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運 作者:何常在 (已完結)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06
第500章 這事兒……沒完

從省委下班的眾人,上至副省級高幹,下至副科級及以下的辦事員,總數約有幾十人都親眼目睹了在省委大院門口發生的一幕,都看得清清楚楚,從一開始動手,到事情最後收場,自始至終都是代家一個人囂張地追打關允,而關允只是在被動地防衛並且躲閃,但最終關允還是被打昏在地。

關允昏迷之後,代家還不肯罷休,還要惡狠狠地再打個不停,就如瘋狗一樣。

更讓圍觀者氣憤的是,有一人前來勸架,由於奔跑過急,皮鞋飛了出去,正好打中代家的臉,本來是無心之舉,代家卻不問青紅皂白,一腳就將他踢倒在地,而且踢倒來人之後還想再補上一腳——身為國家幹部的代家,在省委大院門,對兩個人拳打腳踢,當場將二人打昏,囂張、狂妄、無法無天!

儘管代家是二書記,在燕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人敢惹,但在規矩大過天的官場,也要講究一個人情禮法,尤其是身為廳級高官,在眾目睽睽之下當眾行兇,不但有失體統,也大損燕省官場形象。

不少人以前只是聽說過代家的囂張和不可一世,並沒有幾人親眼目睹,現在好了,近三分之一的省委高官將代家行兇的一幕盡收眼底,代家威名,如狂風刮過水面,頓時引發了波濤起伏。

換了別人,早就有省委高官看不過眼,出聲制止了,但代家不是別人,是曾經的省委一秘,因此,圍觀者只是圍觀,就連幾名副省級高官也只是強壓心中不滿,雖對代家怒不可遏,卻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再說來人被代家一腳踢倒,就地倒在地上,眼睛一翻,也昏迷了過去。代家剛剛提起了一隻腳舉在半空,卻沒有落下,因為他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驚,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堂堂的燕省第一公子齊昂洋!

怎麼是齊昂洋?怎麼偏偏就是齊昂洋!

燕省第一公子威名之盛,就連代家也不得不避共鋒芒。當然,代家最囂張的時期,齊昂洋名聲還沒有起來,等齊昂洋名聲大振之後,代家也調離了省委,所以,雖說燕省前有二書記,後有燕省第一公子,但二書記和燕省第一公子並沒有發生過正面衝突,甚至連面也沒有見過幾次,相當於一山二虎共存。

實際上,在代家的心中,對齊昂洋多少有幾分畏懼心理。他在省委成名之後,幾乎沒有怕過任何一人,就連省委常委、省委秘書長木果法在眼中,也不過是可以隨時擺佈的小人物,但不為人所知的是,他偏偏對齊昂洋有三分擔憂,不想也不願意和齊昂洋發生正面衝突。

原因很簡單,官場中人,都有所畏懼,都敬畏權威,不敢挑戰官場秩序,齊昂洋不然,齊昂洋不是官場中人,卻又有深厚的官場背景,不但有一個省委副書記的父親,而且他本人又能力超群,在商場上呼風喚雨,等於是既背靠大樹好乘涼,而他本人也是一棵根深葉茂的大樹,一般人無法撼動。

再加上齊昂洋往往不按常理出牌,面對如此有份量有手腕的人物,在代家最如日中天的時期,他也不敢輕易去主動招惹齊昂洋。

還有一點讓代家對齊昂洋退避三舍的是,齊昂洋為人張揚,行事手段乖張,但偏偏齊全為人深不可測,行事手法讓人防不勝防,章系峰不擔心陳恆峰坐大和挑戰權威,卻始終對齊全禮讓三分,原因無他,只因齊全為人正直而公允,很多時候讓人摸不透他的真實想法,而且齊全在京城的背景很深,章系峰很難動搖齊全的根基。

齊全在省委的威望也很高,如果說木果法是燕省本土勢力的代表人物,那麼齊全就是燕省中立勢力的領軍人物,每次出現決策上的分岐時,最後出現的局面每次都是只要齊全支持誰,誰就是勝利的一方。

自從章系峰坐穩省委書記的寶座之後,在燕省的風頭一時無兩,齊全作為中立勢力的領軍人物的優勢也喪失了不少,儘管如此,齊全依然是燕省省委最有實權也最有份量的省委高官之一,何況本身按照排名,他就是燕省的第三號人物。

正是基於以上認識,代家在省委幾乎敢無視除了章系峰之外任何一人的權威,甚至有時連陳恆峰他也不放在眼裡,卻每次見到齊全都會陪著笑臉。

所以,當代家發現他一腳踢昏的人竟是齊昂洋時,當時震驚得魂飛天外!

天,怎麼會是齊昂洋?而且他怎麼一腳就踢昏了齊昂洋,剛才他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而且腳才輕輕落到齊昂洋的肚子上,以他平常打人的經驗判斷,充其量也就用上了五成力氣,齊昂洋別說倒地昏迷不醒了,頂多捂著肚子蹲上一蹲,也就過去了,怎麼會就昏迷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管代家是怎樣的震驚加不解,但他卻無法改變的一個事實是,身後昏迷一人,是關允,身前昏迷一人,是齊昂洋,他在省委大院門口大發神威,板磚砸昏關允,飛腳踢昏齊昂洋,神通無敵,燕省第一。

不,是天下第一。

代家平常縱橫燕省,從來沒有怕過什麼,但這一次他站在場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滿臉鮮血,前後各倒地一人,又是在省委大院的門口,這一次,他有口難辯。

打昏了關允不算什麼,打昏了齊昂洋就是了不起的大事了。當然,如果僅僅是打昏了齊昂洋一人,也好說得過去,可以用無意傷人搪塞,但打昏關允在先,打昏齊昂洋在後,他就算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這一下玩大發了,不管是只打昏關允一個人,或是齊昂洋一個人,他都好過關,但現在偏偏是他神通蓋世,以一當二,當二人全部打翻在地,他該怎麼辦?

再仔細一想剛才的細節,不管是關允的昏迷還是齊昂洋的昏倒,似乎都有蹊蹺,難道是其中有詐?難道是他被暗算了?要不齊昂洋怎麼來得這麼湊巧?

正當代家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輛汽車駛出省委門口,從車上下來一人,來人怒氣沖沖分開人群,來到齊昂洋面前,低頭看了齊昂洋一眼,抬頭的時候,目光就淡然地落到了代家的身上。

「代局長,昂洋是你打昏的?」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平常囂張無比的代家,忽然間從心底生起一股不可抵制的寒意,他結結巴巴地說道,「齊、齊書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沒錯,來人不是別人,正是齊全。

齊全擺擺手,淡淡地說道:「不要緊,是他咎由自取,不怪你。」說話間,他抬腿踢了倒在地上的齊昂洋一腳,「沒本事就別出頭,真丟人現眼。」

齊全這一手著實高明,不指責代家半分,反倒去踢已經昏迷的自己兒子,讓圍觀者不由暗暗歎氣,並且激起了不少人的同仇敵愾之心,代家仰仗章系峰的權勢,踢昏了齊昂洋,而齊全居然忍氣吞聲,不敢向代家討還公道,代家和章系峰,欺人太甚。

更讓眾人吃驚的是,齊全一擺手,司機和秘書扶起了齊昂洋,將齊昂洋抬離了現場之後,又有幾人分開人群,理也未理代家,逕直來到關允面前。

幾人雖然都沒有齊全級別高,但卻人數眾多,其中一人是夏德長,一人是李逸風,另一人……赫然是木果法。

自從關允來到省委上班之後,木果法就沒有再和關允正面接觸過一次,似乎是木果法情知自身處境不妙,不願再理會關允一樣,其實不然,木果法是出於保護關允的出發點,不想讓他目前的處境影響到了關允,但在關允昏迷之後終於現身在關允面前,等於是無聲的宣告他對關允的愛護。

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代家,現在傻了一樣站在當場,直直地看著木果法、夏德長和李逸風三人一齊動手扶起關允,將關允抬上了汽車,他就知道,三人聯手來向他示威來了,是借關允事件明確無誤地告訴他,這事兒……沒完。

等幾人七手八腳將關允抬上了汽車,木果法和李逸風上車,沒有多看代家一眼,夏德長卻沒有上車,而是緩步來到代家身前,先是上下打量了代家幾眼,隨後又圍著代家轉了一圈,眼睛陰冷,表情陰狠,讓一向行事肆無忌憚的代家也被夏德長看得心裡發毛。

「代家代大局長,真是好本事。」夏德長看了代家半天,最終扔下一句話後,揚長而去,「這事兒,沒完!」

等夏德長走後,代家再也支撐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再也站立不起,從他調到省委之後,還從未有過和今天一般的狼狽!

雖然夏德長的聲音不大,而且夏德長在高官雲集的省委,名聲不顯級別不高,但他的話卻在圍觀者心中久久迴響,所有人都心裡有數,今天的事情,真的會沒完。

剛才齊昂洋被齊全帶走,所有人都想,齊昂洋可不是省油的燈,現在見關允又驚動了省委三名重量級人物,人人都才知道,原來關允,也不好相與。

這事兒……也不知道會怎麼沒完。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11
第501章 心照不宣

齊昂洋被抬上汽車之後,汽車駛出不遠,他就悄悄睜開了眼睛,見坐在身邊的齊全餘怒未消,他悄然一笑:「爸,我沒事兒。」

「我知道你沒事兒!」齊全揚手欲打「臭小子,你這是瞎胡鬧。」

「我瞎胡鬧怎麼了?我這叫隱惡揚善!」齊昂洋一下坐了起來,生龍活虎「只許代家胡作非為,就不許瞎胡鬧一次?燕省又不是章系峰開的……」

「不許胡說!」齊全眼睛一瞪「這種話要是傳出去,小心你吃憋。」

「吃憋?我才不信,就憑章系峰和代家?拉倒吧。爸,你人在官場上,奈何不了章系峰,我不是官場中人,明裡暗裡的手段多得是,不用顧忌那麼多的官場規矩,不信走著瞧,燕省有我和關允,章系峰和代家的好日子到頭了……」

齊全卻沒有說話,若有所思地望向了窗外,過了半響,他才微微搖頭說道:「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你以為就憑你們倆個就能奈何得了章系峰?事情哪裡有這麼簡單。」

「我和關允是奈何不了章系峰,也沒想奈何他,但我們有辦法讓他滾出燕省,灰溜溜地滾回老家。」齊昂洋胸有成竹地一笑「章系峰有天大的後台,我和關允的後台,比他的後台還要大。」

「吹牛不上稅。」齊全的臉色大為緩和,說話的口氣也不再刻板,似乎對齊昂洋的話頗有幾分興趣「你和關允能有什麼後台?就算關允成了金家的女婿,也還差了不少。」

齊昂洋得意地笑了:「我和關允的後台,是正義和民心。正義如劍,民心如潮,章系峰的後台哪怕是天下第一,但天再大,也大不過正義,天再高,也高不過民心!」

齊全沒有說話,眼神中流露出少許讚許之意,是呀,昂洋說得沒錯,天再大,也大不過正義,天再高,也高不過民心,但怎樣才能伸張正義,怎麼才能彰顯民心,才是關鍵所在。章系峰不得民心,燕省上下無不人人恨之,只是章系峰身上的保護傘直接通天,正義之劍斬不到章系峰身上。

