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重振大明 作者:路人家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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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2012-9-16 12:35: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3 339963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5
第231章    獄中真相

涇縣縣衙的左邊不遠處就是它的大牢了,在這樣的一個小縣裡,偷雞摸狗的人是少不了的,但是真要說有什麼大的罪犯卻也很不現實,所以這座牢房很是簡陋,那牢門也不過是用尋常的木料所制,根本經不起太用力的衝撞。當然這其中所關押的也不過是些小賊,也沒有本事能從有著十多名獄卒的牢裡跑出來。
今夜一直以來很是冷清的大牢前出現了一個身影,他仔細地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沒有人之後,才點燃了火摺子朝衙門處晃動了一下。隨後就見到那蔡昭旭蔡知縣在三四名的捕快陪同下走到了近前。牢門很快就被人從裡面打了開來,在小聲吩咐了剛才那個打先鋒的人幾句之後,蔡昭旭便帶著人走進了牢房之中,然後門又被人給關上了。
門外看守的那人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心裡犯起了嘀咕:「大人這次怎的變得如此膽小了,不就是去看幾個人犯嗎?還用得著派我在這裡盯著嗎?哎,這大晚上的還得在這麼個鬼地方呆著,真是苦啊!不過好在現在天氣已經轉暖了,若不然的話還真受不了!」他一面在心裡抱怨著,一面四下裡張望著,但是眼前除了一片黑暗和寂靜之外就沒有其他的了。
那個在大牢門前的人只是一個普通的衙門裡的衙役,雖然會些個把勢,但終究只是尋常之人,他可完全沒有發現就在他往東邊張望的時候,已經有人從西邊登上了大牢的牆,然後沿著那高低不平的牆頭往大牢的裡面進去了。
這牢房不但小,而且還矮,所以呂岸連備下的鉤索都沒有使用,只是手足並用間就很是輕鬆地上了屋頂。蔡昭旭等幾人深夜來此的一幕已經全被他看在了眼裡,這讓呂岸的疑心更重了。原來他是想摸黑進這個牢房看看有沒有那個夏公子所說的一些被關的人的,可是現在看來應該有更大的收穫了。所以呂岸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手腳輕快地往那牢房裡摸去。
作為錦衣衛的百戶,呂岸可也是經常探聽消息的主,這些在房上高來高去的本事也是很熟練的,所以雖然這牢房裡尚有不少的獄卒,但楞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了他的蹤跡。也因為他的輕身功夫不錯,所以雖然比蔡昭旭等幾人晚進來一會,但是還是讓他很快趕上了那幾人。只見在幾名手持火把的衙役的陪同下,蔡昭旭直往牢房的最深處走去,這一路上的其他牢房都是空空的。
不一會工夫,他們就來到最裡面的幾間牢房裡,那蔡昭旭一站定了,就有獄卒端來了一張椅子請他坐下,然後又有人端上了茶來。很是愜意地坐下品了口茶後,蔡昭旭才輕輕地說道:「你們也不必再裝睡了,在這縣衙大牢之中可不比你們自己的家裡,你們是不可能睡得這麼安心的。本官今天來此就是想再問你們一聲,事情想得怎麼樣了,可願意和本官合作啊?要知道,只要你們點了頭,本官不但會既往不咎,而且還會給你們一點好處的。」
「蔡知縣,你就不要妄想了,我們幾人早就打定了主意,怎都不會屈服的。」牢房裡的暗處傳來了一聲冷笑,「此事關係著我們涇縣的數千鄉親,豈能就這樣算了?」
蔡昭旭也不生氣,嘿嘿笑道:「是嗎?本官怎麼就覺得是你們不識時務呢?此事與你們並沒有多少相干,而且當日本官就說了只要你們肯幫著我,我是不會虧待了你們的。還有那些老爺們,也會對你們心懷感激,你們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還有,這事知道的也不過就你們幾人而已,現在縣裡的其他人都還懵然不知,既然連他們都不會追究此事,你們又何苦為了這些人受這份罪呢?聽本官一句好言,還是忘了此事吧。」
「哼,一直以來我們都當蔡知縣你是一個兩袖清風的清官,是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沒想到你卻是比那貪官更狠更貪,要讓我們幫著你隱瞞此事,卻是不可能的!」牢中人依舊不為所動,「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到時候一切自然便會公諸於世!」
「你們怎麼就這麼死心眼呢?此事對你們來說並無任何損失,你們何必非要與本官作對呢?」蔡昭旭的聲音還是那麼的慢條斯理地,「你們想想,現在除了你們可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事了,你們憑什麼就相信此事會為人所知呢?」
「憑的就是天理迴圈,報應不爽!」內中一人滿是正氣地回答道:「雖然如今知道此事的只有我們幾人,但是朝廷總會發現一些破綻的,到時候就會有人來對付你了!」
「對了,本官倒是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情了,朝廷已經派了人來縣裡查問此事了,不過他得到的情況也就是蝗蟲成災,吞食了無數糧食使得百姓無以為繼,所以本官為了愛護百姓而向朝廷請求減免稅賦。這位大人還說了,他還會向朝廷請求減去今年的稅賦,而本官如此為百姓著想,想來高升也是指日可待了!所以你們所說的什麼懲處恐怕是落不到本官的頭上了,倒是你們,心懷不軌,貪墨了衙門裡的財物,本官倒是能夠隨意處置的。你們說,若是這樣的話,還有人會信你們的話嗎?」
「呸!你個狗官,居然如此歹毒,我們只要還活著就一定不會放過了你!」
見自己說了這麼多話,既嚇之以威又誘之以利,但這些人還是不為所動,蔡昭旭也有些不耐煩了:「看來你們是鐵了心要與本官為敵了,既然如此為絕後患我也只好對不起幾位了,你們有什麼話要向家裡交代的就趁早寫下來吧。還有,我還知道你們的家人其實也有得知了此事的,不過以他們的身份根本對本官構不成威脅,但若是真讓本官感到威脅的話,只怕那些個老人和婦孺,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所以在給家裡的信裡最好也勸勸他們不要做出讓本官動手的事來。」說完這話,他也不顧眾牢裡的人的叫駡,往外走去。
上面的呂岸聽了他們的對話後,心裡就是一陣憤怒,雖然他還沒有搞清楚這個蔡縣令所說的事情是什麼,但是他犯了法還如此囂張跋扈的行為還是讓他難以接受的。「看來這個蔡縣令是一個極善於偽裝的人,我得將聽到的一切轉告大人了。」雖然心裡很想下去質問這個蔡縣令,但為了將事情鬧明白了,呂岸還是決定先聽聽唐楓的意思,所以他又輕輕地隨在了一眾縣衙中人的身後往回走去。
蔡昭旭在離那處牢房有了一定距離之後,才對身邊的童師爺道:「想不到關了他們這些日子,他們還是如此執拗,難道真要逼著本官下狠手嗎?原來我還想著在經過這次的牢獄之災後他們會明白事理,這樣所有的威脅都不存在了,如今看來事情還有威脅啊。而那個唐楓也還不曾完全相信我們的話,不然他也不會暗中派人去四裡八鄉地查問了,所以我們必須將這個威脅除去了。不然若是這些人的家人突然去找唐大人說出事情的真相的話,只怕我們這些人都會有不小的麻煩了。」
「大人的意思是將這些人……」童師爺說著比畫了個手勢。
「再看看吧,至少現在唐楓手上還沒有一丁點的證據,能不殺人還是不殺的好,本官可是朝廷命官,豈能知法犯法?」蔡昭旭說著笑了起來,陪在他身邊的一些人也都一起笑了出聲。這笑聲在幽寂的牢裡顯得格外的滲人。
「怎麼樣?可探聽到什麼消息了嗎?那牢裡可有如那夏公子所說的一般的有一些知道事情內幕的人被關押著?」唐楓一見呂岸回來了就連忙問道。雖然時已三更,但他卻還是沒有睡下,等著詢問呂岸呢。
「那姓夏的沒有撒謊,這縣衙的大牢裡的確關著好些人,卑職還見到了蔡昭旭與他們見面談話了。」呂岸說著就將自己在牢裡所看到的和聽到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唐楓聽完這一切後,就陷入了沉思,好半晌後才道:「如此看來,這個蔡知縣是確有問題的,而那夏公子所說的也有一定的真實性了。不過正如蔡昭旭所說的一般,我們根本就沒有什麼人證和物證來證明此事,這卻有些為難了,我總不能就這樣要求去縣衙的大牢裡看那幾個知道事情真相的人吧?還有,即便我見了他們,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他蔡昭旭也能一口咬定是這幾人誣陷的自己,他們畢竟身在獄中是人犯,可信性自然比不過蔡昭旭這個一縣之令了。這可如何是好呢?」
「要不我們去將那幾個也知道內情的家屬給找了來,這樣或許會有用?」呂岸提議道。
「不可,一來這些人是人犯家屬,也沒有多少信服力,而且聽那蔡昭旭所言,在這些人的身邊早安下了他的人了,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們的用意的話,反而會殺人滅口,這倒是害人了。看來此事確是棘手啊!」唐楓說著歎了一聲。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5
第232章    劍走偏鋒

正當唐楓為難的時候,呂岸突然笑了起來:「大人,其實你我是不是將此事看得過於複雜了,只要我們將此事公開了出來,那蔡知縣立刻就無所遁形,我們又何必找什麼證據呢?」
唐楓立刻就搖頭道:「我知道你想說的是什麼,其實這個想法在你剛才回來告訴我牢裡之事後我就想到了,不過這卻是有一定的麻煩的,那就是一旦此事被涇縣的百姓提早知道的話,說不定會釀成民變,到時候不單是他蔡昭旭,就是其他無辜的人也會受到傷害。現在我們真正的目標還是朝廷中的一干奸黨,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呂岸一聽也皺起了眉來:「若是真的釀成了民變的話,即便不是因大人你所起只怕你也脫不了幹係了,這的確很不明智,那我們豈不是沒了證據了嗎?」
唐楓在房中來回走了幾次後,突然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剛才的第一句話是說對了,我們一直將此事看得過於複雜了,有時候用簡單一些的手段說不定能有更好的效果!」
「大人你的意思是……」呂岸看到唐楓臉上的模樣,明顯感覺到他已經有了打算了,便急忙問道。唐楓拿起茶碗喝了一口後,才說道:「我們其實一直想著拿到人證和物證,使得他蔡昭旭無可辯駁,但是其實我們大可不用如此費神的。現在我們已經可以肯定這個蔡知縣不是為民的好官了,又何必再從正途來對付他呢?
