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夢幻泡影1-50集 作者:藍晶(已完成)

   
maxchen67 2012-9-26 19:45: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1895232
gander 發表於 2013-1-29 10:48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1-29 11:10 編輯

【第四章】芥子納須彌

腦子昏沉沉的,胸口陣陣噁心卻感覺不到疼痛,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力氣,謝小玉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失去知覺多久,更不知道此刻的狀況。

他慢慢地睜開眼睛。

這裡是一個山洞。山洞很高,洞頂懸掛著一顆明珠,散發著和太陽一樣的光芒,多少有些刺眼。

「你總算醒來了。」旁邊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謝小玉艱難地轉過頭去,就看到一丈開外的地方盤腿坐著一個中年和尚。那和尚滿身血污,渾身上下傷痕累累,有些是舊傷,傷口已經結疤.,還有一些是新傷,傷口還在流血。

「是你救了我?」謝小玉問道。

「你同樣也救了我。要不是你干掉那個魔修,又重創另外一個,這裡遲早會被他們找出來。」中年和尚有氣無力地解釋道。

他沒說怎麼救的,看他一身傷,顯然整個過程充滿驚險。

「這是那裡?」謝小玉掙扎著坐了起來,看了看四周。

「應該是一處隱密道場,以前恐怕還沒人進來過,貧僧運氣不錯。」中年和尚居然還有精神開玩笑。

謝小玉狐疑地看著四周,他可不信島上還有沒被發現過的道場。

這應該是一個很龐大的山洞,此刻他所在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為角落那裡有條通道,顯然能夠通到別的地方。

他雖然看不到整個洞穴有多大,卻可以聽到說話時的回音,從中可以判斷出這個洞穴縱橫交錯,四通八達,還有水脈和外面相通。

如果是一個很小的山洞,或許因為深藏地下,所以被前人忽略,但是這麼大的一片空間絕對沒那種可能。

突然,謝小玉感覺這裡有些不對勁,他的目光穿透洞壁看到外面。

外面就是剛才那個半山腰,他甚至還看到數百丈外被他所傷的魔道真君正在盤腿打坐,胸前的傷口居然愈合得差不多。

「芥子納須彌。」謝小玉猛然間醒悟過來,他知道這個道場是怎麼一回事。

說到空間類的法術,佛門絕對超過道門,芥子納須彌就是其中一種。

傳說中須彌山地面以上高八萬四千由旬,地面以下深八萬四千由旬,一由旬差不多有二十二裡。如此巨大的須彌山可以放入一顆芥子裡,可見佛門的高明之處。

這個道場長寬也就幾百丈,遠沒須彌山那麼巨大,佈置這個道場的人實力就算打幾個折扣,遠沒佛陀那樣強悍,縮小之後的道場恐怕就和一塊石頭差不多大。怪不得那個魔修放出無數毫光到處亂打。

「師弟果然高明。」中年和尚頗為嘆服。他也挺大方,隨口問道︰「想看看嗎?」

謝小玉搖了搖頭,他可不想讓對方以為自己對這個芥子道場有覬覦之心。再說,此刻那個魔道真君就守在外面,他在這裡恐怕要待不短的時間,想參觀的話有的是時間。

「我昏迷了多久?」謝小玉一邊問,一邊凝神內視。

「三天。」中年和尚答道。

謝小玉微微皺起眉頭,他進來的時候曾經被提醒過入口頂多可以維持二十二天,一旦過了日子,他就出不去了。

「你是哪座寺院的?」謝小玉又問道。

「郴州漢源府北龍山慈嚴寺,貧僧是那裡的主持,法號慧明。」中年和尚雙手合十回道。

「連郴州都已經知道普陀開啟?」謝小玉只能苦笑。

當初金光寺以辯論佛法的名義將大家召集過來,然後跑來這裡,玩的就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還將萬佛山附近所有佛修寺院全都拉了進來,就是怕大家各自行動,以至於走漏消息,沒想到最後仍舊沒有保住祕密。

「那群邪修不也得了消息?」慧明和尚不以為然地說道。

謝小玉無言以對,再說此刻他的心思也不在這裡,他正頭疼著自己的事。剛才凝神內視,他發現那絲紅光居然滲透進他的神魂中。

他試著用琉璃寶焰佛光碟機逐一下,可惜紅光已經和神魂緊緊相連,根本撼動不了分毫。

神魂被污染,他就算轉世投胎也同樣擺脫不了這東西。何況他沒有把握死了之後,這絲紅光會不會阻撓他重入輪回;又或是魔化變異,將他變得魔不魔、鬼不鬼。

這絕對是一個大麻煩。

慧明和尚看出謝小玉在煩惱些什麼,但是他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以為謝小玉
是為傷勢而煩惱。

那傷確實很麻煩。魔道功法最讓他討厭的地方並不是威力強焊,而是傷口上會殘留魔神之力。謝小玉胸口上挨的這一下就帶有血蝕、暗腐之類的力量。

「不用擔心,你昏迷的時候,我已經幫你處理過了,保證不會留下後患,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慧明和尚連忙安慰道,突然站了起來︰「我帶你去看一樣好東西。」說著就走。

謝小玉只能跟著。

現下他對慧明和尚越來越有好感,這是除了普濟寺老住持之外,第二個給他好感的和尚。

跟在慧明身後,謝小玉在這個四通八達的洞穴中穿行。他們越走越下,空氣也變得越來越潮濕,而且遠處隱隱傳來潺潺流水之聲。

突然謝小玉眼前一亮,看到一座湖泊。

這處湖泊和他修練的那汪小池塘差不多,也如同一片金湯,水全都是金色的。在這座金色的湖中央,生長著許多蓮葉。這些蓮葉如同金屬打造而成,顏色翠綠,看著就讓人喜歡。除了蓮葉,還有五朵蓮花,全都金光閃閃,如同黃金所鑄,另外還有一個蓮蓬,裡面的蓮子少了幾顆。

湖邊生長著一叢竹子。這些竹子很是細弱,最高的不過和人頭頂平齊,粗細和食指差不多,顏色是喜人的深紫色,表面光潤如玉。

「功德金蓮,梵淨紫竹。」謝小玉睜大眼睛。這絕對是好東西,即便在遠古也算得上天材地寶。

「我已經喂了你一顆蓮子,你的傷勢應該不會有大礙。」慧明和尚說道。謝小玉看著慧明和尚,他現下可以確定慧明和尚是真正的佛門弟子。

他渾身上下都是傷口,居然沒用這裡的水清洗一下,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對佛虔誠到極點,不願意讓自己的血玷污池水。

「師兄為何不取這幾朵金蓮?此等聖物若是落到那些邪修手中,豈不是一種褻瀆?」謝小玉問道。

慧明當然知道功德金蓮的寶貴,原本他是因為虔誠所以不取,此刻卻被說得心動了。

「師兄,那個魔修有真君境界,你我如果硬拚,絕對不是他的對手。我打算在這裡布好陣勢,然後引那人進來。」謝小玉又加了一點壓力。

慧明和尚又是一皺眉。如果將這裡變成戰場,這裡很可能被毀.,但若不這麼做,他們就沒辦法出去。如果那個魔修一心一意要將他們找出來,拚著不離開,等入口關閉之後將這裡每一顆石子都搜索一遍,遲早會把他們找出來。

「好,就聽師弟的。」他切牙道︰「師弟能夠來此也是有緣。這裡的一切,你我平分。」

「師兄不必這樣。」謝小玉凌空虛攝,將那五朵金蓮摘了下來,其中四朵給了慧明和尚,他留下一朵,然後轉身到那叢竹子旁邊,放出飛劍,朝著最粗的那幾根竹子砍去。

這竹子能夠稱得上是天材地寶自然不簡單,謝小玉的飛劍乃是一件法寶,鋒利無比,居然砍了半天才將一根竹子砍斷。

將那些成材的竹子砍下來,他取了六根’其他的都給了慧明和尚。

『底下的泥才是好東西。』洪倫海忍不住在丹爐裡傳音道。他知道謝小玉見多識廣,卻還是怕謝小玉不識貨。

謝小玉當然知道。

能夠孕養這兩種聖物,底下的泥土絕對不簡單。這東西叫八寶功德泥,是佛門之中精通造化之道的大能煉出來的異寶。這種佛泥是種植靈木最好的土壤,也是一種頂級的煉器材料。

謝小玉對神佛沒慧明和尚那般虔誠。他跳下水,運用禁法將池底淤泥整整挖出三尺多深,弄到岸上之後堆得像是一座小山。

慧明和尚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念「阿彌陀佛」。

「師弟,手下留情吧。這些都給你,我不要了。」他不由得嘆道。

謝小玉也不相讓,既然對方不要,他自然收下,此刻他猶豫的是怎麼帶走。

「這邊還有一些佛器和數萬篇佛經。」慧明和尚倒是老實。他怕謝小玉再挖泥,褻瀆這片聖土,領著謝小玉就往外走。

這一次他們往上走,很快就到一個大山洞中,只見這裡放著數百個蒲團,正前方還有一個蓮座,顯然這是當年講經的地方,在山洞的一角放著一堆佛經,這些佛經迭得整整齊齊。旁邊散放著三十幾件佛器,裡面居然有六件佛寶,其他都是佛器。

謝小玉對那些佛器並不在意,他手上已經有一堆佛器,佛寶也有。這種東西貴精不貴多,反倒是那些佛經比較吸引他。

他干脆拿過一個蒲團在那堆佛經旁邊坐下,隨手取過一部,翻看起來。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謝小玉除了閱讀佛經,同時等自己傷勢愈合。好在他身上有不少丹藥,什麼珍貴就吃什麼,反正他有洪倫海這位毒手丹王,缺什麼就是不會缺靈丹。

除此之外,他還做另外一件事──佈置陣法。 在這座講經的大廳裡,地面上全都刻著經文。

既然要裝佛門弟子,謝小玉自然不可能運用道家的陣法。再說,這裡是佛門聖地,運用佛門的手段,威力會增加好幾倍。

不過這座大陣的核心既不屬於佛門,也不屬於道門,甚至不屬於任何一個體系。

之前他從慧明和尚口中得知,洞頂懸掛的珠子散發的就是陽光,是從外面導入進來。他立刻想到利用陽光。

此刻大廳的地板上擺滿陽燧鏡,這些鏡子薄如蟬翼,一片挨著一片,就像細密的魚鱗。它們反射的陽光聚攏在大廳中央,變成一顆熾熱的火球。

因為溫度太高,這顆火球發出刺眼的光芒,讓人根本睜不開眼睛。

在大廳四角還懸浮著許多大大小小的圓球,全都是雷。謝小玉有一只納物袋專門用來裝這些東西,這是保命用的。

「我那邊也準備好了。」慧明和尚一身泥土跑了過來。

謝小玉在這裡布陣,他則做苦力。為了保住那座池子,他將和池子相連的通道全都鑿塌,就算這裡打得天翻地覆,那邊也不會受影響。

「把這穿上。」謝小玉扔過去一件鎧甲。

這是一件非常濃重的鎧甲,金色的鱗片互相重迭,保護得嚴嚴實實,沒一絲縫隙。不過這東西肥大臃腫,做工也很粗糙。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慧明和尚連聲念道。

他很清楚,為了煉製這兩件鎧甲,謝小玉將這裡上上下下  了 一遍,找出一堆佛像,將它們全都熔了,還拆了十幾件佛器。這不但暴殄天物,也多少有點褻瀆神佛的味道,好在慧明和尚還算通情達理,知道事急從權。

「等一會兒我一喊你,你立刻將那個家伙拉進來。」謝小玉將另外一件鎧甲套在身上。

「阿彌陀佛。」慧明和尚又念了一聲佛。

謝小玉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慧明和尚為人不錯,但絕對不可能和洛文清一樣成為他的朋友,光憑這家伙有事沒事就哈一聲阿彌陀佛,謝小玉就受不了。

做好準備,謝小玉塞了六顆補氣丹在嘴裡,就這麼含著,也不咽下去。他抄起一把長刀走到最裡面的角落,然後用異常含糊的聲音喊道︰「動手。」

慧明和尚早已經做好準備。他穿上鎧甲,右手持著一根九錫禪杖,左手掛著一串佛珠,聽到喊聲,立刻念誦起真言。

只聽呼的一聲輕響,他整個人憑空消失。

不過這只是一瞬間的事,下一瞬間,他又回到大廳中,而且抱頭就逃,在他身後還有另外一個人影。

慧明和尚一進來,跑前兩步,立刻按照當初的約定往地上倒。

地上早已經挖好一個六尺多深的坑,他這一倒下去,正好填入坑中。

剛落入坑中,他頭頂上就響起一陣轟鳴,那聲音震耳欲聾,伴隨而至的是強烈的衝擊波。

慧明和尚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用鐵錘砸了 一下似的,渾身上下每一根骨頭都震得要挪位了,喉嚨裡更是一陣發甜,一口血涌到喉嚨。

衝擊波之後是灼燒,整個大廳瞬間被灼熱的火焰填滿。那顆懸浮在半空中的熾熱火球蘊含著大量的太陽真火,這一炸開,蔓延得到處都是。

鋪在地上那些薄如蟬翼的陽燧鏡瞬間全部熔化,很快地地面和洞頂也燒得通紅,要不是身上的鎧甲有辟火的作用,慧明和尚肯定也受不了。

不過這還沒完,緊接著又是一聲轟鳴。這一次沒剛才那麼響,不過也炸得慧明和尚臟腑挪位。

這僅僅只是開始,爆炸聲一陣接著一陣,幾乎沒有停息。

除了爆炸聲,還有嘶撕的輕響,那是謝小玉手中長刀破空的聲音。

此刻謝小玉頂著劇烈的爆炸,手持長刀和那個魔修近戰。每一次爆炸,他同樣被炸得不輕,要不是有那件鎧甲,恐怕還不等那個魔修趴下,他已經被炸成肉醬。

又是一聲爆炸,狂猛的衝擊波將謝小玉推了個踉蹌。他連忙順勢轉了 一圈,猛地一刀橫掃出去。

當初他在天寶州剛剛得到《六如法》之後不久,曾經花過不少時間修練近身刀法,現下終於派上用場。

這一刀集中他所有的力量,刀鋒劃過之處,空氣被強行撕開,刀鋒上凝煉的136刀氣長僅半寸,卻犀利無匹。

近戰刀法只在數尺之間來回,不管速度還是變化都很快。

魔道真君沒能躲過。他怒吼一聲,一只手搗住傷口,一只手放出無數毫光,又是同歸於盡那套把戲。

謝小玉躲不過,也沒辦法躲,因為這些毫光太多也太密,不過他並不需要躲。他費了幾天工夫打造鎧甲,除了要頂住爆炸「也是為了對付這密如細雨一般的毫光。

他的刀鋒一轉,反手又是一刀。

這一刀比剛才更狠,劃開那個魔道真君的法袍,還割開一道半尺長的口子。

魔道真君這一次一聲不吭,他知道自己上當了。之前那個和尚跳出來的時候,他以為此人想逃跑,現下他總算明白對方根本沒打算逃,反過來還想要他的命,所以他也只能拚命。

看到毫光無功,魔道真君干脆雙手成爪,朝著謝小玉的腦袋猛抓。此刻他的十指尖端鋒利如刀,手掌和手背佈滿一圈圈的鱗片。

這也是一件魔寶,不過他平時很少運用,因為根本沒人能逼得他近戰。

謝小玉同樣剽悍。他也不格擋,運盡全力,手中的長刀化斬為刺,而且是斜著往裡突刺。

鋒利的刀刃瞬間插入魔道真君的腹部,幾乎同時,對方的爪子也抓到他的頭上。只聽到一陣金屬破裂聲,濃重的頭盔整個被抓破,這時,一顆炸雷在兩個人中間炸開,強勁的衝擊波將兩個人猛地彈開。

謝小玉人在半空,卻已經將劍匣取在手中,一落到地上,他立刻發動劍匣。

魔道真君頓時感到劍氣撲面。他已經有了一次經驗,自然知道謝小玉又出這招,但是他仍舊躲不過。

看不見的飛劍瞬間穿透他的胸膛,比上一次中劍的地方高了兩寸,那緊隨其中的三百六十枚劍符瞬間爆發開來,化作鋒利的劍氣。

此人雖然有魔功護體,身體四周包裹著一層血焰,卻擋不住這連續不斷的攻擊,血焰被撕開一道平交道子,穿透進去的劍氣在他身上留下縱橫交錯的傷口,最深的比剛才那一刀都不遑多讓。

還沒等他做出回應,大廳中響起一陣龍吟,緊接著一股惡風直撲過來。

他連忙拔腿狂奔,在他身後,九條蒼龍盤旋飛舞,朝著他撲咬過來。

這是慧明和尚手中那把禪杖的威力。那禪杖是一件佛寶,能夠御使九條護法金龍,在這佛門聖地中,每一條金龍都有真君的實力。

謝小玉看到慧明也出手了,越發沒了忌憚。他一口將含在嘴裡的補氣丹全都咽了下去,隨手招回飛劍,重新拍進劍匣中,然後一手拎著長刀、一手抓著劍匣,朝著那個魔道真君沖去。

他沒用泡、影、露、電中的任何一式,也沒用琉璃寶焰佛光。

境界相差太大,用這些招式連對方的護體魔功都別想破開,那些招式只能在同境界中稱雄,想要對付真君級的人物還是得靠劍匣。

兩個人再一次撞在一起,謝小玉迎面就是一刀。

魔道真君不閃不避,左手朝著長刀迎去,右手朝著謝小玉的腦袋又是一爪。

一連串金屬摩擦聲響過,緊接著是金屬折斷的聲音,那把長刀被魔道真君抓成碎片。不過這個魔道真君並不感到高興,反倒覺得毛骨悚然,因為他又感覺到那股刺骨的劍氣。

這一次他的回應倒快,下意識地抽身後退。但是他忘了身後有九條金龍飛舞而至,其中一條金龍飛撲了過來。

他醒悟過來已經遲了。那條金龍並非實體,只是一片虛影,卻有真君的實力。這一撲,所有的力量瞬間爆發,就像謝小玉剛才那一劍,輕易破開他的護體魔功,從他的後背穿透進去,又從前胸穿了出來。

這一擊絕對致命,不過更致命的還在後面。

謝小玉的劍匣發動了,這次他對準的是魔道真君的腦袋。

刺骨的劍氣讓魔道真君知道自己必死無疑,臉上突然露出解脫的神情。下一瞬間,他驟然炸開,那爆炸的威力比起之前有過之無不及。

謝小玉第一次劍出空回,而且劇烈的爆炸將他遠遠炸飛出去,狠狠地撞在牆壁上,不過能夠滅掉強敵,他總算松了口氣。

「嗤嗤」的聲響不絕於耳,大廳之中霧氣蒸騰。

慧明正不停用水滅火,但太陽真火那裡是這麼容易滅掉?他引來的水全都化作蒸氣。

謝小玉在一旁翻看著戰利品,慧明不要這些魔道之物,所以全都歸他。

魔道真君自爆的威力確實驚人,不過他身上帶的納物袋也不是凡品,居然頂住如此猛烈的爆炸,而且在太陽真火的燒灼下也沒有毀掉,本身就是一件不錯的寶貝。不過對謝小玉來說,更讓他欣喜的還是裡面放著的一部魔經。

他練過魔功,手上還有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這樣的魔道無上劍訣,但是這些都是支離破碎的法訣,沒有系統的傳承。而這部魔經條理清晰,從練氣開始,可以一直修練到真魔境界。

沒被炸毀的還有那雙手套。手套是用金屬打造而成,上面環環相扣,指尖是十把鋒利的刀片。

一般來說,沒人會花心思打造一件近戰用的法兵,像他手裡的長刀就是趕工打出來的。當初在天寶州受到官府征召,他也替眾人打造過不少法兵,全都是能用就行,現下連李光宗他們都已經看不上那些東西。但是這雙手套卻不同,居然是魔寶。它不但是近戰兵刃,還是一件輔助施法的法器,戴上它,可以讓施法的速度加快不少,還可以用一個簡單的手印代替一串複雜的法印。

他還想到另外一種用途──武林中有些擅長暗器的人會準備一雙手套,專門用來發射毒藥暗器,他也可以這樣做。

除此之外,納物袋裡還有不少好東西,不但有各種珍稀藥材、珍貴材料,還有五件佛寶、九部佛經,唯一可惜的就是,這個魔道真君沒有留下類似白骨舍利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聽到慧明問道︰「師弟,你看我們是不是應該出去再說?」

謝小玉這才醒悟過來。

「要麻煩師兄了。」他轉頭回道。
慧明和尚又習慣性地念了 一聲阿彌陀佛。

下一瞬間,兩個人都感覺一陣天旋地轉,等到四周的景物不再轉動,已經換了一番天地。

仍舊是那個半山腰,四周光禿禿一片,被毫光射中留下的無數小洞也清清楚楚地留在那裡。

慧明彎腰在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

謝小玉眼睛頓時一亮,發現這塊石頭非常眼熟。他殺掉的一個魔修也留下一塊差不多的石頭,他研究了很久,沒搞清那是什麼。

「師弟若是看中……」慧明說道。這次他不是慷慨,而是不想為此惹來殺身之禍。

「師兄不必如此。」謝小玉搖了搖頭。轉念間,他又想到這未必會讓慧明和尚放心,連忙指著心口說道︰「貧僧以心魔發願,絕對不會做出忘恩負義之事,也不會將這件事說出去。」

「師弟,過了,你這就過了。」慧明和尚連聲說道,然後又是一個勁兒地念佛號。

「師兄,我也有一個請求。我用的那些法門還請師兄不要對任何人提起。」

謝小玉順勢說道。

雖然大廳裡到處都是太陽真火,慧明和尚未必看清他用劍匣對付那個魔道真君,不過他還是要提防一下。

「貧僧絕不會吐露半個字。」慧明和尚早已經將謝小玉看成是平生知己,這樣的小事自然不會拒絕。

謝小玉心中暢快,突然轉頭看著四周說道︰「這些邪修殺了我們不少人,貧僧打算大開殺戒。」

「師弟儘管放手去做。老衲法力微薄,卻也願意助一臂之力。」慧明和尚死裡逃生,又得了謝小玉的承諾,這個佛門道場和裡面無數珍寶都是他的,心裡異常歡喜,此刻謝小玉不管做什麼他都會幫忙。

謝小玉根本用不著別人幫忙,不過他還是接受慧明和尚的好意。畢竟這幾天相處下來,他覺得這個和尚雖然迂腐,為人卻不錯,值得一交。

放出佛光,將慧明和尚一起罩住,謝小玉帶著他朝著最近的戰場就走。他的佛光有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所以看起來完全是透明的,也不怕被識破。

「老衲不善爭斗,唯一擅長的就是金剛禪定。」慧明和尚在後面說道。

「如此正好。」謝小玉說道︰「我擅攻,防守難免差了 一些。」

這兩個人商量定了,各有各的分工。謝小玉負責尋找目標,同時主攻,慧明和尚就用金剛禪定,防禦的事就歸他,同時也幫忙牽製一下對手。

現下已經過了好幾天,那些魔修早已經佔據上風,此刻還能夠支撐下來的佛門弟子已經少之又少,所以這裡反倒比前幾天安靜許多。

兩個人往前跑了五十多裡,才聽到前面有動靜。

一群邪修正在那裡休息,正中央一根很粗的煙柱直沖天空,煙柱中隱約可見有東西飄浮著。

慧明和尚一看,頓時閉上眼睛。

只見煙柱中有許多尸骸翻滾著,每一具尸骸上都飄浮著一道煙霧般的虛影。這是魔煉之法,那些尸骸肯定是被殺的佛門弟子,他們死了也得不到安息。謝小玉也看不下去了。

魔門會被天道壓制並非沒有道理,魔門的行事風格確實令人厭惡。

「師弟法力高強,想必不會在意這些魑魅魍魎之輩。貧僧法力淺薄,但是除魔衛道之心絕對不比師弟稍差,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慧明和尚動了真怒。他也像謝小玉剛才那樣,塞了一把補氣丹在嘴裡。

