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運 作者:何常在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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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何常在,男,河北 - 石家庄,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官場沉浮

【內容簡介】:

  官運之道,三分運氣,五分背景,七分運作。
  升遷速度,可由背景決定。位置高低,也在能力學歷。臺前幕後,盡在運作之術。高材生關允初入官海,不缺學歷不缺能力,獨缺背景。他憑藉三分運氣,不需五分背景,只靠七分運作,又遇高人指點,終於得以參悟官場三昧,最終以一介平民之身,成為別人爭相靠攏的背景。
  時運有高低,官運有浮沉,但若是悟性通達,運作通透,時運必然好運,官運自然享通。

  免責聲明:如果與現實有雷同之處,可以理解為絕對巧合,也可以理解為是平行空間的影射,請勿對號入座。

【其他作品】:《商神》、《命師》

[ 兩晉隋唐 ] 佐唐   
[ 古典仙俠 ] 人間仙路   
[ 官場沉浮 ] 官神   
[ 官場沉浮 ] 官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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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隨便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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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8 12:53
本帖最後由 cheninda1234567 於 2012-9-28 17:03 編輯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一章 縣長的秘密

在擔任冷楓的通訊員半年之後,關允終於發現了縣長冷楓的秘密。

每個人都有秘密,領導也一樣。在關允看來,知道領導的秘密是一把雙刃劍,好,則有可能成為領導的心腹並最終為領導所重用。壞,則有可能被領導敵視,還會被不遺餘力地打壓。

冷楓的秘密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他的秘密對於關允來說,卻是可以決定命運前途的大事。而且就關允所知,在縣委除了他之外,再無一人知道,至少目前是——就讓關允決定以此為契機,為了改變自己在縣委之中左右不靠邊的困境,放手一搏。

能成為縣委之中唯一知道冷楓秘密的一人,倒不是關允身為冷楓的通訊員近水樓台先得月的緣故,而是關允有一項不為人所知的特殊本領,以及他背後有高人指點的原因。

今年23歲的關允畢業於京城大學中文系,畢業後放棄了留在京城國家部委工作的寶貴機會,回到了家鄉孔縣,被分配在縣委辦公室秘書科。關允回來的原因有很多版本,最正面的說法是關允吃水不忘挖井人,雖然考上了全國最高學府之一的京城大學,但還是難捨故鄉情懷,所以回到了家鄉發展。

另有說法是關允回到孔縣其實是曲線陞遷,他在京城有一個在部委身居高官的未來岳父,岳父早就為他設計好了從政之路,回到縣裡是為了打實基礎,增加資歷,不用多久,就會調回京城平步青雲了。

還有一種更離奇的說法是關允本來已經被國家部委錄取了,但因為突然被人擠掉了名額,只能退而求其次回到孔縣了,但認可這種說法的人不多,原因在於作為孔縣唯一的一名京城大學的畢業生,關允即使不能留在京城,也有足夠的實力留在省城。

1995年,縱然是普通的大學生也是天之嬌子,更何況京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哪裡沒有用武之地?何必非要回到名不見經傳的平原小縣孔縣?

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關允從不回應也不解釋,他從京城飛流直下三千尺,一路狂降跌落到縣城,箇中原因不足為外人道也,是他最大也是最深的一個秘密。

既然是秘密,就得深埋在心底,關允在孔縣縣委,低調務實,從來不以京城大學的高材生自居,一心想在縣委做出一番成績,但現實卻很不樂觀……如果用時運有高低、官運有浮沉來形容他現在的處境,關允無奈地承認,他的時運和官運都跌入了谷底。

官場也和學習一樣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關允經過一番深思熟慮,知道自己不能再原地踏步了,必須主動出擊,否則他真有可能終老在孔縣縣委!

在發現了冷楓的秘密之後不久,關允就決定鋌而走險,在冷楓和李逸風的對抗之中,站在冷楓的一方。而選擇站在冷楓的一方,既是他個人做出的決定,也是背後有人指點的結果。至於出手時機的選擇,就完全是他聽從了一個人的建議之後的決定。

李逸風是縣委書記。

其實從個人感情上講,關允並不喜歡縣長冷楓。冷楓人如其名,為人十分冷淡,不管對誰都是冷臉面對,很少有笑臉,即使是對縣委書記李逸風也是如此。

如果冷楓僅僅是對李逸風沒有笑臉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對李逸風還大有意見!

在孔縣,幾乎人人都知道冷楓和縣委書記李逸風面和心不和,在一些重大的決策上面,經常會有原則性分岐。表面上,每次爭執冷楓都會尊重一把手的權威做出讓步,實際上,冷楓從來都有自己的老主意,在決策具體執行的過程中,還是會明目張膽地堅持自己的立場。

冷楓的做法就讓李逸風很惱火。

人人都清楚,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矛盾積怨久了,肯定會有一次東風壓倒西風的決勝局的較量。

不過,從政治立場上講,關允又十分贊同冷楓為人處事的原則,基本上每次在冷楓和李逸風有分岐的決策上,他的看法總是和冷楓驚人的一致。

在縣委,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冷楓不管是個人資歷還是後台背景,遠遠比不上李逸風,早晚,冷楓會被李逸風擠走。一開始關允也是這麼認為,冷楓根本就沒有和李逸風一戰的實力,但在他察覺了冷楓的秘密之後,他改變了原先的看法,決定將賭注全部下在冷楓身上。

除了關允發現了冷楓不為人所知的秘密中隱藏著一個十分驚人的事實之外,他還堅定地認為,冷楓的時運來了,而且冷楓的官運要比李逸風的官運更長久。

當然,關允的結論並不是他頭腦一熱想當然的產物,而是他深思熟慮並且經過認真分析的結論,而且他的結論也得到了身後高人的認可。

但眼下的現實卻是,冷楓在縣委的處境很是不妙,縣委之中上至各個常委,下至中層,絕大數人都站在李逸風的一邊。

冷楓在縣委近乎孤家寡人!

而且眼下冷楓又因為一件事情和李逸風的分岐擺到了桌面上,不但矛盾十分尖銳,且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現在選擇向冷楓靠攏絕對不是好時機……但關允思來想去還是堅持自己的判斷,他甚至認為,越是緊要關頭,才越是最好的機遇。

站在縣長辦公室門口,關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過了足足有一分鐘之久,他才讓狂跳不止的心跳平靜了幾分,腦中又將事情可能出現的各種嚴重後果全部理順了一遍,微微一瞇眼睛,驀然下定了決心——不管了,成敗在此一舉!

與其在縣委總是被人排擠和打壓,不如賭上一賭,反正他已經沒有了退路,就當試試運氣。人在官場,不能凡事都依靠運氣,但有時候還必須承認,要想成事,還真需要三分運氣。

關允用手理了理微有散亂的頭髮,輕輕敲響了房門。

「請進!」縣長冷楓的普通話微帶南方口音,但實際上……他卻是地道的北方人,當然,這個不算是秘密,縣委人人皆知。

和縣委絕大部分領導只是淡淡地應上一聲「進來」不一樣的是,不管是誰敲響辦公室的門,冷楓都會客氣地說一聲「請進」,就因為冷楓的一個「請」字,還一度被縣委不少人議論他沒有官威。

沒有官威的說法當然不是褒義,而是嘲諷,是嘲笑冷楓不會當官。當官就要有當官的架子,有時候架子必須端一端,不端,不但沒有人認可你的平易近人,相反還會覺得你沒有架子就沒有官威,沒有官威,就是不會當官,很容易會被下級挑戰權威。

關允也曾經是嘲笑冷楓的眾人中的一員,但在他發現了冷楓的秘密之後,他對冷楓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但不再嘲笑冷楓,反而對冷楓的敬畏超過了對縣委書記李逸風。

推門進去,關允將手中厚厚的一疊資料放到了冷楓的案頭,輕聲說道:「縣長,材料齊了。」

冷楓頭也未抬,只是「哦」了一聲:「放下吧。」然後就繼續埋頭看文件,看也未看關允一眼。

關允心中微有失望,臉色就有些不太好看,他大學畢業分配到孔縣縣委才一年,作為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他的個人涵養和養氣水平,確實還差了不少。

「縣長沒什麼事兒,我先出去了。」又過了一會兒,見冷楓還沒有表示,關允就徵詢地說了一句。

「嗯。」冷楓依然沒有抬頭,只是又哼了一聲。

關允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剛要開門出去,卻聽到身後忽然傳來冷楓的問話:「小關,我有一個問題不明白,你能不能解釋一下。」

關允一下站住,回過頭來,恭敬而謙卑地朝冷楓望了一眼:「縣長請說。」

冷楓35歲年紀,鼻直口方,是典型的北方漢子形象,只不過奇怪的是,他說話時總是會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一股南方口音。別人是否深思其中的原因關允不得而知,反正他是聽在耳中,留意在心裡。

「別人都叫我冷縣長,只有你叫我縣長,是不是有什麼講究?」冷楓的目光就如曠野的清風,淡淡而遼遠地落在了關允的臉上。

關允愣了,他以為冷楓會問什麼正經嚴肅的問題,沒想到只是一個稱呼的問題。

每個地方都有不同的習俗,就拿孔縣來說,就喜歡在職稱面前加上姓氏,不管是書記還是縣長,或是稱呼教師、長輩,都會不厭其煩地將姓氏放在最前,以示尊重。關允身為孔縣人,雖然在京城上過幾年大學,但在稱呼別人時,還是改不了先加姓後加職務的習慣。

在整個縣委,關允只稱呼一人的職務時不加姓氏,就是冷楓。

其實一開始關允也稱呼冷楓為冷縣長,但在後來有幾次他微妙地注意到冷楓稱呼李逸風時只說書記而不是李書記,他就留了心,再經過一段時間的細緻觀察,他發現,冷楓似乎不太習慣別人稱呼他為冷縣長,他就悄然改變了稱呼。

就關允所知,以他在京城上大學的經歷,京城的習慣也是要在職務面前加姓氏,更進一步說,省城的習慣也是如此。而冷楓偏偏就是從省城空降到孔縣擔任了縣長,再加上冷楓土生土長的省城人的身份,在稱呼上的在意和微帶南方口音的普通話兩件事情,是關允對冷楓的背景大感興趣並暗中發現了冷楓秘密的原因之一。

冷楓的背景就大有可堪玩味之處。

PS:新書開始,新的征途,請兄弟們一路相伴。新書上傳三件事,收藏、推薦和鼓勵,謝謝。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8 12:55
本帖最後由 cheninda1234567 於 2012-9-28 17:04 編輯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二章 孔縣現狀

