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夢幻泡影1-50集 作者:藍晶(已完成)

   
maxchen67 2012-9-26 19:45: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1895280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3-7-28 15:35
第三章 再入鬼門

  原本寂靜而又陰森的鬼門,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

  謝小玉帶著三千人馬進入鬼門,一開始他們只在鬼門附近作戰,撐不住就退出來,休整好後再進去。

  每天都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仗都危險到極點,有幾次還差點被對方甕中捉驚,要不是那些鬼魂極度害怕烏金羅喉血焰神罡,為首那些真君級的老鬼不敢上前,恐怕謝小玉等人已經全軍覆沒。

  一個月後,又有一批人加入,人數差不多有兩萬名左右。

  從那天開始,戰局就起了變化,謝小玉再也沒退出過。

  之後,每隔半個月就有幾千人進來。

  光陰飛逝,日月如梭,半年後,聚攏在這裡的人已經達到十萬餘眾。

  此長彼消,形勢徹底逆轉,十萬大軍足以在鬼門橫衝直撞,雖然鬼魂數不勝數,隨便哪個老鬼麾下都有幾百萬鬼族,卻根本不是對手,一個衝鋒,鬼魂大軍就會被沖得支離破碎,然後被絞殺、被碾壓。

  鬼門內原本有大大小小數千個勢力,半年過去已經被謝小玉等人消滅大半。

  和往常一樣又掃清一片鬼域,幹掉那只真君級的老鬼,大軍停了下來。

  「麻子,你負責紮營。」謝小玉命令道。

  幾部飛輪一下子停下來,一陣異樣的波動,麻子和另外幾個人從飛輪內挪移出來。

  麻子手裡托著一隻銅盤,大如斗笠。

  「閃開、閃開。」麻子朝著左右揮了揮手。

  靠得近一些的飛輪全都閃避開,很快就空出一大塊地方。

  麻子將銅盤扔在地上,幾個手下在一旁各自施法。

  銅盤一點一點變大,片刻工夫就變成數畝方圓,在銅盤上,可以看到很多營房整整齊齊排列著,這些營房長僅一尺,寬才三寸,很小巧精緻。

  麻子雙手結印,猛地朝地上打去。

  下一瞬間,銅盤底下冒出一片土黃色光芒,四周地面一陣震顫,然後銅盤完全消失了——或者說得更確切一點,銅盤和地面融為一體。

  「我這邊好了。」麻子喊道。

  「各軍歸營!」謝小玉再次下令。

  「快,快進去,休息了、休息了。」蘇明成說道。

  隨著這聲號令,很多飛輪排成一列,對準轅門駛去,只要一沖過轅門,這些飛輪就會立刻縮小,縮成銅錢般大小。

  一部部銅錢般大小的飛輪滾來滾去,到了一座座營房前停下,裡面的人從飛輪中挪移出來。此刻他們只有手指般大小,看起來玲瓏可愛。

  這座營地也是空間類的法寶,總共能裝下十幾萬人,比謝小玉手中的芥子道場大得多。

  不過這法寶限制很多,必須連接地脈才能發揮作用,不像芥子道場可以將人裝在裡面到處走,所以只能當作落腳處使用。

  有得必有失,有失必有得,這種法寶限制太多,用途太少,但是打造起來容易,而且同樣大小的空石打造成此物,得到的空間最大。

  越來越多的飛輪進入營地,營地裡變得嘈雜起來。

  「今天輪到誰巡邏?」謝小玉問道。

  很快,謝小玉的耳邊響起洛文清的聲音:「是我們,我已經下令了。」

  謝小玉轉動觀察鏡看了看,果然沒進入營地的全是左軍,那是洛文清的人馬。

  這十萬名人馬分成中軍、左軍和右軍。

  左軍由門派弟子組成,正統領是洛文清,副統領是麻子和姜涵韻;左軍之下共設三營,分別以天、地、人為名,天字營是璿璣派的弟子,地字營是北燕山的人馬,人字營是翠羽宮的門下。

  右軍就比較亂,底下有十幾座營,正統領是蘇明成,副統領一大堆,整支右軍實力最強的是苗營,包括最初那三千名苗人都歸屬于苗營,不過人數最多的卻是天營,這裡的「天」指的是天門,剩下的全都是三五十人的散營,比如李光宗父子組建的李營、肖寒組建的槍營、綺羅師姐妹組建的霓營、青嵐的師兄弟組建的空營、莆煥派組建的莆營。

  中軍人數最少,那是直屬于謝小玉的人馬,同樣分成三營,分別以智、秘、度為名,智營以王晨為首,底下是一批天門「算」脈的女弟子;秘營以吳榮華為首,其實就是斥候營;度營則是那幫密宗和尚。

  「那就辛苦你了。」謝小玉說道。

  關閉和外面的聯絡後,謝小玉推了推青嵐,說道:「去度營。」

  此刻負責前進、後退、閃避和防禦的是青嵐,綺羅仍舊負責進攻。

  青嵐應了一聲,飛輪轉了個方向朝度營而去。

  中軍人數最少,不到一萬名,不過佔據的營地不小,其中大部分屬於度營。

  雖然是中軍,度營卻不是在營地中央,反而在很邊緣的地方。

  離得很遠就可以看到厚密的陰雲籠罩在度營上,簡直和鬼域沒有兩樣,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片陰雲中隱約可見很多痛苦哀號著的鬼臉,還能聽到一陣陣令人揪心的哀鳴聲。

  到了度營門口,謝小玉從飛輪裡出來。

  在門口的圍欄邊可以看到一排飛輪,這幫和尚用的飛輪與眾不同,比其他飛輪大得多,而且其他飛輪只有半人高,這些飛輪卻有一人高,顏色也不^?迢牝飛輪外面漆成紅色,上面佈滿用金水抄寫的佛經,金紅二色相映,煞是深舟?謝小玉信步往裡面走,卻看到陰雲鬼霧朝左右分開,一個和尚從裡面走出來。

  來的人正是紮倉多吉,他雙手合十一禮,口誦佛號說道:「阿彌陀佛,貧僧迎接來遲。」

  「上師不用客氣,我只是來看看。」

  謝小玉並沒有把自己當成是一軍的統帥,這裡畢竟不是軍隊,他也沒打算將這些修士變成士兵。

  修士有修士的尊嚴,可以將他們當炮灰,在大劫中每一個修士都有這樣覺悟,但是應有的尊重還是要有,如果真的像軍隊那樣動輒打罵,老兵可以隨意欺壓新兵,官大一級壓死人,這支隊伍恐怕早就散了。

  古往今來,只有神道大軍是修士組成的軍隊,不過那是特例,神道與眾不同,不是修煉而來,而是上位者賜予,既然能賜予,就能剝奪,甚至連生死也都掌握在上位者手中,自然沒有修士的尊嚴。

  紮倉多吉在前面引路,謝小玉跟隨在後,越往裡面走,陰雲鬼霧就越密,不過佛光也越盛,漸漸連成一片。

  這片營地中央豎立著一根旗幡,陰雲鬼霧在旗幡頂端聚攏成團,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那也是佛光彙聚之處,所有佛光彙聚成一顆刺眼的光球。

  源源不斷彙聚而來的陰雲鬼霧一接觸到光球就被迅速煉化,化作一縷縷青煙飄落,然後被底下一隻青玉葫蘆吸進去。

  「煉化速度只能這麼快嗎?」謝小玉不太滿意。

  「阿彌陀佛,貧僧已經盡全力,這些殘魂實在太多,至少有千萬之數。」紮倉多吉愁眉苦臉地說道。

  謝小玉嘿嘿一笑,略帶威脅地說道:「實在不行的話,我就再調一批佛門弟子過來。」

  「這倒不必,我等辛苦一些,再加把勁就是。」紮倉多吉連忙阻止,煉化這些鬼魂雖然辛苦,卻是一件功德無量之事。

  密宗屬於大乘,能借願力修煉,以前這是一條捷徑,但是大劫一起,這就成為絕路,這就相當於借債做生意,以前沒事,大不了欠新債還舊債;現在不同了,大劫一到就要清償債務,如果還不清,就得拿店鋪和宅院來抵,如果仍舊不夠,那就要賣兒賣女賣老婆,自己也賣身做奴,結果非常淒慘。

  功德正是能抵償債務的東西,誰肯放棄?

  「上師不要太小氣了!這片空間鬼魂無數,只憑多羅那加宗一家根本就吃不完……別的寺院和我無關,我只管兩家,一家是江洲普濟寺,我曾經做過那裡的住持;另外一家是大覺寺,住持智通禪師對我有恩,大覺寺來的人可能會多一些。」

  謝小玉一向恩怨分明,當初他在普陀聖地中了魔門的暗算,被人下了黑巫詛咒,智通禪師和另外一位禪師傳他寶相金身之法對抗黑巫詛咒,雖然算不上對症下藥,他最後還是跑了一趟南疆才化解黑巫詛咒,不過他一直記著這個人情。

  「善哉!善哉!大覺寺修煉的是小乘佛法,雖然也要功德,但是這麼多功德對他們來說完全是浪費。」紮倉多吉叫苦連天。

  紮倉多吉正打算討價還價,卻看到一部飛輪從外面而來。

  和其他飛輪不同,這部飛輪悄無聲息,來到近前才被紮倉吉多發現。

  離這邊還有一丈遠,飛輪停了下來,旁邊一陣異常波動,接著吳榮華出現在謝小玉兩人面前。

  「老吳,你怎麼過來了?有什麼發現?」謝小玉感到事情有些不妙。

  「你有沒有覺得最近好像太平靜了?」吳榮華不答反問。

  「怎麼?鬼族正在集結,打算展開突襲?」謝小玉的神情變得凝重。

  「不只這樣,我的一個手下找到冥界入口,發現無窮無盡的鬼魂正從冥界那邊過來。」吳榮華說出的消息遠比想像中糟糕許多。

  「那個人呢?」謝小玉立刻問道。

  「已經死了!被一個老鬼發現,根本來不及逃。」吳榮華心情沉重。

  謝小玉輕歎一聲,說不出話,吳榮華負責的正是這樣危險的工作,送命的可能性比其他人都高,但是偏偏這個位置只有他適合。

  「要不要退出去?現在應該還來得及。」吳榮華急匆匆趕來這裡,就是為了此事。

  「退出去?」謝小玉沉思不語,此時菩提珠內,那座天機盤快速轉動著。

  過了好半天,謝小玉突然變得嚴肅,眼中閃爍著異樣的神光。

  「請洛文清、蘇明成他們過來一下,要趕快商量出對策。」謝小玉說道,不過他最後補充道:「我本人不打算退出。」

  「我馬上就去。」吳榮華立刻回道,緊接著他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我猜到你會這樣。」

  「對了,讓你的手下全都撤回來,外面太危險了,我可不想損失更多兄弟。」

  謝小玉拍了拍吳榮華的肩膀。

  「他們在外面可以提前發出警報。」吳榮華知道謝小玉是一番好意,但是一想到鬼族的數量立刻猶豫起來。

  「用不著,我會讓敦昆的族人多注意,再讓麻子佈設一些陷阱,將九幽陰雷全都埋下。」謝小玉的想法和吳榮華正好相反,他絕對不希望秘營有任何損失。

  謝小玉情願損失一百個修士也不願意損失一個斥候,這不是冷血,而是價值不同,對一支軍隊來說,斥候的價值高得多,培養出一個合格的斥候,需要花費的代價和時間也多得多。

  「陷阱和雷都是死的,萬一對方派小隊過來騷擾怎麼辦?」吳榮華仍舊感到不保險。

  「這種可能性不大。」

  謝小玉對此有八成把握,原因很簡單?鬼族生性狡詐?如果分成小隊作戰,那些鬼肯定會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甚至逃離戰場,所以鬼族打仗,一向都是大鬼在後面督戰,逼迫小鬼一擁而上,小鬼想耍滑頭也做不到,沒什麼技術可言卻簡單、可靠。

  吳榮華無話可說,他走回飛輪旁邊,讓飛輪裡的人聯絡洛文清和蘇明成。

  謝小玉轉過頭朝紮倉多吉說道:「大戰在即,我已經無法容忍你的拖遝,你必須加快速度。」

  紮倉多吉很無奈,他想將好處全部攬在自家身上,但是現在他感受到謝小玉的怒火。

  這時吳榮華突然問道:「為什麼不燒掉這些東西?用九幽陰雷或地肺太火不行嗎?」

  謝小玉當然不會提陰丹的事,有些東西他自己清楚就夠了,沒必要弄得人盡皆知。

  謝小玉早就想好理由,裝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道:「你以為我不想?問題是做不到!按照魔門的說法,魂魄分成先天和後天兩部分,不管用地肺太火還是用烏金羅眼血焰神罡,都只對後天有效,鬼族另有秘法,哪怕只有一點殘魂,它們也可以恢復原狀。」

  「佛火和那些東西有什麼不同?」吳榮華好奇地問道,第一批跟著謝小玉的人全都變得非常好學,這幾年來他也看了不少書。

  「我也不太清楚,這恐怕是佛門至高奧義,只有佛界的大能明白。我只知道佛力能影響到魂魄中的先天部分,這是其他任何一種東西都沒有的能力,也正因為這樣,佛門才能控制輪回轉世。」謝小玉說得很含糊。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原來如此。」紮倉多吉念了一句佛號,他是佛門中人,卻對此一無所知,好在他並不氣餒,畢竟佛門中大部分人都和他一樣,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你加把勁,我再叫幾個和尚過來幫忙。」謝小玉對紮倉多吉說道。

  「其實用不著,與其叫其他佛門弟子過來,還不如讓北燕山的人幫個忙,他們手裡肯定不缺招魂幡、聚魂旗之類的東西,只要將殘魂全都聚攏在一起,然後找一個器皿裝進去就可以了,完全可以將這些魂魄帶到外面慢慢煉化。」

  紮倉多吉原本不想說這番話,因為招魂幡、聚魂旗這類東西在他們眼中全都是邪物,甚至連北燕山在佛門看來也有點近乎邪道。

  謝小玉猶豫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頭同意。

  謝小玉以前不這麼做,是怕引起別人的懷疑,剛才那番解釋可以騙過吳榮華和紮倉多吉,卻騙不過佛、道兩門的高人,一旦他們起疑心,很可能會發現陰丹的秘密。

  帶著十幾隻青玉葫蘆,謝小玉返回中軍營帳,此刻十萬大軍大部分已經歸營,只剩下左軍一支小隊在外面巡邏。

  不過鬼族的大規模集結讓大家都感覺到壓力,一路走來,謝小玉看到大家雖然休息卻衣甲未解,而且人就在飛輪旁邊,一旦情況不妙,可以立刻投入戰門。

  營地正中央有一處用欄杆圍攏起來的地方,那就是中軍大營,也是謝小玉住的地方。

  在大營門口,謝小玉恰好碰上麻子,麻子正拉著一大堆東西往外走,那是一顆顆西瓜般大小的圓球,和當初他們在天寶州時經常用的赤霄紫光雷差不多,這些圓球裝在大車上,堆得滿滿的。

  圓球有兩種,一種顏色赤紅,上面滿是鏽跡;另一種顏色碧綠,晶瑩剔透,有點像玻璃珠。

  在麻子的前面,蘇明成叉腰而立,嚷嚷道:「這可不行!你不能將所有存貨全都拿走,總得留下一些備用。」

  「還什麼備用?你沒聽吳榮華說嗎?鬼族這一次鐵了心要吃掉我們。現在不用就沒有以後了。」麻子也不是什麼好脾氣。

  「老蘇,你就讓他拿走,這玩意兒就是要拿來用,用完後我們頂多退出去,補充完再進來。」謝小玉連忙上前勸道。

  都是當年一起從天寶州出來的老兄弟,又經歷過北望城之戰,謝小玉對蘇明成和麻子的性情再熟悉不過,蘇明成是草根出身,性格中免不了有點吝嗇;麻子是大門派出身,做起事來絕對大氣,當初守衛戊城的時候,他們經常發生類似的爭執。

  「你看,還是老大明白。」麻子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當然高興了,做事的又不是你們。」蘇明成酸溜溜地說道。

  地肺太火是直接從地底深處引上來,並不費事,但是鑽那口深井卻是苦差事,而且每天凝練太火毒炎也是一件很累人的工作。

  九幽陰雷是用地底至陰至穢的九幽陰氣凝練而成,同樣要鑽井、凝練,也很累人。

  而這一切都是苗人在做,但這倒不是歧視,苗人習慣服從命令,修士卻不同,別說那些散修,就算是門派出身的修士也比苗人散漫得多,所以這類枯燥的工作只能由苗人來做。

  麻子拉著所有的太火毒雷和九幽陰雷走了,打算將營地四周方圓百里布成一座大雷陣地。

  「老大,你偏心。」蘇明成不由得抱怨道,如果依娜在這裡,他絕對不會這麼說。

  謝小玉知道蘇明成已經很給他面子,但是他不打算接受這番抱怨。

  「老蘇,我本來以為苗人不怕死,應該是最好的兵,結果呢?」謝小玉拍了拍蘇明成的肩膀。

  蘇明成原本還打算抱怨兩句,現在卻被堵回去。

  謝小玉有這個想法無可厚非,畢竟苗人輕賤,人命不值錢,是公認的事實,連苗人自己都不反對,這段日子以來,蘇明成也已經發現苗人不適合當兵,他們怕死,就算被逼到絕路上也情願逃避,不願意以死相拼,而且苗人不聽指揮,只聽同族的命令,外人想指揮他們難上加難,即使蘇明成是依娜的丈夫,也算半個赤月侗的人,但是他的命令必須透過依娜才能讓赤月侗的人執行。

  見蘇明成無話可說,謝小玉很無奈地說道:「我本來打算讓苗人充當主力,沒想到最後他們只能充當苦力。」

  「當我沒說過剛才的話。」蘇明成洩氣了,他現在已經想明白這事怨不得謝小玉,只能怪苗人不爭氣。

  「我的族人讓你失望了。」突然旁邊傳來依娜的聲音,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的。

  「我不是想說壞話。」謝小玉有些尷尬,同時有些警戒,以前他絕對不會讓人靠得這麼近還毫無所覺,看來這段日子一直待在軍營,四周有重重護衛,不再像以前那樣獨來獨往,警覺性下降許多。

  「這不算壞話,而是事實,我的族人確實不爭氣。」依娜一臉苦笑。

  苗人信奉好死不如賴活,哪怕作牛作馬,只要能活著就可以,所以苗人中才會有那麼多探子,為的就是多一絲活下去的機會,除此之外,各座寨子的頭人不希望自己的寨子損失太大,所以暗中囑咐過族人不要拼命,也不要聽外人的命令。

  「不過也有明白人,羅老、瑪夷姆不就是嗎?」謝小玉笑了笑。

  「那當然,因為他們根本不打算再回南疆。」依娜點了點頭,當初瑪夷姆說過,大劫過後她打算離開苗疆,到漢人的地方組建一個屬於自己的世家。

  「老大,聽說對面狗急跳牆了。」王晨走了過來。

  「有把握打贏嗎?」肖寒問道。

  這些人是來開會,薑涵韻、柴值、法磬、慕容雪等人也正陸陸續續往這邊走。

  「那怎麼可能?冥界的鬼魂無窮無盡,就算一動也不動讓我們殺,也足以把我們累死。」謝小玉從來沒想過能打贏。

  見識過神皇和劍宗之祖的那一戰,謝小玉比任何人都明白數量的可怕。

  眾人面面相覷,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薑涵韻,她立刻問道:「你打算逃?」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打肯定要打!這段日子練兵已經練得差不多,進攻、防禦、配合都有模有樣,不過我們打的一直是順風仗,除了一開始稍微辛苦點,數量過萬後就沒吃過虧,特別是後面進來的人打得太順了,有必要讓他們見識什麼是真正的戰爭。」

  「你打算打一仗再走?」

  「萬一退不出去怎麼辦?」

  「會不會死人?」

  眾人七嘴八舌問起來。

  「肯定會死人,但我能承受的底限是損失兩成人馬。」謝小玉咬牙道。

  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十萬大軍折損兩成,那就整整兩萬人馬,而且死在這裡,連重入輪回都沒辦法,這是何等殘酷?

  好在旁邊要不是蘇明成、王晨這樣經歷過北望城大戰的人物,要不是進過天門,從絕境中殺出來的人物,早已經習慣死亡。

  「有必要這麼狠嗎?」姜涵韻畢竟是女人,心腸要軟一些。

  「大劫一起,異族進入我們的世界,到時候可就沒有鬼門這樣的天然屏障了。」謝小玉幽幽道,話語中帶著一絲傷感。

  薑涵韻頓時沉默。

  看到沒人再敢反對,謝小玉放緩語氣,道:「我說過,能承受的底限是兩成,並不是說一定會死這麼多人。」

  「見見血也好,只有經歷過生與死的考驗才知道活著的可貴。」蘇明成輕歎一聲,心想:當初自己如果不跟去北望城,繼續縮在臨海城,恐怕現在仍在混堂口。

  高一丈八尺、長寬各三丈,地上鋪著厚厚的毯子,正中央一張藤編的椅子,那是謝小玉的座位,其他人全都端坐在馬紮上,人已經到齊了。

  「大家想必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謝小玉掃了眾人一眼。

  果然,連李福祿這個糊塗蛋也點點頭。

  謝小玉這才繼續說道:「這一次和以往不同,敵人的數量太多,我算不過來,所以我打算讓大家自由發揮。」

  謝小玉的話音剛落,底下就一陣譁然。

  「開什麼玩笑?」蘇明成第一個忍不住,道:「這不是拿人命來玩嗎?」

  蘇明成不是沒指揮過,謝小玉來北燕山後,他們仍舊留在蠻荒深處,那時候就每人各領一營,他們也能指揮,要對付蠻荒深處已經被殺得差不多的妖獸問題還不大,但是和謝小玉這樣算無遺策的妖孽就沒法比了。

  「將來我們不可能始終在一起,這裡每個人都要學會獨當一面。」謝小玉有自己的堅持。

  謝小玉不給其他人開口的機會,首先朝著麻子說道:「你最擅長玩雷,那些雷最好能夠由人控制,這件事就由你搞定。」

  麻子不說話,只點了點頭。

  謝小玉又轉頭朝薑涵韻說道:「翠羽宮的陣法最厲害,我需要一連串挪移陣,這個交給你負責。」

  「我盡力。」薑涵韻不太有把握,要將十萬人馬挪移出數百里遠,上古前或許容易,現在就難了。

  「必須做到。」謝小玉不敢馬虎,如果做不到,所有人都會死在這裡。

  「我沒把握,百來個人還好說,十萬人馬就難了。」薑涵韻倒是乾脆。

  謝小玉翻了翻白眼,心想:百來人和十萬人馬這之間的差距未免太大了!

  「那麼不用空間挪移總行了吧?」謝小玉乾脆放寬條件。

  一般來說,挪移就是指空間挪移,最快也最安全,不過還有其他挪移方式,比如化光挪移、化影挪移,這類挪移其實是化虛飛遁,速度也很快,不過會被攔截下來,沒有空間挪移安全。

  薑涵韻總算點頭,這類挪移可行得多。

  薑涵韻倒不需要專門佈設法陣,其實打造飛輪時已經考慮到各種需要,幾種挪移法陣都已經準備好,只要裝上去就行。

  安排好退路,謝小玉轉頭朝蘇明成說道:「當初我讓你準備地肺太火、九幽陰雷、黃泉汙煞、奈落腐霜,結果試驗下來,地肺太火、九幽陰雷效果不錯,後兩者不太理想,所以一直扔在倉庫裡沒用,現在你把這些東西都拿來。」

  「這玩意兒倒是很多,你打算都用掉?」蘇明成問道。

  「難不成你想把它們帶回去?」謝小玉反問道,他突然發現蘇明成有時候挺傻。

  「我明白了。」蘇明成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能安排的就這麼多,謝小玉不知道對方會怎麼進攻,也沒辦法事先制定對策。

  「如果沒有不明白的,大家就各自準備吧。」謝小玉站起身來。

  眾人跟著站起來,一個個往外走,不過有人留了下來,一個是洛文清,另一個是蘇明成。

  「老大,你得說清楚你到底有什麼打算?」蘇明成仍舊不相信謝小玉會徹底放手。

  謝小玉並不回答,而是等到其他人全都離開後,隨手在四周布下五、六層禁制,將裡外完全隔絕後,才小心地取出菩提珠。

  「我讓你們看一件東西。」謝小玉朝著蘇明成和洛文清說道。

  下一瞬間,謝小玉三人同時消失不見,只留下菩提珠虛懸在半空中。

  菩提珠內,蘇明成和洛文清呆愣愣地盯著腳下,腳下那看不到邊緣、龐大而且複雜得令人難以想像的東西讓他們震驚不已。

  「這是……天機盤?」蘇明成不太肯定地問道。

  蘇明成見過最初的天機盤,裡面還有不少零件是他做的。

  「還沒完成,這東西只不過相當於天機盤十分之一,最核心的六大組件我只完成一件。」謝小玉輕歎一聲。

  「怪不得當初你築基時沒有選擇五行圓滿的方式,而是用蜃氣築基。當時我還覺得奇怪,原來你真正的目的是這個。」洛文清顯然想歪了。

  謝小玉並不打算糾正洛文清,有這樣的誤會也不錯。

  謝小玉隨手打了一個響指,天機盤頓時轉動起來,眨眼間,三人面前露出一幅巨大的圖像,那是前幾天他們戰鬥的場面。

  蘇明成和洛文清第一次看到這一切,那無數虛影讓他們感到頭暈眼花。

  「這就是我戰無不勝的原因。」謝小玉輕歎一聲,停頓片刻。

  「果然是天機盤,我之前就猜到了。」洛文清喃喃自語道。

  「真正的天機盤可以準確預測未來,可惜我未能完成,所以看到的是一大堆可能出現的未來,而且只能預測對方下一步的動向,還有一大堆限制。」謝小玉裝出一副很不滿意的樣子。

  「夠好了。」蘇明成不知道怎麼形容才好。

  「是啊,如果朱師叔在這裡,他肯定會高興得發狂。」洛文清比蘇明成更清楚天機盤的意義。

  「你說這東西只完成六分之一?」洛文清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我知道你有什麼打算。」謝小玉笑道:「就算我把煉製之法告訴你,就算太虛、璿璣、九曜諸派聯手,也至少要十幾年的時間才有可能完成另一個核心元件;至於剩下的四個元件……除非有他們幫忙。」說著,謝小玉指了指上面。

  突然謝小玉話鋒一轉,道:「我讓你們進來不是為了這些。」說著,謝小玉又打了一個響指。

  前方的影像再一次改變,仍舊是戰鬥,但是鬼魂的數量多了幾倍,而且還在增加,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影像一下子卡住了,所有一切都變得模糊。

  「這是一個月前的那場戰鬥。還記得嗎?」謝小玉問道。

  「記得,那是我進來後最艱苦的一仗,這裡所有的鬼都聯手起來。」蘇明成回憶著那天的情景,他突然想起那天謝小玉好像出過異常,連下了幾道錯誤的命令。

  「這就是極限?」洛文清問道:「你選擇在這裡練兵,是為了測試這東西的極限?」

  「你說對了。」謝小玉點了點頭。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這次進攻,鬼魂的數量肯定會更多,所以天機盤根本沒辦法使用。」洛文清終於知道謝小玉為什麼給他看這些。

  「並不是完全不能用,我會讓天機盤預測那些老鬼的動向,這樣就能知道敵人什麼時候進攻、從哪個方向進攻。」謝小玉說道。

  「我明白了,具體的指揮必須由我們自己負責。」洛文清知道該怎麼做了。

  突然洛文清看了腳下一眼,苦笑道:「老王真可憐,你要求他能代替你指揮,以前我還覺得有這個可能,現在……」

  「是啊,除非你能再造一座天機盤出來。」蘇明成幫腔道。

  「你以為我不想?」謝小玉擺出無可奈何的模樣,說道:「這東西可不是我造的。」

  謝小玉故意將話說得很含糊,果然,洛文清兩人又誤會了,立刻想到傳承之地、想到劍宗,時間也對得上。

  洛文清和蘇明成之前也見過菩提珠,只知道這是空間類的法寶,卻不知道裡面另有玄機;而在他們的記憶中,在去傳承之地之前,謝小玉確實沒有這件寶貝。

  從菩提珠內出來,洛文清和蘇明成各自回營地,他們要找人商量這一仗該怎麼打。

  謝小玉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他轉身進入旁邊的一座營帳。

  這座營帳同樣又高又大,而且與眾不同,裡面有一張用金屬絲編成的網虛懸在半空中,離地有兩丈高,金屬網底下圍座著一群苗人,他們手貼著手,掌心相對,一股龐大的巫力彙聚在一起。

  法力能疊加,巫力也一樣,這種疊加用在戰鬥中能造成恐怖的破壞力,也能用在其他地方。

  這些苗人全都是敦昆的族人,而懸在半空中那張巨大的金屬網,就相當於敦昆當初所用的圓盤,而金屬網絕對比圓盤大多了。

  金屬網底下有一顆金屬圓球,謝小玉走到圓球前輕輕一推。

  嗤的一聲輕響,圓球上面一半滑開,裡面是空的,正中央擺著一張蒲團。

  謝小玉坐上蒲團,再從裡面推了一下,圓球又重新合攏,恢復原來的模樣。

  圓球合攏後,裡面一下子變得一片漆黑,接著謝小玉連打幾個法印,內壁上出現許多光亮,那是一個個很小的亮點。

  每一個亮點就代表一個人或者一個鬼魂,代表人的亮點有些發黃,那是人身上散發的陽氣所致;代表鬼的亮點偏藍,有些甚至接近紫色,是因為鬼充滿陰氣。

  此刻,方圓千里內的一切都在謝小玉的掌控中。

  當初敦昆只不過看到這麼遠的距離,但這並不意味著兩個人的實力相同,謝小玉絕對沒有這個能力,他是借用那些苗人的力量。

  這還只是六百名苗人,如果是六千名苗人,再換成由敦昆親自主持,距離絕對可以超過萬里。

  謝小玉敢撤回吳榮華,就是因為有這東西。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斥候是需要耐心和毅力的工作,幸好謝小玉兩者都不缺。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邊終於有了動靜。

  只見大片藍色和紫色光芒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然後在五百裡外停下來。

  謝小玉只感覺頭皮發麻,那些光點一開始只是密密麻麻,後來全都連在一起,變成一片片光斑,現在正漸漸演變成光團,而且不只地面上有,天空中也有,還有數不清的鬼魂潛入地下,眼前的場面只能用鋪天蓋地形容。

  突然謝小玉看到許多特別亮的光點,數量至少有七、八千,其中有幾個亮得刺眼,謝小玉絕對可以肯定那是極為接近道君的存在。

  一陣號角聲打破營地的寂靜,原本還在休息或者打坐的修士們全都跳起來,狂奔到營帳外。

  一部部飛輪被發動起來,然後憑空消失。

  進來的時候飛輪是依次進入,出去的時候卻是直接挪移出去。

  下一瞬間,一部部飛輪出現在外面。

  場面混亂極了,很多飛輪互相碰撞、推擠著,好在混亂的場面只持續片刻,很快便左軍歸左軍、右軍歸右軍、中軍歸中軍,所有飛輪都到達各自的陣位上。

  眨眼間,營地變得空蕩蕩的。

  「姜師姐,你那邊佈置好了嗎?」謝小玉問道。

  隔了好半天,一道嘈雜的聲音傳來,隱約可以聽到薑涵韻在說話,不過因為距離太遠,聲音斷斷續續,還有些走調。

  「我這邊已經好了,總共有三座挪移陣,可以將大家挪移到鬼門入口百里之外的地方,到時候北燕山那邊會來人接應,而且北燕山那些長老已經保證鬼門絕對會敞開,不會被鬼族從這邊關上。」

  「好,這樣一來我就放心了。」謝小玉松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是後路被掐斷。

  謝小玉馬上與麻子聯絡:「你那邊怎麼樣了?」

  「沒問題。」麻子的回答永遠簡短而俐落。

  「有多少敵人?」蘇明成的聲音突然插進來。

  「不知道,鋪天蓋地,無窮無盡。」謝小玉倒不怕打擊士氣。

  「我這邊也好了。」洛文清不等謝小玉聯絡,主動報告道。

  沒有預料中的進攻,遠處一片寂靜。

  頭頂上是陰沉沉的天空,四周大霧彌漫,雖然給人的感覺陰森,卻絲毫沒有戰場的氣氛。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那些鬼仍舊聚集在五百裡外的地方,似乎沒有進攻的意思。

  對方不動,謝小玉同樣不敢亂動,現在是敵眾我寡,他只能採取守勢。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氣氛越來越詭異,長時間的對峙,大家的神經都緊繃著,有些人已經受不了了。

  「老大,這樣不行,你看鬼族會不會打算將我們這樣困死在這裡?」蘇明成第一個忍不住。

  和洛文清率領的人馬相比,蘇明成率領的不是散修就是苗人,耐性和紀律性差得多,所以洛文清那邊還能堅持,他這邊已經不行了。

  謝小玉也感到不妙,也有些懷疑鬼族是不是要和他比拼耐性,人在這方面絕對比不上鬼,鬼已經死了,不在乎時間,一個時辰和一年無異。

  「老蘇,將黃泉汙煞和奈落腐霜全都放出去。」謝小玉命令道。

  既然敵不動,就只好我動!不過謝小玉不打算移動地點,只動一些外門的手段。

  蘇明成應了一聲。

  隨著蘇明成下達的一連串命令,幾百名苗人從飛輪中出來回到營盤,過了片刻,那些苗人從裡面拖出一輛輛大車,車上裝滿一顆顆圓球,這些圓球也分成兩種,一種是黃褐色,看上去像一坨糞便;另外一種顏色漆黑,晶瑩剔透,像一顆黑水晶。

  一顆顆圓球被扔出去,在地上滾動著,這些圓球也是機關法器,它們會自己滾動,到了地點後會自己停下來。

  從車上搬一顆圓球下來、扔出去,再到車上搬一顆圓球下來……幾百名苗人做著枯燥的工作,大車上的圓球全都扔完後,他們就回營地再拉一批圓球出來。

  又是漫長的等待,不但要等所有圓球扔完,還要等圓球到達預定的位置,而且鬼族集結的地方離這裡有五百多裡,那些圓球滾得不慢,卻也要兩、三個時辰才能到達。

  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很多人在飛輪裡打起瞌睡。

  「我還是喜歡進攻,想什麼時候打就什麼時候打。」綺羅嘟囔道,她伸了一個懶腰,又打了一個呵欠。

  「再忍耐一下。」謝小玉不知道自己說了多少遍同樣的話。

  謝小玉一直盯著遠處,在觀察鏡中,不但有黃色和藍色的光點,還有一些紅色的小光點,這些就是剛放出去的那兩種圓球,這些圓球大致呈一個圓圈,現在還有幾顆圓球沒有就位。

  又過了一刻鐘,最後一個小紅點終於停下來。

  幾乎同時,所有紅點都消失了。

  遠處,一顆顆圓球爆裂開來,有的沖出一股黃褐色濃煙,有的噴出一片黑色玄霜,但不管是濃煙還是玄霜,都朝著四面八方蔓延開。

  「接下來要怎麼做?」綺羅打著呵欠問道。

  謝小玉思索片刻,最後很無奈地說道:「你可以打個盹,我叫你的時候再起來。」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3-7-28 15:35
第四章 激戰

  沒有日月星辰、沒有白晝黑夜,永遠是陰沉沉的天、永遠是大霧彌漫。

  誰都不知道過去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發起進攻。

  謝小玉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黃泉汙煞和奈落腐霜的效果確實很差。

  那黃褐色濃煙和黑色玄霜已經蔓延進鬼魂大軍中,可是到現在為止,那邊仍舊沒有任何反應。

  「準備得還是不夠。」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別看黃泉汙煞和奈落玄霜數量不少,鬼魂集結的地方在五百裡外,環繞一圈就是三千多裡,這麼大的範圍平鋪開來,黃泉汙煞和奈落玄霜已經非常稀薄,加上這東西本來效果就差,再如此稀薄就更看不出效果。

  謝小玉並不知道那邊已經起了變化,有一部分鬼開始感覺不對勁。

  黃泉汙煞和奈落腐霜的效果其實不差,前者會侵蝕鬼氣,後者能腐化神魂,都是至惡至毒之物,只不過都發作得很慢。

  突然,一隻鬼發瘋般朝著旁邊的鬼魂咬去,旁邊的倒楣鬼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吞掉大半鬼氣。

  鬼全都膽小,被咬了之後,那倒楣鬼並不是想報復,而是立刻逃跑。

  發瘋的鬼看到倒楣鬼逃走,也不追,而是轉頭朝著另外一隻鬼咬過去。

  另外一隻鬼早有提防,它瞬間閃開,然後反咬過去,與此同時,旁邊幾隻鬼也都加入爭鬥,同時咬住那只瘋鬼。

  眨眼間,瘋鬼就被眾鬼分屍。

  不過,下一瞬間,這些原本還算正常的鬼也都發起瘋來。

  這就是奈落腐霜腐化神魂的效果。

  同樣的事情也在別處發生,很多鬼變得狂亂,互相撕咬著、吞噬著,更可怕的是這些瘋鬼互相吞噬,勝者立刻會變得很強。

  這是黃泉汙煞的效果。

  越來越多的鬼魂互相撕咬起來,這種混亂以爆發的方式蔓延。

  突然,此起彼伏的尖嘯聲劃過戰場。

  只聽到啵啵啵一連串輕響,很多鬼魂毫無徵兆地爆開,只剩下十幾隻最強的瘋鬼倖存下來。

  「真麻煩,還要老子親自動手。」虛空中響起一陣陰森的冷笑。

  「最好小心點,別讓自己也變成那樣。」另一道聲音說道。

  那幾隻離鬼尊只有半步之遙的老鬼終於出手了,下一瞬間,那十幾隻最強的瘋鬼也爆開了,被直接震碎。

  這是上位者獨有的能力,在鬼的世界裡,力量代表著地位,地位又決定一切,包括生死。

  紛亂的場面,在付出巨大的代價後被控制住了。

  那些爆開的鬼魂並非全是瘋鬼,更多的是正常的鬼魂,卻被無差別轟殺了。

  洛文清動了,蘇明成動了,左軍、右軍同時動了。

  鬼族那邊的混亂造成好幾處空隙,但謝小玉並沒有發號施令,只是將對向的情況告訴洛文清和蘇明成。

  左、右兩軍同時出動,嗚嗚的呼嘯聲響徹這片空間,四周彌漫的大霧被強行推開,那場面異常壯觀。

  鬼族也動了,全軍撲了過來。

  剛才那陣混亂確實讓鬼族損失慘重,不過鬼的數量實在太多,任何損失對它們來說都只是小意思,所以全軍壓境的氣勢仍是鋪天蓋地。

  突然,一團刺眼的白光瞬間一閃。

  閃光的地方是鬼魂大軍的中央,四周全都是鬼,?那間方圓百丈化作一片火海,所有鬼魂都被暗紅色火焰吞沒。

  那是太火毒炎,深藏於地底深處,包裹於熔漿中,一旦爆發,無物不燃,更可怕的是蔓延速度很快,隨著那些被燒著的鬼魂四處亂竄,火勢迅速蔓延開。

  又是一聲尖嘯,那些老鬼確實心狠手辣,知道讓太火蔓延開,情況會越來越糟糕,乾脆壯士斷腕,將方圓數裡內的鬼魂全都震碎。

  火仍舊燃燒,卻不會再蔓延,倖存的鬼魂全都小心翼翼地繞開那裡。

  突然又是光芒一閃,這一次是一團碧光,顏色如同剛剛抽芽的嫩葉般,但是周圍的鬼魂都嚇得四散奔逃,對它們來說,沒有什麼比這更恐怖了。

  然而鬼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光,那道碧光瞬間掃過四周,被碧光掃到的鬼魂全都定住了。

  過了片刻,被定住的鬼魂開始迅速消散,消散的同時也放出碧綠色光華,只不過比剛才那一下闇弱得多。這些碧綠光華同樣有殺傷鬼魂的作用。

  這次爆開的是九幽陰雷,此物的污染特性是四種東西中最強的。

  閃光此起彼伏,一陣接一陣,暗紅和碧綠交相輝映,每一道閃光過後,鬼魂大軍都會被崩開一道缺口。

  鬼魂大軍仍舊鋪天蓋地,但是陣形已經亂了。

  洛文清率領的左軍看准一道空隙搶先一步沖進去,四萬多部飛輪分成六隊,一下子撕開個大口子。

  一道道劍光從飛輪上射出來,這些劍光顏色碧綠,和九幽陰雷一樣,那是九幽陰火,九幽陰雷就是用這種陰火凝練而成。

  這些飛劍劍身中空,劍刃處有兩條縫隙,陰火從縫隙中噴發而出,成為一道半寸上的火刃。

  被這種飛劍所傷和被九幽陰雷炸到沒有兩樣,中劍的鬼魂會化作碧光炸開,將旁邊鬼魂全都染成綠油油的顏色,片刻後,這些被染綠的鬼魂也漸漸消散。

  每一劍都有大片鬼魂被幹掉,根本用不著瞄準,這是和鬼魂作戰最大的好處,鬼魂密密麻麻擠在一起,一劍下去肯定有所命中,而且鬼魂有形無質,飛劍會直接穿透過去,一劍往往穿透幾十隻鬼。

  以往這是鬼族最大的倚仗,有形無質使得它們很難被殺死,現在這卻成為致命的弱點。

  飛劍像是不要錢似的拼命地往外射,這些飛劍都是法兵,材料只是普通的赤火銅,在天寶州是用來鑄錢。

  這些飛劍打造得很粗糙,是由普通的工匠造出劍胚,然後交給修士刻印法陣、注入法力,因為便宜,所以這些飛劍全是消耗品。

  和剛才一炸一大片相比,飛劍的威力要小得多,效果卻完全相反,一顆太火毒雷或者九幽陰雷炸開,可以一下子將方圓數百丈的鬼魂全部殺光,瞬間撕開一道很大的口子,看上去聲勢驚人,相當威猛,但是轉眼間缺口就會被鬼魂重新填滿;現在不同,雖然殺得慢,四周的鬼魂卻始終無法彌合這道裂口,反而被越撕越大。

  並不是所有人都亂射一通,每座營裡都有一群人目光冷峻掃視著四周,他們要對付的是那些真君級的老鬼,躲在普通鬼魂當中偷襲的老鬼才是最大的威脅。

  比左軍稍微晚一點,蘇明成的右軍也撞入鬼魂大軍中,他的打法和洛文清不同,根本沒有分兵,而是化為一根鋒利的箭頭直直穿透進去,紮進敵陣深處,然後朝著兩側散開。

  這招中心開花確實極險,不過效果更明顯,原本合攏的包圍圈瞬間被撕開一條口子。

  戰鬥越發激烈起來。

  突然,一隻受傷的鬼魂發瘋了,一口吞噬旁邊的鬼魂,顯然沾染黃泉汙煞和奈落腐霜的鬼魂並沒有被處理乾淨,而且當時沒有發作,此刻受了傷才猛然爆發。

  在戰場上,沒有比背後捅刀子更可怕了。

  旁邊的鬼魂根本沒有防備,頓時有五、六隻鬼魂被吞噬。

  剩下的鬼魂有了防備,頓時一擁而上,將那只瘋鬼撕咬成碎片。

  開戰前發生過的那一幕再次重演,這些鬼魂立刻被腐蝕神魂,全都變得瘋狂,有的互相吞噬,有的撲咬正常的鬼魂。

  狂亂的症狀迅速蔓延開,但和開戰之前不同,現在是一片混亂,那些瘋鬼四處亂竄,而老鬼們的注意力都不在這上面,所以根本沒有發現。

  徹底的混戰,場面越來越混亂。

  謝小玉早就算不過來,乾脆放棄指揮,專心盯著那些老鬼。

  此刻左、右兩軍都已經陷入重圍,謝小玉的中軍不得不自立自強。

  只見天空中十幾條由光組成的龍盤旋遊走著,這些龍樣子古怪,或是三頭六臂,或是背生雙翅,還有一條像蜈蚣一樣,身上長著很多龍爪,這便是多羅那加宗信奉的圖騰——多羅陀龍。