謝小玉看到慧明和尚打算拚命,不再說什麼,反正剛才沒有用掉的炸雷還有不少。

「你躲好﹗」謝小玉喝道。

慧明和尚知道自己的斤兩,連忙往旁邊的土坑裡一縮。此刻,他身上仍舊穿著那件鎧甲,躲在裡面簡直就像只鐵烏龜。

謝小玉已經將鎧甲收了起來。

那東西影響靈活性,剛才的魔道真君實力太強,他沒把握取勝,才想到利用地形和對方近戰。對於絕大部分修士來說,近戰總是陌生的,很多手段都使不出來,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拉近實力上的差距。

現下他要對付的是一群同等級的對手,而且這裡地勢空曠,他再穿著這件鎧甲,只會成為靶子。

謝小玉沒急著動手,從納物袋裡取出一件袈裳。

這件袈裟上寫滿綠豆大小的經文,那是一篇《金剛經》。袈裟披在身上之後,上面的經文頓時亮了起來’從袈裟上浮現,化作一層淡淡的光膜,將謝小玉渾身
上下團團護住。

這是一件佛寶,以謝小玉的實力原本不能運用此物,好在這裡到處都有佛法加持,讓這件佛寶的使用限制降低許多。

慧明和尚在一旁看了覺得仍舊不保險,立刻放出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這顆珠子懸在謝小玉頭頂,放出一圈佛光,將他四周護住。

有了這雙重的防護,謝小玉再也沒什麼可猶豫的。他身形一閃,沖了出去,先是隨手發出一顆赤霄紫光雷。

也射的不是那些魔修,這顆雷直入煙柱中。只聽到一聲巨響,赤霄紫光雷驟然炸開。

以前這種雷絕對是大殺器,但是隨著謝小玉實力提升,這種雷越來越不實用。不過,他在意的是這東西對魂魄之類的殺傷力。


那根煙柱瞬間被炸散,裡面翻卷的骷髏骸骨大部分被炸成碎片,那些魂魄更是煙消雲散。它們都還沒被煉成魔頭,所以非常脆弱。

與其被煉成魔頭,還不如煙消雲散。

與此同時,謝小玉放出六套劍符,每套劍符都是放出去之後立刻爆發。

瞬間,方圓百余丈全都被肆虐的劍氣籠罩。不過這些劍氣根本就看不到,除了地上憑空冒出來橫七豎八的劍痕、樹木花草全都被斬斷,居然沒有其他動靜。

聚攏在這裡的邪修有三十幾人,全都沒有料到有人敢突襲,剎那間,三十幾個邪修死傷過半。那些僥倖逃過一劫的邪修全都四散奔逃,根本沒想要抵抗。

謝小玉那裡會讓他們如愿以償?他雙手連揮,頓時十幾顆滿是魔火邪焰的骷髏朝著四面八方飛去,然後瞬間炸開。

這些魔頭都是他之前繳獲來的,他直接當做消耗品用。

隨著一聲聲沈悶的爆炸聲響起,這些骷髏化作漫天翻滾的魔火。

將魔頭爆開,威力並不比赤霄紫光雷大,但是範圍卻極廣,而且魔火隨風飛舞,只要被沾到一點,不死也要脫層皮。

頓時,不少逃開的邪修被魔火沾到,慘叫著滿地打滾。不過也有人已經醒悟過來,知道來的和尚只有一個,頓時打起精神朝著謝小玉殺來。

這時,只聽到一陣龍吟之聲響起,慧明和尚也出手了。

八條金龍分朝八個邪修沖去。

離得最近的一個邪修取出一面鬼面盾牌,盾牌上噴出數丈長的邪煙。他以為這樣就可以擋住,卻沒想到那條金龍只是一劃就破開了邪煙,然後身體一甩,頓時將他連人帶盾撞得粉碎。

不同於剛才對付魔道真君,這條金龍絲毫沒有損耗,直接朝下一個目標飛去。

那些邪修這才知道打錯主意,來的人實力太強,他們根本不是對手。明白這些後,他們轉身就逃,但為時已晚。

謝小玉早已經將劍符布成劍陣。他現下布的劍陣已經超出彌天星斗陣的範疇,裡面融入輕雲薄霧霞光幛上的法門,再加上他自己的領悟,這套劍陣論威力或許還不如彌天星斗陣,運用之靈活卻遠遠超過。

剎那間,五、六個邪修同時一分為二,有的從腰間斷開,有的斜著斷開,死狀說不出的詭異。

不過逃出生天的邪修同樣也有。五、六個邪修各施手段,有的血遁,有的鑽地,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小玉不打算追殺,他迅速轉了一圈,然後拎著十幾只納物袋跑了回來。死掉的邪修遠比這要多,可惜有好幾個納物袋被魔火燒掉,裡面的東西也大多被燒成灰燼。

「快走。」謝小玉一把拉起慧明和尚轉身就逃。他很清楚,逃脫的邪修肯定會招來同伴,他的實力雖堅強,但敵眾我寡,肯定不是對手。

「想走?有這麼容易?」遠處突然傳來怒嘯。

「又是一個真君。」慧明和尚臉色慌張,不由得將那顆石頭取了出來。

謝小玉也感覺頭痛無比。之前干掉一個魔道真君已經將他事先準備的東西用得差不多,再來一個他就沒辦法了。

聽著那迅速逼近的腳步聲,他感到異常茫然。
gander 發表於 2013-1-29 10:48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1-29 11:43 編輯

第五章|回歸

一道刺眼的金光突然出現,眨眼間充斥天地。天空中響起一陣禪唱之聲,無數金花徐徐飄落,無數金蓮從地面中冒出。那金花和金蓮都是幻影,隨生隨滅。「我們有救了﹗」慧明大喜過望,激動得渾身發抖。

謝小玉也鬆了口氣。

此刻在那個入口附近,一群群和尚湧入。半空中,一個骨瘦如柴的老和尚盤腿而坐。

在這個佛門聖地能夠飛在空中,說明此人至少是一位禪師。

道門是以練氣、真人、真君、道君區分境界,佛門之中則是以練氣、上人、上師、禪師區分境界,禪師的地位就相當於道君。

這個老僧口誦佛號,聲音如同雷鳴,瞬間傳遍整座島嶼。

「殺回去。」謝小玉精神大振,拉住慧明和尚,轉身就走。

慧明和尚當然沒有異議。

此刻攻守之勢已經調轉,唯一的出入口反被佛門援兵堵住,越來越多的佛門弟子闖入進來。邪修又不能像佛門弟子一樣依靠那些佛門禁製死守待援,士氣頓一邊士氣正旺,另一邊已經慌成一團,這場戰鬥可想而知。

謝小玉和慧明和尚這對組合最為顯眼。

他們兩個人對這裡的地形都熟,而且謝小玉有天視地聽之能,整座島上的動靜全都落入他耳中,所以他知道那些邪修逃往何方,每一次都能夠攔下一大群人。

慧明和尚的那塊石頭絕對是一只特大號的納物袋,什麼玩意都可以往裡面塞。每一次謝小玉殺掉邪修,繳獲來骷髏骸骨之類的東西全都在戰鬥中直接用掉.,魔器、魔寶則留下,塞進石頭裡,最寶貴的是丹藥,他們持續不斷地戰鬥,全都靠丹藥補充法力的消耗。

邪修的數量越來越少,島上的戰鬥也漸漸變得稀疏,兩人終於不再打了。謝小玉領著慧明和尚,先去他藏戰利品的地方。

當他將戰利品全都挖出來的時候,慧明和尚又念了 一聲阿彌陀佛,然後滿是欽佩地說道︰「師弟果然厲害,怪不得敢對魔道真君下手,在此之前已經有這麼多邪修死在你手裡。」

話音剛落,虛空中亮起一道金光,緊接著,那個骨瘦如柴的老禪師從金光中冒了出來,點頭說道︰「不錯、不錯,之前進來這裡的僧眾中,恐怕以你的實力最強。」

謝小玉和慧明看到老禪師浮在空中,連忙雙手合十退到一旁。

對於這位突然間冒出來的禪師,謝小玉心中多少有些忐忑,怕自己被識破。

突然他想起一件事,立刻裝出萬分喜悅的樣子說道..「這位大師「貧僧有禮了。貧僧一時疏忽「被一個偽裝成佛門弟子的邪修偷襲,那邪修用的是一盞古舊燈盤,從燈盤上射出一絲紅色光芒,貧僧被紅光罩住「用佛火居然驅之不散「現在紅光已經滲入我的神魂中,不知大師有沒有趨除之法?」

「噢?有這事?」老禪師眉頭一皺。過了片刻,他朝著謝小玉招了招手。

謝小玉走到近前。

老禪師抓起他的手腕,按在他脈門上,將一絲佛力透了進去。

謝小玉知道這是好意,並不抵抗,任由那絲佛力在他體內流轉一圈。

換成沒有修練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之前,謝小玉絕對不敢這麼做,一旦被人看出他體內只有劍元沒有佛力「說不定會聯想到什麼。但是現下他身上的劍元全都變得無色透明,卻又充滿佛性,只會讓人以為是某種特殊的佛力,不會往劍修上想。

果然,老禪師的臉上露出意外之色,不過他沒多想。佛門廣大,功法億萬,很多佛法都是從其他教派演變而來,以至於誰都說不出佛門中到底有多少稀奇古怪的法門。而且,他很快就被謝小玉神魂中的那絲紅光吸引住了。

「你也中了這招。」老禪師顯然知道些什麼。

謝小玉精神一振,他終於有了希望。

老僧看到謝小玉的回應,連忙說道︰「這件事很麻煩,之前有不少佛門弟子被此法所害,你恐怕是唯一 一個還活著的。另外幾位弟子只有一個支撐著回到寺院,其他人都是當場就死了。這種邪法......據我所知,還沒人能夠破解。」老僧長嘆一聲。

謝小玉感到渾身冰涼。

一道金光劃破天際,這道光很長,末端隱在天際盡頭,乍看還以為天上拖了一條又細又長的金線。

遠處傳來一陣鐘聲,那道金光徑直落下。

底下是一座規模很大的佛寺,占地和金光寺差不多,不過外面籠罩的那層佛光卻不是金光寺所能比擬。

寺門口的牌匾上刻著「大覺古剎」四個大字。

前山自然是香火鼎盛,離得很遠都能夠看到那繚繞的香煙。老僧並沒有落到前山,而是在寺院後面落了下來。

從空中看去,寺院後面只是一片荒山,但是落下去之後,只見一陣波光抖動,底下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一眼望去盡是松林,還是寶塔松,所以看起來整整齊齊。松林中間有另外一座禪院,紅磚綠瓦,古朴蒼然,正中央露天聳立著一座石佛。

此刻石佛前面早已經站著許多人,從他們身上散發的佛力來看,大部分和老禪師差不多。

老禪師落了下去。

「師兄辛苦了。」底下眾僧一起說道。

「這次邪魔外道褻瀆我佛門聖地,讓人怒不可遏,老衲只是略盡綿薄之力,舉手之勞罷了。」老禪師並沒在意。

兩邊寒暄幾句,開始說到正題。

那些和尚全都是中土各大寺院來的人。這次普陀開啟並沒有引起他們的重視,因為普陀聖地裡已經沒什麼好東西,但是現下邪修出現,褻瀆聖地,情況就不同了。

他們可以不在乎普陀,但是其他聖地不同,比如不久之後即將開啟的天門。如果那些邪魔外道在天門開啟的時候也來這一手,那就糟了。

「各位師弟,我這邊有個難題需要大家幫忙。大家看看這是什麼邪法?有沒有破解之法?」老禪師為人不錯,先提謝小玉的事。

眾和尚全都圍攏過來,一個個幫謝小玉巡診把脈,不過也都和老禪師一樣,把過脈之後,一個個都皺起眉頭。

好半天,一個五十多歲、袒胸露腹的和尚開口說道︰「我以前在博州看過類似的情況,這位師侄中的好像是黑巫秘咒。」

「果然是巫門。」老禪師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沈。

「現下天地異變,大劫將至,聽說……妖族也跑出來了,沒想到現下連巫門都想插上一腳。」一個和尚在旁邊搖頭嘆道。

其他人並沒在意,謝小玉卻心中一緊。

道門那邊還只有一些大門派知道大劫之事,佛門卻好像全都知道了,顯然佛門對內部沒打算守密,從這一點上來說,佛門絕對更得人心。

「先別說這些,各位有沒有破解這黑巫秘咒的辦法?」老禪師繼續追問道。眾和尚全都面面相覷,就連看出這是黑巫秘咒的和尚也不開口。

「巫門神祕詭異,外人對他們所知甚少。」另外一位年紀看起來也不小的禪師說道︰「不過我這裡有一部修練寶相金身的法門,一旦練成,自然萬邪不侵。雖然不知道能不能破解這黑巫秘咒,至少情況不會進一步惡化。」

「多謝禪師。」謝小玉心中感激。佛門或許有種種不好的地方,但是這幫和尚對自己人還算不錯,比起道門,絕對多了不少人情味。

此刻,謝小玉暗自苦笑。

他在道門的時候,看到佛門盡是壞處.,現下暫時隱於佛門中,滿眼看去卻全都是好的地方。反過來再看道門,卻都是些勾心鬥角,蠅營狗苟,讓人不由得心寒。

此刻他只有祈禱,但愿這場大劫不是佛道之爭,否則他真不知道如何自處。那位禪師讓旁邊的一個小和尚跑了一趟,很快就取來一本經書。

謝小玉自然知道這部經書的價值。
「寶相金身」聽上去像是煉體之法,其實不是,修練這門佛功,可以將神魂塑造成為一尊金身法相。

這門佛功也是從魔門那裡繼承而來,和修練魔功的人身後顯露的魔神法相有著異曲同工之處,一旦練成,神魂必然凝練無比,還擁有萬千妙用。

「無功不受祿。貧僧在普陀聖地之中殺了不少邪修,從那些邪修手裡得了不少佛器和佛寶……」謝小玉無以回報,只能將那些東西拿出來。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眾和尚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笑過之後,老禪師搶先說道..「圓無,你以為我等會缺了佛器佛寶?你若是有心回報,不久之後就有一個機會。想必你也知道天門將開,到時候佛道兩門年輕一輩的弟子都會進入天門尋求機緣,你的年齡不大,沒超過限制,到時候你進去如果能尋找到一絲機緣的話,對你自己是莫大的好事,對於我佛門也是一件幸事,這就是最好的回報。」

那個貢獻寶相金身的禪師也點頭說道︰「天門開啟,事關重大。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天地大劫又要到了,最多不會超過十年。」

謝小玉裝出一副驚恐之色。

「看來你不知道這件事,回頭我讓人詳細告訴你。這件事最初是道門先察覺,不過他們秘而不宣,只有二十幾個最大的門派知道此事,從十年前他們就開始著手準備。我們知道得比他們晚,不過我們沒他們瞞得那麼緊,各大宗派都已經知曉此事。」那位禪師說道。

他突然長嘆一聲..「這萬年來,我佛門異常興旺,已經取代道門成為最大的教派。不過出頭的椽子先爛,佛門樹大招風,這場劫難恐怕會沖著我們來,可惜我們知道得太遲,已經失了先機。所以這次天門開啟,我們絕對不能再錯過機會。」

謝小玉有些怪異地看著這位禪師。此刻匯聚於此的禪師確實不少,代表的佛寺也眾多,不過佛門廣大,這些佛寺對整個佛門來說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只憑這幫人就想代表整個佛門,好像太過自大了一些。

那些禪師一個個智慧高深,當然明白謝小玉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

「這話說來慚愧,我佛門之中各個宗派都有自己的想法,也都有自己的打算,全都自行其是。就拿最近風頭最勁的那個劍宗傳人來說,佛門之中就意見不一,九空山首先用了打壓的辦法,現下騎虎難下,九空山背後的天台、華嚴、方寸各宗態度強硬,卻不想想那劍宗傳人也能算半個佛門弟子,對佛門未必有什麼惡感,現下被他們這麼一逼,可就難說了。」老禪師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還是小事,真正的分歧是和道門如何相處。我等都認為佛道兩門出於一源,大劫當前應該連手才對,但是很多宗派都希望能夠引禍江東,以鄰為壑,弄得道門對我們異常提防,想聯手都不可能。」另外一位禪師說道。說完這番話,他滿臉失落,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師兄想得太好了。別說那道門有自己的想法,同樣是佛門,不也有另外的心思?」又有一位禪師說道。說這話的時候,他不經意地朝著西方看了一眼。

謝小玉並不知道內幕,但是他也可以猜到肯定和婆娑大陸有關,那佛門的祖庭也是佛門的根基。

不過要說天下佛門都是一家,就是玩笑話了。

佛門聖地有十二個,中土只有兩個,還都是小聖地,是當年佛門東傳時留下的。婆娑大陸有十處聖地,其中大聖地有三處,特別是那須彌神山更僅次於天門。

自古以來,從婆娑大陸來的僧侶經常進出中土的兩處聖地,卻從來不肯開放那邊的十處聖地,現下大劫將至,難說婆娑大陸不會玩以鄰為壑的把戲。

「不說這些,不說這些。」老禪師連忙阻止道︰「普陀已經開啟,天門開啟也離現下不遠,先說大事要緊。」

老禪師轉頭問謝小玉︰「你的實力確實不凡,佛道兩門之中比你強的人不多。你可知道最需要在意的是哪些人?」

「貧僧聽說過,道門年輕一輩裡有四子七真。」謝小玉連忙回道。

老禪師連連搖頭,其他和尚也笑而不言。

「那四子七真只是表面上的人物。」老禪師解釋道︰「而且他們的實力未必很強,只是名氣大了一些,真正厲害的是那些應劫之人。

「道門知道得早,所以早早就在尋找應劫之人,大半都有所斬獲,這裡面最厲害的莫過於劍宗傳人。此人萬劍齊飛,連真君都要殞命。他的名聲是打出來的,死在他手裡的真君就有四個,敗在他手裡的真君恐怕還有兩、三個之多。好在道門自己將人逼走了,天門開啟之後,他很可能會兩不相幫。

「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個應劫之人,我們只知道有這些人存在,卻不知道他們具體的身分,所以你要自己小心。

「至於四子七真,也要擔心,他們的實力也不是假的。佛門這邊也有類似四子七  這樣的人物,總共有十個;其中有六個是婆娑大陸的人,中土這邊有四個。

至於佛門找到的應劫之人,因為我們知道得晚,慢了半拍,只找到五個人,不過也可能有我不知道的應劫之人存在。比如晉元城就傳出消息,劍宗傳人一家出現,被一個佛門弟子帶走。那個佛門弟子只有上人境界,實力卻遠遠超出普通的上人,比起上師都不遑多讓。不過他修練的是琉璃寶焰佛光,有人說此人就是那劍宗傳人,因為當初被他所殺的兩個九空山的真君裡,有一個人修練的就是琉璃寶焰佛光.,也有人說他是佛門之中某位高人的弟子,也是應劫之人。」老禪師眼光灼灼地看著謝小玉。

「禪師不會認為貧僧也是應劫之人吧?」謝小玉心裡發虛,此刻他最不希望的就是惹來別人的注意,更別說和大劫扯上關係。

「我可沒說你是應劫之人,我們這裡也沒人會這樣想。」老禪師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那些禪師也都似笑非笑,在大劫到來之前,找到應劫之人的門派都會嚴加守密。

「進了天門之後,一切就都知曉了。」旁邊一位禪師界面說道。

「不過應劫之人也可能會隕落。進入天門之後,什麼事都可能發生,我們會告訴你需要防備些什麼。」另外一位禪師也開口了。

謝小玉雖然不知道要防備些什麼,但是他從那些禪師的眼神卻看出一些東西,顯然要防備的不只是道門,恐怕佛門內部也不太平。

「不過最需要防備的還是那些邪魔外道,萬一在裡面  的遇上那些家伙,你只能和道門連手,畢竟佛道還算一家。而且在歷次大劫中,佛門弟子和道門弟子並肩作戰,這樣的事屢見不鮮。」老禪師這話說得蹊蹺。他首先提到了佛道連手,卻沒提婆娑大陸過來的那些佛門弟子,似乎從內心中,他對婆娑大陸反倒更多幾分提防。

「我這裡還有一件東西要給你。」老禪師招了招手。

旁邊一個和尚立刻取過一只巴掌大小的錦囊遞給謝小玉。

謝小玉打開錦囊一看,裡面有六張金色的符。

這是佛門的靈符。和道門符篆相比,這東西長得多,就像一張封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經文。

「這六張貝葉經符是給你護身用,危難之時使用,每一張貝葉經符都會變成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分身,還會發動金光遁法將你送走。」老禪師解釋道。

謝小玉一把接過,這東西等於是金蟬脫殼加血遁,最適合用來保命,不過他在意的還不只是這六張符篆。佛門靈符另有奧妙,和道門符篆之法不同,兩者各有所長。

「禪師能否傳授我煉製這種貝葉經符的法門?」謝小玉問道。

他完全是試探。此刻他已經明白為什麼這位老禪師對他如此優待,說穿了還是和大劫將至有關。

他已經知道對方的情況,對方和天台宗並不是一路,對道門的態度也比較和善,將來大劫到了,他倒也不介意幫對方一把。

「這有何難,又不是什麼密不外傳的法門。」老禪師並不在意,伸出手指在謝小玉的額頭輕輕點了 一下。

瞬間,諸多和佛門靈符有關的知識從謝小玉的腦子裡冒了出來。

謝小玉這才知道老禪師為什麼不在意。

這佛門靈符和道門不同,煉製倒是不難,難在另外兩個地方。一個是材料,佛門靈符不像道門符篆取材容易,只能是花木之類的東西,而且製造的符越好,對材料的要求越高?,二是要注入功德之力,功德可不是那麼容易得到,就算得了功德,大部分佛門弟子也情願用在修練上,拿去製符太過奢侈了。

不過這對謝小玉卻不是問題,他手上有功德金蓮和梵淨紫竹,本身就是難得的靈物,這兩樣東西也都帶有功德之力,簡直是為他量身訂造。

在大覺寺一待就是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裡,謝小玉除了從老禪師那裡得知佛道兩門的很多隱密,還將慧明和尚手裡的佛經全都整理一遍,總共整理出兩百九十多部佛功秘典。這裡面大部分是普通貨色,不過像琉璃寶焰佛光一類的無上大法也有,差不多有二十多部。

換一個人得到那些佛經,肯定只會拿來當參考,謝小玉卻不同,他有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可以把佛道兩門大部分的功法融入。

半個月之後,他終於滿載而歸,回到普濟寺。

普濟寺還是老樣子,寺院的大門敞開著,裡面卻冷冷清清,只有墨念一個人手裡拎著一把刀坐在寺門口韋陀像前面。一個多月不見,他隱約有了幾分人刀合一的感覺。

一看到謝小玉回來,墨念連忙站起身叫了聲師叔。

「其他人呢?.」謝小玉隨口問道。

「大師兄按照您的吩咐,在江都城裡替人看病,二師兄還在閉關。」墨念回道。

謝小玉點了點頭,朝著墨念掃了 一眼,立刻知道這位師侄的進展如何。

「你以恨意為引,前期固然進展神速,但是到了後面就會越來越慢,甚至毫無進展。」

他也不多費口舌,扔下這句話,徑自往自己的禪房而去。反正墨念願意聽的話,自然會聽進去,不願意聽的話,再怎麼勸都沒用。

謝小玉同樣也沒去自家看看。此刻他一家人都住在後山,離這裡也就三、四裡路,以他的耳朵完全可以聽到那邊的動靜。他甚至可以從每個人的呼吸和腳步聲中判斷出他們的修練情況。

這就是最好的保護,如果他三天兩頭往那邊跑,反而會引起懷疑。

進入禪房,謝小玉立刻將門關上。在四周布下一層禁製之後,他急不可耐地將那塊石頭取了出來。

在普陀聖地中,他根本沒機會看上一看,到了大覺寺,時間有了,卻不敢把這東西拿出來,現下總算安全了。

這塊石頭還  是不起眼,看起來就像是普通的鵝卵石,表面很粗糙,紋路也不怎麼好看。

把這塊石頭捏在手中,謝小玉心中默念著佛門六字真言。謝小玉問過慧明,他就是用這種辦法進去。

當最後一字真言退場門,謝小玉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下一瞬間,他落到一個洞穴之中。