就憑齊昂洋和關允兩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小年輕想要扳倒章系峰,難如登天,儘管齊全也不得不承認,今天齊昂洋和關允聯手擺了代家一道的計策確實有高明之處,但充其量也只是小打小鬧罷了,傷不了筋骨。

想來想去,齊全儘管很欣賞關允的政治才能,但還是不看好關允和齊昂洋聯手就能對燕省的局勢帶來什麼正面影響,他搖頭說道:「這一次就算了,這件事情,我會暗中推動一下,你和關允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齊昂洋嘿嘿一笑:「好戲還在後頭。」

「好戲還在後頭。」關允睜開眼睛的第一句話,就是一臉淡笑地說了一句「有勞木組長、李處長了。」

「關允,你沒事吧?」見關允醒來,李逸風忙關切地問道「要不要去醫院?」

「當然要去醫院了。」平常木果法都會坐在後座,今天車上人多,他就坐在了副駕駛,車後坐了李逸風和關允,關允醒來,他的眉頭微微舒展了幾分,李逸風一問,不等關允回答,他就接話說道「關允受了重傷,總要休養一段時間。」

「真的受重傷了?」李逸風伸手扶起關允,一時還沒有想清其中的環節,以為關允真的傷勢很重。

關允微微一笑,木果法果然厲害,一眼看出了他和齊昂洋演的一齣好戲,而李逸風卻還真以為他傷勢嚴重,也證明了他的演技確實不錯。

「我沒事,故意讓代家砸了一下,只砸在了肩膀上,皮肉之傷。」關允說道「是得去醫院住幾天,估計還得昏迷兩天效果最好。」

李逸風此時才想通整個事件原來是關允精心策劃的大戲,他才恍然大悟地笑了:「高明呀高明,連我都被騙了,關允,你可真有一手。」

關允用手一支座椅,想要坐直一些,不料牽痛了傷口,疼得直冒冷汗,代家的一板磚可是實實在在地砸在肩膀上,雖然只是皮肉之傷,但疼起來卻不含糊。

李逸風嚇了一跳,吩咐司機說道:「小李,快,快去醫院。」

關允對李逸風的關切很感動:「謝謝李處長。」

「再說謝我就見外了。」李逸風感慨地說道「沒想到一轉眼,你也來省委了,三極跳,了不起呀。要不是瓦兒出國了,她早來見你了。就是人在國外,聽說你來燕市工作了,也急巴巴地盼著寒假放學回來。」

在關允前來省委的前夕,瓦兒正好出國留學了,去了澳大利亞,和他正好擦肩而過,也是一件憾事。在他正式調入省委工作之後,和他接觸最多的一人是夏德長,木果法一直沒有露面,當然,他也理解木果法的苦衷。

和夏德長的熱絡以及木果法的避而不見相比,李逸風和他的接觸,不多不少,有限的幾次見面,既表明他對關允的歡迎態度,又和關允保持了適當的距離。

關允也知道李逸風和他保持一定距離的原因,李逸風和夏德長不和,而他和夏德長關係密切,為了避嫌,李逸風只能退而求其次,躲避夏德長的鋒芒,畢竟,夏德長是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而他才是一個處長。

和關允來往不多並不表明他對關允不夠關注,相反,對於關允的未來前景,他比夏德長還用心。夏德長雖是常務副部長,但由於位置太高,以關允副處級的調動還入不了他的眼,確切地說,不在他的過問範圍之內,省委副廳級以下幹部的人事考核和調動,卻正好全在李逸風的職權之內。

正是因此,齊全也好,木果法也罷,甚至算上夏德長,幾人對關允命運前途的影響力,都不如李逸風。李逸風是至關重要的第一關,只有第一關通過了,關允才算真正打開了仕途大門。

「麻煩李處長送我去人民醫院。」關允先沖李逸風微一點頭,又對前面的木果法說道「也麻煩木組長了。」

木果法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目光深沉地望向了前方,此時暮色四合,華燈初上,過了許久,他輕輕說了一句:「好戲上場了……關允,聽說你想去直全縣?」

關允點頭:「有這個想法。」

木果法微一點頭,沒再接話,他的目光在星星點點的燈光的映襯下,深邃如海,就如一處雲霧繚繞的深淵,深不見底。

隨後,關允被送到了省人民醫院,無巧不巧,正好和齊昂洋同一個病房,二人被抬進來的時候,都昏迷不醒。關允還好,就是緊咬牙關昏迷,而齊昂洋在昏迷之中,還滿頭大汗,似乎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省人民醫院最好的醫生全體出動,將關允和齊昂洋圍了個水洩不通,經過緊張的檢查之後,得出結論,關允是腦震盪引發了保護性休克,齊昂洋是內出血引起的重度昏迷。

齊全守在病房外面,和木果法說了幾句什麼,正說話時,樓道中又傳來一陣喧囂,抬頭一看,陳恆峰和陳天宇現身了。

齊全微微一驚,陳恆峰來得真快。應該說,齊昂洋受傷,陳恆峰以省長之尊親自前來探望,也說得過去,但一般而言,最少也要等明後天才會前來,畢竟省委日理萬機,不是隨時都能抽出時間,不想陳恆峰第一時間就前來醫院,這事兒,就摻雜了太多的政治意味。

齊全和木果法對視一眼,忙迎上前去。

整個人民醫院都轟動了,好嘛,一下有三位重量級省委領導蒞臨人民醫院,真是天大的事情,到底受傷的兩個年輕人是誰,能驚動齊副【書】記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沒想到連省長都驚動了。

陳恆峰來到齊全和木果法身前,先和齊全握了握手:「齊全同志,我來看望一下關允和昂洋。」

又和木果法握了握手,問道:「關允怎麼樣了?要不要緊?」

此話一出,齊全心中一驚,原來陳恆峰不是衝他而來,是沖關允而來,關允才來省委多長時間,怎麼就讓陳恆峰如此關注?又一想,心中明白了幾分,陳恆峰也看重關允的支點作用,是想借關允撬動省委的局勢。

這麼說,這一次的關允和齊昂洋的昏迷事件,真是一次難得的讓幾人坐在一起心照不宣地進行合作的契機?果真如此的話,關允的一磚和齊昂洋的一腳真就沒有白挨。

或者是不是可以說,關允早就算到了陳恆峰也會參預到這件事情中來,只要他和齊昂洋一放炮,必定會炸出許多浮在水面以下的重量級人物?不過齊全心中還有一絲疑問,關允……真有這麼聰明?

才這麼一想,又聽到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只聽腳步聲還以為是醫生護士一類的角色,十分匆忙,近乎一路小跑,轉眼間,身形已經從樓道處露出了真身。

齊全定晴一看,心中猛然一陣狂跳,好嘛,果然又炸出一條大魚,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怎麼會是他?

又一名省委重要領導,現身醫院!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12
第502章 聯合陣線初步形成

來人臉色陰沉如水,大步流星,每走一步,腳步聲似乎正好敲在心跳的節奏上,讓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壓抑感。陳恆峰和齊全還好,位高權重,多年養成的官威不至於被來人的腳步聲打亂,木果法也能勉強維持鎮靜,夏德長和李逸風卻心中一陣亂跳,心神大亂!

按說以夏德長和李逸風的級別,在省委雖然不是舉足輕重的重量級人物,但由於二人都在省委組織部擔任要職,組織部的官員往來是見官大一級,所以即使是李逸風雖然只是幹部二處的處長,但在省委之中,許多副廳甚至廳級幹部見到他,也要恭敬三分。

只因李逸風負責全省廳級以下幹部的考核!

夏德長更是自不用說,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更是讓人仰視才見的存在,甚至部分副省級高幹見到夏德長,也要客氣三分,畢竟就算副省長想要重用自己人,也必然要經過組織部的程序,而夏德長就是每一個由正處到副廳或是由副廳到正廳的官員必然不可繞道而行的高山,再加上夏德長為人十分自傲,又是從京「※」城空降而來,他在省委雖然受到了冷遇,卻依然眼高過頂,輕易不會向誰低頭。

能讓夏德長和李逸風同時心跳加快的人物,整個省委不過三人,一是章系峰,二是陳恆峰,來人肯定不會是章系峰,也不會是陳恆峰,那麼只能是在省委除了書「※」記和省長之外最有官威的一人一胡峻議!

沒錯,省委常委、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

胡峻議為人不像一般的省委組織部長一樣低調和沉穩,而是氣勢過人,他的省委排名在五六名之間給人的感覺卻比排名第三的齊全還要強勢,所以省委不少人都暗中稱他為三書「※」記。

胡峻議本人對三書「※」記的稱呼十分反感只因二書「※」記是如過街老鼠一般的代家,他雖然傲然,卻不是張狂,才不屑於和代家一類的貨色相提並論。

不過三書「※」記的稱呼也確實真穴地反映了胡峻議在省委舉足輕重的地位!

身為省委組織部長絕對是一等一加大權在握,況且胡峻議為人又十分強勢,在多次陞遷考核中,他敢於頂住章系峰的壓力和陳恆峰的暗示,力排眾議,凡是不符合條件的任人唯親的幹部一律拿下,必須是德才兼備的幹部才能經他之手陞遷,正是因為他的原則和六親不認甚至連章系峰和陳恆峰的面子也不賣,讓省委無數人暗中都對胡峻議交口稱讚。

據說有一次章系峰要提拔一名市委書「※」記,被胡峻議攔下了。章系峰很不高興叫來胡峻議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想要讓胡峻議妥協結果浪費了半天口舌,胡峻議油鹽不浸。若是換了別人,章系峰才沒這麼耐心,直接就拍板定了,但胡峻議反對,他必須做通胡峻議工作原因在於別人不是直管幹部工作,胡峻議卻是組織部一把手,他要提拔的市委書「※」記被胡峻議直接評定為政治不合格,不夠資格擔任市委書「※」記。

如果胡峻議不更改他的評定,章系峰權力再大,也不可能繞」過組織部直接任命,所以必須要讓胡峻議讓步,政治生活中的官場程序必須遵守,章系峰再在燕省隻手遮天,也不敢以一人之力挑戰整個官場規則。

章系峰的用人原則有兩條,一是在政治上是否完全跟他一致,是否對他言聽計從,二是在經濟上是否支持他唯一的兒子章羨太。做到以上兩條者,才能再平庸,政治再無能,也會受到重用,用他的話講,這樣的幹部有良心,必須得到提拔。

所謂良心,其實是對他的忠心。

章系峰苦口婆心說了半天,見胡峻議絲毫不為所動,終於惱羞成怒,威脅胡峻議說道:「不就是提拔一個市委書「※」記,用不著上綱上線,峻議同志,你不要太不講人情了。」

胡峻議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我嚴格按照幹部提拔條件辦事,任用幹部是原則性大事,原則問題,不講人情。」

章系峰怒道:「我已經定好了,你為什麼要從中阻撓?」

胡峻議寸步不讓地回應:「考核不通過,我沒法放行。」

「你馬上放行,我不再想再聽任何理由!」章系峰近乎咆哮了。

章系峰以為他雷霆一怒,胡峻議必然會膽戰心驚,不料胡峻義勃然而起「啪」的一聲一拍桌子:「章書「※」記,除非我不再負責省委組織部工作,否則,你別想讓我改變主意!」

敢和省委書「※」記拍桌子的幹部有不少,但大多是和省委書「※」記級別相等背景相當的省長,如胡峻議一般身為省委組織部部長,作為省委機關一個部門翻負責人,雖是省委常委,原則上還是在書「※」記的領導下工作,卻也敢當面沖書「※」記拍桌子,胡峻議也許不是空前絕後的唯一一人,但也是極少數之一。

關鍵還有,胡峻議的話沒有留下迴旋的餘地,直接告訴章系峰,除非他調離燕省,否則章系峰別想以權壓人。如果說還有更深一層的諷刺意味的話,也是告誡章系峰,別以為誰都和木果法一樣可以任由你隨意擺佈,他胡峻議有足夠強硬的後台讓章系峰奈何不了半分!

