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運 作者:何常在 (已完結)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36
第470章 最后階段

和上一次蔣雪松將去省里擔任省建委主任的和風細雨的傳聞不同的是,這一次有關蔣雪松調動的風聲,來勢迅猛而且言之鑿鑿,應該是在正式確定了去向才對外公布。

也就是說,傳聞就是結論。

……蔣雪松調往京城任市委副書記!

如果說章系峰想擺布蔣雪松,調蔣雪松擔任省建委主任是對蔣雪松的羞辱和報復,那么不管蔣雪松通過什么渠道或是怎樣運作,最終高升一步,由正廳邁入副部,而且還是擔任了京城市委副書記的大跨越,都是蔣雪松對章系峰強有力的一記重拳回擊。

相信一拳打出之后,章系峰不氣得吐血,也會郁悶得三天吃不下飯。由此也證明一點,蔣雪松后臺比所有人想象中都強硬。

或許別人都一廂情愿地認為蔣雪松是憑后臺強硬,才在和章系峰的較量中小勝一局,其實不然,蔣雪松之所以能一步登天,由黃梁直飛京城,固然有后臺關系的原因,也和他在幕后的精心運作大有干系。

幕后到底發生了什么不為人所知的隱情,關允最是清楚,而蔣雪松又是如何在兩三個月的時間內步步為營,精心運作,以極為敏銳的洞察力和算無遺漏的政治智慧,繞過省委,數次秘密進京,最終巧妙利用平衡之勢險之又險完成了他的壯舉——調離燕省,遠離霸王章系峰,他也全數看在眼中。

蔣雪松的翻身仗打得十分漂亮,現身說法。為關允上了一堂精彩的自衛反擊戰的實戰案例。

惹不起章系峰,難道還躲不起?蔣雪松確實躲得起,不但躲得起,還躲得很高明,既逃離了章系峰的控制,又如愿以償得坐高位,可謂一舉兩得。

據說。蔣雪松運作成功京城市委副書記的高位之后,消息傳到章系峰耳邊,章系峰氣得暴跳如雷。當即打碎了他最心愛的一方魚缸。

章系峰愛養魚養狗,魚是觀賞魚,狗是名貴狗。

消息傳到黃梁市委的時候。市委上下,震驚莫名!

許多因章系峰對蔣雪松大有成見而不看好蔣雪松前途的市委騎墻派,聽聞蔣雪松居然一舉高升為京城市委副書記,差點沒震驚得昏了過去。而呼延傲博遺留的部分勢力得知消息后,更是氣得火冒三丈,直呼蒼天無眼。

不管眾人是怎樣形形色色的表演,也不管嫉妒者謾罵者羨慕者和仰視者都對蔣雪松的升遷是什么態度,伴隨著黃梁夏去秋來的季節,蔣雪松離開黃梁的日子,來臨了。

許多人都感受到了蔣雪松離任之前的幾個動作。是在為黃梁今后的發展帶來蔣氏風格明顯的長遠影響。

首先,蔣雪松解決了關允的副處級,由此,關允在調來黃梁不到一年的時間,連升兩級。由副科到副處,完成了人生的第一次飛越。在解決副處的同時,因一名市委副秘書長到點退休,他被任命為市委副秘書長。

至此許多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蔣雪松一直沒有批準關允的副處問題,原來是埋了伏筆。在等市委副秘書長的位置空缺,真是精明的算計,蔣書記對關允的提攜,確實用心了。

24歲的市委副秘書長不能說是絕無僅有,至少也是非常罕見。市委副秘書長算是市委領導的序列,關允的一步升遷,就更奠定了下一步的基礎,等于是說,蔣雪松在臨走之前,為關允鋪就了一條光明大道。

也不枉關允精心輔佐蔣雪松一場。

蔣雪松走后黃梁市委書記的空缺,據說章系峰當場拍板由他的人馬接任,不過不管怎樣,章系峰在黃梁的問題,先輸了呼延傲博,又輸了蔣雪松,基于是全盤皆輸。就算他再派一個強勢的市委書記過來,有本土勢力一家獨大的市長崔同制衡,蔣雪松在黃梁的布局,至少在三五年內,不會有太大的變動。

向來在燕省說一不二的章系峰,壓得陳恒峰抬不起頭,同時又舉手間擺布了一名省委常委的工作分工,卻先是在事關呼延傲博的問題上暗輸一局,又在蔣雪松的任命上明輸一局,一個黃梁,不但成為呼延傲博永遠無法夢醒的地方,也讓章系峰不輕不重摔了一跤。

自此,章系峰對黃梁再無好印象。

八月的黃梁,天氣依然炎熱,不過在炎熱中,多了一絲清涼之意。關允心情十分愉悅,因為他同時收到了兩個好消息。

第一個好消息是,他后繼有人了——夏萊在美國產下一子,是為關允的長子。

關允喜出望外,興奮之余,一個人驅車跑到野外一路狂奔,在空無一人的曠野,他仰天長嘯,喜極而泣。一個男人成功的標志不僅僅是功成名就,還在于后繼有人。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而在傳統的習俗中,無子之人,不是福全之人。

有了兒子,關允感覺人生終于完整了,心中卻對夏萊更多了懷念和愧疚。

第二個好消息是,經過侯藍的牽線搭橋,劉寶家終于成功抱得美人歸——雅美答應了劉寶家的求婚,決定嫁給他,條件是,等他升到刑偵支隊副支隊長時。

雅美話音剛落,在關允的運作下,劉寶家就成功地當上了支隊副支隊長,讓雅美無話可說,只好含羞答應了婚期——定在國慶節。

以上兩件喜事,讓關允心情暢快無比,相比之下,前一段時間小妹考上京城大學的好事,就顯得平淡了幾分。當時分數出來后,小妹只是淡淡地說道:“總算沒有丟哥哥的人。”

何止是沒丟關允的人,根本就是讓關允,不,關家在孔縣名聲大震。孔縣史上一共出過兩名京城大學的大學生,一個是關允,一個是容小妹,小妹雖然姓容,卻是關家之女。

關成仁和母邦芳的大名,一夜之間傳遍孔縣,成為無數孔縣望子成龍的父母心目中的偶像。

當然,小妹考上京城大學,關允也著實高興了一番。只不過小妹性子太淡了,既不同意大擺宴席慶祝,也不讓關允為她買禮物或是帶她出去旅行,她什么都不要,只提出了一個要求……

“哥,你一定得親自送我去京城大學上學。”

關允當即滿口答應。

八月的田野,郁郁蔥蔥,農作物長勢良好,放眼望去,莊稼如波浪一樣翻滾。遠處有農民在田間忙碌,有飛鳥從天空飛過,萬物迸發勃勃生機,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關允站在一處廢棄的高樓之上,叉腰遠眺,夏風吹來,炎熱中帶來了秋的氣息,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春去秋來又一年,從邁出孔縣到現在,誰能想到他的人生經歷了怎樣波瀾壯闊的一段歷程?

人生起起落落,就如春夏秋冬的交替一樣平常,但在看似平常的人生經歷中,每個人都在成長、成熟,都在品味生活的痛苦或幸福,都在付出和收獲,都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許多。

關允也改變了許多。

如果說以前他有夢想,有激情,有沖動,那么現在的他,依然有夢想、激情,但卻少了沖動,多了理智和運作,是的,運作,通過黃漢的虎口求生的人生際遇以及蔣雪松的瞞天過海的調離燕省的妙計,關允深深地體會到了運作的巨大威力,如果三分運氣打開,再加上七分運作的手腕,甚至可以戰勝擋著前面的省委書記的高山,從而獲得十分的成功。

以前,關允總認為是指為官者的氣運,現在他改變的看法,在他看來,,就是官場上的運作之道,如果有三分運氣和七分運作的完美結合,之道,就是金光大道。

關允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空樓上坐了半天,直到夕陽西下,他才安步當車地下樓。下樓后,開車來到了開發區工地現場。

歷史文化城和成語故事宮的主體工程已經接近了完工,正在準備外裝和內裝,而距離歷史文化城和成語故事宮的不遠處的第一高樓,在蓋到22層的時候,工程進度意外中止。據侯藍說,由于黃梁的地質構造復雜,在做地基測試的時候,對地基下沉估計不足,在高樓起到22層的時候,發生了側向沉降。

第一高樓由東向西傾斜幅度達到半米,也就是說,西傾地基軟于東側地基,由于傾斜幅度過大,為了安全起見,只能暫停工程,等觀察一段下降的速度再做出是不是繼續施工的決定。

侯藍笑稱,就算黃梁建不成第一高樓也不要緊,有一座第一傾斜高樓也不錯,可以媲美比薩斜塔了。

離開工地的時候,侯藍半開玩笑地說道:“關大秘,聽說你要調到省委了?”

“誰說的?”關允一愣,笑了,“我是當事人都不知道,你從哪里聽到的消息?”

侯藍笑笑沒有說話,只是沖關允擺了擺小手:“后會有期!”

三天后,蔣雪松正式離任,調往京城,黃梁的蔣雪松時期,由此劃上了句號。省委決定,陳鴻豪任黃梁市委委員、常務、書記,不再擔任水恒市委書記、常務、委員職務。

陳鴻豪是什么來歷,是何許人也,關允已經不再關注了,因為就在蔣雪松剛走、陳鴻豪剛來之際,一紙關于他的調令突如其來,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37
第471章 回歸

在蔣雪松確定調入京城之后,關允和齊昂洋聯手運作燕市郊縣副縣長的事情,差不多也接近了成功,不出意外,關允將會調入直安縣任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

沒錯,因為齊昂洋的出手,再加上夏德長的大力推動,關允一步位,直奔直全縣常務副縣長的寶座而去。

直全縣位于燕市北郊,正是文遠和的發跡之地,而文遠和和木果法結識并且建立友誼,也正是在文遠和擔任直全縣委書記期間。

作為燕市管轄的富縣之一,直全縣因距離燕市最近而格外引人注目,當然,關允也好,齊昂洋也好,都不是未卜先知的神仙,無法預測未來,但卻都不約而同地認為,直全縣在以后將會成為燕市乃至全國的目光焦點。

關允對于能夠前往直全縣擔任常務副縣長,心滿意足,并且充滿了期待。事先也做好了各項準備,研究了直全縣的歷史和現狀,對于直全縣下一步的發展方向和經濟增長點,差不多也做了心里有數,換言之,他已經提進入了狀態。

不料平地起波瀾,風云突變,有人搶先一步安排了他的下一步,而且還是強行安排,直讓關允目瞪口呆!