和慧明手中的那個芥子道場不同,這裡沒有那麼多曲折的通道,眼前就是一個很大的洞穴,彷佛整座山被挖空一樣。

在山壁上整整齊齊排布著許多小石穴,那應該是和尚們住的石室。

他迅速地轉了 一圈,將那些小山洞全都搜了一遍。

大多數洞裡面空空蕩蕩。這倒不是有人進來過,而是和尚不假求外物,遠古之時更是如此,就算有點東西也可以裝在納物袋裡帶走。

不過好東西也有。他在一個小山洞裡找到堆積如山的佛經,或許這些都是留給後人的。

謝小玉沒空整理,繼續搜索起來。慧明的那個道場裡面有功德金蓮、梵淨紫竹,他不相信自己得到的這個道場裡沒有。

將大半洞穴都搜索一遍之後,他終於有所斬獲。

有一個小山洞並非住的地方,而是一條通道。

這條通道盤旋環繞,好像是沿著主洞挖的,很長,少說有兩、三裡。快到盡頭的時候,他聽到潺潺流水之聲。

謝小玉加快腳步,當他沖出那條通道,眼睛頓時一亮。

眼前同樣也是一處湖泊,湖水金光閃亮,如同一池金湯,裡面也長滿蓮葉,中間還點綴著七朵金色蓮花,湖畔同樣長著一叢紫竹,除此之外,還有枝葉繁盛的蕨樹。

看到那棵蕨樹,謝小玉心中的喜悅還勝過看到功德金蓮和梵淨紫竹。

那是沙羅雙樹。

沙羅雙樹又稱佛木,據說每一株沙羅雙樹都和佛界有著神祕莫測的聯繫,只要能夠和沙羅雙樹溝通,就可以連接佛界。

謝小玉走到近前,輕輕摩挲著那褶皺的樹皮,他確實很想試試。

好半天,他突然想起自己是來干什麼的。

只見他從背後取出一只很大的納物袋,往外就倒。從袋子裡倒出來的全都是
泥土,有整整一庫房那麼多。

這些全都是從慧明和尚的道場裡得來的八寶功德泥。對於慧明和尚來說,他只求能夠保住那個道場,連功德金蓮都給了他兩朵,梵淨紫竹也給了他不少,自然不在乎這點佛泥,但是對謝小玉來說就不同了。

這座佛園裡最珍貴的除了那棵沙羅雙樹,就要數池子裡的八寶功德泥了。

在佛門中,八寶功德泥的煉製方法並不是祕密,他在大覺寺裡就找到了,但是想煉製出來卻不可能,因為需要用到的材料早在上古年間就已經沒了。

只要有這寶貝,功德金蓮、梵淨紫竹都會生長出來。

將八寶功德泥送入湖中,謝小玉終於松了口氣。

回到主洞中,他找了一個石洞,將他從普陀得來的那些戰利品全都倒了出來。到了他現下的境界,大部分法器已經沒什麼用了,除非那些法器有什麼特殊的功用,能夠讓他看上眼的只有法寶。

這一次他斬獲不小,魔寶、佛寶得了一大堆。

佛寶暫時放在一邊,以他現下的境界,想控制這些佛寶根本不可能。這裡可不是普陀聖地,沒有佛力加持,全要靠他自己的力量。所以,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那些魔寶,特別是那口能夠噴出無盡魔火的缽盂,這種魔火猛烈異常。

他不缺致命一擊的手段,也不缺隱匿逃遁的法門,但是他缺少兩樣東西。一是防禦之法,琉璃寶焰佛光勉強能算,但是這東西樣樣都能,卻樣樣稀鬆,靠它總有些不太保險.,另外,他還缺能夠持續攻擊的法門。

他當初將真元盡數轉化成為劍元,沒辦法從天地間借來力量,施展任何法術全都靠自身法力維持,威力畢竟有限,這種魔火恰好能彌補他的不足,因為魔火原本就是那件魔寶的一部分,噴火並不需要消耗他的法力。

魔寶祭煉容易,因為魔門煉器全都有魔神主持。所謂祭煉,只不過是得到魔神認可罷了。

這也和魔門教義有關。魔門原本就崇尚弱肉強食,強者生,弱者死,一切都歸強者所有,就算寶物也不例外。

換成別的佛門弟子,肯定會以佛門那套方法煉化這件魔器。不管怎麼說,裡面的魔神是肯定要驅逐,否則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造反。

謝小玉卻不在乎,他身邊還有一個天魔分身投影,什麼魔神能凶過那東西?除了這口缽盂,還有那個魔門真君留下的手套也是一件好寶貝。

當初綺羅領悟飛針之術,他曾經出過大力,所以綺羅將飛針之術給了他一份。九空山兩位真君決戰的時候,他曾經將其中一部分法門用在偽劍山上。

謝小玉並沒有系統地修練飛針之術,因為他感覺飛針之術威力有限,而且他原有的手段就已經夠用了。

這一次看到那對魔修師徒、看到他們手中放出的毫光,他頓時有了感悟。

那毫光也如飛針一樣,威力都不算很強,但是厲害就厲害在出手連環,幾乎沒有停頓。億萬毫光如同細雨,讓人連躲都沒地方躲,而且無孔不入,一旦被這兩個人搶到先機,就只能被動挨打,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

他或許可以將這招和飛針之術融為一體,再將魔火煉入飛針裡,用這雙手套射出。

謝小玉越想越覺得可行,便取出那部魔經,仔細翻看起來。

魔經名為《伽梨闍那》,黑漆漆的封面,封皮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的皮革所製,隱約可以看到一個人影扭擺晃動,卻看不清晰。

翻開一看,封面裡居然還有一行梵文小字──黑暗寂滅時輪經。不用說,這應該是它的另外一個名字。

一看到「時輪」二字,謝小玉心頭大震。他手上秘法不少,但是涉及時間的卻一部都沒有,那是比空間更加深奧的力量。

他連忙翻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從那個道場中出來,神情仍舊有些恍惚。

一直以來他都以為魔門殘忍炎威,完全是茹毛飲血的形象,但是這部魔經卻讓他大為改觀。那裡面精深奧妙,比起眾多佛門經典不遑多讓,這部魔經講的是毀滅之道,而毀滅是萬物的必然終點,所以毀滅之道本身其實也是時間之道的一部分。

同樣造化之道也是如此,造化是一切的開始,也是時間之道的一部分。

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按照這部魔經上所述,造化之道和毀滅之道是一體兩面,毀滅也是造化,是造化的終端,卻又是另外一個造化的開始。

造化、毀滅、時間、空間都是大道,他以前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大道之間都有聯繫,甚至還可以排列組合,互相衍化。

一道嶄新的大門在他的面前開啟。

正當他即將跨入那道門坎,卻聽到外面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師侄,我已經等你多時了。」

謝小玉很不高興,不過這一次他不可能讓來的人吃閉門羹,所以他連忙打開禪房的門。

只見門口站著三名女子。其中一個自然是姜涵韻,還有一個是撫琴少女,為首的卻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婦人。

那個婦人穿著很樸素,容顏卻美不可言,絕對稱得上傾國傾城。

謝小玉稍微一想,就已經猜到來人的身分。

「宮主師伯,您怎麼來了?」謝小玉將人讓進禪房中。大家都是修道之人,自然沒那麼多講究。

「之前我這徒兒多有怠慢,我今天帶她們來,一是為了賠罪。」翠羽宮宮主倒是沒說謊。之前謝小玉給了翠羽宮一個極大的便宜,姜涵韻不但沒領情,還錯過了機會,這可不是什麼小錯。

「師伯何必客套。」謝小玉訕訕地回道。他很清楚這位是為了什麼而來,索性取出丙火聚靈陣的設計圖。

這東西其實沒什麼奧妙,只是用陽燧鏡聚集陽光,除此之外就是加一個聚靈法陣,只不過別人沒有想到罷了。

謝小玉這樣毫不在乎,宮主反倒不好意思拿了就走。

「師侄滿臉憂色,顯然有什麼為難之事?」她只能這樣說。

謝小玉卻心頭一動,他還真有為難的事需要別人幫忙。

「師伯果然厲害。之前我應金光寺之邀,進入佛門聖地普陀,讓人意想不到的是一群邪修也潛入進去。我在裡面連番苦戰,受了點傷。」謝小玉現下是病急亂投醫。

「你受傷了?.」撫琴少女關切地問道。

宮主和姜涵韻卻暗自打量謝小玉,她們可沒看到受傷的跡象。
「我替你把把脈。」宮主說道。

謝小玉抬起手臂。

和之前那位老禪師一樣,宮主將一絲  氣注入謝小玉的體內。這絲真氣轉了一圈,不過女人和男人畢竟不同,這位宮主對謝小玉的情況充滿好奇,忍不住四這一探不要緊,她頓時大吃一驚。

她知道謝小玉是劍修,而且是純粹的劍修,所以沒有真元只有劍元,但是此刻她感覺到謝小玉體內的也不像是劍元,絲毫沒有鋒利的感覺,也不顯得凝練濃重,反倒給人通透的感覺,而且充滿佛性。

最讓她驚詫的是,她發現自己的這一絲真氣正不停被滲透、侵蝕。

這位宮主當然不知道謝小玉修練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只以為這是大乘佛法的力量。

大乘佛法在某些方面和魔功差不多,都異常霸道。

對謝小玉應該屬於道門還是佛門,一直都難以定論。這也是道門中有人發難,以太虛門為首的幾大門派猶豫不決的原因之一 。

宮主心中暗嘆︰被這麼一逼,現下謝小玉離佛門更近了。

她一路搜來都沒什麼發現,直到搜索到神魂,這才發現那淡淡的紅光。

「這是什麼?」宮主見識也不差,但是畢竟比不上那麼多禪師,不過大覺寺中,數十位禪師裡也只有一、兩個人看出了點門道。

「據說是黑巫秘咒。大覺寺智通禪師傳了我一門寶相金身的法門,可以減緩黑巫秘咒的侵蝕,所以短時間內不會有事。」謝小玉苦笑一聲。他原本以為翠羽宮宮主能夠解決他的問題,現下希望落空,她連他受了什麼傷都不知道。

他心中失落,宮主卻感到尷尬。

當初謝小玉給了她們那麼大的便宜,她們還覺得自己吃虧,居然推三推四.,人家佛門多慷慨大方,寶相金身這樣的無上法門居然說拿出來就拿出來。

「我幫你問一下別人。這黑巫秘咒確實有些麻煩,不只是我所知有限,就連翠羽宮中恐怕也沒人知道。不過還有璇璣派,他們或許知道些什麼。」宮主嘆道。
她現下只能儘可能顯示出誠意,想讓謝小玉明白翠羽宮確實正盡力幫助他。

說著,她右手結印,掌心中頓時幻化出一道真符。

  那間,真符化光而去,禪房濃密的牆壁居然絲毫不受阻擋,要知道那是一尺多濃的生鐵。

這就是道君的手段。

只是片刻工夫,各處都有消息返回了過來,只見一道道光符忽生忽滅,有些光符是從外面闖入進來,有些光符是憑空出現。

突然,宮主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顯然有好消息過來。

「有解決的辦法?」撫琴少女似乎比謝小玉更急。

宮主轉過頭對謝小玉說道︰「為了你的事,我們和璇璣派都驚動各自門中的太上長老,可惜連他們也沒辦法,不過他們給了一條線索。

「黑巫一脈出現得很晚,並非全都是巫門傳承,更像是菜尾。遠古之時,巫門第一個被玄門所滅,巫門中人懷恨在心,一直和玄門作對,後來玄門對鬼族、玄門對魔門的兩場大劫中,都有巫門的人參與在裡面。巫術詭異難防,卻有諸多限制,所以那些人融合鬼族和魔門的秘法,這就是黑巫之術的由來。

「你中的黑巫秘咒和神魂有關。巫門本身對神魂並不擅長,魔門倒是有所涉獵,但是也不深入,對神魂最有研究的應該是鬼族。他們現下幫你找解決的辦法去了,雖然不能根治,但是可以化解黑巫秘咒的危害。」

這個消息當然讓謝小玉感到高興,不過他心中更多的是震驚。

他早就懷疑鬼族也回到這方世界,也知道進入普陀的邪修並非只有一家,而是魔門、旁門、巫門連手。現下看來,這背後還有鬼族的身影。「肯定是這樣,這就解釋得過去了。」他自言自語道。

那三個女人被他說得莫名其妙。

「師侄想到些什麼?能不能說來聽聽?」宮主連忙問道。

謝小玉並不打算隱瞞,這件事關係不小︰「我之所以受傷,是因為救了一個和尚,沒想到那人居然是邪修的同伙,在背後暗算我。我原本打算抓住他後逼問口供,沒想到此人居然早有準備,當場自爆,而且形神皆滅,只剩下些許殘魂。」
「好狠。」宮主神色有些陰冷,她身後的姜涵韻同樣神情凝重。

這簡直就是修士裡的死士。這種人什麼都不會在乎,連形神皆滅都不怕,自然更不怕什麼心魔大誓之類的東西。

「你認為那個人和鬼族有關?」宮主明白謝小玉剛才為什麼自言自語。
佛門雖然有轉世投胎的法門,但是形神皆滅的話,沒辦法轉世投胎。鬼族就說不定了,沒有誰比他們對轉世更加了解。

「這件事必須通知各派。」姜涵韻一邊說,一邊偷看謝小玉的臉色。

「妳有辦法不讓別人懷疑到我身上嗎?」謝小玉冷冷地問道。

他也明白這件事關係重大。比起妖族和魔門,鬼族原本就讓人難以提防,現在知道他們可能連形神皆滅都不怕,危險程度就要再提升幾成。

「涵韻,各派如果知道這件事,有沒有辦法加以提防?」宮主突然問道。

姜涵韻思索片刻,臉色頓時有些發白,因為她知道就算各派相信她的話,也沒有任何辦法。

鬼族如果靠轉世投胎進入這方世界,他們和其他人不會有任何不同,而且他們又不怕心魔大誓,根本沒辦法分辨,所以就算通知各大門派,用處也不大。

正說話間,地上突然冒出一陣青煙,青煙中隱約顯露出一本書。

「這是給你的東西。」宮主說道。說完,她甚至避嫌似地挪開幾步。

謝小玉連忙從黑煙中取出那本書,只見上面寫著兩個大字──煉神。

他頓時大吃一驚。

這部書很有名,因為它是北燕山的鎮山秘訣。

被驚到的不只是他,姜涵韻更是瞪大眼睛。現下她終於知道自己錯得多厲害。

「師侄,你有事要做,我就不囉嗦了。」宮主站起身來,完全沒看那丙火聚靈陣的設計圖。

來這裡之前,她已經準備好交換的東西。那是翠羽宮一整套煉陣的秘法,絕對比謝小玉索要的東西要多得多。但是現下看到北燕山出手如此大方,她自己的東西可不好意思拿出來,否則只會自取其辱。

「師伯何必如此見外。」謝小玉連忙取過,塞在撫琴少女手裡︰「我妹妹還望妳們多加照料。」

「小釵聰明伶俐,資質也不錯,天生就是修道的料。」宮主笑道。雖然此行的目的達到,不過她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她知道翠羽宮連番失誤,在謝小玉心目中的地位已經跌了又跌,現下只剩下妹妹拜在翠羽宮門下這一點淵源。

不再拒絕,收下圖,宮主已經沒心思繼續待下去了。

三名女子一離開,謝小玉立刻關起房門,急不可耐地打開那本書。

「應劫之人的身分真是好用,得一場病也可以弄到一部無上大法。」洪倫海

在一旁酸溜溜地說道。

不過,除了發酸,他的心裡更多的是興奮。別的無上大法就算再奧妙,對他也沒用,但是這部書不同,他可以修練。

「你那麼高興干什麼?你現下只剩下一縷殘魂,還能修練嗎??」謝小玉斜了這個家伙一眼。

「看你平時挺聰明的,怎麼會說出這樣白痴的話?我自己不能修練,你就不能幫個忙??」洪倫海怒道。

「我只知道煉製魔頭的辦法,你要不要試試?」謝小玉問道。

「你既然懂煉丹,不可能沒聽說過陰丹吧?」洪倫海說話緩和了一些。

「陰丹?」謝小玉想了想︰「是不是給鬼魂之類的東西用的丹藥?你認為我有必要學那東西嗎?」

「這倒也是,就連真正的煉丹師也未必會接觸那種東西。」洪倫海終於想起陰丹的特殊性,一般人對這類東西都敬而遠之。

「聽說煉陰丹有損天和,為天道所忌,是不是這樣?」謝小玉問道。

「有這種說法。」洪倫海的氣勢越發弱了︰「不過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用功德來補不就行了?」

「你說得容易。」謝小玉只想罵人。功德那裡是那麼容易得來?而且功德的用途極多。

「算我欠你的,怎麼樣?我這輩子沒求過什麼人。」洪倫海難得低聲下氣地說話。

想一想洪倫海給自己的那些好處,謝小玉也不好意思拒絕。

「需要多少功德才能沒事?」謝小玉問。

「大概三萬功德吧,可能更多一些,但是絕對不會超過十萬功德。」洪倫海閃爍其詞。

謝小玉很想啐這家伙一 口。

道家飛升同樣也要積攢功德,算是修道之人對這方世界的補償,一般也是十萬功德。

「大不了我將來還你十萬功德。」洪倫海說道。

這話讓謝小玉有些心動。

一直以來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對待洪倫海。這個家伙可不是善類,就算將來轉世投胎,也很難說會變成一個好人。現下倒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一旦欠下十萬功德,這家伙至少有很長一段時間需要做個好人。等到他積攢完十萬功德,差不多也已經改邪歸正。

「好吧。」謝小玉答應了下來。

這種事並不需要什麼誓言約束。涉及功德,自然有天地作證,即便練成渡厄紅蓮也別想賴掉這筆欠賬。

「這就對了。」洪倫海大喜過望︰「我立刻傳你煉製陰丹之法,這對你也有好處。那本書裡有裂魂之法,你可以分裂出一絲魂魄,用陰丹催生,煉出一具神念分身。」

「這不就等於用十萬功德換取一具分身?」謝小玉冷哼一聲。

「不需要那麼多。十萬功德相當於開苞錢,所以收得比較狠,以後就少了,煉一顆陰丹用三、五百功德就可以抵消。」洪倫海笑著說道。

謝小玉這下總算明白,為什麼一旦為惡就會越陷越深,因為跨出這一步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越陷越深,問題反倒不大。

這就如同殺人償命,殺一個人要償命,殺一百個人也要償命?,但是殺一萬、甚至十萬個人,也只不過是償命,反而有可能被朝廷招安。

「放下屠刀,回頭是岸,以後你我多做一些善事就是。」洪倫海反過來安慰
道。

謝小玉翻了翻白眼。這話從此人嘴裡出來,有股說不出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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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nder 發表於 2013-2-8 09:07
 第一章 功德

「嘎吱吱──」

兩扇木門緩緩打開,裡面隱約傳來鐃鈸木魚的聲音。

開門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僧人,他看了門外一眼。

門口早已經站滿人,有老有少,身上掛著香袋,有的手裡還拿著磕頭用的墊子。

「山裡陰冷潮濕,早課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你們先喝口姜茶去去風寒。」中年僧人說著,拎出一個大木桶,裡面滿滿一桶薑湯,還熱騰騰的。

那些香客一邊念著阿彌陀佛,一邊拿著自己帶來的水杯接薑茶。

中年僧人沒多管,轉身進了裡面。

此刻大殿裡早已經有三個和尚誦經,中年僧人退到後面,也披上袈裟開始念
誦佛經。

沒過多久,那些香客一個個跑了進來。因為這座大殿太小,只能放下一排跪墊,大部分人就待在天井裡,那些自己帶墊子來的香客在天井裡就自顧自地磕起頭來,其他人則排著隊伍輪流進殿。

排隊的香客有些人嘴裡也念念有詞,他們也會背誦一、兩句佛經,不過大多數人只是念著阿彌陀佛。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外面仍舊有人進寺,天井快擠不下了。

突然,誦經聲停止,然後三聲鐘響,謝小玉從蒲團上站了起來。他沒管身後的人,徑自朝禪房而去。剩下的三個和尚站起身來,秀念上前從供桌上取下香爐,寬念掏出一把長長的紙條,上面用朱砂寫著梵文偈語.,墨念跑到後面又拎出一個大木桶。

「化符水了。」

「快排隊,都排好隊。」

那些信眾全都興奮起來。

自從江都城裡出了一個替人免費治病的秀念和尚,大家終於知道離江都城不遠處就有一座佛門寶剎。這座佛寺與眾不同,是真正的清修之地,不像別的佛寺那樣肆意斂財。佛寺不大,而且非常樸素,但是裡面的和尚個個神通廣大,來這裡拜佛絕對有求必應,比起萬佛山那些千年古寺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傳十、十傳百,這座冷冷清清的小廟很快就變得香火鼎盛。

普濟寺雖然離江都城不遠,卻也有三、四十裡路程,而且後半段都是山路。
相比之下,萬佛山雖然遠,卻緊靠著通郡大道,旁邊還有河流連通,去那裡反倒容易得多。這些人之所以不嫌山路難行偏要來這裡,為的就是每天早上誦經之後賜下的符水。

這符水不但能夠祛病強身,還可以消災避禍,誅邪不侵,比別處請的靈符、法器靈驗得多。

三個和尚剛將香爐、水桶和佛符拿出來,信徒們就已經排好隊伍等候著。信徒們大多滿臉虔誠,要不翹首期盼,要不念佛不止,不過也有例外。

隊伍後面,有兩個香客一直東張西望,等輪到他們,其他信徒大多已經領著符水散去。

這兩個人各領了 一份符水。一出門,其中一個人將手裡的符水往旁邊一潑,另外一個人則伸出手指在符水裡面蘸了蘸,放進嘴裡舔了舔,立刻肯定地說道︰「裡面放了補氣散。」

「這裡的人倒是肯花本錢,給普通人用補氣散根本就是小題大做。」潑水的人冷哼一聲說道。

「小寺廟沒什麼底蘊,難免有些急功近利。」另一人笑了笑。

兩人出了竹林,隨手摘掉腦袋上的帽子,露出兩顆光禿禿的腦袋,再扔掉身上的衣服,換上僧衣和袈裟。

這次他們轉過身,徑直朝普濟寺而去。

秀念、寬念和墨念正在收拾東西,普濟寺一天裡也就早晨比較忙碌,接下來都挺清閑,只有秀念需要下山替人看病。不過他不需要大老遠跑到江都城裡,他的名氣已經打出來了,自然有病患找上門來。現下他在山外的村子裡找了個地方,有人想看病就到那裡去等。

這樣做,一來可以節省很多時間,二來吸引人到普濟寺上香,三來還可以照顧一下山外的村子。普濟寺是一座家廟,外面的村子就是老和尚的族人。

看到這兩個陌生的和尚進來,秀念他們頓時停下手裡的工作。

「兩位師兄來此有何貴幹?」秀念雙手合十問道。

「叫你家住持出來。我們是通德寺的上師,貧僧法號明德。」剛才舔了符水的和尚大刺刺地說道。

「貧僧明海。」另一個和尚態度十分冷淡。
「找我有什麼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謝小玉已經站在天井中。

他對這兩個大言不慚的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這兩人自稱上師,其實不過練氣六、七重。

「我是來警告你不要做得太過分,別以為自己懂得幾種丹方就以為了不起,用這種急功近利的辦法搶奪信眾,對你們沒什麼好處。」明海和尚脾氣沖,說話非常難聽。

「這位師弟境界不低,好像比我們倆還高上一些,可惜你對怎麼當住持一竅不通,就讓貧僧來教教你。」明德和尚顯然是扮白臉的,不過這和他沒看出謝小玉的境界有關。如果謝小玉的境界比他低,他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這樣的做法短時間內確實可以招來一大群信眾,因為你有求必應。」明德和尚一聲嗤笑︰「但是人的慾望沒有止境,求了溫飽求財富,求了財富求功名,你總不可能樣樣滿足吧?到了那個時候還有什麼人信你?」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謝小玉裝出一副感興趣的模樣故意問道。

「應該每一次給一點好處,但是得吊著他們的胃口,讓他們永遠能看到一絲希望,這樣才能長遠。」明德和尚得意洋洋地教訓道。

話音落下,秀念、寬念全都雙手合十,輕聲念起佛來.,墨念則抓起一把掃帚,打算狠狠給這個不要臉的和尚一下。

「一幫食古不化的蠢貨。」明海和尚猛地一甩袖子,一股罡風朝著墨念打去。

墨念剛剛修練不久,連練氣一重都不到,如果被罡風擊中,絕對有死無生。

不過這道罡風在半空中就消散了。謝小玉隨手一拂擊散罡風,然後凌空虛抓,將明海抓在半空中。

「聚氣成型,你是上人。」明德兩眼瞪得滾圓。他沒想到過來震懾一座只有四人的寺院,卻撞上這麼個高手。

話音剛落,明海和尚已經被謝小玉隨手扔了出去,而且在半空中化為飛灰。明德和尚頓時冒出一頭冷汗。

他知道明海剛才沒有留一手。明海打算先重傷一人以震懾其他人,沒想到對方更凶,眼睛眨都不眨就要了明海的性命,還是這種死法。

身為佛門中人,他很清楚佛門並非一片淨土,裡面有不少滿手血腥的人物,有些宗派更是崇  以殺止殺,他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遇上這樣的人物。

謝小玉殺了 一人卻面不改色,淡淡問道︰「通德寺也在萬佛山上?我怎麼不記得有這麼一座寺院。」

明德看到謝小玉毫不在意的樣子,心中更是恐懼,不敢再看滿天散開的灰燼,彎腰低頭小心翼翼地回道︰「這位上人,我通德寺在三百年前也是萬佛山上數一數二的大寺,可惜一山不容二虎,那金光寺強橫霸道,藉辯法的名義將我們逼走。這一次金光寺妄圖進入聖地普陀,最後進去的人全都沒能出來,所以我通德寺院終於有機會搬回萬佛山。」

「其他寺院有人活著出來嗎?」謝小玉才不管金光寺和通德寺的恩怨,他在意的是,通德寺的和尚為什麼會跑到這裡來撒野?

