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沉浮] 官運 作者:何常在 (已完結)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19 17:07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章 談判


    關允可是嚇了一跳。

    印象中,他認識老容頭的一年多來,每天早起,不管風和日麗還是刮風下雨,老容頭的早點攤都會準時出攤。曾記得有一天狂風暴雨,老容頭依然在風雨中孤單而偉岸地守候,儘管一早上沒有一個客人,他還是堅持等到了十點才收攤。

    關允感動了,雖然老容頭不過是一個為了生活而掙扎在社會最底層的老人,不知道他在風雨中的堅持是為了什麼,他卻一句話沒說,就一直陪老容頭到最後一刻。

    等老容頭收攤時,他對關允說了一句話:“小伙子,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你陪我一段風雨,我陪你風雨兼程。”

    當時,關允並不理解老容頭這句話的含義,以為他只是隨口一說,但他和他之間忘年交的友誼卻是在風雨中建立了。

    奇了怪了,老容頭在孔縣只有兩個地方可去,一是早點攤,二是平丘山,除此之外,就關允所知,老容頭在孔縣幾乎無處可去。

    反正今天週六不用上班,關允就騎上車子朝平丘山進發,到了山腳下,扔下車子就一路小跑上山,還好,一直從未放下的鍛練讓他上山如履平地,十幾分鐘後就爬上了山頂。

    推開木門,院內靜悄悄,關允喊了一聲:“老容頭?”

    沒人回應。

    關允心中一沉,老容頭別出什麼事情才好,他一個箭步衝進了房間,房間只空空蕩盪不見人影,真是不見了?

    一縷陽光透過窗櫺落在正中的桌子上,桌子上,是一張淡黃色的信紙,上面有漂亮的蠅頭小楷寫成的一句話:“關允,我有事外出三天,不用掛念。另外,你幫我找好住處之後,直接將家當搬過去就行。”

    寥寥幾筆,只說有事外出,不說是什麼事情,和他以前一樣,關於他的身世和來歷,許多事情都是只說一半,讓人無語。好在關允已經習慣了老容頭的神龍見首不見尾,只是搖頭一笑,收起了信,轉身下山。

    約上了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簡單向他們說明了他和老容頭的忘年交,三人出於對關允的絕對信任,才不會多問關允為什麼要幫老容頭,就一起動手幫關允為老容頭搬家。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搬了個乾淨。

    老容頭的家當不多,就是早點攤裡面的零碎多,關允細心,就由他親自打包,還好沒有丟一件東西,否則老容頭非得和他生氣不可。

    搬好之後,就將老容頭的舊家封了起來。正準備連院門也封上時,突然身後傳來一個清脆、輕靈的聲音:“別封!”

    關允回頭一看,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之下,站立一位一身職業女裝、長相清秀的女子,只看了一眼,就讓他差點驚呼出聲。

    倒不是說對方多漂亮多驚艷,而是她明淨的雙眼、光潔的額頭以及漂亮的鼻子,就如一朵向日葵一樣在秋日陽光下熠熠生輝。隔了十幾米遠的距離,就連對夏萊無比熟悉的關允也是一時恍惚,差點以為她就是夏萊。

    像,太像了,簡直就如孿生姐妹一樣!

    一旁,溫琳燦然而笑,站立在金一佳身邊,她依然是清水出芙蓉的素顏,也穿了一身職業女裝,頭髮隨意地一挽,和金一佳並肩而立,風姿綽約,絲毫不遜色一分。

    金一佳除了和夏萊有八分相似之外,唯一一處可以讓她和夏萊有直接區別的就是,夏萊不戴眼鏡,她戴。戴了金絲眼鏡的她平添了知性之美,如果此時站在她身邊的不是溫琳而是夏萊,十人之中會有八九人認為她和夏萊是花開並蒂蓮的姐妹花。

    金一佳不用溫琳介紹,主動向前來到關允身前,伸出右手:“你好關允,我是金一佳。”

    關允猜到了她是金一佳,也知道她今天要來,和她的纖纖素手輕輕一握,感受到她手心的溫熱,再注視她酷似夏萊的容顏,他心中莫名一陣顫動:“你好一佳,我是關允。”

    不呼其名直呼其名,以示親熱,也是關允覺得金一佳身為夏萊的表妹,雖然未曾謀面,但也不是外人,不料話一出口,金一佳眉毛微微一挑,神情傲然地說道:“關先生,還是請叫我金一佳或是金小姐好,現在我是代表投資商和你會面,是正式談判,不要有私人因素在裡面,好嗎?”

    好一副公事公辦的口氣,關允也就收起了親熱的語氣,一板一眼地說道:“可以,先公後私,金小姐說得對。”又後退一步,用手一指老容頭的院子,“你說說看,為什麼不讓封門?”

    金一佳輕輕一推眼鏡,推開院門,走到院中,四下察看了一番,連連點頭,又讓劉寶家打開了屋門,到裡面又轉了足足有十幾分鐘,才又重新回到了院中,正要說話,忽然又對廚房大感興趣,就又跑進了廚房,東摸摸西看看。

    劉寶家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突然冒出的和夏萊有八分相似的美女到底在做什麼,看她好奇的樣子,似乎什麼都沒有見過,當然,也可以理解從小在城裡長大的女孩,沒有見過古老的農具和廚房也正常,但看她的樣子,又好像不是只在好奇地打量,好像還在琢磨什麼。

    關允笑而不語,溫琳也只是旁觀,幾人就站在院中,一直等金一佳完全將小院看了一遍,才聽金一佳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好地方,好地方。”

    “看出門道了?”關允笑問。

    “你想出答案了?”金一佳並不回答問題,反而反問。

    “是。”關允自信地笑了,他看了出來金一佳的用意,是想用老容頭的院子當賣點來炒作,就說,“山不在高,有仙則靈……”

    一句話就點中了金一佳的心思,她嫣然一笑:“聰明!院子保留下來,再改造一下,打造成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築,再在屋子裡面打通一個洞,一直通到山後,再在山中鑿一個人工洞出來,裡面擺放一些古代的物事。”

    “山洞的門口最好再有幾個大字——洞天福地。”關允接了一句,讚道,“想法不錯,堪稱金點子。”

    “你也不錯,一點就透,怪不得表姐會喜歡你,果然有本事。”金一佳掩嘴一笑,目光中有戲謔之意。

    關允一本正經:“對不起金小姐,現在談論的是正事,請不討論無關的話題。”

    金一佳臉色一變,隨後又恢復了正常,傲然說道:“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其實心中卻是嘟囔了一句,小氣,大男人怎麼能這麼小心眼?

    隨後,幾人就坐在院中,商量起了關於平丘山開發的正式規劃。平丘山的資源比金一佳想像中更有優勢,她雖然聲稱不要因私人因素而影響到了正式談判,但畢竟是人都避免不了親情的影響,何況她從小和夏萊一起長大,視夏萊如親姐姐一般,對夏萊刻骨銘心的初戀關允,總是不由自主地有好奇和探究的意味。因此,她在和關允、溫琳等人的談判時,不知不覺就帶有了主觀傾向。

    “原定的一百萬的風險投資,現在看來還是力度小了,我回去後會說服風險投資商追加至少五十萬的投資,同時,還準備壯大聲勢,大力宣傳平丘山的優勢,除了山清水秀、天然氧吧和洞天福地的優勢之外,我建議再編撰一個古代神仙在此修道成仙以及現在隱士在此隱世不出的故事,增加遊客的好奇心理和趣味性,也容易激發新聞媒體的注意力,新聞媒體紛紛介紹的話,就等於為我們節省了一大筆廣告費用。”

    金一佳侃侃而談,作為專業的風險投資的中間人,她的目光卓越,曾經籌劃過無數大型項目,無一失敗,而且都讓投資商賺了個缽滿盆滿。所以,只要是她認准的項目,只要她開口,無數風投資商就會蜂擁而來。

    關允不知道,溫琳不清楚,劉寶家三人更不明白,夏萊為他們介紹的金一佳在京城風投界是如何的大名鼎鼎,是如何的一語千金!

    金一佳提出追加五十萬投資的提議,讓關允心中暗喜,讓溫琳緊緊握住了拳頭,更讓劉寶家三人相視一笑,熱血沸騰。什麼流沙河大壩是孔縣開天闢地的項目?流沙河大壩花的是銀行的錢,是老百姓的錢,平丘山的開發,才是孔縣歷史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招商引資的項目!

    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心中在同時吶喊:關哥威武!

    關允現在沒有一絲威武的神態,也沒有多麼自我感覺良好的表情,而​​是一臉淡定的微笑,等金一佳話一說完,他就提出了三個要求:“一,我方會有四人進入管理層,溫琳、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他們的工資要按照黃梁市的平均水平支付。二,我方以平丘山三十年的承包合同入股,要求佔股百分之四十。三,所有前期工作由我方負責,資金到位後,有任何需要我方協助的工作,請事先提出申請,我方會盡力配合。四,未盡事宜,本著友好互助的精神,協商解決。”

    溫琳差點沒咬住自己舌頭,瞪大了眼睛,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關允真敢獅子大張口,三百塊的承包合同,就想換成六十萬的股份,怎麼可能?金一佳絕對不會答應!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0 14:48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一章 別開生面


    金一佳傲然而充滿挑釁意味地看了關允一眼,半晌沒有說話,她的沉默給溫琳、劉寶家幾人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尤其是劉寶家,手心都出汗了,如果不是雙腿繃直,他幾乎就要顫抖了。以前他和人對打,面對三五個窮凶極惡的對手,面對對方手中晃動的陰森閃光的彈簧刀他都不曾害怕,但今天,在聽到關允一張口就提出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時,他第一次感覺到了緊張的滋味,而且還是緊張得幾乎窒息。

    百分之四十就是六十萬,雖然不是現錢,但等同是現錢了,而且投資平丘山的固定資產也搬不走,如果金一佳的嬌豔紅唇上下一碰,答應了關允的條件,那麼關允瞬間就成了富翁。而如果金一佳拒絕了關允的條件,一怒之下拂袖而去,那麼就有可能前功盡棄,最後一分錢也賺不到。

    關哥……是不是太貪心了,是不是應該少要一點?劉寶家心裡七上八下,指甲直接刺了手裡也覺得疼。

    溫琳也是緊咬嘴唇,一臉緊張,小臉既泛白又白裡透紅,格外好看,尤其是一臉期待的神情,就如含苞待放的花朵,令人怦然心動。

    只有關允坐在金一佳對面,保持一臉似笑非笑的平靜,目光落在金一佳嫵媚多姿的容顏之上,不但沒有一絲緊張,反而卻像在欣賞金一佳的美色。

    金一佳目光淡然地回應關允的注視,毫無羞澀,也不退縮,在和關允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之後,她還是被關允的目光擊退了,因為她忽然發現關允的目光中多了意味深長的內容,似乎是柔情,又似乎是挑逗,反正就是一個男人看女人時應有的眼神,她心中好不羞惱,忙移開了目光,心中暗罵了關允一句,流氓眼光。

    關允才不會承認用目光耍流氓,不過心中還是暗叫一聲慚愧,僥倖贏了金一佳一局,而且還是憑藉男人和女人對視時天然的性別優勢,勝之不武。不過也沒有辦法,為了股份,為了溫琳和劉寶家幾個兄弟的長遠,他必須這麼做。

    臉皮厚點沒什麼,在起步初期,從風投資金的碗中搶飯吃,不膽大心細怎麼行?

    金一佳終於開口了:“關允,你的胃口太大了,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你真敢想!”

    “不敢想怎麼成?我其實一直是一個異想天開的人,金一佳,你能猜到一個京城大學的畢業生在孔縣整整一年一事無成,卻不想跳出孔縣的動力是什麼嗎?你猜不到!你能想到坐在這裡的溫琳、劉寶家、雷鑌力和李理,四個全部畢業於名牌大學的大學生為什麼甘心待在孔縣,而不是去大城市發展?你想不到!”