  冷楓擺了擺手,不等關允繼續說下去,又說到了別的方面:「你是京城大學畢業的高材生,給我當通訊員,屈才了。」

  冷楓這話是什麼意思?關允的心臟不由自主猛烈地跳動幾下,正要開口謙虛幾句,冷楓卻揮了揮手:「你先去吧。」

  等關允的身影經過窗外的月季向東面的秘書科走去,冷楓才收回目光,漫不經心地看了看關允提交的材料,並未放在心上。

  隨手拿起關允的材料,冷楓隨意翻了一翻,沒有細看,又揚手扔到了桌子上。忽然臉上的神情一變,想起了什麼,又迅速地拿起材料,認真而細緻地通讀了一遍。

  冷楓的表情由冷峻變成了驚愕,驚愕過後,又是微微的驚喜,過了許久,他輕輕合上材料,臉上流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雖然笑容很淺很短暫,但對於人稱冷面冷心的冷楓來說,已經是十分難得一見了。

  過了片刻,冷楓拿起筆,又翻開了關允的材料,在上面一絲不苟地做起了批注。

  關允悶悶地離開了冷楓寬大的辦公室,輕輕帶上門,心情複雜。

  領導說話都不會無的放矢,肯定大有深意,也不知冷楓特意點明他京城大學畢業生的身份是什麼用意,關允越想越不是滋味,腳步就愈加沉重了許多,就讓他對今天的舉動所帶來的不可預知的後果又多了幾分擔憂。

  走了幾步,回頭看了一眼縣長辦公室的暗紅色的大門,想起冷楓辦公室的寬大和奢華,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了幾分。

  冷楓的辦公室是101,本是李逸風的辦公室,在冷楓沒有到任之前,李逸風一直就在101辦公室辦公。101辦公室也是縣委最明亮最寬敞的辦公室,而且位置也最好。

  但冷楓到任之後,李逸風主動讓出了101辦公室,搬到了102辦公室辦公。李逸風這麼做可不是謙讓,官場之上,書記對縣長沒有謙讓一說,而是李逸風聽從了王車軍的建議,從西院搬到了東院。

  孔縣縣委坐落在縣城的中部,坐南朝北,面積不小,整個大院圍成一個方正的長方形,一條主道由南向北從中間穿過,將大院分成東院和西院。

  縣委和政府在一處辦公,原本縣委在西院,政府在東院,但在王車軍說了一句話之後,李逸風不但立即從西院101辦公室搬到了東院102辦公室,他還委婉地轉告冷楓,希望政府班子的辦公地點和縣委對換一下。

  王車軍的原話是什麼已經無從考證,但大意是:「太陽從東邊升起,最先照到東院。」表面上是指以東方為尊,更深一層的含義是東風壓倒西風。或者說,東方紅,太陽升,太陽最先照耀的地方,官運最強。官場中人最是在意細節,李逸風又是一個事事講究的人,他才不會讓西方壓倒東風的事情發生。

  縣委的建築全是平房,沒有一棟樓房,東院的辦公室從雙數排起,西院從單數排,縣委搬到東院辦公之後,一把手的辦公室是102,就讓李逸風渾身不自在,他就想讓辦公室的排號也全部對換過來,後來又是王車軍說了一句話,他才又熄了心思。

  王車軍的原話只有八個字:「好事成雙,好運成對。」

  一想到王車軍,關允就心中一陣無奈,他頭上京城大學的光環再耀眼,也抵不過王車軍有一個縣委副書記舅舅的背景。

  能讓縣委書記李逸風言聽計從的縣委第一紅人王車軍,既不是縣委哪位重量級領導,也不是前任的縣委領導,而只是一名24歲出頭的小年輕,而且,他還和關允是同事,同是縣委的通訊員。

  縣委領導不夠資格配秘書,但縣委書記和縣長總不能事事自己動手,身邊總是需要一個跑腿跟班的人物,通訊員就是秘書的角色。一些大縣或縣級市,書記的通訊員都半遮並掩地直接稱為秘書了,但孔縣是小縣,一直沿用了通訊員的稱呼。

  縣委一共三名通訊員,關允是一個,王車軍也是一個,還有一人是溫琳。三人都是去年畢業的大學生,畢業之時,起點相同,但一年之後,人生際遇大不相同。

  才想到王車軍,關允的腳步剛邁出政府的西院,一抬頭就看見王車軍迎面走來。王車軍邁著副科級以上領導才有的四方步,頭髮梳理得一絲不亂,上面的摩絲油光可鑒,一隻蒼蠅試圖落在上面,努力了幾次都滑到了一邊。

  關允還沒有開口,王車軍就搶先露出了慣常的譏笑的表情,抬了抬他金光閃閃的金絲眼鏡,細長的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關允好幾眼,說道:「高材生,又向冷縣長匯報工作去了?」

  「高材生」三個字咬得很重,加深了嘲弄的意味。

  關允知道,王車軍看不起他,其實何止是看不起,簡直就是赤裸裸地蔑視!

  誰讓他是整個孔縣唯一的一名京城大學的高材生,誰讓他這名當年轟動了全縣的高材生從京城大學畢業之後,不但沒有留在京城,反而灰溜溜地回到了孔縣,並且在畢業一年之後,混得還不如畢業於職業技術學院的王車軍!

  王車軍完全有理由有資格經常拿「高材生」的光環朝他的臉上抹黑。

  關允沒有示弱,不以為然地笑了笑:「只能領導才能稱得上是匯報工作,我們這些通訊員,頂多就是為領導端茶倒水,是服務員。」

  關允特意強調了通訊員是服務員的身份,也是有意點醒王車軍,希望王車軍收斂幾分,別以為他現在深得李逸風信任,又有一個副書記的舅舅就真當自己是一棵菜,其實在縣委裡面,不提副科就是不入流的等外人。

  王車軍嘿嘿一笑:「果然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有見識,口才也好。不過話又說回來,同樣是服務,服務的對象不同,最後的結果也不同。」神秘地笑了一笑,他壓低了聲音,「小道消息,市委已經考慮要將冷縣長調離孔縣了。」

  關允可是吃驚不小,他才鼓足了勇氣下定了決心要將全部賭注押在冷楓身上,怎麼冷楓就要調離了?消息真的屬實的話,他豈不是一腳踩空,要摔一個大跟頭了?

  難道說,他對冷楓秘密之中隱藏的驚人的事實所做出的分析是錯誤的?怎麼會!根據他的綜合對比,冷楓的官運應該比李逸風更亨通才對!

  「真的?」關允緊張地問道,「你的消息可靠?」

  「你說呢?」王車軍諱莫如深地笑了笑,又用手攏了攏頭髮,他站在一顆高大挺直的楊樹下面,愈加襯托他高大的身材自信挺拔。只不過和高大身材不相符的是,他的眼光跳躍不定,而且左腳輕微的顫動,顯得整個人就不是那麼沉穩,有輕浮之態。

  王車軍是縣委之中為數不多的高人之一,高人一說,不僅是因為他是縣委書記跟前紅人和縣委副書記外甥的兩重身份,還在於他確實長得人高馬大,身高超過一米八,在黨政機關人員普遍身高不高的對比下,他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鶴立雞群一樣的焦點。

  縣委就有一個順口溜說道:「孔縣兩大怪,京大的高材不成材,技院的高人成大材。」京城的高材不消說指的是關允,而技院的高人當然是說王車軍了。

  真要算起來,雖然關允和王車軍都是去年畢業的大學生,但實際上關允一畢業就分配到了縣委辦秘書科,比王車軍早到縣委半年。王車軍畢業後先分配到了鄉鎮,在鄉鎮上了半年班才又來到了縣委辦秘書科,而且還是以借調的名義,現在他的人事關係還在下面的鄉鎮。

  應該說,不管從學歷還是論資排輩上,王車軍都和關允差了一大截,但偏偏在官場上有一句話是說,年齡是個寶,能力很重要,學歷不可少,背景最可靠。

  關允和王車軍年紀相仿,能力超他一等,學歷耀眼很多,獨獨沒有後台關係,所以孔縣的怪現象還可以加上一條——紅人是借調——連人事關係都還沒有正式調入縣委的王車軍,只憑一個借調的身份,就成了孔縣縣委第一紅人,而且有望在下一步搶在關允之前提升副科,正式邁入官場的第一道大門。

  副科是個檻,提了副科,在官場就相當於入流了,不再是等外。

  關允並不嫉妒王車軍的耀眼,卻心中不服,他不信以他孔縣唯一一名京城大學畢業生的身份,不能在縣委站穩腳跟並且打開局面。

  王車軍很滿意關允的吃驚,他對自己始終能壓關允一頭十分開心,不是誰都能有機會騎在京城大學高材生的頭上耀武揚威。打敗一個比自己更有實力的人,比打敗一個弱小的對手要有快感多了。

  「我還有兩個消息要宣佈……」王車軍上前一步,故作親密地拍了拍關允的肩膀,「別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關允,聽說冷縣長一走,縣裡新提的兩個副科人選,就會正式公佈名單。」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8 12:57
本帖最後由 cheninda1234567 於 2012-9-28 17:04 編輯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三章 犧牲品

  關允心中很不是滋味,雖然是幾乎可以預見的結果,但親耳聽到王車軍說出口,還是難受,難道說,他學歷比王車軍硬,能力比王車軍強,就因為沒有一個副書記舅舅,就永遠被王車軍壓上一頭,永遠走在王車軍的陰影之下?

  王車軍好像還很照顧關允的情緒,歎氣說道:「我向舅舅提了你,說是多少也要照顧一下京大的高材生,再說,同年的三個通訊員,我們的關係又最好,舅舅說他會向李書記提一提……關允,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了,成不成,反正我也盡心了。」

  關允假裝很感激地和王車軍握了握手:「謝謝車軍。」

  「客氣什麼,又不是外人。」王車軍親熱地抱了抱關允的肩膀,小聲說道,「還有一個消息,李書記的千金從省城過來,要到孔縣過暑假,李書記特意交待讓我去接一下。先不和你說了,車快到了,我可不能誤了正事,回見。」

  王車軍一轉身就急匆匆跑了,剛才和關允說話時氣定神閒,似乎並無急事,現在一說有事就飛奔而去,前後反差之大,讓人暗暗佩服他在縣委才半年時間,就已經練就了一身收放自如的本事。

  背後有高人指點就是不一樣,關允盯著王車軍的背影看了半天,才收回目光。他背後也有高人指點,但和王車軍縣委副書記舅舅的高人相比,他的高人就不上檯面了。

  關允很清楚王車軍在他面前一番表演的深意,既是炫耀又是拉攏,總之是得了便宜又賣乖的勝利者姿態。而王車軍刻意強調要去接李書記的寶貝女兒,更是為了顯示他和李書記之間非同一般的親密關係。

  領導讓誰去辦個人私事,誰就是領導的親信。這麼說,王車軍已經百分之百獲得了李逸風的信任?

