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運 作者:何常在 (已完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5 11:12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章 聚會


    “王車軍?”關允也微微一驚。

    “就一個王車軍也沒什麼,關鍵是錢一天也在樓上吃飯,我心裡不舒服。”劉寶家說話間,還往樓上看了一眼。

    “好吧,換個安靜的地方。”關允理解劉寶家的心思,都是年輕人,雖然被錢愛林關了一天的事情不大,但心裡關還是過不去。錢一天是錢愛林的侄子,在縣城開了幾家台球廳和錄像廳,身後有一群跟班,每天都在縣城耀武揚威騎著摩托車招搖過市。

    溫琳一撇嘴:“王車軍和錢一天怎麼混一起了?錢一天是什麼貨色,王車軍和他一起,也不怕掉了身份?”

    李理嘿嘿一笑:“溫姐,你說王車軍又有什麼身份?”

    溫琳會意地一笑:“也是,王車軍本來就沒什麼品味,他不和錢一天混一起才不正常,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溫琳的話引得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哈哈一笑,劉寶家的心情也明朗了許多。

    幾人走出美食林的時候,沒注意到身後樓梯的拐彎處,正站著一臉陰沉的王車軍和雙眼冒火的錢一天。

    幾人又重新找了一個地方,離孔縣一中不遠的太行飯店。太行飯店名字很大氣,其實飯店本身不大,孔縣縣城也沒有幾家太像樣的飯店。

    好在乾淨整潔,有上好的烤羊排和烤雞腿等特色菜,還有天然井水泡製的豆腐,如果再來一盤流沙河出產的草魚做成的燜魚,配上剛出爐的羊脂餅,就絕對是無上美味了。

    幾人點了幾樣特色菜,又要了幾瓶啤酒,關允坐在了首位,溫琳緊挨關允坐下,李理擠眉弄眼,第一句話就說:“溫琳越來越像嫂子了。”

    “碎嘴,再胡說,我擰爛你的嘴。”溫琳揚起筷子打了李理一下。

    李理揉揉頭,委屈地說道:“我沒胡說,我說的是實話,你問問寶家和鑌力,看他們怎麼說?”

    劉寶家和雷鑌力也夠壞,一起使勁點頭,劉寶家只是笑而不語,雷鑌力卻直來直去地說道:“其實我就覺得,讓溫琳當嫂子沒什麼不好,她又好看人又好,和我們又都認識……”

    一番話誇得溫琳這麼大方的人都不好意思了,她含羞一笑,低下了頭。

    不料雷鑌力話頭一轉,又說了一句:“而且溫琳屁股圓,好生養,肯定一生就是男孩。”

    “噗……”的一聲,劉寶家一口啤酒全吐了出來,正正吐了李理一身,李理正在啃一個雞腿,被劉寶家一噴,手下意識伸到眼前去擋,雞腿就脫手飛出,無巧不巧就落在了雷鑌力的脖子裡。

    雷鑌力憨厚地笑了:“幹嗎這麼激動,我不就是說了一句大實話?李理,你的雞腿扔我脖子裡,你太過分了。”

    溫琳已經快笑岔氣了,她只當雷鑌力的話是對她的讚美,女人天生有生養的機能,能生養是女人的天職,不能生養才是女人的可悲,而且以她的性格,才不會在意雷鑌力當眾說出她屁股圓的渾話,再說,她其實對自己的屁股很滿意。

    溫琳笑得樂不可支,雷鑌力幾人鬧得不可開交,只有關允一​​人一邊微笑,一邊又吃又喝,不多時就吃飽喝足了,拍了拍肚子說道:“做人要學會韜光養晦,在你們亂成一團的時候,我吃飽喝足,這就叫悶聲發大財。”

    “得瑟。”溫琳白了關允一眼,“行了,你是吃好喝好了,下面我們開始吃喝了,我們吃喝,你來講講平丘山開發的進展。”

    關允哈哈一笑,伸手一摸溫琳的頭:“知我者,溫琳也。”

    溫琳頭一搖,想躲開關允的魔手,卻沒躲過,被他摸個正著,不由惱道:“亂摸什麼,小心我賴上你。”

    李理就跟著起哄:“你們眉來眼去郎情妾意,乾脆就真成了好事算了,省得……”話未說完,暗中被劉寶家拉了一把,後面的話他就咽了回去。

    李理心思快,猜到了其實劉寶家還是更喜歡夏萊,願意夏萊和關允最後走到一起,他上次見了夏萊之後,也堅定地認為夏萊才是關允的絕配。又一想,算了,替別人亂操心什麼,估計關哥心裡早就有了決定。

    關允咳嗽一聲:“說正事了,平丘山的開發馬上就要進入第二階段了,現在已經有風險投資準備為平丘山的開發投入一百萬……”

    一百萬?劉寶家三人面面相覷,一下都震驚了,太誇張了,太嚇人了,幾百元的承包費用就能換來一百萬的投資,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的最高境界,服了,真服了,關哥到底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有一套。

    等幾人震驚過後,關允才又微微一笑:“先別想投資一百萬我們能賺多少,估計暫時沒有眼前的利益,目光要放長遠一些。我們不要買斷,只要股份,而且還要參預經營,我的打算是,寶家負責外圍的聯絡工作,包括公安、工商等,前期一定要鋪平路,才好讓投資商放心。鑌力負責保安工作,不要讓縣城的大流氓小混混都來啃平丘山,李理負責協調工作,哪裡有麻煩,你就去哪裡解決。”

    “嗯!”劉寶家三人一起點頭,心中熱血沸騰,孔縣即將迎來巨變,平丘山的開發如果成功,或許就是他們人生的一大轉折點,年輕的心總是嚮往成功,總想幹出一番大事業,雖然人在孔縣,心卻志存高遠。

    有這樣的好消息,當然得多喝幾杯了,劉寶家一時興奮,拉著雷鑌力拼了幾瓶酒,喝了有三分醉意。李理倒是沒多喝,或許是吸取了上一次的經驗教訓的緣故,他充當起了劉寶家和雷鑌力守護者的職責。

    又喝了幾杯,劉寶家終於提到了錢愛林的事情:“關哥,錢愛林的事情,搞定了,什麼時候要,什麼時候就有。”

    關允心領神會地一點頭:“上次鬧得陣勢夠大,錢愛林一緊張,估計說話就口不擇言了。”

    劉寶家嘿嘿一笑:“就他能有幾把刷子?跟我鬥還行,跟我家老頭子鬥,還差得遠了。”

    溫琳聽出了什麼:“你們算計錢愛林了?”

    劉寶家嗤之以鼻:“算計他?他還用算計?一身髒泥巴,隨便掉一塊就是事兒。要不是他算計我,我還懶得答理他。既然他算計我了,我就不能讓他好過。”

    溫琳撇了撇嘴:“算計來算計去,你們男人,活得真累。”

    “這叫有仇不報非君子。”劉寶家一口喝乾了杯中酒,“散了,關哥,我和鑌力、李理去兜兜風。”

    “好,我就回宿舍了。”關允看了出來劉寶家似乎對溫琳小有意見,也沒點破,就揮手散了聚會。

    夜晚的微風吹動,吹得溫琳的頭髮飛散開來,她走路又喜歡晃來晃去,一甩頭,頭髮就打在了關允的臉上,秀髮飄香,沁人心脾。

    走了一會兒,關允發現不對,說道:“你怎麼不回家?”溫琳已經錯過了回家的路,沒有拐彎,再往前走,就到縣委了。

    “我不回家住了,住宿舍了。”溫琳眼神複雜地看了關允一眼,“我到你宿舍坐坐,有話想和你說說。”

    關允嚇了一跳:“這麼嚴肅?有什麼大事你先透露一下,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去你的,一驚一乍,就會逗人。能有什麼大事?就是想和商量商量我的下一步……”溫琳抬頭看天,天上繁星點點,一輪明月當空,縣城的夜空,有城市的夜空無法看到的潔淨和遼遠。

    到了縣委單身宿舍區,四下一片寂靜,現在是秋收大忙季節,縣委的單身年輕人大多晚上都回家幫忙了,關允的宿舍雖然有四張床,其實一直就他一人住。

    縣委的條件還是比鄉鎮好不少,下面鄉鎮的單身宿舍不夠住,縣委的基本都空著。

    溫琳的單身宿舍在西面,關允的在東頭,中間隔了長長的距離。溫琳以前沒來來關允的宿舍,進來後打量幾眼,又嗅了嗅,不由笑了:“你一個大男人,房間不但收拾得挺利索,而且也沒有臭腳丫子味兒,行呀,沒看出來,你還挺愛乾淨。”

    “習慣了,不收拾乾淨自己住不舒服。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關允一邊說,一邊騰空桌子,鋪上宣紙,磨上墨,提筆運字,開始練字了,“我練練字,你說你的事。”

    書法和古詩是可以陶冶情操,但在陶冶情操之外,更有以文會友的深意,關允的書法不能和老容頭相比,他的字圓潤有餘,力道不足,氣勢也稍遜。書法之道其實和人生閱歷大有干係,有時候閱歷不到,就無法體會書法之中蘊含的精髓之意。

    “呀,你的字寫得還真不錯。”溫琳湊了過來,頭幾乎抵住了關允的耳朵,下巴就壓在了關允的肩膀之上,“沒想到,你還真有幾把刷子。咦,你寫的是一首詩——丹桂飄香時,燕落茉莉枝。玉簪潔如玉,魚沉芙蓉池——誰的詩?”

    關允一氣呵成,筆走龍蛇,寫完之後,將筆一扔,自我感覺良好:“古有鄭板橋詩書畫三絕,今有關允詩書兩絕,怎麼樣?”

    話才說完,忽然眼前一暗,本來燈光點點的縣委單身宿舍,瞬間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停電了。

    停電也就算了,宿舍前面的院子中的大樹上,還傳來滲人的貓頭鷹的叫聲,在漆黑無邊的夜裡,確實讓人頭皮發麻。

    “啊!”溫琳嚇得驚叫一聲,一頭扎進了關允的懷中。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5 11:15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一章 三好學生關允


    如果今天沒有溫琳過來,關允打算練一個半小時​​書法,再讀半個小時古詩,然後再上床睡覺。但溫琳有話要說,而且看樣子還真有難下決斷的大事,他就先想寫上幾筆字,靜靜心,也好認真聽聽溫琳到底說些什麼。

    沒想到就停電了。

    孔縣的電力一直就成問題,經常性停電,好在縣委通常不會停電,不過單身宿舍和縣委不是同一條電路,停電的事情也時有發生。

    關允和溫琳認識的時間不短了,高中時就認識,但不熟,不過知道對方,畢竟當時都是學習上出類拔萃的尖子生,互相仰慕也正常,再說當時的溫琳就有孔縣一枝花的美稱。

    畢業後意外回到孔縣,又和溫琳不期而遇,成了同事,接觸之後,少年的記憶復甦,溫琳曾經戲稱她和關允其實是青梅竹馬,關允就想呀想了半天,最後終於確定確實是他童年時就曾經和溫琳住過一​​個大院,也在一起玩過一段時間,但由於時間太短,後來忘得差不多了。

    能由青梅竹馬修成成果,算是男女之間了不起的緣份了,關允突然溫香暖玉撲滿懷,感受到懷中女子熟悉的清香——對溫琳的體香和洗髮水的香氣,他天天和她一起辦公,早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不由自主就抱緊了她瑟瑟發抖的身體。

    “不怕,有我。”貓頭鷹的叫聲按照民間說法,不吉祥,關允怕不怕先兩說,在溫琳面前,必須拿出男人氣概來保護她。

    “你管用嗎?”溫琳頭頂在關允懷中,外面的貓頭鷹又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她又驚叫一聲,回身一腳踢住了房門,“我最怕貓頭鷹叫了。夜貓子進宅,好事不來,貓頭鷹是不是找你來了?”