送別蔣雪松的當天,是一個細雨紛飛的日子,黃梁市委市政府主要領導全數齊,一干人等站在市委大樓前面,誰也沒有打傘,上百人的送行隊伍分成兩隊,靜默無語。肅穆莊嚴,和彌漫天地之間的秋天肅殺之意結合在一起,頗有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

只不過黃梁沒有易水,只有甫揚河。

蔣雪松也沒有打傘,任由細雨打濕他的頭發,他握住崔同的手,無限感慨地道:“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實話,我很喜歡黃梁,黃梁是個好地方。不過終究還是要告別黃梁了,希望黃梁的明天更美好,相信黃梁有你在。會堅持可持續發展的大方向。”

崔同鄭重道:“黃梁人民會永遠記住蔣書記為黃梁發展做出的巨大貢獻。”

隨后,蔣雪松和關允握手:“關,感謝你對我生活和工作上的幫助,希望你以后在新的工作崗位上,繼續發揮光和熱,為百姓多做實事。”

“謝謝蔣書記。”關允眼眶微濕,雖他和蔣雪松似乎并沒有完全達心意相通的默契,但作為他官場上的引路人之一,蔣雪松對他今后的成長,影響巨大。而且蔣雪松為他的前途,精心設計好了每一步,應該,在他官場之路最重要的幾步上,蔣雪松是扶他上馬的最關鍵一人。

“好好干。我非常好你的前景。”蔣雪松重重地拍了拍關允的肩膀,“只可惜,你不能再跟在我的身邊了,希望有朝一日,我們還有握手的機會。”

蔣雪松的話,引發了黃梁一干人等的無限聯想。一個領導對一個下屬如此推崇,并且不惜降貴紆尊,以平等對話的姿態對關允寄予厚望,底蔣雪松真的禮賢下士,還是他故意演戲?

不管眾人怎么猜測,蔣雪松不會再多一句話了,他揮手告別眾人,坐上了京城市委派來接他的專車,在紛飛的細雨中,駛離了市委大院,也駛出了黃梁。

如果黃梁是呼延傲博永遠無法夢醒的地方,那么黃梁是蔣雪松的夢想成真之地。假如蔣雪松和呼延傲博同時遇呂翁,二人分別枕在呂翁的枕頭上黃粱一夢,同一個枕頭,不同的夢想,最后留下的結局卻是截然不同的傳。

眾人都注意的一個細節是,自始至終,蔣雪松都沒有和陳鴻豪上幾句話,讓新任的黃梁市委書記陳鴻豪站在人群之中,微有尷尬。不過陳鴻豪心里清楚的是,黃梁有崔同在,他雖是一把手,也無法控制局面。

蔣雪松或是關允,為后來的繼任者留下了一個天大的難題——三大宗姓只余其一,表面上是好事,其實不是,崔姓一家獨大之后,更是尾大不掉,在黃梁成為最具勢力和實力的本土勢力,他這個外來者,又初來乍,在黃梁被蔣雪松經營得水泄不通之際,在崔同勢大之時,他還能有什么作為?

估計在任期之內都無法撼動黃梁現有的局面了。

陳鴻豪心中翻騰的是深深的無奈。

蔣雪松調走之后,黃梁如一條突然波瀾起伏的河流,在短暫的波動之后,很快恢復了風平浪靜。

于是許多人都開始睜大眼睛盯著關允,想關允會有一個什么下場。歷來前任書記的秘書如果在書記調離之后沒有外放成功的話,都不會有好下場,沒有一個新任書記會啟用前任書記的秘書,通常情況下,前任書記的秘書不外乎兩個結局。

……閑置和冷落。

其實底,許多人眼中關允的結局只有一個——把冷板凳坐穿,以前不少對關允羨慕嫉妒恨的同事,都眼巴巴想昔日風光無限的市委一秘會有一個怎樣凄涼的下場,一些人甚至準備好了對關允落井下石。

然而讓許多人大吃一驚并且失望的是,在蔣雪松走后不三天,一紙調令從天而降落了關允的身上。好吧,讓人眼紅讓人嫉妒的關允調離黃梁也好,省得他以市委副秘書長的身份晃來晃去讓人眼煩,才24歲的年紀是市委副秘書長了,讓一些四五十歲才混正科的老人怎么活?

關允確實是要調離黃梁了,不過和一些人想象中關允會被發落或是扔邊緣部門自生自滅不一樣的是,調令來自省委組織部,而關允即將履新的地方竟然是——省委辦公廳秘書處!職務是,省委辦公廳副處級秘書!

開什么天大的玩笑,關允要去省委擔任秘書了?從縣委市委再省委,關允真要完成前所未有的壯舉,要三級跳了?

底是怎么一回兒事,不是蔣雪松很不受章系峰喜歡,所以才費盡心機調出燕省,那么身為蔣雪松跟前紅人的關允,怎么還會調進省委,章系峰是眼里揉得下沙子的人?

這事兒,有意思了。

外界議論紛紛,什么法都有,關允在最初的震驚過后,又從各方匯總了消息,算是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除了搖頭一笑之外,他無話可。

人在官場,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也罷,不管了,既然代家注意了他的存在,想方設法調他省委,顯然是想讓他成為案板上的魚肉,他除了任人宰割,還能怎樣?

不過關允不是普通的魚,他身上的魚鱗很硬,不定會弄壞別人的刀。

……不錯,調關允省委辦秘書處的幕后黑手,正是代家!

代家極力推動關允的調動,是他痛恨蔣雪松卻又奈何不了蔣雪松半分,惱羞成怒之下,將目光盯在了蔣雪松的嫡系身上,很不幸,關允成了代家視線內的最佳報復人選,于是,作為蔣雪松替罪羊的他被代家大手一揮調了省委。

調令已下,調動已成事實,關允索性不再去想,還好,調令有半個月的交接期,他三下五除二交接了黃梁的工作,準備利用難得的半個月假期,辦兩件大事。

一是送妹京城上學,二是去一趟美國望夏萊。

從孔縣調黃梁的大半年時間里,關允經歷了許多,忙忙碌碌中,見識了官場之中最直接的碰撞最陰險的過招最無恥的嘴臉,也險些失去夏萊,在青春、愛情和事業的碰撞中,他有過了疼痛、無奈,也曾經動搖退縮,但都不要緊,他挺了過來,夏萊挺了過來,蔣雪松挺了過來,黃梁挺了過來。

雖黃梁在關允的生命中漸行漸遠,但卻永遠是他官場之路最值得回味的第一站,相信許多年后回憶往事的時候,孔縣只是邁出的第一步,而黃梁則是人生的第一個臺階,關允在黃梁的臺階上,留連了很久,很久……

告別黃梁的同事,關允將手中的兩套房子——冷岳贈送他的一套以及他分的一套——分別轉給劉寶家和雷鑌力,當成他送給他們最好的禮物,也好讓一路追隨的兩個兄弟在黃梁有安身之處,然后他在一個風輕云淡的周末早晨,悄然離開了黃梁。

離開的時候,無人相送,他也沒有通知任何一人,只一個人雙手空空,揮了揮手,不帶走黃梁的一片云彩。

關允一個人開車行駛在黃梁通往孔縣的省道上,車內回蕩的是一首輕靈的鋼琴曲,是溫琳最愛聽的《水邊的阿狄麗娜》,車,也是溫琳的車,溫琳出國之后,車歸他使用了。

一路向東,迎著朝陽,關允的心情是不出來的舒暢,雖前路充滿了荊棘,但管他呢,車山前必有路,不信了省委,代家還真要和他上演一番刀光劍影的對決?

眼見了孔縣,一進縣城路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不是妹又能是誰?關允加快了車速,眼見來了妹身旁,還沒等他停好車,忽然從路邊跳出四個人,迅速將妹圍在中間。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38
第472章 必須引起警惕的消息

和去年相比,小妹又長高了少許,愈發顯得亭亭玉立,尤其是她修長的脖頸和高挑的身材,如果穿上禮服,一定雍榮華貴氣質高雅。

現在的小妹雖然只穿了一身運動衣,卻依然掩蓋不住她的天生麗質,潔白無暇的臉龐,艷如朝陽,出落凡塵的身材,迎風怒放,花枝招展,如果說去年的小妹是關家有女初長成,那么現在的小妹就是已然長成了一個國色天香的女子。

從親近關系上排序,小妹是關允生命中最近的一人,不僅是小妹和他朝夕相處,是他看著長大的小妹,而且還在于小妹的身世流離,讓他尤為愛惜。如果說金一佳是他想要共度一生的女人,那么小妹就是他愿意用一生時間去保護的女人,所以,當他看到前來接他的小妹被幾個流氓混混圍在中間的時候,他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了。

關允停好車,順手從車上拿出電棍——上次燕市高速公路出站口事件后,他吸取了教訓,車上常備電棍,他不主動惹事,別人也別想欺負他——三步兩步來到小妹面前,二話不說,抬腳就踢中了一個染了黃發流里流氣的小青年的肚子。

黃毛小青年伸出一只臟手,正朝小妹的臉蛋摸去,一臉色瞇瞇的賤樣,冷不防關允平空殺出,一腳正中肚子,他慘叫一聲,捂著肚子就蹲了下去。

關允多少留了幾分情面,畢竟孔縣不大。說不定七拐八拐還是認識的人,要是在黃梁或是燕市,他剛才一腳下去,對方估計就得摔出幾米開外,半天起不來。

關允一動手,對方剩下的三個人不干了,紛紛亮出了家伙——彈簧刀——沖關允比劃。嘴里還罵罵咧咧:“媽的,哪里來的野小子,敢打主任。不想活了?”

“主任,你要緊不要緊?要不,哥兒幾個廢了他?”

黃毛肯定不是什么主任級別的干部。主任應該是他的外號,他蹲在地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打、打、打殘廢了。”

關允哭笑不得,在燕市被黑社會欺負也就算了,回到孔縣還有流氓混混敢口出狂言,說要打殘廢了他,想當年他在孔縣和劉寶家三人耀武揚威的時候,眼前的黃毛怕是還在穿開襠褲玩尿。

小妹抱住關允的胳膊,毫無懼色,沉靜地說道:“哥。別客氣,好好收拾他們,他們纏了我很久了,煩死人了。”

關允本來就已經怒火高漲了,一聽小妹的話。更是怒不可遏,一步向前,手中電棍一揮,就落在一個剛剛舉起刀子的小混混身上。

一陣電光火花閃過之后,小混混渾身顫抖,隨后口吐白沫癱軟在地。直如死了一樣。

孔縣的小混混小流氓,平常在縣里耀武揚威還行,沒見過什么大世面,更沒有見識過關允手中國安專用電棍的威力,是以關允一出手,頓時嚇得剩下兩個人一動不動,雙腿顫抖,差點尿了褲子。

關允笑了:“還想不想廢了我?”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明顯是帶頭的長頭發混混,勉強站穩了身形,上下打量了關允一眼,戰戰兢兢地問道:“請問你是?”

“我是關允。”

“你真是關爺?”長頭發露出又驚又喜的神色,“孔縣第一太爺關允?”

關允哭笑不得:“什么孔縣第一太爺?胡說八道,我就是關允,不是什么孔縣第一太爺。”

“關爺!”關允話一說完,長頭發混混一把扔到手中的彈簧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咚咚咚連磕三個響頭,“關爺在上,請受小強一拜!”

關允愣住了,這唱的是哪一出?正愣神時,被稱為主任的黃毛小青年也爬了起來,和長發男一樣,連磕三個響頭:“關爺,收下我們吧,我們以后跟你混了。”

關允徹底糊涂了:“你們這是什么意思?”