  比起對李逸風女兒的關注,關允的心思更在意冷楓是否真會調離孔縣的傳聞……冷楓比李逸風晚來孔縣兩年,到孔縣任上才一年,如果現在調走,不是好事,而且誰都能看得出來他是被排擠走的,對他的形象和今後的陞遷,極其不利。

  關允一邊想,一邊回到了秘書科。

  縣委辦秘書科位於東院,緊鄰縣委辦,距離縣委書記李逸風的辦公室只隔了一個房間,距離縣長冷楓位於西院的辦公室卻有上百米的距離。關允緊鄰書記辦公而服務縣長,從位置上來講就非常尷尬,相比之下,王車軍和溫琳就方便了許多,顯然,也是有人故意為之,就是讓他難堪。

  本來在縣委從西院搬到東院時,冷楓就有意將秘書科一分為二——服務於縣委領導的通訊員還留在秘書科辦公,而服務政府班子領導的通訊員調到政府辦名下辦公。

  一開始,李逸風沒有什麼反對意見,後來不知聽了誰的建議,說是通訊員服務的都是縣委常委,不應該劃分為服務縣委還是政府班子,再者,縣長不也是縣委副書記?

  這麼說也不無道理,通訊員服務各個縣委領導時,是按常委劃分,不是按縣委和縣政府領導劃分,比如王車軍服務的是以縣委書記李逸風為首的三名常委,關允服務的是以為縣長冷楓為首的四名常委,溫琳服務的是以副書記李永昌為首的六名常委。

  有人這麼提議,李逸風就沒有在通訊員分家的事情上點頭,冷楓見一把手沒同意放人,也就沒再過問此事。反正雖然縣委和縣政府分為東院西院辦公,雖然孔縣縣委大院本身不算小,但縣委辦秘書科和縣政府辦公室,統共也就是百十米的距離。就算關允搬到縣政府辦辦公,也近不了幾步路。

  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其實據說最早內定的是關允服務李逸風等三名常委,但在書記辦公會上討論的時候,有人說了關允的壞話,結果讓李逸風對關允產生了不好的印象,就讓排序第二的王車軍藉機上位。誰都知道服務以李逸風為首的三名常委,實際上就是服務李逸風一人。只要李逸風滿意了,就算顧不上服務另外兩名常委也沒什麼。

  而且能跟在書記身邊天天和書記走動,是每一個通訊員都夢寐以求的機會。

  背後到底發生了怎樣的變故,是誰在處處和關允做對,關允心裡清楚得很,他一筆筆都記了下來。

  東院西院的事情雖然不大,在李逸風和冷楓的幾次較量之中,算是最不起眼的一次,但對關允來說卻是意義重大,因為縣委三個通訊員中,就他一人服務的是縣政府班子的領導!

  而且也正是因為如此安排,讓冷楓誤以為關允是李逸風的人而對他心生防範,但關允卻又被李逸風所不喜,結果就導致了他左右不落好,被夾在中間幾乎天天吃夾生飯,成了李逸風和冷楓政治鬥爭的犧牲品。

  關允也想過,怕是向李逸風提議通訊員不分家的人,也有故意整他的意思。也是,誰讓他頭上京城大學高材生的光環太耀眼了,稍不留意就有可能出頭,肯定會處處被人壓制。

  關允天生就是不服輸的性格,他當年在高中時本來學習成績只在中上游,後來被年級第一名嘲笑了一次,就憋了一股氣奮發圖強,結果高考成績一出來嚇壞了所有人——他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被京城大學錄取了。

  關允當年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是孔縣傳說中的人物。   現在在縣委處處受制,關允自然也不肯就此認輸,時運有高低,官運有浮沉,他就當現在他時運不濟。不過一個人不可能總走背運,相信總有時來運轉的一天。而且人人都認為他既無背景又無後台,卻無人知道雖然他的背景確實如一張白紙,但他也有不為人所知的手段!

  等著瞧好了,關允握了握拳頭,坐在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他對面的辦公桌空著,溫琳不在,只有一隻冒著熱氣的茶杯證明溫琳剛離開不久。

  儘管從王車軍口中聽到冷楓有可能調走的不利的消息,關允卻不會放棄最後的一線希望,他不相信冷楓會任由李逸風擺佈,在和李逸風較量的一年多來,冷楓何曾有過一次退縮和妥協?以冷楓的性格,不到最後關頭不會認輸。

  一邊想,一邊拿起今天的報紙翻看,看了幾眼,關允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了窗外。

  縣委辦秘書科的門前正對著一棵柳樹,據說柳樹有上百年樹齡,長得鬱鬱蔥蔥、枝繁葉茂,合圍怕是三個人都抱不過來。記得去年初來縣委報道的時候,關允還興奮地抱了抱柳樹,當時還被溫琳笑他傻瓜。

  蟬聲陣陣,在午後的陽光下猶如催眠曲,秘書科只有關允一人,平常,他總是喜歡睡個午覺,但今天卻是一點兒睡意也沒有,相反,不但不睏,反而格外興奮,回想起冷楓和他之間的對話,他愈加認為在他向冷楓提交材料的一瞬間,冷楓對他的印象加深了不少。

  竹簾一響,一個面容姣好、身材微顯豐滿的女子走了進來。

  「關允,想女朋友想得這麼入神?」她一進來就打趣關允,順手拿起關允的茶杯就喝了一口水。

  關允一把奪過杯子:「溫琳,你多少注意一下,你是一個女孩,怎麼能隨便用男人的水杯?小心以後嫁不出去。」

  溫琳的豐滿不是胖,而是從小在鄉下長大的女孩特有的健美,小腿結實而勻稱,身材豐腴而不肥,正常發育的胸部鼓鼓的十分豐滿,有呼之欲出的美感,不用擠不用壓,包裹在白色襯衣之內的山峰和山溝,充滿了鮮艷欲滴的成熟氣息,直逼人眼。

  偏偏溫琳又長了一張娃娃臉,圓圓的臉蛋上鑲嵌了一雙杏眼,笑的時候,左邊臉頰有一個淺淺一印的酒窩,一頭馬尾辮束在背後,走動的時候,伴隨著臀部的擺動而左右搖晃,就如門前的柳樹隨風搖動的樹枝。

  風擺楊柳用在溫琳身上,最是形象和貼切。

  溫琳是和關允、王車軍同年畢業的大學生,關允畢業於京城大學,王車軍畢業於省職業技術師範學院,溫琳則是畢業於西南財經大學,可以說,三人之中關允的學歷最硬,其次當屬溫琳。

  溫琳本來有留校的機會,卻還是回到了家鄉孔縣,究竟是因為傳言溫琳在市裡有一個市委組織部副部長的姨,還是因為她眷戀故鄉,就不得而知了。

  關允比較喜歡溫琳的性格,直爽之中透露出讓人無法拒絕的熱情,但他又不得不和溫琳謹慎地保持一定的距離,官場之上的美女是最具殺傷力的武器,很容易讓男人失去判斷力並且墜落深淵。

  況且溫琳也並不如她外表所呈現的熱情似火的美麗一般簡單,她有頭腦有想法,而且一年來,她在縣委的表現,各項評價不但優於關允,甚至還優於王車軍。

  要不是王車軍有一個舅舅是縣委副書記,現在三人之中最耀眼的一人應該是溫琳而不是他。
cheninda1234567 發表於 2012-9-18 12:59
本帖最後由 cheninda1234567 於 2012-9-28 17:05 編輯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四章 東院進西院出

  溫琳爽朗地哈哈一笑,一把又從關允手中搶過了水杯,故意使壞,讓水杯在她的嬌艷紅唇之中迅速轉了一圈,然後才笑嘻嘻地還給關允:「就你講究,我是女孩都不嫌你髒,你還敢說我?一件喝水的小事你都上升到了嫁人的高度,我看你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現在,杯子上全是我的口水,你喝一口水讓我看看?」

  「……」關允本來有些鬱悶的心情,被溫琳一鬧,又明朗了許多,他拿著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為難地說道,「這不太好吧?一喝水,就等於吃了你的口水了。」

  「我剛才喝水的時候,感覺上面濕濕的,應該正是你喝水的地方,等於是已經吃了你的口水。你現在再吃我的口水才算公平,快吃。」溫琳不但嘴上說得歡,手上的動作也快,一伸手就抓住了關允的手,將杯子送到了關允的嘴中,「就讓你吃我口水,看你還敢不敢欺負我……」

  關允猝不及防中了招,杯子被推進了嘴裡,感覺到杯子微濕的溫熱,心中一股異樣的感覺升起,想到溫琳嬌嫩紅艷的雙唇輕輕滑過杯壁的情形,不由心中一陣慌亂。

  溫琳最愛和他鬧,有時候沒輕沒重鬧個沒完,也不知道她是什麼心思。不過鬧歸鬧,關允知道他和溫琳都沒有別的想法。孔縣民風純樸而開放,男女之間也經常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尤其是結婚之後生了孩子的已婚婦女,有時說一些葷話會讓大老爺們也吃不消。

  關允倒不怕溫琳和她鬧,但現在是上班時間,又是在辦公室,被人看見了影響不好,就想伸手推開溫琳,不料手一伸出,觸手之處,柔軟宜人、彈性可人,低頭一看,右手正中溫琳的左胸。

  右手不但正好按在溫琳的左胸上,而且手掌的弧度和姿勢,就如有意襲胸一樣。

  夏天,穿衣都薄,溫琳只穿了一件白襯衣,裡面的肉色胸罩因為離得近的緣故,隱約可見。她被關允直接觸摸了一個女性最隱密的部位,不但沒有害羞後退,後而一挺胸,又向前一步,身子緊緊貼住了關允,半是挑釁半是玩笑地說道:「想沾我便宜,好呀,有本事娶了我,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關允潰敗了,他怕溫琳再豪氣沖天說出什麼不雅的話,忙向後退了一步,算是避開了溫琳的鋒芒。

  溫琳蠻不在乎地整理了一下上衣,沖關允撇了撇嘴:「就知道你有賊心沒賊膽。」話一出口,她又禁不住咯咯地笑了,「我剛才就是鬧鬧你,你可別多想,我有男朋友,你也有女朋友,打個情罵個俏還行,動真格就不行了。」

  一句話讓旖旎而尷尬的氣氛消失殆盡,關允也笑:「誰不知道你是縣委出名的小辣椒,冷不防就會嗆人一口。」

  以關允目前的處境,別說有心思對溫琳有非分之想了,就算他真想,也不會和溫琳發展戀情。辦公室戀情在黨政機關是大忌,更何況還有一點,關允並不認為他能看透溫琳。別看溫琳表面上直爽開朗,其實她也是一個不一般的人。