「你可不要忘了,你我都是錦衣衛的人,錦衣衛做事何時非要有什麼證據了?我們說他有問題,他就是清白的也能找出問題來。明天就讓幾名兄弟裝成是揭發他罪行的百姓到縣衙門前去擊鼓,到時我就有理由對付他了!」說著又放低了聲音仔細地吩咐了一番說辭。
呂岸聽了唐楓的這個辦法後,才猛地醒悟過來笑道:「的確,我跟著大人你辦事時間不長,卻把我們錦衣衛的做事風格給忘了。的確我們要拿人何需找什麼證據,只要說他是貪官,便能找到種種證據來證明這一切!我這就去給幾名機靈點的兄弟下個令!」說完話,他就急匆匆地開門出去了,只留唐楓在屋裡慢慢地喝下了一口茶。
次日一早,縣衙的二堂之上,唐楓對蔡昭旭笑道:「這兩日我已經查明了情況,這次涇縣確是遭了災,稻子被毀去了不少,那本官也就不再久留了,今日就離開涇縣。待我回京之後,必會向朝廷如實以告,到時候或許朝廷還會免去你們涇縣今年的稅銀。」
蔡昭旭見唐楓這麼快就要離開了,心裡頓時就是一陣輕鬆,同時也覺得他這麼快離開有些蹊蹺,便試探著說道:「大人怎的如此相信下官呢?本來下官還打算著請大人今日去他處看看呢,想不到大人今日就要走了。」
「這倒不是本官偏信於你,也不怕蔡知縣你不高興,在本官來見你的時候,我已經派了好些個手下去到其他的鄉裡詢問此事了,從他們探聽到的消息看來,蔡知縣你確是一個為民著想的好官,本官自然不會對你有再多的懷疑了。另外,本官身上還有其他事情,也不好耽擱太久,既然事情已經查明白了,當然就要離開涇縣了。」唐楓笑著解釋道。
蔡昭旭聽唐楓說得在理,而且他都要離開這裡了,當然不可能反對了,忙說道:「大人如此行為也是為了能更好地查出事情的真相,下官自然不敢有怨懟之意了。既然大人已經決定要離開了,下官也不好再留大人。這樣吧,待下官備下一桌水酒恭送大人。」
「這……也好,蔡知縣你是出於一番好意,本官就吃了飯後再走!」正當唐楓點頭答應下來的時候,突然在堂上的眾人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了一陣急迫的鼓聲,唐楓立刻滿是笑容地道:「看來是有人到縣衙告狀來了,蔡知縣還是先忙公事吧。」
蔡昭旭也沒料到大清早的會有人來告狀,便點頭道:「那大人在此稍待,等下官忙完了公事之後再來招待大人!」說完這話,他就立刻拔步往大堂走去。唐楓看了一眼呂岸,見他點了頭後,便也站起了身來,一邊隨著蔡知縣向外走去,一邊說道:「既然有人擊鼓鳴冤,我倒也想看看是出了什麼大事。」唐楓因為身份的關係,自然沒有那些縣衙裡的僕從敢攔阻他了,呂岸等幾人也隨著他一起往大堂走去。
蔡昭旭一坐到那「明鏡高懸」四字之下的位置上後,就拿起驚堂木一拍道:「將擊鼓之人帶進來!」不一會工夫,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在衙役的陪同下大步走了進來。
看到這個人都是生面孔,蔡昭旭先是一愣,然後才問道:「你是什麼人。有何冤情還要到我縣衙門來擊鼓鳴冤哪?若是所告不實的話,可休怪本官無情!」要知道在古代可不是像電視裡一般總是有百姓沒事就去衙門告狀的,一般的民事糾紛都是在裡正或是年高德長之人的調解下就解決了,進到官府來的都是大案,若是所告不實的話是要受到反坐的,所以民間才有生不入官門之說,這倒不是蔡昭旭在恐嚇於他。
蔡昭旭心裡只當自己這麼一說之後那個人就會嚇得什麼樣,沒想到下麵的那人卻是全無懼怕之色,反倒是大模大樣地站在那裡嘿嘿的一陣冷笑。這下蔡昭旭可看不下去了,旁邊唐楓可看著呢,他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民,見了本官不但不知下跪行禮,還如此放肆,你真當這縣衙大堂是你家開的嗎?即便你們是有冤情在身的,本官也可定你們個不敬之罪!」伴隨著他的這一句話,兩邊的衙役就同時喊起了威武,倒也很有氣勢。
「若我是來告其他人的,倒的確應該下跪行禮,可我今日要告的正你這個坐在上面的縣令大人,你說我還應該向你行禮下跪嗎?」那個大漢全然沒有被這些衙役給嚇到,大聲喝問道。唐楓認識這個人叫做鄭遠,是自己從遼東帶來的其中一個親兵,也是一個武藝不俗的人。所謂藝高人膽大,他根本就沒有將滿堂的衙役放在眼裡。
「你說什麼?」蔡昭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連忙又問了一聲道:「你說你要告的人是本官?你可知道民告官可是大罪?而且本官自問坐得正行得端,有什麼是你能告的?」要不是有唐楓在旁的話,蔡昭旭早就命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傢夥拉下去重責數十大板,然後丟進大牢裡去了,不過現在他卻不能這樣做,只能是聲色俱厲地問道。
鄭遠嘿然一笑道:「是嗎?大人你真的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之事?我且問你,去年縣裡鬧起了蝗災,無數的糧食被毀,你為何還要向百姓們徵收稅賦?還有,既然你收了稅了,為何卻又向朝廷請命免去稅賦?那些百姓們交上來的稅銀到了哪裡去了?」
「……」蔡昭旭聽到他將這件事情當堂說了出來,臉色頓時就是一沉,他不禁看向了一邊的唐楓,只見他也是一臉的吃驚,顯然是不知道這事了。看堂上並沒有其他人在,蔡昭旭便有了計較,一拍驚堂木道:「好大膽的刁民,居然膽敢誣陷本官,縣裡遭了災,本縣每日裡忙著帶領衙役安撫百姓,又向朝廷上表請免稅賦,你卻含血噴人說本官收了稅,你是何居心?來人哪,將這幾人都給綁了起來!「他一面發號施令,一面偷眼看著唐楓,見他有什麼話要說。見唐楓從頭到尾都沒有表示之後,他才微微有些放心了,想來是唐楓心裡早就有了一個定論,以為自己所見所聞都是實情,所以對這事不以為然。既然如此,蔡昭旭自然不會讓事態嚴重下去,所以就立刻命人將人給帶走了。
正當蔡昭旭心裡偷舒了一口氣的時候,唐楓突然上前一步發話道:「等等!」然後他看向了蔡昭旭道:「蔡縣令,這人所說的可是真的?你真的早已經徵收了稅銀了嗎?」
「沒有,大人不可聽信了這個刁民的話,他不過是得了失心瘋罷了,對了,這個人我認得他了,他正是縣城裡的一個瘋子,剛才倒是沒有看清楚,倒讓他闖上堂來了。」顯然蔡昭旭被鄭遠這麼一鬧有些亂了分寸,只想隨便找個藉口搪塞過去。
唐楓心裡只是一陣鄙夷,但面上卻很是嚴肅地道:「我看此人可沒有發瘋,這事若是真的話,蔡知縣你的罪名可不小啊。」
「我……」蔡昭旭心中念頭急轉,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了,正當他猶豫的時候,下麵的鄭遠卻又說話了:「大人你也太歹毒了,此事我便是在兩日前從衙門的陳書辦口中得知的,你居然為了保住秘密而將他給殺了,為了替他報仇,我也只好冒此風險來告你了!」
「陳書辦?他可沒有被本官殺掉,他被我關在獄中已經有數月了,如何能夠將消息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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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認罪伏法

當蔡昭旭的這一句話一出口,他的臉色就陡然一變,因為他明白自己已經墮入到了對方的陷阱之中了。如果這人一開始就這麼說的話,自己或許還不會上當,但隨著他似乎是事實的一番說辭,再加上有唐楓在旁的緣故,終於使得蔡昭旭一時情急而露出了馬腳。
就當蔡昭旭的心一沉的同時,唐楓已經開口說話了:「原來真有此事啊蔡知縣?沒想到你不但不是為民做主的好官,而且還瞞上欺下,將朝廷的意思擅自改變,真是讓本官大吃一驚哪!你還有何話可說?」
「大人,你不能聽信這個瘋子的一面之辭,你也是親自去鄉間看過,也是問過那裡的百姓的,他們可是說了,去年的稅賦本官並沒有收來。還有這個陳書辦不過是因為犯了事,所以本官才將他關進了牢裡,想是他不服氣才……」蔡昭旭忙做著最後的分辯道。
但是唐楓卻不容他將話說完,而是一抖手道:「我想要告訴你一件事情,這人並非你們縣城裡的什麼瘋子,而是本官的護衛之一,你認為本官會讓一個得了失心瘋的人當侍衛嗎?你居然連他的身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說他是縣裡的瘋子,看來你是真的沒了分辯之法了。還有,他所說的話,正是本官這幾日來暗中調查所得,難道你認為本官也得了失心瘋嗎?」
「什麼?他是大人安排的人?」聽了唐楓的話後,蔡昭旭猛地站了起來,用手指著唐楓道:「你……你誣陷我?」
「什麼叫誣陷?本官是有了真憑實據之後才派了人來試探你的,現在一切都已經明白了。蔡知縣你一面向朝廷報上了災情請免稅賦,一面卻是依舊向縣裡的百姓收稅,衙門裡有那看不過去的人不肯為虎作倀,你為怕他們將此事洩露了出去就將他們給關押了起來。這一樁樁事情本官都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了,你已無可辯駁!」唐楓抬頭看向了上面的蔡昭旭,聲色俱厲地大聲說道,希望自己能以官威將之壓服,這樣自然就省了許多事了。
蔡昭旭在剛開始時的確被唐楓給說了個措手不及,臉色變得灰白一片,但是在過了一會之後,他卻又變得堅毅了起來:「此事誰可為證?大人看來你是受小人的蒙蔽了。當日大人你也是見到了的,那些田間的百姓都說了若非本縣不收稅,他們今年就沒了下種的糧了。大人你也看到了田地裡如今可是長滿了稻子的,這就是下官沒有說謊的證據!至於大人說這些人都是下官安排好的,下官自然也無可辯駁,但是大人你可不要忘了,你也暗中派了人去鄉間走訪,他們可是聽那些百姓的話了,本官總不能如神仙一般知道這些人會去哪裡,從而安排下人來吧?若大人不能解釋此點的話,下官怎都不會服氣的!」
唐楓看了他一眼,嘿嘿地笑了起來:「這正是你蔡知縣高明的地方了,不錯,本官昨天去見的那些人都是你暗中安排的,所以他們能說出朝廷減免了稅賦之言,而且見了本官也能侃侃而談,沒有一點害怕的意思。但是其他的那些人則不同,他們對本官的從人們所說的話與這些人並不相同,他們所說的是確實受了蝗災,也多得蔡知縣你的指揮與幫助,但是他們卻並沒有一句話是提到免去稅賦的。而本官派去的人也根本沒有動問此事,所以才給你鑽了這麼一個空子。