    關允樂了:“胡說八道!再敢亂說,扔你到門外邊。”

    溫琳雙手緊緊抱住關允:“就不!我抱死你,看你怎麼發壞?”

    “我撓你癢癢。”關允手伸到溫琳腰間,輕輕一撓,隔了衣服依然可以感受到她肌膚的光滑。

    溫琳最怕癢了,扭動身子反抗。她扭動身子反抗也就算了,雙手卻不鬆開關允,結果身子就向外一仰,二人就一起倒在了床上。

    關允緊緊壓住溫琳,秋乾氣燥慾火上升,又是如此秋風撩人的夜晚,再加上身下的人兒人膽大腰如酥眼如媚,他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哪裡還把持得住?一伸手就伸進了溫琳的衣服裡面,觸摸到了她光滑細膩的皮膚。

    滑過小腹,繼續往下一探更神秘之地的時候,溫琳一伸手阻止了關允繼續下行:“不行,不許摸。”

    關允很聽話地收回了手,卻又不老實地摸到了上面的山峰,這一次溫琳沒有阻止他,任由他揉捏,用力狠了,她還忍不住痛呼一聲:“輕點兒,笨蛋。”

    “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關允低吟一聲,聲音中壓抑不住衝動和渴望,“溫琳,我……”

    溫琳已經很克制自己了,強忍著不讓關允突破她的最後一道防線,但關允的一句詩頓時讓她最後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如此優美詩句在此時此刻從關允嘴中說出,有著極具殺傷力的致命的攻擊力,她潰敗了。

    “好吧,我就稱了你的心,你要怎樣就怎樣吧。”溫琳身子鬆馳下來,不再反抗,任由關允開始剝她的衣服。

    “關哥,關哥!”

    關允才解開溫琳的釦子,外面就傳來了李理一聲緊過一聲的呼喊。

    “關哥,你在嗎?小妹出事了!”

    小妹?關允激情迅速退去,從床上一躍而起,伸手一拉溫琳,溫琳配合默契地從床上起身,迅速整理好了衣服,還順勢拿過火柴,點亮了蠟燭。

    “在,快進來。”關允見燭光下的溫琳臉色紅潤可人,雖然從衣服上看不出什麼,但從神態上明顯是有過激情,本想掩飾一番,一想算了,他和溫琳的關係又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怕李理猜測什麼。

    再說,小妹出事是大事,他心急火燎地拉開了房門,衝了出去:​​“小妹怎麼了?”

    “嗯?”李理正要開口說話,一抬頭發現溫琳也在,不由愣了一下,隨後就當沒看到溫琳,急急說道:“小妹被幾個小混混攔住了,小混混非要拉小妹出去,小妹不肯,小混混就耍橫,不讓小妹走……”

    關允一听就急了,一把拉過李理:“馬上跟我去一中。”

    “我也去!”溫琳從屋裡衝了出來,順手抄起關允用來練習臂力的臂力器,“敢碰小妹一根手指,我打不殘他。”

    幾人風風火火趕到孔縣一中的時候,事情已經鬧大了。

    孔縣一中是全縣最好的中學,有初中部和高中部,不管是初中部還是高中部,都是全縣的尖子生。初中部還好,農村和縣城的女孩營養不良,還沒有發育好,高中部就不行了,女生個個出落得飽滿如田地裡的小麥,結實、勻稱並充滿了鄉村風情的美感。

    再有縣城長大的女生,在鄉村風情之外又多了幾分洋氣,就更出落得讓人心動了。其中在城鄉結合地帶長大的女生,有著城市女生的禮貌和美感,又有鄉下姑娘的健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就是一道令人目眩的風景線。

    縣城老街有許多半大小子,初中輟學之後,不務正業,天天在縣城晃蕩,在青春期萌動和荷爾蒙的催動之下,就知道天天追逐異性。孔縣一中是適齡美女最集中的地方,於是,孔縣一中的門口每天都會有大流氓小混混攔截過往女生,吹口哨,用言語挑逗,或是直接攔住不讓走,等等,就如蒼蠅一樣,來了一拔又一拔,怎麼也清理不干淨。

    家長對此大有意見,縣公安局也組織過幾次重點打擊,但收效甚微,而且縣城老街的少年一茁接一茁,層出不窮,打下老的,新的又前仆後​​繼,後來實在沒有辦法,也就都習慣了每天放學之時門口一群吹口哨穿花衫的無良少年。

    容小妹雖是生活在城鄉結合部的女孩,但她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讓她如鶴立雞群一般高潔,明淨的額頭,清澈的雙眼,素淨的容顏,就如一朵牡丹一樣的她在孔縣一中,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引人注目的焦點。

    不少人都將容小妹稱之為孔縣一中建校以來最有氣質最美麗的女生。

    也正是容小妹不經意間流露出的高貴的氣質,再加上她有一個在縣委工作的哥哥的緣故,縣城老街許多混混雖然對她垂涎三尺,卻幾乎也沒人敢攔她。

    關允、溫琳和李理一行三人趕到孔縣一中的時候,一中門口已經被圍得水洩不通,聚集了至少幾十人圍觀。人群之中,容小妹站在正中,傲然而立,臉上掛著淚水,雖是一臉的不甘和不屈,但眼淚汪汪的樣子楚楚動人,還是讓人心生憐惜。

    容小妹的身前,站著兩人,一人劉寶家,一人雷鑌力,二人並肩而站,將容小妹緊緊護在身後,誰想碰容小妹一根手指,就得先從二人身上踏過!

    劉寶家和雷鑌力的對面,也站著兩個人,一個是錢一天——錢愛林的侄子,號稱錢無賴,另一個……居然是王車軍!

    冤家路窄,王車軍敢和錢一天沆瀣一氣對容小妹無理,關允勃然大怒,分開人群來到場中,大喝一聲:“小妹不要怕,我來了。”

    關允的身後,緊跟著李理和溫琳,義勇小胖子李理此時收起了平常嘻嘻哈哈的神情,一臉嚴肅,目光冷冷地落在王車軍和錢一天身上。

    王車軍醉眼朦朧,已經有了七分醉意,一見溫琳出現,立刻雙眼放光,嘿嘿地笑道:“溫琳,我……”

    溫琳立刻回應了他一個冷若冰霜的眼神:“別理我,丟人!”

    王車軍的身後站著一個跟班,花格襯衫,分頭,應該是錢一天的手下,錢一天在縣城開了不少台球廳和歌廳,手下的小弟很多——他一步向前,伸手就抓溫琳:“你怎麼和軍哥說話的……”

    話未說完,“啪”的一聲已經挨了一個嘴巴,溫琳又一舉手中的臂力器:“再敢伸出你的狗爪,小心打你骨折。”

    花襯衫跟著錢一天一向威風慣了,覺得縣城就是自家的後花院,該怎麼橫行就怎麼霸道,卻上來被人當眾打了嘴巴,頓時大怒,伸出雙手就朝溫琳胸前抓來:“媽的,敢打老子,老子摸死你!”

    溫琳沒想到花襯衫這麼無恥,她手裡拿著臂力器,想還手也來不及了,想後退,動作不夠快,眼見就要被人摸胸遭受平生從未有過的奇恥大辱時,關允出手了。

    “我靠!”

    關允從小到大都是三好學生,從不罵人打人,但三好學生的身份並不表明他不會打架,實際上,無數人都被關允蒙蔽了,真正知道關允蔫坏的只有劉寶家三個人。

    如果再非要強調一句的話,劉寶家的打架招勢和三人之間天衣無縫的分工合作,都是出自關允的手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5 18:52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二章 無敵組合


    關允罵了一句髒話,突然就毫無徵兆地出手了。

    別看他文文淨淨,像個白面書生,但就如武俠小說中所說的一樣,真正的高手從來都是真人不露相,想當年,關允和劉寶家、雷鑌力、李理四個人在流沙河邊捧著武俠小說研究武功,曾經有過多少次徹夜未眠的經歷,數都數不清了……誰都有過難忘的青蔥歲月!

    花襯衫眼見一雙魔爪就要落在溫琳的胸上,忽然感覺眼前一花,一個人影閃到了眼前,他還沒有看清來人是誰,一隻拳頭撲面而來,正中鼻樑。

    鼻樑是人體最脆弱的器官之一,鼻樑中拳,不用多大力氣,就會讓人痛苦不堪,失去抵抗力。關允一擊即中,花襯衫當即如遭雷擊,一下委靡倒地,雙手摀著鼻子,疼得“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關允打了人,順手將溫琳拉到身後,低聲說道:“動手的時候,讓男人來,你照顧好小妹就行。”

    溫琳含情脈脈地看了關允一眼,對剛才關允的出手心中溫暖如春。每個女人都渴望愛她的男人在關鍵的時候為她挺身而出,剛才關允護她的一刻,臉上閃耀的毅然決然的光芒,讓她甘之若飴。

    關允一拳打退花襯衫,錢一天沒怎麼震驚,倒嚇了王車軍一跳。在王車軍印象中,關允一向就是禮貌有加,用他的話美好一點形容就是溫文爾雅,惡俗一點形容就是偽君子,怎麼也有怒髮衝冠的時候?

    錢一天都有了八分醉意,鼻子紅通通的,很是滑稽,他一見關允露面了,一點也不露怯,還向前一步,將襯衣往褲子裡塞了塞,露出了滿嘴的黃牙:“關允來了?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和你說一下,我看上你妹妹了,可是她不識抬舉,不理我,你說我該怎麼辦?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兒,她讓我沒法收場。要是就這麼灰溜溜走了,我以後在縣城還怎麼做人?有人出主意,說要請動我叔,我說算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

    錢一天年紀輕輕,卻體重已經超過了100公斤,胖得不成人樣了,長得滿臉青春美麗疙瘩痘,鼻毛經常露在外面,還有一口黃牙,就憑他的尊容,別說容小妹會看他一眼了,他給小妹提鞋都不配。

    都什麼東西,還敢說看上小妹了,真會抬高自己,還搬出錢愛林嚇唬人,真以錢愛林在孔縣是一個什麼人物?關允冷冷一笑:“你剛才怎麼和小妹說的?”

    酒壯慫人膽,更何況錢一天自認還不是慫人,他一直認為自己很了不起,有後台,又有錢,看上誰家妹子是誰家的福氣,他向前一步,挺了挺肚子:“關允,我沒怎麼和她說,就是想拉住她的手,領她去兜兜風,她甩開了我的手,一點兒面子​​也不給,傲氣,太傲氣。再怎麼著,我在縣城大小也是個人物,不提我叔,就是我……”

    “你不算個什麼人物,別太高抬自己了。”關允不客氣地打斷了錢一天的話,他可以忍受一年來在縣委左右不靠邊的委屈,但無法容忍別人對小妹一絲的冒犯,況且今天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不但要為小妹出一口氣,還要藉今日之事讓縣城老街所有混混都知道容小妹不容任何人有任何非分之想!

    錢一天被關允冷喝一句,臉色一變,正要說話,關允卻不給他機會,又追問了一句:“哪隻手?”

    “什麼哪隻手?”錢一天惱羞成怒,關允這麼不給面子,就讓他十分惱火,說話也帶了幾分火氣,他伸出右手,“這隻手,怎麼了,你還想怎麼著?關允,你以為你提了一個副科,就能在孔縣呼風喚雨了?要不,請我叔叔來說說理?”

    “我還巴不得錢愛林在場!”關允冷哼一聲,突然身子錯後一步,低沉的聲音在夜色中猶如冰水一樣寒意襲人,“動手!”

