說,從那扇門後面的走廊開始就全都是淨合金製造的了。」左道隨口接了一句。

  裁縫回道:「不錯,而且門後面那條走廊非常長,這設計也是為了防止危險品倉庫……」

  「不覺得奇怪嗎?」血梟打斷道。

  「什麼?」裁縫不知道血梟指的是哪方面。

  亞伯拉罕倒是反應過來了,畢竟在這瀰漫著死亡氣息的研究所裏東躲西藏了這麼多天,他的思維方式是不會濾掉任何異常現象的:「這扇電子門怎麼會是關着的?」

  裁縫明顯一愣,「對……這不可能。通往危險品倉庫的走廊只有這唯一的一條,這扇門應該是被破壞掉的狀態!」

  左道摸着下巴,沉吟道:「咱們一路上也遇到過許多被破壞的門或者牆壁,怪物的肢體延伸出來肯定需要通路,這不算奇怪。其他房間基本都有不止一條走廊連通,有些甚至四通八達,我們和怪物的路線不同的話,就會遇上關閉狀態的電子門,相同的話就會遇到開啟或是被破壞狀態的……但這裏如果是源頭,這扇門必然是打開的狀態,否則就只有一種解釋……」

  裁縫和亞伯拉罕的思路也跟着左道的話在運行,聽到此處,推理的結論似乎指向了唯一的一個答案。而這個答案,讓他們神情陡變。

  血梟無所顧忌地將此刻三人心中的猜想給挑明了,他啐了口唾沫,不快地說道:「所以……這一切的源頭,其實並不來自於危險品倉庫。」

  也不知是在問問題,還是在思考,血梟又道了一句:「那我們現在對付的究竟是什麼?這城市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45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6-3 00:29
第二十七章 揭露

  「姑且先下去看看,應該能找到一些線索。」血梟沒有猶豫太久,便揮手示意裁縫過來輸電子門的密碼。

  左道從剛剛開始則一直都摸着下巴作推理狀,一雙賊眼珠子不停轉着,旁人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麼,又到底能想出些什麼。反正當電子門打開後,他也跟着一起進入了門後的走廊。

  「你之前很肯定地說,埃德蒙.李的E細胞樣本在危險品倉庫中接觸到了Proliferation原液,從而導致了這一系列的災難性事故,但你的根據是什麼?難道你親眼看見了洩露的過程?」左道忽然在後面發問了。

  裁縫回過頭去看了左道一眼,隨即眼神變得不確定起來,他邊回憶邊道:「那時候……遊擊隊突然襲擊了研究所,警報被觸發,監控室的人員就開始在通訊設備中報告着各處的受損失情況和敵方的位置。對方也不是傻子,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便着手破壞我們的監控設備。於是監控室能接收到的畫面逐一消失,包括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地方,幾個鏡頭的信號也很快中斷,但危險品倉庫還具備一個獨立的報警系統,一旦這條走廊遭到入侵,警報就會觸發,而最深處的那扇閘門只有我們evolution中少數的幾名高級別長官才能打開。假如閘門遭到強行破壞,那麼倉庫的自毀裝置就會啟動,將倉庫中的所有東西和剛剛破壞掉閘門的入侵者一併燒成灰燼。」

  左道接道;「那麼,當時這些機制都被觸發了是嗎?」

  「是的。隨後從我們剛才進入走廊的那個區域開始,變異生物開始了向外擴張。陸續有人被殺,接下來的事情就能通過目擊者來見證了,我也是其中之一,當然,我見到怪物的地方不在這麼深的區域,我也沒有接觸過污染源,所以才能得以逃脫。」裁縫說道。

  「明白了。也就是當怪物出現以後,你們通過一個『合理的推斷』解釋了原因。」走在前面的血梟接過話頭,語氣中充滿諷刺的意味。

  「難道地震和核彈爆炸有目擊者?」裁縫回道:「這是按常理推斷的唯一結論。」

  「但根據眼前的狀況來看,是錯誤的。」血梟說這話時,已看到了走廊盡頭,有一扇被破壞的巨大閘門。

  「這又是怎麼回事?」裁縫很快也看見了這情景。驚訝地道了一句。

  血梟走入了門中。危險品倉庫的內部空間十分廣闊,體積可能接近一個足球場的大小,但此刻這裏面的照明設備早已盡毀,走廊遠處的紅色光源只照亮了倉庫內接近閘門的一小塊範圍。

  四個人就站在那裏,鼻子裏傳來一陣很奇怪的氣味,不像是焦糊味,而是某種化學製劑的氣息。面前雖是一片漆黑。但他們都清楚,黑暗中是空無一物的。因為假如變異生物的元祖存在於其中,即便其肉體並沒有巨大到可以塞滿整個空間,但至少它會有一種「存在感」。

  「不敢相信……」裁縫驚道:「如果怪物存在,那就只能是在這裏面,難道它身體的實際大小能通過我們身後的走廊?」

  血梟仰起脖子看著上方:「回到剛才的問題上,假設,遊擊隊的人比你們想像中要厲害得多。他們從最初就計劃要掠奪危險品倉庫裏的東西。所以才攻到了這裏,破壞監控設備後。劫持你們的某個成員,或者在你們內部早已安插了臥底。為他們打開了走廊上端的門,隨後來到了這個倉庫的閘門前。」他重新低下頭,這動作預示着他的想法已有了定論:「他們又能依靠什麼來破壞這扇巨大加厚的淨合金閘門?」

  裁縫思來想去,回道:「他們不可能辦到,即便用我的能力,要突破這扇門也需要時間……而且……」他又回過頭去看了一眼:「這扇閘門現在的狀態很明顯不是被空間能力破壞,而是高階能力者運用能量轟開的。」

  血梟道:「對,所以這個假設不可能成立,那麼,這裏發生的事情,就和遊擊隊無關,研究所被攻入後的混亂,只是一個契機,為攻破這個倉庫的人製造了掩護。」他頓了一下:「有一名高手,在研究所陷入混亂時,來到了這裏,用合法的電子指令打開了走廊上端的門,一路下來,破壞了閘門,觸發了倉庫的自毀裝置,接着,倉庫裏的東西自然就被化學燃料瞬間毀掉了。而『他』當時就站在閘門這裏,明明是血肉之軀,卻和這走廊中的淨合金一樣不受影響,在火焰中生存了下來,」

  「是能力與火焰相關的高階能力者嗎?」裁縫說道,他腦中立刻閃過了一個人的名字。

  「真有趣,你下一分鐘是不是該懷疑到我的頭上來了。」烽燹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左道是負責斷後的,他當然早就知道烽燹在靠近此處,由於是自己人,他才沒做聲。

  「你來得還真是時候。」血梟說道。

  烽燹丟了根雪茄給他:「如果你們要談論我,我本人最好在場。」

  血梟接過雪茄擱在嘴裏:「假如懷疑到你的頭上,說明他的思路根本沒有跟上我。」

  裁縫那張殭屍臉也沒有露出什麼不快的神色,只是反問道:「難道你的話還指向其他答案?」

  左道冷笑:「還不明白嗎,血梟的意思是,有九成可能就是你們內部的人幹的。只有evolution的內部人員,才會在一開始就清楚危險品倉庫的所在,所以當研究所被攻入後,那個人就直奔此處,用密碼打開了上面的電子門。他打開上端的電子門時肯定沒有觸發倉庫的獨立警報,但是破壞走廊入口處的監控鏡頭時卻觸發了,要不然你們只有等自毀裝置啟動時才會發現倉庫被入侵。」

  裁縫道:「我們組織可沒有那種……」他話到一半就停下了。因為他意識到自己差點兒泄密,把組織裏沒有與火焰相關的能力者這種事隨口說出去總歸不太好。他立刻改口道:「我明白了……那個人若是凶級的高手的話,無論能力類型如何,他既可以用運用能量破壞閘門,也可以運用能量保護自己不被燒死。」

  血梟其實已然推斷出了一個答案,他這時轉過身來,對裁縫道:「我記得你說過,埃德蒙.李的E細胞被分成了兩份。其中一份放在了這裏,另外一份則用於改造了新一任的『屠夫』,那個人……現在在哪兒?」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他幹的?」一直在旁邊插不上話的亞伯拉罕驚道。

  「怎麼?是你的熟人?」烽燹問道,他從對方身上的制服推測出了眼前的陌生人應該是隷屬於evolution的某個倖存者。

  「我們原本是在一個實驗室裏工作的,他叫拉赫曼,是並級能力者。」亞伯拉罕回道:「但他繼承了屠夫的E細胞之後並沒有表現出什麼反常啊。」

  裁縫道:「他說的沒錯。我們有拉赫曼接受E細胞移植後的詳細數據記錄。這已經是幾個月前的事了,他的身體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甚至是能力等級都沒有提高的跡象。」

  「你們兩個,有誰在混亂前後,見過這個叫拉赫曼的人,或是知道他的行蹤嗎?」血梟完全無視對方形同廢話的解釋,直接問了個關鍵的問題。

  裁縫和亞伯拉罕神情數變。兩人都沒做聲。血梟也不需要他們說話,因為這種反應,已經是一種回答了。

  「你們也許低估,或是錯估了埃德蒙.李留下的E細胞所產生的變異方向。」血梟道:「也許那東西不像你們想像中那麼簡單,當它與人類結合後,所產生的變異,並不是直接體現在生理變化上的。」

  「它能讓人的腦子變得精明?亦或是……瘋狂?」左道接了一句。

  「我不會用精明之類的詞,『精明』和『瘋狂』都是以人類的觀點出發形容同類的詞彙。想想我們對付的東西究竟是什麼,你們就能跳出這種思維框架。」血梟說道:「如果那玩意兒擁有非人類物種……比如『暗水』的思維方式。那麼把這個叫拉赫曼的設想為嫌疑人來考慮,其行為便都是順理成章的了。」

  「呼……」烽燹吐了口煙:「所以。我們的目標改變了,現在開始,我們要找到並消滅的是……一個人?」

  「不,目標沒變,是增加了。」血梟回道,他還沒把話說盡,就轉而說道:「你們不需要再待在這兒了,由我一個人來處理接下去的事。」

  「怎麼回事?你想到了什麼?」烽燹問道。

  血梟沒有回答,他轉身上前一步,突然伸出一條胳膊掐住了亞伯拉罕的脖子,另外幾人都還來不及有任何反應時,他已將對方摔了出去,投進了危險品倉庫的黑暗中。幾秒後,從漆黑空曠的倉庫深處,傳來了一聲人的身體撞到金屬牆壁的聲音。

  「你在幹什麼?」裁縫驚道。

  「你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血梟沒有回頭,他依然凝視着黑暗:「你可以跟烽燹和左道一起離開,上了地面以後就各走各路,也可以站在這兒繼續囉嗦幾句,然後被我擰斷脖子。」

  這時,烽燹也注意到了是什麼,他看著黑暗中傳出聲音的方向,對血梟道:「你真的要一個人對付這玩意兒?」

  血梟卻只是回了句:「死,還是逃,你們三個人的選項是一樣的。」

  左道聽了這話,立刻就懂了,一拍烽燹的肩膀:「趕緊走,我們留在這兒幫不上忙。」他說完扭頭就跑,從潮汐監獄逃出來的速度都沒這時的快。

  烽燹沒再說什麼,他最後又看了黑暗中的東西一眼,也轉身跑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6 23:46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6-3 00:34
第二十八章 高等生命