  中軍人數最少,不到一萬人,其中「智」、「秘」兩營各有一千人,但不參與作戰,只有「度」營的那幫和尚能打,此刻中軍就是靠這幫和尚苦苦支撐著。

  多羅陀龍是毒龍和毒蟒交合生下的異種,劇毒無比,更可怕的是能操縱業火。

  業火乃是由心而發、由情而動,能燒蝕神魂,雖然比不上烏金羅猴血焰神罡兇猛霸道,卻也是鬼魂的剋星。

  此刻在空中盤旋飛舞的並非真龍,而是佛門法相,這些法相正是由業火生成,它們的四周火雲翻滾,更有無數火星四處飛散。鋪天蓋地的鬼魂被這些火龍逼住,全都沖不進來。

  雖然暫時安全,謝小玉並不感到輕鬆,兵法有雲:「久守必有失。」

  此刻四周全是鬼魂,一浪接著一浪往裡面沖,地底下還不時飛起一隻鬼魂,撲上來亂撕亂咬。

  不過與其相比,更可怕的是那些老鬼的攻擊,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有一團碧幽幽的磷火團飛過來,突然間炸開,或是從地上攛起一排鋒利的石筍,或者冒出來一個十幾丈高的石頭人。

  冥界沒有五行,卻有水風地火,所以鬼能運用的只有這些。

  水風地火不能相生,也無相克,所以變化比五行法術少得多,不過威力更強。

  每當對方發起這樣的攻擊,總能看到光芒一閃,一部飛輪挪移出來,緊接著就是一連串暗紅色、如同蛛絲般的細線朝著四面八方飛射。

  沒有一隻老鬼能躲過,敢偷襲的老鬼全都化作漫天飛散的火星。

  整支中軍能依靠的只有謝小玉,不過這是他刻意的安排,因為烏金羅喉血焰神罡威力太大,他不想誤傷自己人。

  謝小玉並不在乎那些老鬼,此刻方圓千里內的一切都在他的感知中。他知道每一隻老鬼的位置,還能計算出它們的動向。

  這些老鬼躲在鬼群中自以為安全,其實都被謝小玉盯死了;而謝小玉躲在戰陣中,只在對方攻擊的同時出手,一擊滅殺立刻躲回陣裡,絕不在外停留,這才是最安全的打法。

  「射,震四十八;退,幹三十五,退,艮九十七……」謝小玉嘴裡吐出一連串的八卦方位,這是念給綺羅和青嵐聽的。

  綺羅兩女早已配合默契,謝小玉剛說出方位,她們就已經做出反應,飛輪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軌跡,然後瞬間消失,又挪移回本陣中。

  「這樣不行,鬼太多了,根本殺不完。」綺羅看著外面,她已經不知道幹掉多少鬼魂,一輪鋼針出去,總是能看到四周一片火海,但是每一次她沖出去,四周鬼魂仍舊那麼厚密,好像一點都沒減少。

  「我也沒想到鬼的數量有這麼多。」謝小玉難得承認自己的失誤,不過他馬上就顧不得說話,立刻喊道:「進,坤二十一,震十七;射,離四十八!」

  飛輪瞬間一閃,又挪移出去,緊接著一連串飛針爆射而出。

  瞬間前方化作一片火海,無數火星朝著四面八方飛散。

  「還有一個,退,幹二十二;射,坎七十五。」謝小玉念著八卦方位。

  謝小玉念得快,青嵐退得也快。

  不過那頭老鬼顯然有備而來,瞬間化作一片黑影朝著飛輪罩過來。

  綺羅根本不等謝小玉發號施令,一盒鋼針傾瀉而出。

  換成以往,敢打這部飛輪主意的老鬼絕對是找死,但是這一次所有的鋼針如同泥牛入海般,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怎麼可能?」綺罹難以置信。

  「被挪移走了。」謝小玉看得一清二楚,那些鋼針飛出十幾丈就詭異地消失,好像前方有一道裂縫似的。

  「怎麼辦?」青嵐神情變得凝重。

  謝小玉並不回答,雙手急錯,大喝一聲:「日月輪回,天地倒轉!」

  ?那間,飛輪化作一片虛影從黑影中出現。

  綺羅和謝小玉心有靈犀,幾乎同時將一盒鋼針傾瀉而出。

  「沒用。」謝小玉冷冷地說道。

  果然,飛針再次憑空消失,根本沒起到任何作用。

  一陣異常的波動,飛輪瞬間消失。

  而那片黑影看到飛輪消失,也瞬間隱沒。

  「這傢伙不簡單。」謝小玉心有餘悸看著黑影消失的方向。

  那正是一個離鬼尊只有半步之遙的老鬼,是最厲害的那幾個鬼魂之一。

  「沒想到還有修煉空間類法門的鬼。」青嵐也有一種死裡逃生的感覺。

  還沒等兩人鬆口氣,四周突然烏雲密佈,所有鬼魂發瘋似的撲過來。

  「怎麼回事?」青嵐大聲問道。

  「那只老鬼惱羞成怒,打算蠻幹。」謝小玉的臉色沉了下來。

  原本被多羅陀龍法相和業火紅雲阻擋住的鬼魂不顧一切地猛衝猛撞,前面的鬼瞬間被煉化,燒成一片青煙;後面的鬼立刻填補上來,片刻工夫,最週邊一圈已經被衝破了。

  「多摩多葉利,般若摩多羅……」四周頓時響起一陣禪唱聲,原本飄浮在天空中的龍全都落下來,火雲將底下團團籠罩住。

  火雲一壓,四周溫度急劇上升,謝小玉也感覺到烤得厲害,不過收縮防禦圈確實起到作用,鬼魂大軍暫時被擋住了。

  「連續閃動,輪射!」謝小玉咬牙喝道。

  現在謝小玉顧不上盯著那些老鬼,先擋住眼前的攻擊再說。

  倚托本陣,快進快退,這就是謝小玉想到應付亂戰的打法。

  綺羅正巴不得這樣做,十幾盒鋼針被她一起放進針槽內。

  瞬間飛輪出現在鬼魂大軍間,緊接著,一片蛛網般的細絲飛出去,四周的鬼魂只要撞到這片網上立刻化作飛散的火星,這些火星並不落下,而是朝著四面八方亂飛。

  飛輪消失了,瞬間又在另一個方向出現,然後又是一陣亂射,無數鬼魂化作飛散的火星。

  綺羅殺得起勁,謝小玉卻沒有絲毫喜色,他耳邊不停傳來洛文清、蘇明成、麻子、姜涵韻等人的聲音。

  「老大,情況不妙,這些鬼全都瘋了!」

  「我們快頂不住了!」

  「我的手下損失慘重!」

  「老大,救命!」

  謝小玉聽到的不只是這些聲音,還有隱約傳來的爆炸聲和破碎聲。

  中軍大部分是和尚,和尚最擅長的就是守,用的是佛門有名的烏龜大法——金剛不動咒;而另外兩路人馬正好相反,擅長的是攻。

  這些飛輪雖然都裝備千殼盾,上面還有防禦法陣,卻仍架不住鬼魂一擁而上的狂劈猛砍。所謂滴水穿石,集中於一點密集攻擊,水都能打穿石頭,那些鬼魂的攻擊比滴水要厲害許多。

  更糟糕的是,不管是挪移還是閃避都沒用,鬼太多了,如同潮水般湧來,閃到哪裡都一樣。

  謝小玉打造飛輪是為了彌補劍修攻強守弱的缺陷,不過根本上還是劍修的打法,面對敵人的攻擊,首先不停挪移,挪不開才閃避,閃不開再硬扛,但現在前兩招失效,全憑最後一招支撐已經是垂死掙扎。

  不知道有多少部飛輪淩空解體,隨著一聲爆炸,和四周惡鬼同歸於盡。

  這絕對是無比慘烈的一幕,沒有傷患、沒有俘虜,甚至沒有死亡,只有徹底的魂飛魄散。

  「撤,全都撤!我中軍殿后!」謝小玉終於下令撤退。

  這道命令迅速傳遍每一部飛輪,緊隨其後的是洛文清、麻子、蘇明成等人的聲音,他們的命令只有他們指揮的隊伍能夠聽到。

  幾乎同時,所有飛輪都發出微弱的白光,緊接著彙聚成一道白光,朝著同一個方向射去。

  這是化光挪移,雖然化光容易暴露,但是速度更快。

  那群老鬼反應不慢,瞬間飛過來攔截。

  這時,一連串細絲疾射而出,沖在最前面的兩隻老鬼被射了個對穿,那兩隻老鬼慘叫著化為翻卷的火雲。

  其他老鬼看到這一幕,頓時猶豫起來。

  謝小玉擋住攔截,自己卻陷入險境,那片黑影再次朝著他罩過來,剛才那個老鬼一直在等候機會,飛輪一下子被黑影籠罩住。

  「這一次看你怎麼逃!」黑影發出桀桀笑聲,不過瞬間笑聲戛然而止,化作刺耳的尖嘯。

  一點火光從黑影中透出來,火光迅速蔓延開。

  那只老鬼知道厲害,強行斷開燒著的部分身體,眨眼間飛得蹤跡皆無。

  「還好你準備一具『替身』。」綺羅長長籲了一口氣。

  「沒什麼。」謝小玉不以為然地說道。

  謝小玉這不是謙虛,最難預測的是混戰,像剛才那樣反而容易預測,他有八成的把握讓那只老鬼吃虧。

  「智、秘兩營,撤!」謝小玉再次下令,此刻左、右兩軍都已經突圍出去,現在輪到他們離開。

  王晨和吳榮華立刻將命令傳達下去,眨眼間又是一片白光亮起,不過這一次的白光微弱很多,畢竟只有一千多部飛輪,完全不能和剛才八萬多部飛輪相比。

  「和尚,輪到你們了!」謝小玉喝道。

  「不如由我等殿后?」紮倉多吉猶豫一會兒,問道。

  「快撤!」謝小玉對逃跑還是很有信心的。

  紮倉多吉沒有再推辭,眨眼間又是一片白光亮起來,原本在四周盤旋舞動的龍形法相漸漸變得模糊;業火紅雲也不再凝聚成團,朝四面八方飄散。

  「給我爆!」謝小玉發出一聲大喝。

  只見業火紅雲中閃出一道暗紅色的烏光,這道烏光迅速膨脹,就像一顆快速吹脹的氣球,然後啵的一聲爆裂開來。

  這一下的聲勢不大,威力卻恐怖,方圓十裡內的鬼魂瞬間化為細碎的火星,以驚人的速度朝著四面八方蕩開,閃避不及的鬼魂全都燒起來。

  那些鬼魂嚇了一跳,不管是小鬼還是老鬼都四散奔逃。

  謝小玉也被嚇到了,他沒想到會有如此威力,好在飛輪不是他控制,青嵐已經開始化光挪移。

  下一瞬間,這部飛輪也化作一道白光朝著遠處飛去。

  一次又一次化光挪移,當白光漸漸褪去,鬼門已經近在眼前。

  正如薑涵韻所說,鬼門敞開,沒有被鬼族從這邊關上。

  原本鬼門附近有一群鬼魂想阻擋,被洛文清一個衝鋒殺得四散奔逃。

  眾人通過鬼門後,生還的喜悅頓時充斥心頭,很多人從飛輪裡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地,將臉埋在土裡感受著大地的芬芳。

  等到發洩過後,大家這才發現自己有多麼狼狽,身上滿是汗水和血漬,頭髮淩亂,面色蒼白,還一臉疲憊。

  而所有飛輪都傷痕累累,不只有割劃的痕跡,還有燒灼和腐蝕的印痕,原本的金屬色澤也都不見,表面全都斑斑駁駁,還有很多銹蝕。

  「這才是真正的戰爭。」謝小玉也感到疲憊不堪,這讓他想起當初守衛戊城的時光,那時候一場大戰結束後,就像現在一樣只覺得渾身乏力,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一場大戰不但要消耗體力和精力,神經還一直緊繃著,沒人受得了。

  這一切都和修為無關,哪怕將來謝小玉修煉成道君甚至真仙,一場大戰過後也會感到疲憊不堪。

  「和守衛戊城相比感覺怎麼樣?」青嵐問道,她沒去過天寶州,所以感到好奇。

  「不一樣,和土蠻打仗,雖然對方人數也多,卻沒多到這種程度,而且那時候我們可以踞險而守,只要土蠻無法攻破防禦,我們就是安全的。」謝小玉立刻給出評價,兩者的差別太明顯了。

  「你問問洛文清和蘇明成他們損失多少人?」謝小玉想起有正事要辦。

  這原本應該是由謝小玉來問,但是他開不了口,有時候他的心很硬,為了練兵讓那麼多人進入鬼門,最後這一仗也是他執意要打;有時候他的心很軟,只要想到那些戰死的人,心裡就充滿愧疚。

  那些人不只死了,而且魂飛魄散,無法再入輪回,和當初死在北望城、死在赤霄紫光雷下的士兵一樣淒慘。

  「想什麼呢?」綺羅問道。

  「我想起在北望城的那段日子……你有沒有覺得……我和那位陳都護越來越像?」謝小玉心中充滿不安。

  「怎麼可能?他有私心,麾下也是一群因私廢公的小人,開戰在即,居然還拿劉家的好處陷害自己人;你沒私心,麾下都是洛文清、麻子、蘇明成這樣的人物,他們率領的也都是自家子弟,就算有所犧牲,也是必要的。」綺羅當然不會認為自己的男人有錯。

  「你現在這樣想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青嵐在旁邊插嘴道。

  「聽到了嗎?你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綺羅嘻嘻一笑,難得和青嵐站在同一邊。

  謝小玉歪著頭想了想,覺得好像確實是這麼回事。

  綺羅轉身開始聯絡洛文清和蘇明成,過了片刻,她回頭說道:「還好,沒有兩成那麼多。左軍損失一千七百五十二部飛輪,右軍損失兩千兩百九十三部飛輪,總共折損八千零九十人。」

  折損近萬,損失已經不小了,好在沒到一成,還能承受得住。

  「洛文清要我轉告你,有些飛輪沒來得及自毀,可能落到鬼族手裡,會有大麻煩。」綺羅又說道。

  謝小玉早就料到會有這種可能,之前一直打勝仗,就算有飛輪損毀,戰鬥結束後總能收回殘骸,可這一次他們拼死突圍,肯定會有損毀的飛輪落在對方手中。

  「要他放心,那東西對鬼族沒用。鬼最厲害的是狡詐多變,其次是能在虛實間變換,再來是它們的速度,飛輪對它們來說根本就是個烏龜殼。」

  謝小玉這麼說完全是將心比心,他擅長的也是速度,飛輪雖然是他想出來的東西,卻不意味著他喜歡,飛輪的速度太慢,對於習慣瞬息千里的他來說簡直就像烏龜爬。

  野豬或許會羡慕烏龜,飛鳥就不可能了。

  相對而言,飛輪對妖族的用途反而大得多,妖族中那些擅長生育但是實力較弱的種群如果駕馭飛輪,實力會提升很多,不過這樣一來,妖族數百萬年延續的體系就會轟然崩塌,弱小的妖族獲取力量後,未必還會聽從強大妖族的話,想必那些妖王、妖皇不會願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

  唯一要顧慮的只有魔門。

  謝小玉不喜歡妖、鬼兩族,卻不排斥魔門,萬一無路可走,投靠魔門也是個選擇。

  謝小玉正胡思亂想,旁邊一陣微微的波動,緊接著一群老者冒出來,為首的正是北燕山掌門左道人。

  左道人看了看那綿延數裡的大軍,又看了看這些毫無形象、隨便在旁邊一躺的修士,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出了什麼意外嗎?」

  「我們在裡面鬧得太厲害,以至於鬼族看不下去,想將我們全都留下。總算還好,大家齊心協力強行殺了出來。」謝小玉回答得比較圓滑,沒提自己堅持要打這一仗。

  謝小玉的話音剛落,鬼門中升起一股黑色的濃煙。

  「好多殘魂!」

  眾老道臉色微變,他們聽謝小玉說得輕鬆,所以沒怎麼在意,但是此刻看到那升起的黑煙,感覺完全不同。

  放出黑煙的是一面聚魂幡,那是謝小玉在開戰之前從左道人那裡借來,用來收聚殘魂。

  「這次你們殺了多少鬼?」一個老道滿臉驚訝地問道。

  「就算沒有過億,幾千萬總是有。」說話的不是謝小玉,而是洛文清,他的旁邊是麻子、姜涵韻等人。

  原本洛文清等人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可這群老道過來,他們不得不前來相見。

  「見過幾位道長。」洛文清上前見禮。

  眾老道都在發愣,他們看到那股濃煙,就已經猜到是這個數字,不過聽洛文清的回答後仍舊被嚇了一跳。

  「你們遇到多少鬼魂?十倍?百倍?」剛才那個老道繼續問道。

  「不清楚,根本數不清,感覺我們殺掉的鬼魂連千分之一都不到。」洛文清一想到那鋪天蓋地的景象仍舊心有餘悸。

  眾老道倒抽一口涼氣。

  「鬼門裡的空間只是冥界和我們這方世界的夾縫,已經有數不清的鬼魂,整個冥界還不知道有多少呢!」慕容雪臉色白裡發青,心有餘悸地說道,就算當初在天門中,她也沒遭遇過這樣的兇險。

  薑涵韻輕輕拉了拉慕容雪,此刻大劫將至,這種打擊士氣的話實在不能亂說。

  「諸位師侄,這飛輪劍陣使得怎麼樣?」左道人也感覺不能繼續這個話題,不然信心就都沒了。

  其實左道人問的等於是廢話,只要看一下那股濃煙,再看看這邊十萬人馬沒有折損幾個,就應該知道成果如何。

  不過謝小玉不能將這當廢話,連忙回道:「左師叔,托您洪福,情況還算不錯。」

  「仔細說一下。」左道人一副很有興趣的模樣,這倒不是裝出來的。

  謝小玉在鬼門裡練兵的這段日子,各派動作也不小,六位道君趕赴天寶州,一到那裡就開始招募人馬、搜羅工匠、籌集物資,整個天寶州已經成了一個大作坊,所有這一切都基於這種飛輪戰陣,如果這玩意沒能達到預期的效果,這半年等於白忙了。

  「最後一戰的結果還沒出來,所以現在下結論還太早,而且這一次對付的是鬼族,在異族中,鬼族防禦最弱,也最不適合正面交鋒,所以用它們衡量這種戰法的強弱多少有些偏差。」謝小玉先是謙遜一番,沒提鬼族龐大的數量,雖然它們確實最弱,但是數量一多,這個缺陷就不存在。

  「偏差肯定有,但是大致應該差不多。」左道人不會將謝小玉的話當真,其中客套的味道太濃了。

  「師侄快說,你是要急死這幾個老頭子?」一位老道開口了。

  「不敢、不敢。」謝小玉連忙擺手。

  剛才已經謙虛過,謝小玉這才吐露實情:「這些飛輪打造得太過匆忙,防禦方面還差了一些,劍修又擅攻不擅守,所以下一步我打算在『守』字上再下點功夫。」

  「守?」眾老道同時皺起眉頭。

  並不只有謝小玉這邊在測試,他們同樣也在測試,大部分測試是在天寶州進行,結果那邊對飛輪的防禦力非常滿意,怕的反而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招數,比如流沙、藤蔓這類東西。

  「另外一點也和守有關,我打算重新打造飛輪,不再用鋼鐵之類的材料。」

  謝小玉也是剛想到這一點。

  眾老道看了那些飛輪一眼,頓時心中了然。

  所有飛輪上都有腐蝕的痕跡,特別是被割劃過的地方腐蝕得最厲害,從破口開始生銹,兩邊鼓起如同海綿一樣,還有大片剝落。

  天知道那些被擊毀的飛輪多少是毀在鬼魂手中,又有多少是因為腐蝕散架。

  值得慶倖的是,最後這一仗雖然打得異常慘烈,時間卻極短,如果按謝小玉原來的想法,讓底下的人盡可能感受戰爭的殘酷,時間拖得再長一點,恐怕損失的就不只是八千人,全軍覆沒也說不定。

  眾老道互相看了一眼,然後四下分開,各自找了幾部飛輪查看起來。

  這一看,眾老道的臉色都大變。

  飛輪兩側護盾是用二十四層薄殼堆疊而成,一層綿銀一層玄鋼,交替重疊,玄鋼質地剛硬,綿銀軟韌,原本是完美的搭配;但是此刻,玄鋼層暴露在外的部分全都遭到腐蝕,不過損壞最嚴重的還不是護盾,而是輪轂,輪轂是玄鋼為骨、輕金為基,玄鋼已經全部銹蝕。

  左道人二話不說,立刻打出一道信符,這可不是小事,弄得不好,所有已經打造完成的飛輪全都要重新回爐。

  看著那道信符憑空消失,謝小玉也覺得尷尬,當初急匆匆做飛輪的是他,完成後他的心思就轉到練兵上,而且過了近半年居然都沒發現這個缺陷,要不是鬼族大舉反撲,他迫不得已將黃泉汙煞和奈落腐霜全搬出來,恐怕這缺陷還不會被發現。

  那道信符去得快,回來得也快,只是片刻工夫就看到一點火光從虛空中穿出來,落在左道人手中。

  左道人接住信符掃一眼,立刻抓起一部飛輪輕輕一拍,將飛輪縮成巴掌般大小,又隨手收了幾部飛輪,這才轉過頭來,一臉嚴肅地說道:「玄元子師兄對這件事也非常在意,他要我們儘快找出對策。」說著,左道人轉頭朝謝小玉道:「此事因你而起,師絰可要多費點心思了。」

  北燕山是大門派,自然別有洞天,這裡倒是一副仙家氣派,有潺潺溪水蜿蜒流淌,溪流兩邊是一片竹海,溪邊有一座竹樓,此刻竹樓裡擠滿人。

  除了謝小玉之外,其他人全是老頭,有些老頭看上去特別老,身體都佝僂了。

  修士會衰老,但是老成這樣絕對是功法的問題。

  北燕山擅長養鬼、役鬼、借用鬼神之力,威力驚人,修煉到高深處,人鬼相合,鬼變成類似身外化身的東西,虛實變化,奧妙無窮。

  不過天底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鬼不但不能滋補人體,還會吸取生機,所以這些道君、真仙雖然法力高強,卻都老態龍鍾。

  這些老者圍成一圈,正中央是謝小玉和三位老者,在他們面前,一堆零件擺在那裡,那是拆開的飛輪,所有零件全都分門別類放著,很多零件還被切開露出裡面的東西。

  「不只是腐蝕,還有磨損。」一位老者手裡撚著一段寸長的金屬軸,上面有一道很細的裂紋。

  「這應該是忽冷忽熱造成。」另一位老者說道。

  這三位道君都精於造器,不過擅長的方面不同,前者擅長的是機關法器,後者擅長的是冶煉鑄造,所以兩者都看出一些東西,側重點卻不一樣。

  三人對望一眼,然後一起點頭,其中一位老者說道:「改起來很容易,但是要全部重來,已經打造完成的東西都不能用了。」

  「這可不行。」左道人連連搖頭,已經打造好的飛輪至少有一百五十萬部,全部重來的話不但可惜,時間也來不及。

  三人聽到這番話,無可奈何對視一眼,好半天,其中一個老頭猶豫道:「不如這樣,已經打好的就放在旁邊,新的一批就別用鋼鐵之類的材料,用好一點的材料,除此之外,構造上也要改一下,軸和滾輪之類的東西都必須用油封住……」

  這時,一位老者插嘴道:「最好用千燦金打造成套管。」

  千燦金是極難腐蝕的金屬,自然異常珍稀,絕對不是赤火銅之類的貨色可比,不過此刻已經沒人在意工本,只要能打造出來、只要對天地大劫有用,代價再高都不在乎。

  「架子有些麻煩,玄鋼被鑲嵌在裡面……」一個老者輕輕敲著腦袋,想找出一個對策。

  「乾脆別動了,只要將外面封死,不讓玄鋼的部分暴露在外,也不讓腐蝕之物滲透進去,應該沒什麼問題。」另一個老者提議道。

  既然左道人不允許重來,他們就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那些玄鋼薄殼也可以保留下來,只要在外面鍍一層金,應該可以阻擋腐蝕。」

  這位老者又提議道。

  左道人總算滿意了,但有一些話他不太好說出口。

  左道人真正的想法是,已經打造好的飛輪稍微改造一下就行,反正現在已經開始徵兵,這些飛輪可以扔給他們用。

  「只能這麼辦了,這百余萬部飛輪就當做練手之用,等新的飛輪打造出來,就將它們全部封存,也用不著報廢,可以當成備用。」左道人看了看左右。

  旁人當然不會反對,離大劫到來越近,大家越感覺到時間不夠,讓半年的辛苦付諸東流這種事別說左道人不答應,他們也沒辦法接受。

  「重新造一個樣品要幾天?」左道人轉頭問道。

  左道人不能不問,此刻天寶州那邊全都停工等待,每停工一天就相當於少造近萬部飛輪。

  三位老者沉吟半晌,其中一位老者說道:「總要三五天吧,這東西造起來簡單,但是說不準什麼地方會出問題,所以必須一邊造一邊改。」

  「讓我試試。」謝小玉突然開口了,然後他取出菩提珠。

  眾人並不知道這是什麼,只能感覺到菩提珠上散發出陣陣空間波動,應該是一件空間類的法器。

  「我去去就來。」謝小玉打了聲招呼,瞬間消失不見。

  「這是什麼東西?不像是芥子道場。」

  「裡面好像有兩個空間,一個是真實空間,另一個是虛幻空間,難道是劍宗傳承之地?」三位老者之一說著自己的猜測。

  「不像,傳承之地能進入三千多人,外面一天,裡面是數十天,和此物相比,簡直天壤之別。」另外一名老者搖著頭,此人確實精於造器,只憑那微弱的波動就可以看出兩者的差別。

  第三位老者也不簡單,隨即說道:「是啊!這東西最多能進十人,外面一天,裡面頂多十幾天。」

  「待我看看裡面有何等奧妙?」第一位老者來了興致,他取出一面鏡子對準菩提珠。

  「這樣不好吧?」另一位老者勸阻道。

  「無妨。」左道人擺了擺手。

  有了左道人的支持,老頭笑顏逐開,一隻手抓住鏡子,另一隻手在鏡子上畫符篆。

  一道紅光閃過,鏡子上出現一幅很模糊的景象,隱約可以看到謝小玉懸空而立,腳下一個無邊無際、繁複到極點的東西徐徐動著。

  「那是什麼?」老者臉色微變,拼命想讓鏡子照得更清晰一些卻做不到。

  最擅長機關法器的老者看出一些名堂,道:「這好像是大衍八卦轉盤之類的東西。」

  大衍八卦轉盤是江湖術士游走四方用的東西,由十幾層同心轉盤組成,是用來堪輿風水、測量地脈的工具。

  對修士來說,這玩意根本沒用,修士只需掐指一算,風水靈穴、地脈走勢全都清清楚楚,更別說有些人還精通瞳術,直接就可以看到靈穴和地脈。

  「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天機盤?」左道人喃喃自語道。

  一位老者猛地拍了一下手,大叫一聲:「應該是它!」

  「天機盤……天機門,不知道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一位道君沉吟道。

  「別想這些東西了,天底下不為人知的秘密多著呢,難道你能全部搞清楚?」

  左道人不想讓大家胡亂猜測,有些秘密知道了有害無益。

  「沒什麼好看的,收起來、收起來。」左道人朝那個老者招了招手,轉頭掃了其他人一眼,輕聲警告道:「今天看到的東西大家心裡明白就行,別洩露出去。」

  眾人點了點頭。

  此刻,菩提珠內,一些零碎的虛影正懸浮在半空中,那是拆開的飛輪,此刻每一個零件都在改變形狀。

  吃過一次虧,謝小玉不敢再像上一次那樣大意,飛輪不是造出來就行,還要考慮很多問題一開始就沒考慮到腐蝕。

  被謝小玉忽略的還不只這一點,他也沒考慮驟冷驟熱的問題,除此之外,來自地下的攻擊也是一大威脅。

  在鬼門裡時,從地底冒出來的鬼魂比什麼都難對付,更麻煩的是那些從地底突然攛起的石筍。

  輪轂外側有一層半尺厚的軟墊,綿軟、彈性十足,刀砍斧剁都不在乎,唯獨那些石筍是剋星,不知道有多少飛輪因為軟墊損壞、輪轂直接和堅硬的岩石摩擦,導致輪轂磨損變形。

  除此之外,天寶州那邊也發現很多問題。

  羅元棠同樣打造一支飛輪大軍,用這支人馬剿滅土蠻,一開始還算順風順水,但是隨著土蠻漸漸熟悉這種打法,他們再也不踞險而守或光明正大地對戰,而是鑽進山溝裡不時跑出來騷擾一下,一旦這邊出兵,他們就立刻躲回山中,然後利用地形和這邊周旋。

  土蠻最擅用的就是羅網、陷阱和流沙,冬天的時候還用冰凍,土蠻還能和樹木溝通,樹木和藤蔓都會成為他們的援軍,這些都是飛輪的剋星。

  因此,這些都需要解決。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3-7-28 15:36
  第五章 準備出發

  「新的飛輪有了。」謝小玉滿臉疲憊從菩提珠內出來,手裡捧著厚厚一疊設計圖。

  如果沒有看到天機盤,那些老者肯定會懷疑裡面是不是還有疏漏,可看過天機盤,沒人會懷疑這東西的可靠性。

  「給我。」三個老者之一搶過設計圖,轉身就朝北燕山百物閣的方向走去,百物閣就是北燕山的器堂。

  另外幾個老者也緊隨其後去幫忙,早點將飛輪打造成功,天寶州那邊就可以重新開工,這件事可耽誤不得。

  謝小玉告辭離開,一出洞天,離開北燕山內山門,他立刻感覺到氣氛不對。

  只見頭頂上全是飛天船。有的在降落,有的已經遠去,數量少說有兩、三千;而北燕山的人也很忙碌,全都忙著往船上搬東西,顯然是要撤離。

  謝小玉算了算時間,覺得好像還早了一點,不過考慮到北燕山地處北方?離海比較遠,乘坐飛天船,路上就要花費一個多月的時間,加上他們不習慣海上的生活,要先多加熟悉,現在出發也不算太早。

  謝小玉轉頭,又看了看四周。

  整個北燕山此刻如同廢墟,原本連綿起伏的大殿全都被拆毀,原本這片山脈雖然看上去陰森恐怖,實際上卻是靈氣充足的寶地,但此刻謝小玉感覺不到絲毫靈氣,只有鬼門裡散發出的森森鬼氣彌漫四周,這裡真的變成一片鬼地。

  恐怕不只北燕山,整個中土都已經被挖得靈脈盡絕,將來就算返回中土,這些曾經的靈山寶地也都沒有任何意義。

  但這樣也好,省得各個門派為了一條靈脈爭得你死我活,也省得那些佔據靈山寶地的大門派始終屹立不倒。

  這便是天地大劫,一切都會改變。

  謝小玉不知該喜還是該憂,他輕歎一聲,低著頭往後走。

  走著走著,謝小玉突然聽到有人問道:「這位師兄,我沒見過你,你是謝家軍的人?」

  謝小玉轉頭看去,叫住他的是一群少年,大的十五、六歲,小的十二、三歲,全都只有練氣層次。

  「謝家軍?」謝小玉大奇,心中浮現一絲滑稽的感覺。

  「你是洛文清的手下,還是蘇明成的手下?」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追問道。

  少年沒問中軍,是因為中軍在大家的印象中除了苗人就是和尚,所以他覺得可能性不高。

  「我在中軍。」謝小玉不打算說破自己的身份。

  「哇,你是謝小玉的直屬部下!」那些少年全都兩眼發亮。

  「你是斥候營還是神算營?」另一個少年問道,顯然他的消息比其他人靈通一些,知道中軍還有這兩路人馬。

  「都是,我會瞳術,也精通易算之法。」謝小玉看了遠處一眼,然後往那邊一指,緊接著隨手掐訣,一片銀光憑空冒出來,看上去就像一面鏡盤,上面映照出遠處的景象。

  露了這麼一手,足以證明謝小玉會瞳術。

  緊接著,謝小玉轉頭看了那些少年一眼,然後指著其中一個少年,道:「你一年前得了奇遇,功力猛進,過年的時候被一位真君師兄看中,他做了你的代師父。」

  「真准,你果然兩者都會。」被指著的那個少年兩眼放光。

  「兩者都學,修煉起來豈不是很慢?」另一個少年有些不服氣。

  「誰說的?應劫之人呢?他就無所不通。」剛才那個少年立刻反駁道。

  「那怎麼能比?」被反駁的少年說不出話來,只能耍賴。

  「你是中軍的人,又同時隸屬于斥候營和神算營,想必和吳、王兩位頭領很熟吧?能不能讓我們也加入謝家軍?」剛才被指的那個少年突發奇想。

  「你們是北燕山的正式弟子,你們的師父不可能放人的。」謝小玉隨口回道。

  「肯的、肯的。我聽說掌門打算將一批弟子送到你們那裡,向你們學習飛輪戰法。」消息靈通的少年連忙說道。

  「你們不是已經派了兩萬名弟子過來嗎?讓他們當教官,每人率領一營不就行了?」謝小玉感覺有些奇怪。

  「不可能的。」那個消息靈通的弟子立刻回道,不過他不說為什麼。

  謝小玉腦筋一轉,已經明白其中的緣故,不過他仍舊裝傻,問道:「放著現有的不用,不是有毛病嗎?」

  少年血氣方剛,最受不得激,原本不打算說,現在卻忍不住了。

  「你知道什麼?那兩萬人全是被淘汰的弟子,要不是北燕山沒有僕役,不然這些人應該是僕役。讓僕役指揮正式弟子,先不說這會讓正式弟子心存怨憤,將來論功行賞都有麻煩。」

  其他少年倒是第一次聽說此事,頓時全都若有所思。

  「早知今日,當初為什麼不派正式弟子過來?」謝小玉問道。

  眾少年頓時說不出話來,他們有各種猜測,卻沒辦法當著外人的面說。

  「不提這事。」謝小玉連忙轉移話題,道:「你們這邊好像有人對我們不太滿意。」

  「那是風脈的弟子。」一個少年心直口快,立刻回答。

  「風脈?不就是戰堂嗎?」謝小玉早就打聽過了。

  「這件事和虞師姐的死有關,風脈的人覺得是你們的首領害死虞師姐。」一個少年似乎有點站在風脈那邊的意思。

  「別胡說!掌門已經警告過不許說這話,虞師姐是被鬼害死的,那只鬼還頂著她的肉身想害其他人。」另一個少年替謝小玉說話。

  「好了,別吵了!虞師姐為人不錯,別再說她閒話;應劫之人胸懷廣闊,也不會在乎這些;至於風脈,如果想替虞師姐報仇,就應該殺進鬼門裡。」消息靈通的少年阻止兩邊的爭吵。不過從他的口氣聽來,他也是站在謝小玉這邊。

  這話一說出口,第一個開口的少年頓時低頭不語。

  北燕山就在鬼門旁邊,卻很少有人敢進去,畢竟那是九死一生的險地。

  而風脈口口聲聲說要報仇,但是從練氣弟子到真君沒有一個人敢進入鬼門,反而是謝小玉帶著十萬人馬在鬼門廝殺半年,只憑這分膽氣,就沒有第二個人能與之相比。

  眾少年頓時全都沉默下來,在不知不覺中,營地快到了。

  十萬人馬所占的地方太大,好在他們有那件空間法寶,北燕山專門劃出一座山頭讓他們駐紮。

  營盤就在山頂上,其他地方看上去一片平和,實際上卻暗藏殺機。

  謝小玉徑直走了過去。

  眾少年遠遠看著謝小玉,他們知道山腳下有一道關卡,半山腰還有一道關卡,全都戒備森嚴,出入都要盤查,可讓他們感到吃驚的是,謝小玉居然直接進去了,而且一路暢通無阻。

  「這傢伙好像沒有撒謊,他在謝家軍的地位不低。」

  「肯定是這樣。」

  「你們說,他會不會是跟著應劫之人從天寶州回來的那三十幾個人中的一個?」

  「很有可能。」

  少年們胡亂猜測起來。

  這時,一部飛輪恰好從旁邊經過,那是負責巡邏的哨兵。

  一個少年靈機一動,搶步上前攔下那部飛輪。

  「怎麼回事?」飛輪裡的人立刻問道。

  「剛才和我們一起過來的那個人掉了一件東西,他剛進入營地。」那個少年耍了一個小聰明。

  「我幫你問問。」飛輪裡的人很客氣,畢竟他們是借北燕山的山門落腳,半年來所有的補給也都是北燕山提供。

  那人聯絡今天的守衛,如果有人進去,守衛肯定知道。

  過了片刻,飛輪旁邊的小窗嘎吱一聲打開,露出一張滿臉絡腮鬍子的大臉。

  「你真的確定那個人掉了東西?」絡腮胡問道。

  「沒錯。」少年連連點頭。

  「那是我們老大,他姓謝……不用我多說了吧?」絡腮胡嘿嘿一笑,他已經猜到這個少年的打算,因為最近這段日子,很多北燕山的弟子找各種方法和他們拉關係。

  少年們全都呆住,好半天,一個少年失聲叫道:「他就是謝小玉?」

  絡腮胡笑得越發開心,道:「好像整個營地叫這個名字的就他一個。」

  謝小玉並不知道那群少年還惦記著他,想透過他和這邊搭上關係。

  謝小玉倒不介意再拉一些人進來,特別是十幾歲的少年,這個年紀還不知道背叛,心思還很單純,可塑性也強。

  回到營地,原本謝小玉打算找其他人商量撤離的事,畢竟北燕山這邊已經動了,他們再留著也沒意思,沒想到洛文清、蘇明成等人全都休息了。

  剛才那一仗大家都很辛苦,謝小玉讓左道人強拖著去完備飛輪,其他人下營房後,將守衛的任務扔給吳榮華,就立刻回到營房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十萬人馬中,恐怕只有吳榮華統領的秘營不感覺勞累,這場大戰沒他們的事,從開戰起,他們就一直和王晨的智營在最嚴密的保護下。

  智營還要運籌帷幄,計算敵方有可能發起的攻勢,雖然不勞力,卻勞心;秘營卻是什麼事都不用做,所以只有他們還有精神。

  看著空蕩蕩的營地,聽著此起彼伏的鼾聲,謝小玉哭笑不得。

  想了片刻,謝小玉無可奈何回到自己的營帳。

  謝小玉的營帳完全和軍隊裡的營帳一樣,長一丈、寬六尺,裡面除了一張馬紮,就只有一口箱子,用來放一些東西,連一張床都沒有,只在地上鋪了一張地毯。

  謝小玉一屁股坐在地上,摘下護甲隨手扔在旁邊。

  既然是軍隊,當然不能像道門那樣穿著道袍,也不合適穿文士的衣服,所以謝小玉弄了這樣一套護甲。

  這套護甲很簡單,為了方便活動,也為了方便打造,謝小玉採用的是環甲,整個軀幹是前後十二片鋼板互相嵌套而成,雙臂和雙腿也是一樣,也用鋼片嵌套而成,穿上後有點像龍蝦。

  這套護甲的用途有點玄,如果飛輪的防禦都頂不住攻擊,這套護甲肯定也頂不住;不過要說沒用,卻也不敢下這個結論,萬一對方的攻擊破開飛輪的防護,卻已經是強弩之末,這套護甲說不定可以救命。

  謝小玉想休息,可惜累過頭了,反而一點睡意都沒有。

  無聊之下,謝小玉將芥子道場拿出來,下一瞬間,他的身影憑空消失。

  寂靜、幽暗,只有一片藍色火苗燃燒著,芥子道場裡永遠都是這幅景象。

  「我每次看到你都在煉丹,難道不覺得膩嗎?」謝小玉忍不住調侃道。

  「一個煉丹師除了煉丹,還有什麼事可做?」洪倫海眼皮都不抬一下。

  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他已經猜到洪倫海會如此回答,如果沒有這樣的執著,怎麼可能成為宗師級的煉丹師?