  溫琳有沒有男朋友關允不敢肯定,但溫琳說他有女朋友,卻是觸動了他的內心。是呀,大學期間他確實有一個女朋友,但大學一畢業就出了變故,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該怎樣面對曾經的戀情。而且平心而論,他在縣委的處境,也和她有關。確實地講,和她的父親有關。

  縣委中有關他在京城有一個高官岳父的傳聞,不是空穴來風。

  「不鬧了,說正事。」溫琳說不鬧就不鬧,還有意無意朝門外望了一眼,8月的陽光鋪滿花草繁茂的院落,或許中午時分都在休息,院中空無一人,讓平常繁忙的縣委大院顯得格外安靜。

  款款坐在關允的對面,溫琳拿起一把扇子扇了幾下,小聲說道:「聽說副科名單定了?」

  關允搖搖頭:「不知道,我消息沒那麼靈通。」

  「我說你怎麼總是半死不活的,總要爭取一下吧?」溫琳埋怨了關允一句,又八卦地問道,「聽說你未來的岳父在京城是大官,就憑剛才的親熱舉動,咱倆肯定比別人關係近多了,告訴我,你什麼時候調回京城?」

  關允的臉色一下陰了幾分:「溫琳,不提這事行不行?」

  溫琳揮了揮扇子:「行,依你,不提。瞧你,一提你未來的岳父和神秘的女朋友,就好像吃錯藥一樣,真弄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說你要是在京城沒有一個高官岳父,就別擺烏龍,現在倒好,人人都以為你在京城有一個高官岳父,既不會重用你,又都對你敬而遠之。你現在走也走不了,在縣委也吊在半空,多難受?你也不急,還天天就愛看報紙,看報紙能能把自己看成副科?真是服了你了。倒是王車軍天天挺滋潤,笑得賊兮兮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看了就讓人心煩。」

  「對了,你聽說沒有,冷縣長可能要調走?」

  「聽說了……」對於溫琳再提冷楓可能調走一事,讓關允心情十分低落,他有氣無力地回應了一句,「你又從哪裡聽到的消息?」

  「你也別不高興,關允,冷縣長要是調走,對你來說未嘗不是好事。」溫琳直接忽略了關允問她消息來源的話,說道,「你現在夾在中間,太難受了,東風和西風一天不分出勝負,縣委就天天刮旋風,總是轉來轉去,誰受得了?尤其是你,人在縣委辦公,卻又是縣長的通訊員,東院進西院出,多彆扭?」

  關允無奈地笑了笑:「發牢騷有什麼用?不說了,說說縣長是不是真要調走?我倒覺得,縣長是一個實幹家。」

  「實幹有什麼用?」溫琳拿起自己的水杯喝水,她的辦公桌就在關允的對面,自己有水杯不用非要故意用關允的水杯,除了開玩笑的成分之外,或許她內心真有那麼一點點的女孩心思也未可知。

  「孔縣窮呀,需要一個實幹、肯干、敢幹的縣長改變貧窮落後的面貌。」關允感慨了一句,「最近幾年,孔縣幾乎兩三年就換一個縣長,過於頻繁地換政府一把手,不利於孔縣的長遠發展。」

  「呀,沒看出來,你還憂國憂民,小女子佩服。」溫琳取笑關允,「我呀,沒什麼遠大理想,下一步提個副科,再過了三年上正科,然後爭取30歲的時候升到副縣,也就滿足了。當然,中間再解決個人問題,嫁一個知冷知熱、有上進心的好男人。」

  關允笑了笑:「你的理想是不遠大,但也是面面俱到了,稱之為事事如意是文雅的說法,通俗一點說就是——想得美……」頓了一頓,他本想開口問問溫琳為什麼不去外企或是當教師,為什麼非要進入官場,微一遲疑,還是沒有開口。

  關係再熟,有些話還是不問為好。
  「其實呀,我最想嫁的人不是我現在的男朋友,而是想嫁一個沉穩、有思想的好男人,比如你……」溫琳有時嘴直心快得讓人無語,讓人不知道她的話幾分真幾分假,「我就發現,你身上有別人沒有的東西,讓人很沉迷。」

  關允心中一驚,難道說他的秘密被溫琳發現了?不可能,他的秘密是他在縣委賴以立身的基礎,大而廣之,以後也會是他在官場安身立命的根基,如果這麼輕易就被人發現,那他也太失敗了。

  還好,溫琳緊接著又說:「你可別多心,我就是覺得你身上有吸引我的地方,並不表明我真的愛上你了。」

  「哈哈。」關允自嘲地一笑,「不敢,不敢,我可消受不起溫美女的美人恩。」

  溫琳一攏秀髮,小麥色一般的右手充滿了渾然天成的美感,遠非從小在城裡長大的柔若無骨的美女所能相比,她莞爾一笑,從小在鄉下長大又經歷過幾年城市大學生活的洗禮,明眸酷齒,就如一株矗立在田野之中的向日葵,明媚而亮麗。

  溫琳說話看似隨意,張口就來,其實話裡話外的分寸把握得很好,而且她也就是在關允面前說話隨意一些,在領導或外人面前,謹慎得很。但就算如此,關允始終認為溫琳並不適合官場,原因只有一個,她太漂亮了。

  漂亮的女人在官場,要麼是禍水,要麼是禍害,沒有第二條路可走。儘管關允並不認為自己初出茅廬的見解就一定正確,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溫琳從政,走的是一條險路。

  但溫琳究竟是基於什麼考慮才進入了官場,關允也不得而知,再說他也不會去問個明白。溫琳和他鬧歸鬧,在表面上的嬉笑背後,在許多政治問題上,他和溫琳不但是競爭對手,還政見不同。

  高官岳父的問題,關允不想提。他愛看報的事情,溫琳算是說對了,他確實每天不管多忙都要將從中央到省市的日報從頭到尾看上一遍,而且不是隨便翻翻,是逐字逐句地將每篇文章都精讀一遍。

  有時一遍還不行,還要再回頭多看一遍。其用心和認真的態度,整個縣委再無二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9-22 11:08
第五章 事情突然複雜了


    就有人笑話關允看報比看文件還認真,難道能從報紙中看出升遷之道?關允只是笑笑,並不解釋,更不為自己的行為辯解。他在京城上大學時就養成了看報的習慣,到了縣裡,習慣還是改不了。再者他也不想改,了解國家大事、聽風辨雨,黨報是最便捷的途徑。

    不為人所知的是,關允不但喜歡精讀報紙,還每天都書不離手。書都是史書,《二十四史》、《史記》等等,每天不讀上一個小時的歷史,他就無法入睡。

    以史為鑑,可以明得失。如果說國家大事和政策動向全在報紙之中,那麼為人處事和世事興衰,就全在史書之中了。

    夏風習習,吹動竹簾叮叮作響,房間內一時靜謐,氣氛微妙而充滿了浮想聯翩的美妙。關允和溫琳都沒有說話,二人各自低頭不語。

    關允想的並非旖旎風情,而是對下一步的擔憂。萬一冷楓真在眼下的節骨眼上調走,他剛剛邁出的一步不但會一腳踩空,而且後果相當嚴重,極有可能讓他目前夾在中間的處境雪上加霜。

    怎麼辦?關允儘管比一般人多了一些見識,有一項不為人所知的特殊才能,但他畢竟只是初出茅廬剛剛一年的大學生,初入官場,面對複雜、多變的官場局勢,還是缺乏足夠的審時度勢的政治智慧。

    和關允時刻將注意力投注到縣委局勢和自身前途不同的是,溫琳的表情沉迷而嚮往,目光時而落在窗外的柳樹之上,時而飛快地在關允的臉上一閃而過,微抿的嘴唇透露出她內心猶豫不定的掙扎,也不知是不是她知道了什麼內幕,卻正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關允……

    突然,門簾一響,一個清脆動人的童聲響起:“請問,這裡是縣委辦秘書科嗎?”是十分標準的普通話。

    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口,她梳了兩個羊角辮,穿一身素淨、鵝黃的連衣裙,背了一個背包,標準的瓜子臉、大大的鳳眼,裸露在外的潔白細緻的小腿以及白玉一般的雙臂,讓她顯得素淨而純真。

    她當前一站,就如麗日晴空之上的一朵白雲,高潔而令人嚮往。

    突如其來有一個粉雕玉琢一般的小女孩出現在門口,關允和溫琳面面相覷,一下愣住,溫琳是什麼感覺關允不太清楚,反正他是突然就有一種天上掉下個林妹妹的意外。

    “小妹妹,這裡就是縣委辦秘書科,請問你找誰?”關允離門口近,起身向前一步,關切地問道。

    “我找……”小女孩歪著頭好像還想了一想,又偷看了溫琳一眼,然後衝關允招了招手,低低的聲音說道,“大哥哥,你離近一點,我只告訴你一個人。”

    關允疑惑地回頭看了溫琳一眼,溫琳一臉不解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好奇和好笑。

    沒怎麼猶豫,關允就俯過身子,將耳朵離小女孩近了一些,以為小女孩會對他說悄悄話,不料小女孩狡黠地一笑,突然就衝著關允的耳朵大喊了一聲:“笨蛋,你上當了!”

    關允的耳朵離小女孩不過咫尺之遙,她猛然一聲大喊,就如一聲驚雷在耳邊炸響,只驚得關允後退三步,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半天沒有緩過神兒,耳中嗡嗡響個不停。

    “哈哈!”溫琳被逗得前仰後合,笑得直不起腰,用手指著關允嘲笑他,“被一個小女孩耍了,關允,你也有今天?真是笑死我了。”

    關允沒空理會溫琳的嘲弄,他上下打量了小女孩幾眼,冷著臉:“小妹妹,捉弄別人可不好玩,再說,這裡可不是你來胡鬧的地方,這裡是縣委。”

    “我可不是胡鬧,我是有正事,是真要找一個人。聽你說話的口氣,你一定是溫琳了?”小女孩不但狡黠,還夠聰明,她眨了眨眼睛,一把拉住了關允的手,“溫哥哥,我就是找你來了。”

    關允哭笑不得,他看了出來小女孩誠心捉弄他,溫琳明明是女性人名,以她的聰明會不明白?她卻故意將他認為溫琳,分明是想繼續耍他,天下掉下的林妹妹可不是溫柔善良的林妹妹,而是一個狡黠多變的林妹妹。

    溫琳本來已經笑得不行了,聽小女孩叫關允溫哥哥,更是笑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乾脆伏在桌子上抬不起頭,只從她聳動的肩膀之上可以看出,她笑瘋了。

    關允無奈地笑道:“溫琳哥哥?小妹妹,應該是溫琳姐姐才對。”然後他用手一指溫琳,意思是,她才是溫琳,他不是。

    原以為小女孩會明白他的話,不料小女孩繼續裝傻:“溫哥哥,你雖然長得白白淨淨像個女生,但你確實是男生,難道你喜歡別人叫你姐姐?”