小強一拱手,很江湖氣地說道:“關允,我叫馬小強,他叫牛主仁,他叫楊小二,他叫申大張,我們四個人仰慕關爺和劉爺、雷爺、李爺的英雄事跡,一心想投靠到關爺門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就想了一個餿主意,借調戲小妹來惹怒關爺,好讓關爺對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

關允無語了,這也行?不過也別說,幾個混混的手法還真是奏效了,四個人確實給他留下了足夠深刻的印象。又一想,什么時候他和劉寶家幾人在孔縣的流氓混混中有這么大的名氣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

“好吧,你們確實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現在,你們可以走了。”關允擺擺手,不想和幾個人再鬧下去。

“關爺,你不答應收我們當小弟,我們就不起來。”馬小強耍起了賴皮,“不信關爺你不答應。”

好嘛,還要脅他了?關允想了一想,讓幾個人一直跪下去也不是事兒,他點頭說道:“這樣好了,你們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李理,就說我說了,讓李理多幫帶你們。”

關允此話一出,幾人立刻喜形于色,馬小強又要磕頭,關允臉一沉:“再胡鬧,你們就立馬滾蛋!”

“是,是,不敢了。”馬小強見關允真生氣了,立刻起身,扶起另外一人,幾人沖關允點頭哈腰,奉若神明。

關允懶得再和幾人糾纏不清,讓他們去找李理的本意,也是想讓他們能在李理的引導下,走向正途,別再成天晃來晃去不務正業了,當混混,沒什么前途,就算混到鄭天則的地步,早晚也會被人黑了,黑社會之路在目前國內的政治氣候下,是死路一條。

關允轉身就走,先讓小妹上車,然后他拉開了車門,正要上車時,馬小強又湊了過來,結結巴巴地說道:“關、關爺……”

關允一皺眉,關爺這個稱呼怎么這么別扭,他擺手說道:“還有事兒?”

“沒事兒,沒事兒,就是有件不是事兒的小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和關爺說一聲。”馬小強欲言又止。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別羅嗦。”關允罵了一句,又一拳打在馬小強的肩膀上,“拿出男人樣。”

這一罵,讓馬小強立刻精神百倍,他的腰又彎了幾分,小聲而神秘地說道:“關爺,縣里不少混混都在傳,說是王車軍沒死,還有人說,前一段時間還在孔縣見到了王車軍……”

“!”這一驚可是非同小可,關允頓時睜大了眼睛,“傳了有多久了?”

“時間不長,也就這幾天,傳得有鼻子有眼,說王車軍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好像還說王車軍去了南方,跟了一個厲害的老板,現在不但有錢了,還學了一身本事,要回來報仇了。”

王車軍如果真的沒死,他潛回孔縣的話,以他的性格,肯定會瘋狂報復,關允心中一沉,他不在孔縣,但父母和小妹都在孔縣,小妹還好,馬上就要去京城上大學了,但父母不可能離開孔縣,萬一傳言是真,王車軍將一腔怒火都報復在父母身上,將會是關允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

“再好好打聽一下消息的真假,有了確切的說法,去縣委找李理,聽他的安排。”

“是,關爺。”馬小強得了鼓勵,屁顛屁顛地一揮手,帶領幾個人走了。

望著幾人的背影,關允微微搖了搖頭,沒想到一到孔縣就遇到了馬小強幾個活寶,更沒想到,活寶一般的人物,也能給他帶來如此震憾的消息。現在他和劉寶家、雷鑌力遠離了孔縣,孔縣的風吹草動他很難及時掌握,而李理在縣委風生水起,也逐漸遠離了地下社會,但有時候往往地下社會的消息最靈通,也最及時,必須要說,馬小強幾人的瞎打誤撞,還真為他帶來了必須引起警惕的消息。

此事也讓關允記住了一點,不管是什么人,都會有閃光點。

一路開車帶小妹回家,半路上,關允還是心里不太踏實,就給李理打了一個電話。

“李理,有件事情你得留意一下……”關允就將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

“關哥,馬小強剛才過來找我了,說了這事兒,我又問了幾個人,正在等回話,一有確切消息我就會告訴你。另外,咱爸咱媽的安全你放心,孔縣有我在,他二老要是出了問題,我就沒臉見你了。”

李理還是以前的那個義勇小胖子,關允放心了。

回到熟悉的家中,一切依舊,雞鴨多了幾只,黃狗長大了少許,還有院中的果樹也粗壯了許多,在歲月的流逝中,不知不覺一切都在不變中變了許多。

“爸,媽,我回來了。”關允在大黃搖頭擺尾的歡迎下,邁進了房間,一股熟悉的飯香飄來,是烙餅的味道,他的心在一瞬間就沉浸在了濃濃的親情之中。

關成仁和母邦芳一前一后迎了出來,二老喜笑顏開。

“回來了。”

“快進屋。”

跟隨二老進屋,房間內的擺設依舊,老人們年紀大了,不愿意再添置家具,而且二老又節省,能用就絕對不會換新。關允也深受二老節儉的思想影響,他平常也很少亂花錢。

進了屋,飯菜已經擺好,上桌后,老媽第一句話就讓關允吃了一驚。

“關允,媽可能要回一趟娘家。”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0
第473章 往事如煙



多少年了,打從關允記事起時,他就沒有聽過老媽提過娘家的事情,時至今日,他都不知道他有幾個舅舅幾個姨,以及姥爺、姥姥是否還在人世。

而老爸是單傳,爺爺、奶奶又去世早,因此在關允和小妹的童年時期,經常聽到別人去叔叔、姑姑和舅舅、姨娘家走親戚,他和小妹就孤單地走手拉手回家,心中充滿了失落,仿佛在人世間比別人孤單了許多一樣。

后來長大了,慢慢體會到了父母的不易,尤其是母親不為人所知的身世,他就不再有任何怨言,想想其實有沒有那么多親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家人在一起體諒包容并且互相愛護就行。未必親戚多了就是好事,也未必親戚少了就不是好事,凡事都要看開一些才好。

盡管關允也接近知道了老媽身世的真相,但只是接近而已,并不完全知道老媽和家族到底為什么隔閡了這么久,現在乍一聽老媽要回娘家,他心中的震驚之意久久難以平息。

是什么樣的仇恨或說誤解,能讓老媽二十多年來從來不肯回家一次親人之間,能有多深的化不開的仇很難想象老媽一個人在孔縣孤單地生活了二十多年,幸好老爸對她照顧得還算不錯。

這么一想,關允忽然覺得虧欠老媽許多,老媽背井離鄉含辛茹苦地拉扯他和小妹長大,期間不知道有多少次午夜夢回,想起飄零的身世而潸然淚下。而如今他和小妹已然長大成人,卻并沒有對老媽說過一句“媽媽辛苦了”,當年老媽思念親人時,心里該有多苦多累……

不過也幸好多了一個小妹,才在他去廄上大學的日子陪在老媽身邊,讓老媽不至于孤單。只是小妹轉眼也要離家遠去廄了,以后家中就只剩下老媽老爸。老媽想念家鄉的親人也是人之常情。

關允俯身向小妹說了幾句,小妹聽了連連點頭,隨后關允和小妹一起起立。手拉手朝老爸老媽鞠了一躬:“爸,媽,感謝你們的養育之恩。你們辛苦了。以前我們不聽話不懂事,讓你們操碎了心,以后我們會聽話會懂事,做一個好孩子。”

二人異口同聲的話和突如其來的舉動,讓老爸老媽同時驚呆了。

過了許久,老爸才咳嗽一聲:“孩子長大了,也懂事了,卻一個個都要離開了……”

關允和小妹又重新落座,二人心中充滿了親情和感動,關允悄悄拉了拉小妹的手,小妹回應他一個淺淺的微笑。仿佛一瞬間昔日重現,他和小妹又回到了童年,回到了無憂無慮的時光。

“關允,你姥爺病了,我要回去看看他,這兩天就走。可能正好和小妹上大學的時間重合了,我和你爸就沒法送小妹去廄了,送小妹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關允點頭:“媽,你放心,我早說好了要送小妹去廄的。”

“你爸和我一起去看你姥爺,二十多年了,他這個女婿總要上門一次。”老媽笑了,笑容中是說不出來的滄桑和無奈,“等我們回來后,再告訴你們媽媽的身世……”

以前,關允確實很想知道關于媽媽的一切,現在他看開了許多,如果說老容頭是在動亂年代身不由己離開了廄,從此再也不肯踏進廄一步,個人的命運和悲歡在歷史的洪流中,確實微不足道,那么老媽當年背井離鄉,為了追求所謂的愛情而被家族所不容,她所追求的一切,在經歷了幾十年的沉淀后,再回頭想想,值嗎

老媽似乎猜到了關允心中的所想一樣,回答了他的疑問。

“說實話,關允、小妹,媽有你們這兩個成器的孩子,就算死,也值了。人這一輩子,總會在一個階段自以為是,總是相信一切美好的事件,愛情、理想、事業、未來,其實不管是多少美好的幻想,如果不扎根到現實的土壤里,終究就是一場夢罷了。媽當年為了一個人離家出走,最終讓自己眾叛親離,現在想想,當時實在太傻了。”

老爸低頭不說話,只是若無其事地擺弄幾粒花生米。

在年輕的時候,以為愛情就是一切,在中年的時候,才知道家人才是一切,而到了晚年,健康和知足常樂才是一切。關允有點欣賞老爸了,一個人不是事事聰明才好,有時候太聰明了,反倒聰明反被聰明誤,真正有智慧的人,是該聰明時聰明,該糊涂時,絕不聰明。

人生有小聰明也可以,但要記住,小聰明終究難成大智慧。智慧人生,才是人生的極致。

這么說來,老媽后悔當年的沖動了或許老媽骨子里還是受所謂的五四思潮的影響,當年的五四運動,要打倒幾千年的文化傳統,結果呢結果五四文化運動之后,確實出來一批優秀的文人,但后來的歷史只記載了他們的文章,卻選擇性無視了他們的人品,有多少人拋妻別子,在所謂的新思潮的影響下毫無羞愧之心地另尋新歡又有多少人在外面左擁右抱,而他的結發妻子在家中替他盡孝,侍侯他的父母一輩子

什么偉大的文學家,什么偉大的思想家,不過是歷史的文字游戲罷了,許多這個家那個家看似光鮮偉大,但只從最簡單的做人上來說,身為男人遠不如一個忍辱負重的女人偉大

有多少只有名份卻一無所有的女性,恪守女人的婦德,從一而終,寧死不嫁二夫,即使明明知道她偉大光鮮的丈夫在外面鮮花和掌聲圍繞,金錢和美女豐收,卻從不回家,也不孝敬公婆,她卻依然無怨無悔,盡心盡孝,在沉默和世俗的冷眼中,度過落寞而凄涼的一生。

所謂的解放思想,其實是為放縱尋找理由罷了。愛情不是一切,為了愛情而不顧一切,最終傷害最深的還是自己。自由也不是一切,任何自由都會被限制在規則之內,沒有規則的自由就是殺人放火。

關允一時感觸良深,當年的思潮還在深深地影響著國人行事準則,無組織無紀律,不守規則自由散漫,正是因此,正是失去了內心的道德信仰,一切以個人自由和喜歡為最高原則,最終只能是社會越來越冷漠,人與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信仰滑坡,金錢至上,如果中國的信仰危機再持續下來,他深信,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一波又一波的移民潮。

“這些年和你爸在一起,雖然他沒有什么遠大的志向,也不會夸夸其談,但他為人踏實,活得真實,活得坦然,我從他身上也學了許多,放下了以前的不切實際的幻想,懂得了一步一個腳印才能活得心安的道理,你爸是歷史老師,也是我人生的老師。”