「有,淨蓮寺普垢上人、紫霞寺印倫上人逃過一劫。」明德和尚連忙回道。謝小玉哈哈大笑起來,他知道怎麼一回事了。

「看來他們沒告訴你我也進了普陀聖地,而且還滿載而歸。恐怕他們還有很多東西瞞著你們。」

聽到這話,明德和尚恍然大悟。這件事是有人暗中搞鬼,知道這裡藏著個殺神,故意挑動他們將普濟寺當成目標。

「走,看看你的寺院去。我有好幾個月沒去萬佛山,不知道那裡變成什麼模樣?」謝小玉身形一晃就到了明德身邊,一把抓起他,破空就走。

「上師,你一個人來我寺?」明德和尚故作關切地問道。他巴不得謝小玉一個人去送死,但是他不敢賭這位會不會拿他當人質。

「金光寺裡有一個上師,你們通德寺既然能夠和他們一較短長,肯定也有一個上師吧?」謝小玉一眼就看穿明德的心思,所以冷笑一聲,問道。

明德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不將上師放在眼裡只有兩種可能─要不眼前這人也是上師,要不就是他後台強硬,當然也可能兩種原因都有,那就更麻煩了。

他正心驚膽顫,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虛空而立,四周什麼都看不見,腳底下也空空如也。

「無......無相佛光。」他頓時發出驚叫。

謝小玉不理他,遁光迅速,眨眼間已經到萬佛山上空。

他也沒問通德寺在什麼地方。以通德寺和金光寺的恩怨,兩者只能存在一家,當年金光寺趕走通德寺,現下風水輪流轉,通德寺驅逐金光寺,肯定占了對方的寺院,所以他徑直朝著萬佛山後山飛去。

金光寺占地極大,老遠就看到佛光沖天,此刻寺裡正在舉行佛事,佛光中傳出陣陣梵音。

「一報還一報,我們做佛事時你們來搗亂,現下你們做佛事,我也來搗亂一把。」謝小玉笑道。

換成一個佛門弟子,肯定會顧及佛門的聲威,就像明德、明海也是等信眾離開才找麻煩,謝小玉卻不是,他根本不管什麼佛門臉面。

到了金光寺大門上空,他隨意看了 一眼,果然昔日「金光萬丈」四個大字的牌匾已經變成「通德寺」三個字。

謝小玉一拂袍袖,一團佛光卷出,並沒觸及山門,只將牌匾卷了下來。

佛寺都有佛力加持,破壞佛寺就相當毀佛,是和佛為敵,他的膽子再大也不敢這麼做。只毀牌匾,就是私下尋仇。

他並沒接過牌匾,而是用佛光卷著牌匾朝著山上飛去,最後旋轉著落在大雄寶殿前面的廣場上,隨著一連串碎裂聲,牌匾砸得粉碎。

此刻,大雄寶殿內全都是江都城裡的達官顯貴。

通德寺占了金光寺,對外卻說金光寺遭逢大難,所以將寺院轉讓給通德寺。為了眼前這場法事,通德寺上上下下忙了很久,通德寺方丈幾乎將江都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全都請了過來。

此刻法事做到一半,卻有人將寺院的牌匾砸了,不但是當眾打臉,還是用鞋底子抽,打得太狠了。


「什麼人如此大膽?居然敢輕慢我佛﹗」

隨著一聲大喝,通德寺有頭有臉的和尚全都從大殿裡跑了出來。

發出喝聲的是一個身材高碩的和尚,五十多歲,白衣白帽,抬頭看著天空,謝小玉則居高臨下看著下方。

這群人裡沒有剛才提到的那個上師,那白衣和尚只是上人,除此之外還有五個和尚也是上人。

他記得當初金光寺總共有九個上人、一位上師,相比之下,通德寺的實力確實略遜一籌,怪不得會被金光寺逼走。

「不知道誰才真正輕慢我佛?」謝小玉打開遁光,顯露身形,然後隨手一揮,將明德和尚扔了下來。

底下那麼多人,當然不可能讓明德摔成肉醬。白衣僧人右手一抬,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明德托住,緩緩放到地上。

「閣下為何擄我寺中弟子?」一個約莫八十多歲白胡子和尚怒聲問道。

謝小玉根本不理這個和尚。他知道這群家伙最擅長耍嘴皮子,能夠將死的說成活的、黑的說成白的,所以隨手一抖,半空中頓時浮現明德的身影。

那是明德、明海兩人前往普濟寺鬧事的影像,他早知道會有麻煩,所以事先有了準備。

「可惡﹗你不但擄我寺院弟子,還用幻術敗壞我寺院的名聲,實在可惡﹗」白衣僧人知道理虧,但是這件事絕對不能承認,索性來個死不認賬。

「愿力如同大江之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大家各憑本事獲取,何必玩這種見不得人的把戲?至於是不是幻術,你自己心裡明白。你敢以心魔發願這是幻術嗎?」謝小玉根本不玩虛的。

白衣僧人當然不敢,他百分之百肯定這都是真的。不過佛門最擅長詭辯,所以他毫不在意地說道??「我乃佛門弟子,如何會對心魔發願?憑這一點就可以肯定你是邪魔外道,看我以佛門法力降妖伏魔。」

白衣僧人身體一震,一道刺眼的白光從他體內噴薄而出,那白光隱約匯聚成一頭猛虎的模樣。

「師兄,和他客氣什麼?降妖伏魔是我等的本分。」另一個上人也放出萬丈佛光。

「佛門之中盡是你等敗類,我修練的無相佛光乃是佛門無上大法,難陀寺巴坤納布尊者賜下,到了你等口中居然成了邪魔外道……呵呵。」謝小玉一陣冷笑︰「你們其實用不著找藉口,我本來就要會會你們這幫人,還有後面潛修的那位上師想一起上,那就來吧。」

「無相佛光。」

「原來這就是無相佛光。」

「果然無形無相。」

「難陀寺……」

那些來禮佛的人議論紛紛。

通德寺的和尚此刻有些騎虎難下。他們對謝小玉的話並不完全相信,卻不敢說是假的,畢竟謝小玉用的法門確實很像無相佛光。如果無相佛光是真的,那麼巴坤納布尊者可能也確有其人。

剛才謝小玉一來就揭發他們,簡直就將中土佛門的臉面全都踩在腳下,絕對犯了忌諱。但是他如果來自難陀寺,那就不難理解。

別說難陀寺,整座婆娑大陸的佛門都不太看得起中土佛門,罵中土佛門是假佛門、罵中土佛修誤入歧途的大有人在。

通德寺的六位上人頓時多了 一絲忌憚,不過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轉瞬間,六道遁光飛到半空中。

謝小玉瞬間發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身形變得無色透明。

看到謝小玉隱去,方丈連忙雙手結印,身上的佛光異常亮麗耀眼,整個人變成一顆巨大的光球,大喝一聲︰「普照天下﹗」

那耀眼的光芒瞬間籠罩整座山頭。

破除隱形有幾種辦法,一種是利用瞳術或者眼神通之類的法門,看透對方的隱形;一種是使用大範圍攻擊,將隱形的人逼出來?,最後一種就是以強光將對方照出來。

旁邊一個和尚手持兩面金鈸,用力一擊,金鈸發出匡的一聲巨響,強勁的音波朝著四面八方蕩開,空氣被激起一圈圈波紋。

這兩個人連手,就是想破除謝小玉的隱形之法。

突然,百丈之外露出一道淡淡的人形。

白衣僧人二話不說,飛身追去,手中一把數丈長的長刀帶著刺眼的白光橫斬過去。他的前後左右上下還有六尊珈藍護法隨行,也都手持長刀。

此人居然是個武修。

通德寺六位上人分工明確。兩個人負責將謝小玉從隱形中逼出來,白衣和尚主攻,另一個和尚替他施加珈藍護身之法,最後還有兩個和尚施展金剛咒護住所有人。

「你們上當了。」虛空中傳來一陣冷笑聲。

突然,一個和尚慘叫著從半空中掉了下去,就是此人替白衣僧人加持伽藍護法,所以他一出事,那六尊伽藍護法也瞬間消失。

此時此刻,那幾個上人都已經知道半空中的虛影並不是真的。白衣僧人轉身就想回去救援,卻沒想到那虛影瞬間化作一張羅網,將他整個人罩在裡面。

他正打算將羅網強行撕開,卻沒想到一陣怪異的力量侵入,強行破開他身上的護體佛光。白衣僧人只感覺一陣迷糊,就從半空中墜下。

以六敵一,彈指間卻被干掉兩個,剩下四個和尚全都慌亂起來。那兩個施展金剛咒的和尚拚命念誦著真言,方丈和手持金鈸的和尚則異常為難。他們變招的話,就破不了對方的無相佛光,不變招的話,就只能挨打。

萬般無奈之下,手持雙鈸的和尚停了下來。

鈸聲剛停,他的眼前憑空冒出一道虛影,圍攏四周的金剛咒居然毫無用處。「穿梭虛空。」旁邊的方丈看得最為清楚。他眼睜睜看著那道虛影瞬間出現,一掌切入師弟的胸膛,又瞬間退了出去。

剩下那兩個和尚頓時慌亂起來。

無相佛光已經是無上法門,現下又跑出穿梭虛空的法門,這那裡是一個上人能有的實力?

此刻他們已經確信謝小玉剛才那番話是真的,這樣的本領只可能是難陀寺的佛門大德所授。

就在他們無比絕望的時候,通德寺後殿突然冒出一股強大的氣勢。


一座佛堂上,離地十丈的地方憑空凝結出一座滿頭螺紋髻的菩薩像。這尊菩薩身高數丈,雙臂上各套著一輪佛光,頭頂、腳底、腦後、胸前還各有一輪佛光。「好一個厲害的小輩﹗絕塵他們確實不是你的對手,就由老衲接一下你的無上大法。」

菩薩像的中間,一個老僧盤腿而坐,身體幾乎赤裸,只有腰際系著一塊布。和那個菩薩像一樣,老僧的雙臂、頭頂、身下、腦後、胸前也各有一輪佛光。

「摩柯迦葉不動輪。」謝小玉一眼就認出老僧所施展的法門。

「這位上師,我佩服你的毅力。」謝小玉嘆道。這並不是恭維,摩柯迦葉不動輪初期進展神速,但是過了練氣境界之後,每進一層都難上加難,只能靠苦修,沒有任何快捷模式可走。

「老衲也佩服你的成就和悟性。」老僧的眼中一片祥和,沒有一絲對方打上門來的憤怒。

「自從老衲成為上師以來,這是第三次和人交手。上一次是在三百年前,敗在定苦的天龍禪唱之下。那次敗了之後,老衲終於知道自己六根未盡,貪嗔之心未滅。三百年的苦修,老衲總算覺得有所成就,本來還想找定苦印証一番,沒想到他已經証道極樂……善哉、善哉。」老僧雙手合十,神情中沒有一絲作偽。

謝小玉並沒有為之所動,他相信老和尚確實這樣想。

不過佛門很是古怪,想些什麼和做些什麼完全無關。這個老僧對金光寺定苦充滿敬意,卻不妨礙他搶奪金光寺的產業。

這還算好,有些走修羅道的佛門高僧甚至可以一邊懷念故友,一邊將故友滿門斬殺。

兩個人凌空而立,互相對峙著。

突然,那尊菩薩像動了,只見一只手猛地拍了過來,這一掌看上去並不快,但是眨眼間卻已經到了面前。

這種快絕不同於謝小玉那致命一劍,它快就快在超越距離的限制,彷佛一下子跨越中間那段距離。

謝小玉知道自己沒辦法避,不過他也沒打算避。那一掌拍來的瞬間,他的身體已經化入虛無。


虛空無定曼荼羅並不是無限使用的神通,以他此刻的實力,一天之內連續使用三次就是極限,現下只剩下一次機會,他不敢再停著不動。

剛才他一直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隱藏身形,絕對沒有露出一絲破綻,老僧卻能發現他的所在。摩柯迦葉不動輪確實有特殊之處,居然能看破他的隱形。

不過他同樣可以肯定老僧並不知道他具體的位置,否則那一掌的範圍就會縮小很多,出招肯定會更快。

謝小玉急速飛遁著,腳下踩著一張羅網。這張羅網非常稀疏,但是籠罩的範圍極廣,一根根蛛絲縱橫交錯,看上去異常混亂。

這張羅網並非用來傷敵、困敵,而是他融合輕雲薄霧霞光幛上的法門而自創的一種遁法。

此刻,他的身體順著這些蛛絲無聲無息地滑行著。

用這種模式飛遁的速度並不是最快,至少比不上他用劍匣將自己射出去的速度,卻勝在無聲無息,而且轉折突然,沒有絲毫滯澀,不像御劍飛行或者其他遁法,想調轉方向總要繞一個圈。

對面的老僧虛提手掌,盤腿而坐,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前面,耳朵微微顫動著。

摩柯迦葉不動輪是煉體的法門,自帶眼、耳、鼻、舌、膚五蘊神通,而且比一般的五蘊神通靈便許多。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雖然能隱形,光線透過的時候仍舊會留下痕跡,所以他可以看出異常。此刻謝小玉不停移動著,速度又奇快無比,再想要找到那一絲異常就不容易了。

再說,剛才老僧一掌打空,立刻知道他對付謝小玉如同用千斤鐵掌拍蚊子,力量超出太多,想打中卻難。

他正遲疑著,突然感覺不對,只見無數劍氣從他身體四周爆發,老僧佛光一轉,將所有的劍氣擋住。

這就是上師和上人的不同,也是真君和真人的不同。上人和真人發動法術還需要準備,上師和尚君心隨意轉,念頭一生,法術就完成,謝小玉變生肘腋的一擊居然被他輕易化解。

不過,劍氣雖然擋住了,那噴發而出的劍氣瞬間化為滾滾驚雷。

謝小玉本來還打算加一顆赤霄紫光雷進去,他不相信老僧會看著底下那些達官顯貴被殺,肯定會將爆炸威力強行束縛.這樣一來就會吃個大虧。

萬一老僧頂不住,底下的人全都完蛋,那絕對是大麻煩。再說他用赤霄紫光雷很容易暴露他的身分,從北望城之戰以來,他沒少用赤霄紫光雷對付強敵。

雖然謝小玉沒下毒手,老僧卻也不好受。

他大喝一聲,一座山的影子從他身上蕩漾開來,眨眼間頂天立地,那是須彌神山的影子。

這招一出,謝小玉布下的無數蛛絲頓時被全部撐破。

和剛才那一掌不同,這座須彌神山的影子並非一掠而過,而是始終存在那裡。「大師果然厲害,我不是你的對手。」謝小玉看到須彌山影出現就知道不妙,不惜用掉一枚貝葉經符,瞬間逃出十裡之外。

謝小玉說出「大師」二字,意味著他不想再打。

老僧也不想打了,用鐵掌拍蚊子根本就是浪費時間。

「師侄法力高深,老衲佩服。這次的事是有人暗中挑唆,故意讓我們兩家爭斗,幸好師侄手下留情,沒要了我這幾個徒兒的性命,你我就此罷手。老衲承諾,從今往後絕對不會再有人騷擾貴寺。」說完,老僧的身形漸漸隱去。

謝小玉看到自己目的達到,也不願意多待,他轉身往回飛去。

臨走之時,他有意無意朝著腳下那片山嶺瞥了 一眼。

他和老僧之所以罷手不戰,是因為他感到萬佛山裡有好幾雙眼睛正盯著他。有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護身,就連那個老僧都沒能看透他的身影,所以盯著他的人實力絕對遠遠超出上師的境界,應該是更厲害的人物,不是禪師就是道君。

他頓時有一種感覺──這次的事並非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絕對不是區區幾個僥倖從普陀裡活著出來的和尚挑撥離間,恐怕有人想摸他的底。

回到普濟寺,謝小玉沒急著落下,而是朝著竹林深處看了 一眼。

竹林深處有兩個地方與眾不同,其中一處有座石塔,那是埋葬老主持圓空和尚的地方,另外一處是幾間竹屋。

那幾間竹屋陳舊破爛,有些地方連房頂都爛了,靠外側的兩間竹屋裡甚至已經長出竹子,只有中間的竹屋稍微完好一些,門邊放著石墩、石鎖、還有幾把長刀,地面和四周竹林裡到處是練刀的痕跡。

謝小玉暗自輕嘆,不知道這能不能騙過有心查探的人。

這些竹屋原本是他一家居住的地方,自從他從普陀裡得了那座芥子道場,回來之後就將一家人全都挪了進去,然後將竹屋弄成荒廢多年的模樣,還抹掉三個和尚和山外那些村民與之有關的記憶,最後又叫墨念將練刀法的地方改在那裡。這樣一來,就算仍舊留下一些蛛絲馬跡也解釋得過去。

這樣的佈置騙過一般人自然沒有問題,卻不知道能不能騙過道君級的人物。從空中落下,謝小玉沒有直接落到天井裡,那對神佛不敬。他現下畢竟是一個佛門弟子,這種犯忌的事還是不做為妙,所以他落在寺院門前。

謝小玉剛一走進大門,就看到三個和尚站在天井裡。

墨念搶先問道︰「師叔,通德寺的事已經了結?」「不會有人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謝小玉點了點頭。

他突然想到,這場爭鬥恐怕還替普濟寺打響名氣。以前注意普濟寺的只有那些普通百姓,現下連達官顯貴都知道普濟寺可以和萬佛山上最大的寺院抗衡,不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就太可惜了。

此刻,謝小玉對愿力和功德充滿渴望。

「以後來這裡上香的香客會比現下多十倍,這座寺院太小,而且那麼多香客過來會影響我的清修。這樣吧,秀念、寬念,你們兩個人帶著補氣散下山,在山口再建一座普濟寺下院。寬念負責主持法事,秀念仍舊替人看病……」

謝小玉一邊說、一邊想,他越想越深,原本只是靈機一動產生的念頭,漸漸變成一個繁複龐大的規畫。

「既然以治病為主,那就不是普通的佛寺……你們在村子旁邊多買點土地,佛寺不需要造得太大,也不需要搞成幾進幾出,連影壁牆之類也不需要,就造一座大殿,地方寬一些,前門的空地大一些,讓香客可以燒香。除此之外就是兩邊多造禪房,不過那不是讓僧人用,左面的禪房為女施主準備,右面的禪房為男施主準備,不管是燒香還是治病,都住在裡面。」謝小玉想到的其實是《奇技妙法百篇》裡面提到的醫所。那也是一種設想,歷朝歷代都沒人這麼做過。

「師叔,這樣做恐怕會惹人閒話。」寬念連忙提醒道。

謝小玉微微一愣,不過隨即想到人言可畏,確實不得不防。

「那麼就將禪房隔開一些,圍牆也矮一些,讓外面的人看得到裡面的情況。禪房裡可以讓家屬陪住,負責照料日常起居,我看誰還會說閒話。」

「善哉、善哉。」秀念不停念佛。他是個老實人,心地確實善良︰「師叔,我在城裡替人看病的時候,早晨起來經常看到有人將嬰兒扔在我住的地方門口,師侄無力撫養,有時候為了找寄養他們的人家費盡苦心。」

「孤兒?」謝小玉又是一愣,他確實沒想到又有事冒出來。好在他腦子轉得快,馬上就有了主意︰「你找那貧苦村婦或是無錢治病的人家,告訴他們,想得到菩薩保佑就要行善事,讓她們照顧嬰兒,錢糧由寺裡出。」

隨即他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既然他已經做出這樣的決定,那就不要浪費。「秀念,你在別院邊立個側門,門前放一座石佛,佛掌攤開,旁邊再掛一個小鐘,然後告訴別人,如果有人遺棄嬰兒想要寺裡代為養育,就將孩子放在佛掌之上,然後敲打小鐘,片刻之後就會有人將嬰兒接進來。」

「師叔慈悲、師叔慈悲。」秀念又連聲念道。

「墨念,我最不放心的是你。接下來我又要閉關,這段日子我會封閉寺院,將整座佛寺一起隱去,你就在佛寺中不要外出。」謝小玉不讓墨念出去是為了掩飾那些竹屋,墨念是唯一可能露出破綻的環節。

「我這次閉關是為進入天門做準備。天門中危機重重,進去之後,我未必能出得來……」謝小玉停了停,感覺這話說得有些喪氣,像是交代後事。

「師叔法力高深,絕對不會有事。」秀念連忙安慰道。

「但愿如此。」謝小玉裝作不太有把握。他當然不會說就算他從天門裡出來,也可能不會再回到普濟寺。

當初他來這裡只是為了暫時落腳,一方面安頓家人,另外一方面也為了和翠羽宮取得聯絡,現下兩個目的都達到了。

「之前我傳授你們每個人一套佛法,現下我再傳你們幾種法術。其中一種秀念已經學過,就是可以觀人氣色、遠聽數十裡,更能百裡內互相傳音的法門。第二種是一門遁法,將來你們遇到危險,打不過可以逃,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第三種是禪坐之法。我佛門和人爭斗並不講究先下手為強,佛門更注重防禦,只需盤腿一坐,口誦經文,頓時會飛起一道佛光,任憑外人如何攻擊都巋然不動。

謝小玉早就想過要為普濟寺留點東西。第一種法門是從天視地聽演化而來。

第二種遁法則是水遁的變種──江州河流眾多,旁邊就是大海,水遁的用途極大.,第三種禪坐之法則是他從普陀之行得來。

禪坐之法是佛門獨有的法門,有點類似道門的陣法,同樣不能活動,也同樣能幾人連手,不過用起來絕對比陣法方便許多。

「我這裡還有幾件佛器留給你們。」謝小玉取出一枝禪杖、一只木魚和一把戒刀︰「禪杖給秀念,以後我不在的時候,你就是普濟寺的住持。戒刀給墨念,這兩件都應該算兵器。木魚給寬念,這東西有清心、寧神的功效,還能驅散幻象、克製心魔,對修練很有好處。」