  裁縫很快也轉身逃走了,他是個識時務的人,再說他也並不那麼在意亞伯拉罕的生死。最重要的一點是,裁縫隱隱感覺到了血梟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只不過他很難理解這種做法的目的就是了。

  空曠的危險品倉庫中,腳步聲再次響起,正是從亞伯拉罕的身體撞擊牆壁的那個位置傳來。

  血梟站在門口,紅色的燈光從走廊遠處照進了漆黑的倉庫,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你的這種偽裝很高明,我一直覺得你身上有古怪,卻始終無法說出來是什麼,直到來到這個倉庫,我才想到了真相。」血梟開口說道。

  回應他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但卻並不是亞伯拉罕的,而是另一個人:「就人類而言,你算是很聰明了。」拉赫曼說著,走到了光線可以照到的地方。

  他的臉沒什麼特別的,也是evolution的成員應有的那種殭屍面孔,沒什麼特色,做不出太多表情來。但此刻他頭顱所在的位置,不可謂不詭異。

  在亞伯拉罕頸後第七塊頸椎和胸椎連接的部份,拉赫曼的頭就長在那裏,像是個突然爆出身體的膿包,屬於拉赫曼的那根脖子周圍儘是蠕動的血肉和異色的體液。而在他的頭前方,亞伯拉罕的頸部和頭顱漸漸被擠壓到了身體的前胸處,其臉上的表情扭曲,口中還留着膿水。

  拉赫曼顯然已完全控制了這個身體,他舉起右手,握住亞伯拉罕的頭骨,五指稍一用力,便嵌入了那光頭的皮肉中,接着,他用力一扯,把亞伯拉罕的頭和頸部從自己的胸口拉了出來,骨碎筋連,一大灘膿血也跟着噴湧而出。但拉赫曼胸口這個大窟窿裏瞬間爬出了無數如同蛆一般活動着的肉色物體,迅填補了這個傷口,那裏的肌肉和皮膚立即就是一陣令人作嘔的蠕動。接着……傷口便完全消失了。

  「這個身體,本就是你的。」血梟說道:「你只是把這個可憐蟲的頭和脖子嫁接到了自己身上,並給他提供血和氧氣。」他看著地上那個被丟棄的人頭:「做完這些,你就把身體的部份控制權交到對方手上。而你自己則潛藏在這個身體裏。

  亞伯拉罕從昏迷中醒來時,根本不知道這一切,他還以為自己活着,並且四肢健全,未受到感染。其實他除了頭以外。什麼都不剩了,他用的是你的身體。

  你自然可以讓他無法發現身體的變化,這很簡單,傳遞給他大腦的訊息全都可以由你控制,只要他不用手術刀切開自己,永遠找不到潛藏在體內的多餘細胞組織,也就是屬於你的那部份腦組織。」

  血梟抽完了剛才烽燹給他的雪茄,隨手扔在一邊說道:「一個身體裏。有着兩種意識。但你,已經不算是人類了,你的所作所為不存在所謂的善惡之分,我無法感受到『罪』這種東西。所以我才一直覺得這個亞伯拉罕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來是什麼。」

  拉赫曼接着他的話道:「但來到這個倉庫時,你懷疑到了『我』身上。或者說,是曾經的我……拉赫曼。」

  「一路上那些被連接在巨大肉塊觸手末端。只剩半個身體的人類殘肢,確實給了我點兒靈感。」血梟冷笑着說道:「既然埃德蒙.李的E細胞變異後能夠『吃掉』海洋生物。使其變成自己身體的一部份。那麼你也完全可以將其他生物的部份肢體連到自己的身上,而大腦,也不過是個器官而已。」他頓了一下,繼續道:「思考的時候,不把你當人想就行,如果『E細胞』具有了思想,它會怎麼做?這樣想著,我就有了答案。為了達到進化的目的,你需要人類,但不僅僅是靠單純地吞噬。你依靠的是傳統進化方式——恐懼。就像埃德蒙.李在被我殺死以前的體會,那才是你需要的。

  evolution所研製出的E細胞,是在戰鬥中遇到比自己更強的敵人時才會自主進化的一種玩意兒,這是你的根本特性,在變異之前就有,現在自然也有。人被逼到絶境中所產生的恐懼和絶望,會讓你變得更強。

  可你不再會有那種懼怕的情緒,因為你已不是人類了,所以你就給亞伯拉罕動了個『頭部移植手術』,讓他在這個煉獄般的研究所裏掙扎求生,而你潛藏在他體內,通過他提供給你的『資源』,享受進化。

  這就解釋了,為什麼這麼多人都死了,但他一個普通的研究員卻能活着。並不是他運氣好或者能力過人,只是因為你在體內影響着他,一直引導他求生而已。如果我沒猜錯,這幾天來,你沒有一刻會讓他獲得絶對的安全,你始終都使他在死亡線上掙扎,當他快要撐不住時,你可以在生理上給他腎上腺素,或是麻痹他的杏仁體,他在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就這麼繼續陪你玩兒下去了。」

  血梟邊說,邊走向了對方:「當遊擊隊攻入研究所時,你來到倉庫,破壞了閘門,你知道,整個倉庫的東西都可能被銷毀,唯獨那一塊和你屬於同類的肉團可以在火焰中殘存。

  你和這個叫拉赫曼的人融合後,便侵蝕了他的大腦,變成了擁有自主思想的生物。但倉庫裏的那團樣本並沒有思想,它只是純粹的本能生命體而已。儘管如此,你還是把它釋放了出來,帶著那團被火焰燒至瀕死的E細胞組織,通過了我身後的走廊。到了這條走廊外,你只要『餵』它一個活人就行了,那樣它便擁有了足夠的肉體,具備了行動的能力,接着,它就像是進了甜品屋的胖子,只要張口就是了。

  無論最後它是否會進化出『智慧』,你和它,通過不同的進化道路,終有一個將走向進化的極端。」

  「說的很對,血梟。」拉赫曼道:「從進化的需要來說,你是很珍貴的資源,我的同胞,吃下你以後,應該會得到相當的提升。不過對我來說,你是無用的。你扭斷了亞伯拉罕的脖子,我就得另找一個人類來給我提供訊息素,但你絶對不符合這個條件,你根本什麼都不怕。」

  「它靠吞食生物獲得成長,你靠人類的腦子給你提供恐懼作為肥料。」血梟笑道:「你不覺得這件事發展到最後會有什麼問題嗎?」

  「我知道,當地球上的生物都消失以後,我和它終有一個會被消滅。」拉赫曼回道。

  「到那個時候,你會跟如同整個星球大小的生物作戰。」血梟說道。

  「那又如何?」拉赫曼平靜地回答:「如果它最後把我也吞食了,說明在地球上,進化的終點,就是它的形態。如果我在失去了最後一個容器時的實力,足以毀滅這個星球,那說明,我才是進化頂端的形態。」

  「對你來說,兩種都是贏。」血梟接道。

  「是的。」

  血梟的臉上佈滿了獰笑:「那麼,我現在把你撕碎,再把研究所裏的那頭巨獸磨成渣子,你覺得怎麼樣?」

  拉赫曼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緩緩舉起右手,一根手指輕輕拂過自己的頭頂,撕開了頭皮,連皮下的頭蓋骨都被分割開。他就這麼淡定地給自己的腦袋開顱了,並在這種狀態下語氣平緩地說道:「你的推斷也並不是在所有細節上都正確的。你以為我先前是把『腦子』藏在了這個身體內……」他說到此處,頭顱內部的東西已經完全暴露出來,那裏只有一團血肉,卻沒有大腦:「但是你錯了,既然你知道不能把我當成人類來看,就應該清楚,我未必需要大腦這樣一個器官,這個頭顱,也只是為了接收視覺和聽覺信號,並與你正常交流才生成出來的東西而已,不是為了裝『腦子』用的。」他張開雙臂,「我身上的每一塊肉,每一根骨頭,每一個細胞,都和你想像中不一樣,為什麼要用人類的標準來評判我這種更高等的生命呢?我的大腦可以是液體的,在血管裏流動,又或者,我根本沒有血管,也沒有骨頭,更沒有你想像中的肌肉組織。」

  「你是想告訴我,把你撕成碎片,你也不會死是嗎?」血梟的神情依舊,反正他本人是不會產生恐懼這種反應的,這點倒和眼前的怪物很像。

  「我只是想告訴你,用武力來消滅我們這種設想……連試都不用試。」拉赫曼的左肩竟在這時毫無徵兆地爆開一個血口,他的右手伸過去,探入肉中,從自己體內緩緩抽出一根硬物,那肯定不是骨頭,其顏色是紅色的,更像是固體的血液。這些血在離開他身體時還是黏稠的狀態,但暴露在空氣中幾秒,就凝結成了堅硬的材質。

  很快,一支長一米的,真正意義上的血刃,握在了拉赫曼的手中:「但依我判斷,你不會僅僅因為我的話就改變主意。」

  「不,我已經改變主意了。」血梟說道:「把你撕碎的計劃,現在改成了把你轟得渣都不剩。」

  「無稽之談。」拉赫曼的頭頂在這時自行合上了,癒合方式也是那種蛆蟲般血肉的自我修復,「狂妄而無知的低級生物,選擇死去的時間和地點,或許是你最後能享受的自由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08:37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6-3 00:43
第二十九章 撤退,聯合?

  「你怎麼找到他的?」烽燹和左道見了賭蛇後第一句就問道。

  他們來尋找塞爾茨.艾恩的時候都事先看過照片,此刻見他站在賭蛇旁邊,自然頗感詫異。

  「我打開一個冰箱,他正好就在裏面。」賭蛇回道,他也沒給兩人繼續提問的機會,直接就道:「血梟怎麼沒回來?」他並沒有問裁縫的去向,顯然其心中對這個俘虜的失蹤已有了結論。

  「他要單獨對付下面的怪物。」烽燹回道:「研究所裏的狀況可能和我們之前想像的不太一樣,所以,我們繼續留在那裏只會礙手礙腳。」

  賭蛇聞言,大約只想了三秒,「那撤退。」

  「喂……你確定不等血梟回來?」左道驚道:「我倒不擔心他會被怪物幹掉,我擔心他幹掉怪物以後現我們先撤了,接着就來幹掉我們。」

  「他不會對任何事感到憤怒,包括這件事。」賭蛇回道:「我們的目的既然已經達到,留在城裏只會徒增傷亡的機率。等他解決完底下的東西,讓魏省設法跟他聯繫一聲就行了。」

  「他要是解決不了呢?」烽燹問道。

  「那老闆八成會計劃對這裏使用核彈之類的玩意兒,到那時,你更不會想要待在這兒了。」賭蛇說完,就拍了一下塞爾茨的肩膀,這位表情已然待滯了的前任貴族幕僚花了幾秒才回過神來,跟着賭蛇一同走去。

  左道聳了聳肩,對身旁的烽燹道:「也就是說,此刻,人類的命運被交到一個殺人魔王手裏了。」他說著,也邁開步子跟着賭蛇和塞爾茨一塊兒走。

  烽燹跟上來,點燃一根雪茄,吐着煙道:「呼……道兄,你要知道,人類的命運從來都是掌握在某個殺人魔王手裏的。」

  四人還未行出多遠。但聞得遠處傳來槍炮聲,抬起望去,那個方向的天空中。正浮起一架懸浮飛梭。

  「看來傑夫把電廠的事情和有關污染的一些情報告訴了那些帝國的部隊,他們便放心地加快了動作。」賭蛇說道:「這批人是帝國軍在城裏人數最多的一支,他們一走,城中的正規軍就只剩下散兵遊勇了。海岸那邊的自由前線也已經呼叫了他們的海上部隊來接應。今天凌晨開始登船撤退。那麼……最後留在大西洋城裏的就是死得所剩無幾的遊擊隊員和滿城的怪物。」