老媽這番話一說,老爸忽然就咳嗽了起來,臉漲得通紅,也不知是吃花生米嗆著了,還是激動了,他忙喝了一口茶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和你過了二十多年了,你還是第一次夸我,媳,真媳。”

老媽白了老媽一眼:“媳什么兩口子還天天夸來夸去,你不害臊我這是當著孩子的面,話趕話說到這兒了。”

關允和小妹對視一眼,無聲地笑了。

“關允、小妹,你們也別笑,下面該說你們了。”老媽收起笑,又一本正經地說道,“關允,你比小妹大七歲,要是你們年齡差距再小一些,比如三四歲,照我的本意,是想讓你們倆個成家……”

關允倒沒什么,坦然地一笑,小妹頓時臉紅了,低下頭,雙手絞在一起,害羞了。

“甚至我還想,就算大七歲也沒什么,你從小一直對小妹照顧得很好,以后娶了她,再照顧她一輩子也只是自然而然的延續罷了。不過,人間的事情總是難以兩全,我想歸想,現在看來,你和小妹只能是兄妹的情分,沒有夫妻的緣份。”老媽的目光慈愛地落在小妹身上,“以后,小妹的終身大事就由你做主了,只要你同意了,我和你爸也不會有什么意見。”

關允越聽越不是味兒,老媽的話,怎么像是在交待后事一樣,難道說此去看望姥爺,還是一次兇險之旅

“媽,你今天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多了”關允嘿嘿地笑了,“我都餓了,還不讓我吃飯”

“吃飯,吃飯,不說了。”老媽笑著擺了擺手,“嫌我嘮叨了,好,我不說了還不行”

小妹嘻嘻一笑,開始為每人盛了湯,一家四口其樂融融地吃飯。

飯后,關允在院中散了一會兒步,準備午睡的時候,忽然老爸拿出一封信:“差點忘了,有你一封信。”

關允心中納悶,誰會給他寄信到家里他很少對外面留家里的地址,以前是在縣委收信,后來是黃梁市委,以后說不定會是省委了……

接過信封只看了一眼,上面熟悉的筆跡頓時讓他屏住了呼吸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2
第474章 直心

關允和王車軍同事一年,對王車軍的筆跡再熟悉不過,而且王車軍寫字有一個特點,筆劃很重,轉折的地方很鈍,尤其是在收筆的時候,總是喜歡故作賣弄地用力一收……

有時候收得急了,就顯得很潦草或是很做作。

只看一眼關允就立刻知道是誰寄來的信——正是王車軍。

這么說,馬小強聽到的傳聞不是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了?他心中一驚,倒不是怕王車軍對他如何,而是擔心王車軍對家人下手。

不過關允假裝若無其事地接過信封,信步朝院中的果樹走去。果樹下,有一把藤椅,正是秋天豐收的季節,果樹上掛滿累累碩果,飽滿、圓潤的蘋果紅艷喜人,鮮艷欲滴。

關允隨手摘了一個蘋果,洗也不洗,張嘴就就咬了一口,甜美的果汁平息了他微微焦躁的心情,他坐到藤椅上,靜靜地打開了信。

大黃不知何時來到了身邊,圍著關允轉了幾圈,然后臥在關允的腳下,在午后的秋日陽光下,打盹。

在幾米遠的梨樹下面,有一只渾身雪白但卻長著一個黑鼻子的白貓打著哈欠,懶懶地翻了一個身,漫不經心地掃了關允一眼,不認識關允一樣,翻了個身,又睡去了。

院子中一片靜寂,除了午后的輕風吹動樹葉嘩嘩作響之外,就是隱隱傳來河水的水流聲,一切的一切,安靜而美好,如果沒有王車軍的一封來信的話。

“關允,見字如面。”

王車軍筆跡未變,人生卻已經大變,但從他的行文之中,仿佛一切天高云淡。過去的就已經過去,未來的還沒有到來,人生,就應該放下成見,一往無前。

“你我之間的往事,已經隨著當年的一場大火而成為永久的過去,你也不用擔心我會對你報復,過去的事情。就永遠過去了。我不會抓住過去不放,人,總要向前看才是王道。”

王車軍的語氣似乎很大度,字里行間仿佛也真的對過去的事情不再牽掛于心,真是如此嗎?關允表示懷疑,他了解王車軍的為人。王車軍睚眥必報,又自視過高,遭遇人生如此巨變。他能坦然放下才怪。

真能放下的話,也不會多此一舉寫一封信給他了。

“我在南方落腳了,具體在哪里。你也別費心打聽了,肯定打聽不到,就當王車軍死了就行。王車軍是死了,但王大道卻活了,從此以后。世上少了一個叫王車軍的人,卻多了一個叫王大道的人,對,就是大道朝天各走一邊的意思。”

關允笑了,王車軍也好,王大道也好,名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人根深蒂固的自負和自以為是的性格,王車軍,好吧,姑且稱他為王大道,其實一點兒沒變,從非要故意強調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就可以看出,他對過去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懷。

之所以王車軍大度地聲稱他不再計較過去,據關允推測有兩個出發點,一是王車軍有求于他,二是王車軍現在實力弱小,還不足以和他對抗,或者說,不足以一舉將他打倒,所以現在才擺出高姿態。

“當然,世界很大,我們也許一輩子不會再見面了,不過有時候世界也很小,說不定什么時候又狹路相逢。一個經歷過水與火生與死考驗的人,他對人生的看法不是一帆風順的人所能想象的成熟和坦誠,關允,或許你文憑比我硬,又或許你運氣比我好,但我在死里逃生之后明白了一個道理,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總交霉運,上天會給他一兩次翻身的機會。等我傲立潮頭的時候,就是我在你面前以一個成功者的姿態出現的時候。”

微風吹過,吹落一枚落葉,落葉飄飄蕩蕩落在了信紙上,正好蓋住了“成功者”三個字,關允無聲地笑了,搖了搖頭,伸手彈掉落葉。

“你放心,我寄信給你的用意不是威脅你的家人,只是想告訴你一個事實——我沒死,不但沒死,還活得好好的。也許在你知道了我還活在世間后,會時刻警醒,會時時提醒自己在背后有一雙隨時等你犯錯的眼睛,或許你的官場之路會走得更順……”

“最后,讓我用一首我最喜歡的歌詞來結尾——江山馬蹄囂,恩與怨輕談笑,三尺青鋒換紅塵逍遙。長歌落風華,名或利皆自擾,樓外春風三月剪影彎刀……少年子弟江湖老,或者等一天你我都老了,再坐在一起喝茶,談起當年的往事,會不會相逢一笑泯恩仇?”

收起信,關允久久無語。王車軍大難不死也是好事,但如果他還耿耿于懷糾結過去的恩怨不放,一輩子以打敗他為目標,就算活著,也活得太累了。固然,人生有一個目標是好事,但如果始終放不下過去,活在往事的陰影中,也是自尋煩惱。

風物長宜放眼量,一個人的目標越遠大,心胸越寬廣,就活得越坦蕩,如果一個人只為自己活著,計較一時的得失,在乎一己的悲傷,那么他只能活著自己的世界里,路越走越窄,心量越來越小,活得就越來越痛苦。

痛苦,其實是對自己無能的一種憤怒,而快樂,是為他人付出之后的釋放。心地無私天地才寬,天地一寬,腳下的路才更寬廣。哪一個身居高位之人沒有容人之量?沒有容人之量,只聽下面反對的聲音,氣,也能將自己氣死。

關允將王車軍的信收好,本來想燒掉,后來一想,不如留下當個紀念,就放到了自己的百寶盒里。

從三歲時就成為他收納玩具和秘密的百寶盒,跟隨了他二十多年,依然充當了他安放內心秘密的寶貝。每一個人都會有一個百寶盒,里面哪怕只存放了一副紙牌一張卡片或是一本小人書,也是一個人最寶貴的記憶。

午睡醒來,已是下午時分,難得擁有一段悠閑的假期,天氣正好,他叫上小妹一起出去散步。

八月末的村莊,一片豐收的景象,田野里,到處是忙碌的農民。成熟的玉米、谷子和各種農作物,在夕陽的光輝下隨風搖曳,如輕歌曼舞,令人沉醉。

“最近爸媽的身體還好吧?”關允和小妹并肩走到一處土坡上,站在土坡上眺望,平丘山、流沙河大壩盡收眼底,孔縣終于走出了小農思維的模式,要邁著扎實穩健的步伐,大步向前了。

“還好,爸媽還和以前一樣,閑不住。不過就是最近媽媽的情緒不太穩定,還偷偷哭了幾次,估計是為了姥爺的病情。”小妹站在關允旁邊,比關允矮了幾公分的樣子,身材出挑,青春的氣息被金黃的陽光一照,艷若晚霞。

“你呢?”關允略過老媽的心事不提,問起了小妹,“要去京城上大學了,你有什么想法?”

“沒有想法,上大學就是上大學,要好好學習,大學畢業后,考研。”小妹抱住了關允的胳膊,“哥,你說我以后當一名老師,好不好?”

“好,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作為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想當一名好老師,首先要從道德高度嚴格要求自己。一個老師如果沒有道德,學問再高,也教不出好學生。人,無德不立,國,無德不興。”

小妹點了點頭,仰起小臉,迎著夕陽瞇起了眼睛,沐浴在夕陽的光輝之中,她的臉頰也如西天的紅霞一樣,美不勝收。

“《華嚴經》云,忘失菩提心,修諸善法,是名魔業,佛家最注重因果,因地不真,果招紆曲,發心最重要,我想當老師,就是想讓自己成為一盞明燈,哪怕燈光再微弱,能照亮幾人是幾人。如果為人師表的老師教學只為了賺錢,只當成謀生的手段,自己的思想都沒有高度,能教出什么好學生?如此下去,代代傳承,國家就危險了。”

關允點點頭,小妹長大了,也成熟了,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博覽群書,在佛學上的造詣比他還要深入,相信她比容千行更有才學和氣度。由此可見,出身不是關鍵,有時候自己想要追求的境界是什么,才是關鍵。

小妹對教育的擔憂也不無道理,別的不說,只說京城大學,早年的京城大學畢業生,成績優異者全部出國或是去了國企,留校任教的,基本上都是倒數前五名。

“小妹,我送你一句話……”關允抱住了小妹的肩膀,“因地不真難證果,心行若直永無魔,不管你選擇的是什么,我只希望你永遠保持一顆不被世俗污染的直心!”

“嗯!”小妹依偎在關允的肩膀上,“我會的,請哥哥放心。”

回到家中,晚飯做好了,都是關允最愛吃的菜,他洗手準備吃飯,剛坐到飯桌上,手機就響了。

是李理來電。

“關哥,發現了王車軍的行蹤,他果然就在孔縣,馬小強幾個人截下了王車軍,要不要現在拿下他?”李理兇狠地說道,“我的想法是,現在就滅了王車軍,一勞永逸永絕后患!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2
第475章 山高水長

王車軍居然還在孔縣?