  突然,一陣叮鈴咚隆的輕響傳來,謝小玉看了腳下一眼,發現自己不小心踩翻一個東西,低頭細看,是一口丹爐。他連忙朝左右看了看,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堆滿丹爐,大大小小、各種樣式都有。

  「你簡直成了個收破爛的。」謝小玉有些哭笑不得。

  「這不是很好嗎?別人扔掉不要,我就撿回來。」洪倫海毫不在意。

  「你會用得著?」謝小玉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太小看我了,跟著你那麼久,我多少也學了一些東西。」洪倫海哈哈大笑起來。他一指正在用的那口丹爐說道:「你看看這東西怎麼樣?」

  謝小玉狐疑地看了那丹爐一眼,沒看出特別之處,於是他走幾步轉了個方向,這才發現那口丹爐確實與眾不同。

  這居然不是一口丹爐,而是三十六口丹爐連在一起。

  這些丹爐一口比一口小,盤在一起猶如一隻橫放的蝸牛。每一口丹爐底下都有一個爐頭,爐頭頂端是蓮花形的火口,一朵朵湛藍火焰從火口中噴吐而出,火焰散發著攝人的寒氣。

  「你自己造的?」謝小玉問道。

  「手藝還不錯吧!」洪倫海有些得意。

  謝小玉轉頭看了看四周,然後隨手一抓,將扔在角落的一口丹爐吸過來,只見丹爐一側開了個口子。

  「你毀掉多少丹爐才湊齊這一套東西?」謝小玉不無嘲諷地問道。

  洪倫海老臉一紅,不由得乾咳兩聲,他原本還想自吹自擂一番,卻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揭穿。

  「幸虧大劫將至,各派忙著跑路,這種又笨又重的東西全都扔了,讓你撿到便宜。」謝小玉輕歎一聲。

  說起來,天地大劫對某些人來說確實是機遇,眼前就是最好的證明。

  走到丹爐前,忍受著陰火散發出來的刺骨冰寒,謝小玉仔細觀察著。

  好半天,謝小玉終於明白其中的奧妙,這些丹爐,體積越大的,爐壁越薄,體積越小的,爐壁越厚,丹爐和丹爐之間並不是完全連著,中間隔著一個壓氣的東西。

  「當初你打造金球就是從煉丹中得到的啟迪,但沒想到吧,我反過來又借鑒你的想法。」洪倫海眉開眼笑。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洪倫海天生就是一個不吃虧的性子,能從謝小玉身上佔便宜讓他渾身舒暢。

  「效果怎麼樣?」謝小玉沒心思和洪倫海計較。

  「運氣好的時候,三爐裡能成功一爐;運氣差的時候,十爐裡才成功一爐。」

  洪倫海頗為得意。

  這確實值得洪倫海驕傲,他說的可不是普通的丹藥,而是靈丹。

  靈丹可遇不可求,其他煉丹宗師幾十爐都未必出一顆靈丹,洪倫海卻能量產。

  「還可以打造得更完美一點,這些丹爐的比例不對。」謝小玉瞬間就看出其中的不足。

  洪倫海確實學到不少東西,可惜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只會生搬硬套,但他在煉丹方面確實經驗老道,居然就讓他成功了。

  「我知道不完美。」洪倫海知道自己的斤兩,他就等謝小玉空閒下來,好幫他改進。

  謝小玉當然不會反對,不過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連忙問道:「你不會將所有的魂息都拿來煉製靈丹吧?」

  煉製靈丹消耗極大,不說那低微的成功率,靈丹需要經過不停重煉、一次次提純,最後才能化蛹為蝶,數萬顆丹藥才能換來一顆靈丹,根本就是拿無數材料堆出來的。

  「放心,我還不至於那麼白癡,我已經煉了十幾葫蘆普通的丹藥。」洪倫海指了指旁邊的架子。

  只見架子上放著一排排葫蘆,每一隻葫蘆都有一尺多高,除了葫蘆之外,還有一些玉盒。

  謝小玉一看就明白了,葫蘆裡裝的是普通的丹藥,玉盒中封印的肯定是靈丹。

  「靈丹真不少,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恐怕不只是丹爐的問題吧?」謝小玉不由得問道。

  「當然還有一些原因。」洪倫海居然承認了。

  「有什麼竅門嗎?」謝小玉純粹是好奇,他已經放棄往煉丹方面發展。

  洪倫海並不隱瞞,說道:「這還要感謝你。受了你的影響,我也修煉瞳術,也選擇了快之道,雖然沒有你那麼多奇遇,也沒能領悟時間之道,卻受益匪淺。」

  「還有這好處?」謝小玉異常驚詫。

  「你已經多久沒煉丹了?」洪倫海撇了撇嘴。

  聽到這番話,謝小玉有些不好意思,自從幫洪倫海奪舍重生後,他確實再也沒碰過丹爐,以前學的那些東西也都生疏了。

  與此同時,謝小玉也明白洪倫海的意思,他擁有天視地聽的神通,又領悟時間之道,更有洪倫海這樣的煉丹宗師指點,再加上這種獨有的煉丹術,他遲早也能在煉丹方面成為一代宗師,可惜他沒這個打算。

  別說煉丹,現在謝小玉連制符都已經荒廢,反而在機關法器上花了不少心思。

  「不是有你嗎?」謝小玉厚著臉皮說道。

  洪倫海有些鬱悶,不過他也知道謝小玉志不在此。

  「不說這些了,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謝小玉說出真正的來意。

  「你不是來拿丹藥?」洪倫海有點意外。

  謝小玉進來,大多為了兩件事,一件就是來拿丹藥,另一件就是來探望家人,沒想到這一次洪倫海猜錯了。

  「當年你魂飛魄散,只剩下一縷殘魂,躲在那口丹爐裡,感覺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你不會是專門來嘲諷我的吧?」洪倫海一臉古怪。

  謝小玉笑道:「這麼可能?我只是覺得最近這段日子修煉的速度越來越慢,想達到道君境界,短時間內恐怕不可能。」

  洪倫海翻著白眼,剛才那番話如果是另外一個人說出來,他肯定以為那個人瘋了。

  謝小玉猜得到洪倫海的感受,他笑了笑,繼續說道:「大劫馬上就要到了,說不定會發生什麼危險,所以最好有一門逃跑的本事。」

  「你逃跑的本事還不夠?」洪倫海瞪大眼睛。

  洪倫海在前往北望城的半路上就蘇醒了,看著謝小玉一步步成長,所以很清楚謝小玉最重視的就是遁法,當初他的實力不如麻子,甚至比起法磬有所欠缺,但是說到遁法卻沒人能強過他,越往後,他在這方面就越強。

  「我可不是謙虛,我的遁法確實不錯,但是要看和誰比,如果和那些道君相比,就差得遠了。」謝小玉有他的一番計較。

  這可不是好高騖遠,在大劫中,練氣、真人、真君這三個層次根本上不得檯面,道君才是主力,所以大劫一起,謝小玉肯定會碰上很多這個等級的敵人。

  以謝小玉現在的實力,如果單打獨鬥,就算打不過也能逃,但是有兩個甚至更多道君級的敵人,他就逃不掉了。

  更何況妖族還有擅長飛行的妖。比如從天寶州回來的路上,他們曾經碰過的那頭鳥族大妖,拍一下翅膀就是萬里之遙,不但速度快,還可以一直這樣飛,碰上這樣的對手,謝小玉只能自認倒楣。

  謝小玉看過的東西洪倫海也看過,所以他腦子裡也瞬間閃過那頭鳥族大妖的身影。

  「你的目標可夠遠的。」洪倫海嘟囔一聲,突然想起謝小玉的為人:「你這傢伙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你來找我,還問我當年的糗事,想必已經有辦法了。」

  「還是你瞭解我。」謝小玉贊道,他的朋友不少,蘇明成、麻子、洛文清都是,但是真正瞭解他的人卻只有洪倫海。

  「你知道我的劍法,想做到瞬息萬里絕對沒問題,但是劍遁就不行了,肉身承受不住。」謝小玉說出困擾之處。

  洪倫海的一縷分魂仍附在謝小玉身上,所以他也知道玄磁陰陽太極陣,知道瞬息萬里對謝小玉來說真的不是問題。

  「我也沒辦法。」洪倫海連連搖頭,突然他想到一個辦法:「你的虛空無定曼荼羅應該可以……就是時間太短。」說著,洪倫海皺起眉頭。

  「我沒打算一步登天。」謝小玉擺了擺手,阻止洪倫海胡思亂想,這才說道:「你忘了?當初因為中了黑巫詛咒,大覺寺的智通禪師傳授給我寶相金身之法,北燕山的人也將《煉神》奇書抄錄一份送給我,當時你還說過會傳授我一套法門,讓我練成身外化身。」說完,謝小玉目光炯炯盯著洪倫海。

  洪倫海的額頭上冒出冷汗,他當然記得這件事,也確實教了謝小玉一些東西,不過那根本不是身外化身,只是元魂出竅、神遊物外。

  「你當時騙了我。」謝小玉嘻嘻笑道:「那時候你急著讓我幫你煉製陰丹,情有可原;問題是事後你沒說實話,居然還騙我,說那套東西是修煉身外化身的基礎。」

  「我沒撒謊,那真的是基礎。」洪倫海厚著臉皮說道。

  這話倒也沒錯,只有元魂凝練才有可能練成身外化身,只不過關係遠了一些。

  謝小玉板起臉來。

  「好好好,是我錯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洪倫海開始耍無賴。

  「你這傢伙……」謝小玉洪倫海被這個不要臉的傢伙弄得沒脾氣了,忍不住吼道:「我不是來找你算帳,我要你幫我想辦法!」

  「是是是。」洪倫海點頭作揖,然後悄悄抹了一把汗。

  「快想。」謝小玉瞪了洪倫海一眼。

  洪倫海苦著臉,搜腸刮肚思索起來,他苦惱的是謝小玉的要求太高。

  什麼叫身外化身?那就是另外一個身體可以離體獨存、可以自行修煉,有了身外化身就等於多了一條性命,就算本體損毀,身外化身照樣可以活下去,不用轉世投胎也不用奪舍。

  想練成身外化身,最正統的辦法就是修煉玄功,等到練出元神就可以凝結身外化身。

  但洪倫海想都沒想,立刻放棄這條路,這必須從頭練起,而且修煉玄功可不容易,初期進展緩慢,中期沒什麼戰力,要到後期才漸漸風光起來。

  洪倫海太瞭解謝小玉,以謝小玉的性格,選的肯定是走捷徑。

  走捷徑並不是不可以,北燕山就有一條捷徑。

  北燕山擅長的是養鬼,鬼就是神魂所化,和元神很像,能獨立存在,也能夠自行修煉,只要抹去鬼的意識,佔據鬼體,也算是一種身外化身。

  洪倫海想了想,又放棄了,因為這雖然是一條捷徑,卻要從頭修煉北燕山的法門。

  「看來還是得在寶相金身上打主意。」謝小玉不由得輕歎一聲。

  「寶相金身是大乘佛法,靠願力凝聚寶相,願力倒是好弄,寶相也容易修煉,但是用起來不方便。」謝小玉早就想過。

  寶相金身確實是捷徑中的捷徑,有願力就可以凝練寶相、維持寶相的存在,可以讓寶相變得越來越強,不過看一下多羅那加宗那幫和尚搞出來的多羅陀龍法相,就可以明白寶相金身怎麼用。

  這玩意一放出去,肯定巨大無比、光芒四射,佛門的東西大多是這樣,注重賣相,華而不實;可謝小玉的需要偏偏相反,越低調越好,如果能化為無形那就更完美。

  「不然……弄一件寄託元神之寶怎麼樣?」洪倫海想不出好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

  「我也是這麼想。」謝小玉嘿嘿一笑,不然他也不會問洪倫海躲在那口丹爐裡的感覺,他先提身外化身是漫天要價。

  寄託元神是將元神附著在法寶上,法寶損毀,元神無所憑依,也就無法存在。

  不過這也有很多難題,首先,謝小玉必須修煉出元神,如果沒有元神,用什麼寄託?其次,這件寶貝可不容易找。

  理論上,任何一件本命法寶都可以用來寄託元神,問題是謝小玉的要求太高,他想到洪倫海寄身的丹爐,那丹爐是太古靈物,天生九竅,可以吐納靈氣轉化為法力,所以洪倫海的一縷殘魂才能藏身在其中,苟延殘喘數十年。

  「不然……我那口丹爐給你用?」洪倫海苦著臉問道。

  「那東西能承受住瞬息萬里的加速?」謝小玉問道。

  洪倫海苦惱地搖了搖頭,丹爐是用來煉丹,根本沒有這個功能。

  「降低一下要求行嗎?」洪倫海只得哀求道。

  謝小玉思索片刻,最後決定再退一步,道:「至少要能自我恢復。」

  這是謝小玉的底限,如果不能自我恢復,萬一法力耗盡,就會失落在外面,再也回不來,那豈不成了笑話?

  「補充法力?」洪倫海明白謝小玉的意思,也終於明白謝小玉的來意。

  「原來你是為此而來,不就是想讓我幫你煉一顆外丹嗎?」洪倫海苦笑道。

  外丹也是丹,不過不是讓人服用的丹,而是放在外面能自動吸收法力的東西。

  火丹、雷丹、日月丹是最常見的三種外丹,一且法力耗盡,火丹鑽入火中,雷丹鑽入雲層,日月丹吸收日精月華,都可以自行恢復。

  以洪倫海煉丹宗師的身份,這難不倒他。

  「還有元神的問題。」謝小玉沒這麼容易打發。

  洪倫海雖然沒有練成元神,卻是殘魂奪舍,對神魂方面極有研究,所以謝小玉咬定不鬆口。

  洪倫海翻了一個白眼,站起身來,走到架子前取下一隻葫蘆和五隻玉盒。

  「這是一葫蘆養神丹,可以讓你神魂凝練;這六隻盒子裡分別是三顆養神丹、一顆凝神丹、一顆虛神丹,都是靈丹,我會告訴你服用的方法。」

  「這樣就可以練成元神?」謝小玉狐疑地問道。

  「當然不可能,如果元神這麼容易練成,道君就不值錢了。」洪倫海拿著那些丹藥走過來,說道:「我幫你想了一個辦法,你結丹的時候相當輕鬆,原因就是你在普陀的時候曾經煉化兩顆舍利,結出假舍利,雖然你捨棄那顆假舍利讓境界退回來,卻已經有了一番經歷,再次結丹就容易許多。」

  「你在開玩笑嗎?難道要我弄一個元神煉化?」謝小玉覺得洪倫海瘋了,就算能弄來元神,他不被對方侵佔肉身已經謝天謝地,還想煉化對方?

  「我又沒說是整個元神。」洪倫海嘻嘻一笑。

  「那東西可沒殘的。」謝小玉沒好氣地說道。

  人有三魂六魄,練成元神後就成了一體,元神有可能受傷,但是絕對不會殘缺,元神受傷太重就會自行散去,而沒有散去的元神就不是謝小玉敢招惹的。

  「笨!我有說過煉化元神嗎?」洪倫海心底暗自高興,他難得可以教訓謝小玉,繼續說道:「你難道忘記那些飛升仙界的傢伙有時候會把法寶留在人間,那東西裡面肯定有一絲元神印記。」

  謝小玉猛地拍了一下腦袋,他確實沒想到,理由很簡單,這類東西太少了。

  仙界可不是樂土,那裡也有爭鬥,能飛升的人擁有的本命法寶絕對不可能是凡品,知道自己要去危險的地方,怎麼可能不帶上趁手的傢伙?

  「要我到哪里弄這東西?」謝小玉看了看四周那些破爛,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可不是這些又笨又重的煉丹爐,沒人會捨棄的。

  「這就別問我了!我幫你出了主意,至於如何弄到需要的東西你自己想辦法。或偷、或騙,反正總有法子。」洪倫海一身輕鬆,他接下來需要做的頂多就是煉一顆外丹。

  「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玄元子搔著頭。

  「這東西可不好找。」陳元奇也一臉為難,反正璿璣派肯定沒有這樣的法寶,也不知道哪個門派有這樣的法寶。

  「他想幹什麼?」朱元機在一旁問道,他的手指不停掐算著,可惜一片混亂,什麼都算不出來。

  「謝小玉肯定不缺法寶。」玄元子一邊踱步,一邊說道。

  「他或許是在打元神印記的主意。」陳元奇說了一句廢話。

  不過,眾人並沒有在意,此刻大家都在苦思冥想。

  「難不成他打算修煉元神?」玄元子自言自語道。

  眾人也都有過類似的猜測,不過這樣的猜測太荒唐了。

  練成元神、修成元嬰,兩者中達到任何一種,就已經是半步道君,而謝小玉成為真君才這麼點時間,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挑戰道君境界。

  「會不會他想修煉出一個偽元神?」陳元奇突然問道。

  別人還沒反應過來,朱元機的手卻猛地一顫。

  這就叫氣機感應,天機突顯。

  「我瞎猜,居然猜對了。」陳元奇也愣住了。

  「這難道又是劍宗秘法?」一位長老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有金球輔助,要修煉到真人境界一點都不難,只要資質再稍微好一點,就可以修煉到真君境界;但是再往上就沒那麼容易,道君這個門檻不知道卡住多少修士。

  佛門創出轉世之法,為的就是破開這道門檻,過不了就重入輪回,過得去就長生久視,更不用說大劫中真正有用的是道君,道君數量越多,人族獲勝的希望就越大。

  偽元神雖然帶一個「偽」字,但也是元神。

  「就算劍宗有這樣秘法又有什麼用處?」朱元機搖頭說道:「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帶元神印記的法寶?」

  朱元機話音剛落,立刻感到氣氛不對,因為大家都用看笨蛋的目光看著他。

  「朱師兄啊朱師兄,你是不是傻了?你老兄用的龜殼、我手裡的飛劍,不都有元神印記嗎?犧牲一件法寶換回一個道君,這筆生意絕對划算,我們頂多換一件本命法寶,花上三五年時間重新溫養。」陳元奇搖頭歎息。

  朱元機明白自己鑽了牛角尖。

  朱元機不知道還有兩個人也鑽了牛角尖,謝小玉、洪倫海想的都是現成的法寶,是那些飛升之人留下的東西,卻沒想過讓一位道君放棄自己用的本命法器。

  「如果真有這種秘法,那豈不是每隔三五年就可以製造出一個道君?」朱元機頓時興奮起來。

  像璿璣、九曜這樣的大派,道君的數量相當有限,真君卻很多,而且這種辦法就像養雞一樣,雞生蛋,蛋孵雞,數量會越來越多,那些製造出來的偽道君也可以留下元神印記,所以第一批是一倍,第二批就是四倍,第三批就是八倍……

  按照最長的時間來算,三批也只不過十五年的時間。

  「怪不得神皇大劫中,全盛時的神皇會被劍宗所敗。」一位道君自言自語道。

  「要是那場大戰再晚個一、兩百年,或許就不是兩敗俱傷,恐怕神皇反過來要被劍宗所滅。」另外一位道君也胡猜起來。

  不過,眾人隨即想到那數以百萬的精妙劍法,全都不覺得那是胡猜,全都陷入沉默。

  「不對啊!」陳元奇的一聲驚呼驚醒眾人:「劍宗肯定也有一大堆道君,難道他們那麼吝嗇,連一件本命法器都不肯拿出來?」

  「或許他們和朱師弟一樣,全都鑽了牛角尖也說不定。」一位老道君笑呵呵地開著玩笑。

  有這麼個人插科打譯,氣氛頓時變得輕鬆。

  「或許……這和劍宗的現狀有關……」玄元子欲言又止,他不太有把握,只是有一些懷疑。

  「劍宗確實挺奇怪的,之前謝小玉一直孤身獨闖,弄得大家都以為劍宗不存在;後來又突然間出現,一下子顯露出那麼恐怖的實力,打得大家措手不及。」

  朱元機又習慣性地算起來,過了片刻,他無奈地將手攏了起來。

  「我懷疑劍宗分得很散,各派都有他們的人。」玄元子看了看四周,他現在有些疑神疑鬼起來,很擔心某個師兄弟其實就是劍宗後人。

  不只是玄元子有這樣的懷疑,其他人也左右張望著。

  「確實有這個可能,而且劍宗很可能各脈獨立,互相並不統屬,他們傳承的東西可能也南轅北轍,甚至有人練劍,有人卻轉而煉丹。」朱元機說出自己的懷疑。

  「應該還有一脈擅長養鬼。」陳元奇說道。

  在場眾人全都明白,這是指北燕山。

  「很可能是這樣。」玄元子點頭說道:「謝小玉原本並不知道輪回殿的存在,但是他看了北燕山六代祖師留下的筆記後,就立刻知道那位六代祖師也是劍宗傅人。很明顯,劍宗留下一大堆遺產,但是殘缺不全,劍宗後人一直在補全那些東西,不過走的路子都不一樣,而謝小玉所屬的這一脈,由術入道,非常特別,也非常偏門。」

  「有道理!當初謝小玉孤身獨闖,劍宗卻沒人幫忙,可能是因為其他各脈不願意承認這一脈。」另外一位長老附和道。

  「別管這些了,我們誰拿一件法寶出來?」陳元奇轉頭問道。

  「我——」好幾個人異口同聲說道。

  玄元子看了看那幾個人,最後朝最年長的一位老者拱了拱手,道:「馬師兄,就勞煩你了。」

  那位馬道君笑道:「應該的、應該的!接下來我要閉關苦修,挑戰突破地仙境界,用不著和人爭鬥,再說我的這件法寶也沒什麼潛力可言,到了地仙境界肯定要換。」說完,馬道君翻手取出一把飛劍。

  玄元子之所以選馬道君,除了他說的那些理由之外,另一個原因就是他的本命法寶是飛劍。

  這時,一個始終沉默、身材修長、看上去文質彬彬的長老抬起頭來,悠然問道:「謝小玉要的只是元神印記,為什麼你們只想到法寶?」

  「秀才,別賣關子!」陳元奇立刻喝道。

  被叫做秀才的道君正是璿璣派藏經閣的閣主,有資格坐這個位置的人肯定博聞強識、滿腹經綸。

  「你們難道忘了天一正印?」這位道君輕聲問道。

  眾人全都被震住了,大殿內一時之間鴉雀無聲。

  「天一正印不是早就沒了?」陳元奇看著那位道君,不懂他怎麼會提起此事。

  「真的沒了嗎?我不信!我懷疑它被某個門派藏起來。」那位道君冷笑一聲。

  眾人心中了然,都知道這位道君指的是哪個門派。

  「此事要從長計議。」玄元子搖頭道。

請續看《夢幻泡影》24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8-14 22:04

夢幻泡影 24
「蟲王變」經苗疆大巫之手,獲得意外效果,成功創造出體格與大腦皆變異的強悍怪物,在經過一番纏鬥後,謝小玉向來的自信竟在此半人半蟲的怪物面前崩塌。
為了完全掌握此一難得「分身」,謝小玉不惜冒險在芥子道場中進行艱難的改造實驗⋯⋯

【第一章】—術

雲從四面八方朝著這邊聚集,可和普通的雲不同,這些雲是紅色的,就如同
黃昏時刻的晚霞,卻比晚霞更紅、更亮。

這些紅雲匯聚到中央後徐徐轉動起來,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渦,越靠近漩渦的
中央,雲層就越厚,顏色也越紅、越發刺眼,漩渦中心更是亮得讓人睜不開眼睛,
彷彿第二顆太陽一樣。
「真美.」

「是很美,不過這種美代表的是毀滅。」

「這樣的美景難得一見,可惜代價太大了。」

山外,北燕山的無數名弟子遠遠看著那徐徐旋轉著的紅雲,整座北燕山都被
這片紅雲籠罩著。

「所有人都已經撤出去了嗎?」在漩渦的正下方,左道人問著身邊的人。

「都已經撤離了。」一位道君輕歎一聲,臉上滿是不捨。

修練到道君境界,心境應該淡然,不過事無絕對,只要是人,就會有情感。
左道人也有些不捨,他最後看了熟悉的山門一眼,這才轉頭說道:「我們也撤。」

左道人的身體漸漸消失,下一瞬間,他出現在山外。

左道人身後不停傳來異樣的波動,一位位長老從虛空中冒出來。

「沒別人了吧?」左道人再一次問道。

「只剩下師叔他們了。」一位長老回道。

那長老話音剛落,一群人同時挪移過來。

這群人一出現,天空立刻發生變化。有一部分紅雲變成黑色,也形成漩渦,
不過這些黑色的漩渦小得多。

最後出現的這些人全是北燕山的太上長老,都是真仙級的人物,平時只能躲
在洞天中,一旦出來,天上就會顯露異象。

「該走了。」

「真捨不得啊!」

這些真仙都已經看破紅塵,但現在要離開山門,心中忍不住生出一絲悲涼。
所謂太上忘情,並非無情,而是不為情牽、不為情困,豁然灑脫,此刻他們

心中不捨,自然流露,不過不捨歸不捨,卻沒有絲毫留戀。

下一瞬間,一陣低沉的轟鳴聲從山中傳來,緊接著那聲音越來越響,變得震
耳欲聾,當那聲音達到極致時,卻完全聽不見了。

雖然聽不到聲音,但是一切都在震動,那些實力稍差的人漸漸承受不住。
這時,所有道君、真仙同時出手,將後輩弟子全都護住。

風呼嘯,雲狂捲,頭頂上那巨大無比的漩渦驟然散開。

遠處的北燕山騰起一陣青煙,然後開始塌陷,先是一座座山峰崩塌,大塊大
塊的岩石往下滑落,漸漸地整座山脈塌陷,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大片煙塵朝
著四面八方蔓延,許多石塊從煙塵中飛出來。

甚麼叫天崩地裂?眼前的景象就是最好的詮釋。

「沒了,從此再也沒有北燕山。」一位道君失魂落魄地念叨著。

「不,北燕山還在!只要還有一個弟子活著,北燕山就不會消失。」左道人
厲聲喝道。

「不錯!只要傳承在,北燕山就永遠不會消失,從今往後,任何地方都可以

是北燕山。」一位老到無法形容的太上長老緩緩說道。

突然一股煙塵沖天而起,直衝入雲層。

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再次出現,不過聲勢反而比剛才差遠了。

「進去吧,把東西拿出來,然後我們走。」那位老得難以形容的太上長老看
了左道人一眼。

左道人身子一閃,瞬間消失。

過了片刻,左道人再度出現,掌心裡托著一塊拳頭般大小的石頭。

這石頭看上去和謝小玉手裡的芥子道場很像,只是體積更大一點,這是北燕山
深處那座洞天的殘骸,剛才那毀天滅地般的場面正是洞天崩毀所造成的。

每一座洞天都是這方天地的一部分,每一座洞天崩毀,天地都會有所感應,
那席捲的紅雲是天地的哀傷。

「不知道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招致天道的憤怒?」一位道君喃喃道。

「放心好了,這場大劫結束後,所有洞天都會被封閉,這世界上再也不會有
洞天。天道既然做出這樣的選擇,肯定不會對我們這小小的舉動感到憤怒。」另

一位道君回答道,這多少有些自我寬慰的意思。

「別再說了,我們走吧。」左道人揮了揮手。

左道人的身影漸漸消失,一大群弟子也跟著消失,被左道人帶走了。

「走吧,別看了。」一位道君歎息一聲,同樣帶著一大群弟子離去。

在離北燕山百里外的地方,一艘艘飛天船停在那裡,每艘船上都坐滿人。
隨著一陣空間波動,數百個弟子從虛空中冒出來,身後是左道人。

這數百名弟子全是北燕山精英中的精英,之所以現在才過來,是那些長老、
太上長老的決定,為的是讓他們牢牢記住北燕山的最後一幕,這是身為北燕山弟
子的悲哀,也是一種激勵。

「趕快上船。」左道人命令道。

又是一陣空間波動傳來,又有數百名弟子憑空出現,然後空間波動一陣接著
一陣,越來越多人挪移過來,這一次不需要再下令,他們也跟著上飛天船。

不過也有人沒上船,這些人年紀都很輕,大部分沒超過十五歲。正因為如此,

他們不擅長掩飾情緒,多少都露出哀傷或憤怒的神情。

謝小玉也沒有上船,他和他手下從地面上走。

「呼呼呼呼......」

一座座扇輪轉動起來,飛天船一艘接著一艘離開地面。

「我們也該離開了。」謝小玉轉頭朝著旁邊的人喝道。

從納物袋裡掏出一隻巴掌般大小的圓盤,謝小玉隨手扔出去。

圓盤一落到地上,砰的一聲變大,變成一部飛輪。

其他人也放出飛輪,這些飛輪比在鬼門裡的時候要單薄許多,因為它們都沒
掛上千殼盾。

那兩面盾牌太重,整部飛輪才兩百斤,兩面盾牌加起來卻有四千多斤,帶著
它們趕路並不方便,而且這樣就沒辦法裝上風行翼,接下來他們需要長途跋涉,
免不了跋山涉水,風行翼是必須的裝備。

直接挪移進飛輪內,謝小玉往座位上一靠,立刻聯絡洛文清:「那幫北燕山
的弟子訓練得怎麼樣?能跟上我們嗎?」

傳來一陣歎息聲,洛文清有氣無力地說道:「你老兄選了這麼一群練氣層次
的小輩,很多人連練氣八重都不到,想讓他們跟上……我看……難。」

洛文清是咬著牙說這番話,他知道謝小玉為甚麼挑這些人,問題是謝小玉挑
了這些人卻扔給他負責,他得收拾爛攤子。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謝小玉連聲道歉。

洛文清也沒辦法再抱怨甚麼,他知道前因後果,這件事不能怪謝小玉。
因為那位虞師姐的事,北燕山年輕一輩有不少人把謝小玉當成仇敵,反而是
這些沒甚麼實力、境界低微的少年將謝小玉視為英雄,若讓洛文清選擇,他也會
挑這些人。

「我盡量吧。」洛文清無奈地說道。

好在這群累贅不需要洛文清一個人負責,他手底下有四萬名人馬,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

很多門派都像北燕山一樣放棄山門,所有弟子朝著碧連天方向而去,但是有

一個門派始終如一。

在不算太高的小山上, 一座算不上很大的道觀內,一群道士做著各自的事。

在旁邊的偏殿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道盤腿而坐。

和一年前相比,李素白看起來老了很多,身上的氣息也淡了很多,越發像一

個普通人。

坐在李素白對面的是陳元奇,他正偷偷打量著李素白,他可不認為李素白會
一下子突然蒼老這麼多,這只可能是某種秘法的效果。

「天一正印?」李素白抬頭看著天花板搜索著記憶,好半天,他站了起來。
天一正印太過生僻,李素白也記不得最終落在甚麼人手中。

天一正印是萬年前神皇集合天下的資源煉製的六寶之一,此物有兩個功能,
第一個功能就是在某個人的神魂中打下印記,從今往後,那個人只要沒離開這方
天地,就逃不出掌印者的手心,哪怕藏在某座洞天中、哪怕躲入天門這樣的地方,
只要和這方天地相連,肯定會被找出來。

神皇煉製天一正印,原本就是為了控制佛、道兩門的修士。

神道大劫開始時,神皇大軍摧枯拉朽滅了許多門派,無數修士被殺,不過也

有一些人倖存,他們或是投降,或是被俘,最後都被打上印記。

這招頗為惡毒,只要天一正印在神皇手中,這些人就不敢逃跑,而那些蟄伏
暗中的修士也不敢營救這些人,那會讓他們也搭上。

天一正印的第二個功能是封藏分神,任何一個修練出元神之人都可以分裂出
一縷分神,封藏在天一正印中,就算形神皆滅,只要天一正印裡的分神沒事,就
可以重組元神、奪舍重生。

天I正印和輪迴殿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和洪倫海手中那座丹爐也有幾分相似,
不過輪迴殿和那座丹爐都只對殘魂起作用,修復殘魂、奪舍重生後,一切都必須從
頭開始,需要重新積累、重新溝通天地、重新結丹.,天一正印就不同了,它只對
元神有用,復活後也仍舊是元神,只要稍微花點時間恢復,很快就可以恢復原來
的實力。

李素白往外就走,來到後殿。

後殿顯得頗為寒酸,兩邊兩排土炕上面盤坐著一個個老道。

「掌門。」看到李素白進來,這些老道紛紛從土炕上下來。

「蔡師叔,你看的書多,想必最清楚此事。」李素白朝著一個圓臉老道問道。
「據我所知,天一正印早就毀了,不用再白費心機。」圓臉老道搖了搖頭。
陳元奇也跟著進來,他朝著這些老道稽首行禮,然後問道:「各位師叔師伯,

能否說得更具體些?」

圓臉老道稍微想了想,這才說道:「我年輕時也曾經對神皇六寶起過心思,
所以在故紙堆裡尋找過和它們有關的線索,結果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神皇和
劍宗大戰之前,神皇麾下修練出元神的人幾乎沒折損過.,可大戰之後,雖然修練
出元神的人仍舊能復活,但是這些復活的人不會再被放在原來的位置上。」

圓臉老道說得非常晦澀,可意思卻很明白。

「師叔您的意思是,天一正印在劍宗之戰中被毀?」陳元奇仍舊想確認。

「我一直懷疑天一正印到底是一件甚麼樣的法寶。」圓臉老道笑道:「傳說
中,天一正印是一枚朱紅色大印,上面刻有鳳凰的圖案,取的是鳳凰涅樂浴火重
生的意思。這枚大印前前後後在四個人手中出現過,除了神皇本人,他的兩位神

後也曾經用這件法寶復活手下,除此之外,十二神將中的青龍用過此物。這和另

外五寶完全不同,另外五寶從來沒有第二個人能夠動用。」

「您的意思是……」陳元奇的腦子裡冒出一個想法,不過不敢隨便亂說。

「為甚麼不叫天一法印,而叫天一正印?這個『正』字做何解?」圓臉老道
搖頭晃腦地問道。

「有『正』必然有『副』,師叔您想必認為那些全是副印,真正的天一正印
從來沒人看過。」陳元奇若有所思,不過他隨即又道:「不管是正印還是副印,
請您給我一個指點,怎麼樣才能找到其中一件?」

陳元奇不是來破解萬古之謎,他需要的只是天一印最後的行蹤。

「如果你問的是天一正印……我只能告訴你我不知道;而如果有副印的話,
最有可能擁有這東西的恐怕就是空蟬了。」圓臉老道說出自己的看法。

「宸後手裡的那枚?」陳元奇對那段歷史多少有些瞭解。

圓臉老道剛才說了,這東西總共在四個人手中出現過,而劍宗之戰導致十二
神將折損一半,其中就包括青龍將,兩位神後也折損一個,只剩下宸後。

宸後最得神皇寵幸,也對神皇最為忠誠,當佛、道兩門聯軍攻破神都的時候,
神皇身邊只有一後三將守護著,最後連那三位神將也有兩人棄神皇而去,只剩下

一後一將誓死追隨。

最終宸後為空蟬所殺,她的東西自然為空蟬所得。

「空蟬……」陳元奇齜牙說道,因為這下子可麻煩了。

十尊者中第一、第二都是道門,第三才是佛門。但是神道大劫後,佛門卻比
道門興旺,這其中和空蟬佛尊有著極大的關聯。

大乘佛法的創立和空蟬有關,神皇麾下那些將官原本應該遭到清算,卻被空
蟬一力保全,最後將他們全都度入佛門,甚至連九空山這樣明道暗佛的門派也是
他最先搞出來,他為了讓佛門興旺可說無所不用其極。

在一旁的那些老道也明白,這件事不容易辦。

空蟬一脈擅長算計,想從他們手裡得到東西恐怕要付出幾倍的代價。

「神皇手中那枚印呢?」陳元奇問道。

陳元奇還有那麼一絲希冀,不過他也明白可能性不高。

神皇的結局異常慘烈,他並不是死在任何人的手裡,而是自爆而亡,他所擁

有的法寶也都和他一起自爆了。

「沒人發現,神皇六寶中,只有半截斷刀留了下來。」回答這話的是李素白。
至於地上神國李素白沒提,陳元奇也不可能傻乎乎地問,這絕對是太虛門最
大的禁忌。

「你為甚麼不讓謝小玉問問劍宗?」一位老道提議道。

陳元奇不由得苦笑,因為轉了一圈又轉回去了。

「嗚嗚——」

刺耳的呼嘯聲在山野間迴盪, 一部部飛輪在山嶺間飛馳,從一座山頭躍到另

外一座山頭。

天空中同樣嘈雜喧鬧,嗡嗡的扇輪轉動聲不絕於耳,一艘艘飛天船全都朝著
同一個方向飛行。

突然其中一部飛輪停下來,這部飛輪往旁邊一拐,來到一片樹林中。

過沒多久,一道極為纖細又異常微弱的游絲一閃而至,眨眼間變成陳元奇的

模樣,這一手讓謝小玉異常羨慕。

此刻站在謝小玉面前的並非陳元奇本人,而是元神所化的影像,現在謝小玉

最想的就是擁有這樣的能力。

「你和劍宗還有聯絡嗎?能不能找到他們?」陳元奇直接問道。
「可以是可以,不過有點麻煩。」謝小玉不知道陳元奇為甚麼問這件事,所

以回答得很含糊。

「你不是要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嗎?有一樣東西或許對你的胃口。」陳元奇
故意裝出不怎麼在意的樣子,畢竟需要元神印記的是謝小玉,道:「不知道你有
沒有聽說過神皇六寶?」

「聽說過,好像有地上神國、滅刀、天一正印、宏空鏡,混元幡,還有最後

一件不為人知的法寶。」

謝小玉對於大名鼎鼎的神皇六寶不可能沒有聽說過,瞬間他明白陳元奇的意

思,瞪大眼睛問道:「你是說天一正印?」

謝小玉摸著下巴,低頭沉思著,好半天才喃喃自語道:「沒錯,這東西確實

很符合我的要求。」

「我剛從太虛門那邊過來。他們告訴我,天一印可能有一正三副,那三枚副
印分別在兩位神後和青龍將手中,劍宗一戰,青龍將和莊後戰死,那兩枚副印隨
之消失無蹤;而最後一戰的時候,宸後被空蟬所殺,如果有副印的話,也已經落
在空蟬手中。」

陳元奇將所知的一切都說出來,他敢肯定謝小玉不會願意和空蟬打交道。

十尊者中,空蟬絕對不是實力最強,甚至排名第四的赤屠、排名第五的光辰
實力都在他之上,而空蟬能佔據第三的位置,而且和太虛、九曜齊名,是因為他
的腦子,說得好聽點是智慧超群,但說得難聽點是心機過人。

空蟬一脈的和尚就和他們祖師爺一樣,同樣以擅長算計而聞名,誰都不敢肯
定,之前針對謝小玉的那一連串事情裡有沒有空蟬寺的手腳。

「我想辦法問一下。」謝小玉回答道,這多少有點敷衍,他和劍宗約好,他
不會聯絡劍宗,只有劍宗主動聯絡他,這是為了安全。

事實上,謝小玉急著修練元神寄托之法,為的就是和劍宗聯絡方便,現在劍
宗的人可以來找他,將來出海後就不行了。

出海後,肯定要防備有人往外傳遞消息,這是針對異族,不過也造成謝小玉
的困擾,所以他想和外面取得聯絡,只有靠身外化身或者寄托元神一類的法門。
「不急,我想劍宗肯定也要撤往海外吧?」陳元奇問道,這其實是一種試探。
謝小玉沒有回答,他不想撒謊,所以只能沉默不語。

不過沉默也是一種回答,陳元奇已經得到答案,也就不再追問。

「有件東西要給你。」陳元奇托著一把飛劍遞到謝小玉面前,道:「這是我
的一位師兄所用的本命飛劍。他馬上就要閉關了,幾年內肯定用不著這東西。」
說著,陳元奇用略帶嘲弄的口吻說道:「裡面有你要的元神印記。」

謝小玉一陣愕然,緊接著臉一紅,立刻醒悟自己和洪倫海都鑽了牛角尖,想
要一件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並不像他們想像中困難,只不過要付出點代價罷了。

「我走了,那邊還有一大堆事,祝你早日成功。」陳元奇打了聲招呼,瞬間
又化作一道游絲消失在天際盡頭。



看著陳元奇走遠,謝小玉這才取過飛劍。

這把飛劍形如柳葉,通體金光閃閃,劍身上密佈著綠豆般大小的細碎鱗片,
看上去就猶如一條梭子魚。

一位道君的本命飛劍自然不會太差,不過這把劍和謝小玉的飛劍相比,材質
上差了 一些,煉製的手法也顯得細膩有餘,大氣不足。

這把飛劍是煉出劍胚後,用鑲陣之法嵌入一座座法陣,然後用上面那層鱗片
覆蓋,雖然妙用多了不少,卻少了渾然一體的感覺。

將一絲劍元注入其中,謝小玉開始祭煉。

謝小玉的劍元在飛劍內遊走一圈,一路暢通無阻,這把飛劍已經被洗練過一
遍,成了無主之物,倒是省了謝小玉很多麻煩。

洗練過的飛劍原本應該不存任何原主的痕跡,但是這把飛劍裡卻殘留著一道
元神印記,顯然是故意留下。

「天一正印……」謝小玉喃喃自語道,這絲元神印記讓他想到陳元奇提到的
天一正印。

這把飛劍內只有一道元神印記,而且非常微弱;而天一正印內封藏的是分神,

肯定比這清晰得多。

「大隊人馬就要過去了 ,你不上路嗎?」綺羅的聲音從飛輪裡傳出來。

謝小玉收起飛劍,瞬間挪移進飛輪內。

「妳們跟上大部隊,我有些事要做。」謝小玉吩咐一聲。

綺羅轉頭看了謝小玉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知道了!放心,不會有事的。」
謝小玉確實不擔心會出事,離碧連天越近,天空中的飛天船就越多,守衛也
越森嚴,想跑過來突然襲擊,可能性很小。

謝小玉隨手掏出芥子道場,緊接著人就消失了。

芥子道場內,洪倫海和以往一樣盤坐在丹爐前。

一看到謝小玉進來,洪倫海淡淡地問道:「你怎麼有空進來?應該還沒到碧
連天吧?」

謝小玉並沒有回答,而是掃了丹爐一眼,問道:「這是靈丹還是普通丹藥?」


「普通的,我一個月只能煉兩爐靈丹,不然壓制不住天地感應,會招來天劫。」

洪倫海看起來很不甘心,甚至他有點懷念在峽谷裡的那段日子,那時候天天可以煉
制靈丹,反正有那些大巫幫他隔絕天地感應。

對洪倫海的抱怨,謝小玉卻沒有任何辦法,道門中人對天劫一向束手無策。
道門敬天畏地,視天劫為考驗,將天劫當成必經之途,不會盤算如何避開天
劫;與之相反,巫門、魔門全都有逃脫天劫之法。

「當初要是帶上莫倫他們就好了。」謝小玉有些後悔。

那時候謝小玉沒有這麼做,是因為鬼門只有真君層次的人可進入,大巫只能
待在外面。

這絕對是失誤,不然半年的時間洪倫海不會只煉出這幾顆靈丹,數量應該多
十倍才對。

洪倫海自己說的,運氣好的時候,三爐就可以出一顆靈丹.,運氣不好的時候,

十爐也至少會出一顆靈丹。

謝小玉兀自後悔不已,洪倫海卻不在意,當初第一次煉成靈丹他確實興奮許
久,但是隨著一顆顆靈丹出爐,感覺漸漸淡了。

洪倫海不以為然地說道:「靈丹已經夠多了,再說,有足夠的靈丹,將來有
時間的話可以再次回爐。」

謝小玉這才想起正事,他掏出那把飛劍,道:「璇璣派給了我這個。」

「大派就是大派,真不簡單,這麼快就找到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洪倫海
嘖嘖連聲。

「可惜不是飛昇之人留下,而是一位道君的本命飛劍,現在給了我。他看來
要換本命法寶了。」謝小玉想看看洪倫海的反應,當初是洪倫海先鑽牛角尖,卻
也將他帶進溝裡。

果然洪倫海先是一愣,緊接著也覺得有些難堪,好半天才嘟囔道:「他們倒
是肯花代價。」

「想必他們以為我有辦法製造道君……不,應該說是偽道君。」謝小玉之前

就已經猜到其中的原因。

「未必做不到。」洪倫海倒是和璇璣派那幫人的想法差不多。

「你有辦法?」謝小玉問道。

「現在沒有,未必以後沒有。」洪倫海跟在謝小玉身邊這麼久,早已經感覺
到一些名堂。

洪倫海已經猜到謝小玉或許得到一部分劍宗傳承,但是肯定不全,他現在取
得的成就很大一部分是他自己搞出來的,正因為如此,將來說不定真的能製造出
偽道君。

「這一爐丹藥還需要煉多久?」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跑進來不是為了和洪倫海說話,而是需要洪倫海幫忙,提取出那道元
神印記,然後融入他的神魂中。

「甚麼時候都可以停,你忘了?這是陰丹,不是陽丹,永遠不會煉過頭。」
說著,洪倫海朝著丹爐打了 一連串法印。

只聽噹噹噹噹一連串輕響,所有爐門全都封住,散發著逼人寒氣的陰火也瞬
間熄滅。

芥子道場內漆黑幽靜,絕對是閉關的好地方。

謝小玉盤腿而坐,一道淡淡的虛影從他身上冒出來,這道虛影看上去和他本
人長得一模一樣,只不過是半透明的,這是魂體。

所謂鬼,其實也是一種魂體,不同的是活人的魂體是由生氣組成,鬼是由死

氣組成。

境界越高,魂體越凝練。身為真君,謝小玉的魂體已經可以脫離肉體長時間
存在,這就是所謂的元魂出竅、神遊物外。

可惜魂仍舊是魂,脆弱嬌嫩,稍有損傷都會導致魂飛魄散。

想讓魂體變得更強悍,大致上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路就是由虛化實,以魂體為構架,重新生成一個軀殼,這個軀殼專門用
來承載魂體,那便是元嬰,元嬰之法是當今道門的主流。

另外一條路是強化,直接讓魂體變強,可以化虛為實,也可以化實為虛,變

化萬千。這便是元神。

元嬰之法得自於妖族,妖族先結丹,後化嬰,而太古之時人族觀察妖族,學

會修練,最初走的就是這條路。

元神之法得自於鬼族,這種法門比元嬰之法晚一些,差不多是在遠古初年才
出現。

這兩條路截然不同,卻各有短長。

元嬰之法是將原本無形無質的魂魄變成有形有質的元嬰,有了這層軀殼,修
練起來容易許多,至於原來的身體,有人還會保留,並且練得越來越強;也有人
根本不在乎,捨棄原來的身體以元嬰之體存在。