「若我沒有猜錯的話,蔡知縣你所用的辦法應該是這樣的,你先是裝成是盡心盡責的好官下到地裡與百姓一道滅蟲害,收割稻子。然後向朝廷上了那份請免稅賦的表,不過在朝廷同意了此事之後,你卻又向百姓撒謊說此事朝廷沒有同意。這樣在瞞上欺下之下,你就能將全縣一年的稅銀都裝進自己的腰包之中了。當然如此計畫你一人是無法完成的,所以你先是想到了縣衙裡的其他人,想讓他們幫著你辦事,不過這些人比你這位兩榜出身的縣太爺可有良心多了,所以不但不肯幫你造謠,而且還威脅你將稅銀交還給百姓,不然就將此事個捅了出去。無奈之下,你只好將這些人都給關了起來,然後為了防止這些人的家人鬧事,你又借助那些肯幫你為惡的人的力量將他們也軟禁起來。
「至於你之前說到的田間的稻子,我想這就和你所找的第二批幫手有關了。這第二批幫手就是昨天本官所見到的那些百姓的主人,也就是當地的一些個富戶了。你與他們之所以能達成聯盟,就是因為你不但真的減免了他們的稅賦,而且還告訴他們一旦百姓沒了今年的種糧的話,必會向他們借貸,到時候他們就能狠狠地賺上一筆了。他們為了能賺取更多的錢,而你又是縣令大人的身份,當然肯與你合作了。這樣就形成了眼下這個情形了。」
「大人你這所說的話都是猜測,並沒有實質的證據,下官怎都不會心服的。」蔡昭旭依然不認輸地說道。
「我知道你所想的是什麼,你知道一旦此事真的揭露了出來,涇縣的百姓必然發難,到時候朝廷必會怪責於我。你以為本官為了自保就不敢動你嗎?不錯,我因為身有重任還真不敢激起此地的民變而讓人參奏。
「你應該早已經將這裡得到的稅銀運走了吧?這正是你這計謀裡最是厲害的一著,這樣一來即便查出了此事,在無法拿回銀子的情況下,百姓勢必會心生不滿,到時候民變就不可避免了,這樣一來無論來的人有沒有查出此事都不敢將你怎麼樣。所以此計前半部分是陰謀,讓人入墮五裡霧中,但後半部分卻是陽謀了,無論如何都只能選擇放過了你。」
見唐楓已經將此話都說透了,蔡昭旭也不再打算裝無辜了,他笑了起來道:「唐大人你果然看得透徹,的確此計下官也是費了不少的心神才想出來的,不過這也是很無奈的事情。大人之前也看到了,下官過的這叫什麼日子,七品縣令的俸祿本就少得可憐,這個涇縣又不是什麼富裕的大縣,油水不是太多,再加上去年又遭了災,你讓我如何過活?千里為官只為財,我也實在是沒辦法了才會想到冒這個險的。大人,我勸你還是放過了下官吧,這樣對你也並無什麼壞處,而且下官還會給您奉上一點心意,不知大人你可肯就此作罷呢?」
唐楓仔細看了一眼這個蔡昭旭,覺得原來看上去很是儒雅的他現在卻是一片醜惡之態,不禁歎了口氣道:「你想要撈些個外快,本官還能睜隻眼閉隻眼,但你卻是對受了災的百姓敲骨吸髓,那本官可就容不得你了。蝗蟲雖然可怕,但你這樣的人比之蝗蟲更為可惡,本官斷沒有將你留在這裡繼續禍害百姓的道理!」
「那大人的意思是不肯放過下官了?那大人想以什麼罪名來將下官拿下呢?」蔡昭旭依舊是一付有恃無恐的表情:「事實的真相你是不敢說出來的,下官自問為官還算勤勉,除此一條之外可就沒有任何的罪過了。」
「是嗎?你以為這樣本官就拿你沒有辦法了嗎?你錯了!」說到這裡,他臉上突然一肅,大聲道:「今查南直隸道甯國府涇縣縣令蔡昭旭者有不臣之心,來人,將其拿下送去京城!」
「唐大人,你居然敢誣陷我?你可有證據說我有不臣之心嗎?」一見呂岸二人走了上來想要拿他,蔡昭旭立刻大聲道:「誣告朝臣可是重罪啊,唐大人你可要想清楚。」說話間他又朝兩邊的衙役打了眼色,想要他們救自己。
不想他的舉動都被唐楓看到了眼裡,他突然從懷裡取出了一面玉牌,舉在了空中道:「錦衣衛千戶拿辦有謀逆之心的蔡昭旭,若是有人膽敢阻攔的話便是其同夥!」一見到唐楓手中的錦衣衛的腰牌,那些原來還想著上前的衙役立刻停住了腳步。錦衣衛的恐怖即便他們是身在小縣城的也是知道的,若是被他們給盯上的話,只怕想死都難了。
蔡昭旭一看到唐楓手中所舉的那塊腰牌之後,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沒了言語,如果只是一般的朝臣的話,無論他是什麼樣的大官蔡昭旭都有應付的辦法,但是這錦衣衛,他卻沒了辦法,他們連無罪的人都能定出罪來,就更不用提自己本來就有罪了。
唐楓上前一步,看著他道:「倘若蔡縣令你肯合作將那些與你為伍的人說出來,並將那筆巨銀的去向招認的話,本官便只會將你移交到上司衙門去處理,不然的話,錦衣衛的手段你也應該是知道的,到時候本官可不會手下留情!」
「我招……我把一切都招出來,還請大人你開恩哪!」看著唐楓滿是威脅的笑容,蔡昭旭頓時就沒了抵賴的勇氣了,立刻說道。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6
第234章    回歙縣

蔡昭旭畢竟只是一個普通的貪官而已,雖然他心思很是縝密想出了這麼一個很難解開的局,但是在錦衣衛這樣一個完全不用走什麼程式的機構面前頓時就沒了任何抵賴的辦法,所以很快地唐楓就從他的口中問明瞭那些個與他同流合污的涇縣富戶的身份,同時也將在縣衙大牢裡的那些人給帶了出來。
在見到蔡昭旭居然在一日之間成了階下囚,所有被關了有數月的人都露出了難以相信的神情,不過很快地,他們就接受了這個事實,然後就向唐楓說出了一切。雖然在此之前唐楓已經判斷出了此事的大概,但這畢竟是沒有人證和物證的猜測罷了,可現在的情況就不同了,有了這些人作證,已經足夠定蔡昭旭的罪了。
之後的事情唐楓就不必太過勞心了,他只是命其中的十多名侍衛押送著蔡昭旭去到宣州府,由知府楊大人定奪,將他的所作所為報上去,又命人去到蔡昭旭所招認的所在將他藏下的那些稅銀給起了出來之後,就將安撫涇縣百姓的事情交到了諸如陳書辦等人的手上。當然縣衙大牢也並沒有因此而空置,那些在縣衙裡幫著蔡昭旭出謀劃策或是出力的如童師爺等一干人代替了剛被放出的人,成了階下囚,只等南直隸有判決下來。
然後眾人就將注意力放在了那些富戶的身上,雖然這些人因為貪念而與蔡昭旭同流合污,但是他們畢竟沒有得到多少便宜,而且他們不交稅銀也沒有犯錯,這就有些難辦了。最後還是由唐楓以錦衣衛的身份與他們進行了商談,最終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這些富戶只能答應了唐楓的條件,那就是將借于一般百姓的糧終當作是無償送給他們的,不再問他們要一文錢,這樣才算保住了自己。而唐楓則將那些起出來的稅銀按著帳冊又發還給了百姓,當然為了朝廷的顏面著想,他只說這是朝廷在考慮之後決定免去涇縣去年的稅賦,退還給眾人的銀兩,這讓百姓們大為感激,連道唐大人英明。
在這樣忙活了五天之後,唐楓才將自己能做的事情都給做了,然後將剩餘的善後事宜都交給了縣裡原來的官吏,便離開了涇縣。
他們數十人出了涇縣足有十裡後,身後還有許多感恩的百姓相送,這讓唐楓更覺得自己這次的做法是對的,若是真的宣佈了蔡昭旭的罪行的話,就算因為處理得當,百姓不起民變,也會寒了眾百姓之心,這樣做才能既保住了朝廷的體面,又使得犯事之人難以脫身。
自涇縣出來之後,唐楓一行人便不再回頭去宣州府與楊賓說這次的事情,反正該有的人證和物證甚至犯人都送到了他的知府衙門,他們去與不去也沒有什麼兩樣,而唐楓在這裡也耽擱了好些日子,便索性取道往南,直向歙縣行去。在行了一日的路程之後,唐楓等人便終於來到了真正的目的地——歙縣。
此時歙縣無論是百姓還是縣衙門裡的人都知道了唐楓的到來,百姓還念著唐楓當日在歙縣為他們除掉汪家的好處,而官員則自不必說,所以當唐楓自北邊的城門走進縣城的時候,城門兩邊已經站滿了迎接他的人。
除了新任的知縣項仲是唐楓所不認識的之外,其他人可都是唐楓的舊相識了,縣丞高鳴、捕頭胡烈等人都在其中,見了這麼多過去的下屬,唐楓自然也不好太過擺什麼架子,便自馬上下來,一面還他們的禮,一面拿眼看向眾多來迎自己的人,但是卻沒有發現自己想見的那個人,應該和他們一道來迎自己的那個師爺田鏡並不在這些人中。除了這些縣衙裡的人之外,更多的是當地一些有名望的人,唐楓的岳父柳進也赫然在列,此時滿是人,唐楓倒也不好就這樣與岳父見禮,便在以目示意之後就去見那其他人了。
好不容易和這些人都點頭示意之後,那縣令項仲又說話了:「大人能在深得朝廷重用之後還記得歙縣,實在是下官以及歙縣上下之幸,下官已經著人在太白樓裡擺下了酒席,晚上為大人接風,還請大人不要推辭。」
唐楓一聽這話,只當田鏡是受了這個縣令之命在太白樓裡張羅,所以一笑道:「既然項縣令已經擺下了酒席,本官自不能推辭,只是這縣裡還有本官的一些長輩,所以本官要先去探看之後才能赴宴。」他的這個理由冠冕堂皇,自然沒有人會反對了,在和唐楓又一次客套了一番之後,項知縣便帶著人先離開了,城門口的百姓雖然都認得唐楓,但現在的他畢竟不是以前的七品縣令可比的,所以在跟著他一路到了柳家糧米鋪子之後便也都散去了。
此時柳家上下也都已經準備好了一切,一見唐楓帶了人來,連忙就有人點燃了兩掛長長的鞭炮,在鞭炮聲中,早一步返回家中的柳進已經與自己的夫人一起在門前相迎了。唐楓見岳父岳母都出來迎接自己,也不敢怠慢,忙上前一步行禮道:「小婿只是晚輩,如何敢受岳丈你們的大禮!」說著話間便與二老一起進了後院。
進了家門之後,氣氛就輕鬆了許多,唐楓又說道:「岳父,你們乃是我的長輩,我雖然是朝中的官員,但卻不敢勞二位如此迎我。」二老見他身為朝廷中的四品大員了還如此謙虛有禮,也喜得合不攏嘴了,都深為自己的女兒能嫁得這麼一個如意的郎君而感到高興。柳進呵呵一笑道:「你畢竟是朝廷所任的四品高官了,老夫敬你也是應該的,不然在眾鄉親面前我就顯得有些以老賣老了,那事後還不得被人戳脊樑骨啊?」
唐楓聞言也不好再說什麼,然後又起身施禮道:「小婿在娶了妻子之後便進了京城,一直未能來見二老還請二老原諒。」柳進忙將他攙了起來道:「賢婿無須如此,我知道你也是為國效力身不由己。我雖然讀書不多,卻也知道忠孝不能兩全時當以忠為上,所以你與慧兒不湖來見我們也是能想通的,你也不必記掛在心了。」
唐楓見岳父如此通達,心裡也很是歡喜,幾人之間的談話也就更為親切了。在閒聊了半晌,看看時辰將近之後,唐楓便告了聲罪,起身要去太白樓赴宴了。兩老和柳慧都知道唐楓如今是官場中人這些個應酬是少不了的,便也不留他,將他送到了大門之外後,兩老便和柳慧回家再敘別情了。柳進雖然兩年前曾也與會參加了唐楓的接風宴,但這次宴請唐楓的都是縣裡的官吏或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所以這次他倒是沒能前去。不過他也樂得在家中陪伴著自己的久未曾見的女兒,心裡也無半點怨懟。