章系峰臉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用手一指辦公室的門:「出去!」

胡峻議居然還能笑得出去,淡然一笑,轉身出門而去。

事後,章系峰提名的市委書「※」記最終被組織部以不符合條件為由拿下,此事,讓章系峰大為不快,足足生了一個月悶氣。

本來胡峻議和章系峰的一次交鋒是絕密事「※」件,不應該流傳出去,後來也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傳得人人皆知,就有好事者又送了胡峻議一個外號一—鐵肩胡峻議。

更有人送了胡峻議一副對聯鐵肩擔道義,硬氣對霸權,從此,鐵肩胡峻議的名聲就叫響了。

胡峻議的後台到底是誰,許多人不得而知,但在章系峰的霸權和強勢之下,仍然啃不下胡峻議這塊硬骨頭就可以得出結論,胡峻議極有背景。

也正是胡峻議雖然為人強勢,但他的原則性和不畏權勢的性格,也贏得了無數人的欣賞,就連自傲的夏德長也十分佩服胡峻議的氣度。

胡峻議意外現身,不止夏德長和李這風一時震驚,就連陳恆峰和齊全也不免訝然,對視一眼,心中疑竇叢生,不解為什麼胡峻議也來了。

胡峻議在省委立場居中,和章系峰關係一般,和陳恆峰也什麼交集,就是和齊全,雖然工作上的接觸不少,私交也是淡如水,就是說,胡峻議就如省委的異類,在省委獨來獨往,真正做到了群而不黨。

和齊全的溫和中立的立場相比,胡峻議敢於和章系峰叫板的強硬作風,雖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理解並且接受,但至少讓他在省委成為一個人人敬畏的角色,如果說齊全的深不可測還讓人願意接近的話,那麼胡峻議的獨來獨往就讓人敬而遠之了。

就連陳恆峰也一直摸不透胡峻議的路數,如果胡峻議能和他統一戰線的話,他在省委的份量將會大增,就足以抗衡章系峰的重壓了,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和胡峻議坐在一起,不成想,關允和齊昂洋的住院,居然引發了省委各方勢力的異動。

胡峻議現身醫院,到底是為關允而來,還是齊昂洋?

眾人的疑問沒有持續多久,因為胡峻議來到陳恆峰面前一本著老大優先制原則,在場眾人陳恆峰為尊,就先由陳恆峰和胡峻議握手握住陳恆峰的手之後,第一句話就是:「關允有事沒有?」

關允,又是關允,陳恆峰的眼睛微微一瞇,心思大動,關允肩膀上挨了一磚,似乎受傷不小,但實際上他和齊昂洋雙雙住院,等於是踹了代家一個窩心腳,再加上省委幾位大員同時驚動,引發了省委的大動盪,由此帶來的嚴重後果,相當於對上升過快並且炙手可熱的代家當頭一擊。

「關允還是昏迷之中。」陳恆峰淡淡地說道「峻議,你的消息也挺靈通嘛?」

不止陳恆峰不解胡峻議前來探望關允的用意是什麼,就連齊全和夏德長也不是十分清楚胡峻議為什麼對關允如此關心,沒聽說胡峻議和關允有什麼交集,怎麼一向冷峻的胡峻議也變得熱心了?原因何在?

莫非……,夏德長忽然間想到了什麼,不由心中忤然而驚,不知不覺間,關允原來真的成為了一個無可替代的關鍵支點,當年,他怎麼就看走了眼?悔不該當初呀,否則現在關允就是他的乘龍快婿,他還何愁在燕省打不開局面?

不提夏德長的小小心思,胡峻議和眾人分別握手之後,又向醫生簡單地問了一下關允和齊昂洋的情況,他臉色冷峻如窗外濃濃的夜色,似乎是在思索什麼,隨後他又衝陳恆峰、齊全、木果法三人微一點頭,轉身就走。

走到樓道口,胡峻議驀然又停下了腳步,回身說了一句讓幾人既驚又喜的話。

「這事兒……沒完!」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17
第503章 有因必有果

這事兒……沒完。

是呀,肯定沒完,關允昏迷,齊昂洋昏迷,陳恆峰和齊全出動,木果法和夏德長現身,到最後,連胡峻議也意外出現,事情能就此完事才怪了。

胡峻議和齊全一樣,輕易不會對一件事情發表意見,一旦開口,就是不會更改的定論,齊全性格雖然看似溫和,卻如海洋一般,蘊藏了深厚的底蘊。而胡峻議則是剛強堅定,性格如火。

都說水火不相容,在平常的工作中,齊全和胡峻議卻合作多過分岐,主要是二人在許多事情上看法相近,立場接近一致,雖說行事手法大不相同,但許多時候往往目標相同。只不過二人還是因為性格相差太多,在省委各行其事,幾乎沒有默契合作的時候。

不過今天,由於關允和齊昂洋的事情,胡峻議和齊全之間第一次的正面合作,正式拉開了序幕。

朝峻議走後,陳恆峰也告辭而去,隨後木果法和李逸風也回去了,只留下了齊全和夏德長守護在關允和齊昂洋身邊。

要是以前,以夏崔長自傲的身※份,才不會自降身※份守護關允,但現在不同了,現在他愛護關允如家人一般,雖說關允成為他的家人的可能性己經微乎其微了,但如果從金家女婿的身※份算起,關允和他也算是沾親帶故的親戚。

當然,更讓夏德長興※奮莫名的是,他第一次有機會私下和齊全坐在一起。以前,多少次他想接近齊全而沒有機會,現在機會來得太突然,就如一下被幸福砸中,他jī動地手心出汗心跳加快。

說來還得感謝關允,如果不是關允住院為他製造了這麼好的機會,他怎麼可能和齊全面對面坐在一起守夜?儘管關允和齊昂洋其實並無大礙,二人早就醒來,現在只是在假裝昏迷罷了,不過既然演戲就得演到底,齊全為齊昂洋守夜,他為關允守夜,守的是夜,其實也是在守候一個醞釀中的機會。

是夜,不提夏德長如何盡心盡力向齊全靠攏,也不提夏德長和齊全如何借此時機終於握手,只說在漆黑的暮色之中,燕市和省委,發生了許多不為人所知的事變。

先是代家。

在關允和齊昂洋被接走之後,代家一個人如凶神惡煞一般在場中站立了片刻,在眾人的圍觀下,他大腦一片空白,平常的耀武揚威和不可一世,現在都不知道去了哪裡,只覺得渾身發冷,站立不穩,差點虛脫。

經此一事,代家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比起仗勢欺人和囂張,有時候適當的退讓反而是以退為進的高明手段,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在眾人的嘲笑和圍觀中,想通了今天的事情是一個陷阱,他被關允和齊昂洋聯手設計陷害了!

實際上受傷最重的人是他,他撞得頭破血流不說,還被齊昂洋飛來的一隻皮鞋當眾打中了面門,不但身體受到了傷害,丟人還丟大了,但他只顧張狂了,卻遠不如關允和齊昂洋陰險,關允和齊昂洋屁事沒有,卻昏迷不醒,在眾人眼中是受害者,而他身心受到了嚴重的摧殘,卻成了施暴者。

並且還是在省委大門門口,在無數省委高官的眼皮底下!

代家雖然張狂,但不是沒有政治頭腦的人,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他就知道,關允這個攪亂了黃梁局勢的惡魔,在來到省委一個月後,終於再次出手,要打破省委現在的平衡的局勢了。

代家顧不上擦臉上的血潰,呆呆地在原地站了半天,直到感覺手心發木,低頭一看,原來手中還拿著沾著鮮血的板磚。在外人眼中,板磚上的鮮血是關允的血,其實不是,是他的手流的血。但問題是,現在他再怎麼解釋也解釋不清了,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窮凶極惡的行兇者。

代家仰天長歎一聲,扔掉手中的板磚,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無淚。

代家當眾行兇,磚砸關允腳踢齊昂洋的消息,如一陣旋風一樣,半個小時內就傳遍了省委。

正在家中餵食金魚的章系峰,喂完心愛的金魚後,正要餵他袖珍狗時,電話突兀地響了。

由於喜歡養名貴的觀賞魚和價值不菲的袖珍狗,章系峰丹到燕省之時,和一名副省長鬧過不愉快。當時副省長到他家中串門,一進門就被他的袖珍狗嚇了一跳,副省長說,養狗養魚是閒人的事情,沒想到日理萬機的章省長也有閒情雅致養魚養狗。

時任省長的章系峰初來燕省,立足未穩,雖對副省長的話十分反感,卻又不好流露出什麼不滿的情緒,只是呵呵一笑置之。不想此後,養魚養狗成了辜系峰和燕省本士勢力之間發生矛盾的源頭。燕省本士勢力,保守而穩健,看不慣章系峰身為省委書※記還養魚養狗的事實,副省長散發了章系峰養魚養狗的事情,結果省委不少人對章系峰有了看法,認為章系峰為人浮誇,和燕省保守守舊的作風格格不入,不是一路人。

章系峰聽到傳言後,心中很不舒服,對副省長恨之入骨,只是他根基不穩,還沒有掌控大局,只能忍而不發。

等章系峰坐到省委書※記的寶座之後,一直對此事耿耿於懷的他終於發作了,找了一個住房超標的問題,暗示紀委拿下不聽話的建委主任。

時任建委主任袁祝江丹從牛城調來不久,建委要為他分配住房時,按照規定副廳級是2+2,建委主任是正廳級,應該3+2,比副廳多一間。下面的人一報,袁祝江沒有多想就同意了。

當時北城一建已經進軍了燕省,有一項省裡的重點工程,章系峰要求袁祝江將工程交給北城一建,袁祝江覺得為難,就沒有同意,章系峰記恨在心,就以多佔住房為由,授意紀委給袁祝江來了個「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黨內嚴重警告」處分。

處分決定公佈後,在建委引發了軒然大波,建委有正直者不服,直接跑到省紀委為袁祝江鳴不平:「有些幹部房子都住上了,比袁祝江超標還多,袁主任的房子只是分配方案,還沒有住上,怎麼能算住房超標呢?」

紀委某領導回答說:「我們就是要處分他!你管不著,紀委想處分誰就處分誰!」

袁祝江袂章系峰拿下後,受到的精神打擊十分巨大。他後來流淚對朋友掏心說道:「……他們叫我說,我一個字也不說。說出來,誰知道是福是禍?章系峰」

建委主任袁祝江被搬開後,章系峰就安插了自己人在建委主任的位置上,從此北城一建在燕省才開始順水順風。而袁祝江一倒,當年提拔他的副省長也受到了牽連,舊事重提,無中生有,在副省長退下前夕,也被章系峰弄了一個罪名,最終背了一個黑鍋黯然收場。