謝小玉將東西全發了下去,頓時感覺渾身輕鬆,他對普濟寺再也沒什麼虧欠。

謝小玉確實要閉關,他要為天門之行做準備。

等到秀念、寬念離開,謝小玉轉動法陣,四周的竹林頓時改變位置,原本那條筆直的山路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層禁製只是障眼法,對付普通人還行,對付稍微有點道行的修士 一點用都沒有,不過他只需要這樣。

隨意指點墨念幾句,謝小玉回到禪房,下一瞬間已經鑽入地下,並且順著水脈而下。

片刻之後,他從百裡外的海中浮了出來。

旁邊就是海灘,這裡礁石林立,平時少有人來。謝小玉從口袋裡取出一塊石子,小心翼翼地塞進岩石縫隙裡,然後整個人也隨之消失。

那塊石子自然是他從普陀中得來的芥子道場。

「哥,你也進來了?」

「玉兒,外面怎麼樣?」

「你妹妹怎麼樣?沒受委屈吧?」

一進去,謝小玉就被家人圍攏住。

「一切都好、一切都好。你們修練得怎麼樣?」謝小玉反客為主。他知道自己如果不採取主動,就會被煩得受不了。

「哥,我的進展最快。」謝小玦傲然說道。
「我也不差、我也不差。」幾個小家伙在旁邊揮著手說道。

其他人則多少有些黯然。

「我這一次進來,打算煉幾爐靈丹,幫你們修補失漏的元陽元陰。」謝小玉信口胡說。他知道只有這樣,家裡的人才不會打擾他修練。

果然他這話一說,其他人全都高興起來,謝小玉的父親更連聲說道︰「那你就煉吧。我們會管住幾個小的,不讓他們騷擾你。」

謝小玉和眾人打了聲招呼,朝著洞頂飛去。

此刻洞頂上懸著一排發光的珠子,將裡面照得和白晝一樣,每顆珠子底下都有一排陽燧鏡。

他打出一連串法訣,那些陽燧鏡頓時改換方向,所有的陽光全都被匯聚到一那是左側山壁上的一個石洞,裡面放著一 口大鼎,陽光投射在上面,大鼎很快就被燒得赤紅,逼人的熱氣從上面不停往外散發。

謝小玉連忙將手裡的那口丹爐放在鼎中。

「悶死我了,你總算肯動手了。」洪倫海的身影從丹爐裡冒了出來,只有在這裡,他才敢出來。

「你要我煉陰丹,為什麼要佈置成這樣?別告訴我陰丹也能用太陽真火煉。」
謝小玉早就忍不住想問。

「你懂什麼?陰丹沒人敢煉,卻不代表煉製的材料容易找。沒材料,你煉個屁。」洪倫海罵過之後這才說道︰「身為煉丹師,想得到所需的材料有一種最簡單的辦法,那就是用丹藥換。

「原來你只是要煉丹。」謝小玉看了看四周,有些不解地問道︰「子午孕丹術必須在半天裡完成煉丹,你要煉的丹藥應該不簡單吧?」

我只是想試試一種新的煉丹辦法。」洪倫海顯得很淡然,眉宇之間卻又帶著一絲期盼。

他對於丹道的追求無比執著。當年他坑蒙拐騙,有個目的就是想弄到需要的靈藥,或者丹方、丹經之類的東西,也為了再丹道上更進一步。可惜最後一步實在在太難跨出,直到死,他仍舊差那麼一點。

他原本以為只有轉世重來或許還有一線希望,不過轉世之後就算他重新修道,也未必會再迷戀上丹道,沒想到跟在謝小玉身邊,他居然有了那麼一絲觸動。別人不知道謝小玉的底細,他卻看出一些名堂。

其他人都以為劍宗傳承應該是某種無上大道,他卻知道那根本不是「道」,甚至連「法」都算不上,而是「術」。

修道之人根本不重視術,練氣三重之前還沒能力施法,才會借用一下「術」。「術」被看成是一種簡單、上不了台面的東西,卻沒有人想過一旦「術」被衍化到極致,或許有可能超越「法」,甚至超越「道」。

那上古時代曇花一現的劍宗,恐怕是第一個發現這個祕密的人。

自以為明白真相的他,立刻想到或許術也可以運用在煉丹上。

世間的道理都一樣。煉丹也分「術」、「法」和「道」三個層次,煉丹之術只是將各種藥材混合在一起,突出某種藥性,不需要的藥性互相抵消,而煉丹之法則連藥性都能改變,再進一步就是賦予丹藥靈性,成為有生命的活丹。這就是煉丹之道,同樣也是造化之道。

當年他也能夠煉製出有靈性、有生命的活丹,不過要用到異常珍稀的材料,而且材料本身就要有靈性,這樣的境界被稱作為半步聖境。真正的丹聖能夠用一般的材料煉製出有靈性的丹藥。

那是他畢生追求的目標。

洪倫海化作一縷青煙徐徐散開。此刻他人不人、鬼不鬼的身體反倒更適合煉丹,因為他可以同時盤踞在好幾口煉爐上,隨時觀察爐裡的情況,而且沒有肉體也就不會感到疲倦,他可以沒日沒夜地煉丹。

正因如此,他有時候也會感到迷惘,究竟要不要轉世投胎。

這個樣子雖然很不方便,而且非常脆弱,容易受到攻擊,卻非常適合煉丹。

洪倫海煉丹,謝小玉則在一旁幫忙,負責添料和注入法力,偶爾還要打兩個法訣,除此之外就不需要他了。

閑著無事,他在一旁觀察洪倫海的煉丹之法。到了現下,他和洪倫海都不再提傳授煉丹之法的事,洪倫海絕對不會刻意教他。他也不會刻意學,只是在洪倫海煉丹的時候多一分心思。

這也算是一種默契。

「你這套煉丹法好像是用子午孕丹術和凝液冷煉法為基礎,又融合一些稀奇古怪的法門弄出來的東西。」謝小玉看出一些名堂。

這套煉丹法說起來也簡單。前半是子午孕丹術,用陽光加溫,煉製丹藥。不過子午孕丹術到了傍晚之後,爐溫下降,就開始凝丹,子時收丹。這套煉丹法卻不同,轉成凝液冷煉法,煉爐被濃濃的墨棉封閉起來,熱量不會喪失,繼續溫養丹藥。第二天天亮重新轉為子午孕丹術……

「什麼稀奇古怪的法門?」洪倫海翻著白眼。那是他畢生所學,是他以往最得意的煉丹之法。

「只為了煉一爐丹,這樣是不是太繁瑣了?」謝小玉忍不住問道。他看得明明白白,這裡總共十六口丹爐,每一口分工都不同,甚至同一口丹爐裡也要分十幾道工序,總共加起來差不多一百零八道工序,絕對是從所未有的繁瑣。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2-8 09:52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2-8 09:08
【第二章】天地人

「你懂什麼?這一爐丹只要煉成一顆,之後只要不停添加,便會有丹藥源源不斷出來,而且成功率比其他煉丹之法高一倍,就算失敗了藥力也不會消散,可繼續留在爐池裡。這樣一來,越往後的丹藥品性或許會越好,甚至某顆丹藥能自行孕育出靈性,化死物為活物。」洪倫海爭辯道。

謝小玉當然不肯認輸,稍微一想,馬上找到一個弱點︰「有點道理。不過你這套煉丹法好像用途有限,能夠提升成功率,自然煉越珍貴的丹藥越好,但是珍貴丹藥的材料很難找,不可能讓你這樣奢侈地往裡面扔,換成便宜貨卻又用不著這麼麻煩。」

洪倫海又連連翻著白眼卻沒辦法反駁,因為謝小玉戳到他的痛處。

這次他能有足夠的藥材,完全是因為謝小玉在普陀聖地中大殺四方。那些邪修四處殺人搶東西,進入聖地的和尚們采集的靈藥全都到他們手裡,然後他們為謝小玉所殺,搶來的東西最後被謝小玉所得。死在謝小玉手裡的邪修少說有三、四百人,斬獲可想而知。

平時可沒這樣的好事。

天空中劃過一聲雷鳴,那雷聲異常邪門,居然穿透進芥子道場裡,眾人都被嚇了 一跳,被嚇得最厲害的絕對是謝小玉和洪倫海。

當初陳元奇幫謝小玉煉製飛劍的時候就引來天劫,這兩個人全都見識過天劫的恐怖,所以雷聲一響,他們倆立刻知道出了什麼事。

「運氣不會這麼好吧?快……將那顆生出靈性的丹藥找出來,馬上打散﹗」

謝小玉急道。

「我居然成功了﹗」洪倫海一臉狂喜,不過狂喜很快變成哀嘆︰「我居然成功了。」他垂頭喪氣重複了一遍。

他倒沒被沖昏頭腦,知道天劫不是謝小玉能夠擋住,他更加不行。別說現下,就算還是真君的時候,看到天劫也是有多遠躲多遠。

長嘆一聲,他猛地逆轉法訣。

煉爐中,一堆金光燦燦的丹藥上下浮動著,其中有一顆略微暗淡。只見它突然亂動起來,彷佛知道大難臨頭,可惜任憑它怎麼掙扎都徒勞無功。

隨著一聲啪的輕響,這顆丹藥便破裂開來,化作無數飛散的碎屑。

「我可憐的靈丹啊﹗」洪倫海哀號著。轉頭,他面目猙獰朝著謝小玉吼道︰「都怪你﹗你如果實力夠的話,就不會有這種事發生。你的心思太多,事情也多,所以實力提升不了,接下來你好好收一下心,別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閒事,專心修練﹗」

謝小玉知道老家伙心情不好,所以並不在意,他此刻更在意的是頭頂上的劫雲。

此刻不只是他注意這片劫雲,七、八個人已經趕了過來,其中有翠羽宮的人,也有通德寺的老僧。

通德寺的老僧朝著其他人掃了 一眼,立刻臉色大變,轉身就走。和老僧做出同樣選擇的還有兩個人,也都是真君境界的人物。

他們之所以逃,是因為雷聲引來他們得罪不起的人物。                                                                  

眨眼間,海邊只剩下三個人,其中一位是翠羽宮的美婦,另外兩個是並肩站在一起的和尚,左邊那個是當初給過謝小玉許多關照大覺寺的老禪師,另外一個人也是老和尚,身上穿著一件灰袍,看上去很樸素

「原來是大覺寺的智通師兄和雲頂宗悟明師兄,貧道這廂有禮了。」美婦合掌說道。

兩個和尚也連忙回禮。

「師妹越發功力精進。」智通禪師隨口恭維道。

「師兄也是因為這未曾落下的天劫而來?難不成這裡有什麼妖物或魔頭?」美婦問道。

我原本也以為是這種東西。前一段時間普陀開啟,很多邪修闖入裡面,褻瀆我佛門聖地,殺我佛門弟子,雖然大部分邪修都被剿滅,但是難免有漏網之魚。」智通禪師回道。

「原本以為?也就是說師兄現下不這麼認為?.」美婦奇道。

「師妹明知故問。這劫雲並不是滅魔除妖的雷,反倒帶著一股抹滅靈性的力量,想必有某位高人在此煉丹或煉器,無意間煉出靈丹或寶器,以至於招來天劫。那位高人顯然沒把握扛住天劫,所以毀了那件靈物,可惜,可憐。」老禪師嘆息著。佛家講究眾生平等,其中也包括靈寶、靈丹之類,只要生出靈智,就可以看做是活物,此舉無異於扼殺嬰兒。

「是可惜沒能見到那位高人。」美婦輕嘆一聲。她一邊感嘆,神念一邊掃過岸邊和附近的海面。

看到美婦顯然不肯離開,兩個和尚只能先走。

「你總不會認為這件事和圓無有關吧?」智通老禪師一邊飛,一邊問道。
「這圓無出現得異常蹊蹺,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恰在這個時候冒了出來,教我如何不起疑心?」悟明禪師嘆道。

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普濟寺上空。

普濟寺雖然隱去,但是以他們的實力一眼就看穿了。

悟明禪師並沒有落下。他心中雖然起疑,卻還沒到撕破臉皮的程度。

兩個人徑直落在那幾間竹屋旁。

悟明禪師雙掌一合,口中念誦咒文。隨著他的掌心慢慢分開,從中冒出一個亮閃閃的光圈,圈中映照出竹屋。裡面的天色不停變化著,彈指間的工夫就從白天變成黑咒夜,然後從黑夜變成白天,一開始竹屋的變化不大,過了片刻終於看到墨念練習刀法,然後墨念消失,夜晚變白天,墨念再次出現……不知道過了多久,老禪師合起手掌。

「一無所獲吧?」智通老禪師在一旁微笑著。

「還是不能肯定。」老禪師顯然是個固執的人物。

「師兄難道認為你的靈光大法也會出錯?」智通禪師問道。

老禪師轉頭朝著普濟寺,重新打開手掌。

這一次時光變化得更快,剎那間日夜變換,轉瞬間冬夏更替。

佛門靈光大法能夠看到過去、現下之事,以往從來沒有出錯過。

掌心中的影像停頓兩次,一次是謝小玉進入山門,另外一次是兩個年輕和尚在寺門前分手。從這兩個人的臉龐上能夠看出一個是老住持圓空,另外一個正是現任住持圓無。

「師兄還有懷疑嗎?.」智通老禪師問道。

「眼見未必為實,說不定此子背後有大法力者替他隱瞞身分。」老禪師仍舊嘴硬。  
智通禪師有些不悅︰「就算此子就是那劍宗傳人,師兄有什麼打算?」

老禪師微微遲疑片刻,才嘆道︰「當然視而不見。我不認識什麼劍宗傳人,但是我知道有個圓無和尚。」

智通禪師笑而不言,這正是他需要的答案。

在芥子道場裡,無數金光閃耀的珠子漫天亂飛。

此刻兩只丈許的大手在四處亂撈,有時候抓住一、兩枚丹藥,但是轉眼間又被掙脫。

謝小玉終於失去耐性,他已經知道這些丹藥品級太高。品級越高的丹藥蘊含的力量越強,靈性也越足,以他那半吊子分光捉影的法術,根本別想抓住它們。

他從納物袋裡取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東西,甩手就打了出去。

那東西到了半空中瞬間展開,變成一張巨大而又細密的羅網,只一兜,就將一小半金丹兜在裡面。

盛丹的法器早已經準備好,是一只顏色湛藍的葫蘆。上面畫滿繁瑣的符篆。

「你煉的是哪種丹藥?別是你的獨門秘方,我可不想讓別人猜到丹藥的來路。」謝小玉將丹藥全都裝進葫蘆這才問道。

洪倫海根本沒聽進去,他此刻正雙眼發亮檢查著每一粒丹藥。

謝小玉輕嘆一聲,他現下總算明白這個家伙為什麼在煉丹上能有如此成就。有這樣一分痴迷,想沒有成就都難。

得不到答案,謝小玉只得捻著一顆丹藥看了起來。

這顆丹藥色澤金黃,就像用金子鑄成,表面光滑如鏡。不過仔細看的話,隱約可以看到底下有一圈圈花紋,這些花紋猶如一滴墨汁落進的清水,慢慢化開。

上品的丹藥都會有丹紋,越好的丹藥丹紋就越細,紋路也越複雜。

謝小玉也煉出過有丹紋的丹藥,不過和這絕對不能相提並論。這是珍珠的話,他煉的丹藥就是魚目。

這絕對是最頂級的丹藥。

「這一爐鴻浩丹怎麼樣?」只聽旁邊傳來洪倫海的聲音,他總算回過神來。

「這是鴻浩丹?」謝小玉瞪大眼睛。

他沒看過丹方,卻聽過這種丹藥的大名。

鴻浩丹和他以前煉過的通天丹一樣也是一種破障丹,不過兩者相比,一個是天,一個是地。

鴻浩丹對各個境界都有用,因為它連接的不是天地,而是大道,所以鴻浩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大道丹。

「這麼多鴻浩丹......」謝小玉聲音都有些發抖。

對於修士來說,金銀之類的東西根本沒用,以物易物又不太容易,所以靈丹或者一些用途廣泛的材料就成修士用的錢幣,而鴻浩丹絕對屬於強勢貨幣。

「你去找翠羽宮那幫女人,我再給你一份清單,你用兩顆丹藥交換清單上的材料,千萬別多給,不然你會有麻煩。鴻浩丹這種東西成丹率很低,換成以前的我,就算一爐煉成三顆都覺得運氣很不錯,一爐出四顆,我都會擔心將以後的運氣全都用完。」洪倫海故意這麼說,他知道謝小玉有時候大方得過分。

「你接下來還要煉陰丹?J謝小玉問道。

「當然=」洪倫海理直氣壯的回答。

「我馬上要進天門,總要準備一些傷藥吧?」謝小玉看了看那十幾口丹爐,這東西的效率極高,絕對要趁這個機會好好壓榨一回。

「白痴,煉丹師並不需要會煉每一種丹藥,精通一類就夠了。像我們這樣的煉丹師,如果需要丹藥,可以和別人換,這才是煉丹師的生存之道。」洪倫海毫不留情地罵著,末了還不忘記說︰「之後我會給你一份清單,讓你明白各種丹藥的價錢,別被人騙了。」

「你列的清單恐怕要砍掉一半才是真正的價錢。」謝小玉可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對洪倫海的脾氣實在太熟悉了。

「你不這麼大方會死啊?」洪倫海怒道。

「說你蠢就是蠢。你應該很清楚丙火聚靈陣是什麼樣的東西。那幾場交易我得了多少好東西?」謝小玉問道。

洪倫海眨著眼睛,這話一點都沒錯。丙火聚靈陣只是一座普通的聚靈陣再加上一些陽燧鏡,別人只不過沒想到罷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謝小玉確實比他更奸。

「要說做生意,還是世俗中的大商號最為擅長。你看那些大商號看重的都是什麼?誰像你一樣精得像鬼?人家講誠信,不時還給點小惠,像你這樣吝嗇,頂多就是弄個小鋪……這方面的書有不少,你隨便找幾本看看,肯定就會明白。」
謝小玉終於逮到機會,可以痛快教訓洪倫海一頓。

翠羽山後山,一片翠綠的樹林中,一座繁花似錦的院子裡,一群女子圍攏在那裡,為首的正是翠羽宮宮主。此刻她正捻著一顆丹藥看個不停,另外還有兩顆丹藥在其他女子手裡傳來傳去。

「師侄果然厲害,前幾天海邊突然間劫雲席卷,想必就是你在那裡煉丹吧?」

美婦笑著問道。

剛才謝小玉一拿出丹藥,她就猜到這一點,不過她多少有些難以置信。但是仔細看過這幾顆丹藥之後,她再也沒有懷疑。

這三顆丹藥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離真正的靈丹只差那麼一點。能夠煉到這種程度,一爐很可能有三、四顆,或許就是其中一顆生出靈性,以至於招來天劫。

「這三顆丹藥如果還過的去,我想用它們換一些東西,主要是藥材,除此之外還有一些丹藥,後者是為了天門之行準備。」謝小玉掏出一張清單放在桌上。

眾女同時探頭看了 一眼。

那份清單很雜很亂,前面的材料全都稀奇古怪,後面的丹藥則顯得雜亂,有用來救命、有治療內外傷、有補氣、有恢復體力的,不過更多的是用來替剛剛修練的人洗毛伐髓、脫胎換骨的丹藥。

其他人看不出其中的門道,美婦看了一眼,臉上的笑容頓時不太自然。

這份清單絕對公道,可以說不占一分便宜,同樣也沒一絲優惠,和一開始的態度根本不能比。

她也明白,是她們一連串的失誤讓謝小玉有些心灰意冷。原本她還想讓自己的徒弟和對方多套套交情,可惜這個少年水潑不進。

「很不錯,就這麼辦吧。進天門可不太平,涵韻和她師妹肯定也要進去,還請你多加關照了。」美婦是個明白人,她很無奈,卻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樣想讓冰雪消融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到,只有慢慢來。

「小釵進展不錯,你這個做哥哥的難得來一趟,不去看看嗎?」翠羽宮宮主很清楚謝小玉最在乎什麼,這也是翠羽宮手中的王牌。
「修練要緊。時間已經不多了,我不想耽誤她,至於見面……以後有的是機會。」謝小玉想都沒想,直接拒絕。

沒想到好意會被拒絕,翠羽宮宮主心中暗自嘆息一聲,揮了揮手,讓姜涵韻領著謝小玉出去。

「這小子心倒挺狠,連妹妹都不在乎。」一個女長老微微有些不悅地說道。

那才是真正的在乎。如果他太過關心,或許會被我們利用,對他的妹妹沒什麼好處。現下這樣不冷不熱,反倒讓我們沒有辦法。」美婦直接點破謝小玉的想法。

「別說得那麼冷酷好嗎?」另外一個女長老說道。

「這是實話。就算師姐不會這樣做,我們之中難免有人那麼想,到時候免不了玩什麼手段,一旦出了這樣的事,師姐怎麼處置? 一邊是應劫之人的妹妹,一邊是為了大家考慮的師妹……」美婦干脆惡人做到底,將一切抖出來。

算了,之前我拿了那張丙火聚靈陣,其實已經料到會有今天,丙火聚靈陣是他讓我們最後一次占便宜。」翠羽宮宮主搖了搖頭。

恐怕還有一個原因。之前我去過一趟普濟寺,他的一家人都不見了,原來住的房子被他動了手腳,看上去破破爛爛,似乎很久沒人住過,看來他另有安排,他的一家人都已經藏到非常安全的地方。」撫琴少女在一旁說道。這段時間她頗為自責,不知不覺中比以往成熟許多。

「無欲則剛,這話一點都沒錯。」旁邊一個女人捻起一枚金丹轉動著看,好半天疑惑不解地問道︰「這小子也太妖孽了吧?他怎麼辦到的?就算在娘胎裡就開始煉丹,滿打滿算也不到二十年,怎麼能煉出這樣高明的丹藥?」

「劍宗傳承確實有名,但是沒聽說過那幫劍修在煉丹上也高明。」另一個女長老說道。

「他得到的傳承絕對不只一種,丹道肯定屬於另外一脈傳承。」

「不對啊,聽說他煉丹是用陽燧鏡聚集太陽真火,陽燧鏡的妙用好像和劍宗傳承有關。」

「這倒未必。之所以會有這樣的猜測,是因為天劍舟的存在。建造天劍舟的技術和運用陽燧鏡的手法如出一轍,而天劍舟又容易讓人聯想到劍宗傳承……」

眾女嘰嘰喳喳爭論不休。

「或許煉丹的並不是他。」翠羽宮宮主突然說道。

眾人頓時安靜下來。

「師姐的意思是他背後還隱藏著其他人?」美婦輕聲問道。

「元辰派藏經閣現下全都是各大派的弟子,但是這麼多人找了如此之久,卻始終沒有找到那本書,所以我懷疑真正的傳承根本就不在書裡。」翠羽宮宮主說出自己的推斷。

眾女長老一個個若有所思。

這並非沒有可能,甚至這種可能性反而更高。畢竟謝小玉此刻顯露出來的本事實在太多了,單單煉丹一道恐怕就不是一、兩本丹經能包括,更別說劍宗傳承。
「據我所知,他在山門裡的時候很少離開藏經閣。」一個女長老疑惑地說道。會不會是類似須彌境、芥子空間這樣的地方?」美婦說道。

謝小玉沒回普濟寺。出了翠羽山,他立刻遁入地下,找了一個安全的地方將石頭放好,然後進入芥子道場裡。

和家人打了聲招呼,將那些丹藥發下去,謝小玉對家人說道︰「靠丹藥提升境界其實是旁門左道。不過爹娘年紀已大,哥哥姐姐也都已經成家,現下才開始修練絕對已經晚了,所以只能靠靈丹提升境界。我不打算隱瞞,用這種辦法頂多只能修練到練氣兩、三重,之後就難有寸進。」

他顯得有些黯然,反倒其他人早就有了心理準備。

他爹笑道︰「小玉,這仙路哪是那麼容易走?我們能夠像現下這樣已經知足了,倒是小釵、小玦,還有你那幾個侄子、外甥需要提攜一下。」

「自家人,說不上提攜不提攜。」謝小玉連忙回道。

聽到這話,別說老夫妻倆,連謝小玉的哥哥姐姐們也都鬆了口氣。到了他們這個地步,對自己已經沒什麼指望,就期盼著孩子能過得好一些。

不過有些事必須商量一下,小釵、小玦資質最好,現下小釵進了翠羽宮,我打算把小玦送去另外一個門派。幾個侄子……總不能讓謝家絕了後吧?」謝小玉說道。他不想欠太多人情,他那幾個侄子、外甥資質都不怎麼樣,沒什麼奇遇的話,這輩子頂多達到真人境界。

他當然不可能說那樣不近人情的話,好在有李光宗一家的經驗,所以他知道應該怎麼搪塞。

果然這話一出,哥哥姐姐們全都眉頭緊皺。

謝家別看有三十多口人,卻算不上兒孫滿堂,謝小玉的大姐孩子最多,卻也不過一個兒子、兩個女兒。

我謝家只要度過這一劫,將來肯定會是一個豪門望族,就像蔡州林家、安陽劉家。」謝小玉專門挑好聽的說。

果然這話一退場門,老夫妻兩眼放光。

像他們這種半路踏上仙途的人,很多想法仍舊沒有轉變,最在意的不是能在仙路上走多遠,而是家門富貴、人丁興旺。

「在家也能修練。反正有小釵、小玦在,完全能保證我們謝家幾百年的安寧。」謝小玉沒提自己。

其他人也都明白謝小玉已經是風頭浪尖上的人物,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當初他將小釵送入翠羽宮,就是為了多加一層保險,萬一他出了事,至少還有小釵可以維護謝家不敗落;至於小玦則是第二層保險。

「這樣也好。」謝景閑點頭說道。

「既然這樣,小玦除了補氣丹就不要服用其他丹藥,那是揠苗助長。以你的資質,修練到真人境界絕對沒有問題,再多努力一點,可以修練到真君境界。到了那個時候,你就有千年壽算。」謝小玉說道。

「哥,我聽你的。」小玦肯定言聽計從。

「幾個侄子、外甥就沒這個限制,你們儘可能在最短的時間裡成為真人。我是應劫之人,一直和你們在一起你們反而危險,所以謝家需要由你們保護。你們還有一個責任,就是找個好女孩讓謝家延續下去……當然,這最好在你們成為真人之後進行。」謝小玉說道。

謝小玉那幾個侄子,大的不過十二、三歲,小的才四、五歲,那裡聽得懂?