對太白樓唐楓還是深有記憶的,自己與汪家的過節就是從此而起,所以也不用人領路就帶著呂岸一起步行前去赴宴了。在他與柳家人見面的時候,隨他一起來歙縣的那些軍士已經去驛館處和先來的那些人住到了一起了,他的身邊只留下呂岸一人作護衛。
太白樓此時已經聚集了不少的縣裡名流,就連一些當日看不起唐楓的縣令身份而沒有出面的士紳也都到了,所以整座太白樓裡都滿是人。見了唐楓和呂岸走了來後,眾人忙出門相迎,又是一陣虛套的話撲面而來,好在此時的唐楓和當年已經不同了,也已經適應了這些官場上的虛禮,便也和這些人一起說了一通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然後才在項縣令等人陪同下走上了酒樓的二層,呂岸則留在了樓下用餐。
和兩年前的情況一樣,上面只擺了一桌酒席,上面擺滿了各樣冷盤,不過也有與之前不同的,那就是當唐楓一走到席前時,眾人就紛紛請他上座,然後就有那小二流水一般地將酒菜給端了上來。
直到眾人都坐下之後,唐楓還是沒有看到田鏡的人影,這下倒讓他有些不解了,以田鏡作為縣裡常年的師爺這一點來看,他是不會不出席今日這樣的大事的,何況以前在縣裡時自己與他的感情最是不錯,他也斷無不來相見的可能,想到這裡唐楓在笑著與眾人喝了幾杯酒後就問了出來:「不知田師爺現在何處啊?他怎的不來給我接風?」
那些原來縣衙裡的人一聽,臉上不由得有些尷尬,隨後還是高鳴回答道:「田師爺在大人你離開歙縣後就因為年紀老邁而離開了縣衙,所以今日才沒能來迎大人,倒叫大人記掛了!」
「是啊,當初下官來歙縣時也有許多的事情想要勞煩田師爺他,可他終因年邁為藉口辭去了師爺一職,下官還為少了這麼一個幫手而時常感到惋惜呢。沒想到大人你一來就提起了他,看來田師爺卻是一個能幹之人,不過大人您能如此念舊更讓下官等欽佩。」項仲也在旁插話解釋道。
經他這麼一說後,立刻的,話題就從田鏡轉到了唐楓的富貴不忘舊人的作風上去。雖然唐楓心裡存著一點疑惑,但今天畢竟是縣裡有頭臉的人來給自己接風,即便有什麼問題也不能當著他們的面提出來,所以在微一轉念之後,唐楓就放棄了再追問田鏡下落的問題,而是和他們觥籌交錯地喝起了酒來,不一會工夫席上便很是熱鬧了。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6
第235章    田鏡安在

接風的宴席直到天黑之後才算是結束,然後又有那些個士紳想請唐大人次日去自己的府上飲宴,卻被唐楓借著酒勁給娩拒了,他的理由很是簡單,自己此來是為了見自己的岳父岳母,以盡人子之孝的,若是整日裡和他們喝酒的話就有違初衷了。對他的這個理由,眾人也不好說什麼,大明以孝治天下,除了忠還有什麼能比得過個孝字去,而且他們也知道以自己的這種身份就是知府都未必能給面子,就別提這個比知府更大的官了。反正今天已經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了,與這個朝中的紅人也有了聯繫,當然也不能要求太多,便在誇讚了唐楓一番之後便都各自散去了。
唐楓有些蹣跚地下了樓,那項仲便想派人用自己的馬車送唐楓回去,但卻被唐楓給拒絕了,他的藉口是說自己要醒酒想在外面隨便看看,重遊故地。項仲自然不好再堅持,便在告了聲罪後離開了。而唐楓在出了太白樓後,在呂岸的陪同下沿著西練江走了起來,在看到眾人都散去了之後,他原本有些亂的腳步就恢復了正常。雖然席上有不少的人向他敬酒,但是在邊關待了一些歲月的唐楓的酒力已經大有所長,而那些人又不敢真的很放肆地灌唐楓飲酒,所以他其實並沒有多少酒意,只不過是想擺脫這些人的糾纏才裝出這付樣子來的。
「大人,你可是想去什麼地方嗎?」呂岸跟了唐楓一段時日,已經能夠掌握到他的意思了。唐楓點了下頭道:「不錯,适才我問田師爺的情況時,那些人的臉色很是奇怪,而且那項縣令又急著將話題轉移了,若我所料不錯的話一定有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情發生在了他的身上。我們現在就去那田鏡的家裡找找他看,不然今夜我可無法安然入睡了。」說完這話,唐楓就邁開了大步往記憶中的田鏡家走去。
當唐楓依著記憶來到田鏡的住處時,就被眼前的情況給嚇了一跳,只見那原來還算齊整的房舍在短短的兩年之後已經破敗了,就連房前的兩棵大樹都已枯萎,門上已經結起了一張張的蜘蛛網,地上還長滿了青苔,一看就知道已經有很長一段日子沒有人住了。唐楓在愣了半晌之後才吃吃地道:「這是怎麼回事?怎的田家會變成這樣?」要知道古人對自己的家園可是很重視的,沒有特殊原因諸如天災和兵荒,他們是不會輕易遷居他處的,而田鏡更是年過六旬的人了,斷無像年輕人那樣離開家去外闖蕩的可能。這樣田鏡把自己的家園給荒廢的舉動就有些讓人難以相信了。
「大人你確信自己沒有認錯地方嗎?」呂岸也很是奇怪,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懷疑了。唐楓很是確定地一搖頭:「我是來過此地的,雖然隔了有兩年時間了,但是這歙縣的一切都沒有大的改變,我自問還不會認錯了地方。看來我所擔心的事情是發生了,田師爺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麻煩,所以他離開了此地,而高鳴等人也不敢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田師爺以前是縣衙裡的師爺,聽大人之前所說他也是老於世故之人了,怎麼會因得罪人而無法在縣裡立足呢?」呂岸更為不解地說道。
唐楓看了看四周的情況後才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此事必與高鳴他們這些人有關,田師爺畢竟只是一個由衙門聘請的人,若是高鳴想趕走了他也不是什麼難事。現在不是找原因的時候,我必須得將田師爺的下落給找出來,不然我的心裡可難安啊,若真是高鳴等對付的他的話,只怕還是與我有關的。」唐楓說著就想起了兩年之前自己在這裡初為縣令時所用的那招分化之計,將田師爺與他們給分化了開來。
「既然大人你這麼心急,何不去縣衙問那項知縣呢?」
「不可,今天在席間我就看出他們是在敷衍我,問他們是問不出個什麼來的,畢竟我們不可能在此久留,他們大可以在表面上答應幫著我找人,而實際上卻出工不出力。我想還是要靠我們自己人出馬了。」唐楓在想了下後說道。
呂岸道:「既然如此,那卑職回去館驛後就去吩咐兄弟們找人,雖然此地我們並不熟悉,但是官兵打聽一個人的消息普通百姓還不敢隱瞞。」
唐楓點頭道:「那就要辛苦你們了。田師爺以前幫了我不少的忙,我可不能讓他因我而受到牽連。」說完這話,唐楓又歎了一口氣。
正當唐楓二人想要回去的時候,呂岸的面色陡然一緊,然後厲聲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跟在我們身後想做什麼?」話音剛落,他已經展開身形直撲向了旁邊的一棵大樹之上。唐楓怎麼也沒想到在這裡有有人跟蹤自己,心裡也是一驚,忙從懷裡取出了自己用來護身的短劍。這時只聽樹上傳來了一聲響,然後一個人影伴隨著悶哼跳了下來,在他身後則是緊追不捨的呂岸。
眼見這人居然直奔唐楓而去,呂岸心中大怒,在金國讓唐楓遇刺之後,他可是最恨有人在自己面前對大人不利了,所以在喝了一聲之後,他的身體就如利箭一般直射向那人,手裡已經多出了一柄腰刀。
人到了自己面前,唐楓想也不想就是一劍刺出,他深信以自己現在的本領還不至於被人一下就給傷了。但是這個沖向他的刺客卻並沒有要傷他的意思,反而在離他數尺處停了下來,這就讓唐楓全力刺出的一劍落了個空。正當唐楓心說不好的時候,只聽那人叫了聲:「唐大人!」聽著這個聲音很是熟悉,唐楓收劍後想繼續刺出的一劍就停了下來,然後他就著朦朧的下弦月看清楚了來人的面貌,正是剛才還在太白樓裡與自己喝酒的捕頭胡烈。
這時挾著一身怒意的呂岸已經直沖了過來,明晃晃的刀尖都要刺中胡烈的腰了,唐楓忙大聲道:「等等,他並無歹意!」胡烈此時也已經感覺到了身後有銳風襲,忙往邊上閃去。呂岸在聽了唐楓的話後,想收招已經來不及了,不過還好他手腕一抖,將刀尖收回,換成了刀面,只聽「啪!」地一聲,胡烈的腰眼處還是中了一刀背,火辣辣的疼痛感立刻就從那處傳了上來,不過總比被一刀刺個窟窿要好許多。
在緩過一口氣後,胡烈才呲牙道:「好本事!」原來剛才他在樹上被呂岸發現後為了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想著讓唐楓看到自己的模樣。可是呂岸的出手實在是太快了,還沒等他露面呢,人已經殺到了他的面前。無奈下,胡烈只得硬受了他一掌,然後借力躍到了唐楓的面前,不然以他的輕功也根本不可能一躍數丈來到唐楓的面前。
「胡捕頭,你這是想幹什麼?」唐楓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問道,「若不是我及時叫出聲來的話,你恐怕都要死在呂岸的刀下了。」
胡烈苦笑了一聲道:「我不過是想看看大人你是不是來找田師爺而已,剛想出來與您相見就被這位大人給發現了。而且我更想不到除了那解小兄之外,大人身邊還有如此高手,我自問能在與他拉開距離後和大人說上句話,沒想到他來得如此之快……」
唐楓搖了下頭,然後才問道:「你跟隨我們來此的目的可是與田師爺有關?」
「不錯,不過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還請大人到了寒舍之後再將詳情告訴大人。蔽處離此處並不很遠,前面那裡拐彎就到了。」胡烈看了看四周的幾處民宅都亮起了燈火,就提議道。唐楓一想也對,便點頭道:「那就叨擾你了。」
胡烈的住處很有大男人的風格,除了幾件粗大的傢俱之外,就空無一物了。唐楓他們此時就在他的堂屋裡坐著,粗瓷碗裡只有清水,這讓胡烈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作為一個粗人對茶可不講究,家裡的劣茶又不好拿來給唐楓飲用,就只好上清水了。