  「還有我們。」左道接了一句。

  「我們不是正在撤退嗎。」賭蛇道。

  「城周圍被自由前線圍了誒,大哥!」左道說道。

  「我們和自由前線在檯面上還算是比較友好的關係,就算真的走到封鎖線那裏,舉起雙手表明身份,對方也不會把我們如何。說不定還當成客人來招待。」賭蛇道:「而且,用我的能力可以很輕鬆地突破封鎖線,帶你們出去。」

  「嗯……說實話,我不知道你的能力是什麼。」左道回道。

  烽燹道:「怎麼?他沒跟你提過嗎?這在組織裏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

  賭蛇道:「也不是特意要隱瞞他,只不過在印象中,他修煉一直很忙,而那之前嘛……在地獄島裏關着,沒機會告訴他。」他重新朝前走去。邊走邊跟對左道說:「其實很簡單。比如有兩扇處於不同地點的門,我的能力就是把門兩側的空間連接起來。」他用眼神示意了一個方向:「舉個例子,此刻我左手邊這棟公寓的門和五百米外某幢樓天台的門,可以用我的能力建立連接,當你打開這扇臨街的門,走進去。立刻會出現在那邊的天台上。」

  「喂!有這能力的話,越獄的時候還用得着搞那麼大嗎?」剛剛才提過地獄島。所以左道立即想到了這茬。

  賭蛇道:「這能力當然是有限制的,接着剛才舉的例子。要建立連接的話,首先,我得分別觸摸過那兩扇門,也就是說,這裏街邊的公寓門,和那邊天台上的門,在連接前,我都得碰一下。其次,門的尺寸不能有太大的差別,些許的誤差允許修正,只不過站在門框裏會感到空間的偏差感而已,但尺寸差太多,就無法連接。當然了,尺寸完全一樣自然是最好。還有一點,被連接起來的兩扇門之間,不能過份遙遠,目前我試過最遠的距離是兩公里左右。而你在潮汐監獄的時候,離你最近的、不在地獄島上的門,都遠遠過了這個距離。再說,如果要連接地獄島內部,我本人還得進去觸摸裏面的門,而一旦進入神霧區域,能力就會被抑制住,別說觸摸監獄裏的門已經無效,連我與外界的門之間所建立的聯繫也會直接中斷。」

  「那我們此刻在城裏不也是逃不出去的嗎?」塞爾茨這時話了,他聽完賭蛇的解釋,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句。

  「你們在城裏靠近封鎖線的區域找扇門等着,我獨自一人潛出城去,在封鎖線外尋個安全的地方,把門打開,你們不就出來了。」賭蛇說道。

  「我們一群人逃不出去,你一個人就有自信突破封鎖線出去?」塞爾茨問道:「你要是被抓住了呢?或者……萬一你要是有個不測……」

  「哈哈哈哈……」左道大笑幾聲:「圍城的那幫傢伙能發現他?哈!一群瘸腿的海龜能抓住狐狸的機會都比這大。」

  烽燹這時開口道:「等我們離開大西洋城以後,還是得跟老闆聯繫一下,即便血梟成功了,這座城市依然需要進行清理,而這項清理工作,以現階段中北美洲的形勢來看,只有讓自由前線來負責了。」

  「你覺得老闆需要我們來提醒或者授意他去怎麼做嗎?」賭蛇平靜地說著:「我相信,要是有什麼必須做的事情,他肯定也已經在做了。」

  …………

  與此同時,店中。

  顧問靠在椅背上,喝着番茄汁,他面前的桌上同時攤着十本心之書,這種閲讀方式已不能說是一目十行了,而是一目十冊。

  門被推開了,顧綾走了進來,步履輕盈地繞過地上那些堆,來到辦公桌前,「天一人呢?」

  「所以……類似『老弟,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這樣的寒暄已經不需要了,往後我們見面時第一句話就直接談論那傢伙在哪兒是?」顧問回道。

  顧綾用居高臨下的鄙夷眼神看著她的弟弟:「老弟,好久不見,最近你欠我的那筆錢,利息又翻倍了。」

  顧問回道,「其實我從十二歲開始向你借的錢全都存在一個帳戶裏沒有花過,我很有錢,根本不需要向你借。」

  「那你還借?」

  「因為我想看看要多大的數字你才會拒絶我,或者至少問問我借了錢去幹什麼。」顧問道:「結果從五十到五十萬,你都二話不說給我了,說實話,我很感動。」

  顧綾愣了兩秒,乾笑了一聲:「你竟然企圖量化我對親情的重視程度?」

  顧問笑了,他立即改變了話題:「天一把店傳送回來以後就帶著那誰一起去亞空間了,號稱是繼續能量方面的課程。」

  「號稱?」

  「在我看來,那種課程完全可以交給別人,神鑰和斯派頓都可以教,所以,我只能說,月妖是一個特殊的人,天一對她的態度預示着一個秘密,但我尚未找到問題所在。」顧問接道。

  顧綾道:「這還有什麼問題?難道就不能是純粹的男女之情嗎?」

  「有這種推測,只能說是你太小看他了。」顧問又喝了口番茄汁,在喉嚨裏嘎啦嘎啦地漱了一遍才嚥下去:「如果天一對某個女人盡獻慇勤,形輸色授那對方離變成豬飼料就不遠了。」他把眼神從上移開:「伏月怎麼想,我不知道,但是……老姐,你本人最好自重。」

  她的神情毫無變化,態度沉穩如故:「你最後這句話的意思我聽不懂。」

  「真不懂的話,大善。」顧問說道:「但你要是裝不懂,我還是得好言相勸一番。那可是天一,不是什麼抱著吉他在午後徜徉的文藝青年。他不會一輩子只唱一歌,只愛一個人。你要是接近他,一定會受到傷害。」他兩手枕着頭,語氣輕鬆地說著:「如果你們倆的性別換一換,你是個男人,而天一是女的,我就不攔着你了,反正一拍兩散以後,男方可以試着自己消化悲傷的情緒,然後掉一些頭,離開馬桶時現痔瘡出血之類的,總之,男人這種生物,終究會緩過來的。但你畢竟是我姐,不是哥,就算你再怎麼堅強,還是個女人,我得攔着你點兒。」

  「你說完了?」顧綾聽完,問了這麼一句。

  「完了,想必你立刻會使用一些令我不快的措辭來回敬我,或者乾脆像小時候一樣踹我的臉。」顧問回道。

  「有這種推測,只能說是你太小看我了。」顧綾伸出手掌。

  顧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將一張籤交到了姐姐的手上:「你找他商量的事情,和殺人有關。」

  「關於正事,你有什麼要提醒我的嗎?」顧綾問道。

  「有,天一接下來要聯合的勢力,應該是帝國。」

  「這可能嗎?」顧綾的語氣表示她並不相信。

  顧問卻淡然地回道:「過幾天,天一將以個人身份,去跟帝國方面的某個代表進行一次非正式的會面。」

  「誰?」

  「皇帝。」顧問道:「或者說,即將成為皇帝的人。」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5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6-3 00:51
第三十章 領主之城

  「按照你的理論,你的全身都可以是武器,那麼抽出這把血刃就毫無意義。」血梟說道:「可見你所謂的進化還遠沒有到隨心所欲的程度,目前你仍不能改變某些屬於人類的特徵。顯然,你那具皮囊內部的東西,無論還是不是器官……總之,那些部份不能長時間暴露在空氣環境中。如果可以那樣的話,你早就將自己變成一團巨大的軟泥怪物,把我裹起來活活溺死了。」

  「從地面上那些變異怪物的行為模式來看,你們捕捉獵物依靠的是氣味和體溫,而分辨同類的方式一定也是如此,這可不是什麼『高等生命』的做法。」血梟的嘴角勾起一個笑容:「你並不是什麼高等生命,你只是多種生物基因彼此吸收吞噬後,各種特性相互繼承、變異、取代,最後衍生出來的一種……呵呵,雜種。」他的侮辱竟讓拉赫曼的表情起了變化。

  「你,和這研究所某處的巨獸,還有這座城市中的那些變異生物,你們都一樣,也許從生物學的角度上來說,你們比人類優越。」血梟的語氣透露出不屑:「但那又如何呢?同溫層的細菌、北極蒼蠅的幼蟲、企鵝、魔鱂,或者……異形,如果真有的話;我可以說上幾十種類似的玩意兒,哼……可是,你能說它們是『高等生物』嗎?即使從動物學角度來講,這其中也有很多也被劃分在了無脊椎動物裏;而從哲學角度來說,你口中所謂的『高等』,是一個建立在人類的思維基礎上所設立的標準。最諷刺的是,如今你已不是人類了,想法也已和人類不同,卻在是否高等這個問題上受制於人類的思維模式。」

  拉赫曼的盯着血梟的眼睛,他沒有說話,血梟卻可以從他身上感受到人類才有的東西,那些負面的情緒,或者說——罪惡。

  「讓我們面對現實。你,只是個被變異的E細胞反噬後產生的變種人罷了,談不上什麼高等低等。」血梟用手指輕輕敲了兩下自己的太陽穴:「生物進化的頂端,未必是獲得一具能夠適應任何險惡環境、幾乎永生不滅的肉體。

  只要大腦足夠高級,其他不足的地方,可以用科技彌補。即便壽命短暫,但智慧,精神,情感,會通過文字、聲音、影像等等方式傳承下去。這就是人類的進化之路,緩慢、曲折、艱難,呵……卻很有趣不是嗎?」

  拉赫曼的眼神和聲音殺意畢露:「你以為。靠你的三言兩語,就能使我否定自己的觀點,甚至是否定我的存在本身嗎?」

  「隨便探討一下而已,機會難得,畢竟我也不算是個健全的人類,我無法產生屬於自己的負面情緒,只能無條件、無選擇地分享和承受別人的痛苦。」血梟回道:「但我和你不一樣,我沒有因為自己與眾不同,就在生物層面上自詡為高等……」他頓了一下:「我只是單純地把其他人劃分為白痴、雜魚、廢物等等。不過我依然承認自己是人類中的一員。正因如此,現在,我才會站在你的敵對面,即便我認為和你這種傢伙戰鬥沒有任何意義,可我還是會以一個人類的立場去思考,得出你非死不可的結論。」

  「哼……」拉赫曼冷笑着:「也許你是對的。可『觀點』本身並不會改變現實情況。如果殺不了我,這一切都是廢話。就算你說服了我,也無法改變我的肉體進化程度比你要強百倍的事實。」

  血梟在對話的過程中。已經漸漸接近對方,以他的戰鬥方式來說,要擊出最強有力的一拳,此時的距離便是最為恰當的。

  「戰鬥,並不是強的一方就會贏。」血梟的手臂在這一刻被黑色的能量覆滿:「而是贏的那一方,才是強者。」他的拳頭就在這一瞬揮出,勢若雷霆萬鈞,飆舉電至。

  拉赫曼的反應速度遠遠跟不上血梟的拳頭,事實上,在過去所有與血梟交過手的人當中,單論純粹的身體能力,沒有一個人能與他抗衡,在近距離的狀態下,擁有足夠的反應速度和能力來招架血梟攻擊的人只有三個,賈維頓.哈爾、鏡臉和神鑰。