    關允一番話說得字字如玉,鏗鏘有力,讓金一佳一時啞口,微微張開嘴巴,驚訝不已。

    “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並不多,資金到位之後,你們只需要負責外圍的宣傳就行了,孔縣所有的問題,無須擔心,全部會由我們解決。”關允站了起來,他一起身,溫琳、劉寶家等人也全部起立,“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沒有最後期限。”

    話一說完,關允轉身就走:“溫琳,你繼續陪一佳遊覽平丘山,我和寶家他們去訂好賓館,安排酒店,晚上為金一佳接風。”

    下山路上,山風一吹,關允才覺得後背舒服了許多,剛才和金一佳的一番鬥智鬥勇,他表面上鎮靜自若,其實內心也是熊熊烈火,畢竟是第一次漫天要價,以他的性格,還真不適合坐地起價。

    不管了,成敗在此一舉,關允又拿出了當初向冷楓靠攏時的勇氣,人生之中運氣是很重要,但實際上,每一次運氣都是一次賭博,賭對了,就叫機遇。賭輸了,就叫錯失良機。

    “關哥……剛才太緊張了,我差點就說百分之二十就行了。”劉寶家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說了出來他的擔心,“會不會要價太高,最後就黃了?”

    “不會。”關允擺擺手,“金一佳只是負責考察項目和託管風投資金,她不是出資方,百分之二十或百分之四十對她來說都一樣,不會影響到她的個人收益,當然,她受風險投資方委託,會站在風險投資方的立場說話。相信她會出面說服風險投資方,最後就算給不到百分之四十,也不會低於百分之三十。你如果開口提百分之二十,對方就知道你的底限了,會壓到百分之十。”

    “高,關哥真高。”劉寶家服了,豎起了大拇指,“不愧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

    “少拍馬屁。”關允給了劉寶家一拳,“你應該說不愧是你哥。”

    “不過留下溫琳一個人對付金一佳,我怕溫琳頂不住,金一佳是個厲害角色。”李理心有餘悸地回頭看了一眼,他一次從內心深處對一個女人有畏懼之意,而且還是一個漂亮女人。

    “溫琳和金一佳現在只會談山談水談風景了。”關允哈哈一笑,一揮手,“走,先去為金一佳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飯。”

    幾人沒有去飯店訂餐,而是採購了一些原材料,來到了老宅子中,關允親自動手打燒餅,劉寶家從老四兔肉家買了一隻剛殺的野兔,清洗乾淨後,生火支鍋,開始燉肉。雷鑌力從陳記燒雞店買來新出爐的燒雞一隻,撕碎之後,再自製調料。李理則動手洗菜,切菜,他的拿手好菜是大鍋菜。

    誰也沒有想到,關允四人組,四個年輕的小伙子,居然親自動手要製辦一桌豐盛的酒席!

    不到一個小時,燉兔肉、手撕燒雞、大鍋菜、貼餅子外加新鮮出爐的燒餅,擺滿了一桌,剛剛擺好筷子放好凳子,門吱啞一響,溫琳和金一佳回來了。

    金一佳和溫琳現在都是白領麗人的打扮,不過秋天露水濃,她們又是踏著暮色回來,身上被露水打濕了不少,溫琳還好,早有避開露水的經驗,她只濕了頭髮,濕過的頭髮貼在額前,更添幾分嫵媚之意。金一佳就狼狽了幾分,不但頭髮幾乎水洗一樣,身上也濕了幾片,讓緊身的職業裝更加貼身。

    金一佳的身材很不錯,和溫琳健美的身材不是同一類型,卻前凸後翹、曲線曼妙,也是引人遐思。或許是微受風寒的緣故,嬌翠欲滴的嘴唇微微發紫。

    關允起身,讓溫琳帶金一佳去洗漱一下,他又讓劉寶家去拿一瓶白酒。本來今天不准備喝酒,不過酒能驅寒,姑且一用了。

    不多時金一佳換了衣服出來,由白領麗人裝扮換了一身運動裝,此時的她才真實親切了許多,乍一看,還有鄰家小妹一般的清純,不由關允不暗暗驚嘆,比起夏萊的沉靜如水一般的美麗,金一佳卻是百變女郎一般的妖嬈。

    對,關允是用了妖嬈來形容金一佳,原本他也以為金一佳既是經濟學出身,又從事風險投資工作,必定是一個刻板無趣的女孩,而且她一身職業裝穿在身上,說話時公事公辦的腔調,很容易讓人忽略她的性別。但現在再看,才知道百變女郎確實不是傳說,而是真實的存在。

    更讓關允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金一佳入座之後,伸手拿過酒杯就倒了半杯白酒,伸到關允面前,豪氣十足地說道:“來,關允,現在我是以私人身份和你一起吃飯,我敬你一杯。”

    關允也倒了一杯,和金一佳碰了碰杯:“要說敬酒,也是我敬你才對,你遠來是客。”

    “我是客人不假,但你也有可能是我未來的表姐夫。”金一佳嫣然一笑,“不管誰敬誰,都要乾了。”話一說完,她一仰脖一飲而盡。

    不止關允愣了,溫琳、劉寶家幾人全部驚呆了​​。金一佳也太厲害了,三兩白酒一口喝乾,簡直就是女中豪傑。

    金一佳喝乾了,關允自然不能示弱,也一口喝乾。關允一乾,劉寶家三人也都紛紛舉杯,也是一飲而盡。

    溫琳端著酒杯,左右為難,關允想勸她不要勉強,她也不知想起了什麼,一咬牙,也一口喝了三兩白酒,嗆得她一陣咳嗽。不過她不要別人幫她,又喝了一口水壓了下去。

    幾人以力拼白酒為開頭,倒也別開生面。隨後,關允致詞熱烈歡迎金一佳的到來,然後又隆重推出他的燒餅、劉寶家的兔肉、雷鑌力的手撕雞和李理的大鍋菜,金一佳每品嚐一種就一陣驚呼,嬌憨之態,可​​愛之意,和在山頂談判時判若兩人,也讓眾人大開眼界,直懷疑眼前的金一佳並非山頂的金一佳。

    每樣東西品嚐過之後,金一佳贊不絕口,連連誇獎關允幾人果然厲害,放到京城,就是極品好男人了,不但有帥氣和才華,還有一手好廚藝,如果再顧家並且用情專一的話,就是天下難尋地下難找的絕品了。

    溫琳噘了嘴:“他要是用情專一,月亮就白天出來了。不過一佳,他可對你真好,我認識他這麼久了,都不知道他會打燒餅。真有心眼,居然瞞了這麼長時間。要不是你來,我還不知道他要瞞到什麼時候。”

    金一佳掩嘴吃吃地笑了:“有些男人是珍品,需要慢慢品味才能知道他的雋永和回味悠長。”笑過之​​後,她忽然話題一轉,對關允說道,“關允,姨夫託我捎話了。”

    金一佳的姨夫當然是夏德長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0 14:51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二章 你來我往


    原本以為金一佳此來孔縣會瞞著夏德長,之前夏萊也說過,想藉金一佳為平丘山投資之際,讓金一佳成為她和他之間的傳聲筒

    怎麼金一佳第一次來孔縣,就讓夏德長知道了?關允目光閃動,在金一佳的臉上多停留了片刻。

    金一佳和夏萊是表姐妹,是姨娘親,夏萊的媽媽是金一佳的姨,反之亦然。關允只知道金一佳出國留學和回國的部分經歷,對於金一佳的家庭構成全然不知,夏萊沒講,他也沒問。

    “哦,夏……叔叔有什麼指示精神?”關允本想稱呼一句夏部長,後來一想主觀上太疏遠了也不好,就隨和了幾分,但問到了有什麼指示精神,還是明顯流露出了對夏德長的不滿。

    金一佳有了三分醉意,掩嘴而笑,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多了三分嫵媚四分嬌羞:“關允,你對姨夫還是很有意見嘛。不過,他對你的態度好像改變了不少,他託我告訴你,平丘山開發的創意非常不錯,希望你再接再厲,在孔縣做出更大的成績。”

    這叫態度改變了不少?關允默然搖頭一笑,要么是金一佳對政治一知半解,沒有聽出夏德長的言外之意,要么她就是故意為之,明明知道夏德長這句話的意思是暗示讓他繼續紮根孔縣,埋頭在孔縣工作下去,卻偏偏要反話正說。

    不管金一佳是哪一種,他只是舉起了酒杯,並沒有順著夏德長的話題向下說,而是提議:“來,我提議孔縣人同起酒杯,熱烈歡迎金一佳小姐的到來。”

    金一佳也舉起了酒杯,俏目笑兮看了關允一眼:“謝謝你們的盛情款待,孔縣人民的熱情好客,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當然,關先生的精明、機智和少年老成,也讓我難忘。”

    關允不理會她話裡的影射,笑道:“和金小姐人中龍鳳相比,我就是淺水蝦。金小姐不但才貌雙全,學通中外,而且商場官場通吃,才華橫溢,無人可比。”

    “什麼叫官場商場通吃?”金一佳聽出了關允話裡有話,臉色就微微一沉,“關允,你是什麼意思?我和夏萊一樣,對官場上的事情不感興趣,你是不是覺得我替姨夫傳話,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告訴你關允,我來孔縣的事情,是姨夫無意中知道了,並不是我特意告訴他。”

    金一佳臉色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美人既醉,朱顏酡些,轉眼就是美人既惱,朱顏冷傲,確實厲害,如果她在官場,想必也是一個令人棘手的角色。

    溫琳也變了臉色,下意識地看了關允一眼。

    關允反倒搖頭笑了:“你誤會我的意思了,一佳,我人在小地方,總是要仰望來自大城市的傑出人物,尤其是出國回來的海歸,再加上你又是夏萊的表妹,和夏萊長得又這麼像,我真心誠意誇你一句,你就對我不滿了?”

    有時候有些事情當麵點破反而更好,尤其是如金一佳一般心高氣傲的女孩,她聽關允這麼一說,也覺得自己剛才反應過激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錯怪你了,自罰一杯。”

    “我賠你一杯。”關允順勢就上,也喝了一杯。

    溫琳暗暗讚許,關允看人很準,他剛才的話明明有試探的意思,被金一佳察覺了,他又自圓其說,反倒讓金一佳信了,有一手,不由她心思轉了一個彎,關允是不是經常在她面前兜圈子,讓她跟著他的思路走?有可能。

    劉寶家幾人也長舒了一口氣,雷鑌力別看力大無比,但剛才還是被緊張的氣氛激出了一身冷汗,他和四五人打架不會怯場,面對嬌美如花卻冷艷如霜的金一佳,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氣勢上的咄咄逼人。

    真是一個厲害角色,漂亮是漂亮,但吃不消,現在多看她一眼就心驚肉跳,雷鑌力暗暗擦了一把汗,下定了決心,以後找媳婦兒,不要漂亮,一定要聽話賢惠。

    又幾圈酒後,金一佳喝了差不多半斤白酒,關允見火候差不多了,就不再勸酒,雖然也震驚金一佳的酒量過人,不過如果灌醉了她,讓她醉後失態,終究也是不好,就說:“好了,酒喝到盡興就行了,一佳,主食吃什麼?是想吃燒餅夾肉,還是喝米粥,又或者是雞蛋湯?”

    “你哪樣最拿手?”金一佳雙頰飛紅,特別是雙眼周圍,紅暈喜人,或許是白酒的熱力,她頭髮也乾了,嘴唇也紅了,站了起來,“我喝米粥就鹹菜,有沒有?”