    話音剛落,李理的身子就動了。

    李理人稱義勇小胖子,他身材雖胖,但動作卻十分靈活,一彎腰,肩膀向右一晃,一下就撞在了王車軍身上。王車軍猝不及防被李理撞個正著,身子一歪,就朝旁邊倒去。正好,倒在了被關允一拳砸中鼻子的花襯衫身上。

    李理一動手,錢一天的跟班就紛紛圍了上來,以李理為主要攻擊目標,要將李理團團圍住,結果就是……他們上當了,李理的動手不算動手,只是虛晃一槍,真正的殺招在後面。

    雷鑌力緊隨李理的身後,悍然向前邁出一步,他身材高大,力大無比,一步邁出,有勢不可擋之威,嚇得錢一天一哆嗦,以為雷鑌力要撞他,急忙向旁邊一躲。

    躲了一半,沒全躲過去,還是被雷鑌力的肩膀掃了一下,他雖然胖,卻是虛胖,和雷鑌力的健壯不能相提並論,只一撞,就將他撞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子就朝關允歪了過來。

    關允順勢一讓,人是讓開了,腳下卻慢了一步,他伸出右腿——和當時在工地上絆倒關支書的手法如出一轍——暗中下了絆子,錢一天被雷鑌力一撞,再被關允一絆,哪裡還站立得住,身子猛然就朝前撲去。

    眼見錢一天就要正面摔在地上,結結實實摔一個狗啃屎之時,一直等候機會的劉寶家終於出手了——他向前邁出一步,伸手一拉錢一天,表面上看是為了挽救錢一天於水深火熱之中,也確實,他一把拉住了錢一天,並且順勢將錢一天從即將摔倒的邊緣拉了起來。但他拉的地方不對,正抓在錢一天的右手小拇指上,而且拉的方向也不對,逆向一拉,伴隨著微不可察的“咔嚓”一聲,再伴隨著錢一天的痛呼之聲,錢一天的小拇指斷了!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似乎只是眨了一下眼的工夫,王車軍被撞倒,錢一天手指被折斷,形勢為之陡然一變。

    縣城老街的一幫人,不管是年紀大一些的老混混,還是新生代的小混混,都聽說過劉寶家的大名,知道劉寶家是縣城老街近十幾年出來的最能打的一個。當然,不少人也聽說過雷鑌力,雷鑌力天生力大無比就不用說了,是天生優勢,別人無法與之相比,所以比較下來,人人最佩服的還是劉寶家,因為劉寶家力氣不是最大,招勢不是最好,但他出手又快又狠,時機總是把握得最準,經驗又最豐富,劉二飛的外號就叫得特別響亮。

    除了劉寶家最能打之外,劉寶家與雷鑌力、李理的配合而形成的打架三人組,也在縣城赫赫有名。通常情況下,兩個人能打過李理,三個人敢和劉寶家一拼,四個人能放倒雷鑌力,但六七個人也不敢對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三人的聯手出手,都清楚,打架三人組的聯合,孔縣無敵。

    如果讓劉寶家說,他會說,其實最能打的人不是他,是關允。而打架三人組之所以配合得天衣無縫,可以以三當七,背後全是關允的功勞。

    如果讓關允自己說,關允並不會承認他最能打,論打架技巧和經驗,他比不上劉寶家。論力氣,他比不上雷鑌力。就是論靈活和把握出手的時機,他還比不上李理。但他是一個凡事愛動腦子愛琢磨的人,而且心細,思維縝密,事事都要演算一遍才會出手。再根據他多年披星戴月閱讀武俠小說的收穫,加上無數次觀摩劉寶家和人對打的實戰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打架一門技術活,並不是說力氣最大就一定最後獲勝,而是誰的時機把握得最好,誰就有可能笑到最後。

    人體有許多薄弱部位,就如雷鑌力一樣,雖然力大無比,但如果先被對方一拳封了眼睛或是打了鼻子,他就會失去戰鬥力至少幾分鐘。在打架時,幾分鐘就已經決定勝負。

    其實如果在以前,關允還不會將打架一事上升到理論高度並引申到官場上解讀,後來他在縣委受到冷落和排擠,心中慢慢就想通了一件事情,其實官場中的較量和打架有幾分相似之處,如雷鑌力一樣天生力氣大者就是大有來歷之人,如劉寶家一樣打架經驗豐富者就是基層工作經驗豐富,政治鬥爭水平高的人。而如李理一樣既不是天生大力,又打架經驗並不是十分豐富,卻能在關鍵時刻為朋友兩肋插刀而義無反顧者,就是官場中不可或缺的堅定的追隨者。

    但以上三種類型的官場中人,都欠缺一點,就是智慧。

    在關允看來,打架不但是一門技術活,也是一項高智慧的較量,並非只是簡單的拳拳到肉的暴力。孔縣無敵的打架三人組,就是關允利用智慧將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三人各自的優勢充分放大之後,進行了重新分工和排列,並得以在對戰之時,第一時間搶先先機並且贏得最終勝利。

    關允並不是最能打的一個,但他絕對是最能將智慧運用到打架之中的一個,剛才的一出,就是他和劉寶家三人多年練習形成的默契,不用開口,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各就各位,知道下一步該誰出手該誰還手該誰狠手的無敵組合的再次出擊。

    錢一天一摔倒在地,圍攻李理的錢一天的幾個跟班立刻轉身朝關允圍了上來,要為錢一天報仇,他們一動,雷鑌力就又動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6 08:38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三章 虛實結合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如果說劉寶家是打架三人組中的將才,那麼關允就是坐鎮中軍帳的帥才沒有關允居中指揮若定,劉寶家三人聯合可以對付七八人沒問題,但如果關允在場,不需要他出手,只需要他當前一站,劉寶家就能信心倍增,打架三人組的戰鬥力就會上升幾個等量級,對付十幾人不在話下。

    千軍也好,三人也好,任何時候都需要一個靈魂人物,一個靈魂人物的存在,會讓一個團體士氣大漲。

    劉寶家三人在飯店和關允分手之後,說要去兜兜風,其實劉寶家心裡還是放不下錢一天,他以前就和錢一天有舊仇,再加上剛剛被錢愛林關了一次,就一直記恨在心。今天見到錢一天和王車軍在一起,他就知道二人肯定不干好事,就和雷鑌力、李理一起又悄悄返回了美食林。

    不料錢一天和王車軍已經不見了,問了別人,有人說看到錢一天和王車軍去孔縣一中了。

    看看時間,正是夜自習快要下課的時候,不用想,喝得醉醺醺的錢一天和王車軍又去一中調戲女學生了。

    要是平常,劉寶家才懶得理會錢一天去一中調戲誰家姑娘,但今天他氣不順,就想看看錢一天怎麼個壞法,就和雷鑌力、李理一起來到了一中,才到一中門口,就發現錢一天和王車軍領著一幫跟班圍住了一個女孩,走近一看,他頓時火冒三丈,竟然是容小妹。

    雷鑌力更是怒火沖天,低頭找了一塊磚頭就要一磚拍倒錢一天。不過劉寶家吸取了上次打架的經驗教訓,冷靜地一想,覺得還是先讓李理通知一下關允為好,讓關允來決定是打還是談。

    劉寶家和雷鑌力及時出面阻止了錢一天對小妹的得寸進尺,錢一天既不走,也不敢對劉寶家大打出手,也就是劉寶家出面能震住錢一天三分,換了別人,錢一天身後領了七八個跟班,早就將劉寶家和雷鑌力兩個人打得頭破血流了。

    不止錢一天認為關允來了就來了,也不敢對他怎樣,就連王車軍也是認定關允不會動手,沒想到,關允只一露面,三句話後,就動手了,不但動手,而且下的還是狠手!

    李理衝撞王車軍,將王車軍撞倒,其實是保護王車軍,作為縣委副書記的外甥,又是縣委書記的通訊員,他的身份可不是錢一天一個流氓混混所能相比。

    李理的出手只是虛招,隨後雷鑌力的出手,則是虛實結合了,虛,是要將錢一天撞倒,好讓劉寶家痛下殺手,實,則是在等劉寶家得手之後,他再大打出手。

    劉寶家得手了,錢一天的幾個跟班勃然大怒,轉身要對關允和劉寶家還手時,雷鑌力身子原地一轉,又重新衝撞了過來,這一次和從側面衝撞錢一天時就大不相同了,而是正面衝撞在了錢一天的三個跟班的後背之上。

    雷大力體沉力大,下盤功夫好,又是以有心算無心,一擊之下,頓時將三個人撞得橫飛出去。雷大力一擊得手,李理身子一轉,也如風捲殘雲一樣加入了戰團,他左一撞,撞倒一人,右一推,推開一個。轉眼工夫,錢天的七八個跟班在雷鑌力和李理的掃蕩之下,就倒了五六個。

    剩下的兩三人還沒有來到關允近前,劉寶家一拳打倒一個,又側身一腳踢飛一個,剩下最後一個已經嚇傻了,雙腿發抖,邁不動腳步,褲襠已經濕了一片——他平常欺負的都是小魚小蝦米,哪裡見到如劉寶家三人一樣拳拳到肉真正打架,當場就嚇得尿了褲子。

    七拳八腿之後,結束了戰鬥,王車軍只嚇得心驚膽戰,躺在地上乾脆就沒起來,起來只有挨打的份兒,不如裝死。錢一天斷了手指,疼得已經說不出話了,只知道捂著手指坐在地上,眼淚、鼻涕和汗水一起出來,弄得臉上跟五花肉一樣噁心。

    劉寶家、雷鑌力、李理三人動手完畢,各自歸位,分站在關允周圍,儼然將關允包圍在中間,成犄角之勢保護關允不受一絲威脅,任誰都看得出來,關允雖然並沒有怎麼動手,這場戰鬥的主角和指揮官,其實是他。

    關允抬頭看了一眼圍觀的人群,有學校的老師,有學生,也有老街其他的小混混,他又看了倒在地上東倒西歪的一幫無良少年一眼,朗聲說道:“今天的事情大家都看到了,老街的人都聽著,以後誰再敢來一中胡鬧,錢一天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不,你們會比錢一天更慘,因為你們誰也沒有一個派出所所長的叔叔!”

    關允的話擲地有聲,話一說完,看到遠處警車的警報燈閃爍,知道是錢愛林終於趕到了,他淡定地回頭對小妹和溫琳說了一句:“你們先走,剩下的事情,由我處理。”

    小妹已經恢復了鎮靜,她擦乾了眼淚,堅強地說道:“哥,你小心點,萬一頂不過,就別硬撐,不吃眼前虧,以後有的是機會還回來。”

    好一個小妹,小小年紀就有了長遠的目光,知道隱忍的重要性,不由讓關允對她刮目相看。

    溫琳衝關允吐了吐舌頭:“我現在都有點怕你了,你太厲害了,以前還覺得你不太男人,現在才知道,原來你隱藏得真深,剛才你真威風,有指揮千軍萬馬的氣勢。”

    “你才知道呀?我哥可厲害了,我早就覺得他有朝一日一定能一飛沖天,他現在是潛龍在淵,不用多久就會是飛龍在天了。”容小妹無限仰慕地看著關允,“他是我的英雄。”

    溫琳悄然一笑,贊同容小妹的說法:“其實呀,他也是我的英雄。”話一說完,臉莫名紅了,關允領會了其中的暗示,也是會心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溫琳和容小妹剛走,錢愛林就趕到了。一身警服並且帶領了十幾名警察的錢愛林威風凜凜,一到現場,就將人群包圍了,展現出他一個派出所所長在平頭百姓面前高高在上的地位。

    “怎麼了,都怎麼了​​?”錢愛林大聲嚷嚷,分開人群,一臉威嚴,“誰在聚眾鬧事?誰在打架鬥毆?誰敢在一中的門口……”

    話說一半,發現坐在地上的錢一天捂著右手,臉已經扭曲變形了,他頓時跳了起來:“誰幹的?誰他媽的下的狠手,滾出來,老子今天非得滅了他不可。”

    “是我……”伴隨著一聲淡然的回答,劉寶家人影一閃,來到了錢愛林面前,“錢所,你今天想怎麼滅了我?”