  而其他人,包括前任潮汐監獄的監獄長傑弗遜在內,若是敢和血梟保持在這個距離上來一場基情對削,恐怕兩分鐘過後就變成屍體了,還不是全屍。

  拉赫曼雖是準備好了『武器』,也早已有了防備,但面對這一拳,他還是無能為力。就好比你知道自己被狙擊手在一個絶不會失手的距離瞄準了頭部,哪怕有人告訴你,他馬上就要開槍,或者是他乾脆當着你的面開槍,你也難逃一死。

  血梟的拳頭並沒有打入拉赫曼的體內,但一股暴虐的黑色能量轟入了他的胸口,下一秒,拉赫曼的後背爆開了,血、肉、骨,還有內臟的碎片和體液,全都被打成了碎末和漿狀物,並且儘是染成了黑色,如同一個噴射的油井般從他背後噴薄四濺而出。

  海沸山裂之力,腥風血雨之景。

  僅僅一拳過後,似乎勝負已分。可血梟的對手,自然不是輕易就會被打垮的。拉赫曼站在原地未動,從正面看,他毫無傷,不過從背後望去,都可以直接瞧見他殘缺的胸骨了。饒是如此,他還是咧開嘴,露出一個恐怖至極的笑容,牙縫中流出的鮮血順着下巴滴落,他也毫不在乎:「輪到我了。」

  在他說話時,其手中的血刃已經落下,斬在了血梟的頸側,但刃鋒卻在接觸到血梟皮膚的剎那停住了,血刃被血梟身體表面的能量抵擋住,難以砍進肉中。

  「怎麼了?刀刃上沒有能量可不像樣啊,就算你那變態的血小板能把血液凝固得比金屬還硬,對高階能力者來說也是徒勞的。」血梟道:「還是說,在你修補身體同時,無法兼顧別的事情嗎?」

  此刻,從拉赫曼的背後來看,內部的血肉,正被無數蛆蟲般蠕動的物質所填充,爆裂後的皮膚也在聚攏,巨大的傷口在縮小着。

  「就算你想拖延時間修復肢體。至少該用那種可以傷到我的攻擊來試試。」血梟搖着頭,面帶冷笑:「無論力量、速度、戰鬥技巧、經驗、能力運用,你跟那個蛇臉的傢伙都差遠了。簡直是不堪一擊。」血梟故意出言挑釁,其實他本身並不着急做下一步的行動。

  而這時,拉赫曼也確實將修補工作做得差不多了,他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如你所願!」話音未落。血刃略微一顫,一股能量與血梟體表的那一股發生了對抗。

  凶級以上的能力者們,都有一套由自身能力發展出的能量表現形式,就防禦這方面來講,克勞澤的能力被其演變為護身氣牆。時侍則是斥力力場,而傑弗遜創造的是量子分離壁障等等……即便是兩個同類型的能力者,運用能量時的表現形式也可能是完全不同的,而兩個不同類型的能力者,其能量碰撞時會生什麼反應,那根本不可預測。

  血梟真沒想到,當拉赫曼的能量實質化以後,竟然被自己覆蓋在全身、用於基礎防禦的黑色能量給反噬了。拉赫曼不用還好,用了反而有引火自焚的感覺。

  「原來這就是短時間內通過E細胞對身體的提升從而獲得的能力等級。」血梟左手作刀一揮。隨着一縷黑氣飄散,拉赫曼握著血刃的胳臂便從其軀幹上被斬落,這一擊的速度,仍然沒有給拉赫曼以反應的餘地。

  「虛假的力量,太可笑了。那些依靠磨練獲得凶級實力的能力者們,他們的能量如果是醇厚的烈酒。那你的能量就像是廉價的口水。表面上看,同樣能斬斷淨合金。或者運用於防禦與進攻,可一旦互相碰撞……」血梟嘲笑道:「就原形畢露。」

  拉赫曼的口中傳來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他的下巴忽然像是脫臼般裂開,整個頭顱表面的皮膚都被撐裂,眼珠子被擠出了眼眶,耷拉在外面。他的頭骨在三秒就從內部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口器,五官已然是可以捨棄的器官,但見他張開血盆大口,試圖將血梟的頭整個吞進口中並咬斷他的脖子。

  血梟冷哼一聲,學着剛才拉赫曼的樣子,用一根手指,橫着一拉,就將對手的頸部完全割斷:「瞧瞧你的德行,現在誰是低等動物?」

  拉赫曼的頭滾落在地,血肉抽搐了幾下,鮮血流淌出來,不過他的身體還在活動,很顯然,只是砍掉頭部,殺不死這個怪物。

  拉赫曼剩餘的身體也開始了變異,他的毛孔中逐漸滲出紅色的血液,在體表形成了堅硬的刺狀物,在這過程中,他還朝着血梟的方向奮力猛撲,揮舞着僅剩的一條胳膊當做狼牙棒這麼使。

  血梟輕鬆地朝後方倒退閃避着:「結果還是靠着溫度和氣味在攻擊,你的主要感覺器官究竟在哪兒呢,腋下有一個形似蓮蓬頭的嗅覺器官嗎?」神情顯示出,他已經覺得有些乏味和無趣了:「反正我說話你也聽不見了,讓我把你的『腦子』,或者說『本體』送去該去的地方。」

  他雙手五指分開作爪,上半身完全覆蓋在黑色能量中,黑氣繚繞,接下來的十餘秒,血梟如同鬼怪傳說裏的夜叉修羅一般,用雙手撕碎了眼前的一整個「人」,那些血刺根本制止不了他的施為。

  拉赫曼的身體像是被剝開的洋蔥一樣,殘肢碎肉不斷被扯下來丟棄,只要是血梟接觸過的部份,就會被黑色的能量污染,變成壞死的腐肉,失去活性。

  最終,當血梟把對方刨成了只剩骨盆、兩條大腿、半個腹腔的時候,他總算從模糊的血肉中掏出了一個東西來。那玩意兒是一個橢圓形的肉塊,似腦非腦,似心臟又不是心臟。表面的薄壁下,可以看到許多跳動着的血管,壁內似乎是液體居多。

  「和那團只會『吃』的肉相比,你究竟高級在哪兒呢。」血梟自言自語般,望着手中那個由人類意外製造出的「高等生命」說道。

  沒想到,那東西的內部,卻在此刻伸出了很多肉芽,末梢還十分尖鋭,正試圖刺破血梟的皮膚,進入他的體內。

  「哼……至少這種垂死掙扎的景象,無論是在智慧生物,還是本能生物的身上。都能看見。」血梟將那團「偽腦」死死握在手心上,直至其從裏到外完全被腐化成了黑色,並且不再動彈分毫時。才加了把力,捏爆了它。

  最後,沒有任何液體留下,只有又乾又柴的殘渣。像是冥紙燒盡後的灰燼和沙子一般散落在地。

  血梟拍了拍手掌,將灰塵撣去,看似是很輕鬆的取勝了,其實他剛才的每一次出拳,每一記手刀。甚至是手指撕裂對方脖子的一下,都消耗巨大。

  戰鬥會結束得快,並不是因為對手弱小,而是血梟有意識地在控制着局面。一開始全力以赴的能量衝拳,是為了測試拉赫曼的反應速度;然後他故意讓對方有攻擊的機會,來計算拉赫曼的復原速度,還有絶對力量;接着,他確認了那些被自己「罪」能量腐蝕掉的血肉在離開主體後無法獨立再生;那麼收尾的一步。就是找出拉赫曼體內的E細胞本體。加以完全的摧毀。

  表面上嘲諷不斷,遊刃有餘的戰鬥,其背後每一步都有目的,也都留有退路。當然,二人間能量對抗後產生的反應確實出乎了血梟的意料。其實這是血梟和神鑰無數次交手和長時間修行後的成果。在面對鏡臉無以倫比的「混沌」能力時,這種優勢並未體現出來。但對上一個在能量運用方面比較差的敵人,就會出現剛才的反應。

  他轉過身去。活動了一下脖子,走進了那條通往上面的走廊。現在。真正的難題重新擺到眼前。即便不考慮能量和體力的消耗,要怎樣才能把另一個E細胞變體,即那頭純粹的本能生物給消滅掉?那可是每一塊肉都能單獨進化的怪物,不存在類似腦子的弱點,用「腐化」來對付,也得考慮一下對方的體積;還有,萬一有那麼一勺子大小的肉塊漏網了,說不定這怪物就有捲土重來之日。

  忽然,血梟的身體僵住了,他的意識仍然很清醒,周圍的時間顯然也在流逝着,但萬物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運作,所有的「力」,都在這一刻被封住,連血管裏的血都凝固了一般不再流動。

  「這是什麼?」血梟心中唸道:「不……這是誰?」

  …………

  大約兩分鐘前,城外。

  賭蛇在封鎖線外的洲際公路上找到了一間加油站,這附近顯然生過一定規模的交火,加油站門口和建築物的正面都被炸燬了。距離加油站十米開外的路邊,倒着一個半圓形的巨型鐵支架,賭蛇原本還懷疑這是什麼報廢的軍用品,結果他觀察了好一會兒,才現這其實是加油站門口的廣告牌,做成了一個輪子的形狀,此刻已被炸掉了一半,想必是從高處落下來的。

  看這情形,此地應該是比較安全的,沒有什麼埋伏。加油站雖然破舊,門口一大塊地方還燒焦了,但往裏走幾步,仍能找到一扇形狀比較完整的門的。

  於是,賭蛇使用了能力,順利與他出城前觸碰過的一扇門建立了連接。當他打開門的時候,左道、烽燹和塞爾茨就站在門外,但門那一側的景物,卻是城裏的某個地方。

  「挺快的嘛。」左道說著,第一個穿了過來,一出門口,就賊眉鼠眼地東張西望起來。

  烽燹側過身,示意塞爾茨先走,他可不會天真到完全信任這個剛見面不久的傢伙。身為常年在外跑的情報人員,烽燹經常是單槍匹馬,深入敵後,睡覺都得睜着一隻眼,所以處事自然是十分周到老辣。塞爾茨畢竟是紙級的能力者,讓他最後一個走,萬一他伺機逃跑的話,突然暴起,把門關上,然後將門板一腳踹爛,賭蛇建立的連接也就消失了。到時候,難道他們哥仨還重新進城去,再把塞爾茨撈出來一次?