元嬰之體相當於一具更好的身體,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受點傷也沒關係,
而且和身軀一樣,元嬰也可以修復,而且修復速度更快。

元神之法就不同了。

元神是無形無質之物,一般的攻擊很難傷害,可一旦受傷,想恢復就沒有那
麼容易;另一個缺點就是無形無質之物成長緩慢,這只要看鬼魂就明白了,普通
的鬼比普通的人厲害許多,練氣層次的鬼也能勝過練氣層次的人,可到了真人境
界,兩者就差不多,到真君境界,人絕對勝過鬼,再往上,差距只會更大。



謝小玉貪心,兩條路都不想放棄。

像謝小玉這樣的人並非沒有,只不過別人都是先選擇一條路,修練到道君境
界,再回頭修練另外一種法門。

陳元奇就是先修練元嬰然後回頭再修練元神,北燕山那些人則相反,大多先
練元神再練元嬰。

按照謝小玉原來的計劃,是先練元嬰再修元神,前者打根基,後者多變化,
取長補短,可惜現在不得不改變計劃。

謝小玉雙手結印,嘴裡吐出禪唱之聲,魂體漸漸散發出柔和的金光。

剛才還顯得陰森恐怖,看上去像是鬼魂的魂體,轉眼間變得寶相莊嚴,如同
佛陀降臨,這就是寶相金身。

「佛門的東西外表就是光鮮,不能比、不能比。」洪倫海搖頭歎道。

那個魂體伸胳膊抬腿,找了 一下感覺,然後張了張嘴。

魂體也能發聲,剛才的陳元奇就是元神化身,和謝小玉說了不少話,鬼魂也
是魂體,同樣能說話。

「寶相金身確實比普通魂體更凝練。」一道刺耳的聲音傳出來,這聲音就像

拿刀片在玻璃上刮,讓人聽得渾身發寒。

洪倫海並不在意,更難聽的聲音他都聽過,回道:「那是當然,佛門中修元
神的人可比道門多得多,他們在這方面研究得更深,而且這具寶相金身借用願力
凝練而成,願力這東西確實好用。」

「可惜不合我的路子。」謝小玉說道,這次的聲音柔和許多,他漸漸找到竅
門了。

抬頭看著頭頂上方三尺之處懸浮著的飛劍,寶相金身瞬間變成一團金光,將
飛劍緊緊包裹起來。

金光開始收縮,變得越來越凝練,然後在飛劍的表面平鋪開來,彷彿一層金
色的液體附著在飛劍上,漸漸地,這層流質般的金光滲透進劍身裡。

融合的過程非常緩慢,不知道過了多久,整把飛劍散發出金色的亮光,這種
亮光是由內而外透出來,彷彿這把飛劍不再是金屬所鑄,變成玻璃質地。

不過仍舊有一樣東西沒有融合,那就是飛劍裡殘留的那道元神印記。

無論謝小玉還是洪倫海都沒有絕對的把握,以前似乎沒人這麼做過,至少他
們沒聽過類似的先例。

而謝小玉敢這麼做有幾個原因。

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有洪倫海這個幫手,洪倫海以一縷殘魂藏在丹爐中數十
年,本身又是煉丹宗師,在這方面最有研究。

另一個原因是他一直在修練寶相金身,也算是小有所成,加上奇書《煉神》
上記載的法門,他的神魂遠比同境界的修士凝練得多。

最後一個原因是他修練的《吞日噬月羅喉大法》擅長吞噬,卻不會轉化,只
懂得囫圇吞棗,這原本不是優點,在這裡卻變成長處,他如果能吞噬元神印記,
得到的也會是元神印記。

金光包裹住元神印記,也像剛才那樣拚命往裡面滲透,可惜這一次就沒有那
麼容易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元神印記卻仍舊巍然不動。

「層次不同,好像做不到,放棄吧。」洪倫海勸道。

「我還有一招沒試過。」謝小玉的骨子裡有那麼一絲固執,不然他在元辰派

的時候也不會以刻苦著稱。

下一瞬間,寶相金身發出刺眼的光芒。

「你瘋了嗎?就算不想要寶相金身也沒必要浪費啊!」洪倫海嘟囔道。
謝小玉不理會洪倫海,只是拚命燃燒著金身中蘊含的願力。

突然元神印記發出微微的顛動,緊接著上面出現一個細小的黑點。

「成了!居然真的成了 !」洪倫海叫了起來,並露出興奮的神情。

那個黑點就是侵蝕的痕跡,是羅喉之力發揮作用的標誌。

羅眼能夠吞噬一切,包括光,所以羅喉之力發揮作用時看上去就是一片黑暗。
黑點越來越多,緊緊附著在元神印記上,彷彿元神印記上生出霉斑。

與此同時,金光也迅速消失,寶相金身一旦被點燃就會迅速耗盡,多年的苦
功眨眼間就付之東流。

時間飛快流逝著,當最後一縷金光消散,飛劍噹啷一聲掉落在地上。

洪倫海早已經等候在那裡,他掏出一隻玉盒,撕開上面的封條。

封條一開,一道青光頓時飛出來,那是一顆養神丹,而且是靈丹級的養神丹。
普通的養神丹只能補益神魂,靈丹卻不同,它可以補益元神。

「孽障,給我去!」洪倫海右手一直結成法印,絲毫不敢鬆懈,他知道靈丹

一旦脫困,肯定會逃跑。

這道法印打在那團青光上,瞬間青光崩散朝著飛劍飄去,轉眼間的工夫就被

吸個乾乾淨淨。

原本吸附在元神印記上的小黑點已經停止蔓延,此時被青光一照,頓時又活
了過來,黑點越來越多也越來越大,漸漸地將元神印記包裹起來。

元神印記終於消失了!飛劍仍舊是那把飛劍,沒有絲毫異常,威力也不會減
少分毫,但是對謝小玉來說已經是一件無用之物。

吞噬那個元神印記,謝小玉的神魂似乎沒有不同,甚至比一開始更淡了 一些,
這是因為虛弱的緣故,休息一下就會恢復。

此刻最急的是洪倫海,他想知道結果。

「成功了,還是失敗了?要不要再來一顆養神丹?或者試試另外兩顆?虛神

丹的效果肯定更好。」洪倫海的手中早已經捏著兩隻玉盒。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洪倫海這麼大方,靈丹可以隨意往外掏。

謝小玉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道:「不用了,沒必要浪費。我現在感覺很奇
怪,好像多了些甚麼,卻沒辦法確定。」

謝小玉也不知道是成功還是失敗。

「有甚麼不同嗎?是不是感覺四周變得更清晰?或是能看到背後的東西?」
洪倫海不停發問,完全是出於好奇。

謝小玉沒有理會洪倫海,不過他暗地裡照著洪倫海的話試驗起來。

一試之下,謝小玉頓時皺起眉頭,視覺並沒有變得更加清晰,原來能夠看到
的東西,現在也一樣,聽覺也沒有變得更加靈敏,對時間的感應也一樣,以前可
以讓時間變得多慢,現在仍舊是多慢。

突然謝小玉朝著地上的那把飛劍虛抓一下,飛劍瞬間飛到他的手中,緊接著
又被他射出去。

一道金光在半空中來回飛舞,不停變換軌跡,過了片刻,飛劍降低高度,緊

貼地面一寸快速游弋起來。

此刻,地上堆滿丹爐還有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

和所有的男人一樣,洪倫海不喜歡收拾東西,所以這個地方被他弄得像是垃
圾場。

只見那把飛劍如同水銀瀉地般靈動到極點,在這堆垃圾中轉來轉去,居然沒
有碰到任何東西。

「好強的操控力,都快趕上人劍合一 了!」洪倫海雖然對劍法沒有研究,卻
看得出好壞。

以前謝小玉也能模擬人劍合一,同樣可以做到極為精微的控制,不過那是靠
他得自於妖族的天賦,是因為他眼睛裡的時間比正常時間慢,他有足夠的時間反

應。

但是這一次不同,謝小玉的出劍再也沒有那種生硬的感覺,一切自然流暢。
「這不只是人劍合一,而是劍意,我明白了,原來劍意就是這種東西I.」謝
小玉哈哈大笑起來,雖然沒有修出元神,卻無意中發現劍意的真面目,這同樣是

巨大的收穫。

甚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得玄之又玄,其實劍意只是在人劍合一的基礎
上更進一步,能夠意念外放,可以知道前面哪裡有障礙、哪裡有阻塞,可以透過
意念外放驟然轉向或者加速。

每個人運用意念的方式不同,表現也不同,有的如同小溪流水,有的如同波
濤奔湧,有的如同奔雷狂閃,有的如同驚鴻一瞥,所以有了流水劍意、波濤劍意、
奔雷劍意、驚鴻劍意。不過,大部分人領悟劍意是透過觀察流水、波濤、奔雷和
驚鴻這類東西,突然間閃現靈感,這就是道法自然。

「從今天起真正有了術宗!我就是術宗之祖!」謝小玉仰天長笑,心中充滿
興奮。

謝小玉興奮的並不是修練出劍意,也不是這變異的神魂,而是他終於找到術
宗的真意。

一直以來,術都被人看不起,認為不入流,就連謝小玉都以為術在法之下,
現在他明白了,術不在法之下,術和法應該並列。

術和法都源自於道,順勢為法,逆勢為術。

觀山覽水,在紙上畫下壯麗江河,這就是法;在紙上畫好圖,然後找來樹木、
花草、奇石,照圖堆砌起錦繡園林,這就是術。

法之所以看上去高於術,那是因為順勢容易成就,依樣畫葫蘆,再差也差不
到哪裡;逆勢就難了,很容易變成閉門造車或者按圖索驥。

不過術有術的好處,一旦走出一條路,後人就可以亦步亦趨。

從芥子道場裡出來,外面仍舊是那部擁擠窄小的飛輪。

謝小玉坐在座椅上不停撥弄手指,在他手指縫隙間,一道道金色的細絲正不
停地繞來繞去。

當初剛練劍的時候,謝小玉就用這種辦法訓練控制力,現在又用這種辦法,
但不同的是速度,現在的速度快了許多,可速度越快,難度也越高。

這種方法沒有極限,哪怕將來謝小玉飛昇仙界,也能用這種方法提升控制力。
此刻在謝小玉指尖旋轉跳躍的金色細絲,每一道都是一把飛劍。

這些都是真正的飛劍,是謝小玉從天門裡弄來的,不同於以往那些練習用的

飛劍,只要稍微出點差錯,別說手指沒了,恐怕他的身體也會被射成馬蜂窩。

「化劍為絲,你甚麼時候練到這等地步?」

綺羅猛一回頭,恰好看到謝小玉手中飛旋的光絲,她的眼光不差,一眼就看
出那是甚麼。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這些金色細絲上。

每一道金色細絲都不一樣,有的曲折來回,拐彎都是尖銳的直角,彷彿一顆
彈珠在滿是障礙物的房間裡彈來彈去.,有的如同高山流水,又如水銀瀉地,幾乎
始終緊貼著手指,異常流暢地繞來繞去;還有的閃爍游移,忽而在東,忽而在西,
每一次剛剛冒出來,馬上消失無蹤……所有飛劍都按照各自的風格盤旋飛舞著,
每一道劍光都代表著一種不同的劍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猛地攥緊拳頭,那些劍光隨即散開,變成繞著他的
拳頭飛舞盤旋。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 !」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明白了甚麼?」綺羅連忙問道。

青嵐也豎起耳朵,她同樣充滿好奇。

「劍法的真諦。」謝小玉終於回答了。

綺羅與青嵐頓時有些黯然,她們都不是劍修,劍法的真諦對她們沒有意義。
「你不是正在研究寄托元神之法嗎?怎麼搞到劍法真諦上了?」綺羅打起精
神問道。

「歪打正著,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謝小玉笑嘻嘻地說道,此刻他的心情

好極了。

「寄托元神之法呢?」綺羅更在意的是這個。

寄托元神和劍法真諦其實就是道和法的區別,沒人敢說法不重要,但是想在
這場大劫中活下來,最起碼的條件就是達到道君境界,以綺羅等人的資質,成為
道君是遲早的事,不過遲一步和早一步大大不同。

「我已經有眉目了。」謝小玉連忙說道,但是他隨即話鋒一轉,道:「綺羅
問題不大.,可青嵐,妳就有些麻煩了。」

「是因為功法的問題?」青嵐非常聰明,一下子就猜到其中的奧妙。

當初綺羅也曾經糾結於此事,現在輪到青嵐了。

「元神印記很難撼動,不但要靠羅喉之力,還要修練寶相金身,前前後後至
少要用兩年的時間,穩妥一些或許用五年更好。」謝小玉大致估算一下,他只用
了兩年多,不過他是特例。

「五年?好像太久了。」綺羅似乎不太滿意。

青嵐原本就有些煩躁,聞言越發感到慌。

「時間確實有點久,不過沒辦法。」

謝小玉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撼動元神印記只是開始,接下來是融合劍意,
他能一次成功,並不代表其他人也做得到,即使如此,修練出元神也遙遙無期,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不過這番話讓青嵐很吐血,氣呼呼地叫道:「好了、好了,別再說了!」

「妳不是一直很看得開嗎?怎麼?這次心亂了?」綺羅喜歡沒事找事,更喜
歡火上澆油。

「沒甚麼,大不了我也修練《吞日噬月大法》就是。」

青嵐確實心裡很亂,但是綺羅這樣洋洋得意反而讓她冷靜下來,她可不想讓

綺羅看笑話。

「我可以幫妳唷——」綺羅拉長聲音,語氣中充滿得意。

「妳有辦法的話,當初就不會改弦易轍了。」青嵐冷哼一聲,她知道綺羅不

會撒謊,只是不肯低頭罷了。

「妳恐怕不知道吧,這段日子我又改回修練以前的功法。」綺羅越發洋洋得

意。

青嵐倒是沒甚麼反應,謝小玉卻嚇了一跳,他隨即想起半年前陳元奇曾經給
過綺羅一本書,那本書應該就是霓裳門的不傳之秘——《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

謝小玉對《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沒有太大瞭解,只知道是一本有關男女雙
修之法的秘典。

謝小玉對雙修之法並不排斥,卻也不在意,但是此刻聽到綺羅這麼一說,就
對《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產生興趣。

一個人只能主修一種功法,這是眾所周知的事,居然有辦法繞開這個限制,

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只憑這一點,《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已經不在大夢真訣和
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之下。

「可惜……那種法門對男人沒用,只有女人能得到好處。」綺羅嘻嘻笑了起
來,笑得很奸詐。

「為甚麼?」謝小玉有些傻眼,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很正常。

謝小玉聽綺羅說過,《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前半部是公開的,霓裳門的女
弟子人人都可以修練,裡面的法門對男女雙方都有好處,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霓
裳門的女弟子才會那麼搶手。

而後半部只有長老級以上的人物能夠修練,霓裳門的長老都矢志不嫁,或者
是嫁過人之後又回轉山門,全都是斬斷情絲的人物,她們修練《天地交征陰陽大
悲賦》顯然是為了自己,所以這種法門只對女方有好處就不顯得奇怪了。

「沒關係,我現在修練的功法全都是自創而來,那部書拿來給我看看,我試試。



  謝小玉現在越來越有自信,他已經明白術的真髓,只要弄明白這套法門的原
理,他就可以倒推回去,另外創出一套法門。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3-8-14 22:05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3-8-14 22:04
第二章 五行盟

  波濤拍岸,滄瀾擊空。

  海浪聲遠遠傳來,聽得人心情激盪,空氣中帶著一股腥鹹的味道,那是海的氣息。

  從中土去天寶州整整半年,從天寶州回中土將近兩個月,有一段時間謝小玉聽到海浪聲、聞到海的味道就想吐,此刻他卻感覺如此懷念。

  除了海浪聲之外,還有嗡嗡的扇輪聲。

  頭頂上全是飛天船,隨便往哪個方向看去至少能看到數十艘,有的正在降低高度,有的則往遠方而去。

  這些飛天船並非從同一個方向而來,也不是往同一個方向而去,四面八方都有,當然大部分集中在陸地,只有少數是出海。

  「那是天劍舟,數量好多啊!」綺羅突然大叫大嚷起來。

  謝小玉連忙轉動觀察鏡,很快的,他就知道綺羅為甚麼如此失態。

  只見正東方有一片海面平靜如鏡,顯然是被人施法鎮住,在這片海面上,整整齊齊地排著一艘艘天劍舟,竟然一眼望不到盡頭。

  看到這一幕,謝小玉一開始也和綺羅一樣充滿震驚,不過很快震驚就被感歎取代。

  一直以來,謝小玉都為天地大劫煩惱,心裡總是不踏實,總覺得異族準備不知道多少年,人族卻只有十年的時間進行準備,而且異族的實力強得多,人族早已經沒有曾經的輝煌,兩邊根本不能相比。

  但是看到這一幕,謝小玉忐忑的心漸漸平靜下來。

  此刻,謝小玉終於看到人族強大的一面,一旦人族完全發動起來,絕對有著無窮無盡的潛力,人族能戰勝其他各族成為這方天地的主角,並非沒有理由。

  「那邊還有一隊人馬,和我們一樣是駕飛輪過來。」綺羅突然又叫道。

  一部飛輪由兩個人控制,各有分工,負責進攻的人同時負責瞭望;負責防禦的人則同時負責認路,兩者側重點不同,所以每次都是綺羅先看到異常。

  謝小玉再一次轉動觀察鏡,果然,西南方也有一支浩浩蕩蕩的人馬和這邊一樣排成一列,正朝著碧連天飛馳而去。

  「那些飛輪好奇怪,怎麼看著像是竹木之物?」綺羅疑惑不解地問道。

  謝小也汗意到了,那隊人馬駕馭的飛輪顏色干黃,像是曬透的老籐,兩邊的護盾是一圈圈盤繞而成,那一圈輪架也給人竹木之物的感覺。

  「我倒是聽說過碧連天一直四處串聯,想組建一個五行盟,那路人馬不是百花谷,就是青木宗的隊伍。」

  青嵐不像謝小玉那麼忙,忙得自己的事都做不完;也不像綺羅那樣懶,甚麼事都不想管,她平日會搜集一些有用的情報。

  「五行盟?」謝小玉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並不稀奇,八成的道法都和五行有關,九成九的修士是以五行精氣築基,精於五行道法的門派數不勝數,五行早已經成為道門中最龐大的體系。

  碧連天有這樣的心思顯然是想擁有發言權,他們也有先天的優勢,璇璣、九曜、碧連天、北燕山、摩雲嶺、翠羽宮諸派中,璇璣專注於星辰之力,九曜注重的也是星辰之力,不過還多了一個大地之力,北燕山是修魂道,摩雲嶺是練氣士一脈,翠羽宮擅長的是法陣,只有碧連天專研水行法術。

  不過有一個門派避不過,那就是麻子出身的蒼屏山,蒼屏山專修土行法術。

  不知道碧連天是否會冒著得罪麻子的風險將蒼屏山拉進來,還是為了討好麻子將蒼屏山棄之門外?

  「用籐木製造飛輪可靠嗎?萬一對方用火攻,這些飛輪豈不是立刻成為一顆大火球?」綺羅的心眼有些小,對別人總不怎麼服氣。

  謝小玉心頭一動,看著其中一部飛輪,菩提珠中的天機盤迅速轉動起來。

  那部飛輪的投影立刻出現在菩提珠中,飛輪被迅速拆解開來,天機盤迅速按照木質紋理推算著所用材料的種類,只是片刻工夫結果就出來了。

  「這東西居然不比用金屬打造而成的差,重量卻只有十分之一,甚至還更少一些,似乎也不怎麼怕火。」謝小玉說出分析的結果。

  綺羅聽得一愣,不過隨即笑道:「我操甚麼心?被比下去的又不是我。」

  謝小玉搔了搔頭,說不出話來,他不是會隨意貶低別人抬高自己的人,但他確實輸了一籌。

  平心而論,用金屬打造的飛輪比這些竹木所製的飛輪強一些,不過差距不到一倍,甚至相比之下,這些竹木所製的飛輪優點太多了,不但重量輕,建造起來容易。連鐵匠都不用找,只要會編製籮筐的人就行。

  「不過你用不著擔心,越是強悍的東西,生長肯定越艱難,這是天道法則。那些異種竹木恐怕都是幾千年積累下來,用完後就沒了;而金鐵之物深埋於地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青嵐安慰道。

  「你覺得我有那麼小氣嗎?」謝小玉苦笑道。

  謝小玉明白青嵐是一番好意,不過他想的不是這些,而是怎麼改進這種用竹木製造的飛輪,以及出海之後,有沒有辦法找到替代的東西?

  不知不覺中,飛輪漸漸慢了下來,前面的道路變得異常擁堵。

  離碧連天越近,越顯得熱鬧,謝小玉甚至有種錯覺,以為回到天寶州,回到臨海城。

  不過當謝小玉看到碧連天的山門,立刻就沒有這種感覺,因為碧連天很大,比臨海城大多了。

  謝小玉前前後後見識過不少大門派的風采,他出身的元辰派用不著說,璇璣派也是常來常往的地方,北燕山更待了半年,還有九曜派和翠羽宮他都去過。每個門派都有自己的特色。

  而碧連天的特色就是大,絕對沒有第二個門派能與其相比。

  整個碧連天依海而建,幾乎有大半個山門是建造在海中,一座座大殿聳立在海面上,更有成片的花園、藥苑開闢在海中,這些大殿和園子之間沒有道路相連,不過對修士來說本就不需要道路,遠遠地可以看到很多人踏波而行,來來去去異常忙碌。

  因為建造在海上,有的是地方,所以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盡頭。

  臨海城人口千萬,是天寶州第一大城,也是當今天下第一大城,充其量不過方圓十幾里,而碧連天的人絕對沒這麼多,但是佔地遠遠超過臨海城。

  「好氣派。」青嵐輕歎道,眼神中充滿羨慕。

  相對而言,謝小玉和綺羅好一點。

  謝小玉出身的元辰派雖然沒有這樣的氣勢,卻也是大門派,而且元辰派原本有十二宗,最輝煌的時候每一宗都有七、八千名弟子,四、五萬名僕役,宮闕成片,氣勢雖然比不上碧連天,也相差不遠。

  綺羅出身的霓裳門雖是中等門派,卻有些特別,講究入世,要經歷滾滾紅塵,在繁華中洗滌心靈,所以霓裳門的外門就在錦蘭,那裡是洪州首府,絕對是一座大城,紅牆綠瓦綿延十里,燈紅酒綠迷人眼眸,相比之下,碧連天氣勢雖強,說到繁華卻差得多了。

  「有甚麼好羨慕的?將來我們的門派肯定比這更氣派!」綺羅語出豪邁,也說出她的心思,她顯然已經不把自己看作是霓裳門的弟子。

  青嵐卻不同,此刻她腦子裡想的是空濛洞的未來,她不打算另立宗門。

  這時,幾部飛輪由遠而近,來的是洛文清、蘇明成等人。

  「老大,要不要先進去?」蘇明成的聲音傳了過來。

  謝小玉想了想,最後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說道:「我們先安下營盤再說。」

  「也對,我們這隊人馬組成複雜,有大門派的弟子,也有苗人和散修,說不定會惹出甚麼事。」姜涵韻立刻同意謝小玉的決定。

  正說話間,天空中有一道遁光朝著這邊而來,遁光由遠而近,很快到了眼前,等到遁光收起,眾人終於看清楚來的人是李道玄。

  這位太虛門未來掌門並沒有和他人前往北燕山,他一直在蠻荒深處,幾個月前跟著那邊的人到了這裡。

  「我是來接你們的,跟我來吧。」

  半年沒見,李道玄仍舊像以前那樣冷漠,不過他會親自過來接人,倒是讓大家有些驚訝。

  李道玄在前面引路,眾人在後面跟隨,這支浩浩蕩蕩的人馬朝著海邊駛去。

  飛輪能跋山涉水,在海面上也可以通行,所過之處,一道道波浪朝著四面八方盪開,更有些波濤被碾碎,化作翻滾的泡沫。

  從蠻荒過來的那幫人住得很深,飛了好半天,這才()讓看到一片連綿起伏的竹樓。

  苗疆的高腳屋建造在海中,居然也是不錯的風景。

  一看到竹樓,隊伍頓時亂起來,主要是蘇明成手下的那群苗人已經不聽號令,一部部飛輪從隊伍中出來。

  「老大,我……」蘇明成很無奈,並且想解釋。

  「不用說了,我明白,這不是你的錯。」謝小玉無奈地搖了頭。

  如果換成在半年前,謝小玉或許還會對那些苗人加強管束,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

  「洛哥,你負責紮下營盤,其他人跟我去見羅老他們。」謝小玉將駐紮之事交給左軍,右軍是指望不上了。

  謝小玉的那部飛輪從隊伍中出來,逕自朝著一排竹樓而去。

  所謂其他人,除去負責紮營的左軍,就剩下已經自行散開的右軍和中軍,右軍剩下的都是散修,中軍除了一群和尚,其他都是苗人。

  有一排竹樓異常顯眼,不但比其他竹樓高大,而且十幾座竹樓圍攏成圈,門窗都是用細竹竿編織而成,頗為精美,不像其他竹樓只有一塊木板作為窗門,毫無疑問,這裡肯定是大巫們住的地方。

  謝小玉、蘇明成、吳榮華、王晨等人的飛輪朝著竹樓而去,其他人四下散開。

  隨後,那幾部飛輪停在竹樓底下的平台上,謝小玉剛從飛輪裡出來,就聽到一連串腳步聲。

  「你們總算來了。」

  隨著笑聲,一群人迎過來,為首的正是羅老,在他身後的是瑪夷姆,再往後是天蛇、莫倫和敦昆三人。

  謝小玉原本打算客套幾句,突然他朝著羅老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緊接著拱了拱手,說道:「恭喜、恭喜,你老人家現在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

  「這不是多虧你嗎?」羅老眉開眼笑。

  此刻的羅老早已經沒有當初那股死氣沉沉的感覺,舉手投足間都充滿活力,這是修練佛功有成的跡象,而且至少已經結成舍利,成為上師。

  雖然上師只相當於真君,比原本的大巫境界低了一籌,但是說到壽命,上師至少能活五百年,而且死後可以輪迴轉世,對這些有神通卻不得長生的大巫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謝小玉轉頭再看。果然,不只是羅老修練到上師境界,他身後幾位也一樣,其中又以瑪夷姆和敦昆最厲害。

  瑪夷姆從外表看不出任何佛力和靈氣,彷彿是個普通的婦人,這是佛力內斂、返璞歸真的跡象;敦昆卻是另外一種感覺,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但還總給人不真實的感覺,彷彿那只是一道虛影,這是寂滅空境。

  「恭喜各位從此長生有望。」謝小玉連忙道賀,突然他想起一件事,不由得皺起眉頭朝著羅老問道:「按照我的計算,你們至少還要一、兩年才能結成舍利,現在提前這麼多……你們是不是借用了外面的願力?」

  「你說過那是飲鴆止渴,我們哪敢?」

  羅老連連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指了指身後,又道:「我們只不過借了別的寨子的人來用,我們這邊又有不少寨子加入,加起來共有十幾萬人,如果每座寨子自己管自己,確實還要一、兩年才能成功,但是讓他們先信奉我們幾個,時間不就一下子縮短很多嗎?」

  謝小玉明白了,當初羅老收下這些寨子,肯定有一些私下交易。

  謝小玉當然不會管這些事,再說這也有好處,那些年紀大的大巫可以先一步修成佛法,解決壽命問題,這樣就能多一分力量。

  這時,遠處傳來陣陣鐘聲,鐘聲中隱約可聞禪唱之聲。

  那是佛門迎接高僧駕臨的儀式,居然被用來迎接謝小玉等人的到來,不過謝小玉更在意的是那瀰漫的佛力和夾雜在佛力中的精純願力。

  謝小玉臉色微變,好半晌才說道:「好強的願力。」

  「那當然!我們那裡的人一心就想好好活著,只要能給他們一條活路,要他們怎麼拜你都行。」羅老笑道。

  謝小玉頓時恍然大悟。

  苗人思想簡單,心中所求只不過是能夠活著,頂多加上溫飽,這種由心而發的願力最是純淨和強大。

  相對而言,漢人的想法難免多一些,一會兒想到求生,一會兒又想到渾水摸魚發筆橫財,就算他們再虔誠地許願,得到的願力也駁雜不純。

  突然,謝小玉心頭一動。

  就在剛才,謝小玉還為那些苗人不聽號令而煩惱,在他看來,苗人不適合當兵,只能當苦力,但是現在他有了另外一個想法,或許可以將他們當成願力的來源。

  當然大乘佛法肯定不能用,大乘佛法已經完蛋了;大劫一起就是最後算賬的日子,或許小乘佛門還可以支撐一段日子,但大乘佛法肯定會迅速瓦解,現在躲都來不及。

  而創建一個教派時間上有點來不及,再說也有難度,唯一的選擇或許只有密宗了。

  密宗雖然屬於大乘佛法,但是儀式和受戒都有些不同,兩邊的牽連並不大,大乘佛法崩潰,並不會波及到密宗,特別像多羅那加宗這樣的密宗是以族群為根基,由自家人供養,一切都局限在很小的圈子裡,就更沒問題了。

  謝小玉心想:或許可以讓這些苗人全都加入多羅那加宗。

  高腳樓上到處可以聽到歡歌笑語,苗人在慶祝親人的回歸,謝小玉麾下那些人則趁機熱鬧一下,畢竟在鬼門裡的半年,整天看到的是灰雲慘霧、鬼影重重,被憋得受不了,出來後又忙著趕路,現在總算可以輕鬆一下。

  那十幾幢最大的竹樓內也擠滿人,一群年輕貌美的苗女端著木托盤走進來,盤子裡盛滿食物,大多是蚌、螺、蝦、蟹、海魚之類的東西,除此之外,還有裝在竹筒裡的酒。

  「大家不要客氣,都是剛從海裡撈上來的。」羅老招呼道。

  「我本來以為苗疆離大海很遠,你們會很不習慣呢。」謝小玉剛才已經轉過一圈,這群苗人過得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

  「怎麼會不習慣?我們那裡雖然沒海,卻有湖,也有人打魚為生。」瑪夷姆淡淡地說道,她的白衣寨就是依湖而建,會打魚的人不在少數,剛來這裡的那段日子,就是靠白衣寨的人大家才能填飽肚子。

  「習慣就好,想必你們也已經做好出海的準備吧?」謝小玉順勢問道。

  「有一件事比較麻煩,我們的船一直沒有調撥過來。」李道玄搶在眾位大巫之前開口說道。

  「我來的路上看到很多天劍舟停在海上,難道那都已經有主了?」謝小玉疑惑不解地問道。

  眾大巫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連李道玄也一樣。

  「怎麼了?」謝小玉心裡頓時一沉。

  「還不是那套爭權奪利的把戲。」李道玄朝著碧連天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冷地說道。

  「怎麼會這樣?」謝小玉皺起眉頭。

  「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應運而生,各大門派都有一、兩個懷疑是應劫之人的後輩。當初天門開啟的時候曾經出現過一批這樣的人,我們太虛門就有兩個,九曜、璇璣、碧連天也都有,不過大家一直都很低調。但是最近這半年,情況突然變了,不知道為甚麼,這些人都冒了出來,他們互不服氣,不過最不服氣的就是你,偏偏有些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李道玄轉頭看著謝小玉。

  「恐怕他們也不把你當回事吧?」肖寒突然問道。

  李道玄點了點頭,這段日子時常有人向他挑戰,弄得他煩不勝煩。

  「沒人管嗎?」謝小玉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

  李道玄訕笑一聲,反問道:「如果有人管的話,還會這樣嗎?」

  「碧連天是甚麼意思?」謝小玉再一次問道。

  「他們本來想扯起一面大旗搶奪第三的位置,就聯合一大批門派搞起這個五行盟,結果聲勢遠超預計,實力已經凌駕於璇璣、九曜諸派之上,所以某些人就有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李道玄字字誅心。

  這段日子以來,李道玄鬱悶不已,身為天下第一門派未來的掌門,從來沒人敢小覷他,就算是在這群人裡,他的地位也不低,但是最近那些突然冒出來的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甚至不把太虛門放在眼裡。

  這絕對不是一群小輩自作主張,顯然太虛門宣佈不會逃往海外,讓這些打算逃往海外的門派有了想法,以為太虛門必然會毀滅,天下第一門派的頭權也該讓位了。

  世態炎涼,人情冷暖,修士的世界亦同。

  相對李道玄的憤懣,謝小玉的心態還算平和,對爭權奪利這種事,他看得太多了。

  謝小玉出身的元辰派就以內鬥聞名,而在天寶州,面對土蠻的威脅,那些做官的居然還想著陷害自己人;之後大劫將至的消息傳開,他看到的卻不是眾志成城,而是勾心鬥角、內鬥不止,特別是在天門裡,一進天門,他首先殺的就是自己人;等他去了苗疆,看到的也是自相殘殺,甚至苗人自己都和自己過不去,羅老的第一大敵不是漢人官府,而是同為苗人的阿克塞。

  謝小玉已經見慣內鬥,見怪不怪,也對內鬥很有心得,冷著臉說道:「大不了一拍兩散,讓甚麼五行盟自己出海。」

  這時,李道玄看了看在一旁的洛文清。

  此刻最難受的就是洛文清,因為他在來的路上接到自己師父的傳訊,對外面的情況已經有了一些瞭解。

  五行盟的建立固然是碧連天私心作祟的結果,不過背後也有璇璣、九曜推波助瀾,他們想拉盡可能多的門派逃往海外,因為大劫初期戰事肯定不樂觀,與其白白折損,還不如逃往海外保存實力,等到將來大舉反攻時也好多一分力。

  他們也猜到,門派一多,彼此就會爭權奪利,所以他們有意將矛頭引到謝小玉身上。

  當然,他們也防備有人不擇手段,徒弟打不過,師父親自下手,所以透過碧連天給了各派一個暗示,那就是讓弟子們爭鬥,道君以上絕對不允許插手。

  可惜這一切都沒辦法公開,洛文清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其實有點爭鬥也是好事,當年我們就是在一次次爭鬥中有了名氣,然後被人稱作為四子七真。」說著,洛文清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沒辦法反駁,當年的場面同樣激烈,四子七真中每個人都經歷過數十場爭鬥,他還算好,只經歷十幾場挑戰就被奉為四子七真之首。

  最慘的是肖寒,因為他沒有根基,每個人都想要踩兩腳,四年間肖寒接受的挑戰不下兩百場,幾乎每隔幾天就有一場爭鬥,這還只是正大光明的挑戰,暗地裡的把戲還不知道有多少。

  看到李道玄不說話,洛文清鬆了一口氣,轉過頭朝著謝小玉建議道:「有人挑戰,你就接下。以你的實力,肯定三兩下就幹掉他們,狠狠地打,把他們打得服服貼貼,你的麻煩就沒了。」

  肖寒偷偷翻著白眼,姜涵韻則板著臉,不露出表情,同為四子七真的他們,當然最清楚這話的真實程度。

  洛文清只說了大部分挑戰者的情況,但是有一小部分人是特例,這些人沒皮沒臉,整天纏著人挑戰,就盼望著一絲僥倖能贏上半招,雖然數量不多,但是很讓人頭痛。

  「我明白了。」謝小玉感覺得出來洛文清有話沒說,他也能猜到這應該是玄元子的意思,璇璣派肯定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不得不默認這種狀況。

  謝小玉猜不透玄元子的心思,也不想猜,因為他有自己的想法。

  飛輪將是謝小玉最後一個公開的成果,從今往後他再創出東西都不會再外傳,只會在小範圍裡分享。

  「對了,那些門派是否已經知道金球的存在?」謝小玉問道。

  「沒有。」洛文清連忙搖了搖頭,甚至連九曜派都有很多人並不知情,畢竟九曜派有丁忘情這種胳膊往外拐的人,一旦被他們知道此事,馬上就會變得人盡皆知,甚至連異族都會得到消息。

  「這樣說來我就用不著擔心了,和我差不多年齡的人,有幾個能達到真君境界?」謝小玉輕描淡寫地說道。

  謝小玉的話音剛落,一直未曾開口的肖寒終於忍不住,道:「你想得美!你忘了天門開啟,各大門派都收穫頗豐,煉製出的丹藥數不勝數。現在大劫將至,各大門派都不會吝嗇丹藥,就算有揠苗助長的嫌疑也都不在乎,這幾年來,用丹藥催生出來的真君不知道有多少。」

  先給了謝小玉當頭一棒,肖寒繼續說道:「你還忽略一些人不要臉的程度,如果有年紀老大的真君向你挑戰,你千萬別覺得驚訝。這是很正常的事。」

  肖寒是過來人,當初爭奪四子七真頭銜的時候,就有不少二十歲出頭的人找他挑戰,那時候他才十四歲,根本就是欺負人。

  「還有這麼不要臉的人?」謝小玉玩味地看了看李道玄、洛文清和姜涵韻。

  謝小玉敢肯定,李道玄、洛文清和姜涵韻都沒碰到過類似的事,這種不要臉的人應該是看軟柿子捏,專門欺負像肖寒這種沒背景的人。

  謝小玉自己倒是不在乎,只要是道君以下,來一個宰一個,他擔心的是綺羅和青嵐,她們肯定算應劫之人,說不定有人想踩著她們往上爬,那些不要臉的人既然能以大欺小,肯定不會在意男女有別。

  「動身出海前,你們就不要出去亂走了。」謝小玉朝著綺羅和青嵐柔聲說道。

  「知道了。」綺羅應了一聲。

  青嵐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

  「明天我去內山門跑一趟,讓碧連天的人把我們的船送來。一個月後,我們就上路。」謝小玉原本沒有打算這麼早走,可現在聽到這麼多麻煩事,他不想再多待。

  「那是再好不過。」羅老早就巴不得離開這個地方,這幾個月來,他已經受盡白眼,一個隨手就可以捏死的小崽子也敢對他不敬。

  「對了,龍血螟蛉子弄得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麻煩,相當麻煩,我回頭再想辦法。」羅老一臉無奈。

  謝小玉遲疑半晌,苦笑一聲:「我確實有些異想天開,將這件事看得太過簡單,實在不行的話……那就算了。」

  酒足飯飽,眾人盡皆散去,洛文清、姜涵韻諸人全都回營,蘇明成率領的右軍早已經散了,那些苗人去找自己的家人,而散修有一部分回軍營,另外一部分乾脆在竹樓中住下來,包括蘇明成。

  謝小玉也留下來,他讓綺羅和青嵐回房間後,身影瞬間消失,下一刻,他出現在羅老面前。

  「你果然明白我的意思。」羅老哈哈笑道。

  「你老人家剛才的暗示已經夠明白了,我如果再搞不懂,豈不是太笨了?」

  謝小玉也笑了起來,剛才羅老說回頭再想想辦法,那「回頭」兩字咬得很重。

  「你老人家是這方面的行家,那東西想必已經成功了。」謝小玉先拍了個馬屁。

  「沒甚麼了不起,鬼臉螟蛉子本來就擅長融合其他血脈,加上你那個特殊要求,讓我想到一個辦法。你走了之後,我馬上試驗一下,居然很快就成功了。」

  羅老笑道,然後抓住謝小玉的手臂。

  隨著一陣天旋地轉,謝小玉和羅老憑空消失,瞬間四周的景物全變了。

  謝小玉發現自己身處在另一座竹樓裡,離剛才的地方顯然有些距離,而且四周全都是咕咕咯咯的叫聲。

  「這裡是養雞棚?」謝小玉苦笑地問道。

  「那幫人全都看不起我們,卻整天盯著這裡,一個個像賊似的,我只能將重要的東西全都搬到這裡來。」羅老一臉不忿。

  「這套養雞的辦法也是寶貝,居然沒人看得上眼。」謝小玉頗有些感歎。

  原本謝小玉以為那些門派敢爭權奪利,肯定有智慧高超的人物在暗中主持,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這場大劫拼的不是高手的數量,而是整體的實力,所以平民百姓才是關鍵,對平民百姓來說,最關鍵的是食物,誰控制了食物,誰就掌握了這支最龐大、最重要的力量。

  「你們漢人不是有個詞叫『好高騖遠』嗎?我看這幫傢伙都是。」羅老也很看不起那些人,連他都明白控制食物的重要性。

  謝小玉笑而不答,那幫人越愚蠢,他越高興。

  注意力轉了回來,謝小玉看了看四周。

  這座竹樓很小,裡面放滿瓶瓶罐罐,有些灌滿血漿,另一些則養著許多蟲子。

  突然謝小玉的瞳孔一陣緊縮,他看到一瓶蜉蝣,不過這些蜉蝣全都已經死了,身上爬滿密密麻麻的小蟲。

  「高,實在是高!原來你是這樣成功的。」謝小玉豎起大拇指。

  謝小玉對蠱術多少有些瞭解,所以一看就明白,羅老是借用蜉蝣為橋樑,先讓蜉蝣融合龍血,成功後再讓鬼臉螟蛉子寄生其中。

  「龍的血脈之力很強,鬼臉螟蛉子也一樣,兩個強者相遇,結果不是你死我活,就是同歸於盡,所以我就安排一個弱者。」

  「蜉蝣朝生暮死,壽命短暫,卻擅長生養,一胎就是幾百萬顆蟲卵。我把這些蟲卵浸泡在龍血裡,前前後後不知道浸泡多少蟲卵進去,大部分都被龍血溶解,只有三顆蟲卵倖存,然後我又用這三隻龍血蜉蝣生出無數後代,整整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才讓它們的血脈穩定,這才讓鬼臉螟蛉子寄生。」羅老簡單地解釋一下他做的事。

  雖然羅老說得輕鬆,做起來卻不輕鬆。

  蜉蝣異常脆弱,將它們的蟲卵扔進龍血裡,簡直就是將冰塊扔進岩漿,一下子就化了,光保護蟲卵就讓羅老費盡心機,頭髮都快掉光,各種方法一個個試,各種蜉蝣的變種一個個試過來,最後才得到那三隻蜉蝣。

  用鬼臉螟蛉子寄生的時候也不順利,龍的血脈太強,即便稀釋過了,大部分鬼臉螟蛉子也沒能承受住,全都爆體而亡,為此羅老又費了大量心血,最後總算成功了。

  「太好了!如此一來,蟲王變就可能成功了。」

  謝小玉不打算再和以前一樣請一大堆道君過來幫忙,如果成功的話,他會等到出海後,再讓多羅那加宗的和尚修練,絕對不會對外宣揚,就算要公開,也要等他成為道君之後。

  羅老顯得有些尷尬,只見他哼哼唧唧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已經試過了。」

  「你試過了?」謝小玉臉色一凝。

  謝小玉相信羅老不會請那些道君幫忙,肯定是偷偷試的,那樣的話,一旦有危險,根本救不過來。

  「我沒用那個小子,而是找了一個白衣寨的人。」羅老懂得分寸,知道那個莆煥派的青年碰不得,所以找了一個算不上自己人的自己人。

  「結果怎麼樣?成功了嗎?」一聽不是那個青年,謝小玉鬆了一口氣。

  謝小玉對那個青年並沒有特別的好感,只不過看在此人忠誠可靠的分上才拉了那人一把,謝小玉的為人就是如此,他既然出手了,肯定要善始善終。

  「可以說成功了,但也可以說沒有成功。」羅老不知道怎麼說,他走到一個角落前,輕輕一按。

  隨著一陣稀里嘩啦的水聲亂響,從海中升起一根圓形冰柱,冰柱中間冰封著一個樣子怪異的人。

  這已經不能稱為人,原本應該是肌肉的地方變成一塊塊鼓起的甲殼,甲殼和甲殼間露出樹根般的筋腱,關節的部位密佈著鋒利的稜角和尖刺;頭頂上長著一根獨角,向後翹起著,像獨角仙;腦袋被甲殼包裹,連鼻子、嘴巴都被甲殼緊緊搗住,眼眶的部位也有一層透明的硬膜隔開,彷彿鑲嵌兩塊玻璃似的;背後有兩片狹長的甲殼,底下隱約可見一對膜翅。