    “我受不了了,我得趕緊離開,再待下來,我怕我會瘋掉。”溫琳笑得讓關允都不認識了,她彎著腰捂著肚子,狼狽不堪地逃出了辦公室。

    真不夠朋友,關允心中恨恨地想,溫琳居然也配合小女孩演戲擺他一道,回頭要和她好好算帳。

    關允生平第一次被一個小他將近十歲的小女孩擺佈得沒有還手之力,只好裝模作樣地將手背在了背後,咳嗽一聲:“好吧,就算我是溫琳,那麼你又是誰,找我有什麼事情?”

    “我叫李瓦兒,從省城來,我找你是因為沒人管我了。”李瓦兒上前一步挽住了關允的胳膊,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溫哥哥,你不會也不理我讓我成為一個人沒吃沒喝沒人疼愛的可憐蟲吧?”

    李瓦兒?從省城來?本來關允打算就此打發了小女孩,讓她捉弄一下也就夠了,他可沒時間陪她鬧個沒完,況且又是在縣委辦秘書科,萬一讓李逸風或冷楓發現了,又得記他一個大過,但聽到小女孩自報姓名和來歷之後,他驀然明白了什麼。

    目光又落在李瓦兒的臉上,眉眼之間依稀可見李逸風的模樣,再見她修長的手指上的印痕和裙子之上因為久坐而產生的褶皺,關允心中一下豁然開朗了,眼前的小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剛剛王車軍所說要去迎接的李逸風的寶貝女兒。

    怪事,怎麼王車軍沒有接到她,反倒讓她自己跑到了秘書科?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關允就問:“瓦兒,車軍去了哪裡?”

    李瓦兒為什麼要從省城來孔縣玩,關允不願過多猜想,或許只是小女孩一時的心血​​來潮,說實話,孔縣沒有什麼旅游資源,除了有一個平丘山之外,就再無風景可言。作為位於中部平原的小縣,孔縣是一個貧窮落後的農業縣。

    “他陪爸爸去市裡開會了,顧不上照顧我,就讓我來秘書科找溫琳。”李瓦兒用手當扇子扇了幾下,“真是熱,怎麼沒有空調?”

    關允打開了吊扇,心思轉個不停。李逸風沒有任何徵兆突然去市裡開會,怕是情況有變。而王車軍也隨行一同前往,等於是王車軍和李逸風的關係又近了一層。以前李逸風雖然器重王車軍,但去市裡開會從來不帶王車軍。

    至於王車軍讓李瓦兒找溫琳而不是找他,也完全在意料之中,王車軍最防範的人是他,才不會將這麼重要的事情託付在他身上。李瓦兒是誰?她可是李逸風的掌上明珠,是縣委書記的千金!

    對於溫琳,王車軍雖然也有提防之心,但溫琳畢竟是女人,相對來說,在官場之上受到重用提拔的機會不是很多,再者在整個縣委幾乎人人皆知王車軍對溫琳的小小心思。

    關允正思前想後時,桌上的電話突然響了。

    秘書科有兩部電話,一部是領導專線,專線一響,必定是領導有要事召喚,必須第一時間接聽。另一部是對外公佈的公線,公線電話響鈴,都會矜持一下,等鈴響三聲之後再接聽。

    響起的電話是領導專線。

    關允第一時間接聽了電話:“我是關允。”

    “關允,我是車軍。”電話裡傳來王車軍急切的聲音,“溫琳在不?”

    王車軍也打領導專線了,派頭越來越足了,關允知道王車軍找溫琳何事,說道:“不在,出去了,有什麼事兒?”

    “……”王車軍停頓一下,似乎不情願告訴關允,但事情緊急,卻又不得不說,“我臨時有事和李書記、冷縣長一起到市委開會,接到了瓦兒後,來不及送她到秘書科,就讓她自己到秘書科找溫琳,讓溫琳先照顧一下瓦兒。對了,瓦兒到了秘書科沒有?”

    關允還未開口,一旁的李瓦兒用力沖他擺手,又吐舌頭又做鬼臉,顯然是暗示他不要說實話。

    關允為難了。

    主要是王車軍透露的消息很令人震驚,原來不止李逸風緊急前往市裡開會,連冷楓也去了,事情就突然變得更加複雜了。而且變化之快,讓關允目不暇接,甚至有透不過氣來的緊張。

    難道說,冷楓真的調離在即?果真如此的話,他剛剛遞交材料的舉動不但等於白費,而且如果冷楓臨走之時臨門一腳,將他的材料轉手轉交給李逸風也好最後落一個人情,那麼他在縣委就再無出頭之日了!

    一瞬間,關允的感覺就如一步掉下了萬丈懸崖,不但呼吸停止,大腦也一片空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9-22 11:12
第六章 矛盾焦點


    “關允!”沒等來關允的回答,王車軍等不及了,聲音很焦急,“等下你轉告一下溫琳,讓她務必照顧好瓦兒。如果瓦兒到了秘書科,溫琳不在,你就先照看她一下,然後你務必將瓦兒託付給溫琳……”

    隨後,王車軍又交待了幾句,就匆忙掛斷了電話。等電話斷了之後關允才意識到一點,王車軍剛才打來的電話,肯定是用李逸風的手機打來的。

    剛放下電話,李瓦兒就喜笑顏開地湊了過來:“關哥哥,我承認剛才是我錯了,不該把你錯認成溫琳,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只要你原諒我,我就告訴你一個天大的秘密。”

    好嘛,小姑娘現在承認他不是溫琳而是關允了,而且開口叫出了關哥哥,不簡單,可見她對秘書科的幾個人員清楚得很,她主動妥協講條件,肯定又想打別的鬼主意。

    什麼天大的秘密,關允才不會上當,呵呵一笑:“溫琳馬上就會回來,李瓦兒,等下你和溫姐姐走,關哥哥就不陪你玩了。”

    “不,我不喜歡溫姐姐,我就喜歡關哥哥。”李瓦兒笑得很天真,天真之中,另有狡黠的意味,她眼睛轉了幾轉,“如果關哥哥陪我玩,我就告訴你爸爸為什麼要去市裡開會。”

    不得不說,李瓦兒十五六歲的年紀,卻是一個十分聰明並且善於發現別人弱點的女孩,只不過她的聰明總有狡黠的成分在內,讓人很容易心生提防。

    女人太傻了不行,太聰明了也不好,最難把握的就是一個度。如何在男人面前既能展現冰雪聰明的一面,又不過於鋒芒畢露而讓人敬而遠之,就是一門很深的學問,許多女人終其一生都無法達到平​​衡的高度。

    李瓦兒不是女人,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但她的聰明和狡黠本是天生,又生得俏皮可愛,宛如玉人,尤其是兩個大辮子梳得十分漂亮,既有鄉村的田園風情,又有都市的清純俏影,讓人無論如何也對她生不起反感之心。

    關允不會讓李瓦兒牽了鼻子掌握了主動,雖然他也很想知道李逸風為什麼要到市裡開會,開的是什麼會,對李逸風和冷楓的個人前途有什麼影響,等等。

    李逸風和冷楓的一舉一動事關他的個人前程,不得不察。

    “瓦兒,別鬧了,聽話,等下你和溫琳一起走。”李逸風將李瓦兒交由王車軍接待,王車軍又委託溫琳照應,自始至終沒他什麼事情,他要是橫加一手,不但會讓王車軍對他大有意見,也會讓李逸風不滿,認為他居心不良。

    甚至說不定會連溫琳也埋怨他搶了她的機會,懷疑他另有所圖。

    最主要的是,本來冷楓對他已經不熱不冷,如果再因為他不知輕重接手了李瓦兒,怕是冷楓更會對他大有意見,認為他有意借照顧李瓦兒而示好李逸風,甚至會一怒之下毫不猶豫將他打入冷宮。

    李瓦兒就是燙手山芋,人不大年紀也小,但殺傷力卻不小。而且她一人牽動了無數人,在李逸風和冷楓離開縣委之後,她的突然出現,儼然就成了縣委的焦點和新的契機。

    見關允不為所動,李瓦兒咬了咬嘴唇,斜著眼睛想了一想,想通了什麼,又得意地笑了:“只要你讓我跟著你,我再告訴你一個關於冷叔叔的秘密,而且還是爸爸親口告訴我的秘密。”

    關允一下屏住了呼吸!

    跟了冷楓多半年時間,他和冷楓走得始終不遠不近,雖然經過一番努力他暗中發現了冷楓的一個秘密,但在對冷楓的了解上,他顯然不如和冷楓搭了一年班子的李逸風更透徹。李逸風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在李瓦兒面前透露出來的關於冷楓的秘密,絕對是高級別的秘密,對他真正認清冷楓的為人和背景並且贏得冷楓的信任,肯定大有幫助。

    片刻之間,關允的心思就轉了幾轉。

    不行,微一思忖,關允又否定了自己冒險一試的想法。李瓦兒的身份太敏感,還是遠離為好,人在官場,有些規矩必須遵守,否則一不小心越了雷池,恐怕會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正要開口回絕李瓦兒時,一抬頭,溫琳回來了。

    外面天氣太熱,溫琳穿的又是長裙,再加上她從小長在鄉村,體格好,就出了不少汗,額頭、鼻尖上全是汗珠,一縷頭髮被汗水粘在臉上,平添了俏皮和嫵媚​​之意。

    也不知她做什麼去了,再一看,胸前都被汗水打濕了一片,更顯得山峰高聳,傲然挺拔,站在她旁邊的李瓦兒相比之下,就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完全就是青藏高原和華北平原的區別。

    李瓦兒也注意到了她和溫琳之間的差距,下意識地向右挪了挪腳步,離溫琳遠了一米,離關允近了半米。

    到底是小女孩,關允暗暗一笑,他算是多少猜到了李瓦兒不願意跟著溫琳的原因所在。

    “關允,出事了。”溫琳的性格在直爽之中有大大咧咧的一面,她顯然沒有注意到李瓦兒的異樣,只顧一邊拿起報紙當扇子搧風,一邊氣喘吁吁地說道,“飛馬鎮和古營城鄉又打起來了,李書記和達縣長要到現場去處理糾紛,我得隨李書記下去一趟。”