  塞爾茨見狀,也沒有說什麼,看了烽燹一眼,通過了那扇門。

  見對方到了賭蛇那一側,烽燹鬆了口氣,他邁步剛要跨出門來,身體卻忽然動不了了。

  左道見他突然止步,上前道:「怎麼了?」

  「別過來!」烽燹立刻說道:「不要穿過這扇門,也不要試圖伸手進來拉我。」

  賭蛇和左道都看出了異樣,幾乎異口同聲道:「什麼狀況?」

  …………

  與此同時,大西洋城上空,一名三十五歲上下,髮型弄得像叫花子一般飄逸的男子浮在那裏,他外面披着一件黑色長風衣,裏面穿得竟是睡衣睡褲。口中唸叨着:「太麻煩了,果然出差這種事情就是麻煩,處理什麼污染啊……人類哪兒有那麼容易毀滅啊……縮在被窩裏打打遊戲多好啊……」

  這一刻,被封住的不僅是血梟,而是大西洋城範圍內的一切,連海岸邊的波浪都停了下來,像是被定格了一樣。

  樹靜風止,萬籟俱靜,晝夜不分,四季無存。

  這種景象的出現,只有一種可能,那預示着十天衛中某個人的到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5 編輯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3-6-5 12:58
第三十一章 論英雄(上)

  2101年,10月20日,達爾文市。

  一個僻靜的碼頭邊,放著兩張躺椅,一名黑髮男子正握著根釣魚竿,慵懶地躺在其中一張上面。

  他戴著墨鏡,捲起長褲的褲管,西裝的袖子也撩了起來,這看上去倒不像遊客的打扮,像是本地的居民忙裏偷閒,來此一遊。

  時近中午,一名看上去二十歲不到的藍髮青年,身著一身休閒的打扮,不聲不響地來到了他的旁邊,坐在了另一張躺椅上。

  克勞澤看了看天一身旁的水桶,裏面除了半桶海水,空無一物。

  「你沒掛魚餌嗎?」克勞澤開口第一句,就問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無所謂,你這不是上鉤了嗎?」天一回道。

  「上鉤?難道你在周圍埋伏了一堆手下?」克勞澤道。

  「哼……」天一笑道:「你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我知道,你不怕被抓,甚至也不怕會死,」克勞澤道:「所以我也不做那些無用功。」

  天一回道:「是從傑弗遜那裏得到了關於我的一些情報。」

  「即便沒有他的情報,我也不會貿然對一個可以獨戰七名天衛的人動手。」克勞澤道。

  「真有意思,就在一年前,你還滿世界地追蹤我的足跡,試圖將我逮捕,難道你多年來的理想,就這麼輕易地捨棄了嗎?」

  「人的理想是會變的,」克勞澤回道:「何況,我也沒說過會放過你終有一天,你會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看到你仍然被道德、良心之類的東西桎梏著,讓我非常失望。」天一道:「當你殺死維克多的時候,我還以為你開竅了,如今看來,你內心深處還是那套三觀與準則。」

  「即便我是個眼光不怎麼高遠的人,也會懂得,我們兩人之間的個人恩怨,放到這世上來講就不值一提了。」克勞澤道:「你期待我用和你一樣的『遊戲』態度來干涉並決定這個星球上數以億計人類的性命,這是永遠不可能的。」

  「遊戲是一種方式,不能代表我的態度或者目的。」天一望著頭頂的藍天:「若是天下的人全都安於故俗,溺於舊聞,與世無爭,知足常樂,我又能跟誰去玩兒呢?」

  「你想用人性本惡之類的說辭來為自己的行為開脫嗎?如果『世人皆有罪』可以成為你所作所為的依據,那這個世界就不用再談什麼秩序了。」克勞澤語氣中透出輕蔑之意:「你口中人人都知禮明義的社會,在人類歷史中任何一個盛世王朝中都不存在,而且今後也不可能存在。

  朝中吏不容奸,人懷自厲,僉忘其身;君王恢崇德度。朝夕孜孜,不違子道。即便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終會有不滿的人存在。又何況是如今這世道,百年來王宮貴冑們涸澤而漁,焚林而獵,早就該出事了。在我看來,你若是十年之前動手,恐怕今日已成大業,那時候的我還不是你的對手。」

  「現在你也不是我的對手。」天一懶洋洋地回道:「看什麼看,不爽啊?」

  克勞澤把臉轉開,開著前方的海水:「哼……你確實令人很難捉摸,換做別的反抗組織頭領,我難以想像他們會這樣說話。」

  「將我和他們相提並論,你這是持蠡測海。」天一道:「這些傢伙的名字和我出現在同一個句子裏都是種侮辱。」

  「是啊,他們都是打破『常規』的人,每一個都可稱為英雄。」克勞澤笑道:「但你沒有打破常規。你無視常規。一般來說,像你這種人,應該被劃分到『瘋子』那一類。可你很清醒,並且有一個清晰的目標,儘管這個目的,可能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的話令人很不安啊,呵呵……難道逆十字裏有你安插的臥底嗎?」天一笑裏藏刀,語氣輕鬆地問道。

  「彼此彼此,姜筠雖不是你派來的臥底,但你從此以後,多了一本心之書,可以隨時去看不是嗎?」克勞澤回道。

  「閣下這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啊。」天一笑道。

  「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不過呢……」天一接著剛才的話道:「姜筠會在你那裏住下,我事先倒是沒有想到。所以,在那之後,我只看過一次她的心之書,當我讀到她對你產生了好感那段,就再也沒有看過了,畢竟我是一個尊重對手的人,我可不想看到什麼限制級內容,然後讓某些畫面浮現在我的眼前,灼傷我的視網膜。」

  這二人之間的對話,還是第一次將「心之書」這三個字擺到臺面上來講,當克勞澤率先說出這個他本不該知道的秘密時,天一的神情沒有任何特殊反應,而且他還立即道出了剛剛那番話,反過來試探克勞澤。

  克勞澤也沒有什麼反應,無論是對於心之書,還是天一口中無法驗證的所謂「姜筠的好感」,都沒讓他的神色起半點變化。

  「你準備聊到何時,才開始談正題?」

  「哦?什麼正題?我以為你很享受這種互相否定和諷刺挖苦為主的談話呢,反正我是可以一直奉陪下去的,畢竟自尊心這種東西,對你來說才是稀罕貨。對了,你要不要聽聽我在角色扮演主題的脫衣舞俱樂部裏寫對聯的故事。」

  「沒有興趣。」

  「上聯是靜若處女。」

  「你適可而止……」

  「你文學底子太差了,下聯怎麼會是適可而止呢,應該是動如『脫兔』啊。」

  克勞澤不知為何,感覺有點兒頭疼,他無視天一各種刷下限的行徑,自顧自地開始談今天這次秘密會面的正題之一:「克萊斯家族一倒,我可以在兩個月內將朝野上下收拾乾淨,接著就是登基。」

  天一道:「你要搞定的人,不僅僅是那些朝廷大員,」他掰著手指頭道:「立嫡,立長,立賢,立愛按照這個優先級來說,你屬於第三種情況,反正第四種基本就是扯淡,所以,你其實排在最後的順位,還有五個健在的哥哥要搞定呢。」

  「我自有打算。」克勞澤道。

  這次換天一無視克勞澤的話了,這傢伙摘下墨鏡,轉過頭,看著眼前的七皇子,說了一句:「全部殺掉如何。」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5 編輯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3-6-5 13:09
第三十二章 論英雄(中)

  克勞澤的回答,絲毫沒有體現出他對那些兄長們的關切或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他只是冷靜而客觀地說道:「就算死因掩飾得再完美,他們在短時間內死光,我隨即就登基,看上去像個什麼樣子?」

  天一接道:「像是你殺光了擋路的兄弟,然後逼著自己老爹退位的樣子。

  克勞澤道:「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應該是最明白這個道理的。一旦我這樣做了,無論在事後官方對外公佈的消息如何,我都會背上弒兄的罵名,而且不是一兩個,是五個。」他頓了一下:「還有先前維克多的死,恐怕也會被人拿出來舊事重提,那就是六名皇兄,六條性命,一人不落地算在了我的頭上。朝中那些並不服我的人,定會藉此機會大做文章,到時候……」

  天一打斷了他:「到時候又能怎麼樣呢?難道他們能把你趕下皇位,自己坐上去嗎?」

  克勞澤忽然沉默了,在這個點上,他的思考和天一出現了分歧,說得簡單那一些,他想得不如天一深遠。但此刻經天一的點撥,克勞澤似乎明白了什麼。

  天一對對方的反應十分滿意,笑著道:「讓我來告訴你,現在那些朝中大員們的『心聲』吧。

  一部份意識到了巨廈將傾的人,心裏終日在悲鳴著『這是帝國成立以來唯一一次大規模戰爭,而我們偏偏站在了錯的那邊,我們的財產會被瓜分,而我們則會被剁成肉排。老天保佑,誰來救救我們!』很不幸的是,這一部分人,就是目前的朝廷裏最具有話語權和主導能力的人了,至少他們還懂得居安思危。

  而剩下那幫傢伙的腦子就不太好使了,要嘛就是抱著鴕鳥心態,敷衍塞責,遇見什麼問題便從眾而為;要嘛就是對形勢估計過份悲觀。被嚇破了膽,終日托病府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還有自暴自棄的。加倍地縱情玩樂,聲色犬馬,大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意思。

  你自己也有眼睛會看,有耳朵會聽,有腦子會想。我說的這些事,你不可能注意不到。你覺得以這幫人而言,裂冠毀冕這種有膽有識有勇有謀者才能做得出、做得成的事情,他們行嗎?」

  克勞澤道:「你是要讓我賭嗎?拿這個王朝做賭注?」

  「呵呵呵……哈哈哈哈……」天一病態地笑著;「你的賭注就像我在街邊攤吃的小餛飩,明明是小餛飩。卻用大餛飩的皮來包,疊兩層,裏面才包著鼻屎那麼大點兒的餡兒,有時我懷疑裏面真的是鼻屎,但這餛飩偏偏還他喵的不鹹!」

  克勞澤對這粗俗的比喻不予置評,只是回道:「即便帝國確實已成了一個定時炸彈,但爭奪權力是人的本性,你又怎知。他們不反?」

  「他們當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天一道:「關鍵得看你。」他把墨鏡重新戴好:「我剛才說的已經很明白了,那些是他們的『心聲』,他們根本不管誰當皇帝,他們從頭到尾只是在考慮自己而已。

  只要你讓這些人足夠懼怕你,同時又相信你是不可戰勝的,並且可以拯救這個王朝。保全他們的性命和利益。那他們就會跟狗一樣爬到你的腳邊,舔你的腳趾。你讓他們做什麼都行,把老婆送到你床上都行。

  到那時。甭管什麼弒兄弒弟了,你在朝上把那五個排成一列,當著滿朝文武,一刀一個,殺給他們看,又怎麼樣?

  這是亂世,亂世自當行非常之手段。頭上安頭,如何得休。殺佛殺祖,方得按堵。所謂的忠誠、秩序、道德、禮法……呵呵……官不與民講,人不與狗爭的東西。有閒又有錢的時候,你可以找幾個志同道合的人談談,當做是笑話。但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是你死我活,成王敗寇的年頭。

  你所在的陣營,說實在的,已經無所謂了。防民之口?哈!二十年前幹什麼去了,現在還有什麼好防的。那些貴族也好,平民也罷,甚至是立場分明的王族和反抗組織成員,都是人罷了。人,終究會臣服於勝利者,至於這個勝利者是殘暴還是仁慈,是宵小還是英雄,都是歷史的選擇,後人可以肆意評價你的所作所為,但不變的是,歷史會刻下你的勝利,直到永遠。」

  克勞澤轉過臉,看著天一:「哼……你想讓我變成你這種人嗎?你想說,變成你這種人,便可成就大業?」

  「你變成什麼樣的人由你決定,我所能告訴你的就是,這個星球上的物種還沒有進化到足以明白自身在宇宙中的位置,他們在世上為所欲為……滿足於幻想,盡情放縱,動機不純地用荒誕無稽的政治手段,野蠻地自相殘殺,只有漫畫和宗教中的英雄與聖人才會仁慈到給他們自由成長和領悟的時間,並保護、寬恕他們。」天一回道。

  「看來我們無法達成共識。」克勞澤道:「所以,一開始我就說了,我自有打算。」

  「也罷,那我們來談談交易吧。」天一應道,他大致已經想到了克勞澤的「打算」,那也是可行的,只是略為麻煩,不過既然對方堅持要這樣做,他也就不再多說什麼,反正剛才的談話過後,天一想要傳達的東西,都已然植在克勞澤腦海中了。