    “有,我樣樣都拿手。只要一佳要,要什麼,什麼都有。”關允笑瞇瞇的神情,像是哄小孩一樣。

    金一佳一隻胳膊搭在關允的肩膀上:“走,姐夫,你親自打個燒餅讓我看看,我還沒見過燒餅是怎麼煉成的……”她又拉長了聲調,近乎撒嬌,“行……不……行?”

    還是喝多了,關允無奈偷笑:“行,你說什麼是什麼。”

    關允在前,金一佳在後,二人進了廚房,廚房的木門一關,就和院子隔開了一個隱蔽的空間,溫琳噘嘴不快地說道:“偷偷摸摸的,肯定背著人說什麼悄悄話了。”

    溫琳也喝了不少酒,她和金一佳雙頰飛紅不同的是,她是雙腮紅潤,金一佳臉型微微瘦長,她是圓臉,如果說金一佳是苗條纖細的女子,她就是圓潤並且喜相的女孩。

    金一佳一醉是美人既醉,朱顏酡些,她一醉則是芙蓉不及美人妝,此時月上中天,院中的白熾燈並不明亮,在月光和燈光的交織下,溫琳的容顏恍如夢幻,亦真亦假,就連和她認識很久的劉寶家三人一時也驚呆了,天,溫琳原來這麼好看!

    也不能怪溫琳醋意翻騰,確實等關允和金一佳一進廚房,廚房的門一關,金一佳趁勢和關允勾肩搭背,醉眼迷離地說道:“關允,你真是一個好男人,我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多了,你還是第一個樣樣精通的人物,夏萊有眼光。”

    金一佳腳步虛浮,雙眼迷離,似乎是真醉了,但七分醉中也有三分醒,何況如金一佳一般時刻在商場之中搏擊風浪的精英?關允雙手架住她的胳膊,順勢後退一步,將她安放在後面的板凳上,說道:“一佳,你坐好了,別亂動,廚房地方小,有熱鍋有開水,小心燙傷了。”

    金一佳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慍怒,隨即又釋然了,笑道:“你忙你的,我就坐著欣賞。”

    關允默然一笑,他豈能看不出金一佳有借醉灑試探他之意?他和夏萊相戀了數年,知道夏萊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小心思愛吃醋,也可以理解,女人嘛,不小心眼就不是女人了。上次夏萊來孔縣,明顯對溫琳對敵意,儘管她後來和溫琳相處得還不錯,他卻是清楚,夏萊心裡還是擔心溫琳會趁機取代了她的位置。

    畢竟,他和她大學時代相戀數年,大學畢業後苦戀一年,現在又兩地分離,還要瞞著夏德長暗中維繫來之不易的愛情,他和她雖然都對對方矢志不渝,但生活不是承諾,相信夏萊還會擔憂他會頂不住夏德長的壓力,也擔心他會變心。

    不管是夏萊的本意,還是金一佳自作主張,反正關允看清了一點,金一佳想試探他的人品。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和夏萊長得很像?”金一佳老實地坐在了關允的身後,沒再有所動作,而是和關允聊起了家常,“我的媽媽和夏萊的媽媽是雙胞胎,而且我和夏萊的生日也是同一天,她只比我早出生幾個小時就要當我一輩子的姐,真不公平。”

    世界哪裡有絕對公平的事情,關允一邊幹活一邊答道:“怪不得你和夏萊就和孿生姐妹一樣……”

    “你心中是不是在想姐妹花?”金一佳打趣問道,姐妹花和孿生姐妹意思相同,但意境不同,比起孿生姐妹的正式,姐妹花一說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又來了,關允心中一笑,說道:“沒有,你和夏萊不是同一類型的女孩,不適合相提並論。”

    “哦……真的?”金一佳沉吟了一下,卻又不等關允回答,轉移了話題,“算了,不和你扯閒篇了,我這一次來孔縣,其實是有三件事情,第一件,當然是親自考察平丘山的環境和資源,確定合作框架,這一件事情,目前看來完成得還算順利,除了你太貪心胃口太大之外。”

    “我在聽。”關允沒有回頭,卻能猜到身後的金一佳此時必定是一臉探究的表情。

    “第二件事情就是替姨夫捎話。我也不知道他怎麼就知道了我要來孔縣,還要和你見面,就非要讓我帶話給你,說實話,他的話沒什麼意思,以你的聰明,肯定知道他是什麼想法。對了,後天會正式公佈他的任命,你怎麼想?”

    “不怎麼想,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任命,不是我一個副科級應該考慮的問題。”關允的回答很巧妙。

    “第三件事情就是我在替夏萊測試你的好色程度,很幸運,你過關了。”金一佳咯咯一笑,一下站起,俯身在關允耳邊,吐氣若蘭,小聲說道,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夏萊現在就在孔縣,在暗中秘密採訪錢愛林非法集資的事情……”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1 12:42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三章 終於來了


    怎麼會?關允一下愣住,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猛然回頭問道:“她怎麼不事先打個招呼,孔縣很危險!”

    不料回頭用力過猛,忘了金一佳幾乎就趴在他的肩膀,他的鼻子就撞在了金一佳的額頭上。

    鼻子最柔軟了,金一佳的額頭再光潔,也是額頭而不是臉蛋,就一下撞得關允鼻子一酸,好像吃了一斤酸杏一樣,頓時眼淚都流了出來。

    “哎呀,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明明是金一佳的錯,她還怪關允,“我以為你多有本事,原來也是毛手毛腳。”一邊說,一邊伸手幫關允揉鼻子。

    不得不說,金一佳在扮演白領麗人時給人的感覺冷漠而淡然,拒人於千里之外。而在剛才吃飯時一身居家打扮,就如鄰家小妹,讓人大感親切可愛。現在,卻又如同溫婉可人的表妹,用她溫柔細膩的小手一邊輕揉關允的鼻子,一邊呵氣,似乎真的很關心關允一樣。

    關允徹底無語了,他雖然不是萬花叢中過的花花公子,但從小到大也見識過不少各具特色的美女,如金一佳一般變化多端又性格多變的女孩,還是第一次接觸。

    “別鬧了,快告訴我夏萊在哪裡?”關允忍著疼,一把推開金一佳,“孔縣太小了,一舉一動都很容易被人發現,現在形勢還不明朗,說不會會有危險。怎麼就突然來調查非法集資了?簡直就是添亂!”

    “怎麼就是添亂了?夏萊已經調到燕省記者站了,她是駐地記者,調查省內一縣的非法集資事件,是份內的事情,你管得著嗎?”金一佳惱了,一甩手,跳開到了一邊,“不識好人心,替你揉揉還落你埋怨,你不要太霸道了。”

    “不是我管得著管不著的問題,是現在時機不對。”關允很著急,“你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我也不知道,我和她沒有同路,她和一個同事一起來的,為了安全起見,晚上住市裡,白天來孔縣,現在應該回市裡了……你急什麼急?記者暗訪是常事,她又沒有嫁你,再說就是嫁了你,她也要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事業。”

    “不是……”關允覺得和金一佳說不清,索性不說了,“你見到她,替我轉告她,暫時先不要調查錢愛林非法集資案了,不是孔縣想捂蓋子不讓新聞媒體曝光,而是還不到時候。”

    “好吧,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就是了。”金一佳不滿地白了關允一眼,“我就當你是真關心夏萊,而不是只為了你自己的前途考慮。一個小小的孔縣能有什麼危險?危言聳聽!”

    孔縣雖小,但李永昌勢力太強,也正是因為小,外來者的一舉一動都難逃李永昌的耳目。畢竟孔縣出現一個明顯是城市女孩的陌生面孔很容易被人一眼認出,又如果暗中調查的又是錢愛林的非法集資問題,必定會第一時間引起李永昌的警惕。

    其實李永昌察覺了也沒有什麼,關鍵是現在崔玉強的態度不明。如果崔玉強已經明確倒向了李逸風也是好說,但在聽到蔣雪松即將視察孔縣的消息之後,崔玉強的態度再一次模棱兩可了,就讓關允不免隱隱擔心,以崔玉強對公安局的掌控力度,想要不知不覺中查明夏萊來孔縣的目的,並不難。

    而如果更進一步,崔玉強想要阻止夏萊的調查,想要掩蓋錢愛林的問題,從而動用專政力量禮送夏萊出孔縣,也不是不可能。

    現在錢愛林的問題暫時壓下沒有引爆,根本原因應該就是李逸風也好,冷楓也罷,都沒有爭取到崔玉強的支持。

    孔縣的局勢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明朗的跡象,怕是局勢要等平墳復耕的行動塵埃落定,等蔣雪鬆的工作視察結束,才能透出曙光。

    其中,平墳復耕是虛招,最終結果如何,還很難說,主要是看省裡的政策變化,是讓李永昌閃了老腰丟了老臉,還是讓他挺直腰桿長了老臉,還在兩可之間。而蔣雪鬆的工作視察是實招,尤其是蔣雪松來到孔縣之後的講話,是偏向李永昌的立場還是只是站在大局觀上泛泛而談,區別可就大了。

    在兩件事情上,李逸風和冷楓都同時表現出冷靜和審時度勢的姿態,似乎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但究竟二人有多少底氣,或是在背後達成了多少共識,關允也不得而知。

    一時間關允想了許多,不由入神了。

    “危險有許多種,下面縣裡的人,有時也有讓人防不勝防的刁鑽的手法。”關允出了一會兒神,忽然察覺金一佳沒聲音了,回頭一看不由笑了,她坐在板凳上正津津有味地喝粥,不由笑道,“你倒是能吃能喝,一點兒也不擔心夏萊的安危。”

    “她的本事也不小,你也別小瞧了她。”喝完了粥,金一佳將碗一推,一抹嘴說道,“我明天回市裡,先和夏萊見個面,向她傳達你的話,然後當天就可能回京了,最晚三天之內就會有最後結果出來。不過我事先提醒你一句,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可能性不大。”

    “凡事總要爭取一下才行,想都不敢想,就太失敗了。我從來不是一個看低自己的人,百分之四十,我不會退讓。”關允依然一口咬定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放鬆,他就是要賭一把,賭對了,就是莫大的勝利。賭輸了,也沒有太大的損失。

    金一佳自從露面之後,一直在關允面前十分強勢,此時終於搖了搖頭:“我算是見識了你固執的一面,怪不得你一直不肯放棄夏萊,敢以一個小小的平民百姓出身,就想娶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女兒,有膽氣。”

    “金一佳,請你明白一件事情,我和夏萊的戀愛是大學時代最純真的戀愛,沒有摻雜任何雜質,你不要戴著有色眼鏡胡亂點評。我也不是不肯放棄夏萊,是我們都不願意放棄對方!”關允不假顏色,很認真地反駁了金一佳。

    金一佳一甩頭,推門出去:“兇什麼兇?我就是說你一句,至於還我十句?小男人!”

    關允真想追上去再和她理論幾句,一想算了,何必和她一般見識,她是夏萊的表妹,也算是他的表妹,既然是妹妹,就得讓她幾分。

    等關允來到院中,發現溫琳和劉寶家幾人都神色各異地盯著他不放,不由問道:“我臉上開花了?”

    “是開花了,開了一朵鮮豔的紅花。”溫琳“啪”的一聲扔了筷子,“你真有本事,我告訴夏萊去。”

    “我怎麼了我?”關允大叫冤枉。

    李理湊了過來,俯到關允耳邊小聲說道:“關哥,你鼻子上全是口紅……”

    關允一下明白了過來,大叫一聲:“金一佳,你害我!”

    金一佳已經換了職業裝出來,恢復了一臉傲然,她若無其事地看了關允一眼:“關先生,你的意見我會反饋給投資商,最終結果如何,要由投資商做出決定。如果你改變了主意,也可以隨時撥打我的手機。謝謝你今天的款待,天色不早了,都累了,早點休息,晚安!”