    錢愛林是誰通知過來的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來了,肯定會是不問青紅皂白就偏向錢一天的立場。

    錢愛林本來一見侄子的慘狀就急火攻心,抬頭一看是劉寶家,頓時心裡一顫,莫名就氣焰低了幾分:“寶家……怎麼是你?”

    “怎麼能不是我?”劉寶家氣焰囂張,“錢所,今天的事情,我承認是我先動的手,來,有本事帶我走,錢一天的小拇指也是我廢的。剛才就算你在場,我也照廢不誤!”

    挑釁,明目張膽的挑釁,錢愛林擔任所長以來,沒有任何一人在他面前鬧了事還敢如此囂張地說話,本來有心看在劉愛國的面子上忍讓一下,沒想到劉寶家打傷了人還敢這麼狂妄,錢愛林勃然大怒:“好,你承認是你打了人,我就成全你……銬上,帶走!”

    “慢著!”關允鎮靜地向前邁出一步,“錢所,在事實沒有調查清楚之前,我希望你先不要帶走人。”

    錢愛林斜了關允一眼,極度輕蔑地說道:“關允,你以什麼身份和我說話?”

    “我以受害者家屬和縣委辦秘書科科長的雙重身份!”關允直視錢愛林的雙眼,他雖然才20多歲,和錢愛林40多歲的人無法相比人生閱歷和經驗,但他的氣勢絲毫不輸錢愛林半分,甚至,還隱隱直壓錢愛林一頭。

    於公,關允比錢愛林級別高,於私,錢一天冒犯容小妹在先,於公於私他都不理虧,自然心裡底氣十足,況且,既然今天將事情鬧大​​,敢當著錢愛林的面承認廢了錢一天一根手指,就是不怕和錢愛林撕破臉皮。

    就如上次冷楓對關允所說的一樣,要陽謀,不要陰謀,雖然打打鬧鬧有違冷楓意願,但是對方挑事在先,也並非關允所願,好在關允記住了一點,要打就打得對方口服心服,他要在錢愛林面前露露本事,同時,也要正式點燃錢愛林事件的導火索。

    也是時候了,相信李永昌和郭偉全的黃梁市之行,會有一定的收穫,那麼可以預見的是,孔縣的變局,有了新的變動,還有一點,李永昌在常委會之後就立刻動身前往市裡,證明他的反彈十分強烈,並不想放棄在孔縣龐大的利益。

    孔縣今年的秋天,必定會有一場秋風苦雨。

    “受害者家屬?什麼受害者家屬?”錢愛林將心一橫,感覺受到了平生莫大的屈辱,侄子手指被廢,關允幾個小年輕嘴巴上毛都沒有長齊,就想騎到他的脖子上拉屎,真以為他是嚇大的,就用手一拍腰間的手槍,恐嚇說道,“你們聚眾鬧事,打傷路人,信不信我連你這個科長也一起抓了? ”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6 18:33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四章 逼退


    “我信。 ”關允看了周圍黑壓壓的人群一眼,依然不慌不忙,“上次劉寶家被你抓走,我就對王車軍說了一句,你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車軍還不信。現在車軍也在場,你問問他,如果你連我也帶走,你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

    王車軍早從地上裝死的狀態中恢復過來,已經站了起來,躲在人群之中,不敢露面,也不想走,想暗中觀察事態發展,不料卻被關允點名,他只好硬著頭皮站了出來,勉強一笑:“關允,今天的事情,我看就算了。錢所,都是朋友,各退一步,抬頭不見低頭見,鬧僵了不太好。”

    錢愛林目光陰陰地看了王車軍一眼,王車軍和錢一天關係不錯,他心裡有數,錢一天現在倒在地上,王車軍不但沒事兒人一樣,還打圓場和稀泥,他心裡就對王車軍有了意見,認為王車軍不夠朋友,沒有擔當,就不滿地說道:“車軍,人倒了一地,就你沒事,有本事啊。”

    王車軍心中暗罵錢愛林笨豬,都什麼時候了,還鼠腹雞腸計較這些,沒看出來關允擺的是龍門陣,準備了一個大陷阱,以他對關允的了解,如果關允不是準備充分,早有了應對之策,才不會這麼淡定,而且說到底今天的事情還是錢一天有錯在先。

    王車軍心中暗暗後悔,怎麼就一時酒後失態,跟錢一天來一中轉悠了,他是什麼身份?堂堂的縣委書記的通訊員,還要和老街的流氓混混一樣在一中門口吹口哨調戲小女生,傳到舅舅耳中,也會被罵一頓。

    主要還有一點,在他潛意識裡不願意承認是,他是被關允剛才冷靜而冷漠的出手嚇到了,他比誰都看得清楚,別看真正動手的是劉寶家三人,實際上指揮若定不發一言的關允才是策劃者。

    “本來就沒我什麼事,我又沒有調戲關允的妹妹。”王車軍很光棍地撇清了自己,也是在暗示錢愛林,見好就收,事情是由錢一天先引起的,理虧,而且他也看清了形勢,不能陷到裡面,否則容易沾一身髒水。

    錢愛林明白了幾分,王車軍的舅舅是他最大的仗勢,現在王車軍明顯向後退,他就知道事情不好收場了,就回身對關允說道:“車軍既然這麼說了,要不這樣,先送一天去醫院,關允你和車軍留下來,把情況說明一下,寶家幾個人,也先別走,補充一下情況說明……”

    話沒說完,錢一天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一腳就朝劉寶家踢去:“媽的,害我斷手指,劉寶家我日你祖宗十八代。”

    劉寶家豈能讓他打中?一讓就閃到了一邊,回了一句:“我也日你祖宗十八代!”

    一句話說得錢愛林臉色鐵青,他雖然不能算是錢一天的祖宗,卻是他的叔叔,錢一天的祖宗也是他的祖宗。

    錢一天沒打中劉寶家,轉身就又來踢關允,他算是想明白了,剛才關允絆他一下就是信號,所有一切都是關允在暗中操作:“關允,我操……”

    話沒出口,關允一揚手一個耳光就打個正著:“錢一天,你再敢鬧騰一下,就算錢所長在,今天也要再打到你口服心服!”

    錢愛林怒了,當面打他的侄子和當面打他的臉沒有區別,他猛然掏出手槍,伸手去推關允:“關允,你再敢動手,信不信我就開槍了?”

    圍觀的人群頓時爆發出一陣驚呼,就連王車軍也嚇得臉色慘白!

    “有種你就開​​槍,想動關哥,得先打死我!”劉寶家一閃身來到關允面前,用自己的身軀擋住了錢愛林的手槍,“不過我敢說,錢所,你槍一響,我的兩個兄弟拼了命不要,也要把你和錢一天當場打死。”

    有兄弟捨身相救,關允當欣慰矣。

    “還有我!”

    “還有我!”

    雷鑌力和李理一前一後都擋在關允身前,將關允擋得嚴嚴實實,都毫不猶豫願意犧牲自己而讓關允活命,如此兄弟情義,生死相依,不離不棄,令現場無數人為之動容並且感動。

    王車軍目光閃爍不定,心思浮沉,關允有這麼好的三個兄弟,他嫉妒得要死。人的一生,權力固然重要,但生死相依的兄弟情誼,也是一生最重要的財富之一。關允這小子,太幸運了。

    關允輕輕分開三位兄弟,挺身站在了錢愛林的面前,只說了一句話:“錢所,收起槍,你的槍裡沒子彈,嚇唬不住人。還有,李二狗、翟大壞雖然跑到了直全縣,但他們逃跑之前,都說了實話,陳氏火燒店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錢愛林張大了嘴巴,難以置信地看著關允,被關允的一番話震驚得耳朵嗡嗡直響,李二狗和翟大壞就是在陳氏火燒店挑事的四人之二,內心一陣陣後悔和恐慌,更讓他差點站立不穩的是,劉寶家也冷冷一笑接了一句:“錢所,李金蓮的家門,你最近可是沒有少去,腳印留了不少,照片估計也有。”

    李金蓮是錢愛林在縣城後街的相好李寡婦。

    關允和劉寶家的話就如兩記重拳,一拳打中了錢愛林的左臉,一拳打中了右臉,錢愛林呆若木雞愣了片刻,默默地收起了手槍,還擠出了一絲笑容,一揮手,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人群一下轟動了,等錢愛林和幾名警察灰溜溜拉走錢一天之後,猛然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尤其是不少一中的高中女生,雙眼放電一樣緊盯著關允不放,一瞬間,關允的形象在孔縣一中女生的心目中,無比高大完美了起來。

    關允一句話嚇退錢愛林,劉寶家三人在一中門口爆打小混混,一夜之間傳遍了縣城。到第二天,更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全縣,尤其是關允擲地有聲的一句“以後誰再敢來一中胡鬧,錢一天的下場就是你們的下場”的警告,讓全縣城的混混為之膽寒。

    事後有人不服,認為關允說大話吹牛皮,照常來一中門口招搖,結果就被人打得連滾帶爬,滿地找牙。從此以後,為害了一中多年的頑疾終於得以治癒,再也沒有小混混敢來一中門口調戲妹子為害良家姑娘了。

    一場風波就此平息,等人群漸漸散去,就連關允、劉寶家等人也消失在暮色之中,王車軍才一個人邁動沉重的腳步,一步一挪地回了縣委。今晚的變故,讓他大受打擊,不僅僅是關允強勢​​出手,壓得錢愛林當眾丟人不說,還全面潰敗,而且關允身邊的三個追隨者對關允太忠心耿耿了,第一次讓王車軍感到了自身的孤單。

    一個好漢三個幫,誰不想身邊有幾個追隨的好兄弟?王車軍一向自從除了學歷不如關允以外,他的身高和背景都比關允強太多了,現在才發現,其實和關允相比,他還有欠缺的地方,就是太勢單力薄了。

    光有一個舅舅還不行,關鍵的時候,還是需要幾個朋友挺身而出才行,剛才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為關允挺身而出的一幕,說實話,他真是感動了。感動之餘,更是嫉妒得不行。

    也不知道舅舅在黃梁市的事情進展怎麼樣了?王車軍被夜風一吹,又清醒了不少,他更加認識到,今天的事情不同尋常,關允在縣委隱忍了一年多,從來不敢大聲說話,即使現在翻身了,也還刻意保持了低調,他認識關允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見到關允當眾盛氣凌人,逼迫得堂堂的城關鎮派出所所長啞口無言,最後灰溜溜走人……背後,肯定有文章。

    難道是想拿掉錢愛林,讓崔玉強重新站隊?王車軍也不白在縣委混了一年多,對縣委的局勢了解得還算透徹,想明白了其中的環節之後,他就想等明天一見到舅舅,就得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事情。

    關允回到宿舍,又練習了一會兒書法並且讀了幾遍古詩才睡下,睡前又想起溫琳找他本來有事要說,卻不成想先是停電鬧出了旖旎事件,然後又因為小妹,他和錢愛林真刀實槍上演了一場大戲,最終溫琳還是回家去住了,沒說成事情。

    次日一早,縣委之中就開始有風聲流傳,說是昨晚錢愛林在孔縣一中門口撥槍對準縣委一名副科幹部,當著一中無數老師和學生的面,影響十分惡劣,孔縣一中全體師生對錢愛林的行徑十分不滿,準備聯名向縣委、縣政府提出抗議。

    八點多,李永昌邁著淡定自信的步伐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溫琳已經打好了熱水並且清潔了房間,他淡淡地看了溫琳一眼,想起昨晚在黃梁市一切順利的進展,心情大好,說道:“溫琳,昨晚我在市裡見到你大姨了,她一切都好,讓你不用掛念她。”

    “謝謝李書記。”溫琳清楚李永昌是在向她暗示他昨晚去市裡了,言外之意就是他在市裡的關係很硬,雖然現在縣委形勢有變,但他還是會屹立不倒。

    “對了,有這麼一個事情,對你來說也許是一個機會……”李永昌意味深長地看了溫琳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說道,“蔣書記的秘書明年下半年要外放,從現在開始,市委辦就開始為蔣書記物色新的秘書了,我覺得你的條件挺不錯,可以爭取一下。”