所以只有他們的父母兀自點頭。

「什麼樣的女孩最合適?我們又不會測仙根,這可怎麼辦?」謝景閑並不知道這只是謝小玉的托詞,他當真了。

「這件事交給小釵,她所在的翠羽宮是普天下女修門派之首,門路肯定比我多。」謝小玉不想接這個麻煩事,乾脆推到妹妹身上。

「也對,那位雪姑娘說過你這孩子就是根木頭,在門派裡的時候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修行。」謝小玉的大姐笑著說道。

「這事確實只能指望小釵。」謝景閑也在一旁點頭。

謝小玉無語。他確實沒想到翠羽宮居然玩這麼一手,和他的家人套交情。從姐姐的話聽來,那個女孩頗得她們的好感。

「那女孩對你好像挺有意思。」謝小玉的二姐也開口了。「我煉丹去了。」謝小玉連忙站了起來,轉身就走。

「果然是根木頭。」遠遠地傳來一句評語。

此刻的芥子道場被一分為二,上面一層有禁製隔開,這層禁製出了不讓下面的人影響他們煉丹,也是為了不讓人知道洪倫海的存在,不過禁製裡可以聽到底下的動靜。

謝小玉剛一上來,就聽到洪倫海桀桀一笑,說道︰「雖然童子身對修道有好處,卻也不是必須如此。佛道兩門都有雙修之法,要不要老叟傳你兩招?」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八卦?」謝小玉沈著臉問道。

「你不知道嗎?我最喜歡的就是打探別人的隱私。當年追殺我的人,十個人裡面至少有六個是因為被我知道見不得人的祕密,所以才想殺人滅口。」洪倫海不以為恥。

謝小玉已經無話可說。他見過無恥的人,卻沒見過這樣無恥的。

洪倫海仍舊兀自喋喋不休︰「你知道我最羨慕你什麼嗎?不是你的劍宗傳承,也不是應劫之人的身分,而是你天視地聽的本事。當年我如果也有這樣的本事,絕對可以知道更多祕密。」他一臉憧憬的模樣。

「可惜你沒了肉身,要不然我倒是可以將這門大法傳授給你。」謝小玉隨口敷衍著。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洪倫海微微一愣,然後猛地一跳三丈高,眨眼間脫離丹爐,飄到他面前。

「這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我是那種人嗎?」謝小玉並不知道洪倫海想幹什麼,但是他說過的話從沒有反悔過。再說,天視地聽的法門也沒什麼了不起。

「你恐怕不知道,我躲入這口丹爐裡,一開始還只是鬼魂之身,漸漸就和丹爐同化,現下我更像這口丹爐的器靈,而這口丹爐就是我的身體。這口丹爐有九竅十八脈,我原本打算將它煉成一件人寶,生出五官四肢,這樣一來就算不是人,也能夠逍遙自在。」洪倫海異常得意。

當初剛剛認識謝小玉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說出這個祕密,這是他最後的倚仗,但是現下他已經明白謝小玉的為人,自然沒什麼可擔心。

「人寶?」謝小玉沒聽說過這東西。他煉丹是半路出家,更別說煉器。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我精通的是煉丹,不過煉丹和煉器殊途同歸,到了最後都是造化之術,化死物為活物,丹藥有了靈性,就叫靈丹,法寶有了靈性,就叫做靈寶。靈寶有三類,分別以天地人區分。天寶和大道相合,威力極強,地寶往世界演化,人寶則是注重於靈性方面發展,最終變成真正的生靈。」洪倫海難得有機會在謝小玉面前顯露一回。

謝小玉確實沒聽過法寶還有這樣的分類,不過他看的書很多,很多書裡確實提到太古、遠古有不少非常特殊的法寶,威力遠比普通法寶強得多。不過這類法寶即便在太古、遠古也少之又少,到了上古時代已經徹底絕跡。

「我看你也就一知半解。你對煉器熟嗎?」謝小玉嗤笑道。說到煉丹,這位毒手丹王絕對是數一數二的人物;但是說到練器,他絕對是外行。

果然洪倫海顯得有些頹然。他也知道自己有些異想天開,方向確實沒錯,但是想達到這一步,除非他從現下開始研究煉器。

「算了,還是先煉陰丹。」他知道什麼更重要。他現下只是一縷殘魂,非常脆弱,不管做什麼都要先將魂魄修補完整。

藥材早已經在這裡,謝小玉現下得了什麼東西都直接往裡塞,他的納物袋只用來放常用的幾件法器。

共倫海也早已經準備好了。

另外一頭,一口丹爐黑煙滾滾,陰氣繚繞,丹爐底下有一道紫色的火。那火不但感覺不到絲毫熱度,四周還全是寒霜,底部更凝結起一層濃濃的冰。

煉製陰丹自然要用陰火,這也是普陀之行的戰利品。
陰火這東西最為陰損毒辣,還可以用來煉製更加狠毒的陰雷,一向都是邪魔外道的最愛。謝小玉殺了那麼多邪修,收了不少陰火和陰雷,不過這東西用一點少一點,遠不如聚集太陽真火來得方便。

「將鬼面菇、陰芙洛扔進去。」洪倫海催促道。

謝小玉早已經準備好了。他雙手結印,瞬間打開爐蓋,用極快的速度將幾個拳頭大小、黑漆漆的東西扔了進去,然後又抄起旁邊的淘籍,將裡面的一堆粉末全都倒進丹爐中。

只聽呼的一聲輕響,底下的火焰攛起老高。謝小玉頓時感覺整個人彷佛浸泡在冰水裡,連骨髓都快凍結。
他連忙逃開數丈,然後往嘴裡連塞了幾顆丹藥。


「我現下教你煉陰丹的訣竅。」洪倫海顯然頗為得意,他又成功地讓謝小玉吃了一次虧。「陰丹是給鬼魂用的丹,煉陰丹的自然也多是鬼魂,所以你得先元神出竅。」

「你之前可沒說過要這樣。」謝小玉已經後悔了。

元神出竅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不提出竅之後的元神有多脆弱,失去元神的肉身絕對是奪舍的最好目標。

要不是他和洪倫海互相都很熟悉,知道洪倫海絕對不敢再有奪舍的念頭,肯定會懷疑這個家伙讓他煉陰丹的目的。

「想要有所得,就必須有相應的付出。」洪倫海在一旁勸道。

「付出的又不是你。」謝小玉怒道。他現下總算明白為什麼煉製陰丹要用功德補償。

元神出竅,而且離煉爐那麼近,肯定會受到陰火燒灼。雖然元神會變得越來越凝練,卻也會沾染上一絲幽冥氣息,如果不想辦法洗掉,不但對修練有很大的妨礙,將來突破道君境界的那場天劫絕對不好過,難度比一般人大許多倍。

「反正你連真君都不是,道君境界也還早,用不著在乎天劫。至於修練上的妨礙,你是劍修,對你幾乎沒什麼影響。」洪倫海早就想好說辭。

「我還要修練寶相金身,你敢說沒有影響?」謝小玉怒道。

洪倫海搔了搔頭,好半天才異常不舍地說道︰「看來不給你一些甜頭是不行了,算我倒霉。我傳你一套融寶大法,這是我自創的。」

不用多解釋,謝小玉也能猜到洪倫海以殘魂之身躲在丹爐中,漸漸和丹爐同化,才悟出這麼一套法門。

「有什麼用?」謝小玉問道。

「當然有用。這相當於寄托元神,一旦練成,你就可以元神出竅遨游四方,別人卻要到道君境界才能做到。」洪倫海得意地說道。

「用處不大。」謝小玉連連搖頭。

道君能夠瞬息萬裡,元神寄托於法器上,傳個消息之類確實非常方便。他沒這樣的本事,寄托元神對他來說根本就是雞肋。

  好吧好吧,我再退一步。教你一種保命的絕招,當初我就是靠這招才沒形神皆滅。」洪倫海說道。

「說來聽聽。」謝小玉頓時來了興趣。

「我這一縷殘魂其實早就被分離出來,藏在這口丹爐中。我的本體被毀,魂飛魄散,這縷殘魂才自動甦醒。」洪倫海說出他最大的祕密︰「如果你肯幫我煉製陰丹,我就傳你裂魂之法。說實話,你的處境比當年的我還糟糕。」

謝小玉想了想,最後點頭答應下來︰「好,我就信你一次。」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又過了幾個月。

一開始的兩個月裡,經常有人會跑到竹林裡進香。不過大部分人一進竹林,走不到百丈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再也沒辦法前進。時間久了,大家也都知道這座靈驗無比的普濟寺已經封山閉寺,好在山外已經建起一座分院,香客漸漸移到那裡。

這一日,竹林中一陣搖晃,那無形的屏障不知不覺中消失,原本隱去的林間小道重新出現,小道盡頭那座寺院也露了出來,和往常一樣,寺門開啟,裡面隱約傳來木魚聲。

太陽漸漸升起,木魚聲停止了,一個和尚從裡面走了出來。

那個人自然是謝小玉,不過此刻的他越發顯得寶相莊嚴,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絲禪味。

他穿著樸素,裡面是一件土黃色的僧袍,外披著棕褐色的袈裟,腳底踩著麻鞋,手中拿著一串普普通通的佛珠,看上去像是木製,腰際掛著一只土布袋。

不過仔細看就會發現每一件東西都不普通。那件袈裟上密密麻麻抄滿經文,經文看上去是黑的,但是陽光一照,隱隱約約泛起一層金色。那串佛珠看似普通,撥動時發出那啪嗒啪嗒的聲音卻震懾人心。

「師叔走好。」墨念站在寺院門口。

「墨念,我走之後,你也下山去吧,我知道你有心愿未了。現下你已經踏入門坎,是一個真正的修士,你的那些仇家只是凡俗之輩,以你現下的實力,想要了結心愿應該不難。」謝小玉轉頭說道。

'師叔? 一了解心愿,我立刻回來。墨念激動的說道。
「隨緣吧。當年師兄收留你,是緣分;我傳你佛法,也是緣分。你了結心愿之後如果還回來,那自然很好,普濟寺和你有緣,你就在這裡好好修行吧。如果你不回來也沒關係,只要心中有佛,處處皆是淨土,一切隨緣吧。」謝小玉說完最後一句話,轉身就走。

他並沒有朝著山外去,而是進了竹林。

竹林深處就是老住持圓空入滅的那座石塔,石塔立起來也才幾個月,塔身上卻已經長出青苔。

謝小玉在石塔前站立許久。

他原本對佛門並沒好感,是圓空讓他改變理念。圓空給了他和他一家存身之地,還用性命喚醒他,讓他沒有真正入魔,這絕對是極大的恩德。

「師兄,我現下要走了,普濟寺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但是我不會忘了這段日子,阿彌陀佛。」謝小玉雙手合十在石塔前面念誦著佛號,此刻的他顯得異常寧靜。

了卻最後的心愿,謝小玉朝著山外而去。

他只是步行,既沒御劍飛行,也沒有用遁法,就這樣一步一步走著。

山路崎嶇,到了山外就是另外一番景象。

翻過一片山崗,底下就是一座小村子。這裡原本只有三十幾戶人家,此匆看上去卻更像一座  。

站在山崗上遠遠望去,可以看到底下一片香煙繚繞。

村口有一座寺廟,是就地取材用竹子搭建,倒不顯得簡陋。

這座別院正如他當初吩咐的那樣,佈局非常簡單,沒有諸多殿堂,只有一座大雄寶殿。大殿高出地面,這下子就省了隱藏,絕對光明正大,比他當初吩咐得更好。

大殿兩旁就是禪房,也是用竹子搭成,一排一排很是整齊,有許多人進進出出。

這是一座新建的寺院,但是香火之旺盛遠超過萬佛山上很多老寺院。短短的幾個月,這座寺院就積聚起一層淡淡的佛光,連同兩旁的禪房一起籠住。

謝小玉雙手結印,一縷紫色的光芒從佛光中抽離出來,這就是功德之力,他將這一絲功德之力送入紫府之中。

紫府內,法寶徐徐轉動著。紫府的一角,那枚本命劍符孤零零地飄浮在那裡,劍符上騰躍著一抹寒光,顯得鬼氣森森,這是被幽冥氣息沾染而造成。

功德之力被徑直送入本命劍符內,那一縷紫色光芒瞬間融入劍符中,瞬間將幽冥氣息洗刷了一部分。

看到這招有效,謝小玉總算松了口氣。

他對洪倫海的話一直只信七分,那家伙未必撒謊,但是可能會有所隱瞞。此刻確認用功德之力可以洗滌幽冥氣息,他的心總算安定下來,接下來只需要想辦法聚斂功德就可以。

一想到這裡,謝小玉不由得苦笑起來。他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和尚了。

信步朝著寺院走去,他一邊走,一邊四處觀瞧,那些燒香拜佛的香客有不少認得他,全都口誦佛號和他打招呼。

秀念和寬念也很快得到消息,兩人帶著十幾個小和尚快步迎了上來。

看到秀念,謝小玉微微有些吃驚。

秀念居然也跨入門坎,顯然這是功德的力量,否則以他的資質,這輩子都別想成為修士。

這就是佛門比道門強的地方,對資質的要求低。

寬念更不得了,已經練氣二重。不過和後面跟著的那些和尚相比,寬念的境界並不算高。後面的和尚中,有兩個人已經達到練氣八重,其他人也多是練氣三、四重。

「師叔,您出關了?」秀念問候道。

「我馬上要前往天門,臨走之前來看看這邊怎麼樣。」謝小玉說道。

「師叔,您......可以不去。」秀念有些哽咽,雖然相處時間很短,他對謝小玉卻頗有感情。

「天門開啟是佛道兩門的一件大事,也是一場大機緣,我不想錯過。你二人無須掛念於我。」謝小玉轉頭看了看他們身後︰「這是你們收的徒弟?」

「師叔,之前聖地普陀開啟,萬佛山上很多寺院的當家住持都進去了,但是沒幾個人出來,有些寺院還好,另外一些寺院徹底沒落。這些弟子慕名而來,我等代師收徒,收下這幾位師弟,還有兩位是在這裡掛單。」寬念負責管理寺院,所以這一次由他解釋。

那些和尚連忙雙手合十,朝著謝小玉喊「師叔」。

他們之所以選擇這座小廟,除了因為普濟寺現下風光無限,另一個原因就是眼前這位圓無上人。

經過通德寺一戰,整個江洲都知道原來這座不起眼的小廟居然藏著一位大德高僧。

「很好、很好,圓空師兄想必也能心安。」謝小玉嘆息一聲︰「寬念,回頭你安排一下,讓幾位師侄輪流回老寺院,那邊已經沒人了。」

「墨念師弟呢?」秀念連忙問道。

「我讓他了結心愿去了,他會不會回來還很難說。」謝小玉對這兩個人沒什麼可隱瞞的。

兩個和尚各念了 一聲阿彌陀佛。對於墨念的事,他們知道得一清二楚,自然明白讓他了結心願意味著什麼。

他們也不奇怪師叔會這麼做。他們早就感覺出來這位師叔行的並非是普通佛門之道,反倒更像走修羅道的戰僧。

「這邊怎麼樣?」謝小玉問道。

「師叔,我等只用半個月就建起這座別院,雖然簡陋了點,香火卻還不錯。」秀念頗有些得意。他雖然從小就是和尚,在修練方面卻是半路出家,所以腦子也沒轉過來,最在意的還是香火。

「那些病患呢?」謝小玉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功德。

「這裡差不多有三百多名病患。我們本來以為房子夠多,沒想到最後還是不夠,只能幾個人擠一間禪房,收留的棄嬰也有二十幾個人。一開始可能別人不知道,最近這段日子棄嬰的數量越來越多,幾乎兩天就有一個棄嬰被放在那座石佛上。」寬念腦子清晰,干脆代為解釋。

「沒碰上什麼麻煩吧?」謝小玉問道。

「之前倒也來過幾批無賴,以為我們普濟寺仍舊是凡俗寺廟,這件事最後是觀海師弟解決,為此官府曾經派了人過來,後來才知道是那些無賴找了一個訟棍。

而那個訟棍和縣衙裡的師爺有點關係。不過那個師爺很快就出事被抓起來,知縣還親自來道了歉。」寬念說道。

謝小玉看了看後面那些和尚,其中有一個眉飛色舞,顯然就是剛才提到的觀海。這人一身煞氣比墨念還重,顯然不是什麼安分守己的人物。

這本來就是件小事。佛門號稱慈悲,但是對敢於冒犯的人絕對會露出雷霆震怒,所以官府最多欺壓一下普通佛寺,對於真正的佛修寺院絕對不敢有絲毫冒犯。
那個師爺職位太低,所以不知道普濟寺的底細,稍微有點地位的人肯定知道普濟寺不能招惹。

謝小玉終於放心了。

他未必會回來做住持,但是他絕對不會放棄這片基業。短時間內,這是他唯一能夠獲取功德的途徑。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2-8 10:35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2-8 09:08
第三章 天門開

一進入平洲,遠遠就可以看到一座山。那是一座很高很大的山,上半截在雲層中,根本看不到山頂。

它就是天門山。

謝小玉的遁光不慢,卻也從清晨一直飛到傍晚才到了山腳下。

天門山的山腳方圓十萬餘裡,想進山卻只能從一個地方進去,那就是天門山東面的一座小城──登臨城。

此刻,這座城裡人山人海,街道水泄不通。

聚集在這裡的人各色各樣,有豪門子弟,有江湖中人,也有小康之家或者平民百姓,他們來到這裡都是期望能夠求取仙緣。

城裡的一家小小的茶鋪裡,很多人擠在一起,一邊喝茶,一邊聽書。

「這天門是一個地方,也是一個仙家門派。客官要問這天門山有多高?古老相傳,此山上接天庭,下接地府,比那西天須彌神山還高一倍,不過從來沒有人到過山頂,因為天地兩隔,到了半山腰就再也上不去,同樣,上面的神仙佛祖也下不來。

「各位是來求取仙緣,這天門山上就有一個天門派,那是天底下最容易進的仙派。不過想要進天門派,對於我們這些肉眼凡胎來說也沒那麼容易,必須靠自己的本事爬到接引亭。那亭子在一萬八千丈高處,不但罡風如刀,而且滴水成冰,就算那些武林高手都未必上得去。想靠這條路求得仙緣,那是難上加難。

「好在我們這些人還有另外一場大機緣。這天門山每隔三千五百年就會有一場盛會,每到這時就會萬仙雲集,機緣來了的話,說不定會被哪位仙人看中,被收入仙門中......」說書先生起勁地說著,類似情景也在城裡各個角落上演。

謝小玉信步而行。此刻的他一身文士打扮,一點都看不出是和尚,絕對和那些求取仙緣的人沒什麼兩樣。

信步而行,一路上到處可以看到有人在做好事,這些人都巴望著仙人能看到他們的善行,收他們入門。

一旦每個人都這麼想,情景就顯得異常可笑,常常可以看到一個老太太身旁少說有五、六個人扶著。

謝小玉暗自好笑。這幫人真當修道之人是傻子?連真心和假意都看不出來?