    她的彬彬有禮中流露出疏遠之意,彷彿轉眼間就由鄰家小妹搖身一變成了談判桌上的對手,公事公辦,不講一絲私人情面,變臉之快,讓雷鑌力和李理對視一眼,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三步。

    好在關允已經充分領略了金一佳的善變,他和金一佳微一握手:“就由溫琳送你去賓館,金小姐,後會有期。”

    溫琳臨出門時,還狠狠地挖了關允一眼,儘管她也不相信關允會和金一佳在廚房裡有什麼不雅的舉動,但畢竟事實擺在眼前,不由她心中又氣又恨。金一佳卻對關允鼻子上的口紅視而不見,好像和她真的沒有半點關係一樣。

    第二天一早,溫琳就送走了金一佳,關允沒有出面送行,金一佳不讓,也不知是她心虛還是出於別的考慮,不過她讓溫琳轉告了關允一句話:“後會有期。”

    是呀,有些人在生命中出現,只是一瞬,是過客,而有些人注定可以成為常客。

    上班後,關允撥打了夏萊的手機,提示關機,他心裡焦急,卻又不能打夏德長電話讓夏德長通過特定渠道提醒夏萊一下。

    雖然可以理解初出茅廬的夏萊為民請命的迫切心情,但記者有時還真一個危險行業,儘管關允清楚以崔玉強的膽量不會傷害夏萊,但在基層混了幾十年的崔玉強,對付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的夏萊,有的是方法,會讓夏萊有苦說不出。

    從小在孔縣長大,又在縣委待了一年的關允,對於基層幹部的穿著西服耍流氓的手腕可是深有體會。

    還好,到了中午時分金一佳就打來了電話。

    “關允,我見到夏萊了,她採訪到了大量翔實的資料,掌握了一手的證據,她讓我告訴你,不用擔心她,她和她的同事有明察暗訪的經驗,而且她還說,姨夫也支持她的採訪。你不用操心了,夏萊有自己的事業和理想,她想做什麼,你就讓她放手去做吧……”

    也只能如此了,關允知道就算他和夏萊見面,怕是勸不了她回頭,夏萊有時也很固執。

    不過……怎麼夏德長也支持夏萊的採訪,難道說,夏萊採訪的背後,會是夏德長精心安排的一出好戲?

    正當關允猜不透夏德長的用心之時,關於夏德長的正式任命,終於公佈了。但任命的用語卻是耐人尋味,透露了夏德長空降到省委的背後,肯定發生了不為人所知的激烈較量!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1 17:55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四章 看問題的角度很刁


    許多人不理解關允每天看報看新聞,以為他是閒著了,其實不然,一個人地位可以不高,但境界不能不高。境界決定眼界,眼界決定以後發展的長遠。

    正所謂大處著眼小處落腳,關允在大學時代就愛讀書看報,不過當時只是出於愛好,回到孔縣後,愛好轉化為奮鬥的動力,又在老容頭的點化下,他終於學會了學以致用。

    應該說,整個孔縣能從報社的新聞上讀出國家政策的變化和省市風聲的變動者,唯關允一人而已。

    關於夏德長的任命,對外公開的是消息是——經中組部決定,燕省省委同意任命夏德長同志為燕省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

    消息很簡短,只有短短幾句話,一般人還真無法從中看出端倪,更嗅不到裡面隱含的政治意味……關允卻看了出來!

    夏德長是從京城空降到省委的幹部,空降之前,中組部勢必會先和燕省省委溝通,如果省委方面同意,一切就順利多了,如果省委有抵觸意見,會再繼續溝通協商,再如果省委反對的意見很強烈,中組部或許會放棄任命。

    但如果中組部不肯退讓,就會陷入僵局。此時就看空降幹部的背景是不是深厚了,如果深厚,中組部會再想辦法讓燕省省委讓步,辦法有很多,正面或側面,總之,什麼時候燕省省委同意了中組部的安排,什麼時候僵局打開。

    顯然,夏德長的任命背後,燕省省委和中組部之間上演了一場無聲的較量。

    在夏德長最終任命結果宣佈時,省委方面是用了經中組部決定決定而不是經中組部批准的用詞,就是明顯地向外界宣告,在有關夏德長的任用上,燕省省委和中組部的意見,並不完全一致!

    在所有對外公佈的任命中,如果中央採納了該省省委的任用建議,就用“批准”二字。如果中央最終決策的結果和該省省委提出的建議並不完全一致,或者省委沒有建議,由中央直接定,就用“決定”二字。

    由此可見,燕省省委應該有自己提名的組織部常務副部長人選,但卻被中組部直接定下的夏德長替代了。

    關允明白了,怪不得夏德長的任命傳出了風聲這麼久,一直拖到今天才正式對外宣布,原來是有如此內幕。

    關允不是在新聞上看到的夏德長的任命,而是在冷楓的辦公室裡,是一則來自省委的傳真之上,屬於內部消息。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的任命,不算重大事件,不必全省通報,只需內部通告一聲即可。

    任命傳真,是冷楓有意拿到關允面前,讓關允過目的。

    關允看過,默不作聲還給冷楓,冷楓不動聲色地問道:“有什麼想法沒有?”

    “夏副部長來到燕省,日子也不會太好過。”關允微微一笑,冷楓有意考他一考,他就不能露怯,“省委對夏德長的任命,不是很高興,只是不知道是誰對夏德長有抵觸情緒。”

    “除了一號二號,還有誰敢和中組部過不去?”冷楓說道,“夏德長也不是非要來燕省不可,而是燕省正好有了空缺,要去別的省份,可能還要等,但情況不允許他再等下去了,只好退而求其次來了燕省,但來是來了,以後的工作怎麼開展,是個難題。”

    冷楓轉動手中的水杯:“你也不用擔心,安心工作,夏德長的手還伸不到孔縣來,等他在省委站穩腳跟,少說也要一年半載了。”

    第一次,冷楓對他出言安慰,關允心中閃過一絲暖意,儘管他也知道,也許冷楓和他同仇敵愾不過是因為夏德長和冷楓並非一條線上的人,但還是不免感動:“謝謝縣長。”

    “不用謝我。”冷楓很直來直去地說道,“如果你不是自身優秀,我也不會幫你。”

    “對了縣長,夏萊在孔縣暗中採訪錢愛林非法集資的問題,而且我還聽說,夏德長也支持夏萊的暗訪……”關允透露了夏萊採訪的消息,有必要讓冷楓知情,也好萬一出現不可預測的事情時,好讓冷楓出面。

    冷楓聽了微微動容:“現在時機不對,夏萊暗訪也就算了,她是出於記者的職責所在,夏德長又是什麼意思?”想了一想,他又一臉冷峻地說道, “你最好轉告夏萊一聲,調查可以,但一定不要讓人發現,現在形勢不明朗,在同時進行的幾件事情沒有出來結果之前,誰也不敢保證最後會是一個什麼局面。”

    冷楓話中的含義,關允聽了出來,是說目前孔縣的局勢,還不在他和李逸風的控制之下,換言之,專政力量沒有掌控在手。

    崔玉強還在觀望,看來,李逸風的個人魅力和冷楓的手腕,在崔玉強的心目中的分量暫時還是沒能超過李永昌在孔縣經營了十幾年的龐大的勢力。

    也是,在崔玉強不敢肯定李逸風和冷楓會對李永昌造成什麼重創之前,李逸風和冷楓終究要離開孔縣,李永昌卻不會。況且蔣雪松的視察在即,到底蔣雪松對李永昌的支持力度有多大,怕是連李逸風和冷楓也不得而知。

    忽然,關允想起了一個問題:“縣長,蔣書記應該清楚陳恆峰省長平墳復耕的政策沒有得到省裡一號的支持,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暗示李永昌什麼?”

    如果蔣雪松假裝不知平墳復耕政策背後事關省委一號和二號之間的理念衝突,不對李永昌有所暗示,豈非說明蔣雪松對李永昌的支持,也不過爾爾?

    冷楓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小關,你不簡單,看問題的角度很刁,也很細心,你提出的問題,確實是一個讓人深思的問題,呵呵。”呵呵一笑之後,他卻沒有進一步的解釋。

    沒有進一步的解釋就是解釋了,關允明白了,到底蔣雪松和李永昌之間是什麼關係,他現在還不清楚,但已經清楚了一點,在平墳復耕政策的問題上,李逸風和冷楓將李永昌當成一張不想出卻又必須出的牌打了出去,蔣雪松也是!

    一天后,市委關於平墳復耕的政策也下發了,只是轉發了省裡的文件之後,加了一句——各區縣根據實際情況,酌情落實。

    明眼人都看了出來,市裡對平墳復耕的政策,只是例行公事地應付一下,並沒有真正當成大事主抓。不少人都暗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市裡好像一點也不重視平墳復耕,有什麼問題不成?

    眾人想不透猜不明白,按說以李永昌的聰明應該能嗅出什麼,卻偏偏他最近被出奇順利的各項事情興奮得飄飄然了,並沒有深想其中的內情,卻忘了,向來緊跟省裡腳步的黃梁市,在每一次省裡有政策下發時,總是第一個貫徹落實,為什麼平墳復耕這麼一件大事,卻是雷聲大雨點小?

    以蔣雪松的政治智慧,如果說他沒有察覺平墳復耕政策的背後發生了什麼,他就不是蔣雪松了。

    市裡的態度,更讓關允斷定平墳復耕政策可能會在中間有變故,他就更佩服李逸風和冷楓的政治眼光了,儘管二人也許不被蔣雪松所喜,但在對待平墳復耕的政策上,卻是和蔣雪松的態度出奇的一致。或者說,是提前一步猜透了蔣雪松的立場。

    在大局觀上,和李逸風、冷楓相比,李永昌還是差了火候。

    幾天來,在李永昌的號召和帶領下,平墳復耕地行動轟轟烈烈地在孔縣全縣開展得如火如荼,也涉及到了關允家中的祖墳。關允是黨員,又是副科級領導幹部,關成仁也是黨員,還是老師,必須要起帶頭作用,不等關允回家做工作,關成仁就主動平了自家墳頭。

    從心裡講,關允是支持平墳復耕的政策的,但政策也要充分考慮到國情。許多政策的出發點是好的,卻失之於操之過急或是一刀切,往往就會流於形式化,要么富了貪官,要么害了百姓,如是等等。平墳復耕政策誠如冷楓所說,需要一個緩衝期,否則墳頭好平,人心難平。

    百姓需要一個心理上的接受過程,如果政策的出發點首先考慮到民心民情,其次再考慮到政績名聲,效果應該會好上百倍。

    儘管在各鄉鎮的平墳復耕行動遭遇了不少奮起反抗的對抗事件,甚至小郭村還有一個老農民郭老漢天天睡在墳頭上,誰要平墳他就死給誰看,反彈十分強烈,但在李永昌的強力推動下,又藉平墳復耕政策的東風,他以鐵腕推動平墳的進程,哪裡有反抗,哪裡就有李永昌的影子出現。

    在和以死相拼睡在墳頭的郭老漢的戰鬥中,李永昌親自出馬,一邊拉家常一樣和郭老漢說話,一邊使眼色讓人乘機平墳,事後郭老漢發現上當,氣得跳腳大罵李永昌是混賬王八蛋,李永昌哈哈一笑拂袖而去:“這年頭,王八蛋都比笨蛋強!”