  「和事先說好的一樣,把塞爾茨.艾恩交給我,我會立即下令將北歐的軍隊撤走。」克勞澤接過了交易的話題道。

  「他在我們身後兩條街外那輛紅色敞篷車的後備箱裏。」天一道:「史大夫給他打了一針,跑不了。」

  克勞澤道:「看來你真是想助鋼鐵戒律一臂之力啊。」

  「啊?」天一用疑問的語氣道:「何以見得?」

  「你不惜用交易的方式,讓我將歐洲地區最後可以抵抗的軍事力量撤走,難道不是為了讓他們穩固西歐的控制權,繼而劍指東南?」克勞澤回道。

  「笑話,我為什麼要幫他們?」

  「否認有意義嗎?你幫的可不止是鋼鐵戒律,幾乎所有大型抵抗組織的行動背後,都有逆十字的影子。炎武聯合的軍力比數年前六軍亂戰時強出十倍不止,即便是幾路諸侯合軍,也不可能有這種翻天覆地的戰力變化,想必又是你給過他們什麼。」克勞澤逐一點道:「刑天在你的安排下獲得了那批神霧。從而才有了鬥神酒;越獄事件,讓自由前線得到了地獄島逃走的大批能力者;而鋼鐵戒律,或者說。切薩雷.巴蒙德,更是直接在你的幫助下得到了天空法典……」

  「你覺得,這是在幫助他們嗎?」天一打斷道。

  「什麼意思?」克勞澤略微遲疑了一下,「你連已經發生的事實都要歪曲?」

  天一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問道:「你之前說過,這些人都是英雄?」

  「我說了。」

  「你錯了。」

  「哼……」克勞澤冷笑。

  「夫英雄者,胸懷大志,腹有良謀,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者也。」天一說道。

  「這是曹操說的。」

  「他說得對。」

  「而我說的不對?」

  「你的想法不對。」天一回道:「你被那些人所表現出的假象矇蔽了雙眼,他們之中,實無一人可稱英雄。」

  克勞澤乾脆也雙手枕著頭,靠在了躺椅上,說了句劉皇叔當年的臺詞:「未知其詳。」

  「曹朔猛銳冠世,勇蓋天下,磊落光明,重情重義。這樣的一個人。追隨者自然不會少。且其從者大多忠誠、純粹、坦蕩,至少刑天的中上層可謂同心同德,牢不可破。

  可惜,此人雖有稱王之志,卻無問鼎之謀。似有雄主之能,實無統御之術。若沒有諸葛寨在旁輔佐。他這輩子,也不過就是個乾卦初九的命。」

  「可諸葛寨已追隨曹朔多年。你所說的問題,應該不存在了。」克勞澤道。

  「諸葛寨確有王佐之風。策謀深長、經達權變。」天一笑道:「他這一生中,只犯過一個嚴重的錯誤,那就是跟錯了人。」

  「他不該效命於曹朔?」

  「不該。」

  「為何?」

  「如果曹朔的性格殘橫暴戾,唯我獨尊,說不定真能成事。但他講的是兄弟義氣,求的是仁者無敵。他看不慣世上的不平,見不得弱者遭到欺凌。可他那塊兒料,並不適合走什麼仁者的道路,他非要做的話,最多也就做成李逵審案那個樣子,看似大快人心,實則無濟於事。簡而言之,就是霸道之才,卻欲行王道之治。」天一解釋道:「這種人,對任何一個軍師來說,都是要不得的毒藥。諸葛寨聰明一世,卻犯了最根本的錯誤,他以為,李逵身邊站個吳用就能成宋江了。哼……其實這只是他自欺欺人,被所謂的義氣束縛著所做出的一個愚蠢決定罷了。」

  「我看不出這其中有何憂患。」克勞澤道。

  天一說道:「那是因為他們還沒有遭遇真正的逆境,近期刑天可謂順風順水,這種形勢下,自然無事。待有朝一日,風雲突變,你就會看到此二人之間深厚的羈絆,就像12卷29塊5毛優惠套裝裏的單面帶虛線廁紙一樣被輕鬆扯斷。」

  「呵……還沒發生的事情,任你說就是了。」克勞澤顯得不屑一顧。

  「未來,並不是那麼難以捉摸的東西。」天一回道。

  克勞澤看了他一眼:「就當曹朔如你所說,離了諸葛寨便不足為懼吧,那你所支援的其他組織呢?」

  「我再強調一下,我並不是在幫助、支援他們。」天一回了一句,又接著剛才的話題道:「白色閃電的首領奧金涅茨,殘忍不仁,睚眥必報,兇德既彰,荒淫發聞。我早已視其為塚中枯骨,旬月必死,已無需你費心了。

  自由前線的高層中,伯格、蓋茲、坎農和富蘭克林這四人算是最有話語權,或者說最為舉足輕重、不可或缺的人物。問題是,即便將這幾人的才能放到一個人的身上,那也不過是個軍事家、政治家兼科學家的超級人才,和英雄相比差遠了。非宗教思想家、與生俱來的人格魅力、至少一項的卓越才能,這三樣裏面佔兩樣才能算英雄。

  炎武聯合嘛,你應該很熟悉那五位了,埃弗雷克斯,塔高瓦達,斯比布還有另外兩個名字裏含有感嘆號導致我讀不出來的傢伙,碌碌小人耳,何足為英雄?」

  「這樣啊……」克勞澤若有所思地道:「那麼,顧綾和恩佐.杜喬,算不算?」

  連顧綾的名字都知道,可見逆十字裏有內線的事情恐怕不假,但天一卻不為所動,從容地繼續說道:「《易》稱男正位乎外,女正位乎內;男女正,天地之大義也。顧綾一介女流,縱有經天緯地之才,便也稱個巾幗英雄罷了,能算在我們討論的範疇內嗎?」

  「你將這種教科書般的舊式大男子主義和男尊女卑的觀念脫口而出,還引經據典,是不是太失水準了。」

  「這不是我的態度,是全人類的態度。」天一回道:「呼籲男女平等的人,都清楚男女是不平等的;反對以貌取人的人,都清楚這是不可能的;至於高喊世界和平的人,不如換四個字,比如『阿彌陀佛』,反正效果是一樣的。」他說著說著笑了起來:「最搞笑的是,還有一種可以集中體現這三種現象的大型活動——選美大賽,哈哈……比脫口秀都精彩。一群以貌取人的男人坐在臺下,看臺上的一群女人『發自真心』地祈禱世界和平。」

  「你跑題了。」克勞澤在天一說出更難聽的話以前,插嘴攔住了他:「那被稱為冥蝶的那個男人,算不算英雄?」

  「你才是跑題了吧,恩佐只是一個相當厲害的能力者,僅此而已,他自己也明白,黑暗才是適合他生存的地方。」天一回道:「阡冥的領袖絕不會由野心家去擔當,歷代如此。他們的存在,只是為了將組織的精神火種延續下去。阡冥的刺客們註定只能存在於時代的陰影中,他們也樂於如此。」

  這時,天一手中的魚竿微微顫動了一下,他無動於衷,任由魚線被什麼東西牽扯著開始移動。只是那握桿的手穩若磐石,線軸的把手也被卡在他的手腕上,控制住了魚線的長度。

  克勞澤道:「看來,只剩下一個人,仍在你即將排除掉的那張英雄名單上了。」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4 編輯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3-6-5 13:50
第三十三章 論英雄(下)

  「切薩雷.巴蒙德,狂級高手,至少在頂尖能力者那個圈子裏,普遍都認為他和領主的實力是最強的。」天一接道:「『最強』的頭銜,很可能屬於他們其中一個。」

  克勞澤道:「那是你在地獄島出手以前的事情了。現在,身為你口中所謂『頂尖能力者』圈子中的一員,我堅信在地球上你已經是無敵的象徵,說說你真實的級別吧,是不是傳說中的神級?『天一』究竟是你的真名,還是另一個你慣用的謎語手法?」

  「請不要打斷我們正在討論的話題,轉而說些無法確定、不著邊際的傳聞。」天一顯然想避開這個話題,他說道:「這位鋼鐵戒律的大團長,是各個反抗組織首領中能力級別最高的,但他絕對稱不上是英雄,因為他也犯了一個根本性的錯誤。」天一略微動了一下手腕,鬆開了線軸,魚線隨即被拉扯延長,但僅僅三秒後,天一又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線軸的把手,重新穩住了魚線。

  在這極短的時間內,克勞澤已經知道天一即將闡述的觀點了,他接道:「在你看來,宗教領袖都是笑話對吧。」

  「非也非也。」天一矢口否認:「他們大多數是騙子、小人、偽君子;極少一部份是『聖人』,當然,我對聖人這個詞的理解就是,極端的利他主義和一定程度上的精神失常;還有那麼幾個,怎麼說呢……確實不是人。」他話鋒一轉道:「但是切薩雷.巴蒙德。他不僅僅是宗教領袖,他已經遠遠超過了那個級別。如果要舉例子的話,放在一千年前,他既是教皇,也是國王,同時還兼職上帝。最為令人頭疼的是,他並沒有傳播謊言,或者說,他沒有什麼可被揭穿的東西。因為他本身,已然是個值得世人膜拜的存在了。」

  「而你還說他稱不上是英雄?」克勞澤這句也不知是疑問還是反問。

  「他的追求,已經超過了亂世英雄這個檔次,他想成為神。」天一回道:「他的個人追求才是放在第一位的。鋼鐵戒律的那些破事兒,對他本人而言,得領個號碼,到後面排隊去。」天一開始轉動線軸的把手。收起魚線,「切薩雷.巴蒙德所代表的東西,是與時代的發展相悖的,在歷史的洪流前,他是逆流而上。他能夠取得今天的成就,只能說是趕上一個恰當的時局,並且他的個人能力足夠強大。"

  「你一邊說他與時代抗衡,卻一邊說他生逢其時?」克勞澤很樂於指出天一話中的矛盾之處。

  天一卻嘆了口氣:「時代和時局,是兩個概念。我說話的時候你最好認真聽。」他的語氣像個給遲鈍的學生開小灶的教授。

  天一確實很擅長讓人感到不快,克勞澤的眼神很好地證明了這點。

  天一繼續道:「簡而言之。他過時了。他的那一套放在中世紀或是更早的時期會很有市場,說不定我會支持他的。但文藝復興以後,他就是個夕陽產業了,到工業革命之後……」他鼓起腮幫子模仿氣球被刺破的聲音:「噗!他那套玩意兒就成了徹頭徹尾的垃圾股,沒辦法,時代變了,人們的理念會發生變化。達爾文就像學術界的奧尼爾,籃下合理衝撞區、聯防戰術、禁區三秒違例等等……世界得為了他做出些改變,畢竟知識比謊言更具有說服力。」

  「在你發表一套無神論者的長篇大論以前,我們是否該把話題稍微收回來些。」克勞澤打斷道。

  「我不是無神論者。」天一把手背放到嘴邊,作出一個鬼鬼祟祟的神情:「我知道這個世界運轉的真相。」他擺出一副「你懂的」的樣子。

  克勞澤乾笑一聲:「對,你可以試著從小規模的傳教開始,宣揚你所知的『真相』……」他用雙手做了個打引號的手勢。

  天一聳肩,將一條大魚從水裏拎了起來:「啊哈!」他豎起魚竿,單手將那條幾乎筋疲力盡的魚從魚鉤上解下,扔進了腳邊的水桶裏,「剛才說到哪兒了……對了,時局,時局和時代不一樣,一些明明已經過時了的東西,在某種特定的時局下,卻可能會有所復甦,甚至是興盛一時。」他重新用一個舒適的姿勢在躺椅上躺好,但沒有再出竿:「比如,在這個令人絕望的年頭……從大約三十年前至今,這段光陰放在歷史中,還稱不上是一個時代,但帝國所累積的社會矛盾已經到達了一個臨界點,需要釋放,這足以讓很大一部份人被迫做出選擇,他們選擇的不是自己所認同的理念,他們只是在反抗和沉默間做出了選擇。