當年副省長的一句話,埋下了如此長遠的禍根,由此可見章系峰的為人睚必報。

現在的章系峰如日中天,在燕省地位至高無上,他依然不改當年餵魚餵狗的習慣,而且還有意炫耀一樣,每天下班都要親自餵魚餵狗,彷彿在餵魚餵狗中又重溫了一遍他在燕省的排除一個又一個異己的光輝歲月。

電話一響,章系峰放下狗食,接聽了電話。

「章書※記,出事了。」楚一天急促地說道「代家被人打了。

「什麼?」章系峰手中還拿著一個狗盆,一聽代家被打,狗盆失手落地,匡噹一聲脆響,差點砸在他的腳面上「誰敢打代家?」

說話的技巧有時確實很重要,如果楚一天說是代家打人,或許章系峰的怒火還沒有那麼沖天,但他偏偏說是代家被人打了,就一下jī怒了章系峰,讓章系峰失去了理智的判斷力。

也不怪楚一天說話帶有嚴重的傾向性,比起他這位前任,他很清楚他在章系峰的心目中,遠不如代家有份量。而章系峰對代家的維護,向來是不遺餘力,他必須站在章系峰的立場上說話。

「被關允和齊昂洋打了……」楚一天說出了在省委大院門口發生的一幕,又添油加醋說到了代家的慘狀。

「反了,反了。」章系峰怒不可遏「關允算個什麼東西?啊?齊昂洋又算個什麼東西?敢打代家,一天,你馬上通知省公※安廳,立刻抓人。」

章系峰對代家的維護,早在幾年前就因為一件大案而鬧得人人皆知,正是因此那件案件,代家在燕省大日益猖狂了起來。

當年代傢伙同章系峰的前任秘書以及省投資公司總經理等人,將一筆5000萬的貸款轉嫁到了章程市捲煙廠,讓捲煙廠為他們承擔債務,他們又利用捲煙廠的雄厚資金倒賣美元,大賺了2000多萬。

其後不久,省紀委接到了舉報,時任省紀委書※記的文良吉親自接手此案,查來查去,就查到了代家身上。當時文良吉並不知道章系峰與此案的關係,他哪裡知道,5000萬的貸款正是章系峰親筆批示之後放貸的,他還以為章系峰被代家蒙蔽,結果當他本著認真負責的態度,拉上一名省委副書※記親自找到章系峰說明情況時,他不知道,他一步邁進了一個大坑。(未完待續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19
第504章 一步邁出

文良吉和省委副書記向章系峰匯報了案件進展,善意地提出章系峰不要任用代家擔任秘書,代家在政治上不是特別可靠。

文良吉的出發點是,如果章系峰放手代家,將代家從身邊調走,他就可以放心地調查了代家,畢竟調查省委書記身邊的人,顧忌太多。而且他還天真地以為,章系峰在聽到代家涉及到了重大案件之中後,肯定會和代家借清界限,以彰顯身為省委書記的權威和公正。

但讓文良吉失望加震驚的是,章系峰不但沒有明確表態要調離代家,而且還要求他謹慎辦案,不要誤傷任何一個好黨員好同志。

文良吉不願意屈服章系峰的yin威,通知省檢察院以挪用公款的罪名拘捕了投資公司總經理王強志,暫時沒有對代家採取行動,但此舉大大震動了章系峰,章系峰並不認為代家犯事了就應該被查,反而覺得文良吉故意和他過不去,是想藉機調查他,於是章系峰在震驚之餘就十分震怒,決定千方百計要將案件壓下去。

不久之後,在章系峰的頻頻施壓下,省檢察院迫於壓力,無奈之下只好放了投資公司總經理。文良吉十分失望,沒想到章系峰是這樣的人,是非不分,身為省委書記,有承擔省委書記的權力卻不願承擔省委書記的權威性和公正性,任人唯親,以權謀私。

文良吉只好壓下了案件,他以為事件就這樣過去了,不想其後不久,在他生病住院期間,章系峰授意有關部門在文良吉這個省紀委書記沒有參加的情況下,聯合召開了一次案卷分析會,會上作出結論——1000萬元公款不屬於挪用,對王強志不予追究。

文良吉完全被章系峰架空了。

因為要保下代家,章系峰不惜架空一名省紀委書記,其權勢滔天,在燕省已經所向披靡了。

然而,事情還不算完。

年底,章系峰到京城活動,在未經文良吉同意的情況下,私自編造了文良吉身體不好,多次主動向省委提出退下的謠言,並且做通了中央領導的工作。隨後不久,在省委工作會議上,章系峰突然發難,來了一次突然襲擊,在會上宣佈了對文良吉的免職決定。

文良吉萬萬沒有想到,為了維護代家,章系峰不惜犧牲他的政治前途,直接將他就地免職,他悲憤難抑,當即拍案而起向章系峰叫板:「章系峰,你這方法太不正當!我們無非就是在工作中存在不同看法,你這是想堵我的嘴!」

章系峰冷笑一聲回應文良吉:「文良吉同志,我也是按照正常的組織程序宣佈了中央的決定,你如果不服的話,可以到中央去反映問題,不要把正常的人事任免當成個人恩怨。」

文良吉無奈,最終含恨被章系峰從一名堂堂的省紀委書記罷免成為一介布衣,起因只因他敢於調查章系峰的秘書代家!

深知此事的楚一天心裡再清楚不過,代家就是章系峰的逆鱗,碰不得,誰碰誰死,所以他在事關代家的事情上,一向謹言慎行,唯恐一句話說錯而觸怒了章系峰。

聽了章系峰暴跳如雷的聲音,楚一天又說:「抓人恐怕不行,齊全齊副書記、夏德長夏副部長都出動了,事情鬧大了。」

「什麼?」章系峰一驚,一驚之後才又冷靜下來,知道事情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想了一想又問,「還有誰出面了?」

「當時在現場的還有組織部幹部二處的處長李逸風……」楚一天猶豫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該對章系峰如實相告。

他已經聽到了陳恆峰和胡峻議也在醫院露面的消息,心中清楚圍繞著關允和齊昂洋受傷事件,一個反章系峰聯盟正在初步形成,本著秘書的職責,他本該毫不猶豫地通報最新進展,不過不知何故,這件事情讓他心中隱隱閃過不好的預感。

楚一天很清楚章系峰的後台有多強大,強大到只要國內政局不出現天翻地覆的動盪,章系峰的地位就會穩如磐石,哪怕章系峰為整個燕省所不容,他也不必為燕省省委負責,更不用理會燕省人民的的感受,只需要和京城方面始終保持溝通就能壓下所有反對的聲音。他也一直認為,哪怕整個燕省省委班子都輪換一遍,章系峰的省委書記權威也無人可以衝擊。

但代家被打一事是由關允引起,以楚一天對關允的瞭解,似乎事情只要和關允有關,往往就會有出人意料的轉折,從眼下形勢的發展之快讓他也幾乎喘不過氣來就可以得知,這件事件不是一個獨立的事件,而是一系列連鎖事件的開端。

也就是說,這件事情……沒完。

楚一天停頓了不到幾秒鐘,就決定還是謹慎為上,說道:「後來誰到醫院看望了關允和齊昂洋,暫時還不清楚。」

「打電話讓王智淵來我這裡一趟。」章系峰吩咐說道,「馬上!」

王智淵是省公安廳廳長。

楚一天正在放電話時,章系峰又多說了一句:「再打電話給周智……」話說一半,他又改變了主意,「算了,我直接打電話給趙迒吧。」

周智是省委常委、省紀委書記趙迒的秘書,楚一天明白章系峰的心思,章系峰在搬開上任省紀委書記文良吉後,繼任的省紀委書記趙迒表面上對章系峰言聽計從,實際上相比文良吉的耿直,趙迒卻是老奸巨滑多了,表面上虛與委蛇,暗中卻是自行其事,是一個陽奉陰違的人。

陽奉陰違的人比凡事都擺到明面的人難對付多了。

只是現在事情到了必須借助趙迒的時候,章系峰即使不想讓趙迒介入事件之中,也不得不讓趙迒出面了。上次黃梁市長呼延傲博的立案調查一事,趙迒就是暗中行事,口頭說得十分好聽,答應章系峰一定會事事先請示匯報,然後才會做出決定,不料最後傳出調查呼延傲博的風聲之後,章系峰才知道。

最後呼延傲博意外病發身亡,倒是省了繼續調查的麻煩,但呼延傲博之所以突然死亡,趙迒放風要調查他的推動作用功不可沒,此事讓章系峰十分惱火,卻又沒有辦法指責趙迒什麼,趙迒事情做得隱晦而圓潤,讓他挑不出理兒。

楚一天心中暗歎一聲,關允才來省委不久,就一個打架事件,竟然讓章系峰幾乎慌了手腳,這個關允,還真是不能小瞧。如果讓章書記知道了陳恆峰和胡峻議也現身在了醫院——姑且不論陳恆峰和胡峻議的出發點和用意是什麼——也不知道章書記會不會更加慌亂幾分?

夜色已深,被緊急召見的王智淵和趙迒前去和章系峰會面,與此同時,在夜色掩蓋下,楚朝暉和黃漢在一間麵館的後院,也在商議大事。

楚朝暉在關允調來省委半個月後,也來到了燕市。他雖是國安工作人員的身份,但行動靈活,不受限制,可以隨時以執行秘密任務為由常年駐外。相比之下,劉寶家和雷鑌力就只能在黃梁老老實實地上班了。

戴堅強和屈文林比楚朝暉更先一步來到燕市,二人現在是關允的貼身保鏢,保護關允的安全不遺餘力,二人現在也認定了一點,關允值得他們追隨一生。

戴堅強和屈文林沒有身份限制,二人的工資由紅顏馨負責發放,關允對二人也不薄,不但待遇豐厚,還為二人在燕市也安排了住處,並且在黃漢的幫助下,還為二人找了一份用來掩飾身份的工作。

楚朝暉和黃漢的會面,戴堅強和屈文林二人沒有在場,二人已經連夜啟程前往章程,要從章程捲煙廠打開缺口。

「黃局,近年來舉報代家的材料匯總都整理好了。」楚朝暉將厚厚的一疊資料遞給黃漢,「請您過目一下。」

黃漢接過資料,只簡單地翻了翻,說道:「代家的問題,我都能倒背如流了,現在的問題是,怎樣拿到代家最確切的證據。」

代家的政治生命發生質的變化,是在他擔任章系峰的秘書之後,而他大肆撈錢並且墮落的開始,也是從擔任章系峰的秘書並且認定章系峰對他近乎無條件的遷就縱容之後。

在代家擔任省長秘書時,他開的車是00002的省政府二號車,寓意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後,他當上省委書記的秘書即省委一秘後,車牌號換為11111,意為他是天下第一秘,獨一無二,在燕省他是老大,他說了算。