  「他怎麼了?」謝小玉感覺得到這個怪物仍舊活著。

  「他失去意識,只剩下一具按照本能活動的空殼。」羅老歎道。

  謝小玉並不意外,想創出一套功法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肯定會碰到各種問題。

  「他的實力怎麼樣?」謝小玉繼續問道,這確實冷酷了點,但是沒辦法,現在可不是講溫情的時候。

  「很厲害!要不是那頭鬼王擋了一下,剛才迎接你的人群裡就沒有莫倫老頭了。」羅老嘿嘿一笑。

  「這麼恐怖?」謝小玉兀自不信。

  「我剛才已經說過,這傢伙是靠本能活著,他出手根本不經過大腦,完全是身體的本能反應,爆發力又強得驚人……反正我絕對不想和他近戰,甚至不會讓他靠近十丈之內。」羅老的語氣異常堅決,顯然不是開玩笑。

  聽到這番話,謝小玉不得不重新審視蟲王變的威力。

  「本能反應……」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謝小玉剛剛領悟了意,修練出劍意,一招一式都信手拈來,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已經達到「技」之極,再往下一步就是空,也就是所謂的返璞歸真。修練到這個境界,心中已經不存在意,不需要任何變化,這已經超越「技」,近乎於「道」。

  不過空並不是最高境界,就像琉璃寶焰佛光最高境界不是諸色合一,而是無色透明。

  空之上還有一個無的境界,本能反應就屬於無的境界。

  蟲王變能一下子跨越「意」和「空」,直接達到「無」的境界,連謝小玉都有些心動。

  「把他放出來,我想試試他的實力。」謝小玉只覺得心癢難熬,有些迫不及待想見識無的境界。

  幾道無形的遁光朝著外海而去,人不多,除了謝小玉就只有羅老、敦昆和莫倫老人,羅老是來看熱鬧的,敦昆要負責搜索四周,絕對不允許別人靠近,莫倫老人則充當保鏢的角色。

  這四道遁光都快得驚人。

  原本大巫並不擅長飛遁,不過羅老三人已經不是普通大巫,他們兼修佛、魔兩門的無上大法,各有一手飛天遁地的絕活。

  眨眼間,謝小玉四人飛出萬里之遙,已經遠遠超出碧連天控制的範圍。

  看到底下有一片礁石,謝小玉第一個落下去。

  遍佈礁石的地方一向都是出海之人刻意避開的所在,而礁石又讓海鳥得以落腳,對飛天船、天劍舟這類東西來說,飛鳥是很麻煩的東西,一旦扇輪被鳥撞擊,很可能導致扇葉損壞,所以也會偏開礁石密集的區域。

  羅老三人跟著落下來,而其他人都雙手空空,唯獨敦昆手裡抓著一塊巨大的冰塊。

  還沒落到地上,敦昆隨手一甩,將大冰塊扔在最大的礁石上。

  只聽啪的一聲輕響,冰塊碎裂開來,稀里嘩啦散落一地,被封在冰塊中的那個人形怪物一下子摔在地上,好半天,他的手腳才動了兩下。

  「這傢伙有蟲的優點,也有蟲的缺點——怕冷,所以我們才想到用冰塊封住他,不然一般的鎖鏈根本捆不住他。」羅老解釋道。

  「你們先隱身在一旁,看我和他相鬥。」謝小玉打了聲招呼。

  三位大巫點了點頭,敦昆隨即化作一片黑暗。

  敦昆三人對那個非人非蟲的怪物很瞭解,知道他的厲害。

  蟲子的感覺器官非常怪異,看不遠,但是能夠聞到極其細微的氣味;沒有聽覺,卻能夠感覺到震動。

  大部分隱身法術是針對人和獸類,主要是針對視覺和聽覺,對蟲子卻沒效果,所以敦昆才化身黑暗罩住其他人。

  莫倫老人也已經發出鬼王,這是為了以防萬一,怕謝小玉受傷,同時也防備這個怪物逃跑,特別是從海裡逃跑。

  謝小玉懸空而立,手中扣著六枚劍環。

  在短時間內,境界不可能再有提升,實力想變得更強,就必須在其他方面打主意,所以謝小玉想到修練元神寄托之法,不過難度太高,而他在鬼門的那段日子除了和鬼族作戰,還順便整理了一下劍法。

  以前謝小玉都是五指飛彈,十劍齊發,看上去很灑脫,威力也強,實際上拇指和尾指出劍的效果並不好,最恰當的辦法是用拇指扣住食指、中指和無名指,連續彈出,這樣看似少了兩把飛劍,實際上間隙更短,出手更密,速度也更快。

  此刻,謝小玉的拇指就扣著食、中、無名三指,手指上套著的劍環隨時都可以射出。

  那個怪物趴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彷彿戴著頭盔的怪異腦袋轉動兩下,最後盯著謝小玉,他看不到藏身在黑暗的敦昆三人,只看到謝小玉,所以本能地將謝小玉當成目標。

  突然這怪物動了,動起來也像一隻蟲,或者更確切地說像一隻蚱蜢,兩條腿猛地一蹬,身體瞬間射出去,速度快如閃電。

  謝小玉也動了,沒人能和他比快,那個怪物也不行,他的手指飛速彈出,一連串的飛劍朝著那個怪物射去,與此同時,他的身體飛快往後退。

  沒人能躲過謝小玉的飛劍,即便那些道君也做不到,但是這個怪物不是人,所以不在此列,這怪物無規則地移動著,身體呈現非常怪異的扭曲,好像無須借力似的,每一次都是瞬間偏轉,幅度卻極小。

  不過,這極小幅度的偏轉已經足夠了,這怪物竟避過射來的全部飛劍。

  謝小玉的瞳孔瞬間收緊,他固執地想和這個怪物打一場,為的就是想見識本能反應的厲害,現在看到了。

  謝小玉手指連彈,連續不斷射出飛劍,片刻工夫,天空中全是飛劍,少說有百餘把,這些飛劍有的來回攢刺,有的迂迴夾擊,幾乎將四面八方都封死了。

  可惜飛劍一次次落空,哪怕謝小玉不停調整著出劍的角度,那個半人半蟲的怪物總能閃開,更讓人吐血的是,每一次都差之分毫。

  謝小玉很快就看懂了,覺得本能反應確實恐怖,這還只是閃躲,換成他擁有這樣的能力,完全可以用飛劍將對方的飛劍擋在外面,沒人可以攻擊到他十丈之內。

  想破解這招並不是做不到,只要將飛劍的速度提高到更快,快到超出對方閃避的速度。

  突然,謝小玉拔出劍鞘朝著那個怪物一指,一陣極其細微的波動後,一把無形的飛劍從劍鞘中疾射而出,沒有劍光、沒有聲音,速度卻快到極點,這是謝小玉最強的殺招。

  血光崩現,怪物終於受傷了!不過謝小玉沒有絲毫喜色,這一劍實際上仍舊偏開,怪物的反應太快,在千鈞一髮之際挪開要害,用肩膀的甲殼承受這一擊,這一劍仍舊不夠快。

  原本謝小玉沒想過要拿出玄磁陰陽太極陣,可現在他動搖了。

  受傷、見血讓怪物越發瘋狂,他猛地抖開背後的膜翅,膜翅快速震動起來發出嗡嗡震響,帶著他直衝過來,速度絲毫不比劍遁慢多少。

  謝小玉連忙閃躲,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怪物居然可以跟上他的速度,而且靈活性遠在他之上,還可以改變方向,甚至橫著移動或者驟然倒退,這是連鳥都沒有的飛行能力,是蟲子獨有的本領。

  眼看著怪物越追越近,謝小玉輕喝一聲,所有飛劍同時爆開。

  這些飛劍全都被怪物閃開,不過飛劍貼得很近,驟然爆開,劍氣瞬間將怪物罩住。

  一道道劍光飛閃,一陣陣劍氣噴發,劍光和劍氣從怪物身上劃過。

  怪物不停閃避著,雖然不可能完全閃開,但是要害部位都避開了。

  血光崩現!怪物半人半蟲,血卻是紅的,和人血沒有兩樣,不過他流的血並不多,因為每一道劍痕都不深。

  「好快的反應,好硬的甲殼。」謝小玉暗自驚歎。

  連連受傷,讓怪物越發陷入瘋狂,一聲尖嘯,他瞬間加快速度,同時雙爪急速揮舞起來。

  叮叮噹噹,半空中傳來清脆的擊打聲,還隱約能聽到金屬碎裂聲,所有飛劍都被打飛,還有幾把飛劍被凌空擊碎。

  這些飛劍可不是成批打造的便宜貨,而是當初謝小玉在天門中得到的戰利品,大部分屬於上品法器。

  居然連飛劍都能擊碎,這怪物的爪子不知道怎麼長的。

  除了爪子堅硬,怪物的力量也很恐怖,或許沒蘇明成力大,卻是一種爆發性的力量。

  「很厲害,確實很厲害,可惜……」謝小玉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後手微微一振,瞬間打出一連串東西。

  只聽砰砰砰一陣輕響,那些東西驟然炸開,變成一張張畝許方圓的大網。

  半人半蟲的怪物一頭撞進網裡,猛地撕開一張網,另一張網卻已經裹住他的身體,將一條手臂裹起來,他想用另外一隻手再撕開這張網,可下一張網卻將另一條手臂也裹住,再後面一張網裹住他的下半身。

  怪物扭曲著、掙扎著,想破網而出,可惜有更多的網裹上來,眨眼的工夫就將他纏個結結實實,弄得像蠶繭似的。

  突然,所有的網凝結起一層寒霜,霜越來越厚,互相連在一起,最後蠶繭變成一顆雪球。

  怪物不動了,再次被封凍起來。

  可謝小玉的臉上沒有絲毫得色,這個怪物沒有智力,只會憑本能戰鬥,而且只懂得近戰,即使如此,已經讓他手忙腳亂一番,如果這些缺點都能彌補,他恐怕不是怪物的對手。

  謝小玉一直以來的自信,在這個半人半蟲的怪物面前轟然崩塌。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3-8-15 13:27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8-15 10:10
第三章  走人

碧連天很大,山門連綿百餘里所以不可能禁止飛行。不過內山門沒那麼大,除了碧連天的弟子或道君以上的人物,其他人到了內山門都會降落。

謝小玉知道這個規矩,不過他是跟著幾位大巫過來,那幾位大巫直接進去了,他難道要在外山門落下,然後跑著進內山門再和那幾位大巫會合?這顯然不可能,所以他飛進來,而且進來的時候有些心不在焉,此刻他仍舊思考著怎麼利用那個半人半虫的怪物。

如果能夠找出問題所在,那樣謝小玉就可以讓多羅那加宗那群和尚轉修《虫王變》,他的麾下就會多出一支強悍無比的軍隊。

按照那怪物表現出來的實力,這樣一支軍隊人數不用太多,兩、三萬就夠了,這是專門用來攻堅的力量。

然而謝小玉沒有把握,他檢查過怪物的大腦,發現和人的大腦有些不同,顯然血脈融合導致五內器官也發生變異,波及到大腦。

原版的龍王變沒有這個問題,謝小玉不知道是什麼地方發生差錯,也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修正。

謝小玉越想越煩惱,卻沒注意到幾位大巫全都停了下來。

「閣下便是劍宗傳人謝小玉?」突然前方傳來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

謝小玉抬起頭,這才注意到前面不知道什麼時候站了 一群人,說話的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歲左右,一副文士打扮,衣服的顏色卻是大紅,上面繡著明黃色的圖案。

可以肯定這人不是碧連天的弟子,碧連天擅長水行法術,穿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青的。

「閣下何人?為何擋道?」謝小玉冷冷地問道,他可不傻,絕對不會認為這些人是來請他吃飯,既然對方不懷好意,他何必客氣?

「在下姓張名遠,字恆生,乃是祝融宗弟子。我祝融宗一向和碧連天交好,實在看不過有人在碧連天撒野。」那個人早已經想好說辭。

謝小玉沒搭理這個人,對方既然是來找碴,他說得再多也沒用,至於看熱鬧的這些人顯然也不懷好意,所以他根本不指望能講道理。

「這裡有碧連天的人嗎?」謝小玉問道。

看到沒人回應,謝小玉又提升嗓門喊道︰「有沒有?」

仍舊沒人回答。

其實並不是沒有碧連天的人,只是沒人願意站出來,碧連天的弟子都巴不得看熱鬧,他們也想知道劍宗傳人是否徒有虛名。

「怪了,碧連天是被滅門還是被其他派吞併?自家的尊嚴要別人維護?」謝小玉搖了搖頭,一臉惋惜的模樣。

這話說得很難聽,那群人正想發作,可張開嘴巴後卻不知道怎麼說,畢竟他們不管說什麼,都等於承認謝小玉的指責。

「劍宗傳人伶牙俐齒,果然厲害。」張遠沒辦法正面應招,只好避重就輕。

「伶牙俐齒?算不上吧﹗不然當年別人將一個屎盆子扣在我頭上,我也不會連辯解都沒辦法,我的嘴很笨。」謝小玉的語氣越發變得冷淡。

然而張遠並不知趣,換了一副表情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早就聽聞閣下的威名,卻一直無緣得見,如今總算見到了,所以想向您討教一二。」

「你剛才不是為碧連天忿忿不平,覺得我是一個無禮之人嗎?怎麼現下又改成討教?」謝小玉冷笑一聲,對付這種無賴,最好的辦法就是更無賴。

果然,張遠頓時面紅耳赤、額頭青筋亂跳。

過了片刻,張遠再也顧不得斯文,喊道..「我是來向你挑戰的,你敢不敢接?」

謝小玉哈哈大笑,好半天才回道︰「你這個人真有意思,想挑戰就直說,幹嘛找藉口?裝的像是替碧連天打抱不平的樣子。」

「我只要你答應我的挑戰。」張遠仍舊糾纏不休。

謝小玉冷笑一聲,乾脆直接打臉,道︰「如果每個人找我挑戰,我都必須答應的話,我還有什麼時間做其他事?你以為我和你一樣閑嗎?」

說到罵人,謝小玉絕對比大部分修士厲害得多,這是他在牢裡那段日子的收獲。

不等張遠開口,謝小玉繼續往裡面飛。

張遠怒發欲狂,右手一抬,就要放出法器。

「張兄,你想做什麼?這裡是碧連天內山門。」

旁人還算理智,畢竟他們一開始是以維護碧連天榮耀為由,現下卻先出手,事後無法解釋,再說,謝小玉開口的第一句話十分惡毒,他們不是碧連天的弟子,卻比碧連天的弟子還肆無忌憚,豈不是坐實剛才那句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張遠被同伴一攔,頓時省悟過來,不過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他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後扯開嗓子大聲吼道︰「劍宗傳人徒有虛名,連接受挑戰的勇氣都沒有﹗」

一杯香茶,水氣繚繞,旁邊是一口鎏金的香爐,一縷清香從爐口冉冉而上,清馨的香氣讓人心頭舒坦,加上待客的是一位清雅的麗人,謝小玉心中雖有種種不滿,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來。

那位麗人只有真君境界,這倒不能說碧連天刻意怠慢,如果讓道君接待謝小玉,他就得以晚輩之禮相見,換成真君,兩邊是同輩,正合適。

「謝師弟,不是我等拖著不辦,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別看海面上停著那麼多艘天劍舟,其中大部分都還沒有完工,而完工的天劍舟也都已經有人,他們比你們更早過來,總要講個先來後到吧?」麗人一臉無可奈何。

謝小玉明知這不是真話,卻發作不得,只能低聲下氣地問道︰「不能通融一下嗎?天寶州那邊還有一大堆事要做。」

「這個……確實有點難。我倒是想通融,就怕別家不滿意,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嘛﹗」

麗人不肯鬆口,不過也沒把話說死,為難謝小玉是上面某些長老的意思,但是據她所知,掌門反對這樣做,所以她緊接著又漏了點口風︰「最近這兩個月恐怕不可能,不然我幫你儘可能往前提,三個月後保證給你們船,最晚不超過四個

「四個月?」謝小玉一皺眉頭,道︰「路上還要花費兩個月,那就是半年時間了。」

「我也沒辦法。」麗人雙手一攤,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謝小玉沉吟半晌,問道︰「不知道明和掌門在不在?」

麗人早就猜到謝小玉會這麼問,立刻回道︰「真抱歉,掌門不在山中,誰都不知道他去了那裡。這件事關係大局,所以沒人敢問,我只知道他老人家最晚要下個月才會回來,當然可能提前,不過具體什麼時間就不清楚了。」

麗人話沒說死,留了很大的餘地。

謝小玉一聽就明白了,明和是故意躲開,說來說去,碧連天上那群人就是想把他留在這裡一段日子,這段日子就讓各派的人來鬧,藉此看看他的回應,如果兩邊鬧得太僵,真要出大事,明和自然會提前回來,到時候就有船了。

「看來我白跑一趟了。」謝小玉神情漠然地喝了一口茶。

「真對不住,不過沒辦法,管事的人全都不在,像我這樣的人也就做點迎來送往的小事,大事根本決定不了,我也很為難啊﹗」麗人拚命訴苦。

麗人知道謝小玉心裡肯定火,她這樣說,就是為了別讓火燒到身上,畢竟這實在不是好差事,如果真把謝小玉逼急了,弄得一拍兩散,上面肯定會怪罪下來,到時候那幾位長老頭一縮,什麼事都沒了,卻會把她這樣的小角色推出來頂罪。

明和讓麗人負責此事,恐怕已經意識到結果不會太妙,但她是女流之輩,不管是上面還是謝小玉都不可能太過分。

「沒事。」謝小玉擺了擺手。

謝小玉說這話並不是因為他心胸寬廣,他從來不是這樣的人,他說沒事,就是真的沒事。

說完,謝小玉站起身拱手告辭。

謝小玉走得乾脆,麗人卻不乾脆,她搶上幾步擋在謝小玉面前,看了看左右,低聲道︰「師弟,有一句話我一直想說,我知道有些人對你不服氣,你們一時半刻又走不了,這段日子恐怕會不太平。」

「我已經感覺到了,我來的路上就碰到一個人想向我挑戰。」謝小玉淡然一笑,他沒說昨天晚上他就已經得到消息。

「那你答應了?」麗人問道,她這是明知故問,早就有人將此事告訴她。

「我怎麼可能答應?如果每個來挑戰的人我都接下,什麼事都別做了。」謝小玉仍舊是那番說辭。

「你這就錯了。」麗人嘆了一口氣,說道︰「你越是拒絕,他們越覺得你心虛,覺得你徒有虛名,只會更纏著你不放。」

麗人並不知道,昨天晚上洛文清已經說過類似的話。

謝小玉有一個晚上的時間思考,自然已經想到各種可能,其中也包括洛文清刻意沒說的那些事,因為答應挑戰確實是一種解決的辦法,卻不是最好的對策。

「沒必要,我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謝小玉毫不在意。

「這對你的名聲有損。」麗人再次勸道。

「些許虛名而已,與其現下浪費時間爭強鬥勝,還不如用來修練,儘可能提升實力,等到大劫降臨,再看誰強誰弱。」謝小玉早就想好對策,以不變應萬變。

「這不是個人名聲的問題﹗你躲避挑戰,別人卻會說劍宗傳人徒有虛名,這損及的是劍宗的名聲。」麗人繼續規勸,這是上面交代下來的任務,她必須想辦法讓謝小玉接受挑戰。

可惜,打這個主意的人注定不會成功,他們根本不明白,所謂劍宗傳人是謝小玉硬套上去的頭銜,雖然他最後被劍宗接受了,其實內心中並不把劍宗當回事謝小玉對劍宗的感情還不如對簡家的感情深濃,他更願意將簡家那些人當做鄰家老伯、隔壁阿公,而不是劍宗遺脈。

「劍宗有什麼名聲?上古之時除了和神皇打過一仗,劍宗還做過什麼?神道大劫結束後,劍宗又做出什麼值得人稱道的事?沒有吧?」謝小玉理直氣壯地問道。

麗人頓時傻了,她這才發現,那些在背後算計的人全都搞錯了,他們都將劍宗當成普通門派看待,都以為劍宗和其他大門派一樣注重名聲,卻忘了劍宗是秘
密傳承,根本不公開收徒,名聲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這……這……那麼多人詆毀劍宗,總不是件好事。」麗人已經不知道怎麼勸說,她知道注定無法完成任務,可暗地裡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個結果對她來說還算不錯。

「這倒是。」謝小玉故作沈思,好半天,他才一副想通的模樣說道︰「有了﹗那些人不是想鬧事嗎?讓他們去鬧,等事情鬧大了,真的對劍宗名聲有損,我再告訴那幾個老頭子,反正他們才是劍宗正統,我只是旁支。」

見謝小玉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麗人越發呆愣,可謝小玉的這番話很符合大家對他的猜測。

以前大家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劍宗沒人替謝小玉出頭.,現下明白了,劍宗也有派系之爭,謝小玉所屬這一派並非正統,所以不受重視。

那幫人原本計畫得很好,藉各派試探謝小玉的回應,也藉謝小玉試探各派的想法,再由碧連天居中調和,儘可能爭取最大的好處,他們也防備事態惡化,一旦有惡化的跡象,明和就會立刻「回來」當和事老,然後送謝小玉他們離開。

可惜計畫一開始就進行不下去,謝小玉根本不接招。

碧連天後山,一群老道聽著麗人的回覆,全都皺緊眉頭。

碧連天掌門明和也在,此刻他倒是一臉坦然,因為這個計畫不是他制定,而且他一直都極力反對。

「這下麻煩了。」一個面白如玉的道人不停捋著鬍鬚,他叫明夷,計畫就是他提出的。

每個門派都有派系,碧連天也不例外,和謝小玉關係密切的明通屬於掌門一脈,在謝小玉這件事上,掌門一脈很有面子。

本來一切都很順利,偏偏羅老在苗疆大肆搜羅人馬,原本五千名苗人一下子擴充到十幾萬名,讓璇璣、九曜、碧連天、北燕山都有了想法,也打算多拉一些、人擴充實力。

璇璣、九曜、北燕山這些門派還算克制,碧連天卻出了問題,明夷所屬的這一脈開始四處活動,到處游說其他門派,然後以碧連天為首組建五行盟,這樣一來,明夷一脈也風光起來。

之所以冒著得罪謝小玉的風險制訂這個計畫,名義上是為了碧連天的利益,實際上是兩家爭奪發言權。

明和並不願意這樣做,可碧連天上面那幫人全都被所謂的好處深深吸引,不只諸位長老,還包括幾位太上長老。

「謝小玉不接招還禍水東引,讓那虛無縹緲的劍宗主脈承受罵名,萬一各派的那些小輩不知好歹,說得太過分,會不會招致劍宗主脈的憤怒?」一個乾瘦老道看著明夷問道,此人道號明非,也是掌門一脈的人。

謝小玉一招借力打力讓各種算計全都破滅,現下碧連天掌門一脈也玩起借力前一段日子,明夷一脈鬧騰得厲害;制定出這麼一套計畫就算了, 還逼得掌門明和配合,如果計畫成功,碧連天固然可以得到不少好處,掌門一脈卻未必有好處,反而兩面不是人。

身為掌門一脈的人,明非心裡自然不會高興。

現下明夷一脈煽風點火讓火燒起來,而且燒得挺旺,謝小玉卻輕而易舉地擺脫,這下子成了引火燒身,明非當然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立刻將明夷架上去烤,這既是報復,也是自保。

「師兄倒是說說看,劍宗會有什麼樣的回應?」明夷也明白問題嚴重,所以乾脆裝傻。

「說不清,我可不敢亂說。劍宗和其他宗派不同,只是曇花一現,然後就消聲匿跡,誰都不知道劍宗之人的脾氣和秉性。如果那些人寬宏大量還好說,萬一……」明非嘿嘿一笑,不再說下去。

雖然明非的話沒說完,在場的人卻都已經明白意思。

像劍宗這樣的門派最讓人難以捉摸,或許只是哂然一笑,根本不當一回事;也有可能雷霆震怒,將對方滿門誅滅。沒人敢說劍宗沒這個能力。

「不然,我們找個名義讓那些小輩切磋一下?」明夷看著明和,他可以制訂計畫,但是要實行的話,還是得由明和出面。

不等明和開口,明非直接幫謝小玉找好理由︰「他完全可以找理由推托,他的事一大堆,根本忙不過來。」

就算碧連天舉辦這樣一次大會,對謝小玉也只能邀請,不能強制,以謝小玉的精明,肯定會拒絕。

「就算再忙,擠出一天來總是可以吧?」明夷說道。

「你如果勸得動的話,自然沒問題。」明非嘿嘿一笑,能夠修練到道君境界,心眼都不差,他剛才說了那麼一大堆話,為的就是這一句。

掌門一脈最火的就是明夷一脈在背後煽風點火,卻要他們和謝小玉談。

「我和謝小玉不熟,這件事還是得由掌門親自出馬。」明夷肯定不會上當,他一直注視著那幾位太上長老,之前計畫能透過,就是因為這幾位太上長老的支然而明夷失望了,當初支援他的那幾個太上長老,這次全都沈默不語。

那幾個太上長老可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這是明夷一脈和掌門一脈鬥法。

那幾個太上長老當初會支援明夷,是因為計畫一旦成功,對碧連天有極大好處;可現下出了意外,計畫已經無法進行,還有極大的風險,甚至有可能將碧連天賠進去,他們當然要謹慎,就算仍舊支援明夷這邊,也不會公然命令掌門一脈配合。

「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對各方面都有好處,別人不知道謝小玉的底細,我們還不知道嗎?那些應劫之人如何能和他相比?打一場的話,他的位置只會更加牢固。」明夷繼續說道。

「類似的話我們已經說過了,甚至連洛文清都幫我們說過幾句話,可惜謝小玉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明和乾脆堵上這條路。

明和的話還沒說完,一個眉清目秀的道童快步跑進來。

明和立刻停下來,板著臉問道..「為什麼慌慌張張?出了什麼事?」

「謝小玉……他走了。不只他一個人走了,洛文清、蘇明成、肖寒他們也都走了,除此之外,那些苗人也正在做離開的準備。」道童大口喘著氣回答道。

「離開?他們去哪兒?」一個長胡子老道忍不住開口,此人也是太上長老,剛才都沒有說話。

「他是不是往南邊去了??」明夷也連忙問道。

「是的。」道童連連點頭。

眾人的臉色全都沉下來,他們沒想到謝小玉的回應如此激烈,不等這邊商議出結果就拍屁股走人。

「翠羽宮,他去翠羽宮了﹗」明非一臉失落,並沒有因為贏了明夷而感到高興,因為他們也沒贏,整個碧連天都是輸家。

「他只是做做樣子罷了﹗翠羽宮那邊根本就沒任何準備,即使從現下開始招募工匠、搜羅材料,恐怕也要兩、三個月後才能出發。我們只要稍微說點軟話,再拿點好處出來讓他氣消,應該沒問題。」明夷連忙說道。

此刻明夷已經不想什麼計畫,如果謝小玉真的撇下碧連天,轉而支援翠羽宮,麻煩就大了,就算拉攏再多的門派 , 組建再大的聯盟,也彌補不了這個損失。

「你說得輕鬆﹗當初我就警告過謝小玉並非別的晚輩可比,他先是被師父和師兄出賣,在天寶州又被救下的人背棄,回到中土後,原本和他關係不錯的幾個門派也一度拋棄他,劍宗顯然對他也不怎麼樣。像他這樣的人,對任何門派都不會有好感,不惹他還可以相安無事,惹了他肯定沒好果子吃。」明非指著明夷的鼻子斥責道。

這番話不只是對明夷說,也是對那些支援明夷的太上長老發難。

太上長老應該不管事,他們的地位雖尊,權力卻不大,除了在門派危急存亡關頭站出來,另外一個職責就是制衡掌門,避免掌門一脈利用手中的權力欺壓其他各脈。

可這一次那幾個太上長老玩過界了,幫著明夷一脈壓制掌門,雖是為了門派的利益,但絕對是糟糕的開端。

「你說得太嚴重了,總會有補救的辦法,大不了多給點好處就是。」一位太上長老擺了擺手。

那名太上長老不得不幫明夷說話,他們已經和明夷綁在一起,明夷倒霉,他們也不好受。

換成以前,太上長老開口,明非肯定不會再開口,但是這一次情況不同,他必須讓明夷一脈徹底死心。

「我不覺得太嚴重,相反的,這個後果還算輕,我擔心的是謝小玉會藉此機會甩掉我們。」明非乾脆往狠裡說。

「這怎麼可能?」另外一位太上長老說道,他也是幫過明夷的人,現下也進退兩難,不得不死撐著。

「怎麼不可能?謝小玉今非昔比,他現下的翅膀已經硬了,開始建立屬於自己的勢力,他很可能藉這個機會將我們踩下去,以樹立他的威信。」明非現下才不管什麼太上長老,誰都不能阻止他開口。

「你這是危言聳聽﹗」明夷立刻斥道,他有些急了。

「並非危言聳聽。」這次說話的是掌門明和︰「最早和謝小玉有關係的幾個門派裡,璇璣派地位最穩,不說別的,單單有洛文清、陳元奇在,謝小玉就不會捨棄璇璣派;九曜的情況也差不多,有法磬在,加上九曜的實力比各派都強,謝小玉十有八九也不會捨棄九曜.,翠羽宮有姜涵韻、慕容雪,謝小玉應該也不會捨棄她們;剩下幾派,原本以摩雲嶺最危險,一是摩雲嶺實力最差,謝小玉用不著太在乎,二是摩雲嶺沒給過他什麼好處,當初拿出千芒鐵完全是章笑山個人的行為,如果謝小玉覺得愧對章笑山,可以單獨補償他,但是現下……」

眾人頓時沈思起來,順著這番話想下去,他們突然發現,謝小玉如果要甩掉某個門派,真是以碧連天最合適。

「為什麼不是北燕山?」明夷仍舊裝傻,別人可以承認這番話正確,他絕對不行。

「當初給謝小玉好處的時候,聶剛幫謝小玉煉制一套本命靈符,我們給的是兩儀珠,說起來,我們付出的代價更大。但是後來謝小玉中了黑巫詛咒,北燕山二話不說將那部《煉神》抄了一份給他,這下子就超過我們了。」明和毫不相讓,事到如今他不會再退讓。

突然,明和停了下來,轉頭看了外面一眼。

「怎麼了?」一位太上長老問道。

「有人傳訊給我。」明和連忙回稟。

「你接吧。」那位太上長老立刻說道,現下這個時候發消息過來,很可能是為了謝小玉的事。

明和連忙抬手招了招,瞬間一道信符破空而至。

接住那道信符後,明和的臉色立刻變得難看。

「是壞消息?」那個太上長老立刻問道。

「這道信符是明通發來的,剛才羅元棠告訴他一件事──四年前翠羽宮收了一個女弟子,名叫謝小釵。」明和的臉色越發陰沈。

「謝小釵?難道是謝小玉的妹妹?」明非叫道,其他人的臉色也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

原本碧連天和翠羽宮都可以成為出發地,沒想到翠羽宮宮主動放棄,他們成了贏家,那時候誰都以為翠羽宮是因為爭不過才放棄,現下看來其中另有蹊蹺。

「璇璣派是什麼意思?早先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件事?」明夷急了,意識到情況不妙。

「看來我們組建五行盟讓璇璣派感到威脅。」明和頹然說道。

這話一出口,眾人一陣默然,他們只想著老三的位置,卻沒想過璇璣派這個老大的感受。

「我立刻去一趟翠羽宮,看看這件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明和已經沒有和明夷相爭的念頭,他有種第六感,事態已經遠遠超出他的預料。

風吹過,竹葉摩挲,竹枝輕擊,竹林中響起一陣沙沙聲。

突然一陣洪亮的鐘聲傳來,鐘聲起於竹林深處,過了片刻,山谷盡頭也響起鐘聲。

不只是鐘聲,還有佛門禪唱的聲音。晚課開始了。

和往日不同,今天沒看到三位當家和尚,只有一群小和尚在念經。

沒了管束,這些小和尚的心思根本就不在經書上,他們念了一陣子,就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住持怎麼沒來?」

「內院住持好像也不在。」

「我聽內院的人說,師叔祖回來了。」

「師叔祖?他老人家不是死在天門裡了嗎?」

「不可能,師叔祖的本事可大了﹗當初他老人家獨闖萬佛山,那些上人、上師全都被他打得服服貼貼。」

「聽說兩位住持和監院大師都是師叔祖一手教出來,不知道我們有沒有機會得到他老人家的指點?」

小和尚們兀自議論紛紛,突然一個三十多歲的和尚跑進來,一邊跑一邊大聲嚷嚷道︰「快快快,全都跟我走,內院住持叫你們過去。」

「是不是去見師叔祖?」一個小和尚立刻問道。

「算你們運氣好,你們師叔祖說了,要幫你們檢查資質,如果資質可以的話,就教你們一些東西。」那個三十多歲的和尚滿臉羨慕地說道,他也想修練,可惜他不是普濟寺的和尚,只是在這裡掛單。

聽到這番話,小和尚們已經沒有心思念經,全都跳了起來,朝著外面就走。

一到外面,小和尚們傻了。

只見廟門口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身穿鵝黃色道袍,袖管的左側繡著朱雀,右側繡著冰鸞。

普濟寺在江洲,離州城又近,怎麼可能不知道翠羽宮的名頭?翠羽宮門下有一個特徵──衣服上繡的全都是鳥,從鳥的等級可以看出人的地位,朱雀和冰鸞是鳳凰一屬,能繡上這兩種鳥,說明來的人地位極高。

「快點上來吧,我帶你們去見我哥哥。」女孩說道。
「哥哥?」一群小和尚面面相覷,全都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你們的師叔祖﹗當年我們一家遭了難,多虧普濟寺的老和尚收留,我哥就在這裡剃度出家,做了老和尚的師弟,也就是你們的師叔祖,一晃眼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謝小釵輕嘆一聲,不由得想起當年的情景。
「您是老婆婆?」一個小和尚瞪大眼睛問道。

不只是這小和尚誤會,其他小和尚也都以為謝小釵駐顏有術,實際上年紀遠比看上去大得多,佛門並不講究這個,道門中卻有不少人在意外表,特別是女修。

「別胡說﹗把我叫老了﹗我不比你們大多少,就算是你們的師叔祖,年紀也不大......算了,到了之後你們就知道了。」

謝小釵不打算和這些小和尚多囉嗦,她隨手一揮,瞬間放出一片彩雲,將自己連同小和尚們全都籠罩起來,連那個掛單和尚也罩進去。

短短四年時間,謝小釵也已經是真人,有這樣的成就,完全是因為她有一個好哥哥。

在翠羽宮,謝小釵受到的照顧還在姜涵韻、慕容雪之上,專門有人幫她舒筋通脈、洗毛伐髓,各種丹藥從來不缺,特別是天門大會結束後,謝小玉透過璇璣派帶給她一堆丹藥,其中包括三顆靈丹;之後謝小玉創出金球,她這個當妹妹的立刻成了第一批享受金球好處的人。

擁有這麼好的條件,謝小釵的修練速度怎麼可能慢?

謝小釵放出的這片彩雲也是翠羽宮頗為有名的法寶,名為「霞光幛」,能攻能守,還能夠用來飛遁,危機關頭更能夠幻化出許多分身,將真身隱於暗處,伺機逃跑。

「都給我趴下﹗」謝小釵輕喝一聲。

「祖姑姑,我們坐下行不行?」一個小和尚膽子頗大,嬉皮笑臉地問道。

「不怕變成滾地葫蘆的話,你儘管坐著好了。」謝小釵嘴角帶笑。

在翠羽宮時,雖然謝小釵很得寵,卻始終小心翼翼,因為她知道,翠羽宮上上下下那麼多人之所以寵著她,並不是因為她的資質有多好,而是因為她有一個了不起的哥哥。

面子是別人給的,卻是自己丟的,謝小釵不敢有絲毫大意,但是在這些小輩面前,她可以放鬆一下。

小和尚們雖然頑皮,卻知道好歹,一個個聽話的趴下來。

小和尚們剛趴好,霞光幛就升起來,托著他們的身體往上飄,感覺就像趴在一堆棉花上似的。

「飛起來了,飛起來了﹗我們飛起來了﹗」小和尚們叫嚷著,叫聲中充滿興奮,又帶著一絲顫抖,特別是當他們看到自己越飛越高、離地面越來越遠,心裡更害怕了。

不管是誰,只要一想到自己趴在一堆鬆軟的棉花上在很高的地方飄蕩,都會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霞光幛越來越快,小和尚們總算明白為什麼謝小釵要他們趴著,他們能感覺到身體越來越重,彷佛幾千斤的力量拉著他們往後拽,如果不是趴著,他們早已經滾成一團。

片刻工夫,向後拽變成向前拖,小和尚們先感覺到自己失去重量,整個身體好像浮在半空中一樣。

「這是往下降嗎?難道我們到了?」一個小和尚腦筋轉得最快。

「是在降落、是在降落,我看到很多房子。」另外一個小和尚眼尖。

「那就是我的師門──翠羽宮。」謝小釵又恢復以往一本正經的模樣。

「為什麼底下有那麼多溝?」眼尖的小和尚疑惑不解地問道。

那小和尚說的溝就在翠羽宮深處,那是內山門所在,這些溝每一條都長十丈、寬一丈、深半尺,溝壁異常光滑,顯然被人精心打磨過,這樣的淺溝有百餘條之多。

「咦,那些人在幹嘛?」又一個小和尚問道。

只見遠處一個角落裡,幾個人正將一張東西蓋在淺坑上,那東西像是布匹,卻比布匹剛硬得多。

「這是輕金薄板,比同等大小的桐木重,比松木輕。這些薄板濃度只有半分,稍微用點力就可以緊緊貼在坑壁上,然後上面會蓋一層鋼網,再貼一層輕金薄板,周而複始,總共要貼三層薄板、兩層鋼網,這樣就夠牢了。」謝小釵解釋道。

「為什麼告訴我們這些?」腦筋不錯的小和尚問道。

「因為這就是你們接下來要幹的活,我們人手不夠,所以要多找幾個人幫忙。」謝小釵嘻嘻笑道。

小和尚們頓時一臉淒苦,他們沒想到,叫他們過來是讓他們當苦力。

「那片幛幔後面是什麼?」眼尖的小和尚突然問道。

「這是祕密,我不能說,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們的師叔祖就在裡面。」謝小釵看著那片幛幔,神情若有所思。

地面上確實有一片幛幔,那是百丈紅紗輕飄飄地浮在半空中,風卻吹不動。

幛幔下方有一群人正圍攏在那裡,除此之外還有兩片金屬殼,此刻他們正將金屬殼合攏起來。

做這些事的都是和尚,一個個光著腦門、赤裸著上身,他們身上全都是汗,像是從水裡出來的一樣。

這工作很累,還需要仔細,所以這些和尚顯得小心翼翼。

金屬殼緩緩合在一起,邊緣絲毫不差,合起來後,看起來就像一把超大號的長劍,但是和天劍舟相比大大縮水,長度只有十分之一,高度也差得多。

如果說天劍舟是戰場上用的雙手大劍,這東西就是匕首。

只聽匡當一聲輕響,金屬殼合攏,另一隊和尚立刻抬著一根長長的鋼條過來,這根鋼條呈彎曲形,正好卡住兩片金屬殼合攏的地方,看上去就像劍刃。

謝小玉並沒有動手,他已經用不著親力親為,時過境遷,現下他只需要在一旁看著,甚至連發號施令都有別人代勞。

「還好當初我留了一手。」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此刻站在謝小玉旁邊的是一個中年婦人,她穿著樸素,但是這樣不起眼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卻顯得優雅而大氣,這位正是姜涵韻的師父,翠羽宮的宮主。

「沒人會想到天劍舟只是一個半成品,如果碧連天的人知道此事,肯定會鬱悶得吐血。」翠羽宮宮主偶爾也會說說刻薄話。

「這東西真名叫飛天劍舟,一日夜能飛十五萬裡。不過第一次建造,我沒什麼把握,最好不要超過九萬裡。」謝小玉一下子就砍掉一半速度,他情願保守一點,也不想因為一個失誤將整艘船的人送上西天。

翠羽宮宮主瞪大眼睛,在一旁的翠羽宮長老們也難以置信看著謝小玉,她們知道這東西絕對不簡單,不然不至於通體用金屬打造,卻還是被嚇了一跳。

道君雖然可以瞬息萬裡,卻是短時間爆發的速度,如果要連續飛行,一天能飛十幾萬裡就不錯了。

所謂的朝臨渤海、夕棲南滇也就十幾萬裡的距離,這還是獨自一人飛行,如果再帶上兩、三個人,速度就更慢了,當初陳元奇帶著謝小玉他們前往九曜,前前後後飛了三天。

「劍宗秘法果然不凡。」一位女長老不禁嘆道。

「這件事還是別告訴碧連天的人,省得他們越發鬱悶。」翠羽宮宮主的眼底閃現一絲狡黠的光芒。

「我肯定不會說。」謝小玉意有所指。

謝小玉的意思很明白,這個消息不會從他這裡透露,甚至連璇璣派也不會知道,如果透露出去,肯定是翠羽宮這邊的責任。

「當初我拿出天劍舟就是為了讓人族多保留一絲元氣,以便將來有力量反擊,天劍舟的數量自然越多越好,所以攤子必須鋪得大一些,但是攤子鋪得越大,消息走漏得也越快,所以我肯定要留點『餘地』,剩下這點東西就用不著弄得人盡皆知。」謝小玉說道。

其實謝小玉是走一步看一步,當初創出天劍舟的時候他還在天寶州,甚至不知道能不能回來,也沒現下的地位,那裡可能想得這麼遠?但是翠羽宮的人並不知情,全都被他唬住,把這當成真話。

「這應該不是最後的『餘地』吧?」翠羽宮宮主低聲問道。

謝小玉沈默半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翠羽宮宮主也不追問,從謝小玉的回應她已經得到答案──飛天劍舟上肯定還有東西。

翠羽宮宮主已經打定主意絕對不會做碧連天那樣的傻事,而要像祖師爺蘭仙子那樣矢志追隨應劫之人。

這時,一群老和尚朝這邊走來,為首的正是大覺寺的智通禪師,緊隨其後的便是當初傳授他寶相金身的圓德禪師。

「阿彌陀佛。」這群人走到近前,全都雙手合十朝謝小玉和翠羽宮宮主施禮。

謝小玉不敢怠慢,也雙手合十還了一個佛禮。

《六如法》是佛門劍修之法,謝小玉和佛門的關係比道門還更近幾分。

「幾位禪師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只是出點力氣罷了─智者勞心,下智者勞力,本該如此。」

智通禪師擺的姿態很低,現下不是當初,幾年前謝小玉走投無路,只能裝成和尚,他當然可以擺高人的姿態.,現下謝小玉聲名遠揚,麾下有十幾個大巫、好幾位道君,實力不比任何一個大門派差。這一次顧念前情給大覺寺一個機會,可說是天大的機緣,智通禪師那裡還敢擺什麼架子?

正如智通禪師所言,他們這幫僧眾就是來做苦力,此刻在這裡忙碌著的人全都是和尚。

這些和尚並無怨言,此刻知情的除了翠羽宮的人,就只有他們,他們不幹這些又髒又累的活,難道讓翠羽宮那幫嬌滴滴的小姑娘來?