    李書記是縣委副書記李永昌,正是​​王車軍的舅舅,是溫琳對口服務的縣委領導。

    而達縣長是常務副縣長達漢國,是關允對口服務的除了冷楓之外的第二號縣政府領導。實際上關允和王車軍一樣,名義上負責幾個縣委領導,其實只需要讓最高領導一人滿意即可。

    所以對於李永昌下去處理糾紛帶上溫琳,而達漢國卻不點名帶他,他並未多想,也完全可以理解,現在縣委辦秘書科王車軍不在,溫琳再一走,就只剩他一人了,總要留一個人值班才行。

    飛馬鎮和古營城鄉之間的糾紛源於流沙河。

    流沙河是孔縣境內唯一的一條內陸河——和沙悟淨的流沙河沒有半點關係——水量並不豐富,但水質卻富含營養,是灌溉莊稼的優質水源。飛馬鎮和古營城鄉分別位於流沙河的上游和下游,每年七八月份雨季時,只要天不作美少下幾滴雨的話,流沙河水量一少,為了澆灌莊稼,飛馬鎮和古營城鄉經常為了搶水而鬧事。

    飛馬鎮位於上游,一直想建一座水壩將水全部攔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裡,下游的古營城鄉自然不幹,免費的水資源憑什麼讓飛馬鎮一家獨占?雖然現在都打了機井,都可以抽地下水澆地,但從地下抽水費時費力不說,還要花不少電費。而從流沙河抽水,自己用柴油泵抽水就行,比用電要省很多。

    有人算了一筆帳,前年大旱,流沙河沒多少水,結果飛馬鎮和古營城鄉用來澆灌的農業用電費用高達十萬元。而去年雨水充足,流沙河水量夠用,澆灌的農業用電費用就只有兩萬元左右。

    八萬元的差價,對於一個鄉的農民來說,都是一筆巨大的財富,能省肯定要省。

    流沙河的特點是上游地勢比下游地勢高了太多,雖然水從上游來,但上游根本存不住水,只要有一點水,如果不攔著,三天就全流下游了。下游處又正好有一個蓄水塘,等於是流沙河匯聚了全縣的雨水,然後都無私地流向了古營城。

    位於上游的飛馬鎮想建造一座大壩攔水,古營城當然不同意,官司就打到了縣裡。縣委的態度也分成了兩派,一派支持飛馬鎮建造水壩,既能蓄水,又能水利發電。至於如何分配用水資源問題,可以採取一個折衷方案,每年都由飛馬鎮定時定量放水到下游。

    另一派對飛馬鎮建造水壩持否定態度,認為一旦水壩建造成功,飛馬鎮肯定不會放水給下游,再者建造水壩工程浩大,資金缺口太大,投入和產出不成正比。以孔縣的財政收入,支撐不起一座水壩的建造費用。

    飛馬鎮如果是一般的鄉鎮還好一些,不會處處壓古營城一頭,偏偏飛馬鎮是縣城所在地,又偏偏支持飛馬鎮建造水壩一派的為首人物正是李逸風!

    而反對飛馬鎮上馬水壩項目的為首者不用說,當然是冷楓。

    李逸風和冷楓一向不和,在許多事情上都有明顯的分岐。不過好在二人在許多分岐問題上處理得比較高明而隱晦,都能將事情壓在暗處。但水壩事件是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無法繞過去的坎兒,圍繞水壩事件,李逸風和冷楓之間的矛盾越來越表面化,越來越突出,關係也就越來越緊​​張。

    可以說,水壩事件到底是怎麼一個結果,是事關李逸風和冷楓誰能笑到最後的決勝一局。

    之前,關允送給冷楓的一疊材料,就是他關於如何解決水壩事件的一點建議,如果冷楓採納的話,不敢說一定能夠化解目前的危機,至少可以讓局勢緩和許多。

    但如果冷楓去市裡開的是要調離孔縣的會,那麼關允的提議就毫無價值了,而且如果落到李逸風手中——關允的提議是傾向冷楓的立場——他肯定要被穿上小鞋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9-22 11:14
第七章 做出了決定


    “剛剛我在縣委辦接到了王車軍的電話,他委託我照顧瓦兒,不過我現在有事,脫不了身,你先幫我一個忙。”溫琳又快語如珠般地說了一通,喝了一大口水,很沒形象地用手一擦嘴,也不管關允是不是答應,轉身就走,“瓦兒就交給你了,照顧好點,回頭請你吃飯。”

    衝瓦兒笑了一笑,然後一陣風一樣,溫琳消失在了門外。

    關允愣了一愣,怎麼會這樣?轉身一看,李瓦兒在一旁竊笑,背著手,彎著腰,雙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儿,怔怔地看著關允,意思是,看你怎麼辦!

    關允還沒有想好怎麼辦,桌子上的領導專線又急促地響了起來,他伸手接聽了電話:“你好,我是關允。”

    “關允,你的材料我看過了。”微帶南方口音的普通話,不是冷楓又能是誰。

    關允的心一下提到了喉嚨,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若是平常,關允也不至於被冷楓一句話就驚得六神無主,主要是他的材料遞交的時機太過微妙,不但冷楓在和李逸風的對抗中未必就一定獲勝,而且此次冷楓突然和李逸風一起到市委開會,或許就是決定命運的最後時刻……

    再說,不管冷楓是去是留,他對材料的看法和處理手法,也和關允的命運息息相關,再加上眼下確實是一個至關重要的重大轉折期,在縣委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整整一年了,眼見到了命運是上是下的關口,關允到底年輕,不緊張才怪。

    “縣長……”

    關允想說什麼,剛一開口就被冷楓打斷了,冷楓的聲調沒有起伏,淡而無味地說道:“先不要說了,我馬上要去開會了,等我回去,你再當面向我匯報一下你的想法。”

    深吸了一口氣,關允輕輕地放下電話,抬頭望向窗外的綠樹、藍天以及再遠處的農田,心中一下輕鬆了許多,驀然閃過一個強烈而執拗的念頭,既然冒險賭了一把,何不一賭到底?本來他從京城部委直落千丈回到縣委就是人生的一次意外翻盤,那麼現在就算再翻盤一次又有何妨?

    人生要么轟轟烈烈,要么一敗塗地,一直如現在一樣卡在半空不上不下讓人喘不過氣,是生不如死!

    想起京城大學的光輝歲月,想起遠在京城的未來和希望,想起逝去的青春和愛情,關允猛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他的目光落到了瞪大眼睛一臉好奇的李瓦兒身上,十分堅定地說道:“瓦兒,跟我走!”

    孔縣地處華北平原的腹地,境內一馬平川,卻偏偏在縣城以南有一座山峰突兀地拔地而起。山峰也不高,海拔不過幾百米,名叫平丘山。平丘山不是什麼名山大川,既無名氣又無美景,但卻不知何故在《山海經》中卻有記載。

    相傳,當年大禹治水路過平丘山,一時口渴,見平丘山有一處山泉,就飲了山泉水。山泉水清洌可口,大禹一時不解渴,就拿手中的乾坤鏟一鏟,山泉就洶湧而出,匯聚成瀑布,年深日久,就在半山腰處沖積成一片水潭,名叫平丘潭。

    其實最早孔縣不叫孔縣,而叫平丘縣。清朝年間為避孔丘諱,改名為孔縣。

    關允可不敢帶瓦兒去爬平丘山,平丘山雖然不高,但卻是地勢險峻,再加上潭深水涼,易出危險。但瓦兒可不是一個講理的女孩,她不但不講理,還極有主意,又是耍賴又是撒嬌,最後關允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同意帶她到外面的田野中轉一轉。

    走出縣委大門的時候,出了點小意外——正好李永昌、達漢國和溫琳一行的汽車從關允和瓦兒身邊駛過。

    一般領導的汽車駛過的時候,都是疾駛而過,不會停留,畢竟關允算不上什麼人物,關允和瓦兒並排而行,就稍微退後一步,想讓車隊先行。

    不想車隊通過一半時,忽然前車停了下來。前車一停,車隊就全部停了。

    李永昌和溫琳從前車上下來。

    李永昌今年45歲,滿臉紅光,四方大臉,是地地道道的孔縣人,如果不是他個子不高、說話聲音不夠洪亮的話,他當前一站只憑氣勢就幾乎能讓孔縣縣委上至書記、縣長,下至辦事人員,都畏懼三分。

    即使李永昌身高才一米六八,他在孔縣縣委之中的地位,也是高不可攀,無人撼動,別說冷楓對他無可奈何,就連李逸風對他也是忍讓三分。

    對,是忍讓而不是禮讓。

    李永昌是徹頭徹尾的地頭蛇,他在孔縣盤踞十餘年,從一名小小的辦事員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期間經歷了無數風浪,迎來送走了幾個書記和縣長,他卻一直屹立不倒,就如一株鑽天楊牢牢地紮根在孔縣的大地之上。

    縣委裡私下流傳的一句話說:“孔縣不姓孔,姓李。”說的就是李永昌對孔縣的影響力之大,雖是副職,卻是名義上的一把手。

    當年李逸風剛來孔縣時,無意中聽到有人議論孔縣姓李,他還暗暗高興,以為說的是他,後來才知道原來此李是彼李,不由大為惱火。

    但惱火也無用,李逸風在上任之後不久就打聽清楚了孔縣的局勢,知道李永昌就是孔縣的平丘山,雖然不高,卻誰也別想攀越。

    孔縣雖然是一個名不見經傳不顯山不露水的小縣,但孔縣人保守,而且鄉土觀念強,李永昌先後在縣委工作十幾年,樹大根深,擔任過副縣長、組織部長,現在又是縣委副書記,培植了大量的親信,遍布孔縣的各個要害部門,就是說,李永昌就是孔縣的一面旗幟,他登高一呼,響應者云集。

    作為孔縣人在縣委最高級別的一人,李永昌在孔縣人心目中,是比書記和縣長都要高上一等的人物。

    若不是政策規定不能由本縣人擔任黨政一把手,李永昌早就在孔縣扶正,當上縣長或是書記了。

    不過讓關允奇怪的是,李永昌明明有機會到外縣擔任一把手,卻就是不走,擺出了一副咬定孔縣不放鬆的態勢,並且放言說要在孔縣幹到老幹到死,最後市委也拿他沒有辦法,就安排他在孔縣副縣級的崗位上來回調換。

    對於李永昌,關允在欽佩之餘,也有敬畏之心,作為孔縣20萬百姓幾乎人人敬仰的傳奇人物,李永昌確實有令人仰視的資本。

    李永昌來到關允面前,理也未理關允,徑直繞過他來到李瓦兒面前,和顏悅色地說道:“瓦兒,和叔叔一起走,叔叔讓人陪你去平丘山轉一轉。”

    關允心中微微一曬,李永昌是故意晾他,想起之前王車軍還假情假意就副科人選一事聲稱李永昌會向李逸風提名他,現在看來,李永昌不在李逸風面前說他壞話就謝天謝地了。

    溫琳跟在李永昌身後,悄悄向關允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臨時停車是李永昌的臨時起意,和她無關。關允會意,微一點頭,算是回應了溫琳。

    “叔叔?”瓦兒的眼睛眨了幾眨,左右打量了李永昌幾眼,“怎麼會是叔叔呢?你明明比爸爸年紀大,應該叫伯伯才對。”

    李逸風今年40歲,李永昌45歲,瓦兒的話說得沒錯,確實應該稱呼李永昌為伯伯。市委對縣委班子安排佈局深遠,從李逸風40歲而冷楓35歲的格局上就可以得出結論,二人正好差出一屆的年齡,李逸風調走之後,冷楓就會順勢接任。

    當然,市委也​​沒有想到冷楓和李逸風之間會鬧得不可開交,幾乎到了工作無法開展的程度,如果真要深究原因的話,李永昌在李逸風和冷楓的矛盾激化過程中,也起到了不為人所知的促進作用。

    官場中人,最怕被人說年齡大,李永昌也不例外,被一個小女孩一下點破,不由微微一愣,還好他經驗老道,只是一笑就化解了尷尬:“好,瓦兒愛叫叔叔就是叔叔,想叫伯伯就叫伯伯,不管是叔叔還是伯伯,你跟我上車,好不好?”