    溫琳一下愣住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7 08:19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五章 怎麼接招


    九十年代時,還沒有男領導不能配女祕書的規定。

    溫琳卻沒有李永昌期待中的驚喜表情,只是很平靜地回了一句:“我不太合適,謝謝李書記的好意。”

    “怎麼就不合適了,不要看輕了自己,我就覺得你很不錯嘛。”李永昌試圖說服溫琳,“機會難得,要相信自己的實力,總要試一試才知道行不行。再說葉部長又在市裡,正好可以互相照應。”

    溫琳雖然不明白李永昌如此熱心為她著想是什麼用意,但她自認和李永昌沒什麼交情,李永昌對她也一向一般,天下不會掉餡餅,肯定背後有講究,更何況,她的志向已經悄然有所改變,昨晚她本想和關允商量一下的事情是,她想跳出官場了。

    “不如讓車軍去更好。”溫琳努力笑了一笑,“李書記還有事兒嗎?沒事我先回秘書科了。”

    李永昌臉色微微一變,隨即擺了擺手,等溫琳走後,他又搖頭笑了:“丫頭片子,還想跟我耍心眼?”話音剛落,又聽到傳來了敲門聲,王車軍急急進來了。

    “舅舅,昨天晚上出事了。”

    李永昌是今天凌晨回到的縣委,還沒有聽到發生在孔縣一中的大事,他正沉浸在對縣委局勢下一步的規劃之中,卻沒想到,一件突如其來的事件,打亂了他的精心部署。

    “什麼?”聽完王車軍的敘述,李永昌怒了,揚手打翻了桌子上溫琳剛倒的一杯熱水,罵道,“錢愛林這個不長眼的東西,真沒腦子。”

    “怎麼辦,舅舅?”王車軍一臉緊張。

    “不怎麼辦,相機行事。”沒什麼文化的李永昌就突然冒出了一句文雅詞,或許又怕王車軍聽不懂,又強調說道,“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影響大局為前提,主要看李逸風和冷楓的反應。最後實在沒辦法,就只能犧牲了錢愛林了。”

    “我也覺得錢愛林不能再保了,是卸磨殺驢的時候了。”王車軍目露凶光,“該狠的時候,就得狠一點兒。”

    “就算卸磨殺驢也不能由我們動手,這個難題,得交給崔玉強。”李永昌低頭一想,“車軍,你一會兒通知一下崔玉強,讓他來我辦公室一趟。”

    “好。”

    “最近李逸風對你的態度有沒有變化?”李永昌又想起了昨晚和蔣雪鬆一起吃飯時的談話,心中更加多了幾分自信。

    “還好,老樣子,沒看出變化。”

    “沒看出變化就是有變化了,冷楓用冷面冷言來掩飾他的手腕,李逸風用一成不變來迷惑外人,東風和西風,都有兩下子。”李永昌叮囑王車軍,“工程暫時停工了,你最近少去工地,多圍著李逸風身邊轉,爭取盡快摸清他的心思。”

    “我知道了。”

    “還有一件事情,蔣書記有意從下面區縣的秘書中選拔一個秘書,他的秘書要外放了,我昨天和他吃飯的時候,推薦了溫琳。”

    “溫……琳?”王車軍差點跳起來,“舅,能跟在蔣書記身邊當上大秘書,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機會,你怎麼不推薦我?”

    “迷糊,我能推薦你嗎?”李永昌自得地笑了,“我推薦溫琳是賣葉林一個人情,最後各區縣報名的時候,葉林還要把關,如果她通不過,就不可能調到市委辦。”

    “可是……”王車軍還不明白。

    “蔣書記很在意個人名聲,他是一個很自律的人,絕對不會用女祕書。”李永昌微微一笑,目光深遠地望向窗外,“我推薦了溫琳,葉林到時候會好意思不推薦你嗎?”

    王車軍會心地笑了:“舅舅真高,要是我有舅舅一半的本事,現在估計也能飛出孔縣了。”

    “你以後肯定會超過我,早晚也會飛出孔縣,但也不必非要急著飛出孔縣,孔縣雖小,五臟俱全,而且孔縣的局勢很複雜,你要是在孔縣能站得高看得遠,等以後你出了孔縣,不管走到哪裡,都有底氣了。”

    王車軍點點頭,認可李永昌的說法,別的不說,單是孔縣從省城空降的一二把手就足以讓孔縣的局勢複雜難辨了。

    王車軍就在李永昌的辦公室,用李永昌的電話打給了崔玉強。崔玉強接到電話,說是馬上就到。

    崔玉強和李永昌會面要談到錢愛林的命運,以及崔玉強在縣委局勢中的立場,王車軍就不好旁聽了,轉身回了秘書科,關允不在,只有溫琳一人在托腮沉思。

    “溫琳,昨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我喝多了,不是故意的。”王車軍見溫琳神思渺茫,一臉落寞,落寞是因為思念誰,他心中的妒火就點燃了,想起昨晚關允和溫琳就在一起,越想越覺得溫琳和關允發生了什麼。

    溫琳漫不經心地看了王車軍一眼,根本就沒接他的話,而是說道:“王車軍,我要恭喜你了。”

    王車軍不解:“恭喜我什麼?”

    “你舅舅又要為你安排更遠大的前途了,祝你前程似錦。”

    王車軍愣住了,剛才和舅舅對話時,聽舅舅的口氣應該是溫琳並沒有聽出什麼,沒想到,真是小瞧了溫琳,溫琳原來這麼有政治頭腦?他不由多打量了溫琳幾眼。

    不看還好,一看就腦子嗡的一聲,差點失手打落手中的水杯。

    溫琳的脖子上明顯有一處吻痕,雖然藏在衣領深處,但一向喜歡順著女人衣領向裡看的他一眼就看得分明,肯定是關允幹的好事!

    驀然,王車軍心中的感覺就如自己最心愛的東西被人奪走一樣,一股不可抑制的憤怒瞬間將他潮水般淹沒,好一對狗男女,他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等著,等著……

    到底要讓關允和溫琳等著什麼,他已經想不出來什麼惡毒的語言來形容了,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車軍,怎麼了?”關允正好進來,伸手扶了王車軍一把,將王車軍扶到座位上,“是不是受了風寒?”

    王車軍不是受了風寒,是受了心傷,他不領情地推了關允一把:“我沒事,不要你管。”又覺得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就說,“關允,溫琳,我提醒一下,雖然縣委沒有明確規定一個辦公室不能談戀愛,但我希望你們不要做出影響工作影響自身形象的事情。”

    要是平常,溫琳非得一頓快語如珠還回來不可,但這次只是臉微微一紅,低了頭,不說話了。還是關允臉皮厚,呵呵一笑:“車軍你多心了,我和溫琳沒談戀愛。”

    不等王車軍再說什麼,關允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們今天說話辦事都注意點兒,剛才冷縣長發火了,火氣很大,拍了桌子,找李書記去了。李書記也生氣了,立刻召開了書​​記辦公會,現在估計快討論出結果了……錢愛林,不好過關了。”

    “冷縣長發火了?真的,我還沒見過冷縣長發火,以為他一直冰若冰霜,原來冰人也有火氣?”溫琳嘻嘻一笑。

    “噓……”關允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安心工作,少說,多做。”

    溫琳白了關允一臉,埋頭做事了。王車軍卻目光深沉地望向窗外,一言不發。

    一個小時後,從書記辦公會傳出風聲,冷楓堅決要求嚴懲錢愛林,李永昌替錢愛林開脫,崔玉強列席了書記辦公會,沒有表態,李逸風最後拍板,暫停錢愛林工作,停職反省。

    按說一個派出所所長的處置,不值得上書記辦公會討論,但孔縣無大事,小縣的弊端就是任何事情都會發生在書記的眼皮底下,被書記看得一清二楚,書記就會事事插上一手,如此一來,下面副職的權力就被大大削弱了。

    冷楓藉機想拿下錢愛林的舉動,在不少人的意料之中,畢竟錢愛林和關允起了衝突,出於對關允的愛護和維護縣長的尊嚴,拿一個派出所所長開刀,彰顯縣長的權威,也在情理之中。不過李逸風的態度令人不解,許多人都以為李逸風也會抓住機會,力主拿下錢愛林,同時藉錢愛林撬開崔玉強和李永昌之間的聯盟,卻沒想到,李逸風在關鍵時刻似乎沒有下定決心,而是採取了一個讓錢愛林停職反省的折衷方式。

    就不由縣委許多想藉機看戲的人大失所望,同時也暗暗猜測,莫非是哪裡出現了變故?到底是崔玉強態度搖擺沒有決定是倒向李逸風還是李永昌,又或者是另有其他的原因?

    一天后,一則傳聞讓縣委眾人恍然大悟——市委書記蔣雪松將於一周之後親臨孔縣視察工作,是孔縣近十年來,第一位來視察工作的市委一把手!

    原來如此,原來是李永昌請動了蔣雪松來大壯聲威,怪不得李逸風沒有在錢愛林的事情上堅持,怪不得崔玉強在錢愛林的事情上也沒有正面表態,怪不得李永昌態度強硬地為錢愛林開脫!

    不過更讓眾人期待的是,蔣書記來孔縣視察工作,肯定要視察流沙河大壩項目,現在大壩停工,難道說等蔣書記來孔縣的時候,大壩還不會復工?

    也有人猜到了其中的微妙之處,李永昌請動蔣雪松來孔縣視察,是想利用蔣雪松的工作視察,逼李逸風和冷楓讓步。

    李逸風和冷楓要怎樣接招?

    還沒見到李逸風和冷楓有什麼舉動,三天後,省裡關於平墳復耕的文件下發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8 00:26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六章 東風西風要變旋風


    和冷楓所說的一樣,省政府下發的平墳復耕文件,要求3年內完成全省農村公益性公墓全覆蓋,火化率100%,逐步取消舊墳頭,不再出現新墳頭……等等,政策規定,要求各地市根據省政府文件精神,再根據當地情況具體落實,並提出在具體執行的過程中,要充分考慮到農民的情緒,並給予一定的經濟補償。

    誠然,平墳是好事,幾千年來不知有多少萬墳頭矗立在田間地頭,佔用了大量的良田,在耕地面積日益減少的今天,墳頭確實侵占了大量的農田,或許一個墳頭沒多少,但全國如果統計一下,面積會是一個驚人的數字。

    不用說全國,就是孔縣的墳頭,粗略計算一下就有幾千座,全部平掉之後,恢復耕地至少上萬畝!

    萬畝良田,一年可以出產多少糧食,可以增加多少創收?