而等代家擔任了國稅局長後,他的車牌號又換為00038,意思是他認為在他38歲時是他人生的一個坎,邁過去,就前途廣闊,邁不過去,他以前的種種努力就有可能毀於一旦。

今年,代家35歲。

代家還認為,在38歲之前,如果他的00038的專車被攔下超過八次,他就會前半生風光後半生遭殃。

「00038的專車還沒有一次被攔截的紀錄。」黃漢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舉報代家的事情就交給關秘書和齊昂洋了,攔截代家專車的工作,就由我來負責。」

「攔截代家的專車,有什麼用?」楚朝暉不解。

「用處大了。」黃漢微微一笑,「這事兒,早晚讓洪局長喝一壺。」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20
第505章 牽一髮而動全身

……洪曦?」楚朝暉驚問。

「直接讓洪局長跳坑,可能性太小了,但如果讓洪天闊跳坑,事情就好辦多了。」黃漢微微一笑,一副智珠在握的自信,「關秘書一出手,果然不同凡響,馬上就要風起雲湧了。」

「堅強和文林去章程市,能有多少收穫?」楚朝暉問,「真的可以找到代家貪污腐敗的證據?」

「肯定能。」黃漢篤定地說道,「關秘書不打無準備之仗,代家的問題,他基本上已經掌握了大量翔實的一手資料。」

幾年前,**中央辦公廳和國務院辦公廳信訪局就將一封寫給某中央領導的信件轉往中紀委辦公廳。

信件署名是「眾聲」,顯然是取群眾的心聲之意。

信件十分詳細地檢舉了代家的經濟問題——燕省省委書記章系峰同志的秘書代家,利用章系身在燕省的威望,到處封官許願,接受巨額賄賂。

代家得到一部日產凌志400型豪華轎車,車輛為黑色,停放在京城某部。代家經常開著這輛車,頻頻出入高級賓館、舞廳及桑拿浴室,揮金如土。這件事許多人都知道,但礙於章系峰的面子,都敢怒不敢言。

1994年3月,代家用極不正常的手段為其妻馬某非法辦理新加坡移民手續,不日將出國定居,還有部分現金將一同轉移。代家的經濟收入與其消費水平極不相符,他在燕省的所作所為,在省委及政府大院內民憤極大,人們都敢怒不敢言,我們真誠地希望中央能派工作組徹底查清代家的一系列問題。

事隔一個月後,全國人大常委會主要領導也收到了和上述反映內容較為一致的舉報代家的信件。全國人大對這封信甚為重視,很快,這封信也被轉往中央紀委。

1995年5月,國家煙草專賣局收到了一封來自章程市捲煙廠群眾來信。信中舉報代家利用權力和職務之便,夥同他人先後拿到章程市捲煙廠各類高檔捲煙批條26張一萬餘件,經轉手倒賣後,代家分得37萬餘元……隨後,國家煙草專賣局將這封信轉交到中央紀委信訪室。

在此後的幾年裡,中央紀委、最高人民檢察院等有關領導機關的主要領導也都先後收到了來自燕省對代家經濟問題的舉報信件。由此,代家問題漸漸浮出水面,在中央紀委的辦公室。關於代家的舉報信堆積如山。

出於對燕省省委的信任,中央紀委接到代家的如雪片般的舉報信後,並沒有直接對代家採取相關措施,出於對章系峰本人的信任和負責,以適當的方式將代家的情況向章系峰進行了通報。

章系峰得知有人舉報代家的問題後,不是對代家引起警惕或積極配合組織查明代家的問題,反而先後兩次致信中央有關部門,為代家竭力進行辯解和庇護!

章系峰在信中對針對代家的兩件事情一一辯解,一,告代家用70萬元買了一輛凌志400的汽車。二件。告代家用100萬元給其妻子在新加坡買了一個移民,並聲稱其妻子已經到了新加坡。關於這二件事情,純屬造謠。一、關於車的問題,代家同志去京城看病,為了方便借了一輛凌志400在京城跑了幾天。告狀人說代家買的車,根本沒有這回事。二、代家同志的妻子現在仍在燕市,根本沒有移民新加坡。

由於有身為一省高官的章系峰信誓旦旦地擔保,給有關部門的查證工作帶來了重重困難和阻力。代家也因為有了支持和庇護。瘋狂起來,公開叫嚷:「現在有人告我,真是瞎了眼。要讓我查到是誰告的我。我非得讓他傾家蕩產!」

「章系峰對代家太維護了,章系峰不倒,代家就倒不了。」楚朝暉搖了搖頭,「只憑章程捲煙廠的事情,恐怕還是扳不倒代家。」

黃漢點頭:「你說得對,但你顯然還是不夠瞭解關允,以關允的性格,他會只抓代家的一根手指,他要雙管齊下。」

之前不久,中紀委信訪室再次收到了署名為「鄭一言」——寓意正義言——用鉛字拼湊而成的舉報信,信中以「燕省最大的奸臣——代家」為題對代家的問題進行了舉報。信中將代家比作燕省的和珅,揭發他道德品質敗壞,對上一套,對下一套,大耍兩面派手法,他靠說空話、說大話起家,到處宣揚和中央領導關係密切,拉大旗作虎皮。並強烈呼籲,為了端正黨風,消除腐敗,燕省人民盼望中央派人對問題進行認真查處。

為了核實信中反映代家愛人馬某是否取得新加坡國籍一事問題的真實性,中央紀委向燕省省委有關領導進行側面瞭解,該領導根據掌握的情況,明確地說:「確有此事。」

「代家要被立案了?」楚朝暉喜形於色。

「還沒有到立案的程度……」黃漢搖了搖頭,又笑了一笑,「不過,紙已經包不住火了,代家的問題,現在已經擺到了中央紀委領導的案頭,現在只需要再推動一把,代家就有可能應聲落馬了。現在關秘書要做的事情,就是臨門一腳。章程捲煙廠的事情,就是壓垮代家的最後一根稻草,再加上有今天代家在省委大院門口的猖狂的形象再傳到中央紀委,身為一名國稅局長卻當眾行兇,他再不倒,天理難容。」

如果讓關允聽到黃漢的話,或許會笑出來,天理難容從黃漢的嘴中說出,怎麼聽怎麼都有諷刺的意味,因為黃漢行事,似乎也和天理不符。不過好在一點,黃漢是以惡治惡,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

「代家落馬和洪曦又有什麼關係?」楚朝暉現在也進入了狀態,儼然成了半個政治通,「難道說代家和洪曦也有勾結?」

「代家和洪曦有沒有勾結還不好說,但代家和洪天闊卻有經濟上的往來。代家手裡有兩張信用卡,其中一張就是洪天闊給他辦理的。」黃漢微微一瞇眼睛,他的表情在深夜昏暗的燈光下,有幾分陰沉,「既然要查代家,不讓洪天闊一起落馬,也對不起關秘書精心設計的一出大戲。」

「動了洪天闊,就動了洪曦。而動了洪曦的利益,三大幫派如果知道背後有領導和黃局推動,會不會對領導和黃局不利?」楚朝暉來到燕市不久就查明了一個事實,三大幫派表面上和洪曦沒有直接的利益來往,實際上暗中和洪天闊交往過密,甚至可以說,三大幫和洪天闊有錯綜複雜的利益交集,說是利益共同點也不為過。

「會,肯定會。」黃漢十分肯定地說道,「牽一髮而動全身,從三大幫到洪天闊,再從洪天闊到洪曦,從洪曦到崔觀魚,再從崔觀魚到省裡,只要一開戰,就會觸動許多人的利益,我和關秘書就會成為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不過,為了燕省的明天更美好,一馬當先衝鋒在前,我不奉獻誰奉獻?」

楚朝暉無聲地笑了,他為黃漢背後捅人一刀但話卻說得如此冠冕堂皇而笑,在黃梁,黃漢是躲在暗處蠶食鄭天則的勢力,而到了燕市,他一改在黃梁浮在水面之下的策略,直接拋頭露面衝鋒在前,也確實讓人敬佩。不說章系峰和代家為害燕省多年,將燕省的政治氣候弄得烏煙瘴氣,就是洪曦父子在燕市為所欲為,一明一暗,和三大幫派狼狽為奸,將燕市經營成自家的後院,民怨沸騰卻無人治理,也說明了燕市和燕省積痾成疾,確實需要下猛藥了。

也不得不說,以關允的正直和謀略,再加上黃漢的手腕和野心,二人聯手,或許還真能為燕市和燕省帶來了清明的氣象。

當然,楚朝暉眼界有限,並不能看透事情背後的艱難,只憑關允和黃漢想要打破燕省目前的僵局,完全沒有可能,還需要借助更多的力量,最終戰爭會擴大到多大範圍,恐怕連關允都不敢確定事態發展到最後,會有多少省部級高官介入。

「代家的事情,怎麼才能洪天闊扯到一起?」楚朝暉不解地問。

「呵呵,這就要看個人的手腕了。」黃漢自得地一笑,「事在人為,既然關秘書能巧妙地算計了代家,我為什麼就不能利用代家的事情拉洪天闊下水,然後再藉機讓洪曦也跳進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呢?」

楚朝暉點點頭,沒再多說,心裡卻是對關允和黃漢佩服得五體投地,他的智商和關允、黃漢相比,差得太多了,畢竟他只會武力,不會充分利用人和人之間的錯綜複雜的關係來達到利益最大化,或說達到最佳的收益。

「大概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代家倒霉?」楚朝暉對代家恨之入骨,雖說代家砸了關允一磚,傷得不重,關允倒地暈迷是假裝,但他依然心裡難受,覺得關允被代家動上一根手指就是他的奇恥大辱。要是依他的脾氣,他恨不得今晚就讓代家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快了,快的話,半年,慢的話,一年。」

「這麼久?」

「這還算快了,如果不是關允出手,代家要倒台的話,說不定還得兩三年後。」黃漢不無感慨地說道,「代家和章系峰不用多久就會知道關允和我的計劃有多大的威力了……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24
第506章 往事種種

在黃漢和楚朝暉在暗中佈置並且對話的同時,在醫院的病房中,關允和齊昂洋醒來之後,也開始了一番對話。

「怎麼樣,肚子上挨了一腳,感覺如何?」關允笑瞇瞇地問齊昂洋。

「你還好意思說,我是為了救你才被代家結結實實踢了一腳,真他NN的疼。」齊昂洋咧了咧嘴,「總有一天,我會踢回來,要不太吃虧了。」

「是呀,我也得還回來,被砸了一磚,比你還虧。」關允嘿嘿一笑,「不過話又說回來,代家其實一頭撞在樹上的感覺肯定不妙!」

「代家是咎由自取。」齊昂洋現在生龍活虎,哪裡還有半點受傷的樣子,他從床上跳到了地上,「我說關允,我們得住幾天醫院才行?」

「盡量多住幾天吧,難得休息一次,是不是?」關允樂呵呵地也下了床,除了肩膀上包紮了一點之外,深身上下再也沒有其他傷痕,也和齊昂洋一樣活蹦亂跳了,「也正好避一避最近的風頭。」

「去章程的人,最晚什麼時候能出來結果?」齊昂洋問。

「估計一兩天。」關允說道,「結果其實是已經注定了,現在代家的問題是光頭頭上的虱子明擺著呢,但就是章系峰的竭力維護,代家才沒有被中央紀委調查。」

「也怪了,代家又不是章系峰的私生子,章系峰怎麼就這麼維護他?再說章系峰又不是沒有兒子,而且他對他兒子也好得不行,那麼他對代家的維護,又是出於什麼心理?」齊昂洋全然沒有睡意,雖然夜已深,四下一片寂靜,正是睡眠的大好時機,他卻依然興奮過度。