在安慰了胡烈兩句,使他沒有那麼不堪之後,唐楓才問道:「怎麼,胡捕頭你知道田師爺現在何處嗎?他究竟為何才離開的縣衙和住處?」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胡烈在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喉後才道:「當年大人你被錦衣衛的人帶去了京城之後,朝廷就讓高縣丞暫代這縣令之職。他之前已經和田師爺面和心不和,為了一些大權而有所芥蒂,而在大人你來孩子後又刻意拉攏田師爺,就讓他更是懷恨在心。這次高縣丞能做主了還不趁機對付他?所以在兩個月後,高縣丞就藉口田師爺年老體弱而將他趕出了縣衙。之後還不算完,在田師爺沒了這立命之根本後他又唆使一些地痞常去田家為難。為此田師爺數次去衙門告狀,奈何胡縣丞對此根本不受理,而那些地痞更是變本加厲,無奈之下田師爺只得遠離縣城,去往他處了。」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7
第236章    翁婿談心

當胡烈在說田鏡的遭遇時,總是時不時地用眼去暗裡觀察唐楓的神色,如今見自己說完這一切後唐楓悵然若失的表情,心裡似乎有了些底,便試探著問道:「唐大人今日當著眾人之面詢問田師爺,之後又連夜去他家尋他,可是想要幫他一把嗎?」
唐楓此時心中只覺得喪氣,可沒有發現胡烈的些許異樣,苦笑一聲道:「我倒是不曾想到他會淪落至此,所以沒有你所說的想法。不過他被人害得有家難歸也確是因為我而起,若真能幫田師爺一把的話,我是不會推辭的。何況我此次來歙縣有一個目的就是來見見他,不過如今卻……」說到這裡,唐楓突然發現胡烈的神情有異,好象很高興的樣子,頓時就想到了什麼,於是將話給頓住了。
胡烈見唐楓住了嘴,開始喝起那淡而無味的水來,感到有些奇怪,便問了聲:「大人,你怎的不說話了?可是想到了什麼?」
唐楓將碗往桌上一頓,似笑非笑地看向胡烈道:「胡捕頭,我都差點被你給騙過去了。你今晚與我相見開始就顯得很是鹵莽,到了家中更是沒有一點待客的樣子,就是想看看我的表現吧?我都忘了,兩年前的你可也不是這樣的,縣衙裡有什麼事能瞞過了你,還有你那時就很清楚我想做什麼,還將自己分到的銀兩送到了我的手上。怎麼現在卻要如此呢?莫非,你知道田事師爺的下落,故意在試探我不成?」
胡烈先是一呆,隨即搖頭道:「大人終究是大人,我怎麼都瞞不了你。原來卑職還想再看看大人你的意思,探探你的口風的,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便不好再瞞你了。實不相瞞,田師爺在被那些人騷擾得無法之下來找我幫忙,我就將他安排去了我在縣外的祖屋裡居住了。」
「他現在可還在那裡?」唐楓忙問道。
「是的,他與他的兒子都搬去了那邊,好在他也有一些積蓄,所以在那還能生活一段時日。」胡烈點頭道,「不過日子過得久了,他也想著讓兒子去其他地方謀條出路,所以現在那裡只有田師爺一人居住。」
「你快些帶了我去,我有要緊事找田師爺。」唐楓立刻一把拉住了胡烈的手道。
「這個……現在已經快三更天了,怎麼能出縣城呢?而明天卑職還要去衙門裡當值,只怕也無法陪同大人前去……」胡烈為難道:「而且田師爺在那很是安全,也不用急於一時吧?」
雖然知道胡烈所說的話在理,但唐楓既然知道了田鏡的下落自然很想早些見了他,便皺眉道:「你有公事在身我也不好為難你,不過縣衙總不會讓你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那的,你明天白天需要到值,晚上總有時間吧,不如黃昏時隨我一起前去。」
見唐楓都這麼說了,胡烈也不好再推辭了,便點頭道:「好吧,那我一下了值就來尋大人,然後趁著天未全黑我帶大人去找田師爺。說實話我也很想幫他一把,畢竟是多年的同僚了,只可惜力有為逮,只能這樣了。現在有大人出面,我也為他感到高興。」
在約好了相見的時辰之後,唐楓便與呂岸告辭而去,胡烈忙起身相送,到了門口時,唐楓突然一笑道:「胡捕頭,若是你想表現自己是個粗人不懂待客之禮而上開水的話,最好不要用那些經常泡茶的碗來待客,我在定下神後就嘗了出來。」
胡烈聞言面色大窘:「……」
因為了了這一樁心事,同時又是趕路加上喝了些酒,唐楓雖然身在柳家睡得也很沉,直到日上三竿之後才起身。來到堂前見到柳進早已經在那坐著了,唐楓很是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一下,柳進自然不會因為這點事而說什麼,便命人端上了早飯,那是一碗燉得恰倒好處的雞湯面,當唐楓吃完了面,謝過之後,便問柳慧的去向,在得知她與自己的母親去廟裡還願之後,便也不再問什麼了。而這時,他卻發現柳進才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幾眼。
唐楓反正今天白天也沒什麼事情要出去,便坐到了岳父的面前問道:「岳父,你有什麼話要對小婿說嗎?我雖然在朝中為官,但在您面前還是小輩,您有什麼話就請直說吧。」
柳進見他這麼有禮,便大起了膽子,揮手叫幾名僕人出去了之後,又過了半晌才道:「楓兒,老夫仗著與你有這層關係就叫你一聲楓兒吧,我是有些話一直藏在心裡想與你說,可是卻又一直不知怎麼開口才好。既然你已經看出我有話說了,我就直說了吧。
「雖然楓兒你如今成了朝中的高官,可是老夫感覺著你卻還不如當日在著歙縣為縣令的時候了。那時你意氣風發,不懼那汪家有財有勢也要與他們一鬥。正是因為看中了你這一點,老夫才肯將慧兒嫁與你的,可不光是因為你這知縣身份。」
「看不出來,我這老泰山還是個有骨氣的人。」唐楓在心裡說道,面上卻是一片肅穆:「岳丈你太過誇獎了,那時小婿只是一時的血氣方剛,見不得人為非作歹。不過現在的我也是一樣,不知岳丈何出剛才之言?」
「那就要問你了。」柳進此時索性也不再拐彎抹角了,直接說道:「現在你官是做大了,成了朝裡的四品武官,可是這聲名卻很不好聽,人人都知道你是靠著魏……魏公公的門路才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的,雖然表面上沒人說什麼,可是暗地裡可有的是百姓指著我的脊樑骨說我的女婿是個趨炎附勢之徒啊。」因為唐楓的關係,柳進並沒有直呼魏忠賢的名字。
唐楓看了柳進好一會兒,心裡也有些佩服,別看自己的岳父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但是卻依舊是有著一些當官的都沒有的良心的。他思索了好一陣之後才說道:「岳父,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不過我可以拍著胸膛告訴你我之所以能成為這指揮僉事並不是因為那魏忠賢的提拔,而是我在邊關立下了大功。
「這兩年來我一直在遼東與金人作戰,去年年末更是以兩萬人馬擋住了金人的十多萬大軍,而且還重創了敵酋,所以朝廷才會破格將我提拔為四品武官的。我是怕二老擔心,所以才沒讓慧兒將我在遼東的事情說出來,因為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又要去守邊了。至於和魏忠賢的關係,現在整個朝廷都由魏党中人把持,我要在朝中立足就不得不與他們有所交集,所以才會以訛傳訛地有人說我是魏忠賢的人。」唐楓說完,看向了柳進。
柳進見唐楓全無滯礙地說出了事情的經過,自然相信了他的話,立刻道:「這倒是我錯怪了你,想不到你是因為立下軍功才有今日的成就的。老夫向你賠罪了。」說著他起身就要向唐楓拱手施禮,唐楓忙一把攔住了他:「只要岳丈明白我,我就足以心慰了。」
翁婿二人在沒了這一層的隔閡,又已經將話說透了之後,感情倒是深了不少。唐楓趁機就向柳進建議能否搬去京城和自己二人一起住:「岳丈,我父母和叔父早亡,能夠讓我盡下人子之孝的只有您和岳母二人了,還請你能了了我的心願。而且我不知什麼時候又要去遼東或是其他地方,慧兒一人留在京裡又過於孤單,我也放心不下,不若二老就將這裡的生意了結了,隨我們一起回京城去吧?」
柳進也覺得唐楓的話有些道理,但是讓他離開祖祖輩輩生活的所在又有些為難,在權衡了一下後才道:「我還沒到不能做事的年紀,而且這柳家糧鋪也開了數十年了,我不想將祖產丟下,就讓慧兒她娘跟著你們回京去吧,這樣也好照顧下你們。待到我真的做不動時,再去京城享女婿和女兒的清福也不遲。」
唐楓見岳父離不開此地,倒也不好過分強迫,便答應了下來。之後一整天裡他便和呂岸一起四處走了下,重遊了故地,果然讓他發現那些百姓如柳進所說的一般,對自己雖然很是客氣,但少了兩年前的尊敬,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了,顯然他們是將自己當成了閹黨的人了。對此唐楓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己想要除去魏忠賢等人就要有所犧牲,現在不過是被人誤會罷了,總有一天,他們會明白自己的。
待到酉時看著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唐楓才來到了縣城南邊的的城門處,只見胡烈已經在那等候著自己了,在他的身邊還跟著三匹馬。他一見唐楓二人來了,便上前道:「大人,我們這就出城去吧,那裡離著縣城可有好幾裡的路呢。」
唐楓一笑道:「如今春光明媚最是適宜踏青出遊,我們就當是夜遊山水。走吧!」說著頭前上馬往城外而去,呂岸和胡烈二人忙也上馬緊隨其後,若不是天色已晚的話,看上去倒還真像是某個貴公子帶著從人出外踏青一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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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坦誠以對

雖然出城時天已經有些晚了,但是因為他們三人有馬兒代步,所以當來到胡烈的祖宅處時天才完全黑了下來,路上倒還算是順利。那是一座看上去很是普通的老房子,外面種著一些花木,在這個春日裡競相開放,倒也顯得生機一片。聽得有馬蹄聲傳來,那臥在房外的一隻大黃狗就汪汪地吠叫了起來,但是當它看清楚來人是胡烈之後便停止了吠叫,而是搖著尾巴圍著他的那匹馬打起了轉來。