關允愣了一愣,心中瞬間閃過十幾個念頭,說實話,他為人雖然信奉與人為善的準則,但聯想到他和王車軍之間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盡管王車軍的信似乎是肺腑之言,終究人心隔肚皮,而且王車軍此來孔縣,恐怕也不是故地重游來了,而是另有目的。

既然來了孔縣,不和他見上一面,非要寫一封賣弄一番的信,又是什么意思?如果說沒有威脅的意思,直接打電話給他,豈不是更直截了當?

李理的話不無道理,王車軍是負罪在逃,當年的一場大火沒有燒死他,如果讓警方知道他還活在世間,就可以重啟當年的案子,將他緝拿歸案。也就是說,他完全不用自己動手,只需要截留王車軍,然后報警就行了。借崔玉強之手滅了王車軍,不過是舉手之勞的事情。

不過……關允又深入一想,剛剛和小妹討論了為人處世的準則,還說讓小妹以直心做人,他一轉身就想背后黑了王車軍,也太說一套做一套了,而且,有句話說,得放手時且放手,得饒人處且饒人,況且,王車軍或許以后真能改邪歸正也未可知。

或者說,不管王車軍是不是真能改邪歸正,他都要給他一個機會才對,既然王車軍在信中表現出來的是大度,那么他又何嘗不能在王車軍面前表現出應有的氣量?

主意既定,關允說道:“李理。你替我轉告王車軍,讓他發誓從今以后再也不回孔縣,就可以放他走……”

“關哥,不能放虎歸山,王車軍心狠手辣,放他走,等于是養虎為患。等他羽翼豐滿了,說不定會反咬一口,到時候。他肯定會下毒手……”李理著急了,“你要是下不去手,我去。說什么也不能再讓他走了,就當他上一次沉在了水底的淤泥中……”

李理平常輕易不說狠話,這一次確實是急眼了,關允理解李理的心情,知道李理是出于兄弟情誼,寧肯擔了一條人命的代價,也要替他掃清隱患,他很感動,不過感動歸感動,他還是堅持他的決定:“李理。聽我說,上一次大難不死,就說明王車軍不該死,上天有好生之德,放他一道生路。等于也為自己多留了一條后路……”

“可是,關哥……”

“就這么定了。”關允打斷了李理的話,關鍵時候,當斷則斷,否則他的權威立不起來。

“好吧。”李理無奈地說道,“關哥。這一次我聽你的,但如果萬一有一天王車軍對我不利,我還是會奮不顧身替你擋下,不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欠我一個道歉。”

“好,我記下了。”關允笑了,兄弟到底是兄弟,該說的話當面說出來,總比背后傷人強上百倍。

隨后關允安心地吃飯,將事情拋到了腦后。

飯后,天色已晚,關允到院中散步,一邊逗大黃,一邊在清爽的秋風中,欣賞漫天的紅霞,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一早就啟程送小妹去京城,而爸媽也同時啟程去豫省,一邊北上,一邊南下,一家人要各奔東西了。

想想二十多年沒有邁出孔縣一步的老媽,終于肯回家省親,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不過人生總要有敢于嘗試的勇氣才好,否則一直固步自封,永遠看不到前方的風景。

電話響了。

不出所料,是李理來電。

“關哥,王車軍……走了,離開孔縣了,他說在他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會踏入孔縣一步,他還說,這一次回來,不是想報復你,只是來取一些東西,他說他要謝謝你,還要送你一句話……”

“什么話?”關允心中一片平靜,竟然沒有絲毫的激動。

“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李理復述了一遍王車軍的話,不解地問道,“他的話好象沒有說完,怪了,什么時候王車軍變得文謅謅了,他說的是什么,我都聽不懂。”

李理也是大學生,不過學的是理科,而王車軍學的是文科,王車軍引用范仲淹的一句話,李理不解其意也正常。

確實,王車軍的話沒有說完,后面故意漏了一句,或許李理不解王車軍的用心,關允卻是再明白不過,喜歡賣弄的王車軍其實是在恭維他的同時,又不輕不重敲打他了一句。

就和劉禹錫的《陋室銘》的結尾——南陽諸葛廬,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省略了“君子之居”幾個字一樣,是用暗喻的手法自比君子,王車軍的話也省略了四個字——山高水長!

云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既是王車軍奉承他的風范象高山一樣高聳如水一般長流,又是王車軍暗暗告誡他,山高水長,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就后會有期,關允既然做出放走王車軍的決定,就不會后悔,他對李理說道:“沒什么,他就是顯擺一下,怎么樣,他有什么變化沒有?”

“沒看出來有什么變化,不過他戴了大墨鏡,低著頭,似乎是低頭認錯的樣子。”李理說道,“不過看他的狀態,好像還不錯,應該是還過得去。”

“過得去就好。”關允感慨了一句,“如果他能珍惜來之不易的重生機會,他就應該多做一些有意義的事情。”

“關哥,我還是覺得放了王車軍不太妥當,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不要多想了,讓他走吧。”關允笑道,“好歹也是鄉里鄉親的,但留一線,也好以后相見。你該把精力放到你的前途上了。”

“正要說這個事呢,關哥,你說我是繼續留在縣委發展,下一步提辦公室副主任好,還是到鄉鎮去當副鎮長好?”

“去當副鎮長意思不大,等爭取到了正科再下去吧。”

“好吧,我聽關哥的。”

關允笑了笑,李理的仕途之路算是慢慢打開了局面,有陳宇翔的關照,在陳宇翔調離孔縣之前,李理邁進正科問題不大。

第二天,艷陽高照,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一早,關允就開車送爸媽到長途汽車站——他本想送爸媽到黃梁,再從黃梁坐火車南下,爸媽不同意,非要自己坐車去黃梁——然后他就和小妹一起,開車直奔京城而去。

從孔縣去京城,可以不經過黃梁,從黃梁走就繞遠了。不過也繞不太遠,關允之所以沒有堅持送爸媽到黃梁,是他也看了出來,老媽是想自己坐車,重走當年她從豫省來孔縣的人生之路。

人生之路是單行道,沒有回頭的可能,或許老媽是想一路返程,重溫當年的心路歷程。人生無法重來,但心情可以重現。

距離小妹開學還有三天,之所以提前走,是想在燕市停留一天,一是見見齊昂洋,二是見見黃漢。

黃漢已經到燕市公安局上班了。

關允開的是溫琳的寶馬,寶馬車性能優異,一路輕風隨影般就到了燕市。

一下高速口,就看到了齊昂洋的奔馳停在路邊,關允下車,上去就給了齊昂洋一拳:“不是說不讓你來出站口接了,你怎么還來?”

“我是怕如果再來一出上次的事情,我錯過了好戲,就太遺憾了。”齊昂洋嘿嘿一笑,轉身又一本正經地向小妹點頭致意,“小妹,叫昂洋哥哥。”

“不叫。”小妹把頭扭到一邊,不理齊昂洋的嬉皮笑臉,不知何故,小妹似乎不太喜歡齊昂洋。

“關弟,小妹對我有成見,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齊昂洋搖了搖頭,“其實我本善良,小妹肯定是誤解我了。”

“我沒誤解你。”小妹說話了,“我是覺得你太油嘴滑舌了,我不喜歡油嘴滑舌的人,尤其是油嘴滑舌的男人!”

齊昂洋無語了,愣了半天,又無奈地撓了撓頭,自嘲地說道:“得,萬花叢中過,寸草不沾衣,今天,終于被刺到手了。”

“善泳者溺,善騎者墮,各以其所好反自為禍,昂洋,這個哲學道理你不應該不懂吧?”關允哈哈一笑,“行了,去吃飯吧,都餓了。”

齊昂洋不服氣地沖小妹說道:“小妹,總有一天你會改變對我的看法,叫我一聲昂洋哥哥,你信不信?”

“我不和你做無謂的爭論。”小妹哼了一聲,“送你一句話——別在喜悅時許下承諾,憂傷時做出回答,憤怒時做出決定!”

“得,被小妹教訓了,也算是一次難忘的人生經歷。”齊昂洋也不惱,伸手一抱關允的肩膀,“走,吃大餐去。”

關允和齊昂洋見面,可不是為了吃齊昂洋的大餐,而是和他有要事商量。隨齊昂洋來到燕市久負盛名的天人居飯店,齊昂洋先停好了車,關允隨后正要停在齊昂洋的車旁,忽然一輛保時捷從斜刺里殺出,搶先一步,占了關允的位置。

一個車位而已,搶就搶吧,旁邊又不是沒有空位,關允也不生氣,一打方向,就朝旁邊的空位開去,剛一起步,從前車上跳下一人,一身緊身黑衣,頭戴一頂黑帽子,手拎一根警棍,身形敏捷地跳到了關允的車前,用警棍一指關允。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4
第476章 突發意外

上次是一到出站口,就被一群人截了,這一次還好,到了飯店門口,才被人攔下,而且還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

劉文汶!

關允無奈地搖頭一笑,劉文汶真不簡單,耳目眾多,他才來燕市,她就找上門來,難道說她一直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關允示意小妹稍安勿躁,他推門下車,沖劉文汶一笑:“文汶,我剛來燕市你就來迎接,太熱情了,謝謝。”

劉文汶本來氣勢洶洶要和關允算賬,手拎警棍雙腿丁字站立,就是為了隨時準備出手給關允當頭一擊。當時在小巷中羞愧難當的一幕不時浮現在腦海之中,她恨不得痛打關允一頓才解恨。

不料關允卻是毫不在乎的態度,還笑著感謝她的熱情,她一下就愣住了,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了。

小妹見狀,悄然下車,來到劉文汶身邊,一把拉住劉文汶的胳膊,輕柔地說道:“姐姐,你真好看,黑衣服襯你的白皮膚,真是絕配,我覺得你的氣質就像黑夜中一朵神秘的黑玫瑰……”

關允不認為他一句玩笑話就可以打敗劉文汶,他只是為了緩和氣氛,卻沒想到,小妹真是膽大,居然主動靠近了劉文注,著實嚇了他一跳,在他看來,劉文汶哪里是什么黑玫瑰,根本就是一個危險系數極大的黑衣人。

不料讓他吃驚的是,聽了小妹的話,劉文汶先是一愣。愣了片刻,露出了一絲微顯蒼白的笑容——或許是她的膚色太白了,在黑衣的映襯下,微顯蒼白之色——她收起了警棍,上下打量了小妹一眼:“小妹妹,你是誰?你長得真漂亮,真有氣質。和一朵牡丹一樣。”

小妹用指一指關允:“我是他的妹妹。”

劉文汶白了關允一眼,又看了看小妹,搖頭說道:“不像。一點不像,他長得那么丑,怎么可能是你哥哥?”

“哥哥才不丑。”小妹笑了。“你覺得哥哥丑,是你心里有怨氣,如果你能心平氣和地欣賞他,你會發現,其實他很帥的。”

“呸,帥個鬼。”劉文汶翻了關允一眼,“臭流氓、大色狼,他要是帥,天下帥男人就都死絕了。”

“說得好,關允帥不帥。另當別論,我肯定是很帥了。”齊昂洋哈哈一笑,湊了過來,“文汶,以你的眼光來看。我是不是燕省第一帥哥?”

劉文汶不認識一下上下打量了齊昂洋幾眼:“你哪位?”