    文件一下發,李永昌頓時喜出望外,省委省政府的文件簡直就是及時雨,這下好了,李逸風和冷楓還有什麼理由壓著大壩項目不開工?他當即找來郭偉全,一合計,準備聯名向李逸風提議召開常委會研究討論平墳復耕政策落實問題,以及流沙河大壩項目的開工日期。

    郭偉全坐在李永昌辦公室的沙發上,喜形於色:“好事不斷,李書記,局面就要全面打開了,等落實了省裡的文件精神,然後大壩復工,再在蔣書記視察工作之前讓錢愛林復職,等於是節奏又重新掌握在了手裡。”

    “什麼叫又重新?”李永昌自信地一笑,“孔縣的節奏從來就沒有被打亂過,有些人唯恐天下不亂製造麻煩,又能怎麼樣?說到底,孔縣還是孔縣人民的孔縣。”

    “說得是,李書記就是孔縣人民的民心所向,是孔縣的代表。”郭偉全不無諂媚地奉承了一句。

    “哈哈,偉全,你太高抬我了,我不過是孔縣的兒子,想為孔縣百姓做一點兒好事,畢竟,孔縣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我和別人不一樣,別人以後可以拍拍屁股走人,管他身後是洪水滔天,只要自己有前程就行,我還要在孔縣一直生活下去,要在孔縣養老,誰也沒有我對孔縣的感情深啊。”李永昌的話,既是暗示他永遠不會放手對孔縣的掌控,誰也別想繞過他而掌控了孔縣的局勢,同時也像是一次深情的演說,要將自己的形像升華並且無限拔高。

    “崔玉強最近……”郭偉全也意識到了李逸風有意借錢愛林事件逼崔玉強表態,以此收權,但崔玉強忽然就又謹慎地收回了腳步,難道是李永昌背後又警告了崔玉強,他就忍不住問了出來。

    “崔玉強最近工作忙。”李永昌只是含糊其詞地說道,“他對錢愛林問題的處置是正確的。”

    郭偉全就多少明白了幾分,知道李永昌在背後肯定敲打崔玉強了,就不再多問了,基本上可以斷定,孔縣局勢,又完全向李永昌一方傾斜了。

    隨後,先是召開了書記辦公會研究落實省政府平墳復耕文件精神。

    參加書記辦公會的與會人員除了李逸風、冷楓之外,還有李永昌、桂曉杰和郭偉全。在副書記還沒有減副的時期,儘管規定書記辦公會不是一級決策機構,不得決定重大問題,不能用書記辦公會代替常委會,但由於黨委班子在常委會所佔的比重過大,基本上書記辦公會討論通過的決定,就等於是常委會的決定了。

    畢竟,書記和縣長以及幾名副書記都點頭了,就佔了常委會一半的比例,也就是說,今天書記辦公會討論通過的決定,就相當於最終決定了。

    李永昌環視一下李逸風並不寬大的辦公室,心情無比舒暢,從李逸風一來孔縣就處在他明裡暗裡的擺佈之下,也正是在他的一手推動下,李逸風和冷楓勢不兩立,在孔縣上演了一場又一場刀光劍影,就連李逸風在哪間辦公室辦公,也得他說了算,這是何等的權勢!

    現在李逸風和冷楓想折騰事情了?想不聽他擺佈了?可以,出了孔縣,隨便。但在孔縣境內,別想了,不按照他的意志來,就算是縣委一號,也不行。

    李永昌心中豪氣沖天,哪怕就是李逸風和冷楓聯手,也別想繞過他!

    眾人到齊後,李逸風就說:“今天召集同志們來開會,有兩件事情,一是省裡下發的平墳復耕的文件,要具體研究一下怎麼落實,二是藉省裡推動平墳復耕的東風,研究一下大壩項目的復工問題。”

    果然,兩項議題全是圍繞墳頭和大壩,李永昌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停工了,可以復工,能有什麼?也就是他頭上挨了一棍而已,更顯得他勞苦功高,為孔縣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不過在討論之前,我先宣布一項決定。”正當李永昌沾沾自喜之時,李逸風突然又拋出了一個意外插曲,“經過我和冷楓同志的友好協商,決定將辦公室對換一下。”

    李永昌臉上的微笑頓時凝固了,不止是他,就連桂曉杰和郭偉全也全部驚呆了​​,這……這又是哪一出?好好的,怎麼又要對換辦公室,不是才換了辦公室不到一年?

    桂曉杰和郭偉全驚呆也算正常,李逸風當初和冷楓對換辦公室的內情,他們並不清楚,而李永昌就不只是驚呆了,而是心中一陣莫名恐慌,是的,他慌亂了,儘管他自信滿滿不認為李逸風和冷楓聯手會對他造成什麼威脅,但真正意識到李逸風和冷楓在背後達成了某種共識,還是不免信心動搖了。

    他再自信在孔縣有幾十年的根基,但面對一二把手的聯手,也清楚政治上的事情,有時候確實是權力意志不可抵擋。李逸風和冷楓交換的不是辦公室,是意見,是達到了某種妥協的信號,想當初是他擺佈了李逸風如他所願換了辦公室,現在李逸風事先沒有徵求他的意見,連王車軍也毫不知情,就直接做出了決定了,很明顯,李逸風是在藉此向他宣告,他要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了。

    李永昌的情緒就一下低落了。

    “平墳復耕的政策,是好政策,市裡近期也會有相應的文件下發,或許別的區縣可以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等一等再製定具體的落實政策,但孔縣等不及了,因為大壩項目的問題,正好和平墳復耕政策相順應,我個人意見是,具體落實工作,由偉全同志主抓。”李逸風說完對換辦公室的事情后,不等別人發表意見,就直接提到了議題,可見,對換辦公室的事情,已經定了,不容討論。

    李逸風話一說完,目光就看向了冷楓。

    冷楓就接過了話頭:“孔縣的情況特殊,大壩項目涉及到大概十幾個墳頭,處理不好,說不定會和省裡的政策衝突,逸風同志提議偉全同志主抓平墳行動,我沒意見,不過偉全同志不是孔縣人,對孔縣的風土人情可能不夠了解,我認為有必要成立平墳行動領導小組,由永昌同志擔任組長,負責指導工作,偉全同志主抓具體落實。”

    桂曉杰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這樣的話,永昌和偉全同志身上的擔子,會不會太重了?”

    “不會,永昌和偉全正好負責大壩項目,大壩項目和平墳行動不衝突,可以同時交叉進行。”冷楓做了解釋說明,目光淡然地看了桂曉杰一眼,他心裡清楚桂曉杰有意見,身為副書記重大事情總被排斥在外,但也沒辦法,也不是有意排擠桂曉杰,而是另有原因。

    桂曉杰不說話了,不過臉上還是明顯流露出了不滿的神色。

    李永昌的自信又恢復了,怎麼樣?孔縣大事小事,還是繞不過他,離開他,孔縣的事情就玩不轉,他就當仁不讓地說道:“既然縣委縣政府這麼信任我和偉全,多壓點擔子也沒什麼,都是為了工作嘛。回頭我和偉全擬一個草案出來,再報常委會討論通過。”

    郭偉全也點頭附和:“我表個態,一定不會辜負縣委縣政府的重托,切實落實平墳復耕的文件精神。”

    第一個議題就算定下了,李逸風點點頭,又問:“關支書的問題和關家村的墳地徵用的協商,處理得怎麼樣了?”

    關支書一直被看管在拘留所,李永昌最近忙,也沒顧上吩咐錢愛林特意照顧關支書一下,錢愛林也正好被一堆雜事折騰得夠嗆,也忘了好好請關支書吃一頓板面,結果關支書還真悠閒地住起了免費旅館,管吃管住的日子還挺滋潤。

    大壩項目的地址正好坐落在關家村的地界,原本以為就幾個墳頭,結果關支書被抓之後,關家村一下冒出了十幾人聲稱大壩壓住了自家的祖墳,在工地上又搶東西又鬧事,幸好停工了,否則非得鬧得雞飛狗跳不可。

    郭偉全出面和關家村做工作,村支書也出面協調,最後初步達成了共識,每家每戶補償五十元,算是暫時平息了墳頭事件。

    “進展順利,關家村的村民已經接受了補償條件,大壩項目隨時就可以復工。”李永昌答道。

    李逸風和冷楓交流了一下眼神,隨後李逸風站了起來:“好,我宣布,大壩項目即日起正式複工。”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8 00:29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七章 孔縣無人豐收


    書記辦公會後,關於李逸風和冷楓要對換辦公室,大壩項目要重新復工,再有蔣書記將要來孔縣視察工作,等等一系列的風聲傳聞交織在一起,從而讓孔縣歷史上最絢麗多彩的秋天,正式進入了第二階段。

    李永昌和郭偉全的工作效率極高,只開了個碰頭會就敲定了孔縣平墳復耕的具體落實的指導意見,一是充分調動廣大黨員幹部的帶頭作用,實行分片包幹制,每個黨員幹部負責一片,務必按期完成任務,二每戶人家平墳補償費用為60元,由縣財政承擔。

    指導意見提交到了常委會研究,李逸風沒提什麼意見,冷楓也是點頭默認的態度,就一致獲得了通過。隨後,又舉行了平墳復耕行動領導小組成立大會,組長李永昌,副組長郭偉全,組員若干,並同時召開了平墳復耕行動的動員大會。

    一身兼任兩大領導小組的組長和副組長,李永昌和郭偉全在孔縣的威望和風頭,一時無兩!

    尤其是李永昌,在受到大壩停工事件的衝擊,錢愛林問題的牽連以及崔玉強左右搖擺的負面影響之後,又成功地借助蔣雪松即將前來的工作視察和省裡的平墳復耕政策,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不說,又再次躍居潮頭,壓得李逸風和冷楓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不,甚至有人認為,李逸風除了象徵性地將辦公室和冷楓對調之外,似乎已經無計可施了。

    不少人就私下議論,難道說孔縣離開了李永昌真的就不轉了,怎麼事事都要李永昌牽頭?堂堂的縣委一把手和二把手,事事都不抓在手中,也不知道到底想要怎樣,真的就任由孔縣被李永昌全盤掌控了?

    平墳復耕是省裡的政策,書記和縣長不主抓在手,不趁機撈取政績,卻要拱手讓給李永昌,李逸風也好,冷楓也罷,難道是腦子進水了?

    不止外人不理解,關允也是一時迷惑,上次冷楓事先透露省裡要出台平墳的相關文件時,他就以為文件一下發,冷楓就會藉機親自上陣主抓平墳復耕,借平墳復耕的東風,逐步掌控大壩項目的主動權,沒想到,文件正式出台後,不但李逸風沒有接手,冷楓也沒有親自掛帥,還是將擔子壓在了李永昌身上,背後……又有什麼內情不成?

    不過聯想到李逸風和冷楓各自的背景,不約而同都不接平墳復耕的擔子,肯定二人都看出了什麼,如果說大壩項目不是豐碑就是地雷——至少還是一半機遇一半風險——那麼或許平墳復耕行動就完全是一個大坑了,所以李逸風和冷楓才避之不及。

    一天後,在李永昌的主持下,流沙河大壩項目重新開工,在隆隆的機器的轟鳴聲中,李永昌的臉龐被秋日的驕陽映得通紅,彷彿年輕了十幾歲一樣,現場不少人紛紛議論,孔縣今年秋天的主角就一個人,除了李永昌之外,孔縣無人豐收。

    流沙河大壩項目重新開工之後,平墳問題就正式提上了日程,現在正是秋收大忙時節,現在奠定了平墳的基礎,動作快的話,大干一周將墳頭全部放平,還可以播種上冬小麥或是別的作物,可以大幅提高來年的糧食產量,絕對是天大的政績。

    平墳復耕工作會議在縣委禮堂召開,李永昌主持了會議,與會人員包括孔縣大大小小的中層幹部,包括各鄉鎮的一二把、各局局長以及相關部門負責人。

    “村民自平一個墳頭,可獲補償60元,如果由工作組出面平墳,一分補償也不給。”李永昌坐在主席台上,指揮若定,揮斥方遒,重重地一拍桌子,強調說道,“平墳復耕是一項必須完成的政治任務,村幹部不帶頭,就免職。教師不帶頭,就停課。黨員不帶頭,就撤銷黨籍,村民不主動回家平墳,就用鏟車抓墳,總之一句話,不惜一切代價,剷平孔縣大地上每一個墳頭!”

    其實在許多政策落實的具體執行過程中,轟轟烈烈也好,熱火朝天也好,都是下級為上級精心準備的大餐,至於在大餐背後耗費了多少人力物力,有沒有真正落到實處,上級領導不清楚,基層幹部心裡卻是有數。

    李永昌的政策一出台,縣委、學校和鄉鎮一片罵聲,不少人都跳著腳罵李永昌數典忘祖,自己是孔縣人出身,卻挖孔縣的祖墳,不是個東西。

    罵聲未落,李永昌做出了一個令無數人震驚的事情,頓時讓罵聲鴉雀無聲——李永昌帶頭平了自家的祖墳,不但是帶頭,而且還親自動手,一鏟下去,他祖上三代的墳頭全部剷平!