和尚也是男人,是男人就做不出這種不要臉的事,再說旁邊有一群漂亮女孩看著,做起事來也格外賣力。

「智通禪師,不知道最後一批飛天劍舟還需要幾天才能完工?」謝小玉問道。

謝小玉離開碧連天跑到翠羽宮並不是為了賭氣,當初碧連天和翠羽宮爭奪出發地的位置,他就做了這樣的安排。

碧連天是表面上的出發地,用來吸引各派的注意力,同時也會吸引異族的目光;而翠羽宮則是暗地裡的出發地,那時候謝小玉就已經有了建造飛天劍舟的打算。

飛天劍舟只是用來裝人,速度快,但是載重小,所以大批物資和挑選出來的平民百姓都會從碧連天出海。

乘坐飛天劍舟離開的人只有謝小玉直屬的中軍、莫倫和敦昆的族人、翠羽宮和大覺寺的人,前面三群人是他的嫡系中的嫡系,後面兩群人是因為飛天劍舟的緣故,從今以後也會成為他的嫡系人馬,連洛文清統帥的左軍、蘇明成統帥的右軍和赤月、白衣兩寨的人,都被他扔在碧連天。

「一個月,我會讓弟子們加把勁,反正出海後有的是時間休息。」智通禪師心裡明白,想讓謝小玉看重,必須有所表現。

智通禪師剛說完,圓德禪師插嘴道︰「我佛門最多空間之寶,少能裝兩、三千人,多則能裝一、兩萬人,我們的手裡就有兩件這樣的寶物,可惜空間小了一些。據我所知,靈順寺圓光方丈手裡有一件空間之寶,能裝數萬人。」

謝小玉頓時心動了,他扔下左、右兩軍是不得已,飛天劍舟載重有限,如果真能借來空間之寶,他當然要將所有人全都帶走。

「不知道圓光禪師和您是什麼關係?」

「那是貧僧的師兄。貧僧就是在靈順寺剃度出家,後來永福寺缺住持,我就去了那裡。」圓德禪師並不隱瞞。

「靈順寺有多少僧眾?」謝小玉當然要問明白,多一件空間法寶是好事,但是靈順寺如果僧眾太多就不妙了。

「靈順寺上下有一千多名僧眾,不過並非都是佛修,佛修只占三成。」圓德禪師連忙回道。

「那就有勞大師了。」謝小玉這樣說,意味著他同意了,反正多一千個和尚也沒什麼。

不過圓德禪師的話倒是提醒謝小玉,他轉頭問智通禪師︰「不知禪師和郴州漢源府北龍山慈嚴寺有沒有聯繫?當年我在普陀聖地中遭遇異族,曾經和慈嚴寺住持慧明和尚並肩抗敵,他想必不知道我便是那位故人。」

「閣下是個念舊的人,既然如此,我就派人跑一趟榔州,反正郴州離江洲並不遠。」智通禪師巴不得多拉一些佛門弟子進來,特別是和謝小玉有交情的佛門弟子。

一個勢力和另外一個勢力之間會因為利益衝突而改變關係,有時親密,有時疏遠,但是人和人之間的交情不太會改變。

璇璣派現下之所以風光,就是因為璇璣派有洛文清和陳元奇,他們和謝小玉交情深濃;而蘇明成之所以能風光無限,也是因為他最早和謝小玉有交情。

這樣的機會只有在謝小玉不得志的時候才有,今後不會再有了。

誰都以為佛門中沒人能和謝小玉攀上交情,沒想到居然有這麼一個人,只是不為人知罷了。

驟然得到這樣一個好消息,幾位禪師暗自歡喜,他們已經盤算著如何找到慧明和尚並加以拉攏,藉此加深和謝小玉的關係。

這時,一道信符從山門那邊飛過來,信符飛到翠羽宮宮主手中。

翠羽宮宮主接下信符,立刻一皺眉,然後轉頭朝謝小玉說道︰「明和老道來了。」

「來得好快啊﹗不是說他有事出去了嗎?」謝小玉嘲諷道。

謝小玉對明和倒是沒什麼看法,翠羽宮宮主已經告訴他碧連天會出問題,根源還是在內鬥。

「要不要和我一起過去?」翠羽宮宮主問道。

「沒興趣。」謝小玉連連搖頭,之前明和故意躲他,現下輪到他躲著明和,這就叫風水輪流轉。

翠羽宮宮主頗有些失望,不過她也無法強求。

突然謝小玉想到一件事,連忙叫住翠羽宮宮主,說道︰「您幫我轉告明和道長,就說我想通了,拒絕挑戰確實對劍宗名聲不好,所以我打算應戰,不過我沒興趣一個個接受挑戰,讓他們挑十個人出來,然後一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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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招應該是學葉問的吧~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8-15 11:52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8-15 10:11
【第四章】恐怖分身

「一起上?好大的口氣。」碧連天內山門的大殿中,一位長老氣鼓鼓地嚷道。

不過其他人卻沒像這長老這樣,而是低頭思索著。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另外一位長老問道。

「應該是怕麻煩。那幫後輩中著實有幾個懶怠人物,就算打贏他們,他們也會一直死皮賴臉、糾纏不休,所以謝小玉直接讓他們挑出十個人,等於設了 一個限制。想向謝小玉挑戰,他們先要打過一場,還要同時找出十個人一起挑戰。」明夷腦子不錯,立刻猜到謝小玉的意圖。

「恐怕還有一個意圖,那些真正有傲骨的小輩肯定不屑以多取勝,會站出來的恐怕都是心性不夠之人,恐怕……他沒安好心眼。」明和身為掌門,智慧自然不會比明夷差,而且他比明夷更了解謝小玉。

「你是說……他會下狠手?」明夷抽了一口涼氣。

「不是下狠手,而是下死手。」明和冷冷地看了明夷一眼,道︰「你們好像忘了,謝小玉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應劫之人不一樣,他的名頭不是哪位前輩給的,而是憑本事殺出來的。他也從來沒說自己是劍宗傳人,這個頭銜是用九空山兩位真君的性命換來的。他從天寶州一路殺回中土,死在他手裡的人不知凡幾.還是真人的時候,他就殺了十幾個真君,這還不包括他在天門裡殺掉的那些真君級的異族。這個人殺性很重,誰敢說他不會在比鬥中斬殺挑戰之人?」

明和這番話讓眾位長老啞口無言。

仔細一想,謝小玉那凜冽的殺意確實讓人毛骨悚然,小輩裡,肖寒已經算是心狠手辣,殺的人卻遠沒他多。

「好算計﹗怪不得之前他不阻止別人辱罵劍宗,原來還有這樣一層用意。」明夷現下也明白過來。

如此一來,謝小玉就算殺人也有理由,對方辱及師門,殺了也是白殺,甚至如果被殺之人的尊長想找謝小玉算賬,必須問劍宗答不答應,最後很可能仇沒報成反被滅門。

明夷這麼一說,等於肯定明和的猜測,原本在眾人眼中,謝小玉下殺手的可能性只有三成,現下有了八成以上。

「這怎麼辦?」一位長老傻了,道︰「如果不阻止,那就是十條人命,接下來肯定會有一大堆麻煩,可能大劫未起已經仇殺不斷;如果阻止,我們兩邊不是人,那些向謝小玉挑戰的小輩絕對不會念我們的好。就算我們明說謝小玉會趁機殺人,他們也不會在乎,說不定還夢想著反過來殺掉謝小玉。」

一時之間,大殿中一片愁雲慘霧。

此刻,這些人終於知道做大有做大的好處,同時也有壞處──人 多嘴雜,心思紛亂。

「以前我一直不服玄元子,現下看來,我確實不如他。玄元子心思細密、滴水不漏,當初他沒有盲目拉攏各派,一開始只限璇璣、北燕山、摩雲嶺和我們四家,之後才多了九曜、翠羽宮兩派,然後才發展一些中等門派,保守是保守了點,卻不會有爭斗。」明和嘆道,不過他還有半句話沒說──他更羨慕玄元子沒人掣肘。他也想慢慢來,可是明夷一脈和那幾位太上長老不願意。

「好了、好了,不要再說這種話。」一位太上長老打斷明和的話,能夠修成真仙,就算是傻子也已經脫胎換骨,變成人精,怎麼可能不明白明和的未盡之言呢?

「還是說正事吧﹗到底要不要讓那些小輩比鬥一場?」另外一位太上長老開口問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明和身上。

明和只能苦笑,當初明夷一脈搶著拉攏各派、組建五行盟,根本不在意他這個掌門,現下出了紕漏卻撒手不管,要他來拍板定奪。

「為什麼不讓他們比鬥?我們憑什麼阻攔??」明和反問道。

「如果謝小玉將那十個人全殺了,那怎麼辦?那些小輩的師門鬧起來又怎麼辦?」

明夷果然不是東西,剛才逼著明和表態,現下又來興師問罪。

「那麼就聽聽師弟的高論,你說怎麼辦?」明和反將一軍。

「我不知道,這是一件兩難之事,如果讓我選擇……我只當不知道此事,那些小輩要挑戰儘管去,謝小玉想提條件也可以自己出面。」

明夷縮了,但他確實可以這樣說,因為他不是掌門,用不著負責任。

可如果碧連天真的這麼做,那就太沒擔當,必然成為大門派中的笑料。

「明夷,夠了 ﹗」一位沒捲入紛爭的太上長老終於看不過去,厲聲斥責道。

明夷頓時閉上嘴巴,他可不想將中立派系逼到掌門那邊。

「各大門派都是掌門說了算,在掌門沒有做出錯誤決定之前,我們這幫老傢伙就別亂插手,免得壞了規矩。」說著,這位太上長老轉頭看了看旁邊那幾個太上長老。

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碧連天走到現下這一步是誰的過錯?每個人心裡都有數。

幾個太上長老全都不說話,他們並沒有壞心眼,也不是要和明和爭權力,只不過之前情勢一片大好,他們都昏頭,再被明夷一番蠱惑,全都覺得機會難得;現下局勢逆轉,他們也都知道錯了,只不過要讓他們承認錯誤不可能,面子上過不去。

「明和,這件事就交給你,你儘管放手去做,反正現下已經是一個爛攤子,再壞也壞不到那裡。」這位太上長老繼續說道。

這位太上長老是在幫明和說話,先定下基調,前面的一切都是錯的,這才導致現下的僵局,就算接下來情況進一步惡化,那也不是明和的錯,別到時候將所有責任全都推到明和頭上。

這番話完全是針對明夷而言,防備的就是明夷倒打一耙。

「那好,我立刻通知各派讓他們選出十個人,同時告訴他們生死由命,成敗在天,敢向謝小玉挑戰,必須做好死的準備,順便警告各派的長老、太上長老,小輩的爭鬥大人別插手。」明和當然明白應該如何解開困境,其實辦法很多,以謝小玉的脾氣,他只要推心置腹談一次,同樣可以解決問題。

明和之所以採用這種激烈的模式,自有他的算計。

透過這次事件,明和已經看出五行盟大而無當,明夷當初拉攏各個門派的時候肯定隨意許諾,以至於這些門派全都自以為是,不但不聽調遣,還各懷心思,甚至喧賓奪主,他必須趁這個機會重新整頓五行盟,如果實在不行,就乾脆解散五行盟。

一道信符瞬間飛到謝小玉手中。

現下謝小玉也可以裝高人,他雖然還沒有修練出元神,但是神魂比同境界的修士強大得多,所以用不著打開信符,只用神念一掃,已經大致知道內容。信符是明和發出,五行盟那邊已經得到消息,此刻正在推選十位挑戰者。

謝小玉看完信符一笑,隨手一捻,信符瞬間化為灰燼。

「碧連天那邊的消息?」翠羽宮宮主問道。

「消息已經傳出去,他們正在選人。明和掌門說了,這不是比鬥,生死各安天命。」謝小玉的嘴角仍舊掛著一絲微笑。

「他們猜出你的想法了。」翠羽宮宮主其實也明白謝小玉的打算,她略一思索,若有所思地說道︰「看來,碧連天有事發生。」

謝小玉先是一愣,隨即明白翠羽宮宮主的意思。

生死各安天命這句話明著是對兩邊說,實際上對謝小玉而言,就是讓他隨意下手,殺了白殺,如果碧連天沒出變故,不可能做這樣的暗示。

「明和掌門這一手玩得確實高明,他似乎對五行盟並不看好。」謝小玉也感覺出異常。

「他本來很看好五行盟,但是他師弟明夷插了一手。明夷這個人好大喜功,一下子將攤子鋪得很大,表現上看上去很風光,實際上問題多多。明夷藉這個機會水漲船高,卻將一個爛攤子扔到他手裡,他當然不看好了。」翠羽宮宮主心裡明白得很,前因後果一目了然。

「所以明和老道乾脆釜底抽薪?」謝小玉大致明白明和的意圖。

「未必是釜底抽薪。」翠羽宮宮主笑了笑,道︰「那些門派的人並不傻,知道這是唯一的活路,好不容易有機會上船,誰肯輕易下來?」

「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鬧得這麼不愉快?」謝小玉有些糊塗。

「說穿了還是利益,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翠羽宮宮主隨口點破其中的奧妙︰「你看著吧,明和老道一翻臉,那邊肯定全都服軟,然後扔一批人出來當替死鬼。五行盟散不了,頂多會有一、兩個門派被踢出去,畢竟還是要殺雞儆猴,不然怎麼記得住這次教訓?」

翠羽宮宮主說的全是經驗之談,這種勾心鬥角其實不稀奇,玩來玩去就這麼幾招。

「您覺得誰會是最大的輸家?」謝小玉問道。

翠羽宮宮主想了想,這才說道︰「我猜最有可能被踢掉的是祝融宗。」

原因不只是祝融宗得罪謝小玉,在海上,火行法術用處不大,卻因為丙火聚靈陣的關係,修練火法的人進展會很快,這種門派不踢掉,明和就不配擔任一派之長。

「我覺得最大的輸家會是明和自己。」謝小玉輕笑一聲︰「可惜他不知道飛天劍舟的事。」

正如翠羽宮宮主所言,是要殺雞儆猴,而對謝小玉來說,碧連天就是那只雞。

對謝小玉的想法,翠羽宮宮主並不感到意外。

像這種勾心鬥角,最重要的前提就是算無遺漏,有人當白臉,有人當黑臉,隨時可以犧牲一方換取和解。

那些門派打的就是這個主意,碧連天同樣也是這樣的打算。

在這件事情中,明和確實迫於無奈,不過他也有問題,他如果沒有火中取栗的打算,完全可以死撐到底,畢竟他是碧連天掌門,可以不給那些太上長老面子,可惜他們的算計有紕漏,那就是沒摸清謝小玉的底。

現下碧連天的人以為他們只犯了 一個小錯,可等到飛天劍舟的消息一傳出去,等到大家知道飛天劍舟一日夜可以跑十五萬裡,他們才會明白。

「你不準備一下嗎?」翠羽宮宮主問道,這完全是善意。

謝小玉心頭一動,以他的實力,想戰勝十個挑戰者肯定輕而易舉,不過贏得漂亮就有些難度,心想︰或許需要用到那東西……

想到這裡,謝小玉起身朝著翠羽宮宮主拱了拱手,說道︰「師伯,這裡就拜託您了,我要閉關幾日,為這次比鬥準備一番。」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翠羽宮宮主又問道,她已經打定主意,謝小玉要什麼,翠羽宮千方百計都要滿足,碧連天差不多已經被踢開,第三的位置空了出來,這個機會絕對要把握。

謝小玉原本沒有需要,剛要拒絕,突然想起之前和那個怪物對戰的情景,連忙改口說道..「那就拜託師伯幫我再收集幾顆玄磁珠,這東西確實好用。」

翠羽宮宮主狐疑地看著謝小玉,她一時想不通,不知道謝小玉是真想要玄磁珠,還是有意做給碧連天看。

當初從天寶州回來的時候,碧連天、北燕山和摩雲嶺都拿出好處,用來交換謝小玉手中的天劍舟設計圖和丙火聚靈陣布設之法,那可不是簡單的交易,同時還意味著四派結成聯盟。

北燕山拿出來的好處是一套符箓,可材料卻是陳元奇拿出來的,北燕山那位道君只是幫忙煉制,可以說代價最小;摩雲嶺拿出一塊千芒鐵,在天門未開前,這東西絕對稱得上是難得的天材地寶,不過天門開啟後,價值就跌了很多;碧連天則是拿出一顆玄磁珠,說起來價值最高。

「我知道碧連天煉化那座磁山後總共得了六、七顆玄磁珠,他們手上應該還有……」翠羽宮宮主試探地說道。

在翠羽宮宮主看來,謝小玉索要玄磁珠只可能有兩種目的,一個是敲碧連天一筆。

「沒必要再麻煩碧連天了。」謝小玉淡然一笑。

翠羽宮宮主明白了,既然不打算敲碧連天一筆,那就是第二個目的──是想告訴碧連天,當初他們付出的一切,現下已經不值錢了。

「這倒是,現下各派都將能帶走的東西全都帶走,帶不走的,或是深埋,或是毀掉,哪個門派有磁山,肯定會煉成玄磁珠之類的東西。」翠羽宮宮主順著謝小玉的意思說下去,反正這件事倒霉的是碧連天,和翠羽宮無關。

出了工地,回到住所,謝小玉隨手關上門,放出五、六道禁制,將內外徹底隔開。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的身影漸漸消失,下一瞬間,他已經進入芥子道場。

和以往不一樣,洪倫海居然沒有在煉丹,此刻他正盤坐在一個鐵台子前,那個鐵台子冰冷徹骨,上面躺著一個蠶繭似的東西,一根根蠶絲全都晶瑩剔透,散發著逼人的寒氣。

台子是用寒鐵打造而成,絲線是冰蠶所吐,兩者都是極寒之物。

被蠶繭緊緊裹住、牢牢固定在鐵台上的,正是那個半人半虫的怪物。

「頭痛,太令人頭痛了﹗這東西不知道怎麼回事,三魂六魄只剩下一魂一魄,怪不得沒有自我意識,只知道憑本能活著。」洪倫海一看到謝小玉進來就連聲訴苦。

「我當然知道不容易,不然也不會請你幫忙,那幾個大巫實力不錯,但是指望他們找出原因……」說著,謝小玉不由得搖了搖頭。

「我本來以為是修練過程中出問題,所以我想只要將魂魄移入輪回殿中,等肉身徹底變異後再移回來,問題就解決了,所以我移了魂魄進去,沒想到才兩個時辰,移進去的魂魄也變得殘缺不全。」洪倫海愁眉苦臉。

「你從那裡弄來的魂魄?」謝小玉嚇了 一跳,他最擔心的是洪倫海打他家人的主意。

「放心﹗那幾百口葫蘆裡裝滿殘魂,只要挑一個稍微完整點的就行。」洪倫海知道謝小玉在擔心什麼,他可沒瘋,畢竟敢動謝小玉的家人與找死無異。

謝小玉鬆了一口氣,注意力轉回到怪物身上。

「我想試試,我的神魂介乎於魂魄和元神之間,應該不至於那麼脆弱,或許可以奪舍。」謝小玉說出進來的目的。


「最好不要亂試,萬一不成功,麻煩就大了。」洪倫海連忙說道,這可不是開玩笑,謝小玉現下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安全的保障,萬一出問題,他可擔當不起。

如果換成以前的洪倫海,反正爛命一條,根本不會在乎,別人想做這種危險的試驗,他不但不會阻止,還會縱容;現下情況不同,他已經是煉丹宗師,而且還有謝小玉這個應劫之人,只要在大劫中不須落,他的地位不會比萬年前的十尊者差。

「放心,我會注意的,感覺不妙就會退出來,再說不是還有你嗎?」謝小玉拍了拍洪倫海的肩膀。

「你這是何苦呢?」洪倫海搖頭問道。

「我有一種感覺,什麼飛天劍舟、飛輪劍陣,對這場大劫來說都無關緊要,頂多能讓人族多支撐一段日子;但是虫王變不一樣,一旦成功就會改變一切。」謝小玉給自己找了一個理由。

洪倫海沈思起來,他有一縷分魂在謝小玉的紫府中,所以謝小玉和這個怪物的戰鬥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個怪物完全憑本能做出回應,這個本事無與倫比,那是很多修士畢生苦修都達不到的境界,加上速度、力量、耐力、防禦都強得驚人,只要彌補上沒有意識和不會法術這兩個缺陷,絕對是令人恐怖的殺戮者。

或許謝小玉可以對付這樣的怪物,可其他人包括肖寒在內,絕對不會是對手。

「那你也用不著以身犯險啊﹗」雖然明白謝小玉的目的,洪倫海仍要規勸。

「我馬上就要接受別人的挑戰,而且是以一戰十。那十個人就算比不上肖寒,也至少是洛文清這個等級的,想戰勝他們不是件容易的事,萬一他們手裡有什麼秘寶,我甚至有可能陰溝裡翻船,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這個怪物煉化成為分身。」謝小玉說道。

雖然洪倫海有一縷分魂藏在謝小玉的紫府中,卻也不是什麼事都能知道,何況選擇的權力在謝小玉手中。

驟然間聽到這個消息,洪倫海登時沈默下來,因為將這個怪物煉成分身確實是一個保命的好辦法。

洪倫海不只是為了謝小玉著想,連他自己也動心了。

謝小玉修練的功法洪倫海幾乎都會,而且謝小玉走過的路沒人比他更加清楚,現下他就是亦步亦趨、有樣學樣地走謝小玉走過的路,只要再有一件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他就可以和謝小玉一樣進行神魂轉化,然後也可以擁有一具分身。

洪倫海也想出去走走,也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他不敢,他身上有太多祕密,而且知道謝小玉太多祕密,一旦出去很可能會遭遇到危險,偏偏他空有境界,實卻一塌糊塗,根本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如果有這麼一具強力的分身,他就沒什麼好怕了。

「好吧,我幫你護法。」洪倫海終於決定賭一把,當然,他是拿謝小玉的命賭自己的未來。

一塊木板頂著鐵板,謝小玉躺了下來,頭正對著怪物的頭。

洪倫海早已經換上一件法袍,這件青灰色法袍上繪滿符文,手中還拿著一條黑繩,繩子是用人發編制而成,一頭搭在謝小玉的額頭上,另一頭搭在怪物的額頭。

「移神換魄,斗轉星移,九天諸神,八方珈藍,急急如律令。」洪倫海口誦真言,腳踩禹步,抓著黑繩的手不停抖著,他手上系著兩顆鈴鐺,隨著他的手腕抖動,鈴鐺發出叮鈴叮鈴的輕響。

黑繩叫系魂索,鈴鐺叫攝魂鈴,全都是和魂魄有關的法器,連洪倫海身上的法袍也是一件冷門卻上等的法器,同樣和魂魄有關。

隨著洪倫海不停施法,原本躺在鐵板上一動也不動的怪物開始顫動起來。

突然,怪物猛然睜開雙眼,與此同時,謝小玉也睜開眼睛。

就在這一剎那,謝小玉感覺自己好像被劈成兩半似的,異常詭異,緊接著他感覺到另外一半好像正漸漸遠離,過了片刻,遠離的感覺消失了,彷佛有一條無形的繩索將兩個意識緊緊牽在一起。

這就是分魂裂魄,是洪倫海獨有的秘訣,謝小玉早已經學會了,也早就在修練,不過一直沒機會用,畢竟魂魄只能存身於生靈體內。洪倫海運氣好,有那座丹爐,這樣的異寶少之又少,只用來奪舍就顯得雞肋,現下總算找到一個不錯的。

「感覺如何?」洪倫海關切地問道,他可不希望謝小玉有任何閃失。

「很糟糕。」謝小玉轉動著頭,怪物也一樣轉動著頭。

「你不是能一心多用嗎?」洪倫海問。

雖然分魂裂魄之法是洪倫海所創,可他卻從來沒有試過控制兩個身體。

「這不一樣。」謝小玉哭笑不得,因為所謂的一心多用是做一件事的時候還能做另一件事,現下卻不同,他要同時控制兩個腦子。

謝小玉掙扎著爬起來,這時另外一個身體也想爬起來,卻被冰蠶絲束縛住,根本動彈不得。

又做了幾個動作,謝小玉終於承受不住,不管是用一心多用之法,還是將時間變慢,讓意識在兩具身體間快速切換,感覺都不怎麼樣,連做平常的事都艱難無比,更別說控制兩具身體和人戰鬥。

「不知道羅元棠是怎麼運用身外化身??」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身外化身不等於一個人變成兩個人。」洪倫海說道。

「我看過羅元棠用身外化身和人對敵,他堵住這邊,身外化身堵住那邊。」謝小玉說道。

「或許有什麼特殊的法門,不過在還沒想到辦法之前,你還是安分點,別妄圖同時控制兩具身體。」洪倫海勸道。

謝小玉一開始沒聽進去,又試了幾次始終沒有成功,這才死心,然後盤腿坐在地上,使原來的身體進入打坐的狀態,接著將意識移到那具半人半虫的身軀上,

但他並不急著從冰蠶絲裡掙脫,而是潛心內視起來。

這具身軀很古怪,從骨骼上就不同,裡面有一層骨頭,那是原來的骨骼,從脊背開始往外翻出,那樣子就像鹿頭上長的鹿角,又像是長在妖獸身上的棘刺,到了外面後又新生成一層骨骼,或者說得更確切點,那是一層殼,和龜殼有點類似,如同一層鎧甲般緊貼在身軀上。

再看五臟六腑,倒是和人沒有兩樣,這或許是因為虫多沒有臟腑的關係。

接下來是肌肉,肌肉的差別很大,謝小玉可以清楚看到兩種不同的肌肉,一種是人的肌肉,細膩而充滿彈性.,另外一種是半透明、略帶乳白色的肌肉,看上去很光滑,還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像玉石又像冰塊。

謝小玉掙扎兩下,兩種肌肉的特性立刻顯現出來。

人的肌肉綿軟,卻能夠做到精微控制、做出各種細微的動作;那種半透明的乳白色肌肉則顯得很僵硬,卻像強弓勁弩般能瞬間爆發出強大的力量,這肯定是蟲子的肌肉,所以蟲子平時的動作很慢,但是跳躍或者奔跑的時候,速度快得驚人。

謝小玉又用力掙扎,可那些冰蠶紋絲不動。

「需要我幫忙嗎?」洪倫海問道。

「用不著。」謝小玉搖了搖頭。

這具分身的法力很強,真元渾濃而霸道,應該是龍的特性,比謝小玉的本體只強不弱。

凝神靜氣,調動真元,謝小玉開始修練,他修練的是《六如法》。

真元漸漸發生變化,每運轉一圈,真元就凝練一分。

因為謝小玉走的不是純粹劍修之路,所以這具分身不可能煉成劍元,少了一絲凌厲鋒銳的特性,不過真元也有真元的好處,變化更多。

突然謝小玉睜開眼睛,劍氣從身體的四面八方噴吐而出。

只聽到一陣錚錚輕響,彷佛撥動琴弦般,冰蠶絲一根接著一根崩斷開,半人半虫的身軀脫困而出。

洪倫海下意識地退後兩步,雖然他知道這個怪物現下變成謝小玉的分身,不會傷害他,但是本能地感到害怕。

「嘶好冷。」分身發出低沈的聲音,彷佛是牛的哞哞叫聲︰「這說話聲音太難聽了,必須改善。」

「這容易。」洪倫海連忙說道。

「你指的是哪個?讓這具身體不怕冷,還是改變聲音?」謝小玉問道。

「都不難,怕冷的話,煉一件能抵御寒冷的法器就行了;至於聲音,那更容易。」洪倫海轉過頭,走到架子前開始翻找起來。

謝小玉自顧自地活動著四肢,他正在熟悉這具分身,過了片刻,他的意識又沈入紫府內,他必須找出那兩個魂魄莫名其妙飛散的原因,第一個魂魄還好說,

可能是修練的過程中出了意外,第二個魂魄就沒辦法解釋了。

紫府就是一片空蕩蕩的地方,是一片虛幻的空間,是魂魄存身之地。

每個人的魂魄都帶有一部分記憶,比如自己是誰、從什麼地方來、有什麼親人,還有那些印象最深刻的事,全都會印在紫府中,即便魂魄已散,紫府中的記憶也不會散去。

但是此刻謝小玉卻什麼都沒看到,這裡像是被清洗過一樣,一點記憶都沒有,他連忙搜索腦子裡的記憶。

藏於紫府中的記憶往往模糊不清、數量少、缺乏細節;腦子裡的記憶卻不同,清晰、具體,從出生到死亡一應俱全。

不過腦子裡的記憶會隨著腦子的腐壞而漸漸喪失,所以搜魂一類的法術只能對剛死的生靈有用,過幾個時辰就不行了。

這具身軀沒死,腦子也完好,腦子裡確實記憶,不過那些記憶顛顛倒倒,讓人摸不著頭腦。

很顯然,在變異的過程中,大腦受到影響,記憶紊亂了,很可能還有一部分記憶已經消失。

謝小玉想從那堆凌亂的記憶中找出線索,突然一陣強烈的波動瞬間從紫府中央朝著四面八方蕩開,讓謝小玉的意識一陣模糊。

出了什麼事?謝小玉不由得打了 一個寒顫。

這時,謝小玉發現自己沖到洪倫海面前,並微微抬起左手,似乎要朝著洪倫海的胸膛抓落下去。

那動作快到極點,洪倫海甚至還沒回應過來,臉上毫無恐慌之色。

眼看著爪子就要落下,在千鈞一發之際,那只手定在半空中。

「你剛才幹了什麼?」謝小玉大聲喝問道,他的聲音從半人半虫的怪物嘴裡發出,仍舊是那樣的低沈,猶如牛鳴。

「我、我……」洪倫海現下終於回應過來,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身體下意識地做出閃避的動作。

「我現下控制住這具身體。你剛才做了什麼?這家伙為什麼自己動了起來?」
謝小玉仍舊問著剛才那個問題,這次他問得更仔細了。


「剛才……剛才我只是扔過來一顆丹藥,服下去就可以改變聲音。」洪倫海戰戰兢兢地說道。

謝小玉立刻明白,剛才那陣波動恐怕是本能回應被觸動了。

「原來是這樣,本能回應會引發精神波動,如果波動的頻率恰好在某個點,波動很可能會變成震盪,一般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力量。」

一陣欣喜之後,謝小玉又變得沮喪,雖然知道原因,他卻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甚至不知道這股精神波動是怎麼來的,如果這件事不解決,虫王變根本就是奢望。

不過,對眼前來說倒是正合適,原本謝小玉還擔心他奪舍後,這具身軀就不會再按照本能做出回應,現下看來根本就是白擔心。

慶幸的同時,謝小玉也有一些遺憾,他居然看不懂本能回應怎麼引發,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本能回應不需要透過大腦,可這也是最麻煩的地方,不經過大腦,就不會有記憶,就沒辦法進行分析。

難道,真的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8-15 13:09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8-15 11:33
【第五章】 以一戰十

以一戰十,生死相爭﹗這個消息瞬間傳遍中土,甚至連婆娑大陸和天寶州都包括在內,此刻所有人都在猜測這場對決的結果。

賭謝小玉贏的人很多,因為謝小玉的速度太快,不但出手快,飛遁的速度也快,只要不停游鬥,不讓對方形成合圍,絕對有贏無輸。

賭謝小玉輸的人也不少,畢竟對方是十個人,只要配合默契,不給謝小玉各個擊破的機會,勝算還是很大。

賭兩邊打成平手的人最多,謝小玉肯定會採取游鬥,那十個人肯定不敢分開,一邊如同飛鳥,一邊如同烏龜,根本打不起來。

外面眾說紛紜,謝小玉卻根本不在意這些,兀自忙著準備。

翠羽宮後山不時傳來密集的爆炸聲。

「砰砰砰砰──」

一顆顆雷珠爆炸開來,這些雷珠懸浮在半空中,密密麻麻,到處都是。

雷珠爆炸的威力並不強,範圍卻很廣,每一顆雷珠炸開都會化作百丈方圓的紅雲,這些紅雲隨風飄散,最後落到地上,將地上染得星星點點全是紅色。

一道身影在大片紅雲中閃來閃去,動作快到極點,也靈活到極點,簡直讓人不可思議,身上也沾了 一些紅色的痕跡,數量並不多,大部分在手臂和大腿外側,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道身影猛地停了下來。

那道身影停得異常突兀,彷佛一塊巨石從山頂滾落,但是滾到山腰的時候一下子定住了,那感覺無比詭異。

下一瞬間,那道身影化作一道劍光沖天而起,撕開濃密的雲層飛到雲層上方。雲層上方同樣有許多東西懸浮著,這些東西形如飛鳥、來去如電,前端都有一個小孔。

只聽到一陣輕響,一根根細針從小孔中射出來,這些針非金非木,是用鉛汞和丹朱煉成,射到任何東西上都會立刻化為一片紅印。

那道身影包裹在劍光中急速亂閃,躲避著那亂射的飛針。

這些機關飛鳥的威脅比剛才的雷珠大得多,雷珠是靠近才炸,屬於守株待兔;這些機關飛鳥卻會主動出擊,而且從四面八方發起攻擊,幾乎將所有空間全都封

如果換成一般人,肯定會被射得斑斑點點,全身都是紅印,甚至連謝小玉都不認為自己能夠閃開,讓他選擇的話,他會硬擋。

但這副身軀卻做出完全相反的回應,四處閃避,動作幅度很小,頂多挪開一、兩寸,卻偏偏避開射來的飛針。

就算四面八方全被封死,那些飛針也不是羅網,無法同時到達,總有先後的差別,這就是空隙。

人的眼睛就算能捕捉到這些空隙,也沒辦法利用,但這具身體卻能夠做到,因為靠的是本能回應,也因為是本能回應,飛行的軌跡凌亂而詭異,毫無規律,忽而在東,忽而在西,改變方向的時候既不走圓弧也不走折角,好像是一個小孩信手亂劃出來的線條。

半空中叮叮發射聲不絕於耳,嗤嗤的飛針破空聲此起彼伏,偶爾也能聽到飛針撞擊東西的聲音,不過大多是命中另外一只機關飛鳥。

叮叮聲漸漸變少,每一只機關飛鳥只有一盒飛針,數量有限,嗤嗤的破空聲也變得稀疏起來。

突然那道身影定住了,繼續測試已經沒有意義。

「這就是我要的。」謝小玉握緊拳頭。

當初謝小玉放棄大夢真訣,從安陽劉家討要奴僕修練的殘缺功法,為的就是獲得這樣的力量、速度和回應力。

這種力量不同於蘇明成的蠻力,它能瞬間釋放,還能連續爆發;這種速度也不同於普通的速度,它能夠急停急轉,快慢由心;這種回應更不用說。

虫王變確實厲害,得到這種半人半虫的身軀實在太恐怖了。

不過欣喜的同時,謝小玉的心中也充滿忐忑,因為虫王變越厲害,也證明妖族越厲害──虫王變其實是將人練成妖的一種功法。

這副半人半虫的身軀已經不能算是人,而是一種妖──虫妖。

「吼──」

謝小玉發出震天的咆哮,那聲音朝著四面八方蕩去,無邊的雲海瞬間被撕扯開來,變成無數散開的雲團。

隨著一連串金屬嗡鳴聲,身影瞬間變了,變得不怎麼猙獰恐怖。

原本棕黑色的身體上覆蓋一層銀色,如同用白銀鑄就,那一塊塊猙獰的甲殼和底下扭曲如樹根的筋肉也被銀色蓋住,原本膝蓋、肘彎處那如同螃蟹、龍蝦般的棘刺,包裹上一層銀色後,立刻變得漂亮許多。

這是萬劍之體,是劍宗某一脈的真傳,這一脈追求的是人劍合一,不過他們認為的人劍合一並非通常所說的人與劍合、藏於劍中、往來飛遁、人劍合一,而是將四肢身軀全都化為劍,沖拳、回肘、蹬腿、膝撞都是出劍,身體各處都是鋒刃,呼吸吐納都是劍氣,到了極致,甚至能目之所至,劍之所達,一念既出,便能殺人。

世人都說劍宗門下全都是劍瘋子,而這一脈更是瘋子中的瘋子。

在簡家的時候,謝小玉看過這方面的記載,也翻過這一脈的典籍,他很羨慕憧憬,但是絕對不會修練這種瘋狂的功法,他還沒那麼瘋,不過用在分身上倒是非常合適,畢竟這不是他的身體,怎麼改造都可以。

這種萬劍之體很容易修練,只要將煉好的劍器和身體融合就可以了,讓這些劍器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漸漸習慣它們的存在,將它們看作和手腳一樣的肢體,修練的同時也將它們當作身體的一部分孕育滋養。

如果說虫王變是將人練成妖,那麼萬劍之體就是將人練成精怪。

此刻,這副身軀還只是最初的狀態,只是四肢化劍。

突然,數百道劍光從這具身軀射出來,這些全都是飛劍。

飛劍滿空亂舞,卻不離開劍軀百丈之外,它們彷佛是孩子圍繞在父母四周般,又彷佛是護衛巡弋在統帥身旁般。

「嗡──」

這具分身也動了起來,速度比剛才又快了一些,以至於和四周的空氣急劇摩擦,發出嗡嗡震響。

他快,旁邊那些飛劍更快,不過這樣的速度仍舊不能讓謝小玉滿足。

「還不夠,還可以更快,必須更快﹗」謝小玉在九天上咆哮著、怒吼著。
伴隨著謝小玉的怒吼,那些飛劍同時疾射而出,每一把飛劍都盯上一只機關飛鳥,金屬破碎聲此起彼伏,一只只機關飛鳥被斬成兩半。

所有飛劍都是一閃即逝,全都在瞬間斬殺目標,然後又縈繞著那密布劍刃的半人半虫怪異身軀亂舞起來。

以前謝小玉也能在飛遁的同時出劍,但是速度不能比,在這樣快的速度下,肯定做不到。

他終於慢了下來,然後緩緩落下。

地面上也有一個謝小玉,那是本人,他一直仰望著天空,一邊看,一邊進行計算。

此刻菩提珠內,那座巨大的天機盤正轉得飛快。

「還能快,還可以更快。」謝小玉喃喃自語道,這是他的感覺,也是天機盤算出來的結果。

有三個人並排站在地面上,謝小玉本體旁邊分別站著綺羅和青嵐。

此刻青嵐一臉茫然,綺羅卻已經快昏過去,她切牙切齒地說道︰「你還想更強?這具分身已經強得離譜了﹗」

「當然可以更強﹗用陰陽無極圈代替劍匣就行了﹗」謝小玉早有打算。

陰陽無極圈就是當初謝小玉在鬼門裡用那把劍鞘改造的東西,此物其實是玄磁陰陽太極陣的簡化版,兩者沒有區別,只不過玄磁陰陽太極陣可以連續發射,劍出如線,也可以萬劍齊發,劍出如雨,運用起來靈活得多.,陰陽無極圈卻只能一股腦地射出去,數量也有限制。

綺羅已經說不出話來,青嵐則低著頭,腦子裡想像著那副身軀萬劍齊發的景象,過了片刻,她才問道︰「時間上來得及嗎?後天就是約定的時間。」

「問題不大,我只做一些小改動,等解決那十個家伙後我再進行大的改動。」謝小玉說道。

剛才那番測試讓謝小玉明白這副身軀仍舊不夠完美,屬於人的部分太多,人的肌肉效率極低,骨骼也太過脆弱,而且有了外骨骼後,內部一些骨骼就顯得沒有必要。

謝小玉甚至已經想好要怎麼改造這副身軀。

萬劍之體的下一個階段是凝金鍛體,原來的骨骼會化為劍骨,會變得纖細得多,卻也強悍得多,五臟六腑也會被改變,腸胃會弱化,但反正到了這個境界,肯定可以辟谷,心肺會強化……

虫王變是不受控制的變異,萬劍之體卻想怎麼變就怎麼變,就像打造一把劍,有人喜歡輕劍,劍走輕靈,以速度取勝;有人喜歡大劍,大開大闔,以拙勝巧;有人喜歡重劍,無招無式,以力取勝。要求不同,需要的劍自然不同。

綺羅靈機一動,突然說道︰「如果你能改動的話,最好臉也改了,這張臉像怪物多過像人。」

謝小玉愣了 一下,不禁摸了摸臉頰。

其實這具分身並不醜,有一種猙獰之美,不過既然綺羅不喜歡,謝小玉覺得那麼就改了吧,改這個更容易。

這身軀帶有蟲子的特徵,渾身有十幾個呼吸孔,到處都能呼吸,整個身體表面都能感知震動,聲音就是一種震動,所以五官只是擺設。

三天後,碧連天外的海面上早已經人山人海。

大部分人遠遠地站在海面上,海面早已經被碧連天的高人施了禁法,變成一片平台,可以讓人站在上面如履平地。

天空中也有不少人,這些人大部分上了年紀,只有很少一部分看上去稍微年輕,他們都是道君,有些人是來看熱鬧;有些人是自家子弟要和謝小玉比鬥,所以過來壓陣;也有一些人是來當證人,其中自然少不了陳元奇,他代表璇璣派而來,九曜派、北燕山、摩雲嶺、翠羽宮同樣也有來人。

不過,此刻矚目的焦點卻不是這些道君,而是正中央凌空而立的那十個人,其中有三位稱得上是少年,看上去還很稚嫩,另外七個人就有些偏大。

修士看不出真實年齡,這七個人看起來都有二十幾歲,真實年齡恐怕都已經超過三十歲,雖然仍舊算是小輩,但是和謝小玉相比卻大得多。

「老金他們的臉皮真夠濃,我原本以為十個打一個已經很不要臉,沒想到為了保險,居然把大了十幾歲的人都派上來。」陳元奇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遠處一個矮個子老頭頓時嚷道︰「以一戰十可是謝小玉自己說的,他那劍宗傳人的名頭實在響亮,應該不至於徒有虛名吧?」

「是不是徒有虛名,其實有一個更好的辦法測試,你老兄自己下場不就行了?」

陳元奇毫不相讓,他最看不起的就是這個人。

那十個人中,祝融宗占了三個人,特別是還有一個人已經六十多歲,此人成名極早,當年也是風頭強勁的人物,名頭不在四子七真之下,只因為年齡漸長,新人又紛紛出現,他們退出大家的視線,漸漸沒人聽到他們的名頭。

「一個小輩就算再厲害,又能厲害到那裡?」金老頭不屑地說道,突然他來了興致,道︰「不如我們鬥一場?」

「你想和我打?」陳元奇開始撩袖管,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樣。

「今天是小兒輩爭鬥的日子,我們打起來算什麼?我只是想和你打個賭。」

金老頭倒不是怕了陳元奇,祝融宗專精於火法,同樣以戰力強悍著稱,不在劍修之下,他只是不想和陳元奇打,一來他的年紀比陳元奇大,贏了沒意思,輸了沒面子.,二來現下可不能隨意招惹璇璣派的人。

「你以為憑一座三昧三才三元陣就能取勝?」陳元奇冷笑兩聲,然後信心十足地說道︰「我和你賭了。」

「還沒說賭注,你就這麼急著答應?」金老頭一臉得意。

「屁話﹗你想什麼我還不明白嗎?那些我不可能答應的要求,你提了也是白提,反而顯得你白痴,其他的要求你儘管提,我不像你那麼小心眼。」陳元奇趁機開罵,這其實也是耍賴的一種。

金老頭抿了一下嘴,他原本的打算是輸的人立刻回轉山門,這次璇璣派只來了陳元奇一個人,而他們祝融宗上上下下都在這裡,這個賭注絕對是他占便宜,可惜被陳元奇一眼識破,他沒辦法開口。