    李永昌確實是臨時起意決定停車帶走瓦兒,他在車內看到關允和瓦兒有說有笑地走出縣委,心中立刻閃過一絲憂慮,當即決定要阻止關允和瓦兒進一步走近,不能讓關允有任何可以乘機和李逸風走近的機會。

    李永昌相信,瓦兒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肯定會聽他的話跟他走。

    “不,就不!”瓦兒很堅決地拒絕了李永昌,連連搖頭,“我不跟說謊的人一起走,再見,伯伯!”一伸手拉住了關允的手,轉身就走,乾脆利落,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李永昌尷尬地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一揮手上車走了。溫琳緊隨其後,小心地關好車門,她見李永昌的臉色瞬間恢復了平靜,只是眼神中一閃而過一絲強烈的不滿,她就知道,李永昌是對她不滿了。

    剛才她的表現確實一般,沒有及時開口勸勸瓦兒,也沒有及時幫領導化解尷尬,作為通訊員,她剛才很失職。但話又說回來,她能說什麼好?李永昌一個高高在上的縣委副書記,也要處心積慮地算計關允,他不覺得有失身份?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9-22 11:18
第八章 心思


    “溫琳,今天天氣很熱,你要注意防暑。”正當溫琳心思紛亂的時候,李永昌冷不防冒出一句明是關心實則有所暗指的話。

    溫琳笑了笑,沒說話,她並不怕李永昌,李永昌在縣委是權力滔天,卻未必能拿她怎樣。她的目光跳到窗外——關允和瓦兒的背影一閃而過,也不知去了哪裡,她心中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上心頭,從個人情感上說,她很願意幫關允一把,但從政治立場上出發,她又不能插手關允的事情。

    市委組織部的大姨告誡過她,關允的情況很特殊,上面有人發話了,誰也不許提拔重用關允,關允除非跳出官場,否則想在官場之中出人頭地,一輩子恐怕也沒有機會。而且大姨還再三提醒她,不許透露一絲消息給關允,否則,會連自己也受到連累。

    溫琳暗暗嘆息一聲,她的目光依然落在關允寬闊的雙肩之上,心中泛起的是苦澀和無奈,但願關允能藉李瓦兒的到來,順利打開局面,不至於繼續夾在中間兩頭受氣。

    關允只能依靠自己了,以她知道的內情,誰也幫不了關允,而且就算有人賞識他,也不敢冒著得罪上面的風險而提拔他。溫琳就想,如果可能,她希望有機會和關允坐下好好談一談,勸關允去南方發展,她可以介紹外企的工作給他,以後的發展空間會比在官場廣闊多了。

    人的一生,有時候時機真的很重要,關允運氣不好,以他京城大學高材生的身份,真的沒有必要在縣委一直耗費了青春浪費了才能……溫琳雙手緊握,收回了目光,車窗外,關允和瓦兒的影子已經看不見了。

    關允自然不知道溫琳的心思,他帶瓦兒來到田野,希望瓦兒能開心……站在田間地頭,回想起李永昌突如其來的一出,他不由搖頭一笑,好,王車軍處處防他還不算,連李永昌也親自出面了,他還真要被二人吃得死死的不成?

    8月的田野,氣象萬千,充滿了欣欣向榮的豐收景象。作為一個貧窮落後的農業小縣,孔縣其實優勢也很明顯,土地肥沃、良田眾多,大地平坦如掌,物產豐富,不管種下什麼,到了秋天總會收穫沉甸甸的希望。

    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隨風搖動的粟米和大豆,賞心悅目,讓人心曠神怡。田野總是給人以無限的希望,慷慨而無私地奉獻一切。

    迎風而立,關允的心情舒展許多。

    誰也不清楚關允在縣委的一年是怎樣的一種煎熬,他背負了太多的重擔,也承載了太多人的希望,同時,在人生驀然轉了一個大彎之後,他始終能保持謹慎、樂觀和向上的心態來面對一切,他的艱辛無人知曉也無處訴說。

    所以,他很感謝李瓦兒的到來,因為瓦兒的快樂和活潑,讓他心情大好。

    下午正好無事,又恰好是雙休日——去年3月25日實行雙休日後,黨政機關率先執行——不過作為縣委的通訊員,平時可沒有雙休日一說,領導不休息,關允就從來沒有休息的可能。

    今天比較特殊,書記和縣長雙雙前往市委開會,縣委的主要領導又前往飛馬鎮處理用水糾紛,縣委一時之間成了空城,在縣委工作了將近一年之久,關允第一次享受了難得的休閒時光。

    也可以說,瓦兒的到來,為他可以放心大膽地離開縣委而提供了一個充足的理由。

    瓦兒就如一隻蝴蝶在陽光下穿梭,她的素淨、鵝黃的連衣裙在田野的莊稼中飄來飄去,跳躍不定,笑聲時而飄近,如在耳邊,時而飄遠,如在天邊。

    從小在城市長大的瓦兒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成方連片的莊稼,她東看看,西瞅瞅,什麼都感到好奇,左手采了一大把不知名的野花,右手拿著一個用柳枝編成的花環,就如一朵從天下降落到地上的白雲,帶來了清新喜人的氣象。

    本來關允只想帶瓦兒在田野中轉一轉,然後安排她到縣委招待所住下,他的任務就算完成了。但瓦兒玩不夠,還非想讓關允帶她去爬平丘山。關允本不想去平丘山,一是山路危險,二是他不想打擾山中一人的清靜,但李永昌橫插一手提到了平丘山,就讓瓦兒有了藉口,就是非要關允帶她上山,否則她就耍賴。

    “瓦兒……”關允想明白了什麼,衝玩得不亦樂乎的瓦兒喊道,“走,我帶你去平丘山!”

    瓦兒一下站住,滿是汗水的小臉一臉驚喜:“真的?說話算數?拉鉤。”

    關允就和瓦兒拉了鉤,瓦兒如蔥白一樣的小拇指緊緊勾住關允的小拇指,她一邊晃動一邊唸念有詞:“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微帶稚嫩的童音,在風吹影動的田間迴響,關允哈哈一笑,憐惜地拿手當扇子替瓦兒搧風:“天氣太熱了,走,爬山去。”

    “太好了。”瓦兒開心地跳了起來,一時激動,一下撲到了關允的背上,耍賴讓關允背她。關允只好彎腰,任由瓦兒上了身。好在瓦兒個子雖然不小,體重頂多就是70多斤,以他的力氣,背起瓦兒毫不費力。

    背了一會兒,瓦兒又下來了,嫌天氣太熱,也嫌關允太瘦骨頭太硬,硌得難受。

    下來之後,瓦兒一刻也不閒著,蹦蹦跳跳邊走邊跑,不一會兒,她的臉上塗滿了五顏六色的色彩,紅、黃、藍、紫,也別說,色彩斑斕在她青春嬌豔的臉龐之上不但不顯得好笑,反而奼紫嫣紅,愈發襯托得人比花嬌。

    關允心生憐惜,伸手為瓦兒戴上花環:“日頭太曬,小心曬黑了。”

    瓦兒十分開心:“關哥哥,我猜你肯定有一個妹妹?”

    瓦兒還真猜對了,關允就笑:“你怎麼猜到的?”

    “你會照顧人,一看就當過妹妹的哥哥。”瓦兒仰著頭,問道,“關哥哥,你的妹妹叫什麼名字?她長得好不好看?”

    “容小妹,比你好看。”

    “你的妹妹怎麼叫容小妹,不叫關小妹?”瓦兒不解地問了一句,又說,“吹牛,就看你長的樣子就能知道你妹妹肯定沒我漂亮。”

    “嗯……以後再告訴你好了,現在先保密。”關允賣了一個關子,故意逗一逗瓦兒,說實話,他確實很想知道李逸風能親口說出冷楓的什麼秘密,但小丫頭現在卻假裝忘了一樣,提也不提,他不弔吊她的胃口,豈不是顯得太好騙了?

    “哼,還保密,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姓你爸爸的姓,你妹妹姓你媽媽的姓,就這樣!”瓦兒一撅嘴,氣呼呼地說道,轉身又跑遠了。

    關允笑笑,既不承認也不否認,瓦兒並沒有猜對,內情遠比瓦兒猜想得複雜,容小妹的事情,是關家的一個深藏的秘密。

    他很清楚,不能單純地將李瓦兒當成一個未經世事的小女孩,她的狡黠和刁鑽充分說明了她不簡單,誰要當她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誰肯定會吃虧。剛才李永昌的遭遇,就是實例。

    其實在李永昌橫插一手之前,關允根本沒有打算開口問瓦兒什麼問題,至於瓦兒所說的關於李逸風親口透露的冷楓的秘密,他是很想知道,卻不會開口去問,他問了,保不準瓦兒一轉身就會告訴李逸風。

    而在李永昌橫插一手之後,他更是清楚,堅決不能主動開口問瓦兒任何有關政治的話題。

    李逸風要是知道了他有意從瓦兒口中套話,別說他會因為照顧瓦兒而贏得李逸風的好感,怕是還會讓他在李逸風的心目中的形象更加一落千丈。

    做人有三碗麵最難吃——臉面、場面和情面。一個人沒有社會地位就沒有多少臉面,同樣,在人前人後也不會有多大的場面,再進一步講,在求人辦事的時候,也不會有幾分情面。

    最難吃的三碗麵,都以一個人的社會地位為前提。

    一個人在沒有成功之前,想要人前有臉面辦事有場面做事有情面,往往會自尋煩惱,關允在通讀史書的過程中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他做事情不會好高騖遠,也不會自視過高。

    過了一會兒,瓦兒又蹦亂跳地來到關允面前,笑嘻嘻地問道:“關哥哥,你想不想知道爸爸為什麼要到市裡開會?想不想知道爸爸怎麼評價冷楓?”