    厲害,果然是一個厲害人物,敢對自己也下得了狠手,也不知道他的祖宗泉下有知,會不會也要罵他是不肖子孫。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李永昌親自帶頭平了自家祖墳,讓許多心存幻想準備負隅頑抗的村民徹底死了心,決定不再死撐到底了。當然,也有個別死心眼的村民放出話來,墳在人在,墳平人亡,要以死抗爭。

    李永昌聽了只是淡淡一笑說道:“瞎胡鬧,活人重要還是死人重要?誰敢攔著,拉一邊去,讓他一邊看著,直接用推土機推平墳頭,看他是死是活。”

    平墳行動在李永昌強力的推動下,開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頭。就連李逸風和冷楓聽了消息後,也是十分震驚,沒想到李永昌真敢拿自家祖墳開刀,還真是小瞧了他。

    其實要論糊弄百姓欺上瞞下的手腕,李永昌在孔縣自稱第二,沒有敢說第一,關允對李永昌帶頭平了自家祖墳一事,初聽之下也是微微吃驚,但等他到了李永昌祖墳實地考察之後,就含蓄地笑了,回到了縣委,就敲開了冷楓的門。

    “縣長,平墳行動的實質不是平墳,是在廣大村民心中樹立起火葬的觀念,移風易俗,改變土葬的舊觀念,而不是只平了了事。”關允現在和冷楓的關係密切了許多,一進門就說了一通話。

    冷楓正在埋頭看一份文件,一聽關允的話,就知道他話裡有話,問道:“有什麼話你就儘管說,別吞吞吐吐的。”

    “李書記家的祖墳是平了,但只是平了墳頭,下面的棺材沒動,最主要的是,墓碑也沒有搬走。”關允一邊說,一邊替冷楓續了水。

    “哦?”冷楓聽出了弦外之音,饒有興趣地看了關允一眼,“墓碑沒有搬走,又是什麼用意?”

    “直接埋在了墳頭,隨時可以再堆起墳頭立起墓碑。”

    “原來是貓蓋屎。”冷楓微微點頭,“有一套,真有一套。在基層工作時間長了,手法讓人防不勝防。”

    關允默然一笑,相信李永昌的手法確實瞞過了冷楓和李逸風。又想了一想,還是忍不住問道:“平墳復耕是省政府直接下發的文件,縣委縣政府應該更重視才對。”

    更重視的言外之意就是李逸風或冷楓應該有一人出面掛帥負責才對。

    冷楓沒有說話,站了起來,端起了水杯,不經意間,他手上的印痕又落在了關允的眼中,關允的心思就又動了一動。官場之上,每個人的背景都掩藏在深處,沒那麼容易看清,但有時候根據細心觀察和綜合分析,也能從蛛絲馬蹟之中發現有用的信息。

    冷楓的來歷深不可測,雖然他35歲擔任了縣長似乎並不算突出,但關允有理由相信,冷楓要走的官路可能不同於一般人的官路,不可以尋常度之。

    “上次的內參你也看過了,知道陳省長是海歸派。海歸派思想開放,思路活躍,但缺點也很明顯,就是基層工作經驗不足,對國情的了解不夠深入。”冷楓很愛喝水,茶杯幾乎從不離手,他喝了一口水,又說,“平墳復耕政策是好事,但再好的事情也要講究一個方法策略,曾國藩說過,事以急敗,思因緩得,官場上有些事情要緩事急辦,而有些事情卻要急事緩辦。”

    關允點頭,一直以來在對許多問題的看法上,他和冷楓的立場總是驚人的一致,也是他最終決定全面倒向冷楓的關鍵因素。如果他事事和冷楓的看法相左,即使冷楓再有背景,他也不會緊緊跟隨冷楓的腳步,儘管說來以他現在層次談政治理想,說了出去會讓人笑掉大牙,但關允還是認可老容頭的話,寧肯晚上幾年等一個志同道合的靠山,也不會病急亂投醫倒向一個政見不和的後台。

    “在中國人的傳統觀念中,墳墓有著特殊的情感寄託,平墳雖然是趨勢,但這樣大規模、急速的平墳行動,還是需要一個緩衝期,一個讓老百姓接受的過程,一個在心理上可以接受的感情緩衝期。墳頭好平,民心難平呀。”冷楓猛然轉過身來,目光無比堅定地說道,“我認為省政府平墳復耕的政策沒有問題,有問題的是下發的時機不對,有問題的是陳省長沒有看清省委的形勢!”

    以關允目前的境界,對市委的局勢還是霧裡看花,更何況省委了,一聽冷楓第一次分析省委形勢,立刻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冷楓對省委局勢的看法和老容頭曾經說過的三言兩語的點評,是否不謀而合!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8 21:39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八章 孔縣四件大事


    不過讓關允失望的是,冷楓並沒有長篇大論談論省裡的局勢,只是在沉吟了一會兒之後,才輕輕地放下水杯說道:“省裡的局勢,你也不用過多關注,和你關係不大,天天仰著脖子向上看,很累人,還是埋頭做好孔縣的工作為第一。省委的局勢,現在很複雜,據說平墳復耕文件下發之前,沒有報省委一號過目。文件下發之後,一號很生氣。現在,陳省長很被動,就等平墳復耕政策收到良好的效果,才好讓省委一號滿意。如果最後引發各地的反彈,還不知道會是一個什麼結果……”

    至此,關允算是明白了冷楓和李逸風都對平墳復耕行動避之不及的原因,官場之上果然處處陷阱,步步雷區,稍不留神,有時就會熱心辦壞事,最終哪怕出了成績,也有可能落不了好。可憐李永昌還以為孔縣離了他不轉,卻不知道,他只是被冷楓和李逸風當成了一張牌打了出去。

    有時候官場上的事情就和打牌一樣,該你的時候,你必須出牌,但又不想不出,怎麼辦?最後只能挑最沒用的一張牌打出去。

    話一說完,冷楓無奈地搖了搖頭。沉默了小半會兒,又說:“關允,上次你和錢愛林的衝突,還是太衝動了……”

    關允誠懇地說道:“是,我還是年輕,沒忍住,請縣長批評我。”他其實知道,冷楓提及此事並不是要批評他,要批評也早就批評了,也不會等到今天,冷楓的用意是想問錢愛林身上到底有多少泥點,是不是已經數清了。

    “錢愛林只是停職反省,我覺得對他的處罰太輕了,以他身上的問題,判個十年八年都不成問題。”關允就又補充了一句。

    冷楓點點頭,顯然是心裡有數了:“先停職反省,再等等時機,孔縣最近不太平,錢愛林留著比拿下有用。現在拿下了,說不定誰也牽連不到。留到以後,也許就是一個活靶子。”

    關允明白了:“那接下來就只能等蔣書記的視察了?”

    “蔣書記的視察,其實也是好事。”冷楓敲了敲了額頭,“至少說明市委對孔縣的重視,還有,蔣書記來孔縣,可不是只為了視察流沙河大壩項目,他還對孔縣在人才引進上面取得的成績很感興趣,據說,他有意從孔縣挑選一名秘書。”

    關允笑了笑:“估計會推薦王車軍或是溫琳。”

    冷楓拍了拍關允的肩膀:“如果你想擔任蔣書記的秘書,我也可以推薦你。”

    關允搖了搖頭:“蔣書記不喜歡我,還是不麻煩縣長推薦了。我還是覺得跟在縣長身邊好一些,先紮實地做好基層工作,才能更好的進步。”

    走出冷楓的辦公室,關允抬頭仰望明淨遼遠的天空,秋深了,秋天的天空愈加高遠了許多,一眼望去,湛藍得讓人心醉。

    現在的孔縣,大事有四,一是錢愛林的停職反省,等於是暫時擱置了,究竟錢愛林的問題會進一步發酵還是會不了了之,最終要看各方力量碰撞的結果。

    二是流沙河大壩項目重新開工,不出意料,開工之後就會全速前進,不會再有停工的可能,而且看樣子,以李永昌的做事風格,大壩有望在冬天上凍之前完成百分之八十的工程量。

    李永昌在趕工期,要充分向縣委和市委證明他的才幹,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在流沙河畔樹立一座豐碑。

    三是平墳復耕。平墳復耕最終會收成什麼成效,又或者說是以什麼形式收場,不但事關李永昌的個人威望和地位,也和大壩項目的能否順利進展息息相關。

    四是蔣雪松即將對孔縣的工作視察。蔣雪松前來孔縣,是孔縣十幾年來的大事,如果再加上流沙河大壩項目,不誇張地說,今年的孔縣就如一顆耀眼的明珠閃耀在黃梁市所轄的4區14縣及1個縣級市之中,成為黃梁市今年最耀眼的一縣。

    只不過在孔縣耀眼的光芒之下,有許多隱患不知道何時會突然引爆,更不知道一旦引爆,會引發什麼樣的連鎖反應。

    錢愛林的問題是暫時壓了下來,冷楓對待此事的態度,關允可以揣摩一二,李逸風究竟是何用意,他就不得而知了。錢愛林事件如果全部暴露出來,會不會牽連到李永昌先不說好,肯定會連累錢愛林的直接領導崔玉強,而崔玉強到底是和李逸風暗中達到了什麼共識,又或者是他已經鐵了心要和李永昌聯合到底,現在還是一團迷霧。

    先不管了,反正該他做的事情他都已經做完了,接下來他要著手準備的事情也有兩件,一是迎接金一佳的到來,二是替老容頭物色一處安身之所,平丘山頂是不能再住了,平丘山的開發馬上就要提上日程了。

    最近忙得有點暈頭轉向了,有幾天早上沒有去和老容頭聊聊了,雖然書法和古詩如老容頭要求的一樣撿了起來,而且關允自認水平還有所提高,但幾天沒見老容頭,他還是不免想念,也有許多問題要向老容頭請教。

    眼見到了下班時間,明天是周六,關允回到秘書科,收拾了一下東西正準備去一中接上小妹回家,他一般一周也就回家一次,門簾一響,溫琳進來了。

    溫琳手裡拿著一份資料,一揚手,遠遠地扔到了關允面前,“砰”的一聲,聲音不小,差點沒嚇關允一跳,關允拿起資料看了幾眼,笑道:“不是挺好的,你發什麼火?”

    “我沒發火。”溫琳雙手插進褲兜,半靠在桌子邊上,“我就是不明白,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帳目?大壩項目的資金管理也太成問題了。”

    溫琳不知道從哪裡弄了一份流沙河大壩的帳本,她是經濟專業出身,只看了幾眼就看出了問題所在,頓時就惱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關允淡淡地說了一句,將資料還給溫琳,“哪裡拿到的,趕緊還回去,省得別人多心。不該我們過目的東西,還不看為好。”

    “關允……你?”溫琳愣愣地看了關允半晌,忽然嘆了一口氣,“也許你沒有我想像中正直。”

    關允也嘆了一口氣:“也許你沒有你想像中那麼適合官場。在沒有掌權之前,妥​​協或是讓步,都是為了積蓄力量。和錢一天這樣的流氓混混過招,可以沖冠一怒,想動手就直接動手,不用含糊。但要征服孔縣的最高峰,每走一步,都要繫好保護繩,小心腳下一滑就會摔下懸崖。”

    “唉……”溫琳無奈地搖了搖頭,“官場一點兒也不好玩,我想辭職下海了。”

    關允可是吃了一驚:“你別嚇我。”

    “我閒著沒事呀,嚇你做什麼?是真這麼想。上次去你宿舍,就是想說這事來著,沒想到就停電了……”溫琳臉紅了,微一低頭,又眼睛上翻偷看了關允一眼,“後來就又忘了,直到今天才又想了起來。”

    “你再好好考慮考慮,別一時衝動。”關允的手放在了帳本上面,翻開又合上,“有些事情明明你知道,但卻不能說破,為什麼?因為你沒有證據。看破不說破是官場常態,也是一種境界。行了溫琳,你把帳本還回去,然後陪我一起去看房子。”

    “看什麼房子?”