唐楓看到這一幕也不禁會心地一笑,他看了一眼那只黃狗道:「胡捕頭,這些花木都是你所種嗎?」胡烈一面從馬上躍下,一面笑道:「這阿貴是我親手養大的,不過這些花草卻是田師爺到此之後才種起來的,沒想到他除了通曉錢糧、刑名等一應之事外,對這話木之術也很是精通,我這祖屋倒是占了他的光了。」兩人一面說著話,已經來到了草扉之前。
這時門中瓦房的木門也打了開來,從中走出了一個手拿書卷的老者,沖著胡烈笑道:「胡捕頭深夜來見老朽,可是不放心自己的祖屋嗎?還是有什麼要事要與我相商啊?咦,怎的還有其他客人哪?」
胡烈上前一步幫著唐楓推開了那道草扉,然後笑著道:「不是我要見你田師爺,而是有人想要見你,所以我就將他帶來了。」
「什麼田師爺?老朽早已不是衙門裡的師爺了,現在不過是鄉間一老農而已。」說到這裡,就著那並不很明亮的月光他看到當先進來的人的模樣,不禁一呆:「是你!」
「田師爺,別來無恙!」唐楓仔細看了看田鏡,發現他的氣色很是不錯,滿面紅光的,顯然是很適應這鄉野間的生活了,心裡原來的愧疚之感也因此少了許多。
「原來是唐大人哪,老朽在此有禮了!」田鏡面上的笑容並沒有改變,拱手施禮道。唐楓忙抱拳還了一禮:「田老你多禮了,如今在下可不是你的上司了,你不必如此多禮。」
田鏡心裡奇怪,不知唐楓怎麼會來這裡找自己的,但面上還是保持著笑容,手一引道:「唐大人,胡捕頭,還有這位朋友,先裡面請吧。」唐楓三人也覺得站在房外說話多有不便,就走了進去。只見這瓦房之中的陳設很是簡單,一張木桌,一張床,幾條凳子和一盞油燈之外,其他所能見到的就是書了,看來田鏡的生活還是很悠閒的。
在為三人倒了茶之後,田鏡才坐了下來,然後笑著對唐楓道:「聽聞唐大人已經成了朝中重臣,沒想到你還記得我這個老朽之人,老朽真是感激之至。」
唐楓歎了口氣道:「田老原來好好地在縣衙裡供職,就是因為我而使你丟了飯碗,還因此而遠離自己的家園,我實在是愧對你啊。我因私事來歙縣,聽聞了你老的遭遇之後,放心不下才讓胡捕頭帶路來見你的。如今見你在此能過得如此悠閒,我心裡才好過一些。」
胡烈也在旁說道:「大人一到了歙縣就想著打探田老你的消息,我也是見他出自一片真心,所以才帶了他來見你的,田老不會因此而責怪我吧?」
田鏡聽了這話,眼中閃過了一絲感激之色:「大人你能富貴不忘故人,老朽深感榮幸。哎,雖然我因大人而丟了公職,甚至不得不來到此地隱居,但是說實在話我沒有一點怨大人的心思。這一年多來的鄉間生活是我這數十年來最是閒適的,白天種種花木,晚上讀讀書,倒是覺得身體比以前更好了。而且老朽也看到了一些原來不曾看到的東西,覺得以前在衙門裡所作所為很是不該,若不是大人幫著我回了頭的話,老朽說不定就要那麼渾噩地過上一輩子了。所以其實大人對我還是有恩的。」
唐楓聞言心中一喜,說道:「只要田老你不怪我就好,想到因我之故而使得田老被那些宵小欺負,我也很不是滋味。」
「提起這些人,老朽更覺慚愧,我怎麼就與這些人共事了這麼久,全沒看出他們都是一些為非作歹之人。好在胡捕頭還是很仗義的,正因為有他相幫,我這把老骨頭才能好好地活到現在。」田鏡說著沖胡烈露出了感謝的神情。
在這樣說了一番話後,胡烈發現唐楓有些神思不屬,便笑道:「大人有什麼話要對老朽說的就只管開口吧,我知道大人這麼晚來見我當不會只是為了見見老朽過得如何。」
「田老看來在這裡一住經年後神思也變得敏捷起來了,不錯,我來這裡見你老正是有事相求的。」說到這裡,唐楓沖呂岸打了個眼色。呂岸會意地一點頭,起身開門走了出去。胡烈見狀只當唐楓想與田鏡密談,便也起身要跟著出去,卻被唐楓給拉住了:「胡捕頭不是外人,就留在這裡吧。門外有呂岸看著,我們才能放下心來說話。」
胡、田二人見唐楓如此小心,面上也凝重了起來,就都坐正了身子看向了唐楓,不知他要說些什麼。唐楓在喝了一口茶後,才說道:「胡捕頭你身在衙門裡自不必說,田老你也應該知道我已經成了京中官員這件事吧?」
田鏡點頭道:「不錯,老朽從胡捕頭處得到了這個消息,也為大人感到高興。」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唐楓還是看出了田京眼中的一抹欲說不說的意思,他便呵呵一笑道:「我知道田老你在想些什麼,你是想說我雖然升了官,但現在卻成了閹党的走狗,即便是你也對我現在的身份很是不以為然吧。」
「我……」田鏡沒想到唐楓如此直接就說出這話來,想要否認卻又違心,一時都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唐楓又道:「其實田老你有這個想法很是正常,只要是稍為瞭解朝中局勢的人都會有仗義的想法,若我真是這樣的話,別說是你們,即便是我自己也看不起自己。」
「怎麼,唐大人你其實不是這樣的嗎?」胡烈忙問道,他這一問,一下就表露出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讓田鏡心裡有些好笑,但卻也不想說出來讓胡烈難堪。唐楓卻沒有顧得上對胡烈的心思進行猜測,點頭道:「不錯,我其實並不是想為閹黨辦事的。」說著他就將自己對柳進所說的那一番話重又說了一遍。
聽完了唐楓的話後,兩人面上頓時產生了敬意,他們看得出來唐楓所說的都是真話,田鏡道:「看來的確是老朽錯怪了大人你了。我一直因為大人你是因為想扳倒了汪家才進的京,而汪家又是東林黨的人,所以就想當然地將你當作了閹黨之人,想不到原來你能有今日之地位全是在遼東苦戰,冒著生命的威脅而得的,倒叫我好生慚愧了。」
唐楓苦笑了一聲道:「你們有這想法其實也沒有什麼錯,若不是我幫著閹党除去了汪文言,甚至還幫著出主意對付東林黨的話,或許閹黨還沒那麼容易把持朝政,而我也不會有今日的地位。不過當日我之所以這麼做一半是因為看不慣汪家的囂張,另一半也是為了自保。之後為了自保我就不得不替魏忠賢等人出謀劃策了,這才讓閹黨得以很快地上了位。」
兩人聽了他的話後都為之一愣,但是想想當日的情景,汪家背後有著東林一黨,若想要將汪家徹底扳倒而自己又能保全的話,的確只有借助與他們為敵的閹黨的力量,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通了這一點,田鏡就笑道:「大人所為不過是不想對不起自己的良心罷了,這也沒什麼對錯的。其實東林黨也罷,閹黨也罷,都是想掌握朝權,並無對錯之分。」
唐楓搖頭道:「他們還是有分別的,東林黨雖然也把持朝政,但他們終究是一些有抱負的人,深受聖賢的教導,無論是治國還是修身都是有準則的,但是這些閹黨之人就不同了,他們一心只想借著手裡的大權斂財罷了,至於天下百姓的死活卻全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所以我是羞於與這些人為伍的!」
田鏡二人相互看了一眼,都相信了唐楓的話是出於肺腑的,好一會後田鏡才道:「既然如此,那大人為何還為他們辦事呢?」
唐楓等的就是這句話,他直直地看著田鏡道:「我不是為了他們而為的官,而是為了天下百姓,為了我大明的江山。若是任由他們為非作歹下去的話,我大明社稷就危如累卵了。我之所以與他們相接近,就是想從他們的內部對付他們,將這些國之蠹蟲除去,還天下一個清明。而我此次來歙縣就是想來尋一個幫手的,因為以我一人之智還不足以與閹黨一鬥!」
「你是說,你此來是想請老朽幫著你對付閹黨?」田鏡這才知道了唐楓的來意。
「不錯,田老你做了數十年的師爺,雖然只是在這個歙縣之中,但是官場無分大小都是一理,若你肯相助於我的話,我對付閹黨的把握就大了幾分,你可肯幫我為國除奸嗎?」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7
第238章    崔家事起

隨著一陣公雞的啼鳴聲響起,村子裡開始有了早起務農之人,當他們走過老胡家的詛屋,發現門外栓著三匹駿馬,還站著一個精壯的漢子時都露出了好奇的神情,不知是哪裡來的客人來見這裡居住的老人家了。不過好奇歸好奇,當他們見到呂岸腰間所插的那口鋼刀時,還是很明智地選擇了遠離此屋,以防殃及池魚。
此時在房中,唐楓臉上帶著笑容,欣然道:「既然田老你答應了幫我,那麼現在就隨我們一起返回歙縣吧。」不想田鏡卻一搖頭道:「不,老朽就不去縣城了,大人何時啟程返回京城,老朽就什麼時候動身離開這裡。」
「田老您怎麼會有這樣的決定,難道你不想找那些一年前總是與你為難的人嗎?還有那座因為你們離去而荒掉的舊宅子,難道您不想回去看看了嗎?」胡烈有些奇怪地問道。
「不必了,這些事情我早已經不放在了心上,而且我還得多謝那些逼得我必須來此的人。正因為他們苦苦相逼,才使我能夠真正地靜下心來,在這山明水秀的所在陶冶心情,能夠安心地在這裡讀書。這一年的隱居生涯讓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當年我在縣衙為師爺時只是一心想著斂財,想著用手上的那丁點權力滿足自己的欲念,現在才知道那時是多麼的昏聵。
「其實那些與我為難的人也不過是受人指使而已,既然當年我害過別人,那麼被他們害一下也當是還了前債吧,所以胡老弟你也不必為此而感到不平了。」田鏡微笑地說道。
唐楓聽了他的話,再看田鏡時覺得他的樣子都與以前不同了,似乎他的身上多了一分恬淡的感覺。或許正如他所說的,在這鄉野間與世無爭的生活使他看清了自己吧,這對一個老人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至少這可以讓他的心境更為平和。
但胡烈顯然沒有這份感悟,他依舊說道:「嗎田老你的舊宅呢?難道你想讓他就此荒棄嗎?那可是您祖上留下來的啊。」田鏡道:「這舊屋今後就留給我的兒子處理吧,反正老朽不久後就要進京了,去不去看他也是一樣。」
唐楓聽著他有些大徹大悟的話後突然覺得有些不安了,因為如果田鏡真的如他所表現的那樣已經頓悟的話,他恐怕未必能幫自己的忙了。好在田鏡之後又加了幾句話,才使得唐楓心裡的疑慮給打消了:「當日我只為自己而活,但從今後我要為百姓做些事情了,唐大人,這幾日我不離此地也正好將你昨天所說的朝中局勢細細地分析一下,待到大人進京之後我也好有個辦法。」在聽了他這麼說後,唐楓才放心地一點頭:「既然田老決定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就按你的意思辦吧。待我在此逗留幾日,回京時再來接你一起進京!」