齊昂洋也不尷尬,哈哈一笑:“相請不如偶遇,一起吃飯吧。”

天人居三樓最豪華的包間中,齊昂洋最上首,關允作陪,小妹和劉文汶坐在末座。本來劉文汶不想來。但小妹一句話就讓她改變了主意。

“有時候只有接觸下來,才能深入地了解一個人。不管你是因為什么對哥哥有偏見,我希望你能和他坐在一起聊一聊,道聽途說不如親身體會。”

也不知是小妹溫婉可人的長相讓劉文汶放松了警惕,還是小妹的真誠打動了她,總之她只思忖了片刻就點頭答應了,直讓關允暗暗驚奇,朝小妹豎起了大拇指。

齊昂洋自來熟,而且他本來也認識劉文汶,就當仁不讓地充當了主人的角色,熱情地招呼劉文汶,只可惜劉文汶對他不冷不熱,只和小妹一見如故,說個不停。

關允還以為劉文汶既然入席了,肯定會說些什么,不料她只管有菜就吃,有飲料就喝,卻一句話也不和他說,心想小妹還說要讓劉文汶和他增進了解,顯然小妹的想法落空了,劉文汶不像一個能聽進道理的人。

不過說實話,劉文注身材著實不錯,在緊身衣的包裹下,更多了神秘誘人的意味,只不過她的表情過于淡漠了,不是冷漠,是淡而無味的漠然。關允也承認劉文汶確實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她的美不比溫琳的健美,也不比金一佳的華貴,和夏萊的柔弱倒有幾分相似,只是似乎比夏萊更羸弱幾分。

也是怪了,明明她周身上下的肌膚勻稱有力,充滿了原始和野性的美感,卻不知何故,她微顯蒼白臉色總給關允一種大病初愈的感覺,難道是她的膚色太白了,讓他產生了錯覺?

想了一想不得要領,關允索性也懶得多想了,他和劉文汶,也許不過是萍水相逢罷了,不用多久,等她對他失去了興趣,就會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了。

“關允,聽你要調來燕市了?”劉文汶正和小妹說得興起,忽然就抬起頭來,冷不防問了關允一句。

“是呀,你也聽說了?消息挺靈通嘛。”

“你這么年輕,要是死了,也挺可惜的,雖然你很流氓。”劉文汶不無嘲諷地說道,“我勸你別來燕市了,你不知道燕市有多少人想你死。”

“是不是也包括你?”關允微微一笑,“在黃梁的時候,想我死的人也很多,可是現在呢?我還好好的,他們都死了。”

“哧……”劉文汶不以為然地嗤之以鼻,“黃梁一個小地方,能出什么厲害人物?也就是你拿鄭天則當一回事兒,放到燕市,鄭天則不過是一條爬蟲。”

“你說得也許也對,鄭天則和燕市的大人物相比,確實上不了臺面。”關允若無其事地說道,“不過我也不妨再告訴你一件事情,鄭天則的死,和我一點兒關系也沒有。我還沒有動手,他就自己嚇死了……”

說話的時候,關允雖然臉上洋溢出一絲淡然的笑意,但笑意之中,卻隱含一股肅殺之意。

劉文汶頓時臉色一變:“你是鐵了心要來燕市了?”

關允搖頭:“不是我鐵了心要來,是有人鐵了心要調我來,我不想來還不行。”

“就這么說定了。”劉文汶抓住眼前一杯白酒舉到關允面前,“陪我喝一杯酒,行不行?”

說定什么了?關允對劉文汶思維的跳躍大感佩服,不過喝酒就喝酒,他可不怕她,就和她碰了杯,然后一飲而盡:“干。”

劉文汶也爽氣沖天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杯子重重一放:“就沖你這杯酒,如果有一天你死在了燕市,我替你收尸!”

話一說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沒有絲毫猶豫。

關允呵呵地笑了,齊昂洋愣了片刻,也笑了,小妹卻是微微搖頭,一臉惋惜,也不知道在惋惜什么。

劉文汶走后,齊昂洋就和關允說起了燕市的局勢,比如現在省委的風向還是不好判斷,比如木果法失勢后,依然是沉穩有度,沒有一絲氣餒,協助齊全主抓農村工作,毫無怨言,甚至還投入了全部精力,再比如燕市市委,于繁然和崔觀魚的矛盾越來越明朗化,在關于三大幫派的問題上,二人的分岐日漸加深,如是等等。

關允聽了,微有深思,比起黃梁,燕市的局勢更復雜,畢竟燕市是省會,離省委太近了,省委一有風吹草動,最先吹到燕市。

還有一天,燕市有太多的省級廳局,在方方面面都制約著了燕市市委市政府的決策,所以說,表面上于繁然是省委常委、市委書記,是省委領導,比蔣雪松級別高了不少,實際上,于繁然在燕市未必有蔣雪松在黃梁可以隨心所欲。

飯后,齊昂洋為關允安排好了住處,幾人下樓,開車去迎賓館。走至半路,在一個十字路口等紅燈的時候,忽然耳邊傳來一聲巨響,只見對面一輛跑車和一輛豐田皇冠迎面相撞,零件散落一地,水箱破裂,水汽翻騰。

“救人!”關允腦中第一個念頭就是如此劇烈的撞擊,司機肯定兇多吉少,兩車迎面相撞,撞擊力等于兩車速度之和,市區內就算開不了快車,哪怕都是60公里的時速,疊加一起就是120公里的撞擊力度。

關允一腳油門踩,迅速沖到了肇事車輛前面,一腳急剎車剎停之后,急忙下車,拿出滅火器就一陣猛噴。保時捷還好,沒有冒煙的跡象,皇冠的車頭濃煙滾滾,眼見是要著火了。

齊昂洋也趕到了,二話不說也上前救人。他去拉皇冠的車門,車門變形,卡住了,此時皇冠的車頭已經躥出了火苗,形勢十分危急。

關允拉開保時捷的車門,司機沒有昏迷,只是動彈不得,他一把抱出司機,將她拖到一邊,先扔到了自己車的后座上,也沒來得及細看司機是誰,就又趕緊去幫忙。

滅火器用完了,皇冠的火勢卻越來越大,齊昂洋大急,接連幾腳踹在車門上,卻踹不開。關允也急了,再晚一步,司機有可能會被活活燒死在車里,他目光一掃,驀然發現保時捷的副駕駛上扔著一根警棍,頓時急中生智,上前拿出警棍,大喝一聲:“讓開!”

齊昂洋聞言立刻跳到一邊,關允也顧不上可能傷及司機了,警棍一揮就打碎了皇冠的玻璃,然后又沖齊昂洋大喊:“快來幫忙!”

齊昂洋上前,和關允一起將司機從窗戶中拖出了車內,然后二人架起司機就跑,才跑幾步,只聽轟的一聲,皇冠陷身火海之中。

皇冠司機是一個年約30左右的男子,他本來昏迷不醒,滿臉是血,被關允和齊昂洋救下后,漸漸恢復了知覺,等他看清眼前的形勢后,不是對關允和齊昂洋表示感謝,而是……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5
第477章 對話

怎么回事?

關允和齊昂洋對視一眼,愣住了,他和齊昂洋救人,可不是為了讓對方知恩圖報,只是出于本能,對方不說一句謝謝也就算了,拔腿就跑是什么意思?

算了,不管了,反正人也救下了,問心無愧就行了,關允和齊昂洋又相視一笑,轉身就要離開原地時,忽然又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高喊:“關允,快,快攔住皇冠車司機,別讓他跑了。”

關允回頭一看,從他的車上爬出來的保時捷司機不是別人,原來正是劉文汶,真是人生遠處不相逢,他剛才情急之下,也沒顧上看一眼司機長什么樣子,抱了劉文注上車居然都沒有認出她是劉文汶。

不過,等等,劉文汶讓他攔住皇冠車司機是怎么回事兒,難道說……?一瞬間他明白了什么,敢情不是一起普通的車禍,是人為事故,關允當即向前跨出一步,手一揚,手中的警棍脫手飛出,就如天外流星一般,直朝皇冠司機的后背飛去。

警棍不偏不倚正中皇冠司機的后背,皇冠司機“哎喲”一聲,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就地打了一個滾,當即摔得鼻青臉腫。

不過他倒也強悍,摔倒之后,接連打了幾個滾,身形一晃,又站了起來,搖搖晃晃還想再跑,正在此時,齊昂洋趕到了。

“想跑?沒門!”齊昂洋嘿嘿一笑,抬腿一腳正中皇冠司機后背,比起關允的飛來警棍,他的一腳威力大多了,皇冠司機當即被踢出三米開外,倒地不起了。

不過如果不是關允的飛來警棍。齊昂洋也不能及時趕到,說不定還真讓皇冠司機跑掉了。齊昂洋拍了拍手。哈哈一笑:“關弟一出手,果然有一套,和你聯手,打人也能打得盡興,哈哈。”

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關允沒理齊昂洋,上前揪住皇冠司機,問道:“你是什么來路?”

皇冠司機倒是有種,斜了關允一眼,又把頭扭到一邊。不再說話。此時劉文汶也趕到了。比起關允客氣地問話,她的表現就簡單直接多了——上來一腳就踢在了皇冠司機的臉上,只一腳,就踢暈了皇冠司機。

“交給我了。”劉文汶踢暈皇冠司機后,向關允點頭表示感謝。“我欠你一個人情。謝謝你關允,剛才你的飛棍,出神入化,真是絕了,我都有點欣賞你了。”

關允笑道:“一次飛棍的情誼就讓你感謝我了,我還是不是你眼中的大流氓和臭色狼了?”

“是,一出是一出,你是幫我一次,但改變不了你對我耍過流氓的事實。”劉文汶對關允依然不假顏色。“以后對你,我還是恩怨分明的態度。”

“我幫你一次,還救你一次,怎么算?”關允索性也要和劉文汶算清帳,“你是不是欠我一個人情外加一條命?”

劉文汶一愣,臉微微漲紅。想了一想,一咬嘴唇說道:“好,我記住了,以后一定還你。”

“記住就好。”關允說道,他本來不想和劉文汶說這些,但見劉文汶非要和他計較,他也沒有必要和她客氣了,至于是誰想害她,他就更不關心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走了。”

“哎,關……允,等一下。”劉文汶叫住了關允,她猶豫了片刻,似乎很不情愿地才說道,“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不用謝。”關允無所謂地一揮手,“我救人的時候,不知道是你,以為是路人甲。不過既然救了你,就是該救你,你也不用非得想著怎么還我了,以后看機緣吧。”

話一說完,關允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望著關允堅毅的背影,劉文汶一時呆了,心思潮動,愣了半晌,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覺得忽然之間關允似乎沒那么討厭了。

不過,想起關允對她做過的事情,她心中驀然又升騰起了怒火,心中下定了決心,關允,你等著,有你向我低頭的一天。

關允和齊昂洋、小妹離開車禍現場后,住進了迎賓館。齊昂洋安排得倒是不錯,關允和小妹住在一個大套間,房間不小,很豪華。

“小妹,滿意不?”齊昂洋討好地沖小妹說道,“不滿意的話,馬上換一間。”

“滿意,房間非常好,謝謝你,齊總。”小妹喜笑顏開。

“叫什么齊總?叫昂洋哥哥。”

“不叫。”小妹收起了笑容,“謝你是本份,叫哥哥是人情。”

“你的意思是說,我還不夠你叫哥哥的人情?”