更可笑的是,就是修道者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認不出來。

此刻城裡確實有不少修道之人,那些在茶館、酒樓裡說書的人就是,還有大街上、城門口算卦的人也是,他們全都是天門弟子。

天寶州忠義堂的周大夫和算命先生也是從這個門派出來,這是佛道兩門故意的安排。

天門實在太重要了,誰若是占了去,絕對會改變力量的平衡,所以很久以前佛道兩門就達成協議,這天門不屬於任何一方所有,而專門弄了這麼個天門派。

天門派看上去屬於道門,走的卻是功德飛升的路子,帶著明顯的佛門痕跡,而且天門招收的大部分是散修,等於給散修一個可以存身的所在。這招一舉兩得,既弄了 一批人充當保鏢保護天門的安全,同時也對散修有所約束,省得他們胡作非為,甚至被魔門拉攏了去。

在登臨城裡四處轉了一圈,謝小玉回到自己住的客棧裡。

現下離天門開啟還有十幾天,他早早就來到這裡,是為了和洛文清他們碰頭。
這家客棧不小,此刻裡面也擠滿人,連通道都鋪著席子。他算是來得早,所以有一個小房間。  
他的房間在最裡面,狹小擁擠,頂多只襲一個人躺在裡面。這原本是堆放雜物的地方,現下也被清理出來住人。

剛一進去,他就看到裡面有人。

「老大,總算看到你了。」房間裡那個人又矮又胖,一副販夫走卒的模樣。
「老王,是你。」謝小玉一眼就認出他。雖然王晨已經改變外表,但是一些習慣動作改不了。

「其他人怎麼樣?」謝小玉連忙問道。

「都很好。璇璣派不愧是大門派,而且上下一心,沒人敢打他們的主意。」

王晨略帶激動地回答道。
「先說說你們的情況,這段時間應該沒有浪費吧?」謝小玉往地上一坐,說道。

王晨也直接坐在地上??「這怎麼可能?知道大劫將至,誰都感覺時間太少。不過大家盡學你,就算再沒時間,也會跑到藏經閣裡翻閱各式各樣的雜書。」

王晨說到這裡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也是這麼做的。

「現下趙博、黃浩、張恆、李光宗、李福祿他們幾個人都已經成了真人,正的五行俱全啊﹗」王晨說到這裡,多少帶著一些嫉妒的味道。

看到王晨-臉失落,謝小玉連忙安慰道︰「當初你和吳榮華為了我們強行突破,這件事我不會忘記。」

突然,他想起有一樣東西或許能夠幫得上這兩個人的忙。

從納物袋裡取出一只小瓶子,謝小玉塞在王晨手裡︰「這是一瓶玄陰丹,可以用來補益魂魄、滋養元神。這東西對其他人用處不大,但是你修練的是六爻八卦之術,吳榮華修練瞳術,魂魄越強,好處越大。」

「老大給的東西絕對不會差。」王晨也不客氣,接過來之後就塞進口袋。「李光宗他們幾個呢?要不要也給他們一些?」他隨口問道。

「算了,先不考慮他們。這東西太難得,這種丹藥屬於陰丹,材料還好說,問題是煉製陰丹為天道所不容,必須用功德洗滌,我現下已經背負一萬多功德。」聽到這話,王晨大吃一驚,沒想到這丹藥如此珍貴。他連忙將瓶子掏了出來

推還給謝小玉︰「要付出這麼大代價的丹藥,我不敢收。」

謝小玉推了回去︰「說到代價,難道比你們當初付出的代價更大?」

王晨說不出話來。此刻他心中下定決心,將來老大不管去那裡,他都會跟著。「這次老吳來了嗎?」謝小玉又問道。
「來了,全都來了。」王晨連連點頭。

「麻子、老蘇和法磬他們幾個怎麼樣?有他們的消息嗎?」謝小玉很想看到以前那幫老兄弟能重新聚集在一起。

王晨搖了搖頭,似乎覺得這個回答太喪氣了,連忙又說道︰「其實沒消息就是好消息。麻子這家伙,誰都不知道他的底細,再說他的實力只在你之下,想抓他可不容易。老蘇遠在南荒,佛道兩門在那裡都沒什麼勢力。唯獨法磬有點麻煩,不過到現下為止也沒聽到法磬被抓的消息,想必沒什麼事。」

「但愿他們沒事。」謝小玉多少有些憂慮。對麻子,他很放心,需要擔心的是法磬和蘇明成。

「你有什麼打算?璇璣派已經安排好了,專門找一個弟子準備讓你替換他的身分,」王晨這一次過來就是為了此事。

「你幫我謝謝他們,不過用不著。我現下這個身分很隱密,絕對沒人想得到我居然當了和尚。」謝小玉哈哈一笑。

「為了這件事,陳道君對你頗有微詞,你可要小心了。」王晨警告道。

「我知道。不過我對陳道君挺熟悉,他雖然那麼說,卻未必真的那麼想。」謝小玉對幾個人挺有好感,其中包括這位道君前輩。

「那麼我們就進去之後再會合。」王晨不敢多待,那邊有一個人扮成他的樣子掩人耳目,但是時間不能太長,否則仍舊會露餡。

「到那天再見。」謝小玉也頗有些遺憾。

十幾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這天清晨,謝小玉早早起來,出了店門之後,身形瞬間隱去,徑直飛上天門山。

沒人能說得清天門山有多高,同樣也沒人知道上面是否連接著天界,不過有一點確實是真的,那就是半山腰以上有一道禁制。當然這絕對不是什麼天地之隔,而是天道設下的封印,裡面就是太古妖族故都。

此刻在那道封印之下百余里的地方,許多人正等候在那裡。

這個地方並非光禿禿的荒坡,相反的,這裡百步一座樓宇、千步一座宮殿,有的恢弘,有的樸素。

謝小玉徑直落下之後,瞇著眼睛看了看四周。

那些樓宇宮殿上全都籠罩著一層淡淡的紫光,這些紫光和他從普濟寺分院抽取的功德之力一模一樣。

這是天門幾千年積攢下來的功德,可惜功德不像佛光,他無法竊取,只能看著眼饞。

謝小玉不敢放出神念。這裡高人無數,別說道君,很可能各大派一些平時不出來的太上長老都躲藏在某個角落。

好在他有自己的辦法。

謝小玉豎起耳朵,一邊回想著那些熟悉的人的聲音,一邊側耳傾聽。

他首先找的是洛文清的聲音,洛文清身為璇璣派的掌門弟子,自然少不得交際應酬,此刻正在和人說話,所以一下子就找到了。

知道洛文清的方位,其他人的聲音很快也一個個傳入謝小玉耳中。有王晨、有吳榮華、還有趙博那獨特的大嗓門……他還聽到綺羅的聲音,這女孩居然也在璇璣派的隊伍裡。

他當初跟著他從天寶州過來的人居然來了九個。

這絕對是一個大人情。進天門的名額並不是隨意可以得到,璇璣派也就十幾個名額,一半被他們占了。

雖然人都找到了,謝小玉卻沒急著過去。

此刻璇璣派肯定被無數雙眼睛緊盯著,還是按約定到裡面會合更為妥當。

謝小玉繼續搜索著四周。

突然,他的耳朵輕輕抖動兩下──他聽到蘇明成的聲音。

那只是一聲咳嗽,蘇明成顯然非常小心,之前一直沒有發出過聲音。

謝小玉朝著咳嗽聲傳來的方向摸了過去。

好一會兒,他才看到一對年輕男女正緊靠在一起。女的看上去不過二十五、六歲,瓜子臉,眼睛很大,頭髮盤成一個婦人髻,眼神中盡是纏綿之色。女修大多會打扮得如同出塵的仙子,她卻更像小家碧玉,溫文恬淡。仔細一看,會發現她的臉和手都略顯粗糙。

謝小玉猜這個女人應該是苗疆女子,絕對不是漢人。

他對苗女沒有任何歧視。苗女多情,一旦將心給了某個男人就矢志不渝,絕不會變心,比起一些漢家女子見異思遷反而好得多。

男的肯定就是蘇明成。他比王晨還小心,不但易容改扮,連身形和骨架都改謝小玉不敢過去和洛文清那幫人會合,此刻卻沒什麼顧忌。

「兩位施主,貧僧有禮了。」謝小玉徑直湊了上去。

蘇明成和他身邊的苗女原本不想多囉嗦,就算道門中人都讓他們感到警戒,更別說跑來一個和尚。

不過,轉瞬間蘇明成睜大眼睛,因為他感覺紫府之中的本命劍符居然不停顫動。

「老大……大和尚﹗」他一臉驚喜。

「這位是嫂子?」謝小玉笑問道。

那個女子早已經從丈夫的回應中感覺異常。她對丈夫的事一清二楚,所以腦子一轉,立刻就明白眼前這位是什麼人。

「大和尚一向可好?」蘇明成憋著笑。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夠淒慘了,被官府逼得走投無路,只能躲進苗寨,但是現下看到謝小玉剃了個光頭站在面前,他的心一下子覺得平衡了。

「我可不好。不久之前中了別人暗算,對方用的是黑巫秘咒,雖然暫時沒事,但是咒力已經侵入我的神魂之中。」謝小玉嘆了口氣。

蘇明成原本只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居然得到這樣的答案,不由得焦急起來,轉頭朝著妻子看去。

「這有些麻煩。據我所知,蠻荒深處有一些部落還殘留著巫門傳承,有沒有黑巫一脈難說得很。」女人給了 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不過她並沒將話說死,畢竟她知道眼前這個和尚與丈夫的交情不淺︰「這邊的事情了結之後,我再想辦法吧。」

「拜託妳了。」蘇明成捏了捏妻子的手。

「他是你的兄弟,我怎麼可能不出力?」女人微微一笑。

「從天門出來之後,我跟你們去苗疆走一趟。」謝小玉不會放過一絲機會。雖然有了那部《煉神》密錄再配合寶相金身的法門,長久修練下去確實用不著擔心黑巫秘咒,但是不意味著他就能高枕無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發生什麼變故,可能會出問題。

謝小玉一向都喜歡將主控權控制在自己手裡,所以他更希望能除去這個黑巫秘咒。

蘇明成當然不會拒絕。兩個人商定之後,蘇明成問道︰「其他人呢?」

「大部分都在,只有丑鬼和小道士沒找到。」謝小玉說道。

蘇明成當然明白丑鬼是指麻子、小道士則是指法磬,此處高人無數,所以說話不得不小心一些。
丑鬼倒是用不著擔心,這家伙本事很大,小道士或許會有點麻煩」蘇明成的想法和謝小玉一樣。

「先別管別人,你們兩夫妻也要小心。」謝小玉說道。

「我們跟著大和尚你還會有什麼危險?」蘇明成對謝小玉有著絕對的自信。「不行,我們不能走一起,至少進天門之前不行。」謝小玉不得不拒絕。
他不想讓蘇明成產生誤會,連忙解釋道︰「我不是告訴你我遭了暗算嗎?不久之前佛門聖地普陀開啟,我受邀進去,沒想到很多邪修也偷偷潛入,在裡面連番打斗。那些邪修實力一般,但是有一個邪修裝扮成和尚,我好心救了他,他卻在背後偷襲我一下。我被惹火,在裡面殺得血流成河,後來援軍到了,一位禪師注意到我,我得到的那張請柬就是他給的。」

蘇明成聽得發愣。他當然知道謝小玉絕對沒有炫耀的意思,因為根本沒這個必要。

剛才這番話有三重意思。一重是警告他們夫妻倆進去之後要小心,可能這次天門開啟也不太平?,第二重意思是讓他們當心同樣的事,邪修有可能裝成正道中人?,最後一重是真正的解釋,他確實不能和他們夫妻倆走一起。

「大和尚不愧是大和尚,走到那裡都那麼引人注目。」蘇明成哈哈笑道。

「那麼我們進去之後會合。」蘇明成的老婆打斷丈夫的話頭。她怕言多有失,萬一被人看破身分就不好了。

「你們別急著來找我,我進去之後有事要處理。」謝小玉提了提袈裟。

兩夫妻立刻明白,所謂的有事處理,想必就是改回原來的身分。

一陣鐘聲遠遠傳來,眾人都感覺心頭一震。

幾乎同時,眾人頭頂上突然泛起一層金光。那裡原本是濃密的雲層,此刻卻變成宛如金色的琉璃,又像發光的琥珀。

眾人都抬頭看著天空。用不著解釋,大家都能猜到真正的天門開啟了。

這絕對是天底下最大的一扇門,以天門山為中心,半徑十余裡全都被染上金色。

「各位,天門已然開啟,裡面有著大好機緣等待著你們。不過,除了機緣,裡面也危機四伏。一道洪亮的聲音遠遠傳來。

「是福是禍,由你們自行決定。」另外一道刺耳的聲音隨即響起。

說話的這兩個人是一僧一道,他們凌空而立,但是給人的感覺彷佛根本不存在。

謝小玉心底升起一絲寒意。他知道這兩個人絕對已經超越道君的境界,肯定是那種避世不出的老怪物。

兩個人話音剛落,就看到又有一個人飛到半空。這個人只有二十多歲,身上穿著白色道袍,袖口有著太極符號,手中握著一把拂塵,身後背著長劍。

他大聲喝道︰「太虛門下聽令,隨我進入天門﹗」說著,他化作一道遁光,穿入天門之中,緊隨其後,二十幾道遁光也跟著飛了進去。

「那是李道玄,太虛門掌門大弟子。」

「太虛門好威風,-下子進去這麼多人。」

「那李道玄果然威風,不愧是四子之首。J
底下眾人議論紛紛。

謝小玉微微瞇著眼睛。四子七真中他認識洛文清、姜涵韻,另外九個人只聽過名字,沒見過本人。

又有一個人飛到半空中,是一個和尚。

這個和尚高鼻深目,明顯不是中原人。他用婆娑大陸的語言嘰哩咕嚕說了一大串,然後也一頭撞入金雲之中。和剛才一樣,底下也飛起二十幾道遁光,瞬間沖入天門裡。

緊隨其後,一個三十幾歲、身披八卦仙衣的道士飛了起來,微微一笑,說道︰「總算輪到我們九曜派了。各位師兄弟都提起精神來,該我們進去了。」

底下頓時響起一陣應和聲,緊接著也是二十幾道遁光沖天而起。

謝小玉的眉頭一皺,那片應和聲中有他一直在找的聲音。

是法磬的聲音。

怪不得一直找不到這個家伙,他居然藏在九曜派的隊伍中。

他立刻明白,看來九曜派對各派的追逼也相當不滿。和璇璣派不同,九曜派表面沒有反對,暗中卻出手維護自己的門人。

越來越多的人闖入金雲中。一開始還是按照門派進入,等到佛道兩門幾個大派全都進去之後,次序一下子就亂了,無數遁光同時飛起,朝著金雲飛去。

謝小玉沒興趣走在最前面,也不打算落到最後面,趁著人多,他一起湧了進去。

和當初進入普陀一樣,穿過那片金色雲層,眼前霍然一亮。

山還是那座山,參天聳立,直上雲端,四周卻完全不同,雲層中隱約可見無數島嶼。這些島嶼飄浮在半空中,上面山川河流應有盡有,每一座島嶼都和普陀差不了多少。

普陀只有一座島嶼,長三百余里,就算加上四周的海面也不會超過千里,這裡卻是一望無際。

當然,邊緣還是有。謝小玉聽說過,曾經有人進了天門之後既不搜尋珍奇藥材,也不尋求機緣,而是拚命往前飛,目的就是橫穿整座天門。結果飛了八十四天才飛到天門盡頭,回來也用了七十幾天,差一點沒能出去。

和普陀一樣,這天門開啟也有時間限制,總共一百八十三天,恰好半年。

和普陀開啟不同的是,天門一旦關閉,裡面的人基本上沒什麼活路,到時候不但空間重新裂開,據說滯留在裡面的人還會遭受天罰,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躲到下一次天門開啟。

謝小玉儘可能飛高,避開底下擁擠的人群。他進過普陀,經驗比其他人多。

此刻裡面的情況很亂,到處都有人爭搶藥材。常常可以看到一道遁光飛掠而過,搶了藥材就走,後面有幾道遁光緊追不捨。

這裡的藥材可不同於普陀中的藥材,到處可以看到千年以上的靈藥,品種也多,很多在太古之時就已經絕跡的藥材在這裡居然可以找到。

這還只是入口,越往裡面走,各種珍貴的靈藥肯定更多。

謝小玉對這些東西看都不看一眼。

當初在普陀聖地裡殺了個血流成河,他不相信在天門裡沒有爭鬥。與其現下浪費時間採摘那些藥材,還不如到時候殺人越貨來得方便。

謝小玉先辨認一下方向,之前他們已經約好進來之後一路往東,在百里之外找一個地方會合。

在外面沒辦法約定的太詳細,每一次天門開啟那些浮島都會變得不同。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些浮島被星辰之力牽引,會漸漸移動位置。天門又是每隔三千五百年開啟一次,如此漫長的時間裡,這些浮島早就不知道移動多遠。確定了方向之後,謝小玉一路飛去,眨眼的工夫他已經飛過數十里。

突然,一股淡淡的氣息引起他的注意,那是一絲幽冥鬼氣,讓人很不舒服。他原本以為找到一具尸體。

在這裡,尸體比藥材更加珍貴。因為從遠古時代就有無數人進來尋求機緣,其中不少人沒能活著出去,他們身上全都帶著不少好東西,比如事先準備的丹藥和法器,或是采集來各種藥材和礦石材料。這些東西在當時或許算不上什麼,但是歷時幾萬甚至幾十萬年,以前很普通的材料現下也成了天材地寶。

不過最讓人在意的還是各類功法密錄,特別是上古年間道法之爭以前那些功法密錄,更是珍貴無比。

上古年間,天地靈氣已經不如以往,材料也少了許多,卻是佛道兩門最興旺的時期,各種奇技妙法不停湧現。而且那時候不像現下這麼功利,修士們思路開闊,很多人朝著各自的領域發展。後來道法之爭爆發,重法一派慘敗,重道成了主流,目標剩下飛升,讓一來很多功法散失、很多傳承斷絕,之後又有神道

大劫,上古功法十不剩一。

此刻大劫再臨,各大門派都期望能找到那些失落的上古傳承,就像當年李太虛那群人一樣。

謝小玉朝著下方飛去,離那邊只有百余丈遠,這才發現那是一顆黑漆漆、形如靈芝的東西。

「黑鏽芝﹗還是一千五百年的黑鏽芝﹗好東西﹗」洪倫海興奮得大叫起來。一看到這玩意鬼氣森森,用不著洪倫海解釋,謝小玉也猜到肯定又是用來煉製陰丹的東西。

他連忙朝下落去。
這時,旁邊猛地躐出一道黑影。那是一條身形修長、細如筷子的蛇,腦袋非常尖,顯然劇毒無比。
謝小玉知道靈藥旁邊必然有妖獸潛伏,他早有準備,右手一彈,一顆豆大的珠子激射而出。
那條妖蛇也有千年道行,已經修練得一身銅皮鐵骨,普通法器根本別想傷牠分毫,可惜碰上謝小玉。

謝小玉在進天門之前已經設想過各種可能遭遇的情況,其中包括各種妖獸。

妖獸大多擅長隱藏,身體強悍,飛遁迅速,還有許多稀奇古怪的能力,絕對比同級的修士要難對付得多。不過妖獸也有妖獸的缺點,最大的缺點就是牠們即便能夠遠攻,也往往受本能的驅使,喜歡近戰。所以對付妖獸最合適的既不是飛劍、飛刀這類攻擊力強大的法器,也不是雷法、火法這類殺傷力恐怖的法術,而是網。

只聽到砰的一聲輕響,那顆珠子驟然炸開,化作數丈大的一張網。這張網是用極細的絲線編製而成,很黏也很韌。

妖蛇回應不慢,身體一扭就想閃開,但迎面飛來的是一張大網,上下左右全都封住了,根本不可能閃開。

妖蛇被網整個罩住,而且隨著真的扭動,網越纏越緊。

謝小玉沒指望那張網能支撐多久,只是用來爭取一些時間。

他迅速落在那株黑鏽芝旁邊,一劍揮去,將黑鏽芝連同底下的石塊一起斬了下來,反手扔進芥子道場中。

謝小玉正打算離開,卻聽到頭頂上有人大喊︰「東西留下﹗」

話音剛落,一道寒光如同驟雨一般傾瀉而下。

有人爭奪並不讓謝小玉感到意外,來的路上他已經看得多了,只不過他沒想到來的這個人如此狠辣,根本就是要他的命。

謝小玉一向信奉「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人要他的性命,他當然不會客氣。  
他的身體一震,肩上的袈裟頓時飛了起來,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牆。從天而降的寒光不停擊打在光牆上,光牆被打得火星亂閃,叮叮當當的聲音不絕於耳。

擋住對方的攻擊後,謝小玉立刻開始反擊,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瞬間發動,他的身影隱沒於虛空中。 「想隱形?看我將你打出來。」頭頂上的那個修士大喝一聲,雙手連揚,無數寒光從他手中發出。這些寒光朝著四面八方亂打,彷彿狂風中的雨點。

「這招沒用,讓我教你什麼才是密集攻擊。」謝小玉的聲音在那個人身後百丈之外響起。

話音落下,一陣細密如同雨絲的牛毛細針噴發出來。

這片牛毛細針遠比剛才的寒光密得多,如果說寒光是樹林中的大樹,那麼牛毛細針就彷佛草地上的青草,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牛毛細針的速度也快,比當初那個魔道真君射出的牛毛毫光更快,快好幾倍。搶奪靈藥的修士連忙放出一件防禦法器,可惜他只顧著正面,卻沒料到那些牛毛細針無孔不入,居然從兩邊繞了過來。

他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剎那間就被射得像馬蜂窩一樣。

謝小玉對殺人越貨這類事已經非常熟悉。他飛掠到修士面前凌空虛抓,將修士腰際的納物袋抓在手中,看都不看就扔進芥子道場裡。

他確實對裡面的東西不怎麼在乎。現下大家剛剛進來,還沒什麼斬獲,納物袋裡頂多有點丹藥和法器。

他正打算離開,卻聽到後面傳來怒罵聲。

「那個和尚將大師兄殺了﹗」

「替大師兄報仇﹗」

謝小玉回頭一看,立刻看到六道遁光朝著這邊趕來。

謝小玉的身形再次隱沒,既然已經結仇,那就干脆斬盡殺絕,免得留下後患。把一個空圓筒扔回納物袋裡,他又取出了 一個新的圓筒。

他得了那部魔經之後並沒有修練上面的魔功,只是借鏡裡面的法門,將它們融入劍法之中,再用煉製劍匣的方法煉製出了這種圓筒。

每一個圓筒裡可以裝三萬六千根牛毛細針,每一根針穿透力極強,而且無孔不入,讓人防不勝防,更恐怖的是見血封喉,中者立斃,比起原版的牛毛毫光還陰毒,威力也更強,只是不能連續不停發射。

那六個修士並不知道他們惹上殺神,正打算用破除隱形之法將對手逼出來,卻聽到身後傳來一陣錚錚輕響。

等他們聽到聲音已經遲了,下一瞬間,無數牛毛細針穿透他們的後背。

其中兩個修士最為倒霉,因為離得很近,大部分細針都打在他們身上。這兩個人不比他們的大師兄好多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射成馬蜂窩。另外四個人也都中了針,其中一個當場死亡,另外三個人轉身就逃,沒逃出多遠,又有一個毒發身亡,只剩下兩個人一邊往嘴裡塞著解毒的丹藥,一邊亡命飛遁。

謝小玉沒將這幾個人放在眼裡,所以並不打算追趕,而是轉頭就走。

他不想找人麻煩,別人卻要找他的麻煩,還沒飛多遠,就聽到一陣緊急的破空聲從後面追了上來。

「前面那個和尚不要走﹗我且問你為什麼用如此陰毒的法器?你是哪一派門下?」

喊話的是一個女人,一臉正氣,身後還有十幾道遁光緊緊跟隨a
謝小玉對女修一向頭痛。綺羅帶來飛來橫禍,七真裡唯一的女修姜涵韻同樣也沒讓他產生什麼好感。

他瞬間將身形隱去,打算溜了再說。

可惜那群人不讓他如愿以償,只見後面有個人取出一盞燈,燈光一晃,瞬間將他照了出來。

謝小玉頓時怒火沖天,他現下最討厭的就是燈盞一類的法寶。
「想找死,就怪不得我了。」他冷笑一聲,說道。

雖然失去隱形的優勢,謝小玉卻並不在意,對面那幫人的實力和他相差太多。他猛地一個加速,瞬間沖到那些人面前,手捏劍訣。

不過從他手中射出的並非劍氣,而是無數晶瑩剔透的光泡。這些光泡剛剛出現只有綠豆大小,眨眼間膨脹成拳頭那麼大,然後砰然破裂。

這是「泡」,用劍氣化出無盡的雷珠。

「這家伙很厲害。」一個女孩警告道。

「不怕。」旁邊的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早就想顯示一下自己的實力,瞬間放出一個巨大的光罩。

「波波波﹗」雷珠不停爆裂,但是那個光罩異常堅固,居然紋絲不動。

「你的雷法不怎麼樣,不痛不痒。」放出光罩的少年心中大定,開始大放厥詞。謝小玉早就看出這個光罩明顯超出那群少年的實力,應該是某種靈符的力量。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一點,每一個進來的人事先都做好準備,手裡有一堆長輩給他們的靈符。

不過他也有破招之法。

謝小玉瞬間發動虛空無定曼荼羅,整個人化入虛無, 一下子撞了進去。他雙手上各擎著一個圓筒,一穿過光罩就毫不猶豫按下機關,頓時無數牛毛細針漫天亂舞。

兩個圓筒瞬間放光,他如閃電般將圓筒扔進納物袋裡,然後又換了兩個圓筒,瞄都不瞄就按動機括。

沒人能躲過如此密集的攻擊,同樣也沒人想到這個沒什麼名氣的和尚能夠穿透光罩,所以十幾個人大部分都中了針,只有三個人因為帶著護身法符,法符自行發動,將射來的細針擋了下來。

最慘的就是那個拿燈盞的人,他是謝小玉的目標,渾身上下少說中了數百根細針,當場斃命。

「快吃解毒藥﹗」一個中針的修士大聲喊著。

謝小玉並不在意這些人,他的注意力全都在那盞燈上。燈的主人一死,那盞燈立刻熄滅。

謝小玉的身影瞬間隱去,毫不客氣抓住那盞燈塞進芥子道場裡,然後抓起一只沾滿血跡的納物袋,轉身就打算離開。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2-8 11:47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2-8 16:58
第四章 斗法