雖然這一夜唐楓都沒有休息,但是在回縣城的路上他卻是精神奕奕,因為他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與自己一起對付閹黨的幫手了,心情大定之下他自然不敢疲憊了。
北京城,崔呈秀的府上,此時有一人正坐立難安地等著崔呈秀當值回來,雖然他因為連日來的奔波已經很是勞累,但是卻還是無法安坐在椅子上,時不時地起身往外張望。身邊的幾名崔府的下人很是奇怪地看著這個自稱是崔大人堂侄的人,不明白他為何如此焦急。若不是他來時手中所拿確是大人府上的信物的話,只怕就他著表現就被人從這裡趕出去了。
眼看著日頭升到了中天時,隨著一聲喊:「大人回府!」才有一頂小轎在四人肩抬之下進了大門,然後從裡面走出了崔呈秀。「老爺,有個自稱是您堂侄的人來找你,如今正在偏廳等著您呢。」他一進門,就有下人上來說道。
「我的堂侄?」崔呈秀先是一呆,隨即就想到了確有這麼一個侄子,不過他的父親與自己相交不是很深,所以不是經常往來,更不要說這個侄子了。不過既然大家有著這麼一層關係,崔呈秀也不好不見,就點頭道:「等我換了常服之後再去見他。」
在偏廳等候的崔默風看到了崔呈秀進門,就想過去相見,但他才到廳門前,就被下人給攔住了:「請你稍等片刻,老爺換了衣裳之後自會來見你的。」雖然心裡很是焦急想幾哦昂事情說與自己的堂叔知道,但崔默風也知道此事這些官宦人家比不得自己那邊有著許多的規矩,所以就按捺下了性子坐了回去,靜等崔呈秀過來。
好一陣之後,崔呈秀才慢慢地走了過來,在仔細打量了自己的這個堂侄一番,發現他和與自己有著數面之緣的堂兄有著七分相似,便知道這個人不是來打秋風的騙子了。在他打量人時,崔呈秀可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盯著自己的長輩看,而且他還是自己想求靠的人,所以他立刻就跪下行了個晚輩之禮道:「侄兒崔默風見過堂叔父,我給您請安了。」
崔呈秀微一點頭,先坐了下來後才道:「你起來吧。唔,你長得和你的父親倒有幾分相像,不然我還不敢認你這個侄子呢。我記得你家是在南直隸的甯國府的吧,如今既不是逢年過節,也不是沒有科考,你怎麼想到來北京了?莫非是遊學到此嗎?若是少了盤纏的話,我這個做叔父的倒還可以接濟你一些。」
雖然聽了他的話後崔默風的心裡有些尷尬,但是卻還是得賠著笑臉道:「叔父你說笑了,我家雖然比不得叔父你這裡的富貴,但是在錢財上卻也無須費什麼心思,實在是有一件大事想請叔父你幫忙,所以侄兒才會冒昧來京城見您的。」
「你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我那堂兄家裡當年就是甯國府有數的富紳,的確不用我的接濟,那你是因什麼事才來找的我呢?」崔呈秀一面說著,一面接過了下人送來的香茶,慢慢地品了一口。原來這崔呈秀雖然是薊州人氏,但他的這個堂兄卻是在甯國府宣州城中的一個有頭有臉的大士紳,崔家在當地也算是望族了。
崔默風再次跪了下來道:「求叔父看在我父親與您是同宗同族的份上救救我父親吧!」
「嗯?這是怎麼回事,你父親可是犯了什麼事嗎?你且說來讓我聽聽。」見他這個樣子,崔呈秀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尋常了,一面說著話,一面示意下人將他給攙扶起來,「雖然我與你父親交往不是很多,但畢竟是堂兄弟,他有什麼為難之處我若能幫是一定會幫的。」
「多謝叔父!」崔默風站起了身來,然後才說起了事情的原委。原來那崔家在當地雖然有些名望,但卻不是完全沒有對手,當地就有一家姓趙的富戶經常與他們為難,有時就為了一些小事而發生爭吵,對此崔呈秀的堂兄崔呈廣也很是頭疼。就在兩個多月前,他們兩家再次發生了衝突,起因就是宣州城外的幾畝良田,崔家先與那田的主人進行了商洽,然後定下以每畝五兩銀子的價格買下田地,不想他們還沒拿到田契呢,那邊趙家就搶先一步買下了地。
這下崔呈廣可就覺得有些面上難看了,於是就去找老趙家理論,可老趙家可沒有將崔家放在眼裡,往日裡都要與他們爭個短長,這時更不會輕易讓步了,見崔呈廣親自上門來也只是冷嘲熱諷了一番,然後將他給趕了出去。崔呈廣如何能受這氣,一怒之下就糾集了自己家裡的家丁護院打上了門去。
也合該有事,那老趙家的幼子正好從外歸來,見到了這一幕便上前阻攔,不成想那些家丁護院一時打發了性就將這個趙家幼子給活活地打死了。這一來事情就大,趙家立刻就向知府衙門告了狀,說是崔呈廣帶人打殺了自己的兒子。
崔默馮說完了經過之後,便又道:「哪知府楊賓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那趙家的錢財,也不問案,直接就命公人上門將我父親和兩個兄長都給拘押了去,然後又斷了我父親一個殺人重罪,要將我父親秋後問斬。而我兩個兄長前去衙門理論,卻被那楊知府給定了個衝撞朝廷命官之罪,又將他們給收監了。我也想找那楊知府理論,但他全然不管事情的經過,只是一口咬定了我父指使下人傷了人命,按大明律就該當斬首。我被逼無奈之下,只得來京城向叔父你求救了。還忘你看在同宗的份上救我父親和兩名兄長的性命吧!」
崔呈秀眯著眼聽了他的話後,很是不屑地笑道:「你來見我就是為了這麼一點小事?我還當你父親犯了多大的事呢,不就是傷了條人命嗎?」
崔默風等的就是這句話,立刻問道:「這麼說叔父你是肯替我們出頭了?」
「不錯,莫說你父親打殺的不過是個鄉紳,就是殺了那楊知府,只要我說句話事情都能輕易地過去。這樣吧,你先在京裡住上幾日,我這就去給那楊知府去封信,讓他放了你父親。等事情過去之後再回宣州也不遲。」崔呈秀很有把握地一笑說道。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8
第239章    楊賓借力

以崔呈秀私人名義所寫的一封求情書信很快就從京城送到了宣州知府楊賓的案頭了,雖然這不過是一封普通的書信,但是作為乳劑哦內把持朝政的閹黨重臣之一的崔呈秀要人送的信自然沒人敢怠慢,所以不過兩三日工夫,書信就到了千里之外的宣州了。
雖然說是叫求情信,但身為左都禦使的他對一個五品的知府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話說了,信裡所寫滿是頤指氣使的命令,讓楊賓速速將自己的堂兄和兩個侄子給放出來,並且斷那趙家一個罪名。在看了這一封書信之後,楊賓的眉頭就不由得皺了起來:「原來聽他崔家的人說他們在京有什麼靠山,只當是他們的威脅之言,又或是有個什麼親戚是京中小官,沒想到他們竟和崔呈秀拉上了關係,這下可就難辦了。」
正當他拿著信難作決斷的時候,廖師爺走了進來,手裡拿著已經處理好的公文,見他眉頭深鎖的模樣就問道:「大人,你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嗎?何不說出來讓小人為你參謀一下。」楊賓苦笑了一聲,將信交到了這個自己最是信任的人手上,然後道:「還不是為了這崔家的事情,當日見那崔家的人全不把我放在眼裡,我也是因為一時的憤怒而將他們給收監的,沒想到他們所說的話還是真的,他們在京裡果然有座好大的靠山。現在崔大人來了信了,你說我們該怎麼處置此事呢?」
廖師爺匆匆看完了這封信後,臉色也有些難看:「看這意思,那崔大人是全沒將大人你放在眼裡啊。這崔家在州裡本就仗著自己錢財雄厚而囂張跋扈,所以此次才會因為一點小事而傷了人命,若是這次大人有所退縮的話,只怕他們今後會更加放肆,到好似後大人再想壓制他們可就難了。而大人做為甯國府的知府,若是治下出現如此飛揚之人,甚至會被人在朝堂之上攻訐,到時候丟官罷職都是說不定的,所以大人你萬不能退這一步啊。」
「可我若不依著崔大人的意思辦的話,只怕他就會對我不利了。他現在身為朝中重臣,而且還是左都禦使,想要將我罷免了也不過是舉手之事,這可如何是好?」楊賓雖然有心公正斷案,可是讓他用自己的前程去換卻還是做不到的,他畢竟不是海瑞。
「這個……」廖師爺也覺得此事很是棘手,對方的權力實在是太大了,不是一個知府衙門所能夠抗拒的。這時他的眼光突然落到了自己手中所捧的那一疊公文之上,最上面的那一份正是關於涇縣縣令蔡昭旭的案子,猛地他想到了一個人,便急忙說道:「大人我想到了一個人,或許他能幫你度過這個難關。」
「哦?是什麼人,你說來我聽聽!」對自己這個師爺的隨機應變的本事楊賓還是很信任的,見他這麼說了便立刻來了興趣。廖師爺將那份公文拿到了楊賓的眼前說道:「大人,正是這個人了。」
楊賓先是一愣,待看清楚公文上所寫之事後,就知道廖師爺所指的是什麼人了:「你是說唐楓?不可,他可是如今朝中深得魏忠賢信任之人,也就是閹党中人了,此人怎麼可能為了我們與自己在京中的上司同僚為敵呢?而且此人已經離開了我甯國府的地界,或許已經回京去了,我們怎麼還能找他幫忙呢?」
「大人你應該聽說過這個唐楓發跡的原因吧,當年他在當歙縣縣令時就因為看不慣當地的汪家仗勢欺人而將他們全家給關進了大牢之中,最後此事還鬧到了北京城,由三法司來處置,最終使得東林黨勢力大減,這才讓閹黨上了位。而這個唐大人也從此平步青雲,做到了如今的高位。從之前他還是一個七品縣令時就敢這麼和有著大靠山的汪家為難來看,他也是嫉惡如仇的性格,他若是能知道崔家一事的經過的話,說不定會幫大人的忙的。若是有他從旁相助的話,或許這位崔大人對大人你的威脅就少了許多了。」廖師爺說道。唐楓與汪家相爭一事隨著他的不斷升官已經演化出了不少的版本,事情越說越是離奇,有人甚至說與汪家為敵乃是唐楓看出了閹黨必要與東林黨一鬥而做的投機,所以就傳言說唐楓將汪家的人等都給趕進了大牢裡,然後以之向閹黨的人表忠心,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楊賓在想了一會之後還是搖頭道:「這個唐楓的所為我們也不過是道聼塗説罷了,我們怎麼能保證他真是這樣一個人呢?而且人也是會變的,他在官場混得久了,就會有所顧忌,為了自己的前程考慮,他會為了這麼一點事而與那崔呈秀為敵嗎?」說到這裡,楊賓就想到了自己剛才的想法,自己不就是因為怕丟了官而瞻前顧後嗎?