“知道就好。”

“好,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要攢夠人情。”齊昂洋嘆息一聲,又沖關允說道,“我要是和你一樣有這樣的一個妹妹,我做夢都笑醒。”

“可惜你沒有。”關允哈哈一笑,他也不是誠心氣人,而是實話實說,“不過等你真有了這樣的一個妹妹,你也未必會笑醒。”

“怎么說?”

“小妹是獨一無二的小妹,你有一個類似小妹的妹妹,也只是類似,說不定她會做出讓你天天頭疼的事情,比如剛才的劉文汶。”

“也是,真要是有一個冷酷的妹妹,也是一件麻煩事情。”齊昂洋又搖頭笑了,“有,未必好,沒有,也未必不好,看開就行。”

說笑間,一切安頓完畢,關允和齊昂洋出去喝茶,順道去會一會黃漢,小妹有些累了,她就去午睡了。

“這一次去京城,除了送小妹上學之外,還有什么事情要辦?”在樓下的茶館里,齊昂洋一邊喝著白茶,一邊問關允。

關允介紹海鹽綠茶給齊昂洋后,齊昂洋也喜歡上了海鹽綠茶的味道,而且還喝上了癮。

“出國一趟,見見夏萊。”關允沒必要對齊昂洋隱瞞什么,“你得幫我辦好簽證。”

“簽證沒問題,需不需要帶點美金?”

“不用了,有溫琳在,錢的問題不用擔心。”關允擺擺手,“我就是擔心見到夏萊后,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

“你和她……確實是一言難盡,不管怎樣,一輩子別虧待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在我美國的辦事處的負責人。”

“暫時等孩子大一些再說。”關允沉默了,溫琳去了美國之后,發現夏萊的生活過得并不太好,雖說不至于流落街頭,但也只是勉強溫飽。想想也是,她一個人背井離鄉,又大著肚子,能養活自己就不錯了。

每每想到夏萊一個人在國外的孤獨,關允心里就不好受,更何況,現在她雖然不是他的妻子,卻是他孩子的母親。

齊昂洋也知道夏萊是關允心中永遠的痛,所以關允一沉默,他也不說話了,過了片刻,他忽然打出了一個電話。

“準備十萬美金,對,馬上要。”

“昂洋……”關允知道齊昂洋的意思,想拒絕,卻被齊昂洋制止了。

“和你無關,是我的一點兒心意,我見不得女人受苦。夏萊是個好女孩,你沒負她,她沒負你,負你們的是命運。十萬美金沒多少,就當是我送給干兒子的禮物。”齊昂洋沉重地說道,“你的兒子以后要叫我干爹,以后誰要欺負我,你不用管,我來收拾他。”

關允感受到齊昂洋發自內心真誠的善意,就點頭默認了:“不過你也不能太嬌慣他了,要不長大后他坑了你,就成坑爹了。”

過不多時,黃漢趕到了。

和在黃梁時出行必定前呼后擁不同的是,此時的黃漢,低調了許多,其實在黃梁的時候,在他擔任市局副局長之前,也是一直低調到不存在一樣,后來擔任了副局長,也有意高調了不少,當時他也并非是耀武揚威,只是人在官場之上必不可少地為了顯示自己存在和權威的手法。

“關秘書、齊總。”黃漢沒想到齊昂洋也在,先是一愣,隨后面露喜色,大步向前,“讓二位久等,是我的錯。”

齊昂洋沒說話,關允客氣道:“黃局不用客氣,都不是外人,來,請坐。”

握手寒喧之后,黃漢陪在了末席,三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起了燕市的局勢。

再過十幾天,關允就會一步邁進燕市,成為省委副處級秘書,現在開始了解燕市的局勢,也不算早了。當然,對于燕市目前的局勢,他也基本上做到了心中有數,不過相比之下,還是提前來到燕市又身在公安系統的黃漢了解得更清楚。

黃漢得以順利調進燕市公安局,齊昂洋在背后出力不少,他對齊昂洋就有莫名的好感,只不過齊昂洋對他并無多少好感,并不理會他幾次有意的靠攏。

關允是何許人也,在黃漢介紹燕市局勢時,有意無意地向齊昂洋多看了幾眼就心中有了主意,在黃漢說話停頓的間隙,他向齊昂洋點明了黃漢的黃梁的所作所為。

“昂洋,八里屯、鄭寒、鄭天則,等等,一系列的事件背后,都是黃局一手撐船,才平安度過了風浪。”關允微微一笑,上次和黃漢密談之后,他還沒有就黃漢在背后所做的一切向齊昂洋說明,現在正是時機,“所以說,在八里屯的快意恩仇,如果沒有黃局在背后運作,怕是當時也沒那么好過關。”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6
第478章 京城大學

齊昂洋一站起,黃漢也立刻隨之站起,倒是關允四平八穩地坐著不動,笑看齊昂洋的舉動。

齊昂洋向黃漢伸出了手,一臉微笑:“黃局,多有怠慢之處,請不要見怪。我這個人的缺點是,喜歡先入為主。同樣,我的優點是聞過則喜,有了錯誤立刻改正。”

“呵呵,齊總說笑了,齊總怎么會犯錯?齊總拿一把,是威風。齊總彎腰,是平易近人。”黃漢握住齊昂洋的手,一邊說笑,一邊向關允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關允若無其事地點點頭,算是坦然接受了黃漢的感謝,盡管說來,其實黃漢對他暗中的幫助更多,但如果以后在燕市要和黃漢長久合作的話,他必須掌握主動權,不能讓黃漢反客為主了。

重新落座之后,三人之間的氣氛就大不相同了,不但緩和了許多,而且彼此之間的信任度也高了。又說了一些輕松隨意的話題,最后談話重點就落到了三大幫上。

“三大幫的問題,表面上看比黃梁三大宗姓的問題簡單多了,而且也不像三大宗姓一樣有歷史原因,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不過……”黃漢不愧是黃漢,才來燕市不久,就摸清了燕市的大概局面,尤其是三大幫的過去和現狀,更是了如指掌,“不過三大幫比三大宗姓的枝蔓還要多。”

關允聽明白了,三大幫雖然沒有多少歷史沉淀,但想要肅清。比清除三大宗姓還要難上幾分,由此可以推斷,三大幫的后臺十分強硬。

接下來幾人又隨意聊了一些別的話題,畢竟關允還沒有真正邁進燕市,此時討論如何針對三大幫為時尚早。

晚上,黃漢作東,幾人在燕京食府聚餐。飯菜都頗具北方特色。特點是色彩濃郁、善用醬油,小妹沒有赴宴,在賓館休息。除了關允和齊昂洋外,黃漢又請了幾名市局的同事,說是同事。應該是志同道合者。

雖說人數不多,但從幾人對黃漢的恭敬程度來看,黃漢在燕市公安局雖說不一定就已經站穩了腳跟,但至少是初步打開了局面。

不過,這也在關允的意料之中,以黃漢的水準,在燕市公安局擁有一席之地,只是時間問題。對黃漢來說,挑戰難度最大的不是他在市局擁有一席之地,而是如何利用市局當作跳板。步步上升,最終成為可以影響燕市全局的人物。

飯后,送別黃漢,齊昂洋也提出了告辭。關允也累了,回到房間。見小妹正一個人沉靜地看書,他說了幾句話后,就去洗澡了。

洗澡后,他招呼小妹去休息:“別看書了,去睡覺,明天一早還要趕路。”

小妹卻坐著不動。似乎在想什么,過了一會兒她抬頭鼓足了勇氣說道:“哥哥,為什么女人一定要嫁人?”

“不嫁人,一個人過一輩子多孤單。”關允沒有注意在昏黃的臺燈下,小妹的眼中閃爍晶瑩的淚光,點點淚光就如天上的星光,也不知道她在心傷什么。

“可是,我不想嫁人。”小妹合上書,忽然就哭了,一下撲到了關允的懷中,“一想到上了大學,離哥哥遠了,離爸媽遠了,以后也許還要嫁人,還要和別人一起生活,我就難過。”

浴后的小妹身上的清香入鼻,長發還沒有干透,她又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撲入懷中,成熟而滾熱的軀體就緊緊貼在關允的身上。

關允剛洗完澡,也是只穿了一件睡衣,被小妹撲滿懷,心中涌動的不是對小妹成熟軀體的美好感覺,而是深深的憐惜。小妹不是顧影自憐的性格,她在沉靜如水中又總有一種超然物外的灑脫,但再超然的小妹終究也只是小妹,她還小,沒有體會過人間的悲歡離合,長這么大,也是第一次離家,她一時悲春傷秋也再所難免。

“人生總要有選擇,有取舍,慢慢你就會接受一切應該改變可以改變或者說必須改變的事情。”關允撫摸小妹的頭發,輕聲說道,“別想得太多了,等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原來他就是你的全部。”

“不,絕對不會,不會再有一個人可以替代家人和你在我心目中的位置。”小妹忽然又擦干了眼淚,轉身就回了自己房間,“哥,我也許會一個人過一生。”

小女孩的心思受情緒波動很大,關允并不認為小妹的話會有多久的保質期,也就沒有放到心上,站在窗前呆立了半響,看夜色中的燕市流光溢彩,再看燈光之外的夜色漆黑一片,心境莫名沉靜如松。

次日一早,關允和小妹吃過早飯,就踏上了北上的征程。齊昂洋沒來送行,只是打了一個電話祝關允一路順風,并且告訴關允,簽證正在緊急辦理中。

車行三個多小時,就進入了京城。對于京城,生活了四年的關允不能說是相當熟悉,至少也不用別人指路,一路就可以直奔京城大學而去。

在京城大學生活了四年,關允除了上次為蔣雪松鋪路時找崔教授撰文來過一次之外,這是第二次故地重游。京城大學給他留下了太多的歡笑,他的初戀,他的成長,他的世界觀和人生觀的形成,但也留下了太多的心傷。

夏萊……他的初戀,他心中永遠無法撫平的創傷。

京城大學景色依舊,只是物是人非,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關允替小妹背著行李,步行前往新生報道處報道。

在無數新生中,盡管小妹刻意保持了低調和緘默,而且她低眉順眼地跟在關允身后,從不東張西望,但天生麗質難以掩飾,還是很快就吸引了男生的注意,尤其是高年紀的男生。

“師妹,哪里來的?”一個個子高高,十分瘦弱的男生前來搭訕,他厚厚的眼鏡片后面的雙眼閃爍見獵心喜的目光。

“對不起,我不喜歡四眼。”小妹淡淡地回應對方。

“咳咳……”瘦高男生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走了。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身材健壯、五大三粗的學生來到小妹面前,哈哈一笑:“這位同學,我是齊省大漢,身體健康,頭腦發達……”

小妹揮了揮手:“長得太粗枝大葉了,謝謝,請讓開。”

齊省大漢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

眼見就到了新生報道處,突然又殺出一人,油頭粉面,西裝領帶,乍一看,還真有幾分人五人六,他微微向小妹彎腰致意:“師妹,鄙人師少帥,哲學系,未請教師妹是?”

“誰是你師妹?”小妹眼睛向上翻了油頭粉面一眼,“一個學生油頭粉面干什么?這是京城大學,不是京城電影演員,想演戲?你考錯學校了,師兄!”