突然遠處一道劍光往這邊射來,這道劍光來得極快,瞬間就到了近前。

劍光斂去,露出兩道身影,一樣的高矮、一樣的胖瘦,甚至連相貌也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一個有血有肉,另外一個像是用白銀所鑄。

和兩天前相比,那副軀體完全變了模樣,不再顯得猙獰恐怖,反而有幾分可愛。

其實謝小玉不想讓分身變得可愛,這是殺戮機器,就應該有殺戮機器的氣勢,可惜他拗不過綺羅和青嵐,她們顯然把這具分身當成洋娃娃,加上這具分身上上下下套著十幾個銀圈,手腕、手肘、肩膀、腳踝、膝蓋、腿根、腰部、脖頸、額頭都有,看上去就像是手鐲、臂鐲、項圈、額箍,有這些「裝飾品」,想顯得猙獰恐怖都不容易。

這些銀圈當然不是裝飾之物,而是陰陽無極圈,外表漂亮,殺機暗藏,倒是和這具分身此刻的模樣頗為契合。

其他人看到這兩道身影並沒有特別的感覺,但是陳元奇和九曜派、北燕山、摩雲嶺來的幾位道君全都大驚失色。

「這氣息……難道是……」陳元奇差點脫口而出,幸好及時收住。

那幾位道君也一樣,他們都知道謝小玉索要帶有元神印記的法寶,可能是在搞「偽元神」、「偽身外化身」之類的東西,此刻他們看到兩道一模一樣的身影並立在一起,連氣息也完全一樣,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著某種聯繫,他們立刻知道謝小玉成功了。

這絕對不是分裂魂魄,分裂出來的魂魄之間沒有那種冥冥中互相牽連的感覺,元神卻有。

分裂魂魄如同將一盆水分成兩盆,分開後就是兩盆水,如果往其中一盆裡加糖,往另外一盆裡加鹽,兩盆水的味道絕對不會一樣;如果將兩盆水倒在一起,味道又變了,變得甜不甜、鹹不鹹。

可以說,魂魄分裂後,原來的一個人其實已經變成兩個人,他們有著同樣的記憶,但是未來如何發展卻要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如果將兩個魂魄重新融合在一起,那就又變成一個新的人,有著兩段記憶、兩個過去、兩種情感。

元神不同,元神是一體的,即使分裂開來仍舊是一體,甚至合併起來還是一體,這就如同用鏡子將一束光分成兩束光,暗的時候一起暗,亮的時候一起亮,就算用不同顏色的玻璃改變光的顏色,等到鏡子撤去,那束光仍舊是原來的樣子。

這東西居然被搞出來了,那可不得了。

神情大變的還有碧連天的長老們和那十位挑戰者的師門尊長,他們神情大變的原因並不一樣。

碧連天的長老們沒想到謝小玉這麼快做出成果,之前他們對謝小玉變得冷淡,除了因為內鬥兩派對謝小玉的想法不同之外,也和謝小玉前一段時間的兩次失誤有關。第一次是虫王變的失敗,第二次是飛輪被腐蝕的問題,所以他們覺得謝小玉肚子裡的貨色快掏光,價值已經不如以前大;可現下他們知道錯了,而且是大錯特錯。

那十位挑戰者的師門尊長臉色大變,是因為心裡沒把握,一個謝小玉已經很難對付,現下又多出來一個身外化身,這可不是一加一等於二,因為身外化身不怕死,可以當作強攻的手段,甚至可以拿來和對手同歸於盡,然後本體在一旁偷襲,能發揮出的威力不是一倍,而是三倍到五倍。

「還要賭嗎?」陳元奇哈哈大笑起來,盯著金老頭問道。

「這不算。」金老頭干脆耍賴,既然感覺情況不妙,他肯定不願意讓三個最優秀的弟子去冒險,更不願意讓陳元奇打臉。

「是啊,誰知道這是什麼邪法?」那個祝融宗的弟子立刻說道。

金老頭暗叫不好,他現下有些後悔太寵這個後輩,這後輩腦袋發熱,可以胡說八道,他卻知道其中的利害。

別說謝玉此亥的身分和地位,光剛才陳元奇和九曜派、碧連天、北燕山諸派長老的回應,就可以看出很多東西,顯然這幾個門派都知道此事,十有八九又是什麼劍宗祕傳。

金老頭也猜到這是身外化身,不管是用什麼辦法實現,都是了不起的成就,甚至遠在天劍舟、飛輪劍陣之上。

將這樣的妙法斥為邪法,先不說璇璣、九曜諸派是否答應,至少將來祝融宗想得到這種秘法的難度會比其他門派大得多。

「不懂就不要亂說﹗」金老頭立刻斥道。

那個弟子原本以為會得到自己長老的讚賞,沒想到反而挨了斥責,頓時一陣愕然。

「是不是邪法,打過就知道。」謝小玉毫不在意,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然後轉頭說道︰「我從翠羽宮趕來,所以晚了一點,大家就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早點解決這件事怎麼樣?」

「你遠道而來,肯定累了 ,我們也不占你便宜,不如休息一晚......」另外一位道君說道,他也有一個晚輩在底下,他可不希望這個優秀弟子白白送死。

「不必﹗這一路上都是我在飛,我的分身並沒有累著,不如先讓他來,然後換我。」

在來這裡之前,謝小玉已經想好打法,分身的實力遠比他強得多,最恐怖的就是那本能回應,只要露上這一手,那十個人肯定一點戰意都沒有,而換他上場的時候,他就使用劍意,他可以同時運用數十種劍意,這一手肯定也能將別人震傻。

先奪其志,然後華麗轟殺,這就是謝小玉的計畫。

說完這番話,謝小玉朝著陳元奇飛去,這既是表示親近,也是尋求保護,他只能控制一個身體,顧了那邊就顧不上這邊。

看到謝小玉飛近,陳元奇滿臉狐疑地問道︰「你小子太托大了吧?」
「您多長時間沒看到我出手了?這半年來在鬼門裡搏殺,我有了些感悟,正想找人印証,但願他們十個人能讓我費點手腳,不然就不好玩了。」謝小玉擺出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有意思﹗你這小子倒是沒說過大話,看來這半年裡你真的琢磨出了門道。」陳元奇說這番話倒不是應和,而是真心話。

旁邊那些道君,特別是有弟子要和謝小玉交手的道君,心裡全都七上八下。

這時,謝小玉的分身說道︰「你們十個趕快準備,把你們準備的絕招全都亮出來,如果先讓我出手的話,你們就沒機會出招了。」

這番話頗為傲慢,但聽的人卻不覺得。

眾所周知,謝小玉出手極快,別說真君,就算換成道君在這裡,也不敢毫無準備地面對他,這也是一直以來沒有道君敢當眾教訓謝小玉的原因。

先不論以大欺小的名聲是否好聽,面對謝小玉,道君也必須先施法,手持法寶,甚至還要事先發動,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如果謝小玉再擺出雲淡風輕的模樣,那可就丟臉丟到家;但不這麼做,硬要擺高人的架子不事先施法、不手持法寶,絕對會被謝小玉的快攻打得手忙腳亂,到時更丟臉。

「既然讓你們準備,快動手吧。」金老頭朝底下吼道。

那三個祝融宗的弟子首先省悟過來,瞬間三個人分開,互相隔著數百丈遠,然後各自扔出三面陣旗,這三面陣旗迅速飛遠,變成一個三角陣。

「果然是這玩意。三昧三才三元陣,三個人分掌三才,三面陣旗分屬三昧,又暗含『日月星、山川原、君臣民』九種特性,可以演化出陰、陽、渾沌三種元象。」陳元奇在一旁解釋道,他其實是說給謝小玉聽。

「一座殺陣還要弄這麼多名堂,根本沒必要。」謝小玉故作輕蔑。

不過,謝小玉的話也有道理,殺陣講究的就是威力,就應該強力碾壓,這座三昧三才三元陣更像是困陣或者迷陣。

這邊陣法剛布下,另外七個人也已經準備好,其中兩個人也是布陣,卻是一座幻陣,裡面雲霧繚繞將人完全籠罩住,根本看不清蹤跡。

這一手當初謝小玉也經常玩,特別是他在天寶州的時候,就是靠這類手段一次次逃脫性命、一次次以弱勝強。

「這兩個人倒是很明白,知道自己是弱者。」謝小玉贊道,同時他也做出決定,不殺這兩個人,不過每個人的身上都要留點記號,省得別人以為用這招就可以活命,以後還找他的麻煩。

「你們既然準備好,我就動手了。」謝小玉的分身不疾不徐地說道。

那十個人渾身一震,全都做出防禦的回應,每個人的四周都升起五顏六色的光罩,更有許多法器圍繞著他們旋轉不已。

可讓那十個人感到意外的是,那如電閃雷鳴般的攻擊並沒有到來,謝小玉居然緩緩朝著他們飛來。

「還愣著干什麼?為什麼不出手?」一位道君大聲吼道。

這是警告,也是信號,那十個人同時省悟過來,剎那間五件法寶一起朝著謝小玉飛去。

這些門派為了讓自家弟子擊敗謝小玉,都下了血本,每個人賜予一件重寶。

突然謝小玉的分身猛地一閃,他剛才所在的地方有一個金光閃閃、形如游魚的東西冒出來,這東西一擊不中,瞬間一閃,再次隱沒。

謝小玉還是第一次看到能穿梭虛空、閃爍挪移的法寶,這倒是和傳說中的闍羅剎  帝空滅輪有幾分相似,不過闍羅剎  帝空滅輪能破滅虛空、斬盡一切,威力比這要大得多。

有機會一定要將這件法寶弄到手﹗謝小玉的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謝小玉的腦子在想事,那具分身卻絲毫沒有停頓,又往旁邊閃了一下。

那具分身剛閃開,這件形如游魚的法寶又冒出來。


與此同時,另外三件法寶也陸續而至。

這三件法寶全是細小之物,其中一件形如尖錐,錐身上盤繞著一條毒龍,飛到近前猛然間飛散開來,變成成千上萬把一模一樣的尖錐。

這招類似於綺羅的萬針齊發,不過綺羅用的是不值錢的法器飛針,威力有限,這東西卻是一件法寶。

謝小玉瞬間就看透這件法寶的奧妙,真正的尖錐只有一把,其他全是幻化出來的虛影,不過虛影並不意味著沒有危險,一旦被虛影刺中,虛影立刻會變成真的尖錐。

另外兩件法寶是一把長刀和一只金鈴。

那把長刀讓謝小玉感到威脅,刀鋒上沒有絲毫光亮,反而漆黑如墨,那十有八九是空間被強行斬開的緣故,真君絕對沒有這樣的能力,這是長刀自身具有的能力。

這是一件功能單一的法寶,正因為功能單一,所以威力極強。

金鈴似乎沒有那麼霸道,不過謝小玉絕對不敢小覷,鈴鐺或者鐘形的法寶大多擁有音攻的特性,摧魂懾魄,讓人防不勝防。

謝小玉不想讓這兩件法寶近身,所以出劍了。

謝小玉一出手就是六道劍光,劍光極快,只聽到叮鈴噹一陣亂響,長刀和鈴鐺全都被打偏。

功能單一的法寶雖然威力強焊,卻也有缺點,就是容易被破,那把長刀只要當成普通飛刀對付就行?,鈴鐺則稍微麻煩,每一次攻擊都會發出一陣輕鳴,讓謝小玉的意識有那麼一瞬間的滯澀,幸好分身可以憑本能做出回應,不至於出問題。

五個人已經出手了,祝融宗那三個人要布陣,不能輕動,剩下還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藏身於迷陣中,不知道在做什麼;另外一個人用的是傘,傘類的法寶大多以防禦為主,他負責的是防守,十個人分工明確。

這時,最後一件法寶到了,這件法寶飛得很慢,範圍卻廣。

只見一片金霞籠罩百丈方圓,金霞中無數金花亂閃,一打就是一大片,用不著鎖定也無法閃開,這類法寶專門針對行動迅速的對手。

這套戰法已經被演練過無數遍,每一招每一式如何互相配合、如何彌補各自的短處,全都是那十個人的長老、太上長老們反覆研究的結果,可謂算無遺漏,可惜他們算的是原來的謝小玉。

謝小玉的分身不但沒有避開那片金霞,反而徑直沖進去。

這片金霞相當於一座迷陣,不但遮蔽住謝小玉分身的視線,也蒙住對方的眼睛,就算那十個人互相之間有默契能知道他的位置,也是霧裡觀花。

兩邊都被削弱,當然是人數多的一邊吃虧。

這片金霞確實暗藏殺機,一飛進去,謝小玉就感覺到分身被緊緊吸住,彷佛陷入淤泥中,活動起來頗為困難;那閃爍的金花也不簡單,漂亮的花瓣其實是薄而鋒利的刀刃,挨上一刀還好說,怕的是被亂刃割劃,每一次就算只切開一道小口子,幾百刀、幾千刀、幾萬刀下來,就算佛門的「烏龜殼」都頂不住。

在鬼門裡時,就算擁有半尺濃的護盾,很多飛輪仍舊頂不住鬼魂大軍的衝擊,被打得飛散開來。

謝小玉當然不會讓分身硬頂,他選擇的是閃避。

和測試時那密集的飛針一樣,四周亂閃的金花也很密,卻仍有空隙,更何況謝小玉還有飛劍,就算原本沒有空隙也可以製造出空隙。

謝小玉的分身雙手連揮,萬劍齊飛,這些飛劍圍繞著謝小玉的分身亂舞,不停和四周的金花碰撞著。

金花並不受對方的控制,飛劍卻都在謝小玉的控制下,這些飛劍曲折環繞,每一擊都能擋下十幾朵金花。

正如謝小玉所料,這片金霞也擋住對方的視線,另外幾件法寶的威脅一下子減少許多,只有兩件法寶仍舊有威脅,一件就是毒龍尖錐,這東西夾雜在金花中到處亂竄,偶爾也能讓分身忙亂一番?,另外一件法寶的威脅就大了,這件形如游魚的法寶仍不停追著他,根本不受金霞的干擾。

好在穿梭虛空總會引發空間波動,而且出入虛空會有剎那間的停頓,對於別人來說,這種停頓太過短暫,但是對謝小玉的分身來說已經夠了。

突然四周變得躁熱起來,緊接著一片火光出現下金霞中,那三個祝融宗的弟子終於出手了。

謝小玉已經從陳元奇口中得知這套三昧三才三元陣的底細,這片火應該是三才之中的人火,人火又分君、臣、民三層,此刻這片火廣而不烈,想必是民火,等到火焰匯聚到一起,那就是臣火.,最後匯聚於一點無物不燃,那便是君火。

三才中天火能避,地火能閃,唯有人火無可閃避,不過天火最強,地火其次,人火最弱。

謝小玉知道不能再玩下去了,分身的氣勢頓時一變,變得凌厲而鋒銳,刺眼的劍光從身體各個部位疾射而出,將四周的金霞盡數蕩開。

盤旋環繞在四周的那些飛劍或劃、或削、或刺、或攔,將金霞中飛旋的金花盡數擊飛。

眨眼間,謝小玉分身化作一道劍光從金霞中沖出去。

謝小玉分身剛沖出來,又是一道劍光飛射而出,每一道劍光中都包裹著一把飛劍,這些飛劍的速度更快,以至於大部分人甚至沒看清楚它們是從那裡發出來。

不過也有人看清楚了,那些道君都有足夠的眼力,看到這些飛劍從分身的各個部位射出,不但雙手、雙腳、肘彎、膝蓋都有飛劍射出,甚至連肩膀、腰胯、後背、胸前、腦後都能射出飛劍,更不可思議的是,這些飛劍不是亂射,而是各自鎖定一個目標。

「隨心而發,隨意而動,是劍意,真正的劍意﹗」金老頭大聲叫道,他現下知道自己錯在那裡。

進入鬼門前,謝小玉能夠模仿劍意的效果,卻不懂得真正的劍意,他們是針對那時候的謝小玉研究對策。

然而過時的情報導致錯誤的結果,從鬼門裡出來的謝小玉和進去的時候判若兩人。

讓金老頭意想不到的是,還有一個人滿含訝異地說道︰「不只是劍意,想想他剛才躲閃的情景,再想一下他此刻閃避藏空攝形太陰刀符的模樣……這好像是無心、無意、無念、無想的境界。」

被這位道君一提醒,其他人也都看出名堂了。

佛、道兩門都視「無」為終極,這種無心、無意、無念、無想的狀態,正是在場諸人夢寐以求的境界。

飛劍漫天亂舞,看上去毫無規則,實際上都有目標。

祝融宗的那三個人和躲藏在幻陣的兩個人被放過,因為陣法不可能輕易移動,可以留在最後對付。

所有飛劍都是沖著另外五個人而去,不過也有輕重緩急,朝著那個拿傘的修士射去的飛劍最少,剩下的四個人才是真正的目標。

沒人能躲過謝小玉的飛劍,所以這十個人根本就沒打算躲,他們的身體四周早已經籠罩著層層防護,一個光罩套著一個光罩,更有許多防禦法器在身體四周懸浮環繞。持傘的修士更是高舉寶傘,一個晶瑩剔透、閃爍五色光華的琉璃罩將他連同旁邊的人扣住,朝著這兩個人射去的飛劍全都被擋下來,即便有些飛劍挪移進光罩內,也仍舊被五色光華牢牢定住,前進不得分毫。

這是一件非常厲害的防禦法寶,是最頂級的烏龜殼。

剩下那三個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他們身體四周護罩被飛劍射得明暗不定,彷佛被豪雨擊打的湖面般蕩起陣陣漣漪。

突然一團血霧飛散開來,其中一個護罩被擊碎了。

剩下的九個人只覺得心驚肉跳,不知道護罩怎麼會被破開。

在遠處觀戰的那些道君自然知道原因,不少人倒抽一口涼氣。

原來那些亂射的飛劍,有的化為虛無,有的如同雷珠般炸開,有的閃爍跳躍,還有的跟在其他飛劍後面,所有飛劍都像活了一樣,用各自辦法發起攻擊。

又是兩道血霧飛散開來,有兩個人幾乎同時被斬殺。

這三個人一死,毒龍尖錐、長刀和那個形如游魚的法寶失去控制,懸浮在半空中。

謝小玉的分身用分光捉影之法,將三件無主的法寶抓在手中,瞬間收了起來。

「你」一個觀戰的道君想開口阻止。
「怎麼?有人想壞規矩?」陳元奇冷哼一聲。

「既然捨得讓小輩帶著法寶應戰,就要有被人打敗、失去法寶的準備。」代表九曜派觀戰的道君也在一旁幫腔。

「放心,你們可以換回這三件法寶,我對它們不感興趣。」謝小玉的本體就站在陳元奇旁邊,立刻回答道。

「怎麼換?」那個道君急忙問道。

「哪一件?」謝小玉不清楚這位道君的身分,但也沒興趣知道。

「藏空攝形太陰刀符。」那個道君連忙說道。

謝小玉頓時明白了,原來是那件對他最有威脅的法寶,沒想到居然是一道符箓。

謝小玉猛然間想起劍符真解,藏空攝形太陰刀符和劍符真解上的法門有著有異曲同工之妙,說不定這個門派手裡就有他一直尋找的《十方道藏》的殘篇。

這邊正在討價還價,那邊的戰局已經起了變化。

謝小玉的分身沒有管躲在烏龜殼裡的兩個人,也沒管藏在迷陣中的兩人,他的目標是祝融宗的大陣。

此刻那座大陣已經化為一片火海,火海的上方懸浮著一顆巨大的火球。
那是日,是三才之中天的變化,也是三昧三才三元大陣最強的殺招。

「讓我來﹗」謝小玉的本體大喝一聲,瞬間飛了出去。

謝小玉的分身連忙往旁邊一閃,退到數里外。

謝小玉飛到半空中,凌空而立,雙手左右分開,兩道車輪般大小的太極印記出現下他的手掌前方。

沒有人明白這兩道太極印記代表著什麼,而且這兩道太極印記上也沒有多少法力波動,似乎只是兩件普通的法器,然而沒有人敢這麼認為。

太極印記越來越大,原本只有車輪般大小,轉眼間已經變成傘蓋般大小。

突然數不清的飛劍蜂擁而出,這些飛劍有的曲折如意,有的拐來拐去,有的來回折轉,它們走的路子也詭異不同,有的渾圓滑順,圓融如意.,有的蜿蜒扭曲如同電弧;有的閃爍穿梭,不停在虛實間變幻,比起剛才分身所用的劍法多了無窮變化。

「轟。。。」

那團火球爆開了,它是被打爆的。

火原本是無形之物,但是這團火太過強橫,是祝融宗從太陽、熔爐、岩漿之類的極熱之物中提取的火,再用大法力凝練而成,已經近乎於有形有質,這團火如同泥漿、流沙般。

泥漿、流沙都能吸收攻擊,一般的攻擊對它們根本沒有效果,不過如果換成一顆九天之上砸落的隕石就擋不住了,肯定會被砸得四散飛濺。

謝小玉的飛劍遠比九天墜落的隕石更快,加上萬劍齊飛,威力有過之無不及,所以火球爆炸了。

熾熱的火球瞬間化作一顆明黃色的大火球,範圍差不多有兩、三里。

謝小玉在火球爆炸的那一瞬間就閃開了,分身閃得更快。

持傘的人動作稍微慢了一點,不過他手中的法寶確實強焊,居然擋住灼熱的火焰,讓他逃出生天,另外一個人就沒有那麼幸運。

持傘的人逃命要緊,沒來得及帶走同伴,所以那個人瞬間被灼熱的火焰吞沒,雖然靠著事先放出的一層層防護盾也逃了出來,不過他的樣子異常淒慘,渾身焦黑,半個身子已經燒焦,只能奪舍重修。

另外一個撿回性命的就是祝融宗那個最年長的修士,他是這十個人中實力最強、功力最深的,火球爆開的時候,他的回應也最快,拚老命逃出來,不過他也渾身焦黑,下半截身體幾乎成了焦炭,也只能放棄肉身從頭來過。

相對而言,那兩個藏身在幻陣中的人倒是毫發無損。

那兩人原本就機靈,一上來打的就是保守戰,剛才謝小玉凌空而立,雙手前端幻化出兩座太極陣的時候,他們就感覺不妙,掉頭就逃。

而事實證明,那兩人的選擇非常正確。

「還有誰想上來挑戰?」謝小玉凌空而立,大聲喝道,他的聲音遠遠蕩開,遠達十里之外。

可回應謝小玉的,卻是一片死寂。


請續看《夢幻泡影》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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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收工,這集真精彩,下集再等二個禮拜~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8-15 14:05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8-26 08:34
第25集


謝小玉意外從魔道中人口中得知魔門的陰謀,頓時感到草木皆兵,遂設下精密的局中局,甚至連親密戰友一併瞞過,果然揪出意想不到的奸細。
一番清算後,謝小玉重返天寶州,欲更進一步打探消息,竟在當年的「發跡之處」有了意外的收穫⋯⋯

【第一章】──各有圖謀
【第二章】──佈局.入局
【第三章】─局中局
【第四章】──聯絡簡家
【第五章】──熟悉的一切
  

【第一章】──各有圖謀

流水潺潺,蜿蜒而行,兩岸鬱鬱蔥蔥,一片松林中,兩塊怪石上各自端坐一人。
怪石已經被劍削平,表面光滑如鏡,還有一塊大石頭能當成桌子用。

端坐的兩個人,其中一個是謝小玉,他正低頭看著東西,另外一個人便是那個向謝小玉求取藏空攝形太陰刀符的道君。

此刻那道君早已經沒有當初的憤怒,他好像從來沒和謝小玉結過仇般,也沒有發生自家弟子被殺一事。

但並不是那道君健忘,而是他不敢,畢竟先不說謝小玉此刻的地位,只說實力,他就沒把握將謝小玉一舉拿下。

那道君和謝小玉相隔不到一丈,心裡居然有點發毛,在這樣的距離之下,沒人能和謝小玉比速度。

謝小玉正在看的是一卷圖錄,說不出是什麼質地,橫經豎緯,肯定是織造品,卻非絹非帛非綾非綃,輕若無物,上面密密麻麻寫滿文字,最右面有三個字── 「天符冊」。

這並不是謝小玉原來猜測的東西,不過謝小玉看《天符冊》的內容卻和《劍符真解》及青嵐手中的那些殘篇相似,甚至一些內容都差不多。

這卷《天符冊》上的內容沒有《劍符真解》和那些殘篇繁雜,卻勝在條理清晰、體系完整,讓人看得明白。

謝小玉修的是符道,雖然他很久沒有制符,手法已經生疏,最近一段日子又轉攻機關造器術,心思已經不在符道上,但是對於符道的認知絲毫不弱,加上有天機盤相助,他對符道的理解遠在同輩之上。

看完這卷《天符冊》,謝小玉以往不太明白的地方都清楚了,而且《劍符真解》中那些串不起來的內容,他也隱約間找到一絲線索。

《天符冊》絕對是謝小玉要的東西,不過他並不急著交換,反而隨口閒聊起來。

「孫前輩,您想必聽說過一些我的事。我的一身所學主要來自兩個地方,其一是無意中所得的劍宗傳承,也就是我主修的《六如法》;其二是當年在天寶州從蘇明成手中所得的《劍符真解》。」

孫道君點了點頭,這些都不是祕密,現下蘇明成也是小輩中赫赫有名的人物, 看過《劍符真解》的人也不少,洛文清、麻子、法磬全都看過全篇,還有一些人看過一部分。

謝小玉繼續說道︰「《劍符真解》乃《十方道藏》的一篇,可惜只是解,不是經,裡面的內容支離破碎、晦澀難懂。」說著,謝小玉拿起《天符冊》隨手劃了幾下,道︰「這些文字我都在《劍符真解》上看過,幾乎一模一樣,而另外近兩成的文字雖然字句不同,但是意思差不多……」

「閣下懷疑《劍符真經》在我派手中?」孫道君頓時明白了。

孫道君當然知道肯定沒有,不過他沒有急著爭辯,反而沈思起來。

孫道君並不認為謝小玉騙他,此事真假不難分辨。看過《劍符真解》的人很多,其中一部分文字已經流傳出來,確實高深莫測而晦澀難懂,而且和《天符冊》的內容隱約間有些關聯。

「這《天符冊》乃是我隱霧島十五代祖師所創,我這位祖師也是奇人,原本也是資質平常並不受重視,後來不知怎麼得了奇遇,修為突飛猛進,最終奪得掌門之位。」

孫道君既然確定兩者之間有些淵源,就不隱瞞《天符冊》的來歷,甚至連他都覺得這位祖師可能得到《十方道藏》的一些殘篇。

「那他是否留下了什麼?」謝小玉急忙問道。
「就只有這篇《天符冊》。當年祖師為了本門殫精極慮,以至誤了修行,一直在真仙之境的門檻上不得寸進,最後無奈坐化。」孫道君輕聲嘆息,雖然他說的是自己祖師,卻想到他自己。

道君並非永生,只不過是長生罷了,比常人多活千餘年,修練一道,不成真仙皆是枉然。

一聽到那位祖師已經坐化,謝小玉也是一陣黯然,不過他的心思和孫道君不同。

道君坐化是大事,遺物要當眾清點,然後確定傳承之人,這既是避免有人中飽私囊,也是為了保證傳承不絕,而孫道君對《劍道真解》一無所知,說明遺物中肯定沒有這東西。

「您的這位祖師可有留下什麼典籍?」謝小玉還抱著一絲希望。

孫道君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謝小玉並沒有懷疑孫道君,他就是從藏經閣出來,元辰派歷代祖師中,有人很喜歡編纂典籍,往往一書架全都是他寫的典籍;也有人懶得動筆,一輩子只留下一、兩篇文字作為生平傳承,比如這卷《天符冊》。

雖然失望,謝小玉倒沒打算拒絕交易,他掏出那道符放在桌上,可讓他意外的是孫道君居然沒接。

「這是何意?」謝小玉問道。

「之前多有得罪。」孫道君一揖到地。

爭鬥的時候,孫道君看著弟子被殺、寶符被奪,確實憤怒且焦急,想把東西拿回來.,但是到了晚上,消息傳到山門中,掌門、長老和太上長老們一商量,方向馬上就轉了。

因此孫道君這次不是來交換東西,而是藉這個名頭前來投誠。

現下情況已經很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大家都心裡有數,明夷一脈肯定會失勢,碧連天恐怕也好不到那裡,老三的位置必然不保,甚至還可能被璇璣、九曜諸派冷落一旁,如此一來,五行盟存在的意義就不大,轉而投靠謝小玉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該說得罪的是我,反正我在這場爭鬥中沒任何損失。」謝小玉不軟不硬地說道。

孫道君頓時老臉一紅,畢竟十個打一個,最後打成那樣,確實夠丟臉,不過他不敢表露出來,只是一個勁地說道︰「還請真君既往不咎。」

「此事既然已經過去,就不要再提了吧﹗」謝小玉當然知道見好就收,不過他並沒有收下寶符,而是推到孫道君面前,說道︰「此物我不能收,既然當初說好是交換,就請你拿回去。不過我對您所說的那位祖師很感興趣,他這一脈總有留下什麼東西吧?」

孫道君心領神會,而且暗自高興,因為他這一脈就是那位祖師流傳下來,不然藏空攝形太陰刀符也不會落在他手中。

孫道君正要答應,謝小玉突然停下來朝著一個方向看了看,然後站起身說道︰“有人找我,我去去就來。”

“是我叨擾太久,告辭。”孫道君站起身連聲說道,他一加猜測來的人肯定是和他一樣,看出碧連天情況不妙打算改弦易張。

孫道君告辭離開,一出翠羽宮,就看到兩道熟悉的身影--一個是白發蒼蒼的老者,另一個是氣質淡雅的女人。

看到這一幕,孫道君心中了然,這邊巳經動手,開始對五行盟分化瓦解。

松林仍舊是那片松林,怪石仍舊是那幾塊怪石,只是人不一樣了,氣氛自然也不一樣。

當初隱霧島派弟子挑戰謝小玉,還賜下藏空攝形太陰刀符,顯然在對付謝小玉這件事上也很積極。

而謝小玉接待孫道君,一來是對藏空攝形太陰刀符感興趣,懷疑這和《劍符真解》有關,想查個水落石出;二來也是為了分化瓦解五行盟,隱霧島和祝融宗 一樣在五行盟中是很活躍的門派,把它拉過來,加上碧連天十有八九會踢掉祝融宗,五行盟就算不分崩離析也名存實亡,再也掀不起風浪。

可這兩個門派卻不同,謝小玉和這兩個門派沒仇,加上這兩個門派擁有的能力正是他需要的,所以他是真心拉攏,對待的態度自然不.一樣。

這兩位道君是翠羽宮宮主幫忙接待,在來這裡之前,翠羽宮宮主已經帶著他們去了內山門的工地,讓他們看到飛天劍舟。

此刻,即使在璇璣派,也只有陳元奇、玄元子知道飛天劍舟的存在,連洛文清、蘇明成等人都一無所知,可見他對這兩個門派的重視。

寒暄一番後,謝小玉直入話題︰「兩位師叔,我想知道海上是否也有可用的 植物?能不能種?」

兩位道君同時一愣,他們原本以為謝小玉請他們來是商議脫盟之事,沒料到謝小玉不提此事,卻說起其他事情,他們是受命而來,但是在來這裡之前並沒有做過這方面的準備。

「我對此並不太熟,不然……容我問問?」花白頭髮的老者連忙說道。

在一旁的百花谷女道君要好一些,畢竟女人天生喜歡花花草草,聽謝小玉問起,她猶豫一會兒,說道︰「可以在海上生長以花草、浮萍之類為多,想長成參天古木幾乎不可能,就算有藤,也大多細嫩,不堪大用。」

謝小玉靜靜聽著,臉上露出一絲失望的神色。

過了片刻,女道君又道︰「不過有一種東西倒是可以種,那就是寄生之木,是以其他花草的元氣為食,到處都能生養、繁衍。」

「寄生之木?」謝小玉頓時高興起來,道︰「不知寄生之木可有能用的?我要生長快速、通體堅韌以取代金鐵之物,至少要能取代輕金。」

「這倒是不少,但是任何草木想長到這等地步,少則百年,多則千年,恐怕 ……」顯然女道君並不看好此事。

謝小玉輕笑一聲,說道︰「這倒用不著發愁,我有辦法化十年為一月。」

「劍宗還有這等秘法?」

女道君頓時坐直身體,她知道有這類秘法,百花、青木兩宗真仙級的人物都有這樣的手段,不過這種秘法不可能輕易施展,更不可能大規模運用,而如果真有一種秘法能大規模催生靈木,得到好處最大的莫過於百花谷和青木宗,所以除了震驚之外,她更多的是欣喜。

「此事不急,等出海後再說。」謝小玉原本就要去一趟天寶州,想辦法引誘那只木精,正需要兩派幫忙,到時候自然不會隱瞞,現下卻還要故弄玄虛一番。

「明白、明白。」花白頭髮的老者連聲說道,他和女道君一樣,都當這種秘法是劍宗所有,此刻人多眼雜,謝小玉不方便找劍宗的人討要,出海後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還請兩位費點心思多收集有用的寄生之木,最好是蔓藤一類,還要多準備能在海中快速生長的草木作為寄生之基……最好還能讓人獸食用。」謝小玉一邊想,一邊說道。

「這個容易,浮萍、水藻之類最賤,生長極快,繁衍旺盛,以其為基最為適合, 而且這兩種東西皆無毒,都可以吃,後者味道不錯,而且對健康有益。」女道君 立刻說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謝小玉連聲說道。

想在大劫中生存,人和資源都必不可少,人的問題已經解決,資源卻是一個麻煩。

出海後,金鐵之物不容易尋找,就算有,也沒時間挖礦造爐。

原本謝小玉的設想是用妖獸身上的材料加上一部分蠱虫的東西,比如絲囊、 棘刺、甲殼、外皮之類,現下又多了草木這一大類。

「那就拜託兩位了。」謝小玉站起身,顯然是送客之意,可他從頭到尾都沒說一句招攬的話。

兩位道君沒想到會面這麼快就結束,迷迷糊糊地告辭離開。

翠羽宮宮主送那兩人走,轉身回來後第一句話就是︰「高,確實高。你雖然沒說出一句拉攏的話,卻讓這青木宗和百花谷死心塌地跟你走。」

「這沒什麼,大勢所趨罷了。」謝小玉並不在意。

謝小玉請翠羽宮宮主帶這兩名道君看過飛天劍舟,結果就已經決定,用不著再多囉嗦。所以他和兩人見面後,說的都是立刻要辦的事,如果對方照著他的意思去做,就意味著上了他的船,根本就用不著刻意拉攏,再說他這樣做,也顯露出對兩派的尊重和需要,遠比碧連天為了拉攏而拉攏高明得多。

如果那兩名道君回去後,青木宗和百花谷仍舊猶豫不決,那麼這兩派的人不是愚不可及就是貪婪成性,便沒有拉攏的必要。

「智通大師那邊進展得怎麼樣了?」謝小玉岔開話題,問道。

「問題不大,半個月後肯定可以出發。」翠羽宮宮主猶豫一會兒,想了片刻, 又道︰「其實現下出發也沒問題,圓德禪師已經招來他的師兄圓光禪師,你做和尚時的那個好友慧明和尚也已經到了,憑他們手上的佛寶,足夠將你的人全都帶 走。」

「慧明和尚已經到了?」謝小玉頓時精神一振。

佛門中和謝小玉有交情的人不多,慧明和尚是一個,除此之外,就只有他在婆娑大陸認識的那五個人,其中兩個還是入了魔門的叛徒。

「阿彌陀佛,施主騙得我好苦,我剛剛才知道施主就是赫赫有名的劍宗傳人。」老朋友久別重逢,慧明和尚第一句話居然是抱怨。

「出家人不打誑語,當年我困厄纏身,不得不在普濟寺出家,法號圓無。既已出家,以前的一切都成了過眼煙雲,所以圓無就是圓無,不是什麼劍宗傳人,只不過我後來又還俗了,變回謝小玉。」謝小玉做過和尚,對於和尚那套激辯的本事倒是有幾分心得。

「不瞞你說,知道你是劍宗傳人,我睡夢中都要笑醒。這段日子為了大劫將至,我愁得頭都快裂了……現下好了,總算鬆了 一 口氣,我把慈嚴寺的和尚全都帶來,你不介意吧?」慧明和尚是個心直口快之人。

慧明和尚只是上人,也就相當於真人,他是住持,慈嚴寺可想而知不是什麼大寺,全寺僧眾不過一百多人。

「這沒問題,不過你慈嚴寺修的是大乘佛法,這有些麻煩。」謝小玉提醒道。慧明和尚無奈地點頭,他當然明白大乘佛法已經到了懸崖邊,一步踏空就是萬丈深淵。

「改宗吧﹗現下還來得及。我這裡有一群密宗和尚,他們修練的龍王變是我無意間得到的一門上古佛門功訣,雖然也借用信念願力修練,卻是由族人供養,並無願力崩塌之虞。你先加入此宗將來再脫離,怎麼樣?」謝小玉早已幫慧明和尚想好退路。

「就依你。」慧明和尚並不在意,像他這種身處底層的僧人,能夠度過此劫已經心滿意足,那裡還會有其他想法?