  在這種時局下,一個過時了的、宗教色彩濃重的團體——鋼鐵戒律才會得以崛起,因為對大多數人來說,相較於去理解某種『主義』,搞盲目的宗教或個人崇拜會更容易一些。」

  克勞澤冷笑:「那麼,你口中這個理應被時代所淘汰、被歷史車輪碾死的、不是英雄的傢伙,現在成了帝國最大的威脅,而你是這幕後的推手,你有什麼要解釋的嗎?」

  「我不是已經解釋過了嗎?」天一回道,「你沒看明白?」

  「什麼意思?」克勞澤確實不知道天一在說什麼。

  天一指了指水桶裏的那條魚:「首先,你給它點兒甜頭,就是魚餌,然後,在它努力嘗試過一番……也就是試圖逃跑的掙扎後,略微鬆一下魚線,讓他看到希望。最後,在它認為距離成功僅一步之遙的當口,給它致命一擊,扼殺他全部的付出,粉碎其近在咫尺的夢想。」

  「這就是你對切薩雷做的事情?」克勞澤內心升騰起了一種不安和恐懼。

  「不,這是我對所有人做的事情。」天一笑著回道:「我不是說過好幾遍了嗎,關於那些反抗組織,我可沒有在幫助他們。」

  克勞澤對此言難以置信,難道自己視為威脅的那些「英雄」們,只是天一手中拴著的一條條魚而已?這個星球正在經歷的這些戰爭,豈不是成了一場遊戲,一個笑話?

  「假設你說的是真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樣有什麼意義?如果你想讓這些人失敗,想讓他們的組織從世界上消失,憑你一己之力,用武力就可以做到。你去殺了他們,殺光他們組織的高層,將恐懼植在每一個知情者的心中,就可以達到目的了。這對你來說很難嗎?」克勞澤問道。

  「呵呵呵……事情沒有那麼簡單的。」天一道:「歷史不是由一個人去演繹的東西,小說才是,而且大多數那樣的小說會很爛不是嗎?」他語氣輕鬆,說的話卻可令人膽寒發豎:「你知道什麼是神嗎?假設這世上只有一個神,那他在大多數情況下就是個混蛋,他對人類做的事情……就好比……你要弄哭一個小孩兒,那就先給他一支棒棒糖,再搶走。可如果你從未給過他,那他也不會哭。這就是神做的事情,他給你一切所能想像到的、美好的東西,再奪走這些,這樣他才能暢飲你眼淚中的絲絲甘甜。」

  「聽上去,你正在對這個世界做神應該做的事。」克勞澤皺眉道:「你究竟想要什麼?」

  天一道:「我已經糾正了你觀點,解釋了你的疑惑。你說這些人是英雄,我告訴你,不是;你覺得我在幫助他們,我告訴你,沒有。

  現在,讓我們終止這番談話,多花些時間去思考。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我繼續做我該做的。當一切塵埃落定,這世界到了應該重歸平靜的時候,我們會再見面的。到那時,假如你還有問題,嗯……我心情好或許會回答你吧。」

  天一隨即就收起魚竿,提著水桶,打了個哈欠,似乎是要離開,不過剛邁出一步,他又回過頭來道:「對了,關於前幾天在大西洋城的一些小狀況……領主是你派去的吧?」

  「沒錯。」克勞澤回道。

  「他在回去報告的時候,是不是說血梟已經被他殺死了。」天一問道。

  「怎麼?有什麼需要我知道的嗎?難道你想說領主被你收買了,其實血梟沒有死?」克勞澤是在說反話。

  可天一卻是笑道:「領主沒被我收買,不過,血梟確實沒有死。我想你需要知道一下,這樣你今後部署某些行動時,會做出截然不同的決定。」說罷,他便轉過身,悠哉地離開了。

  克勞澤不知道最後的幾句對話,究竟是對方為了某種佈局所說的謊言,還是純粹的心理威懾。領主不可能會犯下那種低級錯誤,如果他連有沒有殺死對手都確認不了,又何以被稱為最強天衛?

  這時,克勞澤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一接通電話,對面的人就道:「殿下,目標正在移動,要不要……」

  「不必。」克勞澤打斷道:「讓他走。」

  「您確定嗎?他可是第六級……」

  「我需要將每個命令都下達兩遍嗎?」克勞澤厲聲道,和他通話的人立刻噤聲。

  克勞澤長吁一口氣:「塞爾茨.艾恩已經搜索到了吧。」

  「是的,十五分鐘前已經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了,殿下神機妙算,他真的就在附近……」

  克勞澤又一次打斷了對方的話:「收隊。」他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4 編輯

simonliu1118 發表於 2013-6-5 13:55
尾聲 重生

  血梟睜開了眼睛,很快就適應了周圍的光線,他從病床上坐起身來,臉上的表情絲毫不像一個從死亡邊緣被拉回來的人。

  他用不屑一顧的目光看著眼前的三名同伴,用粗暴的口吻問道:「今天幾號?」

  顧問神色凝重地道:「你昏迷了一年。」

  「你少放屁。」血梟立刻回道,連一剎那的猶豫都沒有。

  「好,測試完了,腦部功能完全正常。」顧問聳聳肩,對旁邊的幾人道。

  槍匠莫名地看著他:「你都測試什麼了啊?不就是扯了個謊嗎?」

  顧問回道:「他醒來沒有問『他是誰』,說明他的長期記憶沒有問題;他看了周圍的環境,就認出了這是潛艇裏的房間,表示視力和近期記憶都沒有問題;他直接問『今天幾號』,而不是『昏迷了多久』,前者比起後者可以得到更精確、更有意義的答案。至此為止,他的左腦完全正常。接著,他識破的謊言,說明他的能力運轉得很正常,而此刻,在惡語相加之後,他又豎起了中指,表明性格未變,看來右腦也沒有什麼不妥。」他拍了拍槍匠的肩膀:「你也不要太沮喪了,說實話,就算他失去右腦功能,依然不會撼動你逆十字頭號傻瓜的地位。」

  槍匠虛起眼,看著顧問:「我可以從你的鼻孔把子彈打進你腦子裏去。」

  史特蘭哲用左手撐開血梟的眼皮,右手執一個手電開始檢查他的瞳孔:「身體感覺有什麼異常嗎?」

  「我很好。」血梟回道:「但是這不可能。」他頓了一下。用十分肯定的語氣道:「我應該已經死了。」

  顧問忽然用陰森森的聲音道:「說得對……你現在看到的,都是幻覺而已……呵呵呵……哈哈哈……」他一邊說,其面部一邊扭曲起來,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撕扯著。

  「如果所謂的地獄就是躺在病床上看你用真理之線揉臉,那我一定會向地獄的負責人投訴。」血梟平靜地回道,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你的心跳和呼吸至少消失了二十七分鐘。」史特蘭哲這時道:「科學上來講,你確實死了一段時間。」

  「我應該碎成瀣粉了。」血梟道:「意識尚存的最後一秒清楚地知道這點。」

  「確切地說,你當時正在被撕碎。」史特蘭哲道:「那是進行時,不是完成時。」

  「那麼,斷氣以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血梟問道。

  顧問回道:「那天領主殺光了大西洋城裏的變異生物。也把你『殺』了,然後他就離開了。後來是魏省率先發現了你,他立即通知賭蛇他們回到城裏來找你,你的身體……嗯……大概還剩下40%左右。就像個吃剩下的乳酪,好在腦子還算完整。

  我們不得不緊急通知老闆這個情況,最後將店移到城中將你救回來。至於肢體重生方面,是史大夫和槍匠負責的,借助了永恆核心和店中一些古怪的玩意兒。」

  血梟的思路很清晰。他說道:「你沒有回的問題問的是,斷氣『前』發生了什麼,才活下來了。是什麼讓領主沒能徹底撕碎?」

  「不知道。」顧問道:「從心之書上訊息的反饋看來,帝國那邊確實以為你死了。不過根據賭蛇他們提供的情報做出了一個推測。」

  「是什麼?」

  「雖然可能性很小,而且目前來說無法驗證。」顧問道:「但那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一位偉大的虛構偵探曾說過,去除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就是真相。當時在大西洋城,能在你與領主的戰鬥中將你救下,並且可以騙過領主雙眼的能力者……」

  「鏡臉?」顧問一提點,血梟便想到了。

  顧問歪過頭,攤開了雙手,表示答案已經被你給說了。

  血梟對此似乎沒有什麼意見,這明明是一個匪夷所思的結論,他卻並未追問下去,而是回到了最初的問題上:「今天幾號?」

  「一月九日。」史特蘭哲道。

  「你們花了將近三個月才讓我醒過來?」血梟問道。

  「本來想過了半年再叫醒你的,但你知道我們不想讓你錯過天一和月妖的婚禮。」顧問壓低了聲音:「肯定是奉子成婚,你懂的。」

  「諷刺和笑點對血梟來說是難題,你要是一本正經地把笑話說出來,只會讓他產生『這個謊言有什麼意義』的想法。」電子門正好在此刻打開,天一站在門口:「還有,你開涮倒是無妨,我最多往你那噁心的蔬菜汁裏多吐幾口痰。但伏月就不好說了,她不太喜歡總被說成有什麼關係似的。」

  「你不能在扼殺使用廁所梗的權力後又扼殺你們倆的夫妻梗?」顧問回道。

  沒想到,月妖就跟在天一身後一同走了進來,她直接對顧問道了一句:「你想成為AKB的第一個男性成員嗎?」

  顧問道:「嗯……並不是說你切了我的一些器官就會變成女人……」

  月妖淡定地道:「你確定我們加到你那番茄汁裏的只有痰?」

  顧問神色一變:「這是開玩笑的?等等……你『們』?」

  天一打斷道:「是不是開玩笑,就得看你今後的表現了。」他走上前來,隨手從旁邊一個放醫療用具的支架上取下一把手術刀,對血梟道:「有幾件事,你最好知道一下。」

  史特蘭哲退後了幾步,將病床旁邊的空間留給天一。

  天一走到那兒,將手術刀伸向血梟,後者沒有動作,甚至沒有任何異議或者問題,任由天一劃破了他手臂上的肌肉。

  很快,黑色的血從傷口中流了出來。

  「你可以把這種現象當進行講解的基礎。」天一說道。

  血梟看了天一一眼,隨即又看了看如今奔騰在自己血管中的神秘液體,他竟然露出了興奮的獰笑:「哼……這才像話……花三個月很值得。」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4 編輯