齊全和夏德長陪了一會兒床,就去休息了,畢竟省委副書記和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不可能陪床一夜。最主要的是,二人都知道關允和齊昂洋沒事,也就心裡踏實了。而且還有一點,齊全很清楚關允和齊昂洋共住一間病房,是為了繼續商議下一步。

有些事情齊全心裡有數就行了,比如齊昂洋和關允看似胡鬧的背後,其實也未嘗不是曲徑通幽的好手法,但這樣的手法畢竟不太光明正大,不符合他的原則,話又說回來,不符合他的原則,他假裝不知道就行了,也不必非要攔著關允和齊昂洋。

年輕人,總要有年輕人的做事方式,只要不鬧出天大的亂子,後面有他擔著,再折騰也不會亂到哪裡去。

齊全要去休息的想法正合夏德長之意,夏德長就忙前忙後替齊全在醫院安排好房間,是一家套間,齊全住裡面,夏德長住外面,如此安排,倒讓齊全的秘書沒法住了,只好又另外開了一間。

至於晚上夏德長如何向齊全靠攏並且大表決心,二人又談些什麼,就無從得知了,反正關允相信,有如此大好機遇夏德長絕對不會錯過,如果不是他和齊昂洋同時住院,夏德長想和齊全同住一屋,恐怕等他在燕省任滿也不會有機會。

「是呀,你算是說到了點子上,從表面上看,代家只是章系峰的一個秘書,章系峰壓根就不用冒著政治風險而不遺餘力地維護代家。」關允坐回病床,盤起雙腿,津津有味地說道,「想要打勝仗,必須做到知己知彼,要說代家和章系峰之間的關係,還得從章系峰初來燕省時說起……」

有人狀告代家,說代家是燕省的和坤,雖然有所誇大,但以章系峰現在在燕省說一不二的土皇帝的作派,代家於他而言,還真是鞍前馬後為他立下汗馬功勞的和坤。

章系峰初來燕省之時,立足不穩,由於他為人的性格和燕省一幫老人格格不入,導致他和前任省委書記邰高慧發生了激烈的衝突。當時章系峰剛剛坐上省長的寶座,就伸手過長,要在人事安排上安插自己的人選,結果邰高慧對章系峰任人唯親的提拔十分不滿,當即拍板否決了章系峰的提名。

省委書記主抓人事,否決了省長在人事人選上的提名,本是常事,章系峰卻不肯低頭,先是在常委會上和邰高慧當眾頂撞,後來又在辦公室內和邰高慧拍了桌子,二人鬧得不可開交,導致燕省省委的氣氛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曾經有一段時間省委各級高官來省委上班,走在路上互相之間都不敢打招呼,只是點頭示意或是只用眼神交流。

在章系峰和邰高慧刀光劍影的鬥爭期間,代家橫空殺出,擔任了章系峰的秘書,成為省委二秘。此時代家的政治手腕在章系峰和邰高慧的鬥爭中初步顯現,也正是在代家的輔助和直接參預下,章系峰採取了迂迴戰略,表面上不再和邰高慧發生直接衝突,而是頻繁地到中央告狀。

在章系峰到京城活動期間,代家為他引薦了不少老領導和老首長,為他爭取到了強有力的支持,也正是因此,才讓章系峰在和邰高慧的最後一戰中,大獲全勝。

幾個月後,一紙任命傳到省委,邰高慧被中央以年齡到點為由就地免職,等於是被直接踢出了權力中心,消息傳出,整個燕省省委上下,無比震驚!

邰高慧確實年齡不小了,但再擔任兩年省委書記也符合規定,卻突然被免去所有職務,誰都清楚,省委書記和省長的不和,最終以省委書記黯然下台並為省長讓路而收場,就證明了一點,章系峰在京城後台強硬,中央為了維護章系峰,不會顧及燕省本土幹部的正當訴求。

自此,燕省本地幹部噤若寒蟬。

章系峰第一個回合的重大勝利,利益於代家高超的政治手腕和長遠的政治佈局。

事情,應該先從代家的出身說起。

代家出生在章程市,其父親是一個處級幹部,位不高權不重,對代家的成長並沒有起到多大的推動作用。但代家為人靈活,最喜歡結交老領導老幹部,而且還喜歡認義父。對他人生帶來重大影響的一個老領導就是他的義父馬書記。

馬書記是何許人也,又是什麼級別的書記,就不必細說了,總之馬書記是經歷過文革並且倖存下來的數一數二的資深幹部,當然,就算文革前不是資深幹部,經過文革的洗禮後,在為數不多的倖存者中,不資深也都全部是資深了。

馬書記久居京城,在京城人脈極廣。代家從師範學校畢業後,被分配到一家學校教書,教了一段時間書後,他不甘心一生平庸下去,就進京找到了義父,想要有更大的發展。

義父很關愛代家,就把他介紹給老戰友當了生活秘書。

馬書記的老戰友可不是一般人,曾經擔任過一屆副總理級,在京城的關係極為深厚,而且最主要的是,副總理級別的老戰友還和代家的父親認識,在這樣的兩重關係下,老幹部對代家更是關愛有加。

在為老幹部擔任了兩年生活秘書期間,代家遊走在京城各大太子黨之中,建立了廣泛的人脈,為他日後進一步陞遷,打下了堅實的基礎,不得不說,代家也頗有眼光,而且還看得長遠。

兩年後,代家厭煩在老幹部身邊無聊乏味的生活,就想換換地方。老幹部也理解代家的心思,不願意耽誤他的前程,就為他指明了三條路,一是和太子黨們一起去經商,以他現在的京城的人脈以及關係網,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成就一番事業。二是進入某個部委,從京城起步,跑步進入官場,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外放到地方上。三是回章程市,從基層起飛,有可能起步會慢一些,但好處是一步一個腳印,可以腳踏實地,履歷上也好看。

代家沒有接受老幹部為他安排的人生三條路,而是選擇了第四條路——回燕省省委。

代家初來燕省省委,被安排到省政府擔任了政府秘書,此時章系峰還沒有調來燕省。由於無人賞識,代家在燕省省委兩年時間內,默默無聞,不能說是一事無成,至少沒有達到他的預期。

當時許多人都不理解代家為什麼偏偏來到人生地不熟的省委,而不是留在京城或是回章程,但人生沒有假設,在章系峰調來燕省之後,代家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許多人才恍然大悟,原來代家在等章系峰。

代家究竟是不是真的在等章系峰的到來,不得而知,但有一點關允也非常佩服代家,代家確實目光長遠,他調來燕省,下的是非常有遠見的一步好棋。

章系峰和代家認識後,對代家印象深刻,又在前任秘書的推薦下,他任用了代家擔當秘書,或許和蔣雪松倚重關允相同的是,在代家擔任章系峰秘書之後不久,他就為他出謀劃策,第一次出手扳倒了高高在上的省委書記邰高慧,從此,章系峰視代家為最得力的助手。

而在隨後,為了清除前任省委書記的遺留勢力,章系峰再次借助了代家的力量,代家不但為章系峰出謀劃策、親自製定作戰計劃,還親自披掛上陣,為代家掃清了一個又一個障礙,比如前省委副書記文某某,前省委組織部長以及前省委秘書長木果法……

「所以說,代家對章系峰來說,是不可觸動的逆鱗……」關允臉色多了幾分凝重,「我們和代家的一戰,將會十分慘烈!」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25
第507章 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齊昂洋點點頭:「我聽說代家到現在為止,還擔任著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

「是呀,這也是燕省政壇上一個怪現象。」關允搖了搖頭「這件事情,要從代家怎樣一步步走向正廳級高位說起。」

「怎麼好像代家的往事,你比我還清楚,我可是一直在燕市,你卻在黃梁。」齊昂洋嘿嘿一笑,也學關允一樣,盤腿坐到了床上,剛會上,肚子咕咕一叫,不由自嘲地說道「很久沒有這麼熬夜了,沒想到餓了,要不,來點宵夜,邊吃邊聊?」

「好呀,我沒意見。」關允心情不錯,想了想說道「來碗餛飩。」

其實關允最想吃的是老容頭的燒餅,有時候人確實很懷舊,才一周左右沒見老容頭,不免又想念老人家了。

老容頭比關允提前半個月左右來到燕市,到燕市之前,老人家就已經安排好了一切,燒餅鋪果然如他所說,連鎖店開到了燕市,而且還是在市政※府門口不遠。

他也沒有找齊昂洋幫忙,不知道托了誰的關係,反正他的燒餅鋪不但位置極好,據說租金還十分便宜。只不過讓關允不理解的是,為什麼老容頭要把燒餅鋪開在市政※府門口而不是市委門口,難道有什麼長遠的安排不成?

燕市市委和市政※府不在一處辦工,市政※府位於繁華的山中大街上,而市委則在一條陳舊的名叫紅huā街的小巷辦公。市政※府大樓剛落成不久,據說還要擴建,崔觀魚是燕市歷任市長最喜歡大興土木的一個,或許正是他既愛挖地三尺修地,又愛大面積拆除城中村擴建市區,他才深得燕省最大包工頭章系峰章大書※記的賞識。

想想也是,燕市不天天推倒重建,章大書※記的北城二建怎麼會工程不斷?

通常情況下,歷任市長就算再喜歡大興土木,也輕易不會擴建政※府辦公大樓,不但不落好,還容易被人詬病,更容易被政敵攻擊。崔觀魚不但把燕市拆得一塌糊塗,還大張旗鼓地擴建了市政※府辦公大樓,在小斷市拆除市委市政※府大門,要和百姓保持沒有距離的信任時,燕市市政※府反其道而行之,修建了一座壁壘森嚴的大門,不但加固加高了圍牆,還加強了警衛力量,一時讓燕市百姓都紛紛指責崔觀魚,說崔市長不但喜歡挖坑拆房,還喜歡住在碉堡裡,也不知道崔市長怕的是什麼?