    想,關允很想,他卻只是笑了一笑,用手一指前方:“看,平丘山。”

    瓦兒一皺鼻子,“哼”了一聲:“想就大膽說出來,裝模作樣不像話!你不說想,我偏不告訴你,氣死你。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再來問我好了,還得我心情高興才告訴你。還有,別怪我沒提醒你,爸爸對冷楓的評價,可是天大的秘密,除了我之外,誰也不會知道。”

    明明是瓦兒以透露李逸風為什麼要到市裡開會,以及李逸風親口所說的冷楓的秘密為條件,好讓他答應她的無理要求,現在倒好,她不履行承諾反倒成了他的不是,真是一個狡猾善變的女孩。

    她是故意為之。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9-22 11:44
第九章 出事


    平丘山位於縣城東南,距離縣城一公里。孔縣不是旅遊縣,平丘山也不是景區,山腳下就沒有小商小販販賣水果和冷飲,而且對於孔縣百姓來說,平丘山就是一座再平常不過的山丘,也沒人會閒來無事前來爬山。

    山間就四下一片寂靜,放眼望去,空無一人。

    正是秋天豐收的季節,山間樹木茂盛,溪水淙淙,別有情致。一步邁入山間樹林,就如從盛夏一步步入深秋,涼爽之意撲面而來,讓人精神為之一振。

    平丘山雖然還沒有開發成旅遊景點,但卻擁有得天獨厚的旅游資源,山清水秀不說,最難得的是營造了一個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世外桃源一般的美景,單是山腳下自然形成的將整個平丘山團團包圍的森林,就是一處天然的森林公園。

    天然森林公園雖然面積不大,卻勝在每一棵草每一株樹都是自然生長,沒有一絲人工的痕跡。更妙的是,自然生長、天然形成的森林,卻很巧妙地長成許多巧奪天工的景色,如果有旅遊局的專家來此肯定會嘆為觀止,並且抱怨孔縣縣政府暴殄天物,有如此優良的旅游資源卻棄之不用,確實浪費。

    孔縣百姓民風純樸,觀念陳舊,只知道面朝黃土背朝天,很少想到從土裡刨食之外的生財之道,平丘山在百姓眼中只是一處可以乘涼的土丘,至於還有什麼別的用處,誰也沒有想過。就連縣委縣政府也從來沒未有過要利用平丘山大打旅遊牌的想法,孔縣是農業小縣,歷任的縣委領導向來都是圍繞農業大做文章。

    再者孔縣交通不便,位於黃梁市東南,是黃梁市管轄範圍內最東南的一個縣。孔縣南與豫省交界,東與齊省為鄰,以前曾經是三不管地帶,還曾經劃分給齊省,後來又重新劃回了燕省。

    孔縣境內只有一條省級公路通向黃梁市,西距黃梁市80公里,東距齊省天鎮市120公里,完全就是一個深入平原腹地的農業縣。

    不過事物都有兩面性,也正是因此,孔縣的平丘山才一直不為世人所知,養在深閨人未識,並且保持了原始面貌。

    “哇,景色太美了,真漂亮,真舒服。”瓦兒自從一步邁入天然的森林公園之後眼睛就不夠用了,圓睜了一雙大眼,四下看個不停,驚訝、驚喜、震憾,都寫在了她看似天真無邪的臉上。

    在看到平丘潭的時候,瓦兒更是驚呼出聲了:“天,好漂亮的一塊翡翠。”

    此時的瓦兒才像是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她一把從關允身上搶過背包——她的背包自從見到關允之後,就光榮地成了關允的使命——手腳麻利地打開背後,從裡面翻出一件衣服,然後又將背包甩給關允:“關哥哥,麻煩你幫我把風,我要換衣服。”

    關允愣了:“換衣服?換什麼衣服?”

    “笨呀,當然是換泳衣了。我要下去游泳,還有,你躲得遠一點兒,不許偷看。”瓦兒咬著舌頭,嘻嘻地看著關允笑。

    平丘潭就如一塊碧玉鑲嵌在平丘山的半山腰,清澈見底,水質優良。潭水不深,最深處不過兩米。面積也不大,方圓百十米,就如一個天然的池塘。

    平丘山平常就人跡罕至,更何況平丘潭,此時更是除了關允和瓦兒之外,不見一個人影兒。現在又是農田大忙的季節,農民伯伯既沒情趣也沒時間來游泳,而距離平丘山最近的縣城,常住人口才兩萬人,縣城中有閒情逸致來山間遊玩者,也是寥寥無幾。

    不得不說,在寂靜無人的空曠山林之中,有一處天然的潭水,天氣又十分炎熱,誰都想下水一遊。但關允卻不允許瓦兒下水:“不行,不能游泳。太危險了,我只答應你來平丘山玩,沒同意讓你下水游泳。”

    “關哥哥……”瓦兒拉長了聲調,施展撒嬌的獨門秘技——裝可憐加講條件,“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同意讓我游泳好不好?爸爸去市裡開會,聽說是和人事任命有關。”

    瓦兒真是一個心眼多、心思快的小女孩,耍賴的水平也是一流,明明一開始她將告訴關允李逸風為什麼去市裡開會作為前提條件,是讓關允陪她。現在倒好,又得寸進尺,在關允陪她之後,又將條件升級成了准許她下水游泳的前提,而且還主動說出,顯得她好像多有誠意一樣。

    有一套,關允卻不為所動,堅定立場:“不行,就是不行!”不只是因為下水游泳有危險,而且他和瓦兒孤男寡女,多有不便,傳了出去,不定會讓李逸風認為他人品多麼敗壞。

    李逸風是不可能壓制他一輩子,但如果李逸風在孔縣再幹三年,三年之內始終壓制得他不能前進一步,再給他下一個不能重用的結論寫進檔案,他不能說一輩子進步不了,背了一個沉重的污點在官場行走,鐵定走不到高位。

    等等……關允心中一跳,瓦兒說李逸風到市裡開會事關人事任命,莫非真是有關冷楓調走一事?

    正尋思間,忽然聽到山下有人高喊:“關允,你在嗎?”

    “溫琳,我在平丘潭。”關允答了一聲,心中突然閃過強烈的不安,溫琳怎麼來了?她不是陪李永昌去處理用水糾紛,怎麼找到平丘山來了,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溫琳幾乎一路小跑上了山。

    跑得急了一些,天氣又熱,溫琳的汗水順著頭髮如雨珠一樣向下滴,絲絲縷縷。關允向前接了溫琳一把,伸手拉了她:“別急,看你累的。”

    溫琳一擦額頭上的汗,雙頰白裡透紅,明艷照人,展現出天然的健康之美。

    “出事了。”溫琳連喘了幾口氣,才說出一句話。

    “出什麼事了?”關允一驚,“是不是飛馬鎮和古營城又打起來了?”

    每年因為用水糾紛,雙方對罵是常事,打架也不時發生,如果只是雙方動武,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去年就發生過一次十幾人動手的群毆事件。

    “是打起來了,還打傷了李書記。”溫琳跑到潭水邊,彎腰洗了一把臉,呼吸才不急促了,說道,“打傷李書記的事情是小事……啊,說錯了,不是,我的意思不是說李書記不重要……”

    關允笑了:“沒外人,沒人傳話。”話一說完,又想起身後的瓦兒,他回身看了瓦兒一眼。

    瓦兒無所謂地搖搖頭:“我沒聽見。”

    關允安撫溫琳:“好了,可以說正事了。”

    溫琳才又急急地說道:“李書記被人打破了頭,正要回縣醫院包紮,突然就接到了市委來電,然後連醫院也沒顧上去,就急忙去市裡了。”

    孔縣距離黃梁市80公里,沒有高速,到市委開會開車要一個小時。算算時間,李逸風和冷楓到市委也有一個多小時了,書記和縣長沒有回來,又緊急召集縣委副書記到市委開會,可見事關重大。而李永昌被打破了頭也顧不上包紮,說明事態緊急。

    “你來平丘山又做什麼?”關允的思路一時無法理順,而且事態的變化之大之快也超出了他的認知,他也慌亂了。

    “我,我來找你商量一下……對策!”溫琳話說一半,目光不經意落在了瓦兒的身上,然後又迅速收回,朝關允眨了眨眼。

    瓦兒別看才十五六歲,卻是聰明得很,她擺擺手:“關哥哥,你不用管我,我去游泳了,你們商量完事情再叫我。”

    “不行,你不能下水,太危險了。”關允想要攔住瓦兒,瓦兒卻做了一個鬼臉,跑到了樹林茂密之處。

    溫琳拉住了關允,沖他搖了搖頭,意思是隨她去,不要緊。關允想了想,也沒再堅持,就隨溫琳來到一棵大樹的後面。

    “縣委班子可能真要調整了,關允,你有沒有想好下一步怎麼辦?”溫琳心裡有一團火在燃燒,直覺告訴她,冷楓調走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冷楓一走,本來就已經在縣委吃了夾生飯的關允,更是會吊在半空了。

    新上任的縣長必定不會沿用前任的通訊員,關允到時就得被打回秘書科當一個閒人了。

    “能怎麼辦?吃不了夾生飯,就吃生飯算了,反正餓不死。”關允一副無所謂的口氣。

    “你氣死人了!”溫琳真生氣了,用力一指關允的額頭,“你怎麼就那麼死心眼,非要一棵樹上吊死?就以你京城大學的學歷,不管是去京城還是去南方,哪裡會沒有你的廣闊天地?幹嗎非要賴在縣委不走?”

    “縣委不是有你嗎?我捨不得你。”關允嬉皮笑臉又說了一句。

    溫琳一腳踢在關允的腿上:“我打不死你!別鬧了,說正經的,你要是去京城,我幫不上你什麼忙。你要是去南方,我同學挺多,替你找一個好工作不算什麼難事……你倒是說話呀,成不成你總得吭個氣。”

    溫琳心急火燎,關允反倒氣定神閒,而且還背靠大樹好乘涼,瞇著眼睛要睡著一樣,可把溫琳氣得夠嗆,她急了,伸手去擰關允的耳朵。

    手伸到一半,關允又一下睜開了眼睛:“你先別急,要是我說冷縣長調不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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