    就在孔縣平墳行動即將大功告成之時,流沙河大壩項目工程進展順利,孔縣的秋天一片欣欣向榮之際,蔣雪松對孔縣破天荒的工作視察,如期來臨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2 08:35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五章 期待已久的視察
   

    在平墳復耕行動轟轟烈烈進行的同時,流沙河大壩項目的基建工程也初戰告捷,在流沙河兩岸豎立起了一個大壩的雛形,宏偉、壯觀,初看之下,在周圍都是一馬平川的平原的襯托下,無比高大巍峨,巍巍然如另一座平丘山。

    孔縣的金秋,田野中一片金黃,良田萬傾,玉米如海浪一般翻湧,大豆在陽光下閃耀豐收的光芒,流沙河大壩工程現場,不少人穿了紅衣,係了紅圍巾,張燈結彩,佈置得喜氣洋洋,正準備載歌載舞迎接市委領導的到來。

    事先接到通知的孔縣縣委,也早就清水淨道,黃沙鋪地,準備迎接蔣雪松的大駕光臨。縣委四套班子全體成員,全部到齊,以李逸風為首、冷楓為次的迎接隊伍,一字排開,在縣委大院門口耐心等候。

    本來李逸風準備帶領四套班子到孔縣和直全縣的交界處迎接,從黃梁市一路向東到孔縣,中間要經過三個縣,直全縣是孔縣向西一出縣境的第一個縣,通常市委重量級領導前來,都要到縣界處迎接一下,但蔣雪松不同意,說是不必興師動眾。

    李永昌只當蔣書記說話是客氣,以為李逸風嘴上答應著,到時還得親自到縣界迎接,官場上的事情,怎麼可能領導說不用下級就真不用了?

    不料李逸風當真了,真不去縣界迎接了,李永昌不可能一個人當出頭鳥自己去迎接,不合規矩,他站在人群之中,屈身在冷楓的身後,冷眼打量身前的李逸風和冷楓,心中憤憤不平地想,就算是省城空降的幹部又能怎樣?李逸風和冷楓還是太傲了,竟然不到縣界去迎接蔣書記,讓蔣書記的臉面往哪兒擱?

    等著,蔣書記來後,肯定會給李逸風和冷楓一個下馬威。

    冷楓微微錯後李逸風半個身子,他比李逸風個子稍高一點,肩膀卻是寬了不少,從後面看,他和李逸風站在一起,忽然就有了並駕齊驅的錯覺,而且乍一看,他和李逸風似乎還很像是同一個人。

    李永昌心中下意識打了個激靈,以前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冷楓和李逸風有相像之處?總覺得二人之間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不過以前是從前面看,第一次站在背後打量二人,他心中一下繃緊了一根弦,從後背看,東風和西風現在是大有聯手的跡象呀,不是好兆頭。

    不過……李永昌聯想到他在孔縣的所作所為,孔縣秋天的欣欣向榮,他居功至偉,不誇張地說,幾乎全是他一人的功勞,而且蔣書記對孔縣破天荒的工作視察,也是沖他一人前來,可以說,孔縣所有的閃亮點,全部聚焦在他一人身上。

    再有崔玉強及時收回了倒向李逸風的腳步,還有在他的力主下昨天才恢復了正常工作的錢愛林,孔縣的腳步只是稍微亂了一點節奏,隨後就又馬上回歸到了正常的軌道之內,除他之外,孔縣今秋無人豐收。

    關允、溫琳和王車軍站在人群後面,關允梳理了頭髮,穿了西裝,顯得整個人精神了百倍,皮鞋也擦得鋥亮,當前一站,英俊、帥氣並且英氣逼人。

    溫琳穿了職業女裝,上身收腰長袖外套,下身直筒長褲,頭髮也挽了起來,不再是以前散漫的青春髮型,而是多了成熟味道,再加上她化了淡妝,抹了口紅,描了眉毛,初看之下,明艷照人,細看之下,美麗動人。

    而王車軍一如既往打了摩絲,頭髮根根支起,摩絲的定型功能讓他的髮型十分新潮,就如港台明星一般。他的衣服顯然也是新買的,西裝袖口上的商標都沒有撕下,被子的褲線筆直,皮鞋亮得可以當鏡子照,又因為他個子最高,站在人群之中,就讓他心中大生鶴立雞群的自我良好的感覺。

    只不過王車軍卻忽視了一點,如果說他是鶴立雞群,誠然,連關允、溫琳在內的場中的無數人都被他蔑視了,但話又說回來,在王車軍認為的雞群之中,也包括他的舅舅李永昌。當然,他是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如果意識到了,或許會將李永昌剔除在外。

    王車軍今天心情格外高漲,蔣雪松對孔縣的工作視察,不僅僅是對舅舅工作的肯定,是對舅舅的力挺,而且恐怕關允和溫琳都不知道的是,蔣書記這一次來孔縣還有另外一層目的,是為了暗中挑選一名秘書。據說蔣書記對孔縣的幾名通訊員很感興趣,在別的區縣的通訊員都還是中專師範畢業的大背景下,孔縣作為一個小縣窮縣,能擁有三名大學生通訊員,證明了孔縣在人才回流方面,確實有獨到之處。

    王車軍心中最為得意的是,經過李永昌的幕後運作,他的檔案已經成功地擺在了蔣書記的辦公桌上,相信以他的學歷再加上在孔縣的經歷,他最終可以被蔣書記選中,從而一步登天,將關允、溫琳等人遠遠地甩在身後,一報當日落選副科之恥。

    只要被蔣書記選中,一個副科算得了什麼?特事特辦,他可以直接跳過副科,破格提拔為正科然後再調入市委,哼,到時關允不一定多嫉妒他的高升。

    孔縣一干人群,人心各異,都站得整整齊齊,就等蔣雪鬆的大駕光臨。

    十點整,李逸風的手機響了,他接聽之後,只聽了一听就立刻掛斷電話,轉身對冷楓說道:“蔣書記馬上到。”

    片刻之後,一輛車隊浩浩蕩盪駛來,警車開道,一共四五輛汽車依次停在了縣委門口,從頭車上下來一人,微瘦,長臉,戴眼鏡,穿灰色夾克,年約四十出頭,不是別人,正是黃梁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冷岳。

    冷岳跑向後車親自為蔣雪松打開了車門。蔣雪鬆的秘書師龍飛晚了一步,下車後站在冷岳的身後,微微尷尬地一笑。

    如此富有戲劇性的一幕發生在蔣雪松落地的一刻,不由孔縣一干人等都心思各異,有人收回了目光,假裝沒有看見,有人忙把頭扭到一邊,避免被人誤會是故意盯著看,形態各異的人群卻有一個共同的想法,都不約而同地想,外界傳聞蔣書記對秘書師龍飛很不滿意,有意將他外放,看來,傳聞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確有其事。

    蔣雪松一步邁出了汽車。

    五十歲的蔣雪松顯年輕,頭髮茂密,一絲不亂,他一身正裝,臉色紅潤而健康,鼻樑上一副銀邊黑腿眼鏡,周身上下有一股儒雅之氣。初看之下,很有南人北相的福相。

    蔣雪松確實也是地道的南方人。民間傳說,南方人長了北方人的面相,是為南人北相,必定高官在坐。到底是傳說還是有據可查,並沒有人一探究竟。

    蔣雪松後面還有一輛汽車,車上下來一人,五十多歲的年紀,挺胖,背微駝,方臉大眼,很典型的北方漢子形象,正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曾偉憲。

    蔣雪松的視察隊伍雖然不很浩大,但隨同人員的安排上很耐人尋味,市委書記出行,市委秘書長必定隨行,是常態,之外通常也會有副市長陪同,不過一般不會是常務副市長,畢竟常務副市長作為政府班子之中僅次於市長的第一序列,位高權重,而且身份敏感,象徵意義重大。

    常務副市長隨同市委書記視察工作,不能說一定就和市委書記走得很近,至少也透露出了一些信息。官場中人都清楚一點,市委書記和市長搭班子,比不了縣委書記和縣長能和平共處,一​​縣之地畢竟小,利益糾葛少,矛盾衝突就少,一市之地就大多了,衝突和矛盾在所難免。

    具體到黃梁市,市委書記蔣雪松和市長呼延傲博之間是否步伐一致,外界傳聞很多,有人說蔣雪松對45歲的市長呼延傲博一向謙讓,因為呼延市長和黃梁市的三大宗姓關係密切。也有人說蔣雪松對呼延傲搏籠絡人心、滴水不漏的圓滑很反感。還有人說,其實蔣雪松和呼延傲博表面上不和,其實暗地裡緊密聯手,為了對付黃梁市三大宗姓的龐大勢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

    不管是哪一種傳聞,畢竟都是傳聞,誰也不清楚幕後的真實。

    蔣雪松在前,曾偉憲在後,冷岳和師龍飛跟在最後,幾人來到李逸風、冷楓等人面前,蔣雪松伸手和李逸風握手:“逸風同志,古代封建官員出行,都是黃土鋪道、淨水潑街,我一路走來,孔縣的縣城也是連一片落葉也沒有,早知道我就不來了,太傷民了。”

    看破不說破是官場常態,為了迎接上級領導的視察,下級經常會做一些表面文章,蔣雪松雖然貴為市委書記,但他也是從縣委書記做起,自然清楚下面的人怎麼粉飾太平怎麼迎來送往,卻第一句話就點破了,不由讓孔縣一干人等都吃了一驚。

    李永昌卻是沾沾自喜,蔣書記肯定是藉機表達對李逸風不到縣界之處迎接的不滿,領導說的都是反話,這麼說,李逸風和冷楓肯定是要在蔣雪松面前討不了好了?

    正當李永昌暗喜之時,蔣雪松第二句話頓時讓他大吃一驚。

    “誰是關允?”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2 12:15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六章 誰的機遇


    不止李永昌大吃一驚,就連李逸風和冷楓也是吃驚不小,如果說蔣雪松批評孔縣全城清潔以迎接市委書記的視察,只算是意味深長的敲打的話,那麼在如此重要的迎接儀式上直接點名關允,就絕對是出人意料的用心了。

    關允正躲在人群後面,細心留意蔣雪松的一言一行,試圖從蔣雪松的隨從人員的構成之中推測出一些什麼有意義的結論,冷不防聽到他的名字從蔣雪松口中喊出,頓時驚呆了。

    不過……關允還是沒有向前邁出一步,高舉右手高呼我是關允而施施然來到蔣雪松面前,他懂規矩,不管蔣雪松是市委書記還是更高級別的高官,他也只能等李逸風或冷楓發話才能露面。

    蔣雪松話一出口,登場鴉雀無聲,幾乎全部的目光都一瞬間聚焦在了關允的身上,如果目光有熱力的話,關允此時已經被架在火上燒了。

    王車軍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無比怨恨並且嫉妒地看了關允一眼,雙眼幾乎要噴出怒火,憑什麼?關允憑什麼?他心思片刻轉了幾轉,又想到了蔣書記此來孔縣視察還有在孔縣挑選一名秘書的目的,他心中幾乎要焦慮萬分了,難道說,蔣書記點中關允了?

    官場無小事,尤其是堂堂的市委書記當眾點名一個小小的通訊員,而且還是在如此重要的場合,個中意味,怎能不讓在場的每一個人心思浮想聯翩?

    因為蔣雪松是正在和李逸風握手時問到了關允,儘管關允是冷楓的通訊員,李逸風也只能接話說道:“關允在後面,我讓他過來一下。”

    蔣雪松點到為止,要的是效果,他擺手說道:“先不用了,等下我和他私下見面再說。”

    李逸風和冷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目光中看出了不解和疑惑,以蔣雪松市委書記的權威,必然不會是為了當眾打壓關允而點名,那麼又是為了什麼?