油頭粉面被小妹嗆得臉紅脖子粗,若是他轉身走人,也就沒什么事情發生了,搭訕不成,一笑了之,也算是個男人,不過通常情況下,油頭粉面的男人或許是涂脂抹粉多了,就沒多少男人的陽剛之氣,拿得起放不下,他一下惱了:“丫的,哪里來的野丫頭,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管你是誰,麻煩你別擋我的路好不好?”小妹微一皺眉,更添三分豐姿,她一揮手,像驅趕蒼蠅一樣,“請你讓開。”

油頭粉面怒了,伸手要推小妹:“你丫的,敢趕我走?我是洪寶,我爸是副縣長……”

關允豈能任由油頭粉面的臟手摸到小妹,當下也不客氣,揚手一擋,反手一抓,就抓住了油頭粉面的右臂,一拉一推,油頭粉面就站立不穩,后退幾步,差點摔倒在地。

“你敢打我?”油頭粉面站穩之后,怒了,如一頭暴怒的狼狗一樣,惡狠狠一頭朝關允撲來,“我和你拼了!”

關允暗暗搖頭,一個男人油頭粉面久了,果然就沒有幾分男人氣概了,沖動的時候和女人的撒潑有得一比了,他輕輕朝旁邊一閃,然后伸出右腿一絆,油頭粉面就當即被絆了個仰面朝天。

“敢打我兒子?老子揍你!”伴隨著一聲怒吼,一個40多歲的中年肥胖男人沖關允撲了過來,他如餓虎撲食一般,至少180斤的體形如一座小山,攜帶呼呼風聲,直朝關允撞來。

好嘛,原來長得胖了,打架時還有充當肉山的妙用,關允可不敢接招,依然朝旁邊一閃,躲過了胖男人的沖撞。

胖男人一擊不中,還想發動第二次攻擊,忽然一個輕靈的女聲清脆地響起:“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父子倆還打不過一個人,已經夠丟人了,還要動手,是不是還嫌丟人不夠?”

胖男人本來已經準備好了對關允發動第二次人體肉彈的攻擊,被人冷嘲熱諷地諷刺,頓時站住了,回身一看,見一個清秀的女孩施施然走來,他不由怒道:“你又是誰?多管閑事多吃屁!”

“我是誰不要緊,反正你也不認識我,反正我正好認識你。”女孩俏笑如花,氣定神閑,背著手,掂著腳來到場中,用手一指關允,“胖子,你一把年紀了才是副縣長,你知道他是誰嗎?”
不會抓魚ㄉ熊 發表於 2014-5-12 09:49
第479章 智取

“他能是誰?”胖男人斜了關允一眼,“鄉巴佬!”

“一個人當鄉巴佬久了,才會張口閉口說別人是鄉巴佬,借以掩飾自己曾經是鄉巴佬的事實!”女孩伶牙利齒,毫不留情地揭穿胖男人因自卑過度而自尊的陰暗內心,“同樣,一個人下賤久了,才會滿嘴臟話。就和一條狗一樣,發怒的時候從來都是露出牙齒,而不是擺事實講道理。不過想想也是,讓一條狗懂道理,就象讓一個胖子變成健美先生一樣,難如登天。”

一番話如機關槍一樣,掃射得胖男人體無完膚,他的胖臉就如春晚的舞臺一樣,色彩繽紛,不過變化之后,最終還是落在了一種顏色之上——豬肝色。

“你,你,你……”胖男人氣得渾身肥肉抖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對方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打不得,罵也罵不過,周圍圍觀了無數學生,他面子上過不去,憋了半天終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才跳腳說道,“你算個什么東西,敢辱罵國家干部,我是副縣長。”

在京城之地,別說一個副縣長,就是一個副省長也不敢囂張,當然,副省長是因為見多識廣,知道張狂除了為自己帶來不利影響之外,一無是處,但副縣長就不同了,當慣了土皇帝,以為天下都和縣城一個樣,拿著雞毛當令箭,不知天高地厚才會口出狂言。

副縣長的話一出口,女孩沒笑。周圍的人群反倒一陣哄笑,還有人起哄。

“副縣長,好大的官兒,嚇死我了。”

“以前總聽說縣太爺怎么威風,現在見到了活人,真是威風。”

“快50了才是副縣長,60歲之前混到省部級。如果保持兩年升一級的速度,還是大有希望的。”

“我看行,十幾年后說不定就是國家領導人了……”

在人群的哄笑中。副縣長的臉色更差了,幾乎要滴血了,就如一個落水的人找救命稻草一樣。他左右一看,一眼看到了旁邊的關允,頓時找到了目標,用手一指關允說道:“你說說他是誰,我一把年紀才是副縣長,他是哪里來的鄉巴佬?副縣長怎么了?副縣長一樣可以壓死鄉巴佬!”

女孩似乎正在等胖男人這句話,胖男人才指了關允,她就一臉俏笑來到關允旁邊,挽住了關允的胳膊:“副縣長,你問他呀?你聽好了。他今年24歲,比你小了至少得有20歲,你說,他會不會級別比你還高?”

胖男人上當了,頭腦一熱脫口而出:“他比我級別高?24歲就是副縣級以上?我呸!如果他現在能混到副科……實職副科。我就叫他爺爺!”

本來胖男人想說副科,后來或許心里沒有底氣,又加了一個實職,增加了難度,也是,24歲的副科不多見。24歲的實職副科就更少了,胖男人不相信眼前的關允就正好是千里挑一的實職副科,而且說實話,關允穿著樸素,又因為替小妹背行李的緣故,乍一看就和一個未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

其實在社會上歷練一年多的關允,如果在官場之中,一舉一動也是相當有威儀,但現在他是以一個哥哥的身份陪小妹來上學,而且又是回到了母校,心境和官場時大不相同,不知不覺就當自己又重回了學生時代,所以怎么看他怎么不像官場中人,別說官場中人,連有錢人也不像。

所以胖男人才自認閱人無數,認定關允不過是一個縣城來的鄉巴佬,而且看關允的長相,也是北方人,說不定和他還是同縣。如果是同縣就好了,回去還不整死他?

胖男人發了狠,說出如果關允是實職副科他就叫關允爺爺的話,頓時引發了軒然大波,周圍圍觀的學生紛紛叫好。

“好,比一個。”

“哈哈,快50的人要向24歲的人叫爺爺,這輩份亂了十萬八千里了。”

“不過副縣長贏定了,24歲才大學畢業一年,實職副科?除非官二代。你看這個年輕人明明是平頭百姓,他別說是實職副科了,估計連官場的大門都進不去。”

“這樣類比不公平。”

“不公平才好看,世界上哪里有公平的事情?”

“萬一年輕人輸了,可就慘了。”

胖男人見眾人被他震住,更加洋洋得意了:“要是他不是實職副科,他就叫我三聲爺爺……怎么樣小丫頭,敢不敢答應?”

“敢,有什么不敢。”正當眾人以為女孩不敢替關允做主答應時,女孩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替關允做出了決定,她背著手,裝模作樣地來到胖男人身邊,圍著他轉了一圈,笑得很開心,“我說師副縣長,你好歹也是小小的副縣長,說話可得一定要算話,要是你賴賬怎么辦?我看,要不就算了,我怕你會輸……”

“我會輸,開什么美國玩笑。”師副縣長用力一挺脖子,想顯得氣勢一樣,奈何太胖了,脖子怎么也出不來,他雙眼圓睜,“你要是怕了,你替他叫我一聲爺爺也行,我就高抬貴手放了你,不和一個小丫頭片子一般見識。”

“我不是小丫頭片子,我叫許筱寒。”許筱寒笑意盈盈,“師副縣長,你當著你兒子和這么多京城大學學子的面,記住了,要叫關允一聲爺爺。”

“我為什么要叫關允爺爺,他又不是實職副科……”話說一半,師副縣長的臉色拂然大變,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手指著關允,“你說他是誰,他是關、關、關允?”

“對呀,他就是關允,師副縣長,你既然是直全縣的副縣長,肯定聽說過關允的大名。”許筱寒用手一指關允,“用不用再看看關允的證件來證明他的省委副處級秘身份?”

周圍人群哄的一聲炸開了鍋,24歲的省委副處級秘,以前只是聽說官場中總有一些出類拔萃的精英脫穎而出,年紀輕輕就躍居要職,但畢竟遠在天邊,聽過就算,現在終于見到了活人,近在眼前,即使眾人都是京城大學的學生,自詡天之驕子,也都清楚24歲就躋身省委副處級秘的序列是何等驚人的成就!

況且,許筱寒毫不吝嗇她的贊譽之詞,當眾盛贊關允的成就:“從縣委秘到市委秘再到省委秘,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官場神話一般的三級跳,師副縣長,你24歲的時候,是不是還拿著鋤頭在鋤地?你說關允是鄉巴佬,不就是為了掩飾自己曾經是鄉巴佬的過去嗎?”

“還要告訴同學們的一件事情是,關允是京城大學的畢業生,他是京城大學的驕傲!”

“好!”

“嘩!”

許筱寒是一個有演講天賦的女孩,她的發言極有煽動性,話音剛落,就引發了周圍學生哄天的叫好聲和鼓掌聲。

師副縣長的汗流了下來,怎么擦都擦不完,關允是誰,他當然再清楚不過了,關允差一點就成了直全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正好和他是同事,雖說和他級別相同,但縣委常委卻比他權限要大。

幸好關允沒有成功地在直全縣落地,否則的話,他還要處處受制于關允,今天的人,就丟得更大了。但現在,人已經丟到姥姥家了,他支支吾吾地說道:“許,許同學……”

許筱寒得理不饒人:“叫爺爺!”

周圍人群山呼一樣:“叫爺爺!”

關允知道他再不出面,事情就不好收場了,雖然他很想讓師副縣長摔一個大大的跟頭,摔個跟頭撿個教訓,也是好事,但往往大部分人摔個跟頭不會撿個教訓,相反,會種下仇恨。

關允并不是怕師副縣長——師副縣長大名師曉華,對,就是一個男人卻起了個女人名字——而是不想讓一個快50歲的人當眾叫他爺爺,解氣是解氣了,但卻埋下了隱患,最主要的是,關允是怕折壽。

不尊重一個人的人品,可以,但必須尊重他的年紀。任何一個活了一把年紀的人,都有歲月的沉淀,都有讓人尊重的人生歷程。

“好了,同學們不要鬧了,我說兩句。”關允越眾而出,示意眾人稍安勿躁,“師副縣長也是愛護兒子心切,雖然他言行魯莽,但從一個父親愛護兒子的角度出發,他的做法不合常理,但合情理。所以,我們原諒他作為一個父親的沖動,好不好?”

關允的話,合情合理,又以父子之情為由,頓時引發了周圍學子的共鳴,眾人齊聲回應:“好!”

人格有高下,人品有高低,對比之下,誰高誰下,誰輸誰贏。如果關允接受了師曉華的道歉并坦然受之他喊他一聲爺爺,固然大快人心,但卻降低了人品高度,但現在,他巧妙地替師曉華圓場,并且化解了師曉華的尷尬,以德報怨,讓他的形象分頓時暴漲。

“這么容易就放他走,不是顯得容家人太好欺負了?”一個漠然、高高在上的聲音響起,人影一閃,一個人分開人群來到場中,“關允,你真讓我失望,就憑你的三斤二兩,怎么能保護好小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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