「大人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這個唐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確是不知,不過我卻認為這次的事情他或許真會幫我們。」廖師爺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
「這卻是因為什麼?你怎會有這麼大的把握呢?」楊賓奇道。
「雖然這個崔呈秀與他乃是同地為官之人,但他們兩人一文一武並無多少交集。唐楓如今剛剛得勢,成了魏忠賢身邊的紅人,而崔某則歷來是魏忠賢的心腹,他們二人為了爭奪魏忠賢的信任必然會在暗地裡較勁,這次正是一個讓他能借題發揮的好機會,我想若這個唐楓有心的話,必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了。」廖師爺很有把握地說道。
楊賓在堂上踱了幾步之後,也點頭道:「若真如你所說的這樣,唐楓肯幫我們的機會倒是很大的,為了自保我們的確可以用一下這個法子。不過還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位唐大人去了哪裡,他早已離開了甯國府,若他回了京城的話,事情還是有些為難的。」
「這點大人你也大可放心,這個唐楓在離開涇縣時包正是知道他的去向的,他此來南直隸是為去歙縣見自己的岳父,現在才三五日而已我想他還不會離開回京,所以大人只要著人給唐楓送一封信,只要他是有心之人的話,就會明白了。」廖師爺說道。
楊賓眉頭終於舒展了開來:「如果真能借他之力的話,對本官和宣州的百姓來說確是一件大好事了。也罷,我這就修書一封請他幫忙,看他能不能解我們這圍了。」打定了主意之後,楊賓就立刻來到案前鋪開紙就寫了起來,在將事情的經過都寫了之後,他又言辭懇切地請求唐楓的幫助,完了又道:「我這就讓包正帶了書信去歙縣見唐大人,只是有一事卻還要請教廖師爺你了,在唐楓回復我之前,我該怎麼回復崔呈秀呢?」
「大人可以先將那兩個衝撞了官府的崔家兄弟給放回家去,這樣對崔家也先有了個交代,若是那唐楓不肯相助的話,大人你只好顧眼前,放那崔呈廣出來了。然後大人你就藉口身有惡疾辭去了官位,這樣才能自保!」廖師爺在想了好一陣後才說道。
「也只有這樣做了。本官原來還想做一個公正無私,為民請命的好官,想不到朝廷黑暗,只能昧著良心做事了。」在封好了信口之後,楊賓很是無奈地歎息了一句。
當這封求助的書信送到歙縣的時候,唐楓果然如那廖師爺所猜測的一般尚在那裡。這倒不是他真的對兩老有著很深的感情,而是因為他想先在這裡避一避京中的風頭,同時也好與田鏡籌畫出一個系統的方案之後再回京去,他雖然身在徽州,但是京中的情況他還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信王的事情鬧得有些大,自己是此事的始作俑者,自然要等皇帝和魏忠賢的氣都消了之後再回去了。而且這次有一個半月的假期,他當然要悠閒地過了這一個半月再回京去了。
所以這幾日來他不是在家裡休養,就是和胡烈等人在野外射射獵,又或是去到鄉間見田鏡,與他談論一些事情,倒也過得很是愉快。這日他剛從城外射獵回來,就看到了當日陪自己去過涇縣的包正在柳家門外等候著,這就讓唐楓覺得有些奇怪了。他將包正叫進了門後才問道:「你怎麼來這裡找本官,可是有什麼要事嗎?」
包正立刻就將楊賓所寫的那封書信遞給了唐楓:「唐大人,這是我家老爺寫給你的信,說是現在只有你能夠救他了。」
唐楓很是驚訝地接過信來,不知道自己只與這個楊知府只有一面之緣,怎麼他就會如此冒昧地寫信向自己求助呢?不過既然對方這麼做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唐楓還是打開了信封看了起來。看完信中的內容之後,唐楓才知道是什麼原因了,看來對方也知道現在南直隸有膽量和崔呈秀為敵的只有自己一人,而且自己也早就想對付他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打壓下他的囂張氣焰。
唐楓剛想應承下來,突然心裡一動,他想起自己現在可不是孤身一人了,還有田鏡可以出謀劃策呢,所以他沒有一口答應下來,而是說道:「此事我需要考慮一下,你就先回去告訴你家大人,就說本官已經知道了。」
b84120296 發表於 2012-9-22 07:48
第240章    主動出擊

「田老以為我該怎麼對待此事呢?」唐楓看著田鏡小聲地問道,他在打發了包正離開之後也不耽擱,立刻騎馬來找田鏡詢問了。田鏡在看了這封書信之後就閉目不語,好一會後才說道:「大人,看來這個楊知府也不是可以隨便對付的人,想來他也是看到了大人你與崔呈秀之間必有嫌隙才敢寫信求助的。」
「這一點我倒是不曾想到。」唐楓一呆道,「那依著你的意思我不要管此事了?」
「不,以老朽看來這個楊賓是有意也好,實在沒有法子才無心寫信也罷,此事大人你還是應該插手的。」田鏡此時已經理出了一點頭緒,在喝了口茶後慢慢地道。
「您的理由呢?我雖然也想趁此機會打壓下崔呈秀,但是現在我畢竟表面上是閹黨的人,這樣做會不會讓魏閹等人產生懷疑呢?」唐楓雖然心裡很想插手,卻還是有所顧忌。
「大人只管放心,此事你伸手管了,也只有崔呈秀一人會記恨在心,其他人是不會對你的立場有什麼懷疑的。理由嘛也是很現成的,當年您當知縣時就敢與汪文言的兄弟子侄為敵,現在您成了朝中大員還會怕他一個崔呈秀嗎?而且這對你在南直隸的聲望也有很大的好處,現在連歙縣的百姓都對您很不以為然,其他地方的人就更看你不起了。但若是你在這件事上站在了趙家那邊,他們就會哦對您另眼相看了。」田鏡說道。
唐楓點頭道:「田老說的是,這倒是一個樹立我正義形象的好機會,不過這樣一來閹黨那邊不是更會懷疑我了嗎?」田鏡一笑道:「大人你其實並沒有和閹黨的人攀什麼交情啊,只是魏忠賢看重了你在軍中的作用才重用的你,此時你不過是憑著本性而為,他魏忠賢能有什麼不高興的呢?
「另外,我這兩天想了大人你所告訴的一些京中發生的事情,知道您與崔呈秀其實早就有了矛盾了,這次他更是在信王一事上與你有了過節,那你這次借著這件事與他為難下也是說得過去的。而且此事若成的話,對崔呈秀在閹黨中的聲名必然有所打擊,甚至還會使他的地位下降,這對大人你今後要做的事情是很有幫助的。
「雖然大人與他同屬一黨,但也不是好所與他之間就不能產生矛盾了。既然已經成了敵人,那大人何不先下手為強呢?在京裡因為有魏忠賢在,您又根基不深不是他崔呈秀的對手,可是在這裡就不同了,你完全可以借此事將狠狠地打擊一下他!」
唐楓聽了這番話後,眼中就閃過了一絲興奮的神情,誠如田鏡所說,既然已經註定與崔呈秀無法善了了,那就索性先出手吧,即便有魏忠賢問起來,自己也可說是咽不下之前的那口氣,這樣也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是不好輕侮的。想到這裡,唐楓立刻拍案道:「好,那我就按田老你的意思去辦,和崔呈秀做一次對,只是我們該如何與他過招呢?」
「大人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趕去宣州替楊賓撐腰,然後我們再看情況而定!」田鏡也是面有紅光地說道,這一年多來他在這裡看書種花都忘了當年在衙門裡的事情了,直到今天才讓他找到當年在縣衙翻雲覆雨的感覺,而且這次的事情比當年更大,怎能不叫他興奮呢?
楊賓剛將崔家的那兩個兄弟放走,準備好兩套方案之後不久,就聽人報說唐楓到了。這下他立刻就歡喜了起來,將原來忐忑難安的心給定了下來,然後出門去將唐楓給迎了進來。此次來宣州的人比之上次來時更多,唐楓知道這次到最後或會起什麼大的衝突,所以將陪自己南來的百來名護衛都給帶了過來,當然田鏡也在其中了。
見唐楓還帶了這麼多軍士前來,楊賓心裡就更加有底了,見了面寒暄之後就道:「唐大人你果然是有著公正之心的人,下官果然沒有求錯了人。」說著他再次將自己所遇到的麻煩給說了出來,然後又訴苦道:「崔大人勢大,我這個小小的五品知府實在不敢與他對抗,所以在還不知道您是否能來之前就將那幾個衝撞本官的人給放了。不過那崔呈廣作為本案的元兇,下官卻是不敢輕易放了他的。以後就要靠大人你做主了。」
唐楓也不表態,只是笑了一笑,道:「本官在聽聞此事後也覺得崔家所為有些過了,可是我對事情的瞭解還不夠,所以還不能枉下結論。這樣吧,楊大人將此案的案卷都拿來我看,待我有了一個細緻的瞭解之後再做決斷如何?」楊賓現在只想要唐楓幫自己這個忙,當然不會將案卷給藏起來了,聽了他的話後立刻就命人將此案從開始到現在的一切資料都拿了出來,讓唐楓他們過目。
在宣州府的驛館之中,唐楓仔細看了這案子的所有卷宗,然後道:「看來此事的確是崔家犯錯在先,殺人已經是重罪了,之後還仗著崔呈秀的勢去衙門鬧事,這與當年的汪文豪的所為很像啊。不過這個楊知府與我相比可就差許多了。田老,你看我們該從哪裡入手呢?」
田鏡也一樣看完了卷宗,笑著說道:「很簡單,那就是將此事先鬧大了,讓楊知府先無後路可退,只有這樣在形勢對我們不利的時候他才不能抽身。然後大人再命他再將那兩個崔家兄弟給抓回牢裡來,依著律法定他們的罪。」
「那楊知府敢這樣做嗎?」唐楓有些懷疑地問道。
「只要將事情給鬧大了,楊知府為了自保就不得不這樣做了,而且現在有大人你在後面替他撐腰,他自然少了一份顧忌,就更會這樣做了。而一旦將崔家的人入了刑的話,崔呈秀必然會插手,到時候大人就可以借此事打擊他了!」田鏡嘿然一笑道。
唐楓看他如此有把握的樣子,自然很是相信了,便讓自己從遼東帶來的幾名軍士穿著百姓的衣服在宣州府中宣揚此案的一切細節,甚至連崔家找來了崔呈秀的事情都給捅了出來,當然其中還有知府為怕崔家在朝中的靠山而將崔家兄弟給放出牢去的消息。這些小道消息傳起來的速度還是很快的,不兩日就連身在知府衙門的楊賓也知道了。
在知道了這些事情被百姓們傳得街知巷聞後,楊賓就慌了神了,他立刻就去驛館見唐楓,向他求助。唐楓聽了此事後故作驚訝地道:「楊知府,這事是怎麼傳出去的?連崔大人涉及本案的事情都讓人知道了。」
楊賓不是笨人,他一想就知道這是唐楓所做的事情,但現在有求于他自然不好說什麼,便只有苦著臉道:「這一點下官也不得而知了,不知大人你可下了決斷沒有,現在下官可已經是騎虎難下了,還請大人幫我啊。」
唐楓心裡好笑,但是面上卻一片嚴肅道:「此事本官倒是也覺得是這個崔家過分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是千古不易之理,這個崔家又怎能夠免呢?所以我覺得楊大人你之前的所為很對,至於崔家的那兩個兄弟也是犯了國法的,以我看來也不能輕饒了他們。」
「大人你的意思是……」楊賓心裡已經知道了唐楓的想法,同時也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個唐大人是想徹底與崔大人為難了,而自己將從借力之人變為他的一把刀。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也由不得自己了,楊賓只想從唐楓的口中知道一個確切的答案。
唐楓看了楊賓一眼,淡淡地一笑道:「既然百姓對大人你放了人很是不滿的話,大人你就應該改過,將應該受國法嚴懲的人重新抓了回來,只有這樣你才能做得理直氣壯,不然本官也是幫不了你的。」
此時若是罷手的話,不但在崔家那得不了好,而且還得罪了眼前的唐楓,另外百姓那也不好交代,那楊賓就只有選擇繼續硬頂這一條路了。所以在沉默了好一會後,他才說道:「大人說得甚是,我這就下拘票將那兩個被放出牢去的崔家兄弟給重新拿回獄中!」
唐楓滿意地點頭道:「你若這樣做了,本官才有理由在後面幫你,只要我們占住了這個法字,便上將官司打到了御前,本官也不會有任何的害怕!」
楊賓一旦下了決心,動作也是非常的快,那兩個才剛放回家沒有兩天的崔家兄弟就又一次被投進了大牢裡,然後楊賓更不耽擱,立刻就在府衙裡當眾斷起了案來。他明白唐楓所想,所以定的罪名極重,崔呈廣因指使殺人罪同殺人,被判秋決,而那兩名崔家兄弟則以大逆之罪被判絞刑,也是在秋後處決。
這判決一下,那些百姓自然是歡欣鼓舞,但是崔家上下卻是慌做了一團,他們的管家立刻就親自上京去向崔呈秀求救,而唐楓則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等著崔呈秀的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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