崔觀魚怕什麼,關允還不得而知,但代家的發家史以及他和章系峰之間從結識到攜手,再到建立無比信任的合作關係,他卻是清清楚楚。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餛飩送到了病房,關允和齊昂洋每人一碗,二人對視一眼,哈哈一笑,然後一起端起海碗,吃得不亦樂乎。

如果讓代家知道被拳打腳踢昏迷不醒的關允和齊昂洋,現在人手一碗餛飩正吃是津津有味,他肯定會氣得吐血。不過如果讓他知道了關允對他瞭解和研究得有多麼透徹的話,他恐怕會震驚得目瞪口呆。

「其實代家當上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後,最先謀求的位置不是國稅局長,而是秦唐市委書※記或是畿輔市長。當時章系峰正好調整了秦唐市委書※記和畿輔市長,兩市長都有空缺,他就提名代家擔任秦唐市委書※記或是畿輔市長,章系峰的算盤是,就算代家當上秦唐市委書※記,擔任一個畿輔市長也綽綽有餘了。」

關允吃完餛飩,開始了他的講述。

秦唐市長位於燕省東北,是燕省的重要港口城市,經濟總量在燕省排名十分靠前。畿輔市位於燕市和京※城之間,戰略位置十分重要,經濟排名也在前五之內。兩個城市在燕省都是僅次於黃梁的經濟強市,而且章系峰直接為代家謀求的是書※記或市長的職務,他對代家的扶持,真可謂不遺餘力。

只不過當章系峰提名了代家之後,在常委會上討論的時候,第一個回合就被否決了,十幾個常委幾乎眾口一詞,理由是代家任副廳的時間太短,不夠任職條件,而且年紀太輕,還有一個理由很有殺傷力,代家沒有在基層市縣任職工作過,一下安排到市裡任書※記、市長,恐怕難以勝任。

章系峰雖是省委書※記,是一把手,但也不能一手遮天,最後只好在眾人的反對聲中,擱置了此項動議。

這是章系峰第一次為代家謀求出路,卻以失敗而告終。章系峰並不死心,代家也不會放棄他的內閣夢。於是,在等待中,第二個機會如期來臨了。

代家曾經為自己算過一命,算命先生說,38歲是他的一個坎,如果邁過去,人生天地廣闊,最終能擔任副總※理也不在話下。如果邁不過38歲,代家或許會用三十多年的時間走完全部人生,言外之意就是,38歲的一年,對代家而言是生死兩重天。前進,風光無限,後退,萬劫不復。

所以代家在擔任了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兼省委一秘兩年之後,迫切地想邁出省委,到地方上更廣闊的天地之中大展手腳。在他認為,省委是他的發家之地,也會成為他的葬身之所,雖然他距離38歲還有幾年時間,但他做事情講究未雨綢繆,不會事到臨頭才想法應對,他就想在38歲之前離開省委,最好離開燕市,或許能逃過一劫。

代家可不想讓他38歲之前,他的00038牌照的專車被攔下八次的惡夢成真,儘管他是一個在黨旗下立誓的堅定的唯物主義的黨員,但對算命深信不疑的他,一直堅信在冥冥之中確實有命運在左右一個人的禍福。

隨後不久,機會又來了——豫省空缺了一名常務副省長,章系峰在豫省擔任過副省長,在豫省人脈廣泛,再加上他在中※央的關係網,他就認為如果借此機會讓代家調出燕省調往豫省,那麼來自燕省的阻力會小許多,而且代家還可以藉機一步登天,連升兩級,直接就邁進了副省級幹部序列。

而且還可以一雪上一次被常委會否決他的動議的恥辱——作為省委一把手提拔一名市委書※記或市長被常委會集體否決,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章系峰一直認為常委會集體否決他提名代家的動議,是對他省委書※記權威的嚴重挑釁。

這一次章系峰只簡單地向省委組織部打了個招呼,就將代家推薦給了豫省省委組織部。因為如果代家到豫省上任,豫省起決定作用,代家調出燕省,燕省多一個空缺,對燕省而言是好事。燕省方面,沒有理由阻攔。

果然,燕省省委組織部沒有什麼反對意見,雖說人人震驚於章系峰對代家的維護,直接提名副廳級別的代家為副省級,如此跨越式提拔雖說不是絕無僅有,也是十分罕見,而且要知道,代家此時才35歲!

章系峰原以為憑借他在豫省為官多年的影響力,再加上代家的年輕有為以及他在中※央的活動,提名代家為豫省常務副省長,必定可以馬到成功,等任命下發的時候,相信燕省一幫常委肯定會目瞪口呆。

但讓章系峰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豫省組織部經考察後形成了兩種意見,一種是代家任職時間過短,提拔越級,不夠任職年限。另一種是認為代家有實績,可破格提拔重用。兩種意見交鋒jī烈,在豫省常委會上也上演了一番jī烈的辯論,辯論之後最後的結論是,代家還太年輕,缺乏磨練,繼續觀察,暫不予安排。

第二次為代家謀求出路的圖謀再次失敗,代家出省和在本省下市任職的路全部堵死,章系峰盛怒之下摔了杯子,代家失望沮喪,同時無比痛恨攔在他上升道路上的攔路虎,認為燕省一幫常委都妒賢嫉能,對他成見太深,戴著有色眼鏡看他。

通過以上兩次失敗的提拔,章系峰和代家都深深地認識到,代家在燕省的名聲不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燕省的頑固勢力故意設置障礙狙擊代家的提升,明是狙擊代家,實則還是對章系峰權威的蔑視和挑釁,章系峰暗中告訴代家,讓他放寬心,總有一日他為代家安排一個可以大展宏圖的好位置。

既然出省和在本省任職的路全部封死,那麼接下來解決代家的正廳級就成了當務之急,如果代家現在就是正廳級,那麼提名他為豫省常務副省長的一步棋就有可能盤活,而不是胎死腹中,基於以上認識,章系峰決定另闢蹊徑,為代家謀取出路。

機會很快又來了。

國稅地稅分家之後,燕省的國稅地稅局長的位置已經坐滿,沒有了正職,在這種情況下,章系峰也好,代家也好,都認為去國稅或地稅擔任副局長並不是一條坦途,代家也就沒有打算安排代家去國稅局,但人算不如天算,突然發生了一件事情,導致章系峰迅速改變了主意,提名了代家為省國稅局副局長。

這一仗,是代家政治生命中一個至關重要的轉折點。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26
第508章 代家的政治智慧

突然發生的意外就是呼延傲博的意外死亡。

呼延傲博之死,再次讓代家的市長夢點燃了希望的火焰,但這一次代家學聰明了,私下先放風說他調往黃梁擔任市長,和他事先預計的一樣,風聲剛起,省委組織部就提名了另外的黃梁市長人選。

代家就更加確定了燕省有一股勢力在有意狙擊他的上升之路,他在省委的路子已經走死了,想在省委有所作為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那麼就只有一條可走,跳出省委的範疇,調到省委影響力較弱的國稅系統,或許從此可以天高地闊。

省國稅局歸國家國稅局垂直領導,省委雖然對省國稅局也有管轄權,但相比之下,影響力有限。基於以上認識,代家向章系峰明確表示,先跳出省委的圈子再說,去省國稅擔任副局長也行,只要先脫離省委的範疇,以後在國稅系統再騰挪跳躍,空間就大多了。

章系峰聽取了代家的想法後,當即表示支持代家,章系峰說到做到,隨後就將代家推薦到了常委會,提名代家擬任省國稅局副局長、黨組副書記。

結果卻是又遭到了強烈阻擊,省委組織部長胡峻議和省委秘書長木果法當即明確表示反對代家的任命。

章系峰終於不顧省委書記的形象,拍著桌子大發雷霆:「上上次我推薦代家同志擬任畿輔市長或者秦唐市委書記,你們認為他在副廳的職位上任職時間過短不通過。上次我提名代家同志去外省擔任常務副省長,你們還是反對,向豫省組織部說了不少代家同志的壞話。好吧,代家同志資歷淺,不夠擔任市委書記或市長,更不夠擔任常務副省長……」

「但這次只是一個平調,你們又說三道四,為什麼我提拔一個人就這麼難?代家同志的工作能力強,敢做敢為,為人豪情仗義,年輕能幹,對這種創新開拓型幹部,應該破格使用。難道我連我自己的秘書都不瞭解嗎!不能安排他,我還能安排幹部、領導別人嗎?如果我真連自己的秘書都不瞭解,中央怎麼相信我能領導好燕省的工作?今天這個事情,大家先討論議一下,務必給代家同志一個公平的評價。我等著大家的表決,也尊重大家的意見,本著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看看誰相信我的眼光相信代家同志的為人。」

儘管章系峰的話不無威脅之意,而且說到了無路可退的份兒上,在最後表決時,雖然代家通過了任命,但卻是以六票贊成五票反對的微弱優勢獲得通過,也就說,省委之中反對章系峰和代家的聲音依然不少。

代家被任命為省國稅局副局長後,表面上是一次平調,但意義非同尋常,主要是他跳出了省委的範疇,以後的路子就通暢了。同時,代家在擔任了國稅局副局長後,還打了一個埋伏,他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卻沒有免去。

這種兩兼的身份,省委秘書長木果法認為不合規矩,組織部長胡峻議也認為有問題。本來省委組織部就有權提名免去代家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以前的慣例是,副主任一級官員被免職,由組織部提名再經過常委會討論即可獲得通過。

但在章系峰上任後,為了進一步加深權力,人事大權上收省委,也就是說這一級別免職不須經過討論,由省委直接決定,而由省委直接決定,章系峰不發話,誰會主動提到代家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因此代家的副主任之位也就因為選擇性遺忘而無人過問,一直被保留下來。

在機會面前有四種人,第一種人創造機會,第二種人尋找機會,第三種人等待機會,第四種人錯過機會,代家顯然不是第三第四種人,如果說他最開始時是第二種人,那麼等他當上了國稅局副局長後,就變成了第一種人。

許多人都以為是章系峰疏忽之下才保留了代家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但事後的事實證明,保留省委辦公廳副主任職務之舉,是代家的一招精心設計的妙棋!

關允在來燕市之前,就對代家有過系統而全面的研究,他注意到了一個反常的現象,就是代家在表面上的囂張之下,卻有一顆縝密而精於算計之心,也就是說,代家留給外界的普遍印象是除了囂張和狂妄之下,膚淺而無知,其實不然,代家的囂張和狂妄是保護色,他在保護色的背後,其實極有心機,並且為了他的前途,精心安排好了每一步。

如果只認識到代家的淺薄而沒有發現他的過人之處,是對代家的偏見,也是對他的片面認識。一開始關允也被代家外在的表現迷惑,以為代家不過是一個得意忘形的官場暴發戶,但後來在關允系統地研究了代家仕途之中每一步的陞遷之後,他才驚訝地發現,原來代家步步為營,處處先人一步,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官場高手!