    誰也猜不透上級領導的心思,何況李逸風和冷楓本來就與蔣雪松關係一般。

    歡迎儀式過後,人群依次回到縣委之中,關允落在了最後,正低頭琢磨剛才蔣雪松點名的用意,並且自嘲他今天算是出名了,忽然感覺有人拍他的肩膀,他回頭一看,嚇了一跳,竟然是李永昌。

    “李書記。”關允先打了招呼。

    “小關,剛才蔣書記點你的名,過一會兒也許還會找你談話,你要記住一點,有一說一,盡量少說,不要給蔣書記留下不好的印象,好不好?”李永昌和顏悅色,似乎是真心為關允著想一樣。

    關允忙說:“我記下了,謝謝李書記的提醒,我不會亂說話。”

    李永昌滿意地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又問了一句:“你以前認識蔣書記?”

    “不認識。”

    “哦。”李永昌見問不出什麼,不置可否地微一點頭,又大步向前走去,很快就將關允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關允搖頭笑笑,官場中人,太容易被表面迷惑了,他是無欲則剛,相信蔣雪松找他,不會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也不會是為了當面敲打他,他不急,李永昌卻急了……

    蔣雪松一行先被迎到了孔縣的禮堂,按照事先約定的程序,應該是蔣雪松發表重要講話,不過蔣雪松卻打亂了既定的安排,對李逸風和冷楓說道:“逸風同志,我看講話的排場就免了,就不升堂了,我就站著隨便說幾句好了。”

    蔣雪松當前一站,周圍圍繞的都是縣委、縣政府、人大和政協的主要同志,既然不召開全體幹部大會,無關人等就進不來了,包括關允、溫琳等人,也只能在外面等候了,他中氣十足地朗聲說道:“同志們,我其實早該來孔縣走一走看一看了,我應該向同志們道歉,我來晚了。孔縣山青水秀,民風純樸,是個好地方。”

    “我來孔縣有兩件事情,一是為了和同志們見個面,好好地聊一聊孔縣的風土人情,了解一下孔縣的各項工作的開展。二是想參觀一下流沙河大壩,流沙河大壩是孔縣開天闢地的大項目,為孔縣的經濟發展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蔣雪松的講話很有特點,喜歡脫稿講,而且興趣所致信手拈來,很真實很有感染力,他的話講到一半的時候,李永昌就已經露出了會心的笑容,他聽了出來,蔣書記對流沙河大壩還是寄予厚望,如此說來,在蔣書記視察的整個過程中,他將會唱主角了?

    儘管有蔣書記意外點名關允的插曲讓李永昌心裡犯堵,還好蔣書記視察的主題沒有偏離主線,就讓他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李逸風和冷楓只是微微點頭附和,冷楓還好,即使面對蔣雪松,也是一臉的沉靜如水,面無表情,李逸風卻目光跳動幾下,從蔣雪鬆身上跳到常務副市長曾偉憲身上,又從曾偉憲身上落到了市委秘書長冷岳的身上。

    冷岳和冷楓同姓,但並無傳聞表明冷岳和冷楓認識,也無人知道冷岳和冷楓是不是係出同門,二人之間除了同姓之外就沒有共同點了,冷楓是省城人,而冷岳卻是京城人。

    沒錯,冷岳身為京城人,卻在黃梁市擔任​​市委常委、秘書長似乎大有可堪玩味之處,再聯想到冷岳才四十出頭的年齡就官居副廳級的市委常委之位,如果說他不是大有來歷,誰也不會相信。

    “我看現在時間還早,就先去參觀一下流沙河大壩,逸風同志,你是什麼意見?”蔣雪松倒也雷厲風行,也不坐下喝上一口水,就直接提出去工地視察,也不知他平常風格就是乾脆利落,還是故意為之。

    “蔣書記,不如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李逸風剛一開口說了半句,就被李永昌搶過了話頭:“蔣書記剛到孔縣就要視察大壩項目,一路上是不是太勞累了?希望蔣書記休息一下再去。這不正好快到午飯時間了,縣委安排了鄉村風味的午飯,請蔣書記、曾市長和冷秘書長先吃飯。”

    李永昌的話沒什麼錯,說得也很得體,錯在他搶了李逸風的話,犯了官場大忌!他才是縣委的三號人物,前面不僅有李逸風,還有冷楓。況且在李逸風話未說完的情形之下,當著蔣雪松的面搶話,李永昌的用心當真是險惡之極。

    他就是有意為之!

    蔣雪松臉色不變,對李永昌的搶話視而不見,抬手看了看手錶說道:“才十點,吃哪門子飯?先去項目上看看。”

    蔣雪松的表現,明顯有袒護李永昌之意。而在蔣雪松身後的曾偉憲也是一臉平靜,對剛才的一幕置若罔聞,倒是冷岳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眉毛,目光迅速從李永昌臉上一掃而過。

    更不為人所注意的是,冷岳的目光還在極短的時間內和冷楓的目光有過交流,雖然一閃而過,二人目光在電光火石的交匯時所交換的內容卻十分豐富。

    李逸風臉上閃過一絲​​不滿,不過他還是沒有太明顯表露出來:“一切按照蔣書記的指示辦。”

    蔣雪松一行要去流沙河大壩視察工作,除了市委的隨同人員之外,縣委四套班子不可能全部出動,政協、人大的老同志就主動告退了,縣委縣政府也只能挑選幾名主要領導,李逸風看了出來,不管是假裝也好,或是真是個人風格也罷,蔣雪松確實喜歡輕車簡從,不喜歡興師動眾。

    縣委就點名了兩名副書記,李永昌和桂曉杰,政府班子就由冷楓和郭偉全出面,然後又讓三個通訊員全部陪同。點名關允的時候,李逸風心中還閃過一絲疑惑,明明打壓關允的壓力來自蔣雪松,蔣雪松一露面就點了關允的名,到底蔣雪松對關允是什麼態度,很讓人摸不著頭腦……

    李逸風最是清楚蔣雪松和夏德長的關係,如果說蔣雪松對關允改變了看法,就他認為,可能性極小,雖然夏德長的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對一名市委書記的前途影響不大,但蔣雪松和夏德長的私交密切,那麼蔣雪松當眾點名關允,又有什麼內情?

    想不明白就索性不去想了,李逸風卻不知道,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是,不知不覺中,他對關允的態度已經悄然地轉了一個大彎,由以前的冷落排擠變成了關心愛護。或許是瓦兒無意中影響了他的判斷,又或許是他和冷楓之間達成的共識讓他對關允多了好感。

    一行隊伍浩浩蕩蕩奔向流沙河大壩,關允、溫琳和王車軍同乘一車。本來溫琳坐在中間,關允在左,王車軍在右,溫琳卻以暈車由和關允換了座位,等於是她連挨都不願意挨著王車軍坐。

    王車軍憤憤地看了溫琳一眼,隨後又假裝若無其事地望向了窗外,心裡卻想,等蔣書記視察大壩的時候,會由他出面向蔣書記介紹大壩項目的施工進度,他要大出風頭了,說不定就能讓蔣書記立馬對他另眼相看,等他真的成了蔣書記的跟前紅人,一個小小的關允又算得了什麼?還有溫琳,等溫琳主動來求他臨幸,他也要矜​​持一下再說。

    到了大壩工程現場,蔣雪松興致頗高,叉腰仰望高高矗立的大壩:“逸風同志,誰來介紹一下大壩的情況?”

    當面向市委書記介紹大壩情況,絕對是一個露臉的大好時機,是無數人打破頭也要爭著上的千載難逢的機遇!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2 20:14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七章 不小的挑戰


    上級領導下來視察工作,從人員陪同到吃飯、住宿,以及每一個環節該由誰對等接待,基本上事無鉅細,都會事先由縣委辦和市委辦溝通,達成共識之後,最後由雙方確認,蔣雪松的視察才會正式啟動。

    等具體落實時,會一步步按照約定好的程序,就和排練好的大戲一樣,不能有絲毫閃失地上演。事先在安排由誰為蔣雪松介紹大壩項目的情況進展時,李逸風和冷楓合計之後,覺得還是應該由李逸風出面比較合適,也只有李逸風能代表孔縣發言。

    當然,李永昌本想由他出面做情況介紹,畢竟他是大壩項目的主要負責人,但冷楓提議由李逸風出面,他再想出風頭,也得遵守官場規矩。

    但剛才在縣委搶了李逸風的話頭之後,李逸風沒有表示,蔣雪松也是默許的態度,李永昌的膽子就大了起來,​​依仗蔣雪松是由他請來視察工作的天時優勢,再加上他在孔縣的地利和人和,等於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部具備,此時不爭,更待何時?

    相信李逸風也奈何不了他!

    “還是由我來介紹比較合適,畢竟大壩項目由我具體負責,我比較清楚每一個環節。”李永昌主意既定,就不等李逸風說話,當仁不讓地站了出來,毛遂自薦。

    算上第一次搶了李逸風的話頭,在蔣雪松來到孔縣不到一個小時內,李永昌已經是第二次以三號的身份,越過二號直接單挑一號的權威了。

    果然夠牛氣,不愧為孔縣不倒的平丘山。

    此話一出,李逸風臉色微有不喜,卻還是保持了風度,而冷楓也是終於動容,十分不滿地看了李永昌一眼。以冷楓的冷靜,還是忍不住動怒了,可見李永昌確實太過分了。

    不過耐人尋味的是,蔣雪松依然是不動聲色,對李永昌公然挑戰李逸風和冷楓權威的舉動視而不見,真是明顯偏袒李永昌,就連曾偉憲和冷岳也不約而同看了李永昌一眼,微微流露出了不耐的神情。

    李永昌傲然而立,不理會別人的目光,只等蔣雪鬆的許可。

    蔣雪松的目光沒有落在任何一人的身上,而是越過了眾人,凝視遠處的大壩。大壩工程現場,高立的腳手架,高大的吊車,以及初具規模的大壩雛形,矗立在孔縣蒼茫的秋天的大地上,別有詩意和美感。

    “為有犧牲多壯志,敢叫日月換新天。”蔣雪松忽然就吟了一句詩,哈哈一笑,豪氣沖天地說道,“誰介紹大壩項目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誰會用詩一樣的語言介紹?我是文人出身,喜歡壯麗的山河和優美的詩句。”

    蔣雪松話音剛落,李逸風和冷楓心中一動,同時脫口而出:“關允……關允是京城大學中文系的高材生!”

    二人同時說出關允的名字,先是一愣隨後相視一笑,只一笑就都明白了對方的心意,在藉關允之手打擊李永昌的囂張的目的上,二人的心意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默契。

    “蔣書記,關允並沒有具體參預到大壩項目,他對大壩項目的具體進展可能不太了解。”李永昌急了,急忙說出了關允的不足,試圖將關允可以大出風頭的機會扼殺。千萬不能讓關允在蔣書記面前露臉,萬一關允給蔣書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事關蔣書記秘書人選的大事上,說不定會出現他最不想見到的變故!