至於宗派傳承慧明和尚更不在意,慈嚴寺並不是名門大寺,也不是大宗門的分院,和萬佛山上那些廟宇一樣,都是某個和尚四處化緣建起一座小廟,然後逐年添磚加瓦,日久年深,總算有了點規模。

說完大事,謝小玉與慧明和尚閒聊片刻,不知不覺天色漸暗。

「你遠道而來,想必累了,先休息一下吧。」謝小玉說道。

「也好。」

慧明和尚確實困乏,不過他不是趕路勞累,而是心中的大石頭落地,整個人放鬆下來。

將慧明和尚安排妥當,謝小玉突然想起那兩個叛入魔門的和尚。

當初謝小玉從三連城遺址的無盡空間中出來,也把那兩個和尚帶出來,除此之外還有一群魔道中人.,謝小玉回到蠻荒後,這批人就交給羅老看管,然後他就忘得一乾二淨。

房門關上,在床榻上盤腿坐好,謝小玉放出分身。

現下謝小玉仍舊不敢以本體外出,但分身就沒什麼可擔心了。

幾個時辰後,謝小玉的分身來到碧連天外海的那片竹樓中。

莫倫老人、天蛇老人、敦昆、瑪夷姆都已經去了翠羽宮,現下這裡只有羅老,他是苗人的頭,自然離不開。

赤月、白衣兩寨的人也都走了,如果再加上歸屬於中軍的莫倫老人和敦昆的手下,最初逃往蠻荒深處的那五千多名苗人都已經離開,剩下的都是後來加入的苗人。

沒有驚動到任何人,謝小玉直接找到依娜,問清楚關押那幾個魔道中人的地方。

關人的地方並不遠,就在大巫們住的竹樓不遠處,那裡有一座獨立的竹樓,四四方方,下半截浸在水中,沒有窗戶,只有一扇很小的門。

謝小玉開門進去,見裡面黑漆漆的,隨手一彈,放出一道飛劍,白色的劍光頓時將這裡照得通亮。

底下是一片水光,這是一座水牢,那些魔道中人都被綁在竹竿上,竹竿豎在海水中,現下是漲潮,海水已經淹到他們的下巴,再過一會兒肯定會淹沒頭頂。

如果換成以前,這些魔道中人肯定不會在乎?,但是現下他們的法力全都被封,還穿了琵琶骨,不比普通人強多少,能夠憋那麼長時間的氣倒是不容易。

「是你?」突然,水牢的角落裡傳來一道謝小玉熟悉的聲音。

謝小玉轉頭看去,只見角落有一個蓬頭垢面的人被綁著,頭髮和鬍鬚卷成一團,因為留得太長,臉都蒙住了。

「亞魯,是你?」謝小玉彈了 一下手指,一道劍光疾射而出,瞬間在那個人的腦袋上轉了幾圈,頓時蓬亂的頭髮和鬍鬚紛紛落下,露出被海水浸泡得發白的皮膚。

「沒想到你還會來看我們。」亞魯苦笑道。

「我們也算是熟人,當初你幫過我不少忙,雖然你未必安好心,不過這分人情我還記得。」謝小玉看了亞魯淒慘的模樣一眼,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會讓人把你和拉吉夫放下來,可今後你們仍舊要被關著,不過那些苗人不會再虐待你們了。」

「我們不在乎,反正當初叛入魔門是為了活命,在這裡當已決犯,至少一條小命還能保全。」亞魯搖了搖頭,臉上居然還帶著一絲微笑。

亞魯的話音落下,旁邊傳來一道謝小玉熟悉的聲音︰「我們現下知道了,你就是劍宗傳人,跟著你可以活命,我們向你投誠怎麼樣?」

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他聽過最可笑的笑話。

「拉吉夫,怪不得你只能當打手,亞魯的腦子比你好多了,他就不會說這樣的傻話。你們從小就在佛寺長大,可大劫臨頭,你們立刻背叛佛門投靠魔門,要我怎麼相信你們,又怎麼敢相信你們?」

拉吉夫頓時不服氣,反問道︰「你自己不也修練魔功?而且修練得比我們都要精深﹗」

「我修練魔功不假,可我並沒有加入魔門,沒有和魔界暗通款曲。同樣是為了活命,我選擇建造天劍舟、選擇逃往海外,而不是向異族投降。」謝小玉的聲音越發嚴厲︰「我問你,等魔界打開,諸天魔頭降臨這個世界的時候,要你們殺人明志,你們願不願意做?會不會做?」

亞魯兩人被問得啞口無言。

修練魔功和叛入魔門的區別就在這裡,修練魔功並不意味著立場改變,有可能是為了以魔制魔;叛入魔門就不同了,那是甘當異族的爪牙。

「我若是告訴你一個祕密,你可願意放過我?」亞魯突然問道。

亞魯的話音落下,四周頓時響起一陣嘈雜聲,有人喝罵,有人惶恐。

「可以。」謝小玉毫不猶豫地說道,他和亞魯相識一場,不打算趕盡殺絕。「你真會放過我?」亞魯不是言而有信之人,自然不容易相信別人。

「我會把你扔在一座荒島上。」謝小玉很清楚,這樣說亞魯反而相信。

「好,我告訴你。」亞魯一切牙,不管旁邊的人如何咒罵和阻止,大聲說道: 「兩個月前,我們都感應到魔主的召喚。魔主要我們忍受痛苦跟著你一起出海, 他可以隨時知道我們的位置。」

謝小玉頓時心頭劇震,這絕對是一個重要但也非常糟糕的消息。

能夠確定別人方位的辦法很多,隊伍中只要有人發道信符出去,對面立刻可以知道;身外化身之類的神通也一樣,分身和主體之間有著某種特殊的聯繫,同樣可以瞬間知道對方的位置。

不過這些辦法都可以防,將來出海後,信符來去肯定受到限制,而對付身外化身稍微難,好在一旦施展這種神通,同樣沒辦法隱匿,別人或許不知道分身去那裡,卻知道有人放出分身,其他有可能洩漏方位的神通和法術,謝小玉也都一一製訂了對策。

但是現下突然出現一種來自上界的秘法,謝小玉完全沒有預料到,更沒有可行的對策。

當然,亞魯的話不能完全相信,他會不會是撒謊?會不會那位魔主根本就是騙他們?這兩種可能性都有。

魔門原本就無所不用其極,戰場上更是兵不厭詐,完全有可能故意放出一個假消息,讓他們疑神疑鬼、互相猜忌。

叛徒並非只有這些人,在各門各派中難說沒有叛徒,這個消息絕對會讓大家慌了手腳,到了最後,很可能不敢聚集在一起前進,而是各奔東西給異族各個擊破的機會。

不過,謝小玉更願意相信真有這樣一種秘法。
佛門有無上感應之法,不管在何處念誦佛名,佛都能聽到,這可不是佛門自誇之語,佛門大能確實有這樣的能力;而魔門的實力不在佛門之下,甚至佛門的 很多神通還是來自魔門,有這樣的秘法並不令人驚訝。

「你可以兌現剛才的承諾了﹗」亞魯大喝一聲。

謝小玉回過神來,隨手一劃,飛劍朝著亞魯身上一繞,瞬間斬斷捆綁他的鎖煉。

其他人頓時不停掙扎起來,嘴裡發出咒罵聲。

謝小玉沒興趣和這些人多囉嗦,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留著他們絕對是威脅,之前沒殺他們是因為這些人劣跡未顯,現下卻顧不得了。

劍光一轉,在狹小的水牢裡繞了幾圈,頓時一顆顆頭顱被斬落下來,海水頓時被鮮血染紅。

「你跟著我,到了天寶州再放你。」謝小玉翻手掏出一個蓮座,此物正式這幾個魔道中人之一的東西,當初在無盡虛空中,他就是用此物帶著這此人四處逃,躲避佛門的追擊。

想到那時的情景,謝小玉唏噓不已,畢竟當初是救命,現下卻是殺人;曾經為友,現下卻是仇敵。

將亞魯扣在蓮座中,謝小玉出了水牢,化作一道劍光迅速遠去。

一道道信符四處亂飛,這個糟糕的消息眨眼間散播開來,得到這個消息的人全都皺緊眉頭。

「他到底想幹什麼?這不是弄得人心惶惶嗎?」
璇璣派內山門一座大殿中,一大群長老聚在這裡,正中央一張長榻上,玄元子盤腿沈思,這個消息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不管怎麼樣,這件事必須解決。」朱元機很明白輕重緩急,弄得人心惶惶固然不好,但這個威脅不解除,將來大劫降臨,出海也不安全,甚至可能更糟糕」

「要不要我再跑一趟太虛門?」陳元奇自告奮勇地問道。

玄元子連連搖頭,道︰「你先別管這邊,那邊更要緊。現下清兒管著數萬人馬根本脫不開身,只有你能待在他身邊。」

玄元子所說的「他」,自然是指謝小玉。

飛天劍舟的出現讓玄元子一陣茫然,因為他居然一無所知,謝小玉竟直接跳過璇璣派讓翠羽宮負責此事,更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謝小玉成功創出「偽元神」,還弄了一個強悍無比的分身。

謝小玉離開他們的視線才幾天工夫,就一下子冒出這麼多東西,玄元子那裡還敢讓陳元奇四處亂跑。

「還是我去吧。」朱元機連忙說道。

「你還是算了,這裡同樣離不開你。」玄元子想都沒想,立刻阻止道。

當初讓朱元機前往婆娑大陸,玄元子已經後悔了,早知道會那麼凶險,他絕對不會讓朱元機過去,這不只是顧念師兄弟的情意,也是因為朱元機對璇璣派來說太過重要。

在海上可沒辦法踞險而守。

「謝小玉勞師動眾,不惜造成人心惶惶,為的恐怕也是盡快找到解決辦法。」鍺元修也幫著謝小玉說話。

「他恐怕還有幾分顧慮,怕我們和碧連天一樣,因為一己之私隱藏這個消息,只圖自家擴充實力,不管將來出什麼問題。」陳元奇對謝小玉比其他人更了解。果然陳元奇這樣一說,玄元子、朱元機和另外兩位長老同時點頭。

「其實我們何必在這裡瞎猜?這件事說難很難,說容易很容易,歸根究柢,一切都看能不能找到對策,有了對策,人心自然安定;沒有對策,出海也不保險。」朱元機隨即說道。

眾人又是一陣點頭。

「此事既然和上界有關,就非我等可以解決,不知道太虛門是否已經聯絡好仙界?」玄元子喃喃自語。

當初得知佛門已經聯絡上佛界,李素白回來後立刻召集道門各派開始聯絡仙 界,但確實晚了一點。

「這可麻煩了,如果不去除這些妖族,想大規模出海根本不可能。」朱元機眉頭緊皺。

這個道理誰都懂,問題是想在茫茫大海上找到妖族的蹤跡絕對不容易,更何況找到後還要打一仗。

現下已經準備好出海的門派確實不少,也有實力,可惜碧連天急於求成,事情辦砸了,五行盟根本是一盤散沙,每個門派都替自己打算,撈好處個個爭先,想讓他們出力卻門都沒有,加上謝小玉剛放出一個壞消息,這些門派肯定會選擇觀望。

此刻如果對妖族開戰,能夠調動的只有璇璣、九曜、北燕山、摩雲嶺、翠羽 宮諸派的人馬,連碧連天都未必會參戰。

「要不要問問謝小玉的意思?或許他有辦法。」陳元奇問道。

陳元奇這話很傷自尊,不過在場諸人倒沒人表示反對。

「要打,肯定要打。」謝小玉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

「那我走一趟。」一個身材肥胖的老道站起來,此人叫趙元則,管的是器堂。玄元子沈思片刻,點了點頭。

雖然趙元則不像陳元奇、羅元棠屬於玄元子這一脈,也不像朱元機、鍺元修那樣肯為門派犧牲,卻是可以信賴之人。

璇璣派內部也有紛爭,只是比其他門派好些──掌門一脈獨大,沒有和掌門作對的支脈,頂多就是一些小分歧,而器堂確實完全中立,且從來不爭什麼。

「那就有勞趙師弟了。」玄元子朝趙元則拱了拱手。

眾人正要分頭行事,突然殿外傳來一陣微弱的波動。

「是羅師弟的消息。」玄元子頓時一驚。

殿外的禁制瞬間破開,一點火光飛進來。

「出了什麼事?」陳元奇連忙問道。

玄元子皺了皺眉頭,臉色沉了下來,說道︰「當初你們發現的那群妖族開始有動作了﹗ 一支船隊遭到襲擊,毀了兩艘天劍舟,死了好幾千人,押船的道君中有兩個重傷、五個輕傷。」
  
此刻謝小玉也在大殿中,不過這裡是翠羽宮的大殿,四周的人有婦人、和尚、 苗人……男男女女都有。

「問題是怎麼打?這一次恐怕連碧連天都指望不上,其他各派更會在一旁觀望。」陳元奇立刻問道。

「那可未必。」謝小玉笑著搖了搖頭。

這就是謝小玉和玄元子最大的區別,玄元子是一派掌門,看待問題是出於門派的角度,自然會有這樣的想法.,謝小玉則不同,他現下是散修,獨來獨往,所以看待問題是從個人的角度。

「我們可以發榜招募,哪位道君願意幫忙,就可以帶上一百人跟我們一起出海。」謝小玉說出他的打算。

眾人全都一愣,沒想到是這樣的主意。

「好辦法。」翠羽宮宮主第一個回應過來,道︰「碧連天不是指望不上嗎?他們可以不來,別人卻會來,到時候總不可能讓出力的人吃虧吧?」

「對極﹗對極﹗不是有門派四處造謠嗎?說什麼出海也不安全,並非保命的退路,他們可以不出海,待在中土肯定更安全。」陳元奇也已經明白謝小玉的意思,說話就沒有那麼好聽了。

這招說穿就是一個「賭」字,不拉攏任何人,只提供一個機會讓大家賭,覺得出海安全的人自然會賭上一把。

「大哥,我們明白了,你又像當年一樣逼著大家跳船,誰跟你一起跳,誰就是兄弟。」李福祿猛地一拍大腿,大叫起來。

如果換成在其他地方,像這種有道君參加的會議,真人根本沒資格進來,這裡卻不同,像慧明和尚只是上人,多羅那加宗的扎倉多吉只是上師,但是他們都代表一方勢力,既然他們能進來,身為謝小玉的老兄弟,李福祿等人當然也有資格列席。

李福祿這一吵嚷,眾人頓時醒悟過來,原來這是已經用過的招數。

當初跟著謝小玉從那艘飛天船上跳下來的人,除了幾個不幸在北望城之戰中殯落,其他人都跟著謝小玉不離不棄,看來這個辦法果然管用。

「這個辦法不錯,最妙的是招募的是個人,和門派無關。」智通禪師點頭道。”

如果是門派或許有各種顧慮,而且一個門派裡從來不會只有一個聲音,商量 到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觀望;可換成個人就不同了,只要覺得出海更安全,為了這條退路,肯定有人會來。

另外還有一個可能──那些始終抱持觀望態度的門派也會推一、兩個道君過 來幫忙,反正搶個位置再說。

因為是個人自願,這些道君絕對會聽從命令,相比之下,代表門派過來的道君反而難以調派,讓他們打頭陣,有拿他們當墊背的嫌疑,可讓他們躲在後面,有看不起他們的嫌疑,他們說話還不能不聽。

「不過得另外找一個理由,招募來的那些人中說不定有異族的眼線,如果讓妖族知道我們打算對付牠們,說不定會出意外。」謝小玉沉吟道。

「理由很容易找,就說船隊遭到襲擊,需要增加護衛人手,每一隊至少要十位道君,還需要二十位道君能夠隨時增援。」陳元奇瞬間想到理由。

「這樣至少需要一百四十位道君。」翠羽宮宮主已經算出需要招募的人數。

現下每五天就有一支船隊從碧連天出發,整個航程是兩個月,這意味著有十二支滿載人員的船隊在這條航線上,每隊十人,再加上二十位負責增援的道君,確實是一百四十人。

「就招募三百人。」謝小玉一下子將人數增加一倍。

在場的人當然不會反對,能打的人越多越好,畢竟妖族那邊不知道有多少大妖。

「萬一原來劍派聯盟的人跑過來怎麼辦?」青嵐突然問道。

所有人全都愣住了。

「這個……倒是有點難辦。」陳元奇看著謝小玉。

劍派聯盟和他們是老相識,從謝小玉回到中土一直沒有消停過,兩邊的仇越結越深,特別是天門一戰,劍派聯盟年輕一輩幾乎被一網打盡,這已經是死仇。

謝小玉可以和蘇明成化敵為友、可以和佛門化敵為友,卻不可能和劍派聯盟化敵為友,另外還有九空山也一樣。

「為什麼問我?」謝小玉裝起傻,說道︰「就算要對付那些妖族,也應該由璇璣派起頭,我頂多參與其中。」

這下子輪到陳元奇感到為難,不過他也滑頭,稍一猶豫就立刻說道︰「我又不是掌門,何必傷那個腦筋?這事讓掌門煩惱吧﹗」說著,陳元奇打出一道信符。

這道信符去得快,回來得也快,此刻對這邊的消息玄元子絕對不敢怠慢。

「玄元子師兄怎麼說?」翠羽宮宮主急忙問道。

「這個……」陳元奇的舌頭彷佛打結般,好半天才說道︰「師兄的意思是來者是客,自然不能怠慢。」

「說得輕鬆。」綺羅一向不在乎身分高低,別人還沒開口,她就回道。

「放心,洛文清的師父智慧深遠,不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危險,他不會允許內鬥發生,就算允許劍派聯盟的人加入,也肯定會將他們另外編成一隊,進則同進, 退則同退。」謝小玉替玄元子解釋,事實上這也是他的看法。

謝小玉和劍派聯盟之間已經結下死仇,不過沒必要爭個你死我活,何況劍派聯盟中的諸派也都打算退往海外,在這一點上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將來說不定還會在海上相遇,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互相克制,就算不幫忙,也別互相拆台,戒心肯定要有,不過大家都別表現出來,如果不小心迎面撞上,轉身走開就是。

「先不說這個,劍派聯盟會不會派人過來還不一定,先別白費心計。」陳元奇擺了擺手,覺得這種頭痛的事到時候再說,眼前還有問題要解決,便說道︰「師兄讓我問你,你有沒想過怎麼打?」

「這也要問我?」謝小玉奇道。

「修士當中有幾個人帶過兵、打過仗?難道去朝廷討要一個將官擔當統帥?」陳元奇翻了個白眼。

謝小玉頓時說不出話來。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8-26 15:18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8-26 08:34
第二章佈局入局

一片雲霄急如電,剛才還遠在天邊,眨眼間已經到了面前。

雲霞收起後,一個面如冠玉、胸前垂落三尺長髯的中年文士負手而立,在他身旁站著兩個童子,一男一女,都是十二、三歲左右,粉妝玉琢,煞是可愛。

這三人落下之處,正是翠羽宮前山。

翠羽宮早有人迎上來,這段日子來的客人全都是道君級的人物,自然不能怠慢。

突然從翠羽宮後山傳來一陣隆隆的轟鳴聲,那聲音猶如驚雷滾滾,又猶如群山崩塌。

中年文士停下腳步,抬頭看去。

只見一個形如長劍的東西從翠羽宮後山飛出來,傾斜而上,越飛越高,越飛越快,後面拖著長長的火焰,彷佛一道流星劃過天際般。

「這難道是天劍舟?不對……天劍舟並不是這樣。」

中年文士搖了搖頭,他去過碧連天,雖然沒有靠近,卻看過天劍舟遠去的情景,天劍舟也是飛天船,只不過樣子有些不同,再加上扇輪移到後面,並且用長筒套起來,之所以一日夜能飛近兩萬里,奧妙恐怕就在那長筒中,不過天劍舟飛起時絕對不會噴出火焰。

「這可不是天劍舟,而是飛天劍舟,雖然只差一個字,兩者卻天差地遠。」引路的女孩得意地解釋道。

「哦?差了多少?」中年文士立刻問道。

「天劍舟是裡面搭起骨架,外面蒙上皮膜;飛天劍舟卻不一樣,通體都由輕金打造,代價大得多,但具體差在那裡我不太清楚,不過來去天寶州好像只要半個月不到。」說到最後一句話,女孩臉上得意的神情越發深了。

「半個月不到?那豈不是比天劍舟快了許多倍﹗」男童驚詫地問道。
「如此說來,此船一晝夜能飛八萬餘里。」中年文士悚然動容,同時也恍然大悟,最近這段日子壞消息接連不斷,但是璇璣、九曜、翠羽宮諸派卻始終不在意,原來他們手裡還有好東西,只是一直未曾拿出來。

「好像不止,聽說是宮主下令,不許飛太快,怕出問題。」引路的女孩繼續說道。

「竟然還能更快﹗」中年文士很慶幸自己能夠過來,他賭對了。

一進入翠羽宮後山,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宗師弟,你居然也來了﹗」遠遠的就有一個老道朝著這邊打招呼。

中年文士連忙回禮︰「道兄近來可好?小弟這廂有禮了。」

「你我是什麼交情,何必這麼客套?」老道笑呵呵地走過來,到了近前,他從袖裡掏出兩顆丹丸遞給那對童子。

「還不謝過師伯?」中年文士示意兩個童子接下這份禮。他很清楚,老道出手絕對不會吝嗇。

「一邊玩,但別給我惹禍。」中年文士朝著兩個童子說道。

「你這副模樣幾百年都不會變,還是這樣嚴厲。」老道呵呵一笑,拉著中年文士到了旁邊的樹林中。

「道兄來這裡多久了?」中年文士問道。

「三天了。」老道笑了笑,然後他指了指飛天劍舟飛起的方向,道︰「剛才那東西你看到了?」

「果然不同凡響。」中年文士早就猜到老道拉他過來,肯定是為了這件事。

「翠羽宮不簡單啊,將所有人都蒙在鼓裡,明著把出發地的位置拱手讓給碧連天,暗中將真正的好處撈到手,還拉了條板凳在旁邊看碧連天的好戲。」老道嘿嘿一陣輕笑,嘴裡嘖嘖連聲。

中年文士倒沒有懷疑其中另有蹊蹺,他同樣以為這件事是翠羽宮棋高一著,頂多懷疑璇璣派也有參與,兩家合起來坑了碧連天一把。

「聽說明夷道人已經出發前往天門了。」老道壓低聲音說道。

此刻前往天門就是貶罰的意思。

「看來他成了最大的輸家。」中年文士不由得輕嘆一聲,畢竟前幾個月,明夷還意氣風發,轉眼間就落到這樣的地步,果然世事無常。

「最大的輸家?」老道嘿嘿一笑,搖了搖頭,道︰「最大的輸家絕對不是他,之前曹家一位天仙、三位道君都去了天門,他們難道真的留在天門?」

中年文士一陣默然。

那四個人確實去了天門,不過只在那裡待了幾天就不知所蹤。

所謂罰去天門根本就是給外人看的,比較大劫將至,任何一位道君都是寶貴的戰力,那裡會如此浪費?

明夷肯定也一樣,去一趟天門然後悄悄回來,只不過從今往後只能隱於幕後,再也無法站到台前。

「難不成真正的輸家是明和老道?.」中年文士恍然大悟。

「師弟說得沒錯,掌門地位最尊,還在那些真仙之上,就是因為一派榮辱興衰全在掌門身上,所以門派興盛是掌門之功,門派衰敗是掌門之過,碧連天出問題,他這掌門難辭其咎。」老道說這番話,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上有真仙掣肘,下有同門拆台,明和這個掌門做得也難。」中年文士有點同情明和。

「師弟,你是閒雲野鶴所以不知道其中奧妙。」老道微微一笑,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道:「大門派最忌諱的就是真仙篡權,如果明和沒有其他心思,他完全可以抬出門規讓那幾個太上長老閉嘴。」

「你的意思是說,明夷所為同樣也是他所想?」中年文士頓時明白了。

「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罷了。」老道輕嗤一聲。

「別人家的事沒必要管,道兄有什麼打算?」中年文士不敢再說下去,連忙換了一個話題。

「我?」老道苦笑一聲︰「師弟想必知道我的處境,平時有好事從來輪不到我,這次要和妖族拚命就有人想到我……不過這也是一個機會,我這一脈只有五個徒弟,趁這個機會全都帶走,反正他們在山門中也派不上用場。」

老道看著中年文士,他說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就是托孤。

一個人修練到道君境界,需要的資源數不勝數,雖然老道對自家門派頗有怨言,不過他能有今日的地步,離不開門派的栽培,所以於情於理都要和門派共存亡,他的弟子就只能拜託好友照顧。

「我還未曾打定主意……」中年文士有些為難。

「師弟,你還有什麼可猶豫?中土是死地,天門就是妖界的出口,婆娑大陸還有魔界出口,北燕山鬼門是鬼界出口,大劫一至,異族必然蜂擁而入,就算逃往蠻荒或漠北也只是苟延殘喘,出海是唯一的活路。」老道耐心規勸。

「海上也有妖界出口。」中年文士是精細之人,免不了有點猶豫不決。

「但少得多,而且大海茫茫,廣闊無邊,退路多的是。」老道再勸道。

「最近傳聞的魔主神通也讓人難以取捨。」中年文士仍舊有顧慮。

中年文士是散修,沒有門派約束,平時游山玩水、到處閒逛,所以知道不少隱祕之處,這一次跑來翠羽宮只是想出海看看,多條退路,並沒有最後做出決定。

「此事用不著你我多管,璇璣、九曜諸派肯定比你我更急。」老道這次沒辦法反駁,不過他的心裡很平靜,一點都不在意。

正說話間,突然天空中劃過一道劍光,這道劍光顏色朱紅,隱約可見百鳥齊飛,隨著劍光碟旋而舞。

「那不是龐真的朱雀劍嗎?他怎麼來了?」老道喃喃自語道。

「真是稀奇,天劍山的人都跑來湊熱鬧,也不怕被人趕出去。」中年文士臉上掛著一絲冷笑。

如果換成在以前,各大門派因為仿造天劍舟的事對劍派聯盟還有一些好感,但是現下碧連天外海面上停著成排的天劍舟,各大門派都已經明白其奧妙,所以原來的人情就沒人在意,反而是天門中劍派聯盟意圖不軌,仍讓很多人耿耿於懷。

「天劍山都來人了,你還覺得退往海外不可靠嗎?」老道趁機問道。

這時,中年文士真的有點動心了

天空中,一艘飛天劍舟破空而行,外面是震耳欲聾的轟鳴,裡面卻鴉雀無聲。

和其他飛天劍舟擠滿了人不同,這艘船顯得很空曠,後半部放著一張長桌,三個人坐在那裡,面前鋪著一張地圖,謝小玉正在地圖上寫寫畫畫。

「兩支船隊都沒有遭遇任何攻擊?」謝小玉轉頭問道。

坐在謝小玉左側的是姜涵韻,她被調回來協助謝小玉。

這次對付妖族以璇璣派為主,翠羽宮為輔,璇璣派的人主要負責統領那些招募來的道君,身分相當於軍中的校尉;翠羽宮負責的是傳令和輜重,而想讓這套體系如臂使指,除了翠羽宮宮主親自前來,就只有姜涵韻這位少宮主最合適。

「沒有。」姜涵韻一直和各方面都有聯絡。

謝小玉搔著頭想了半天,最後無可奈何地說道︰「那麼再派兩支船隊過去。」

謝小玉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魚不上鉤並不是他的問題。

這一次制訂計畫的時候,謝小玉在各方面都考慮到了,其中就包括前往天寶州的船隊中有異族的奸細,所以從碧連天出發時全都是真的船隊,等到人們上船後會封鎖一切消息,然後船隊繞道而行,行進在原來航線上的就成了誘餌船隊。

「要不要在我們進去過的那座傳送陣上打主意?或許妖族已經修復那座傳送陣。」另一邊站著的是陳元奇,他名義上負責和謝小玉的聯絡,實際上是當保鏢。

「換成我是妖族,肯定會在那裡設下陷阱等著對手上鉤,保證進去多少人死多少人。」謝小玉和陳元奇沒什麼可以客氣,說話一向直截了當。

「當我沒說過。」陳元奇連忙改口。

「就是這麼一小片海域,想找到對方竟這麼難。」姜涵韻心有所感。

之前幾個壞消息一起傳來,姜涵韻確實慌了手腳,但是此刻到了茫茫大海上,她頓時醒悟──想在海上找尋目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出海確實是一條極好的退路。

四周是雲,濃密的雲,而且因為雲層太濃,陽光甚至照射不進來,偶爾船也會鑽出雲層,這時候能看到的只有翻捲的波濤。

飛天劍舟在海上漫無到達站飛行著,如流星般的火尾早已經消失,現下需要的不是速度,而是無聲無息的飄蕩。

整整半個月,原本期待的攻擊沒有出現,誘餌船隊已經派出六十幾隊,妖族卻彷佛突然消失般。

隨著時間的推移,謝小玉越來越焦慮,此刻他跑到船頂上就是為了散心。

這兩天來,謝小玉一直在想是不是因為大規模招募道君的緣故,導致妖族起了疑心?又或是禁止傳遞消息的措施沒起到效果,以至於妖族得到消息?

謝小玉感到心亂如麻,因為當初制訂計畫的時候,他想過可能出現紕漏的地方,特別設了重重手段防止出問題,不過再嚴密的措施也總有出紕漏的時候,或許有人玩忽職守,或許負責監視的人中也有奸細,又或許翠羽宮本身都出問題……

「你的心好像很亂。」不知道什麼時候,青嵐也登上船頂。

「妳告訴我,我如果失敗了會怎麼樣?」謝小玉不答反問。

除非這次全軍覆沒,不然你不會受到任何指責。」青嵐想都沒想,立刻說道。

「不會受到任何指責?」謝小玉苦笑一聲。

這話聽起來不錯,實際上卻和現下的明和一樣,雖然明和在碧連天也沒受到質疑,甚至隨著明夷的黯然退場,手中的權柄越發鞏固,可明和卻不高興,因為他的處境也不妙,碧連天上上下下對他已經沒有以前那樣信任,連他這一脈的人也都有了其他想法。

「告訴我,當初你在天寶州的時候是怎麼做的?」青嵐走到謝小玉的身邊,輕聲問道。
「妳是指守戊城的時候?」謝小玉思索起來,雖然才過了幾年,可他感覺卻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

「我聽很多人說起那場戰役,蘇明成說過,麻子偶爾也會提到,不過說的最多的就是李福祿那幾個人。在他們口中,那時的你無所不能。」青嵐輕笑道。

青嵐的笑聲讓謝小玉的心情輕鬆許多,他確實有些印象,那時候他好像遠沒有現下這麼緊張,更沒有這樣的焦慮。

「或許是因為那時候我只想搏一把,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念頭。」謝小玉已經明白青嵐的意思,當年他一無所有,也就沒有那麼多顧慮;現下他實力變強了,也有了聲名,又建立自己的勢力,更關鍵的是他已經將自己放在李太虛的位置上,有太多想法,早已不再是原來的自己,也就失去那顆無畏之心。謝小玉用力拍了拍臉頰,那微微的痛楚讓他清醒了一些。

「要我幫你來一下嗎?」青嵐舉起巴掌。

謝小玉將臉伸過去,卻說道︰「我會報復的。」

「那算了。」青嵐連忙收回手。

「嗯哼--」旁邊傳來一道冷哼,綺羅居然也跑上來。

「一轉眼的工夫就看不到你們兩個的身影,沒想到跑來這裡打情罵俏。」綺羅酸溜溜地說道。

「那就三個人一起打情罵悄,這樣總可以了吧?」謝小玉走到綺羅的身後輕輕搭住她的腰,半開玩笑地說道。

「看來你的心情好多了。」綺羅的醋味越發濃了起來。她很不爽,但不是因為謝小玉和青嵐在一起,而是因為青嵐居然解開謝小玉的心結。

「我只是想起以前的自己,大不了從頭再來。」

謝小玉這次徹底想通了,他並不是李太虛,即使是李太虛本人,在神道大劫結束前也不是天下第一人,此刻他應該想的是如何度過這場大劫,而不是大劫結束後的風光。

「回船裡去嗎?這裡太潮濕了,風又很大。」謝小玉朝著綺羅兩女說道。

謝小玉這是好意,但綺羅不領情,一聲冷哼,語氣冰冷地說道︰「我不上來,你們一邊聊天一邊看風景?,我一上來就要躲回去了?」

「妳這個女人……」謝小玉已經說不出話來。

突然謝小玉一把抱起綺羅,將她扛在肩上,瞬間挪移回到船艙內。

玉溝粉股,臀波乳浪,鶯聲燕語,低吟輕婉,說不盡的春意,道不盡的旖旎。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動靜才小一些,不再像剛才那樣瘋狂,變得輕緩而滿是柔情。

「我好還是青嵐好?」綺羅一邊喘息,一邊囈語般的問道。

「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謝小玉不想回答。

「我就是想知道。」綺羅又開始不講理起來。

「好吧﹗青嵐太瘦,而且青澀了一些。」謝小玉肆意揉捏著那滑嫩的嬌軀。謝小玉是故意往歪處說,不算正面回答,不過對綺羅來說這已經夠了。

霓裳門教弟子的時候從來不講抓住男人的心,她們覺得不實際,霓裳門的弟子只需要做到得寵。

綺羅除了要得寵,另一個在意的就是大婦的地位,這一點正是她能接受青嵐的原因,她知道青嵐對她沒有威脅,因為青嵐要的不是名分,換成慕容雪就不可能。

「你這個壞家伙,我原本打算到洞房花燭夜時才給你的。」此時,綺羅唯一不爽的就是這件事。

「恐怕有點困難,我本來打算出海前和妳訂下婚事,沒想到臨時出意外,到了天寶州恐怕也不會安寧。」謝小很無奈,不過他的無奈是真是假,恐怕連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如果真要舉辦婚禮,當初在苗疆就可以辦,甚至在翠羽宮的那段日子也行,反正修道之人合籍雙修不同於凡俗婚禮,沒有那麼多講究,可謝小玉沒這麼做,是因為隱約間他有點抗拒。

青嵐不要名分,連小外家的名分都不要,如果他和綺羅熱熱鬧鬧辦了婚事,謝小玉總覺得對青嵐有所虧欠,還不如像現下這樣糊裡糊塗確認關係,反正他和綺羅是一對早已經成為公認之事。

「那你幹嘛碰我?.」綺羅伸手在謝小玉的咯吱窩擰了一把。

謝小玉裝出一副吃痛的樣子,切牙道︰「妳不是急了嗎?」

「誰急了?」綺羅越發怒了,不停擰了起來。

綺羅這是惱羞成怒,說實話她確實急了。

平時綺羅看似大剌剌的,可身為女人,在同樣的事上都很敏感,她已經感覺得出來謝小玉不願意舉辦婚禮,這樣一來,她的身分始終無法確定,這讓她有些發慌,剛才她跑上去興師問罪除了醋意勃發之外,也有一點借題發揮的意思,沒想到結果變成這樣。

可這倒也是個解決的辦法,她的身分總算確定下來,儘管不怎麼理想,但有總比沒有好。

綺羅一頓亂擰讓謝小玉有點發火,雖然他不會打女人,不過要對付女人並不一定要用粗暴的辦法,他看了那麼多雜書,其中不免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謝小玉將手繞到綺羅的身後輕輕托住那團軟綿,手指一下子扣住幾個要緊的穴位,稍一用力,綺羅頓時渾身酥麻,再也使不上勁。

呻吟聲越來越大,動靜變得比剛才大了許多。「我不敢了、我不敢了……」綺羅知道不妙,連聲討饒起來。

然而謝小玉有意要提振夫綱,絕不肯輕易繞過綺羅。

顛鸞倒鳳,一弄就是大半個時辰,直弄得綺羅雙眼上翻、雲鬢散亂、身體癱軟如泥,這才漸漸停下來。

「我以為自己要沒命了。」綺羅有氣無力地說道。

「以後還敢胡鬧嗎?」謝小玉問道。
「不敢了。」綺羅的身體不禁顫抖一下,蒼白的臉龐突然流露出一絲羞紅。

綺羅之所以害羞,是因為她感到害怕的同時,心底居然還有那麼一絲期待,而那一下顫抖既是身體本能的恐懼,又是興奮的回應。

「抱我起來好嗎??」綺羅嬌聲問道,此刻她連手指都沒力氣動一下,渾身軟得像是沒骨頭一樣。

「妳要幹什麼?」謝小玉問道。

「我告訴你一套口訣,你依法催動,對你我都有莫大好處。」綺羅略帶害羞地說道。

「就是那部《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謝小玉頓時來了興趣,他倒是不在乎雙修秘法,他在意的是能夠同時擁有兩種主修功法,隨即將綺羅抱起來在床頭坐好。

綺羅就像一團泥似的軟軟趴在謝小玉身上,任由他擺佈。

等兩人面對面擺好姿勢,綺羅這才香唇輕吐,將一篇千餘字的口訣念出來。

「為什麼不通篇都告訴我?」謝小玉一聽就知道不全。

「不行,這部功法對男人沒用,也不能讓男人知道。」綺羅輕咬著嘴唇,有氣無力地說道︰「那本書雖然是陳元奇帶給我,但他如果在半路上翻看,也只能看到我現下念的口訣,只有女人可以看到通篇文字。」

謝小玉微微一愣,他倒是聽說過有些功法帶有禁制,不是選定之人根本看不到,這類法門要不屬於先天大法,暗含大道真意,冥冥中有某種力量維護;要不就是魔門法訣,有魔頭潛伏。

謝小玉正在想這件事,卻聽到綺羅輕聲問道︰「你還打算繼續完善《吞日噬月羅喉大法》嗎?」

綺羅很清楚謝小玉當初放棄大夢真訣,選擇《吞日噬月羅喉大法》的目的,除了修練起來容易之外,不只身體的回應會變快,速度和靈活性也會提升,這幾個好處沒什麼特別,而且這種提升和謝小玉的那具分身相比根本不算什麼,練到極致恐怕也就兩、三成的程度。

綺羅如此詢問自然有她的私心,她很希望謝小玉能夠改回《大夢真訣》,然而謝小玉想都沒想,立刻說道︰「當然。」

「為什麼?」綺羅想不透。

「我一直覺得太古玄門的修練之法才是正確的,吞日精、吸月華、煉化陰陽,這是最快也最穩妥的修練法門。」謝小玉解釋道。

「這不就是道重於法的想法嗎?」綺羅有些意外,在她看來,神道大劫已經證明這條路是錯的。

當今天下最普及的幾種功法中,就有一部《混元經》,那是和《力士經》同一層次,走的就是吞吐日月精華、煉化陰陽的路子。

這類功法在神道大劫之前曾經盛行一時,大劫後卻很少有人修練,時間一長,這類功法漸漸散失,變得殘缺不全,也沒人願意補全,其中一個原因就是這類功法的威力實在太差。

不只人族如此,妖族中也一樣,那些吞吐日月精華的妖族幾乎都屬於最底層。

「不是道重於法,妳不明白。」謝小玉輕嘆一聲,他不敢多說,因為這涉及到大道和天道的區別。

現今的功法大多屬於五行之道,即使像璇璣派這種利用星辰之力修練的門派,築基的模式也是借用五行。

五行是這方天地衍化出來的道,屬於天道的範疇;陰陽就不同了,那是大道的領域,天道頂多另外做了一番詮釋。

謝小玉有些慶幸,當初他不是以五行築基而是以蜃氣築基,重修《吞日噬月羅喉大法》之後,更是用陰陽重新築基,受天道的限制就小得多。

這種事只能自己明白,不能對任何人提起,就算用意念傳訊也不行,畢竟天道無所不在,天意無所不能,只要謝小玉對任何人提起此事,立刻會被天意察覺,他可不想招來天道的仇視,連劍宗之祖都扛不住,更別說他了。

真相不能說,卻要說服綺羅,謝小玉頓時煩惱起來,苦苦思索半天,他總算想出一個理由。

「好吧,我告訴妳﹗我覺得『快』有兩種不同的形式,那具分身就代表其中一種,這種『快』不僅意味著速度,還意味著力量,越快,力量就越大,破壞力就大。

「另外一種『快』則類似光、雷電、神念,是無形無質的東西。鬼魂和元神也算,它們可以在虛實間變幻,能穿梭虛空、往來各界,連最普通的鬼魂都可以做到瞬息千里。可鬼魂的速度還不是最快的,羅元棠的身外化身更快,一個時辰就可以從天寶州到中土。

「最快的是域外天魔,這些不為人知的存在早已經超脫時空的束縛,想來就來,想去就去,無論遠近,瞬息即至,這是一種純粹的快,和力量無關,也不會增加破壞力。

「而這兩種快就如同陰陽兩面,我會虛空無定曼荼羅,能夠化入虛無,只是時間太短.,六如所指的夢、幻、泡、影、露、電都是虛幻短暫之物.,羅喉的本體是一團吞噬一切的暗影,同樣無形無質。這三種功法都有同樣的特性,所以下一步我修練的方向就是化實為虛,掌握另外一種快。」

謝小玉一開始只是找個藉口,但是話一說出口,他的思路反而理順,之前他有過迷惘,不知道下一步應該怎麼走,此刻他再也沒有迷惘,方向很明白。

不過謝小玉自己都覺得這個選擇實在太特別,別人都是本體為實,分身為虛,比如羅元棠就是這樣;他卻偏偏相反,似乎有點頭重腳輕,本末倒置。

一陣波動,青嵐出現下房間內。

謝小玉的房間很小,長九尺,寬五尺,高只夠身體站直,裡面除了一張床再也沒有其他家具,所以本來就很擠的房間多了一個人,越發顯得擁擠。

看著謝小玉和綺羅的模樣,青嵐臉頰通紅,心更是撲通撲通直跳,她不是沒經歷過這種事,但她第一次的時候可沒有這麼瘋狂,現下她有點後悔進來。

青嵐感到尷尬,綺羅也一樣,她這樣子怎麼能見人?更別說是被青嵐看到,她敢保證,此刻青嵐心裡肯定罵她淫蕩。

「妳怎麼跑進來了?」心裡越不願意,綺羅越要裝得不在乎,反正霓裳門的名聲本來就不好。

「陳元奇讓我來叫他,那邊已經吞餌了。」青嵐並沒有綺羅那樣的心態,她低著頭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謝小玉聯盟將綺羅抱下來放在床上,隨手給自己施了一個清身淨體的法術,然後抓起扔在一旁的衣服套在身上,慌忙沖出門。

青嵐轉身也要離開,卻聽綺羅慢悠悠地說道︰「想學《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嗎?」

青嵐頓時停下腳步。

《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能夠讓人同時擁有兩種主修功法,就連謝小玉都為之心動,青嵐當然更不用說。

「過來,坐到床邊。」綺羅看到青嵐的窘樣,羞怯之心頓時淡了許多,膽子一下子變大,頓時腦子裡產生一個念頭,那就是把青嵐也拖下水,幹脆兩個人一起滾泥塘,誰也別想笑話誰。

已經沖出門外的謝小玉當然不可能知道綺羅又動了小心眼,他穿過走廊來到後艙。

推門進去,謝小玉就看到一群人等在那裡,不但陳元奇、姜涵韻在,連王晨、吳榮華也跑來。

看到謝小玉進來,姜涵韻搶先問道︰「沒打擾你修練吧?」

之所以讓青嵐進去而不是直接敲門,就是因為謝小玉的房門上掛著閉關的牌子。修練的時候不能受到驚擾,很容易走火入魔。

「沒什麼。」謝小玉擺了擺手,不想多說,畢竟這件事有些尷尬,他連忙轉移話題到正事上,道︰「誘餌怎麼樣了?.」

「襲擊船隊的是那頭鳥妖,速度極快,差點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姜涵韻連忙報告道。

「鳥妖?」謝小玉微微一皺眉,那三頭妖一向同進共退,從來沒有單獨行動過,瞬間他想到一種可能,道︰「這恐怕是調虎離山計,用鳥妖吸引那支船隊,等其他人全都調動過去,另外兩頭大妖就襲擊其他船隊。」

因為前後兩支船隊相隔五天出發,互相隔著近十萬里,這是短距離傳送陣可以達到的範圍,所以每一支船隊都有一艘船用來布設傳送陣,一支船隊遇襲,前後兩支船隊都可以增援,加上那負責機動的二十位道君,就可以同時集中五十位道君。

這套互相增援的策略可以最大限度集中力量,不過兵力集中在一處,也意味著其他地方兵力空虛。

「誘餌暴露了嗎?」謝小玉不怕調虎離山,只怕對方看破真偽縮回去。

「對方來得太快,我們的人根本來不及回應,被那只鳥妖幹掉兩艘船,等到我們的人出來,那家伙已經飛遠了。」姜涵韻連忙說道。

「也就是說沒暴露。」陳元奇總結道。

「沒暴露就行,另外兩支船隊要小心了,傳送陣隨時準備好。」謝小玉命令道。

陳元奇朝著姜涵韻努了努嘴。

「我已經讓他們這麼做了。」

身為居中調度者,姜涵韻很多時候也要當副統帥的職責,像剛才謝小玉不在,她就必須立刻做出應對。

「很好。」謝小玉點了點頭,緊接著又問道︰「瑪夷姆那邊怎麼樣?」

「她的人都已經放出去了。」姜涵韻同樣沒忘記這件事。

對付那三頭大妖並不是關鍵,阻止對方攻擊船隊也不是目的,這一次興師動眾真正的目的是找出傳送陣。

想在茫茫大海上尋找一件東西可不是容易的事,能想到的辦法只有兩個──一個是順藤摸瓜,給那些來犯之敵弄上印記,然後跟著印記一路找下去;另外一個辦法就是四處撒網。

這段日子派出一支支誘餌船隊,為的就是引出妖族,以便順藤摸瓜,而瑪夷姆負責的就是撒網。

「現下就只有等待了。」說著,謝小玉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

謝小玉經歷過戰爭,當然知道打仗並不是兩軍擺開陣勢來回殺,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在等待。

當初守戊城,就算戰鬥最激烈的時候也只是早中晚各進攻一次,一次投入千餘人,戰鬥的時間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可就算是這樣的進攻,也只有在開始和結束的時候發生過,中間很長的一段時間謝小玉大多數時間都在等待。

那段日子,大家該幹什麼就幹什麼,除了按時巡邏站崗,其他時間或是修練或是講法,日子過得很充實。

當然現下情況有些不同,那頭鳥妖速度太快,謝小玉不敢做其他事,只能在這裡等待。

飛天劍舟上的氣氛頓時變得凝重,幾個要緊人物全都守在長桌前,角落裡還盤坐著一個老苗,那是天蛇老人,負責聯絡各方的就是他。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陳元奇閉目養神,他的境界高、涵養深。

謝小玉耐心靜坐,此刻他已經沒有心結,不再糾結於成敗,所有一切對他來說都成了過眼煙雲,成固然好,敗也沒關係,反而讓他不至於為盛名所累。

王晨和吳榮華也差不多,他們都經歷過北望城之戰,知道戰爭是怎麼回事。只有姜涵韻有些心浮氣躁,雖然也靜靜坐在那裡,手指卻不由自主扣著桌角,

畢竟她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天蛇老人睜開眼睛。

剎那間,陳元奇、謝小玉、姜涵韻、王晨、吳榮華……船艙裡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一段影像。

那段影像凌亂而模糊,隱約可以看到一道白光劃過,眨眼間幾艘天劍舟凌空解體,其中一艘天劍舟更在半空中轟然炸開,化作一團翻滾的火球朝著海面徐徐墜落。

一起墜落的還有人,很多人像天女散花般掉落至海中,有些人身上還著火,他們一邊掉落,一邊發出聲嘶力竭的哀號,那景象有種說不出來的淒慘。

此時,海面上白浪翻滾,一道長又大的身影驟然間冒出來。

那是一條龍,一條青色的虯龍,夾帶著萬丈波濤從海中沖天而起。

波濤化作水箭,每一枝水箭都有百餘丈長、水缸般粗細,這一股箭雨將大半支船隊都罩住了。

那些船有防禦法陣,而且法陣已經開啟,不過沒有全開。那一枝枝水箭撞擊船底,蕩起一圈圈漣漪。

水箭被撞碎了,變成翻滾的浪花,又化作飛散的水珠,如同瓢潑大雨般傾瀉而下。

一枝水箭沒有起到作用,兩枝水箭也沒有起到作用,但是數不清的水箭劈裡啪啦打在船身上,防禦法陣終於承受不住。

這畢竟是一頭大妖蓄勢已久的攻擊,威力可想而知。

那一圈的漣漪被沖開,船底被洞穿一個個大口子,一艘艘天劍舟凌空解體,碎片殘骸紛紛落下,中間還夾雜著殘肢斷臂。

海中不只有這條虯龍,還有許多道細長的身影,只是都比不上虯龍。

這些細長的身影有的躍出海面,朝著剩下的那些天劍舟沖去;有的則四處撲咬,不放過一個落水之人,鮮血迅速將海面染成紅色,翻滾的海浪全都變成赤潮。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尖嘯聲,大片紅雲翻卷著朝著這邊飛來,其疾如風,其快如電,更令人膽寒的是那驚人的聲勢。

滾滾熱浪隨著這片紅雲到來,飛散的水花瞬間變成蒸氣,彌漫得到處都是,

掉落的天劍舟殘骸更直接被點著。

紅雲中隱約可見兩道長影,一大一小,小的狂猛而凶暴,身體一抖,無數火球朝著四面八方亂射。

海中那些翻滾的細長身影顯然知道厲害,看到火球亂射,立刻四下散開。所有火球連環爆炸,狂飆的氣浪朝著四面八方蕩開,將一切撕得粉碎。那道小一點的長影仍舊不滿足,滿空亂舞,身邊的火雲不停往外擴散,所到之處,只聽見一陣陣嗤嗤輕響,散落的水花沒等落到海中就化作蒸氣,海面上也像燒開似的咕咕冒著氣泡。

這絕對是一幅地獄般的景象。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8-26 11:1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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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xchen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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