    “我要為老容頭找一處房子,平丘山一開發,他就不能住在平丘山了。”

    “好,我陪​​你去。”溫琳似乎又開心了幾分,眼睛一轉,又問,“老容頭是誰?”

    “……”關允才想起直到現在為止,他和老容頭的忘年交還沒人知道,溫琳當是第一人,就連劉寶家三人也沒怎麼聽他說過,就說,“路上再告訴你。”

    “你的秘密真多。”溫琳拿起帳本打了關允的腦袋一下,“好吧,等下我也告訴你我的一個秘密。”

    不多時,溫琳還了帳本回來,看了看到了下班的時間,二人就一起出了門,關允又特意跑到冷​​楓的辦公室問了問還有沒有事情,得知沒事之後,他才和溫琳一起步出了縣委大院。

    “明天金一佳來,要正式談判了,我還有點小緊張。”溫琳笑笑,一下跳起,伸手從樹上摘下一片樹葉拿著手中轉著玩,“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可不許告訴別人……蔣書記還真有意讓我當他的秘書,還特意讓我姨將我的簡歷調了出來。這下好了,李永昌弄不好要弄巧成拙了。”

    “真……的?”關允可是吃驚不小,這麼說,溫琳將會是秘書科三人中跳出孔縣的第一人了,他以前就一直設想說不定溫琳會是最先飛出孔縣的通訊員,沒想到成真了,“祝賀你,溫琳,真心為你高興。”

    “真的?”溫琳仰著臉,神采飛揚,青春在她的臉上流光溢彩,年輕、亮麗再加上純真爛漫,讓她光彩照人,“你是願意我在事業上進步,還是想讓我趕緊離開孔縣,不讓我在你面前晃來晃去?”

    “這話說的……”關允笑著搖搖頭,“我真有點捨不得你。”

    “真心話?”溫琳眨眨眼睛,喜上眉梢。

    “我對天發誓,確實是真心。”關允往天上一指,天上,正好一輪明月高懸。

    “好吧,我暫時相信你了,雖然男人的話多半不可信。”溫琳嘻嘻一笑,“既然你不捨得我,我就不走了,我已經告訴我姨了,讓她推薦你當蔣書記的秘書。”

    關允愣了:“開什麼玩笑?你不知道蔣書記對我不感冒?”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9 08:47
卷一 潛龍在淵 第七十九章 一言為定


    其實關允並不是十分清楚夏德長到底借誰之手對他打壓,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肯定是市委某一個重量級人物。

    以夏德長的影響力,能直接影響到孔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麼夏德長就只有一條路可走了,就是假黃梁市委某個人物之手,向李逸風和冷楓暗示。

    以李逸風和冷楓空降幹部的身份,市委之中能對他們施加影響的沒有幾人,除非……除非是能決定升遷和考核的市委書記!

    之前夏萊來時,在和關允聊天中,無意中透露出了一個信息——在中央黨校進修的時候,夏德長曾經和蔣雪松是同學。

    官場之上三種關係最牢靠,一是知青,二是戰友,三是同學,中央黨校的同學也是同學,而且說不定蔣雪松和夏德長還政見相同,一見如故。

    算算年齡,夏德長和蔣雪松確實是同齡人,蔣雪松五十歲,五十歲的市委書記,在國內的也算是出類拔萃了,而且要知道,蔣雪松擔任黃梁市委書記已經兩年多了,就是說,再有兩年多就有可能前進一步,成為副省級高官。

    如此說來,能現在跟在蔣雪松身邊擔任大秘書——在市委大院秘書很多,只有一把手的秘書才能稱為大秘書,是為了區別市長和其他常委的秘書——不敢說以後肯定前途無量,但比起現在,絕對算是一飛沖天了。

    不過……關允可不會真的天真地認為蔣雪松真能看上他,退一萬步講,縱然蔣雪松真的賞識他,回想起一年多來在孔縣受到的排擠和冷落,背後無處不在的影響力應該都是蔣雪松的影子,他還是連想都不要去想了。他就算是天縱之才,蔣雪松也不會為了一個秘書而得罪即將上任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

    夏德長比蔣雪松還小幾歲,今年47歲。儘管以前夏德長一直在國家教委任職,而且只是一個副司長,似乎前途黯淡,但此次出京外放,一舉躍居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要職,任誰都能看得清楚,夏德長來燕省不是鍍金來了,而是準備在幾年後接任省委組織部長一職。

    等於是說,夏德長的官場大門,正式打開了光明坦途。

    夏德長究竟有多深厚的背景,關允不得而知,為什麼以前一直在國家教委任職而不是別的要害部門,他也猜不透。每個人的官場之路不盡相同,並不是一定要從基層一步步向上邁進。

    他也沒有去套夏萊的話,相信對政治興趣不大的她也所知甚少,而且以夏德長的為人,也未必會讓夏萊知道他的政治勢力。夏德長是一個極有城府之人,連對他一個初出校門的大學生也極度防範並且設計了一個大坑讓他跳,更何況對別人了?相信夏德長來到燕省,雖然一個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並不是多有分量的人物,也不在常委班子,但他肯定會為燕省的局勢帶來不小的影響。

    初聽溫琳要將他推薦給蔣雪松擔任秘書,關允開始是吃驚,隨後又淡然了,笑道:“算了,推薦就推薦了,反正相信蔣書記無論如何也不會看上我。就算看上我,他也不會任用我,你算是白操心了,不管怎樣,替我謝謝葉部長的好意。”

    “什麼葉部長,要叫姨。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非要說蔣書記看不上你?我看不一定,你去當蔣書記的秘書,總比王車軍強。你不知道,李永昌假模假樣說是向蔣書記推薦了我,他就是想有意賣我姨一個人情,想讓我姨推薦王車軍,別以為我沒看出來他的用心,誰比​​誰傻?哼!”溫琳飛了關允一眼,又說,“不用找什麼房子,我家老宅子還閒著,讓老容頭住下就行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老宅子閒久了,沒有人氣,就荒廢了,有人住著反倒好。對了,老容頭到底是誰?”

    溫琳說得也對,老宅子如果一直住人,有人氣,房子就結實。如果一直荒下去,原本還可以住十年的房子,也許五年就倒塌了,很奇怪,有人住和沒人住差別巨大,可見世間之事,確實有未知的神秘之處。

    “老容頭是一個外鄉人,也不知道從哪裡來,在孔縣也許幾年,也許十幾年,反正他無親無故,就一個人以賣燒餅為生。我覺得他很可憐,就一直儘自己所能幫他一點,不過要說這一年多,我從他身上還真學了不少東西。”

    “你可真是個怪人。”溫琳走到禮讓街,向左一拐,又走幾步,向右一轉,就來到了一個窄窄的胡同,“收養了一個小妹也就算了,還不讓她姓關,又要幫助一個老容頭,你還真讓人看不透。到了,看看我家的老宅子怎麼樣?”

    溫琳家的老宅子坐落在縣城的老街,是一處不大的小院,平房,三間正房,兩間偏房,房子雖然有點舊,但保存完好,而且生活氣息很濃,院中的老樹和水缸,紅磚地面,可以直通房頂的木梯,一切的一切都顯示出老宅子無聲的歷史。

    縣城老街許多住戶都搬出了老宅子,搬進了樓房,老宅子就大部分閒置了。或許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宅子終究會成為過去而淹沒在時間的洪流之中,但老宅子留給一代人的記憶和歡樂,永遠鮮活在往事之中。

    溫琳對老宅子感情挺深,東走走西看看,不時流露出會心的笑容,她指著一棵石榴樹說道:“你就在這棵樹下對我說,要我當你的媳婦兒,我說不行,你就推了我一把,我坐在地上就哭了。”

    關允撓了撓頭,使勁想了想,沒有印象,只好無奈地說道:“好吧,就當是發生過吧,我不否認。”

    溫琳上前一步,抬腿就踢了關允一腳:“你要記住,你曾經向我求婚,但我拒絕了你。你還要記住,如果你有一天還想再向我求婚的話,我也許念在是你第二次求婚的誠意上,勉為其難地考慮一下。”

    關允無語了:“這個……這個事情太遙遠了,以後再說。老宅子不錯,我就替老容頭謝謝你了。來,幫我收拾一下,也好讓他隨時可以搬進來。”

    “嗯。”溫琳答應了一聲,挽起袖子就幹活,她腰一彎,渾圓的屁股就翹了起來,細腰一收,腰肉外露,屁股圓潤而充滿美感,確實美不勝收,特別是緊繃的雙腿,不用摸就知道彈性十足。

    關允忍不住以欣賞美的眼光多看了溫琳幾眼,不料卻被溫琳察覺了,她回身瞪了關允一眼:“趕緊幹活,看什麼看,上次是不是沒看夠?”

    關允老實地承認:“上次停電了,只摸了,沒看見。”

    溫琳扭頭過去,但從她的脖頸之處可以看出,她臉紅了。確實是上次的旖旎事件令人印象深刻,在二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回憶。只不過終究還是沒有成就好事,男女之間有些事情一旦點破,就永遠無法掩蓋了。

    此時暮色四合,老宅子之中格外靜謐,又有秋蟲呢噥,正是宜人的時節和時候,氣氛就漸漸濃郁了幾分。

    關允不免又有意動,他畢竟年輕,在血氣方剛的年齡階段,哪個少年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青春的激情和年輕的荷爾蒙,總是容易激發心中的渴望而做出一些衝動,他向一步,伸手抓住了溫琳的手,柔聲說道:“溫琳,我……”

    溫琳輕輕掙脫了關允的手,目光中雖有渴望,卻比關允冷靜多了,她燦然一笑:“好了,我們還是不要做傻事了,我問你,容小妹和老容頭都姓容,會不會小妹是老容頭的什麼親人?”

    關允的激情也在瞬間消退了,他暗暗感謝溫琳的冷靜,是啊,在他不能給予溫琳任何承​​諾和未來的時候,就算得到了溫琳又能如何?留給她一個虛無飄渺的承諾,還是讓她一直在孤獨中等候他一生?表面上溫琳和他嬉鬧玩笑,其實她骨子裡是一個很傳統的女孩,有從一而終的固執想法,她也說過,她只將自己獻身給她要珍愛一生的人。

    “應該不是,只是一個巧合罷了。”關允想了一想,“在老容頭出現時我也想過這個問題,還含蓄地問過他,他說他沒有親人,一直就是孤身一人。”

    “關允……”溫琳的心思顯然並不在意容小妹和老容頭的關係,她雙眼忽然迷離如霧,“如果有一天你去了黃梁市,我還在孔縣,又或者我也離開了孔縣,我們不在一起了,你會怎樣對我?”

    這是一個很難回答的難題,關允沉默了片刻才說:“如果說你算是我青梅竹馬的女朋友,我會永遠把你珍藏在內心深處。”

    “什麼叫算是?我就是!”溫琳嘻嘻一笑,伸手抹了關允一臉黑,“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和夏萊成不了,你第一個要娶我。”

    “好,一言為定。”關允要和溫琳鼓掌,溫琳卻不鼓掌,伸出了小拇指,要和關允拉鉤。

    拉鉤就拉鉤,關允和溫琳的小拇指緊緊勾在一起,溫琳的聲音就在老宅中迴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

    人生哪裡有百年的光陰?或許美好的時光只是一瞬,但一瞬也能銘刻在記憶之中,成為永恆。

    第二天一早,關允照常來到老容頭的早點攤想告訴他已經找好了新住處的好消息時,卻意外發現,風雨無阻一年多從未缺席的老容頭,今天沒有出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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