xxi511 發表於 2013-6-10 16:56
第十二卷 背叛者

  背叛是忠誠的兒子,信任是欺騙的乾爹。

第一章 疑問


  天一坐在他那張破書桌的後面,一手托着腮幫子,另一手用勺子輕輕攪動着杯中的咖啡,從其神情上看不出和平時有什麼不同。

  顧問來到了書桌的對面坐下,他自備了番茄汁,也早已想好了如何應對意料之中的那個話題。

  這天,是2101年10月22日。

  「知道我找你來,是要談什麼嗎?」天一開口便問道,他的神態像是警匪片中已然手握證據、胸有成竹的探長,正試圖摧垮去一個經常出入警局審訊室的街頭混混。

  而顧問的回應卻是右手豎起中指,左手拿起番茄汁仰頭暢飲,他的神態則像是一個剛剛付過七位數的保釋金並路過檢察官面前的富二代。

  「看來你是知道了。」天一說道:「那麼……說說你的想法。」

  「哈……」顧問放下嘴邊的飲料,舒爽地呼了口氣,隨即回道:「難道你懷疑是我?」

  「當然不是,你是我第一個排除掉的,所以我才會找你單獨談。」天一回道。

  「你準備和我們每個人都單獨談一次,並且每次都以這句話作為開場白對?」顧問直接就揭穿了天一的伎倆。

  天一被識破後,直接換上了威脅的口吻:「我能僅用一根拇指就讓人生不如死。」他在暗示着談話將會升級為拷問。

  但顧問的回答是:「說得好像有誰不能一樣。」

  天一道:「每個人,都有弱點……你最好趁早糾正自己的態度。」

  「人身上最大的弱點是膝蓋。就是大腿和小腿中間那個鼓起來的東西,誰都知道,摧毀那個地方唯一的方法是用弓箭,而你不會射箭。」顧問選擇了接着扯淡。

  「如果談話繼續進行下去。你會把我的頭割下來,然後不耐煩地離開是嗎?」天一和顧問談話的內容總是這樣跳躍。

  顧問直接站起身來:「需要我幫你叫下一個進來嗎?」

  …………

  五分鐘後,槍匠進來了。

  「叫我來什麼事兒?這幾天維護工作很忙啊。」槍匠邊走過來邊道。

  「你應該知道,我是很信任你的,所以我第一個就排除了你的嫌疑,找你來商討對策。」天一厚顏無恥地驗證了顧問的推理。

  「什麼對策?什麼嫌疑?」槍匠眨巴了兩下眼睛,神情說明他此刻是一頭霧水。

  「關於組織裏有臥底的事啊。」

  「什麼!組織裏有臥底?」槍匠瞪大了眼睛:「是誰?」

  天一的表情僵在那裏大約十秒,然後說了一句:「你可以出去了。」

  「哈?」槍匠問道:「那臥底……」

  「跟你沒關係了。你去把史大夫叫來。」

  「什麼?難道史大夫就是?」

  「少廢話!滾!」天一抄起一本書就扔了過去。

  …………

  「是要談有關組織內部有臥底的事情是嗎?」史特蘭哲開門見山地問道。

  「我一向是最信任你的,所以我直接排除了你,想和你單獨商量一下。」天一又把這套說辭用了一遍。

  「我沒有懷疑的對象,也不想為自己辯解。我可以走了嗎?」這就是史特蘭哲的紳士風度,他不會像顧問一樣當面拆穿天一的把戲,也不會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妄加猜測,而只是選擇了沉默。

  天一猛灌了一口咖啡:「太囂張了……某種程度上來說你比顧問還囂張啊!」

  魔醫用他那冷峻的目光看著天一,完全不受對方語言的影響。

  史大夫的口中還真是一句廢話都沒有。他站起身來道:「需要我幫你再去叫個人來嗎?」

  「嗯……叫會計來。」天一只能妥協了。

  …………

  會計來得飛快,貌似是跑着來的。

  天一這次改變了策略,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對會計說道:「你就是內奸。」

  這無疑是一個下馬威,很可能讓人慌了手腳。

  「你知道還有多少帳等着我去算嗎?」這就是會計對天一口中廢話的反應。

  「你這個狡猾的猶太佬兒。」天一虛起眼睛:「需不需要我提醒你……猶大就是猶太人。」

  「嗯……所以……你將自己的民族歧視作為了一種依據?」

  天一無視會計的回應,接着道:「而且在上一個版本的聖經中,猶大也是個負責管財務的。難道這是單純的巧合嗎?」他的語氣彷彿是他掌握了相當確鑿的證據一樣。

  「無論在哪個版本的聖經中,猶大都是負責管財務的……」會計回道:「我可以走了嗎。最近真的挺忙的。」

  天一見自己的威懾毫無作用,癱坐在了椅子上,嘆了口氣:「好好……有種……你順道幫我把神鑰叫過來。」

  …………

  「你正在做的事情我很清楚。」神鑰進來後直接說道。

  「哦?」天一斜視着對方:「看來你是做賊心虛啊。」

  「顧問剛才用廣播在全艦範圍內簡單說明了一下。」

  「這個王八蛋……」天一低頭、握拳,爆出了粗口。

  「不過作為老友,我可以給你個建議。」

  天一抬頭道:「什麼?」

  神鑰說道:「你不如考慮一下這種情況……茶仙那傢伙是在跟你玩心理戰,其實根本就不存在什麼內奸,他只是掌握了某種你所不知道的情報渠道罷了。讓你以為組織裏有他的臥底,就能變相地破壞逆十字內部的團結和穩定。像我們這種人手極少的組織,成員間相互猜疑將成為巨大的隱患和負擔。」

  「這種情況,我當然早就想到了。顧問也不可能想不到。」天一搖着頭說道。

  神鑰微微皺眉:「那你的意思是……你已經排除了那種可能。逆十字中還真有對方的臥底?」

  「對。」天一回道。

  神鑰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那有嫌疑的人就太多了,除了暗水,幾乎每個人都有可能。包括我在內。」

  「你不等於沒說嗎。」天一道。

  「我既不是組織的智囊,又不太擅長和人打交道,這種事兒你本來就不該找我,你應該找專家商量。」神鑰回道。

  「專家?」

  …………

  左道用腳尖小心翼翼地頂開書店的門,然後將一條胳膊快速伸進來,又縮回去,接着,他把腦袋探了進來,左右張望一番,還不忘看看天花板。做完這些,他才踏着半虛半實的步點,走進書店裏。才邁出三步,他就停下來,也不關門,就站在一躍便可逃跑的地方,面向大門,歪着頭對天一喊道:「我可是光明磊落的好人啊!」

  「那個……左真人,可否進一步說話。」天一的眼神中充滿了鄙夷。

  「我站在這裏就可以了。」左道大聲回道。

  「我可是因為信任你。才找你過來單獨談的,你要是想面朝大門方向,大喊大叫地搞檢舉揭發,事後被其他人幹掉我可不管啊。」天一說道。他又一次玩兒起了「信任你」的這套把戲。

  接下來,左道便站在那裏。躊躇了足足五分鐘……

  在天一已經考慮着是否要把他切碎餵豬的時候,左道終於關上了門。一溜煙兒地來到了書桌前面,一本正經地說道:「我懷疑……內奸不止一個。」

  「那你說有幾個……」

  「十三個。」

  「除去閻空,我們組織一共只有十五個人。」

  「反正你和我肯定不是。」

  「其他人全是?」天一道。

  「嗯……暗水應該不是。」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血梟現在正在試管裏嗎?」

  「那就是十一個。」左道更正道,說實話,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天一明白,左道這是在耍小聰明,他想讓自己明白,要從他口中問出什麼建設性意見是不可能的了,他也不會在沒有根據的情況下去胡亂指控某個特定的人就是臥底,於是就演了這一出。

  天一嘆了口氣,問道:「好,那我乾脆這樣問,不談證據,憑你的直覺,你覺得逆十字中一眼看上去就是二五仔的那個人是誰?」

  「嗯……」左道眼睛往上翻,在那兒憋了半天,腦中浮現出了他自己的臉……

  「老闆!我可真是個好人啊!」左道在近距離聲嘶力竭地對天一吼道。

  天一默默地抹掉自己臉的口水,用比對方更大的嗓門兒喊道:「出去出去出去!」

  …………

  賭蛇和烽燹是一塊兒進來的,這又給了天一進行扯淡的條件。

  「我只喊了賭蛇,你怎麼一塊兒跟來了?」天一將鋭利的目光投向了烽燹:「怕自己不在場的時候,被人揭發出來是嗎?」

  「嗯……我們打牌打到一半,走掉一人就無法繼續,所以逐一離開會很浪費時間。於是我們決定三個人一起過來隨便應付一下,再一起回去繼續牌局。」烽燹淡定地解釋道。

  「三個?」天一一愣。

  「哈,哈,哈,哈。」元帥就站在書桌對面,一字一頓地假笑幾聲:「真好笑啊,哈!這種對我身高的諷刺用太多次就沒有意思了知道?」

  「嗯……我是真沒留意到你進來。」天一回道。

  「我覺得你特意解釋一下比直接承認嘲諷了他更加傷人。」賭蛇不溫不火地進行了一次補刀。

  元帥轉頭對賭蛇道:「你這樣把事情挑明了講出來,氣氛真的一點都沒變得更尷尬。」

  「都少廢話!」天一單掌拍桌,打斷了這幫自說自話的傢伙:「說!誰是內奸!」

  「假如我投靠了帝國,當年我就不會被當作實驗品,我現在就比你高,比你帥,比你有錢,而你此刻正待在槍匠和顧問炮製的巨型變形機器人裏,被我當做茶餘飯後的笑料談論。」元帥繼續着反嘲諷。

  「我倆應該都有嫌疑。」烽燹轉過臉對賭蛇道。

  賭蛇卻平靜地回了一句:「不,你比較可疑,別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喂!突然就陰我一招啊!」烽燹驚道:「果然離桌的時候你拿了一手臭牌!」

  他們三個七嘴八舌地開始了各種犀利的反諷和吐槽,這時,天一面前的電腦屏幕忽然自己亮了起來,一行字出現在屏幕上:「老闆,我是術士,一會兒你要是找我,我能遠程跟你用打字來交流嗎,懶得過來一趟了。」

  天一看完,一拳打穿了電腦屏幕……

  …………

  斯派頓和其他人不同,他是不請自來的,進來以後座下便直言不諱道:「別問我內奸是誰,我可猜不出來。如果你懷疑就是我的話,我可以離開組織,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可不想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參與你這種瘋子的某種『忠誠測試』。」

  「你的嫌疑看上去確實非常大。」天一回道:「你曾經在銀影和鋼鐵戒律裏待過,最終也沒留在任何一個組織裏,你過去也並不是沒有為帝國辦過事,你當僱傭兵已經很多年了,沒有立場就是你的立場。雖然你也有犯罪記錄,但如果帝國方面以抹消那些記錄作為條件,並許以高官厚祿……以常理來講……你就很有可能會投靠過去。」

  「所以呢?」斯派頓接道。

  「所以說……嗯……依然不可能是你。」天一的語氣像是在說一件理所當然的事:「你是臥底的機率幾乎是零,僅次於暗水。」他攤開雙手:「夜騎士的名號,本就代表了一匹不會在某個地方久留的孤狼,你加入逆十字前十幾年的經歷,也都可以用心之書查一下旁人的記憶來確認。你去任何地方當臥底都行,唯獨在我這裏不可能,因為我有反面證據可以證明你的清白。」

  「雖然你的話聽上去令人有些惱火,但……就這樣了?」斯派頓道:「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

  「不。」天一回道:「其實我沒想特地對你說什麼,是你自己來的,你和暗水兩個我本來就沒打算請進來談。」

  「靠!」斯派頓罵了一聲,揚長而去。

  …………

  成員們來了又去,閻空和魏省都不在艦上,此刻剩下還未詢問過的嫌疑人,只有月妖了。

  天一獨自癱在他的沙發椅上,撅着嘴,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語道:「果然,還是得跟她談一次才行嗎……」 本帖最後由 MK2LO 於 2016-5-27 22:3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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