既然是官場高手,為什麼又要以狂妄的形象示人?要知道在官場之中,最忌高調和張狂,最恨仗勢欺人的二狗子——代家自稱二書記,私下許多人卻稱他為二狗子——開始時關允也大惑不解,後來在傳出代家是燕省的和坤後,又有一次在老容頭為他講述了乾隆對和坤寵愛背後的真正原因後,他才恍然大悟,代家的狂妄不是不可一世,也不是性格使然,而是代家足夠聰明,他要的就是以囂張和狂妄為章系峰開路。

章系峰霸道而強勢,在燕省的工作遭受的阻力極大,但章系峰是省委書記,再有權勢,也必須在規則之中行事,不可能當街罵人抬腿踢人。章大書記看誰不順眼,想讓誰倒霉,想打誰一頓,他不可能親自動手,代家就恰逢其時成了他的代言人。

代家的囂張和狂妄,代家在燕省的橫行霸道,其實是章系峰內心真實一面的對外流露,代家在外面的不可一世,是替章系峰在行使身為省委書記不可能行使的暴力權力,就和和坤替乾隆大肆搜刮民脂民膏一樣,身為皇帝的乾隆愛惜名聲,不想落一個徵稅過度的惡名,但又想為子孫充實國庫,怎麼辦?就讓和坤替他代勞了。

等和坤一倒,嘉慶上台後,新皇帝懲治貪官,金口一開,和坤幾十年辛辛苦苦搜刮的財產全部充公,如此一來,皇帝既充實了國庫,賺了大把銀子,又落了嚴懲貪官的好名聲,可謂一舉兩得,名利雙收。所以才有了和坤跌倒嘉慶吃飽的說法。

世人只看到了乾隆對和坤的縱容,卻沒有看到乾隆作為一個皇帝為了子孫後代的長遠謀算,乾隆送了嘉慶一份厚禮,不但讓和坤多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充實了被乾隆好大喜功而揮霍一空的國庫,而且還讓嘉慶借扳倒和坤之舉,贏得了清名坐穩了江山,等於是一上台就站穩了腳跟打開了局面。

實際上,和坤只是乾隆圈養的一隻肥羊罷了,不過肥羊在可以剝皮吃肉之前,也充當了寵物的角色。

關允曾經不止一次在想,章系峰是不是也有借助代家之手打開燕省局面掌控燕省全局的深心?應該也有。章系峰來燕省之後,不管是性格原因還是執政風格不得人心,反正他和燕省的本土勢力矛盾很深,隨著他逐漸勢大,他霸道的一面也越來越讓燕省許多省委常委看不順眼,導致他和燕省大部分常委由不和上升到了針鋒相對。

或許可以說,代家在燕省越來越猖狂的背後,其實是章系峰對燕省一幫常委越來越不滿的情緒流露。

在代家成功跳出省委的圈子擔任國稅局副局長後,他的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並沒有免去,是代家始終牢記的一點是,儘管整個燕省的權力系統除了章系峰之外,都對他的所作所為十分厭惡,但他的勢力根基還是在燕省,而不是在國稅系統。國稅系統不但視野相對狹窄,而且他在國稅系統沒有多少基礎。

代家是個聰明人,而且還是非同一般的聰明,身兼省委辦公廳副主任和國稅局副局長雙重職務,進,可以在章系峰蕩平所有反對勢力之後,他重新返回省委,完成華麗的轉身,退,如果章系峰在省委無法殺出重圍,他就一直在國稅系統向上攀爬。

關允越研究代家的人生和官場之路,越是心驚加佩服,心中就更加肯定了一個事實——每一個曾經身居高位的人,都有其過人之處,都有值得學習的智慧和手腕!

學習每一個人的長處,才能不斷地彌補自己的短處。

代家的策略,在他擔任國稅局副局長一年後,第一次顯示出了應有的威力。

當時原國稅局長退位,代家本來是接任局長的最熱門人選,但在此時,突然有人提出動議,要調他擔任畿輔市委書記。

擔任畿輔市委書記的前提是,代家必須在省委擔任相關職務,此時才有恍然大悟,原來代家保留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還有這麼長遠的打算……

代家的人生軌跡,在他遇到關允之前,即將迎來最後一次重大的轉折。
uuxxyy 發表於 2014-11-20 23:26
第509章 約束

之前,章系峰就有意任命代家擔任畿輔市長,當時有人就提出反對意見,上常委會後,否決了章系峰的動議,否決的理由是,代家任副廳的時間太短,不夠任職條件,而且年紀太輕,還有一個理由很有殺傷力,代家沒有在基層市縣任職工作過,一下安排到市裡任書※記、市長,恐怕難以勝任。

現在在代家擔任了一年多的國稅局副局長後,舊事重提,又被提名擔任畿輔市委書※記——比之前的市長更進一步,一步到位成了一把手——反對的聲音依然十分強烈,反對的聲音不外乎還是以前的幾點,比如代家太年輕,雖然在副廳級的崗位上有了一定的資歷,但沒有在基層任職的經歷,從來沒有擔任過一刷縣長或縣委書※記,一步到位擔任市委書※記,難以勝任。

不過和上一次相比,這一次提名代家的人不是章系峰,而是章系峰新培植的嫡系省委副書※記王昱,等於是說,章系峰退到了幕後,不再衝鋒在前親自上陣為代家出頭了。

這一次的提拔,不但計劃周詳,而且章系峰退居幕後,和提名代家的王副書※記一明一暗,雙管齊下,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章系峰的計劃是,由副書※記先提名代家,放風之後,再召開書※記辦公會進行討論,看看都有誰堅決反對,然後再針對每一個反對者不同的立場,各個擊破,務求等代家的提名上報常委會之後,一舉獲得通過,避免再出現上次一干常委異口同聲反對的場面。

應該說,前期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王副書※記也很賣力地為章系峰打前站,還多次和代家私下溝通事情進展到了哪一步,基本上誰的反對態度最強硬,誰容易說服或說攻破,代家都一清二楚,在上常委會之前,代家幾乎可以肯定,這一次,他當定畿輔市委書※記了。

上一次功敗垂成,讓他在省國稅局副局長的位置上耽誤了一年時間,幸虧他聰明,當時保留了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可以隨時轉身再回省委,以省委領導的身※份接受提名,否則如果當時放棄了省委辦公廳副主任的職務,現在機會來臨,卻沒有省委領導身※份的話,只以他國稅局副局長的身※份,根本就不符合提名條件,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了。

果然是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代家暗自慶幸,為他長遠安排了一步妙棋而沾沾自喜。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見前期工作一切準備就緒,經過章系峰周密的部署再加上王副書※記做出的大量工作,基本上保證了一半以上常委贊成代家的提名,也就是說,只是代家的提名提交到了常委會上,代家就順利轉正,由副廳一步邁入正廳的行列,並且高坐畿輔市委書※記的寶座……

僅僅只差了一步之遙——眼見就在大功告成之時,一紙調令突然下發,王副書※記被意外調出了燕省!

整個事※件的台前推動人就是王副書※記,他意外出局,章系峰也不可能接過王副書※記的提議重新提交到常委會上進行討論,代家被閃了腰,就如費盡千辛萬苦爬到頂峰準備欣賞高高在上的無限風光時,卻突然發現,距離最高峰僅僅一步之遙時,路卻斷了。

代家差點吐血!

難道說,他命中注定逃不出燕市了?代家無比鬱悶,如果他一步邁出燕市,調往畿輔市擔任市委書※記,不但天地寬闊,而且還可以遠離省委一幫人的注視,就有了更寬鬆更廣闊的成長空間,三五年後,或許就可能一步邁進副部級序列了。

但現在,他邁出燕市的腳步不得不被迫收回,怎不能讓無比沮喪!幾次想要遠離燕市的政治氛圍的努力都以失敗收場,莫非真如算命先生所言,他的人生會邁不過38歲的坎?

代家一直努力想要遠離燕市,一是他很清楚在省委一幫人的眼中,他很不受歡迎,許多人都對他恨之入骨,二是他始終認為,只要他能調出燕市,就會破了算命先生為他立下的38歲的魔咒。

儘管隨後代家在痛失畿輔市委書※記寶座之後,還是順利坐上了國稅局局長的位置,也邁入了正廳級的行列,並且他還是全國最年輕的正廳級國稅局局長,但他還是心裡不太舒服,在畿輔市的任命上栽倒兩次,怎麼想怎麼都是不好的徵兆。

不過代家到底是代家,其後不久他就迅速調整了心態,繼續為下一步的出路,謀求長遠的規劃。

在提名代家為畿輔市委書※記之前,代家就通過運作,成為全國國稅系統和燕省的省部級雙料後備幹部,為他有朝一日成為封疆大吏和擔任副總※理打下了初步的基礎。在問鼎畿輔市委書※記的嘗試失敗後,他調整了戰略,決定在國稅系統一門心思幹下去,最終問鼎國稅局長之位。

也必須承認,在代家擔任國稅局副局長期間——時任國稅局長或許清楚代家最終會取代他的位置,在任上一直沒有什麼作為,等於是大權旁落到了代家手中——銳意進取,大膽改革,工作出色,贏得了上級領導的關注。平心而論,代家有能力有想法,也有手腕,如果不是他太過張狂,他或許會被許多省委領導認可。

偏偏代家走了一條緊跟章系峰身後和整個燕省權力系統作對的捷徑,捷徑雖然比正常大道要快捷許多,只是捷徑卻是一條充滿變數和危險的羊腸小路,一側是高山,另一側是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有一名長年在燕省駐站的國家級報社的記者和代傢俬交不錯,他曾對代家說,如果代家稍微收斂幾分,學會和光同塵,那麼只要章系峰在位,不管燕省有什麼動盪,代家在燕省絕對可以走向副部級高位。

一旦代家邁入副部級,就會成長為一棵參天大樹,基本上就會任憑風吹雨打而我自巍然不動了。

代家並沒有聽進記者朋友的勸告,或許是他走到現在,已經收不住腳步了,反正不管是哪一種,在代家正式擔任了國稅局長成為了正廳級高官後,他的腳步不是比以前慢了,而是更快了幾分。

「天不早了,要不明天再說?」關允吃完了餛飩,心滿意足地向床上躺,「怪不得當官久了,隔不長時間都要病一段時間,不管真病還是假病,在醫院裡休息幾天,就是難得的幸福了。我現在還沒有當官,就有這種感慨了,真要等坐到了高位上,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還不晚,繼續說,說完再睡。」齊昂洋精神亢奮,一點睡意也沒有,「你還沒有當官?別看你還沒有執政一縣的經歷,不過你的資歷不比一些縣長、縣委書※記差上半分,對了,照你說,如果代家是從基層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會不會更成熟一些?」

「也不一定。」關允搖搖頭,「性格即命運,這句話不管在哪行哪業,都有一定的合理性,代家的幸※運是他遇到了章系峰,他的不幸,也是因為他遇到了章系峰。以前代家在章程、在京※城的時候,據說很低調,調來省委之後,在擔任副省長秘書期間,處事也是謹小慎微……」

「你的意思是說,上樑不正下樑歪了?」齊昂洋哈哈一笑,「有什麼樣的領導才有什麼樣的秘書,是不是這個道理?」

「養不教,父之過,同樣,秘書在外面為非作歹耀武揚威,絕對是領導的縱容。如果領導稍微約束一下秘書,代家有幾個膽子敢在燕省胡來?如果制定一個領導幹部提拔任命不合適的幹部的追責制度,那麼在提拔任命幹部時,每一個領導都會認真考慮被提拔的幹部是不是德才兼備了。」

「怎麼可能?」齊昂洋表示不理解關允的想法,「一個領導幹部在幾十年的官場生涯中,會提拔多少幹部?如果其中一人犯了錯誤,領導都要承擔相應的責任,誰還會願意當官?」

「正是因為當官的風險太小了,才造成現在人人對官場趨之若鶩的怪現象,才讓國內貪官橫行、官本位的思想無比嚴重……」關允理解齊昂洋的心思,齊全身為省委副書※記,主管幹部提拔,經他之手肯定提拔了無數幹部,如果其中有人犯了錯誤就要追究齊全的責任,齊全也會覺得冤枉,「其實建立一系列領導幹部追責制雖然面臨著許多難題,但辦法總比困難多,我認為,建立一系列行之有效的官員追責制,絕對會讓國內的政治氣象煥然一新。」

冤假錯案終身追責制、官員履歷追責制、官員提拔任命幹部終身追責制,等等,如果有一系列的官員追責制的建立,在位者、當權者也不會隨心所欲地濫用手中權力,而會心有顧忌,被約束在制度之內。

正說話時,關允的手機突然響了,在午夜時分的深夜裡,手機的鈴聲格外刺耳,似乎預示著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一看來電,關允臉色微微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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