    見李永昌差點急赤白臉,李逸風和冷楓又對視一眼,會心地暗暗一笑,是人都有軟肋,李永昌最怕見到關允的崛起,因為自始至終雖然李逸風和冷楓壓制了關允一段時間,但都留了餘地,李永昌卻不一樣,他不但怕關允會騎到王車軍頭上,還擔心關允會挑戰他在孔縣土皇帝的權威,因此,關允才是他真正的心腹大患。

    蔣雪松卻笑著擺了擺手:“孔縣不大,流沙河大壩項目怕是在縣裡人人皆知,關允就算沒有具體參預,大概情況肯定也知道一些吧?就讓他給我介紹一下也好,聽聽年輕人的想法,總能感受到年輕的活力。永昌,等下平墳復耕的工作開展,我一定要聽你具體介紹進展,別人介紹,我都不會聽。”

    李逸風再次和冷楓對視一眼,冷楓微微搖頭,意思是他也不知道蔣雪松​​是何用意,原本以為蔣雪松此來孔縣是為李永昌造勢,畢竟蔣雪松肯來孔縣工作視察,是李永昌一手推動的結果,不成想,蔣雪松對李永昌的態度在縱容之中,似乎又有疏離之意。

    看不透,想不通,蔣雪松先是點名關允,現在又同意讓關允為他介紹大壩項目的進展,究竟蔣雪松打的是什麼算盤?李逸風和冷楓都暗中搖頭,也不知道關允是交了好運,還是要被蔣雪松變著法子收拾了。

    不過蔣雪松特意點名讓李永昌​​接下來介紹平墳復耕的工作開展,大有深意呀。

    有好戲看了,蔣雪松這一次來孔縣,看來不僅僅是為李永昌撐腰,他肯定還別有用意。

    情況,變複雜了。

    李永昌只能說道:“那好,我一會兒再向蔣書記匯報平墳復耕工作的進展。”表面上很順從,其實內心卻是恨得不行,怎麼就讓關允搶了頭彩,失誤,真是失誤,早知道這樣,早先還不如找個機會讓關允去幹別的事情,不讓他跟來就萬事大吉了。

    縣委辦主任柳星雅見幾位主要領導達成了共識,就忙不迭從人群之中領著關允來到了蔣雪松面前,他也想藉機小露一臉,好讓蔣書記記住他。

    “蔣書記,我是縣委辦主任柳星雅……”

    柳星雅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蔣雪松打斷了,蔣雪松並沒有沖他說話,而是直接問關允:“關允,你是京城大學中文系畢業?”

    關允突然被天上掉下的金磚砸中,並沒有中獎一樣的興奮,相反,他早就知道他在孔縣的待遇和眼前這位市委一號人物有關,所以並不對蔣雪松和他之間的互動抱有什麼不切實際的幻想,只要蔣書記不當眾喝斥他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就不錯了,至於其他的好事,想都不會去想。

    “是。”關允老實地回答。

    “聽說你還是孔縣歷史上第一個考上京城大學的學生,至今還沒有人超越你?”

    “我相信孔縣以後一定還會有人再考上京城大學。孔縣是個人才倍出的好地方,在李書記和冷縣長的領導下,孔縣的教育事業發展水平逐年提高……”

    蔣雪松哈哈一笑:“好了,不說套話了,你就為我介紹了一下大壩項目的進展吧,要注意一定要用詞優美,我很挑剔的,不喜歡只有骨頭沒有血肉的官樣文章。 ”

    難度不小,用優美的語言介紹一項政府項目,確實是一道天大的難題,尤其是對長年累月在政府機關工作的文秘來講,早就習慣了文秘式的語言和說話方式,讓他轉變思路,用詩一樣的語言來匯報工作,簡直就是一種折磨。

    好在……關允從未放下書法和古詩——古詩,關允驀然心中靈光一閃,想起前段時間老容頭讓他撿起書法並且熟讀古詩,難道說老容頭未雨綢繆,是在為他指路?

    誠然,有老容頭的指路明燈確實可以讓關允有先人一步的先機,但路燈再亮,終究還要自己鋪路並且自己腳踏實地地走路才行,還好,最近幾天關允書法不但進步不小,還背下了許多首古詩,對於一直熱愛文學並且有一定文學功底的他來說,練字和讀詩不僅僅是應付差事,還是他的一項愛好。

    能將愛好轉化為生活中實際動力並且有助於成長的人,是聰明人。

    “在孔縣歷史上最欣欣向榮的秋天,在縣委李逸風書記和冷楓縣長的大力支持下,在李永昌副書記的親自領導下,在金黃遍地的原野之上,在河水充沛、水草豐美的流沙河畔,一座象徵著孔縣精神和孔縣人民不屈的奮鬥意志的大壩,即將落成成為孔縣最壯麗的豐碑……”

    “在此豐收的季節,孔縣大地繁花似錦,孔縣人民熱火朝天,孔縣百姓載歌載舞,迎來了孔縣歷史上最尊貴的客人——市委蔣雪松蔣書記,於是,孔縣大地處處詩情畫意,孔縣人民一片歡聲笑語,孔縣的秋天,就成了美的海洋,美的世界。”

    “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蔣書記的到來,揮灑間,流沙河大壩拔地而起,彈指間,流沙河波濤滾滾,談笑間,流沙河大壩項目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的工程量……”

    關允侃侃而談,以詩意一般的語言開篇,生動地描述出了孔縣秋天的盛景,既高抬了主要縣委領導,又突出了蔣雪松視察的高度,總之,他的敘說猶如一次生動的告白,雖然在李永昌、郭偉全耳中聽來不倫不類而且裝腔作勢,但也人人知道,哪怕李逸風和冷楓聽了不喜歡也不要緊,只要蔣雪松滿意就行。

    官場上是老大優先制原則,眼下,在場之中最大的老大是蔣雪松。

    關允說完,也不等蔣雪松表態,用手遙指大壩雛形,提出了一個連李永昌、李逸風都不敢當面向蔣雪松提及的十分過分的要求:“蔣書記,流河沙大壩必將成為孔縣的豐碑,如果由您題字,肯定可以在孔縣歷史上留下濃重的一筆。”

    眾人頓時為之一驚!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3 08:52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八章 打擂台
   

    最震驚的不是李逸風、冷楓和李永昌,而是冷岳作為市委秘書長,蔣雪松視察期間的每一個細節他都要考慮周詳,不能出一絲差錯,按照事先敲定的視察方案,並沒有題字一項。

    儘管他也知道蔣書記的書法確實不錯,但蔣書記為人含蓄,從來不向外界透露他喜好書法的事實,冷岳心中疑問連連,就連蔣書記點名關允也是意外插曲,關允向蔣書記介紹大壩項目的進展,更是意外之外的意外,而現在,關允又提出請蔣書記題字,這……完全就是亂套了。

    冷岳急忙向李逸風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趕緊讓李逸風阻止關允,萬一關允的提議惹得蔣書記不高興了,事情就不好收場了,他清楚地記得有一次蔣書記去視察一家企業,企業老總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了蔣書記的書法不錯,非要提出請蔣書記留下墨寶,結果蔣書記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工作只視察了一半,鬧得不歡而散。

    事後,蔣雪松狠狠批評了冷岳幾句,指責冷岳工作不細緻,冷岳當時就滿頭大汗,事後努力了很久才又重新獲得了蔣雪鬆的信任。

    李逸風也是吃驚不小,關允才有了在蔣雪松面前露臉的機會,怎麼一句話又弄砸了?到底年輕不經事,不知道有時候一句話不對,就有可能一輩子交待了?更何況蔣書記本來就對關允有偏見?一時間他都替關允著急了。

    冷楓也是暗中替關允捏了一把汗,關允也真是,怎麼這麼膽大?官場上不能傻大膽,要步步為營。

    李逸風正要開口說話,蔣雪松卻一伸手阻止了李逸風,他的目光淡然而威嚴地落在關允的臉上,似是探究,又似是不解,過了片刻,他才饒有興趣問道:“關允,你剛才的介紹確實不錯,詩情畫意都在其中,尤其是萬丈紅塵三杯酒,千秋大業一壺茶引用得好,有渾然天成之妙,不過……你怎麼就知道我會為流沙河大壩題字?”

    這一句話問得有陷阱,如果關允回答不好,很容易栽一個跟頭。眾人一聽,不由都緊張了起來,就連輕易不會動容的冷楓,此時也是緊鎖眉頭,而在人群後面的溫琳,更是額頭冒汗,鼻尖上都​​浸出了豆珠般的汗水。

    只有李永昌和王車軍交換了一個眼神,暗暗得意,一個大好的露面機會被關允自己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活該!誰看不出來,蔣書記生氣了!

    蔣雪松真生氣了?關允卻不這麼認為,他在眾目睽睽之下,第一次置身於無數人的中心,成為市委和縣委兩級主要領導的焦點,說不緊張那是騙人,但誠如他以前下定決心邁出倒向冷楓的第一步一樣,骨子裡不服輸的勇氣和天生好賭的冒險精神讓他甘願一試。

    更何況,他此時腦中閃回的全是老容頭讓他練習書法和背誦古詩的教誨,老容頭做事情,從來不會無的放矢,總有先人一步的眼光,讓關允佩服不已。

    蔣雪松為何點名他,他不清楚,但既然他現在陰錯陽差也好,是蔣雪松有意為之的安排也罷,總之他現在站在了蔣雪松的面前,就要緊緊抓住機會,就要獲得蔣雪松對他的好感,就是要讓蔣雪松知道,他對他的偏見,站不住腳!

    關允微微一笑,謙遜地彎了彎腰:“古人通常都是詩書畫三絕,蔣書記一身儒雅之氣,又出口成章,肯定也是才高八斗的高才。流沙河大壩項目是孔縣開天闢地的大事,也只有胸中有丘壑的人題字,才能鎮得住流沙河的滾滾河水,才能配得上孔縣的大好河山。”

    這一番話說得氣勢十足,既將蔣雪松無限拔高,又含蓄而間接地化解了蔣雪松咄咄逼人的攻勢,題不題字是蔣雪松的事情,但如果題字了,就是胸中有丘壑的高才。

    蔣雪松愣住了,顯然以他多年的見識,也是第一次見到如關允一樣有意思並且機智的年輕人,不由又多打量了關允幾眼,忽然笑了:“小關啊,我不是不能題這個字,而是我題字時有一個習慣,需要醞釀一下氣氛,你看現在人聲嘈雜,又是外面,心境靜不下來,字怎麼能寫得好?心到才能意到,意到才能字好。”

    蔣雪松一番話說完,李逸風一顆提到嗓子眼的心總算落地了,好一個關允,竟然過關了,不但過關了,還引起了蔣雪松深厚的興趣,聊起了書法的話題,氣氛頓時為之一轉,由剛才的肅殺之氣變成了微風徐徐。

    李逸風此時才忽然意識到,怎麼突然間他對關允這麼關心了?

    冷楓也是長出了一口氣,不由心中又氣又惱,關允太冒失了,萬一一著不慎惹怒了蔣雪松,他在縣委剛剛好轉的處境就有可能一落千丈,並且再無翻身的可能。年輕人有冒險精神是好事,但也要分時間場合,尤其是對自己不熟悉的可以決定自己命運的高官,還是不要抱著僥倖的試探心理為好。

    不管別人如何想,關允此時已經是沒有了退路,而且說實話,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後退,因為他知道,他能否給蔣雪松留下好印象,關係到今後的長遠。

    隨著夏德長的上任,隨著孔縣局勢有可能再重新回到李永昌的掌控之中,形勢,正在迅速滑向對他不利的一面,他不能坐等李逸風和冷楓及時出手力挽狂瀾,誠然,他沒有李逸風的權力,也沒有冷楓的背景,但他的優勢是年輕,是身後有一個驚天之才的高參老容頭!

    此時再不出手,更待何時?等蔣雪松視察完畢離開孔縣,他或許就再也沒有和蔣雪松見面的機會了。想通此節,關允暗中長舒一口濁氣,說道:“蔣書記,您想要怎麼醞釀氣氛?”

    儘管知道他這一句話一出口,蔣雪松必定會出難題,但也必須說出來,否則就會前功盡棄。

    蔣雪松題字與否,和大壩項目最後能否順利竣工並無關係,卻和他以後的發展有莫大的關係。

    “你既然是京城大學的高材生,應該也有一定的書法基礎了?要不這樣,你起頭,如果你的字寫得到位,我一時興起,說不定也就揮毫潑墨了。”果然,關允話一出口,蔣雪松就將難題拋了出來,而且他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直視關允的眼睛,笑容之中,甚至有一絲玩笑的調侃之意。

    現在的大學生練習書法的寥寥無幾,都追求速成的英語去了,現階段國內教育對國學的重視程度降低到了幾千年來的最低,關允如果不是有一個教授歷史和政治的教師父親,說不定也不會從小就練習書法並且重視國學,換了別人,比如王車軍和溫琳,必定會被蔣雪鬆的難題難倒。

    只可惜,關允就是關允,不是別人,他謙遜地一笑:“我確實會寫幾筆字,不過閱歷有限,心境不夠,氣度就打不開,字寫得就不夠開闊,不過要是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我倒不怕當著蔣書記的面,在李書記、冷縣長面前獻醜了。”

    “好。”蔣雪松一聽關允關於書法的點評很到位,就知道關允在書法上肯定有所造詣,就興趣大增,“逸風,有沒有筆墨?”

    “有,有。”李逸風衝柳星雅使了個眼色,柳星雅急忙去親自回縣委拿筆墨了,領導要筆墨,就算沒有也得說有。

    還行,柳星雅雖然名字女氣了一些,辦事倒是利索,幾分鐘後就找到了筆墨,而且還是一得閣的墨汁。不料蔣雪松一看是墨汁,皺眉說道:“寫字要研磨才有意境……”

    話才出口,冷岳從身後拿出了易硯和墨塊,關允接過,微一低頭:“謝謝秘書長。”

    冷岳莫名對彬彬有禮並且英俊的關允多了一絲好感,微微一笑,小聲說道:“領導喜歡濃墨和楷書。”

    一句話就讓關允對冷岳無比感激,作為蔣雪松身邊最近的人,他對蔣雪松的了解絕對是外人所不能及,有時候在官場之上關鍵時候的一句話,就能成了大事。

    關允倒水,挽袖,兩根手指捏住墨,胳膊不動,手腕用力,開始研墨。蔣雪松在一旁初看之下微微點頭,再看之下微露驚喜之意,他看了出來,關允還真是內行。

    研好墨汁之後,關允試了試,濃而稠,烈而香,他提筆在手,向蔣雪松微一彎腰——每一個細節都必須到位,才能顯示出良好的修養——恭謹地說道:“蔣書記,那……我就獻醜了。”

    蔣雪松微微一笑,此時也放下了市委書記的架子,右手一伸:“請。”

    關允提了一口氣,飽含了全部的情感——字如心聲,無情不動——想起停電的夜晚他和溫琳的一次意亂情迷的意外事件,想起溫琳的種種好,想起他和溫琳或許只能今生錯過,一時情之所致,有感而發,情到筆端,落筆成字,兩句詩以行楷一氣呵成:“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

    不得不說,關允的字寫得很有氣勢,以他現在的年齡能寫出飄逸出塵的字體,實屬不易,蔣雪松看了連連點頭,才念出他寫的兩句詩,正要稱讚關允的字寫得不錯……突然之間就怫然變色!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2-10-23 16:14
卷一 潛龍在淵 第八十九章 旗開得勝


    李逸風和冷楓離得近,二人和蔣雪松的表情一樣,一開始也為關允的字暗暗叫好,沒想到關允年紀輕輕,竟然寫得一手好書法,雖然達不到蒼勁有力、揮灑自如的大開大合之勢,卻也初具氣象,頗有功力。

    不過……等二人看清了關允所寫的兩句詩後,也是同時變色,不約而同地心想,名詩名句多了,抒懷或是慷慨悲歌,都可以,關允怎麼就偏偏寫了一首情詩?

    蔣雪松是可是堂堂的市委書記!

    什麼場合寫情詩,關允是傻掉了還是瘋掉了?李逸風心底深處發出一聲無奈的悠長的嘆息,完了,關允算是一頭栽倒了,絕對沒好果子吃了。明明一個絕好的在蔣雪松面前露臉的機會,他不知道珍惜,卻要自作聰明,終究還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別說李逸風連連惋惜,冷楓也是微微閉了雙眼,從他臉上無奈和痛心的表情可以得出結論,他也是對關允失望之極!

    李永昌和郭偉全文化程度不高,思路跟不上李逸風和冷楓的政治智慧,但從蔣雪松的臉色以及李逸風、冷楓失落的表情,他立刻察覺到了什麼,肯定是關允闖禍了。

    闖禍了好,太好了,露臉不成反丟臉,又是丟在了市委和縣委兩級主要領導的面前,關允以後就永遠別想翻身了。

    蔣雪松怫然變色,周圍隨同的幾十人,頓時鴉雀無聲,無人敢發一言。官場之上規矩大過天,而且蔣雪松說笑時滿面春風,變臉時氣勢為之一變,和天地之間肅殺的秋意融為一體,無形中迸發而出的威勢,令人不敢仰視。

    官威,可以令人臣服的官威,就是上位者多年久居人上養成的氣勢,關允第一次近距離感受到上位者逼人的威壓,一瞬間幾乎不能呼吸!

    他畢竟還是年輕,蔣雪松又是他面對的最高級別的高官,在蔣雪松怫然變色的威逼下,能站立不動就已經不錯了,不能強求他還能鎮靜自若、談笑風生。不過還好,關允雖然感受到蔣雪松身上迸發的源源不斷的逼迫之意,卻還是輕輕放下毛筆,然後後退一步,一言不發等待蔣雪松最後的評定。

    蔣雪松一臉凝重地拿起了關允的字,目光深沉,久久凝視,半晌無語,他臉上的表情時而沉痛,時而沉靜,周圍的人大氣都不敢出,不知道關允的題詩到底觸動了蔣書記的痛處還是癢處。

    “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好,好一首一往情深的情詩,好一句半為江山半美人,真情流露,人生至愛,關允,你還年輕,現在有半為江山半美人的想法固然可以,但等你真正有一天走到了更重要的工作崗位上,一定要改變想法,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

    “是,我一定牢記蔣書記的教誨。”關允忍住不去擦額頭上的汗,還好現在是秋天,秋風一吹,汗很快就乾了,他剛才可是提心吊膽了半天,“以後一定要改成——今生只有一行淚,全心全意為人民。”

    “說得太好了。”蔣雪松興致大漲,右手一伸,“拿筆來。”

    關允離得最近,急忙及時遞上毛筆,又趕緊鋪上宣紙,蔣雪松筆走龍蛇,手腕翻轉,轉眼間一首詩已經寫就,赫然就是關允剛才所念的“今生只有一行淚,全心全意為人民”。

    關允大喜,蔣雪松不僅題詩一首,而且還是題寫的他隨口而改的兩句詩,只此一舉,就足夠在場的所有人引申解讀了。他的目光越過蔣雪松,正好和不遠處的溫琳四目相交,溫琳正雙眼熱淚長流,對他痴痴凝望。

    而在人群的背後,在一輛緊閉車窗的車內,有一個女孩端坐車上,雙手托腮,隔著車窗玻璃眺望人群之中的關允,等蔣雪松念出“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時,她燦然一笑,艷若朝霞,隨後卻又鼻子一酸,潸然淚下。

    關允……你的兩行淚,一行為江山而流,另一行,可是為我?車中女孩喃喃自語,不是別人,正是夏萊。

    蔣雪松寫完一張還不算,興趣所致,再次鋪開宣紙,濃重而蒼勁地寫下了五個大字:“流沙河大壩!”

    終於……在關允的提議下,蔣雪松以堂堂的市委書記之尊,為流沙河大壩題名,其意義影響深遠,足以對孔縣的局勢帶來不可低估的促進作用,至於是正面還是負面,就因立場不同而有不同的解讀了。

    關允不知道的是,他的一句“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感動的不是一個溫琳,同時還有夏萊。至於他當時題寫的時候心中想的是溫琳還是念的夏萊,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如果說其實關允多少猜到了蔣雪松特意點名的背後有可能是夏萊的手筆,他是從夏萊來孔縣暗中調查錢愛林非法集資而夏德長是默許的態度,推測出了在事情的背後,以夏德長的城府,必然會考慮到夏萊的安全問題,那麼由誰出面照顧夏萊他最放心?

    唯蔣雪鬆而已。

    當然,關允只是猜測而已,卻不知道夏萊就跟隨在蔣雪松的視察隊伍之中,躲在暗處,將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更不知道他的兩行淚同時感動了兩個女孩。

    關允是賺到了,不但賺到了溫琳和夏萊的眼淚,也賺到了蔣雪松的好感。他不知道的是,蔣雪松最是喜歡“今生只有兩行淚,半為江山半美人”這首詩,個中原因不足為外人道也,總之他在初見之下,還以為關允知道了他的隱私借詩諷刺他,是以才怫然變色。

    但深思之下才知道他錯怪關允了,關允也喜歡這首詩只能說是巧合,而且以關允的年紀,正是半為江山半美人的階段,而且關允為之流淚的美人正在他的車內,他想通之後才為之釋懷,同時大為欣喜,一是欣喜關允的書法確實不錯,是可造之才,二是關允骨子裡的文人氣質和他相通,第一次讓他對關允有了惜才之心。

    再有他被關允的書法勾起了雅興,雖然關允的書法比他想像中還要好上幾分,但也在他這個年齡段的水準之內,不過關允的書法很有特點,似乎有某個失傳的書法大家的風韻,就讓他興趣大增,一比高下的心思就提了起來。

    蔣雪松來黃梁市年頭不短了,如關允一樣在書法上有一定造詣又和年輕時的他極其相似的年輕人,他還是第一次遇上。想起以前不問青紅皂白,為了還夏德長的人情就施加影響,要將關允困死在孔縣,真是不應該呀。

    多好的一個年輕人!

    蔣雪松為流沙河大壩題字之後,桌子上就擺了三幅字,一幅是關允的題詩,一幅是蔣雪松的題詩,還有一幅是專為流沙河大壩的題字。冷岳向前一步,將流沙河大壩的題字鄭重收起,李逸風會意,立刻雙手接過,喜形於色,一邊感謝蔣雪松,一邊欣喜地向關允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蔣雪松雖然書法造詣很高,但惜墨如金,黃梁市不知有多少人想請他題字,他從來不會動筆,沒想到,在關允的因勢利導下,流沙河大壩意外收穫了蔣雪鬆的親筆題名,確實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孔縣的秋天,真是絢麗多彩。

    李永昌和王車軍已經傻眼了,怎麼形勢突變,變得讓人跟不上思路了,明明剛才蔣書記變了臉色,突然間又春風吹拂,關允反倒因禍得福了?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沒人會解釋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更讓李永昌、王車軍無法接受的是,蔣雪松拿起關允的字,打量了幾眼,頗有愛不釋手的意思,問道:“關允,你的字送我了,肯不肯割愛?”

    都以為關允肯定會求之不得地答應,不料關允卻還提出了條件:“送蔣書記可以,不過我還有一個條件?”

    “哦……”蔣雪松一臉笑意,此時的他再也沒有一絲市委書記的權威,而是慈祥如長輩,“說來聽聽。”

    “我想珍藏蔣書記的墨寶,用心研究一下蔣書記的起筆和落筆,也好完善我的不足之處。”關允的話說得很圓潤,珍藏是從鑽研書法為出發點,既不會讓人懷疑他有巴結蔣雪松的用心,又含蓄而委婉地拔高了蔣雪松的個人修養,一舉兩得且不著痕跡。

    蔣雪松哈哈一笑:“我要了你的字,我的字送你,理所應當,好,換了。”他笑過之後又意味深長地說道,“不過,等下我還有問題要和你探討,你不許隱瞞。”

    “是,不敢隱瞞。”關允老老實實地答道,心中幾乎按捺不住興奮之意了。

    蔣雪松見火候到了,揮手向眾人說道:“流沙河大壩的建設和工程進展,都很不錯,我對孔縣縣委縣政府的工作,很滿意,尤其是李永昌同志勞苦功高,一身擔兩職,值得表揚。好了,小插曲結束,下面,是不是該去看看平墳復耕的進展了?”

    蔣雪松話一出口,李逸風和冷楓再次對視一眼,心中都同時閃過了一個強烈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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