許多遁光停在半空中,中間圍攏成圈。這個圈子明顯一分為二,一邊是道門中人,另外一邊是佛門子弟,佛道兩門年輕一輩裡稍有地位的人幾乎全到齊了。
「佛門以慈悲為懷,閣下太心狠手辣了吧?J

說話的是李道玄,他原本不想  這趟渾水,但他的一個師弟被卷進去。

謝小玉並不回答,只隨手彈出一顆晶石,晶石裡射出一道光芒,將剛才發生的一切全都映照出來。

經一事,長一智,有過被人冤枉的經歷,謝小玉現下走到哪兒都會開著記錄影像的法咒。

此刻投影中明明白白顯示是哪個人先動手,然後仇越結越深。

「阿彌陀佛,原來如此。李師兄  是霸道,只能你們道門殺我們佛門弟子,就不許我們佛門弟子還手。」謝小玉身後一個笑咪咪的胖和尚說道。此人不過二十來歲,法名昆申,正是和四子七真對應的佛門十僧之一。

「辛師兄背後傷人確實太過分了些,但是這位師弟也太狠了吧?房山門這幾位師弟被殺也就算了,畢竟他們看到師兄隕落,一時熱血沖頂以至於失了分寸,但是之後梅仙子並沒有痛下殺手,只是想問明前因後果,卻差點遭了毒手,這又如何解釋?」李道玄既然已經出頭,也就只能強撐下去。

「我修練的是無相佛光,此乃我最大的倚仗。這個女子的同伴一上來就破我佛光,我不殺他,豈不是任人宰割?」謝小玉冷冷說道。

看到李道玄還打算再開口,謝小玉擺了擺手︰「之前我進過普陀聖地,沒想到大群邪修闖入其中,將佛門聖地化為修羅戰場,那些邪修中有人就扮成佛門子弟偷施暗算,我就被暗算過。這次天門開啟,我不認為會比普陀開啟時更加安全,那些邪修十有八九也已經混進來,所以我不相信任何人,不會和任何人合作,同樣也不會對任何人留情。」

此話一出,底下一陣嘩然。

四子七真和十大佛子全都聽說過此事,並不感覺意外,其他人有一大半卻是第一次聽到。

天門之行原本就危機四伏,不過以前只要擔心空間裂隙、妖獸、邪鬼和其他人的偷襲,沒想到現下還要當心邪修,更可怕的是,這些邪修可能裝扮成自己人

在他們背後發起攻擊。

「你不要危言聳聽﹗」有人相信,自然有人不信,底下頓時有人大聲喝道。

「你問他是不是真的?」謝小玉朝著李道玄一指。

「確實如此。大家小心一些,很可能會有一場惡戰,而且……大家最好和熟悉的人組成一隊,別加陌生人。確實會有邪修裝成佛道兩門的人,所以你們即便救人,也要留個心眼,因為對方可能是奸細。」李道玄不得不承認謝小玉所說這番話的  實性。

「現下你們明白了嗎?我不會和任何人合作,誰對我出手,別怪我不客氣。
我最大的倚仗就是無相佛光,能破無相佛光的人同樣是我的大敵。」謝小玉渾身散發著凶戾之氣。

這番話配合他那凜冽的氣勢,讓眾人全都說不出話來。

反擊殺人再正常不過,自然沒什麼可說。能克製自己的對手一旦存有敵意,那麼先下手為強將對方殺死,同樣說得過去。

「好吧,這件事揭過不提,但是你確實殺了我們不少人。在下不才,想領教領教師兄的高招。」對面陣營中飛出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此人二十五、六歲上下,也是文士打扮,一身紫色的長衫顯得異常惹眼。

「紫霆岳觀天?」謝小玉問道。

「正是在下。」那人點了點頭。他可不是默默無聞之輩,而是和洛文清、姜涵韻同列七真的人物。

「你既然強出頭,肯定有個理由。」謝小玉不會無緣無故和這樣的人物拚斗,輸了固然不妙,贏了同樣不妙。岳觀天本身實力就很強,背後的門派也和璇璣派不相上下。

他說那番話其實就是拒絕,畢竟岳觀天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他此刻身分是普濟寺住持圓無,絕對屬於默默無聞之輩,兩邊明顯不對等,沒有理由就出手那就是仗勢欺人。

「在下仰慕梅仙子已久,這個理由夠了吧??」岳觀天冷冷說道。

謝小玉輕嘆一聲。既然對方執意如此,他只有放手一搏,干脆拿對方立威。

「阿彌陀佛,貧僧就領教一下施主的高招。」謝小玉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

周遭的人立刻退開數裡,將中間空了出來。

謝小玉的身影瞬間隱沒。

岳觀天渾身上下散發無盡雷電,浮在半空中,身體被一顆巨大的雷球團團籠罩,雷球外面,無數纖細的雷芒朝著四面八方伸展,遠至數百丈。

岳觀天對無相佛光其實頗為忌憚,他的實力遠比那個拿燈盞的修士要高,卻沒有破無相佛光的手段,只能放出細密的雷網讓對方不敢靠近。

「原來你打算後發製人。」謝小玉一眼就看破岳觀天的意圖。

雷法有兩個特徵,一個是威力大,另外一個是快。岳觀天顯然想等他觸發雷網,然後一道閃電打來。

「你能看破我的意圖確實不簡單,但是你有辦法破解嗎?」岳觀天冷笑道。他這是激謝小玉出手。

「這有何難?」謝小玉同樣冷笑一聲。

隨著他的這聲冷笑,那細密的雷網中冒出無數發光的氣泡,然後這些光泡同時炸裂。

不分前後,沒有遠近,同時炸開,爆炸的威力並不強,就像一枝枝小爆竹。但是這細微的爆炸引發雷網蘊含的力量,下一瞬間就變成連續不斷的猛烈爆炸。岳觀天被弄了個手忙腳亂,他本事不小,立刻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的雷網再細密,肯定會有空隙。無相佛光如同流水滲透進來,然後瞬間化作無盡的光泡同時爆發,觸動雷網,引發這一連串的爆炸。

他從來沒有和懂得無相佛光的人交過手,自然不知道無相佛光還有這樣運用的辦法。更讓他難受的是,此刻雷網被引發,劈裡啪啦炸個不停,他卻不敢停下來,一旦停下來,對方說不定就會趁虛而入。

但是不停止爆發也不行,對方用的是四兩撥千斤的手法,只用一點點力氣卻能大量消耗他的法力。

剛不可久,這樣的爆炸持續不了多少時間。

岳觀天頓時感覺騎虎難下,早知道這和尚如此難對付,他絕對不會隨便出頭。不只他感覺不妙,道門那兒感到不妙的人一大堆,這關係到顏面。

突然,人群中閃出一點亮光,那光芒並不耀眼,但是穿透力極強,瞬間劃過戰場。

謝小玉原本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隱住身形,繞著岳觀天不停轉著,以求尋找到出手的機會,這突如其來的亮光一下子將他照了出來。與此同時,一道雷霆從雷網中射了出來。

岳觀天早已經得了那人的密語傳音。他急於擺脫困境,所以想都沒想就按照對方的指示出手。而且他被憋得太狠,一出手就不留情,雙手連續揮動,雷霆|道接著一道打了出來。

「你這樣的人居然也配算進四子七真﹗」謝小玉怒吼道。身上的袈裟再一次化作一片光牆,將岳觀天的雷霆擋了下來。

這些雷霆不同於之前碰到的寒光,威力要強得多,只轟得袈裟啪啦啦不停抖動著,彷佛隨時會撐破似的。

謝小玉根本不管袈裟。他的身體化為虛無,瞬間追到岳觀天背後,抬起左手,他的左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戴了 一雙手套。

突然,無數漆黑的牛毛細針從掌心中射了出來。

岳觀天的護身雷網雖然很密,卻擋不住這些細如毫毛的利針。它們不只從雷網的縫隙中穿透進來,即便被雷芒擋住也會瞬間燒斷,然後穿透過去。

這位七  之一、往日高高在上的岳觀天,從來沒有感覺死離自己如此接近。危急關頭,他胸前一枚靈符暴出刺眼的紫光,紫光裹住他的身體化作一道電芒,瞬間飛出十裡之外。

「好一幫卑鄙之徒。」謝小玉隨手連彈,一道道透明的劍氣疾射而出。不過他也知道再想對付岳觀天已經不可能,那道電芒明顯不是真人的手段,肯定是保命的絕招。

他的怒氣只能對破他隱身的人發洩,鎖定那人之後,他猛衝過去。

「這位師兄住手﹗」李道玄連忙搶前一步,手中拂塵一展,化作一張縱橫交錯的羅網將謝小玉擋住。

下一瞬間,一道火光突然間出現下這張羅網上,沾物即著。那把拂塵確實不是凡物,上面每一根絲線都是天蠶吐出的絲線煉製而成,卻沒能擋住那道魔火的燒灼,瞬間被燒了個窟窿,讓謝小玉徑直穿了出來。

謝小玉出手狠辣,雙手一扣,兩股牛毛細針如同細雨一般朝著對面傾洒,四子七真 全都被籠罩在底下。

能被捧到這樣的地位,四子七真沒有一個是簡單角色。雖然異變倉促,他們卻全都擋了下來。有的是放出一件防禦法器,有的身上顯露光罩。像姜涵韻就是身邊金雲一卷,將所有的細毛針全都卷住,洛文清則是星光閃爍,將細針全都吸謝小玉之所以也對這兩個人出手,為的就是避嫌。這樣一來他就可以放心大膽在兩個身分間變來變去,用不著擔心有人會看出是同一個人。

「這位師兄住手,剛才那一仗是你贏了。」李道玄連忙說道。

能成為正道之中年輕一輩的領頭人,這位太虛門的掌門弟子自然有他的一套。

剛才眾目睽睽之下道門這邊居然偷施暗算,破了對方的隱身之法,這已經是無賴之舉,岳觀天還趁機出手,更是不要臉至極。如果一擊成功也就算了,沒想到對方還有後招,居然反敗為勝。

岳觀天已經輸了,而且輸得非常徹底,他們可不想跟著丟人。

李道玄的話剛剛落下,人群中又有人吵嚷起來︰「李師兄,這個和尚凶橫毒辣,如何能和他善罷罷休?」

「秦風,你說這話是你自己的意思,還是天罡門的意思??」李道玄冷冷地問道o

「我師兄只是說一句公道話罷了。」旁邊又有人言道。

「好,天罡門確實是正道楷模。」李道玄連連點頭,突然雙手一展,十根手指玄妙地轉了一下。

沒有刀光劍影,也沒有法術的光芒。剛才說話的那兩個人連同旁邊另外兩個人一下子被分成無數碎塊。

李道玄貴為四子七真中的第一人卻很少出手,沒想到一出手便如此詭異,而且毫不猶豫就殺人。

看到這一幕,在場所有的人都被震懾住了。

謝小玉同樣不敢輕舉妄動,他也有所忌憚,不明白李道玄用的是什麼法門,更不知道怎麼抵擋。

除了震懾,他的心中還多了 一絲警醒。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自己是真君之下第一人,同境界無人能敵,但是此刻他再也不敢有這樣的念頭。

李道玄殺雞儆猴,震懾佛道兩門,這才不疾不徐地說道︰「不知道各位有沒有聽說這天地大劫又將到來?現下妖族、鬼族、魔門、巫門都蠢蠢欲動。更讓人擔心的是,這些異族早已經準備幾萬年之久,他們的探子早已經滲透入各門各派中。其中鬼族最為可怕,他們是透過轉世投胎進入各大門派,外表完全是人形,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的神魂更加強悍,即便形神皆滅都不會真的死去,所以心魔大誓之類的東西對他們沒有一點用處。到現下為止,佛道兩門還沒有辦法區分他們。所以,我師父會合道門中十幾位高人前往難陀寺,和佛門中身分輩分最高的幾位大德商量一下,最後做出一項決定──從今往後,佛道兩門若是有恩怨就自行處理,不要無限制擴大恩怨。如果有人蓄意挑動爭斗,意圖擴大爭端,將會被視為潛伏者,殺無赦。」

說到最後一個字,李道玄再也不像往日那樣淡然,身上同樣散發出凜冽的殺氣。

眾人漸漸散去,大部分人心中充滿忐忑,那充滿殺意的一番話讓很多人心底發寒。

這一次很多門派在外面就已經商量好,進來之後儘可能多拉攏人一起對付璇璣派,目的是逼出劍宗傳人。但是有了剛才那番警告,他們再這麼做就是挑動爭有人難過,自然也有人高興。謝小玉就渾身輕鬆,正打算離開,卻沒想到那個胖和尚朝著他飛來。

「這位師兄,貧僧有禮了。」胖和尚雙手合十說道。

「笑彌陀昆申?」謝小玉眉頭微皺,他可不想和此人走得太近。

「師兄勢單力薄,那些道門中人才敢對你如此無禮,和我們一起就不會再有這樣的問題了。」昆申對眼前這位圓無上人早就有所耳聞,只不過以前不怎麼在乎,總以為有些言過其實,現下親眼看過圓無的實力,忍不住過來拉攏。
謝小玉暗自冷笑,他不喜歡道門中人,同樣也不喜歡這幫和尚。剛才他被人偷施暗算,這幫和尚沒一個人站出來幫忙,甚至最後他朝四子七真出手,這幫和尚也只是袖手旁觀,有些人眼神中還流露一絲忌憚之色。這時候,他對佛門多少
有點失望。

「聽說你是難陀寺出身,這裡的幾位師兄都是難陀寺大德高僧的弟子……」又有一個和尚跑了出來。

謝小玉不理這個家伙。這個人根本不屬於十大佛子之一,沒什麼名氣。

「我自由慣了,喜歡一個人行動。再說我被人偷襲過,所以發過誓絕對不會把背後留給不熟悉的人。」謝小玉毫不留情地說道。

「你這人怎麼這樣說話?」後面那個和尚頓時惱了。

「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笑彌陀連忙阻止。他一邊打圓場,一邊湊近過來,似乎還要再勸。

眼看著還有一丈的距離,笑彌陀突然閃身靠近,一把捉住謝小玉的雙手︰「師兄何必這樣不近人情……」

與此同時,另外一個和尚也迅速靠近。

就在這時,笑彌陀閃身飛退,神色異常慌張,只見無數牛毛細針朝著他飛來。剛才笑彌陀用了「禁法之咒」,那是佛門中一種非常神奇的法咒,一旦發動,十丈之內不能再施任何法術。他原本以為這樣可以製住謝小玉,卻沒想到謝小玉手裡還有不需要法力就可以發動的東西。

笑彌陀實力確實強悍。他不但回應快,一見不妙立刻後撤,同時身上還升起一團金光。

牛毛細針全都打在金光上,發出細密的叮當聲卻沒能穿透。

不過另外一個和尚就倒霉了。一小半細針打進他的體內,下一瞬間傷口噴發出血霧,原本極其細小的傷口 一下子變成拳頭大小,他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叫喊,身體就漸漸化為血霧。

「出手就殺人,師兄好狠的心。」十大佛子中的一個垂目嘆道。
「我無拘無束,獨來獨往,身無拘束,心無羈絆。我才不管你們是佛門還是道門。誰與我為敵,我就和誰為敵?,誰與我為善,我就和誰為善。有錯,錯不在我。」謝小玉干脆表明態度。

說完,他身形迅速隱去,瞬間飛到空中。

此時此刻,謝小玉的心中異常暢快,因為他已經想通了。

一直以來他都為自己算佛門還是道門而憂心不已,總擔心這場大劫會是佛道之爭。現下他終於想通了,就算是佛道之爭又如何?他現下是道門也是佛門,卻又不是道門也不是佛門,何必有那麼多顧慮?

從今往後,他不會再糾結於佛門還是道門。誰對他好,他就對誰好.,誰對他惡,他對誰惡。

眨眼間飛出數十裡,確定四下無人,謝小玉迅速換回原來的裝束。

脫掉袈裟,換上長衫,取下念珠,換上玉佩,謝小玉立刻感覺渾身輕鬆。不過他也有不習慣的地方,換成原來的身分,他就不能再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繼續往前飛行,飛著飛著,謝小玉皺起眉頭,因為他看到不想看到的人。只見前面有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紫霆岳觀天,他旁邊有個女人,正是那個被人高高捧著的梅仙子。

謝小玉不想看到這群人,但是這個方向偏偏是正東,他要和其他人會合,所以不可能改道。

他不想看到那些人,那些人同樣也不想看到他。只見梅仙子旁邊一個人輕聲說道︰「好像有人跟著我們,已經跟了一段時間。」

岳觀天朝著後面看了 一眼,也不說話,只是冷著臉努了努嘴。

他旁邊的人心領神會,頓時有兩個人從隊伍中出來,朝著謝小玉飛了過去,離得還很遠,其中一個人就大聲喝道︰「你小子干什麼?為什麼一直跟著我們?誰教你這麼做?」

「你以為我願意看到你們?我也很郁悶。天門裡這麼大,為什麼你們和我走的是同一個方向?」謝小玉有氣無力地說道。

那兩人頓時怒火沖冠,都將謝小玉的話當成嘲諷,其中一個人更是隨手放出一道劍光,朝著謝小玉斬了下去。

「有人找死,  是擋也擋不住。」謝小玉輕嘆一聲,一只手就抓住那把飛劍。

他修練玄磁元光,正是所有五金之物的克星

「岳師兄救命﹗」旁邊那個修士回應倒是很快,一邊飛身後退,一邊高聲喊叫著。

「不會又惹了什麼人吧?」梅仙子聽到喊叫聲,臉頓時有些發白。她現下成了驚弓之鳥。

岳觀天怒哼一聲,右手一揮,頓時-片紫色霹靂罩住周遭眾人,緊接著霹靂一閃,這群人已經飛到謝小玉面前。

「在下雲霄雷霆閣岳觀天,閣下是何人?為什麼一路跟著我們??」岳觀天也和?才那兩個人同樣口吻。

謝小玉卻根本不看他,目光只是朝向遠方。

岳觀天轉頭看去,就看到二十幾道遁光朝著這邊飛來,為首的居然是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

岳觀天原本打算迎上去,卻看到洛文清遠遠朝著這邊喊道︰「老大,總算見道你了。

岳觀天微微一愣。他雖然比洛文清大了幾歲,但是四子七真的排名是按照實力而來,而他的實力比洛文清稍微遜色。正當他疑惑不解的時候,就聽被他堵住的那個人高聲說道..「大家都還好嗎?」

不但岳觀天,連同他身邊的人全都驟然一驚。

「洛文清的老大......難不成是劍宗傳人?」梅仙子的臉越發的白了。

不過,臉色最白的還數剛才那兩個人,他們已經嚇傻了。

之前他們已經得罪一個沒有名氣的和尚,那和尚實力強得嚇人,絕對比七真高出一籌,和四子可一拚,現下他們還得罪劍宗傳人。

此刻落魂谷一戰早已經傳到中土,一提到劍宗傳人,所有的人首先會想到萬劍齊飛,兩位真人雙雙殯命。

這可比那個和尚厲害多了。

那兩個人只覺得自己太倒霉,動輒得咎,招惹的全都是這等要命人物。

「你是劍宗傳人?太好了,我正想領教一下劍宗傳承的威力。」岳觀天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挑戰。



我沒興趣和你玩,你想必聽說過我是劍修,真正連  元都化為劍元的那種劍修,所以我從來不和人比斗,只有生死相搏。」謝小玉冷冷地說道。

「生死相搏就生死相搏。你以為我會怕你?」岳觀天原本就是火爆脾氣。修練雷法的人,脾氣都不會好到那裡去。

「這要看你有沒有資格。」遠處又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只見一男一女朝著這邊飛來,發話的是男的。

「你算什麼東西﹗」岳觀天怒道。身為四子七真中人,他一向自視甚高,能讓他正視的就那麼幾個人,現下突然冒出一個陌生人挑釁,他當然無法忍受。

「你倒是個東西。」蘇明成毫不客氣地回敬道。

「你敢對岳師兄不敬﹗」旁邊頓時有人跳了出來。

「滾開﹗」

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喝讓所有人都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蘇明成身影瞬間消失,整個人化作一條金光閃閃的蛟龍,散發著無窮的龍威,朝著岳觀天沖去。

「魚龍幻變陣﹗」

撫琴少女也來了。此刻她就跟在師姐身後, 一看到蘇明成化成的這條金龍,立刻叫了起來。

魚龍幻變陣原本就是翠羽宮的不傳之秘,她當然見多了,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但是蘇明成所化的這條金龍簡直就像真的一樣,不但神情、動作維妙維肖,那逼人的氣勢更如同一條真龍出現下眼前。

不只是她臉色大變,其他人也都被震住。

此刻最為震撼的就是岳觀天。那懾人的龍威激起他的斗志,只見他頭髮無風自動,渾身上下劈裡啪啦閃電亂冒,身後隱約浮現一尊雷神的身影。

突然他雙手合攏,一顆刺眼的雷球出現下他的掌心中,這東西只有拳頭大小,但是看他神情凝重的樣子,卻彷佛有千斤之重。

他猛地往前一推,雷球發出轟隆隆的聲音,滾動著朝前飛去。

蘇明成居然不閃不避,他所化的巨龍伸出右爪,猛地往前虛按,那顆雷球居然被定在半空中。

「這怎麼可能?」岳觀天的一個師弟大叫起來。

其他人也都難以置信看著那被定住的雷球,裡面聚集著萬雷之力,即便真君也不敢硬接。

「快退﹗趕快退開﹗等會兒炸裂開來可不得了。」岳觀天的一個師弟突然醒悟過來。

其他人也回過神來,一個個閃身飛退。

「可以了,算平手吧。」謝小玉飛身上前,朝著那顆雷球拂了一袖。

讓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的是,那顆雷球居然瞬間消失,彷佛只是一顆普通的球被他收了起來。

沒人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甚至連岳觀天本人都不明白,他只知道那顆雷球和他的聯繫瞬間被切斷。

「老蘇,好本事,你比以前又厲害許多。」謝小玉不搭理岳觀天,只朝著蘇明成說道。

「不下苦功不行啊,我可不想被其他人越甩越遠。想當初我是老二,後來變成老三,之後變成老四,然後變成老五,一度差點成了老六。我的資質不如你們,所以不得不拚命追趕,不過我怎麼追都追不上你。」蘇明成異常失落的說道。岳觀天一個踉蹌,旁邊那些人也感覺有些頭暈。

不只是岳觀天那邊,洛文清的幾個師兄弟、林紆、鄭陽河等人也感覺有些站立不穩。

敢和岳觀天硬碰硬絲毫不落下風,用蠻力硬擋萬雷之力,這樣的人居然排第五,還差一點掉進第六,很難讓人想像排在此人前面的人是何等變態。

但是眾人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真話。

在場的人大部分沒聽說過這個姓蘇的是什麼人,偶爾有知道的,也只因為蘇明成被官府通緝,所以知道他和謝小玉一伙,卻不清楚他的實力如何。

如果要排名的話,從天寶州回來的這幫人裡,劍宗傳人肯定第一,洛文清第二,第三是飛針傳人,第四個據說是個麻子,也是大門派出身,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九曜傳人。

想通這些,眾人頓時感覺心驚肉跳,都覺得天真的要變了,沒名氣的人一個接一個涌出現,還一個比一個厲害。

「太好了,我們道門這邊就是厲害,比他們佛門強多了。那邊出了一個圓無和尚,這邊出了兩位高人。」人群中突然傳出一陣興奮的呼喊。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手舞足蹈,這聲呼喝頓時化解緊張的氣氛。
岳觀天連忙一拱手說道︰「劍宗傳人果然實力不凡,佩服、佩服。」他轉身又朝著蘇明成拱了拱手︰「這位師兄同樣令在下佩服,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只是井底之蛙。」說到這裡,他不由得長嘆一聲。

那邊的人想安慰,卻不知道怎麼開口。特別是那位梅仙子,她平時也心高氣傲,老覺得自己比之四子七真雖然有點距離,但剩下的人沒有一個比得上她。聽到蘇明成老五、老六那麼一排,她頓時感覺茫然,不知自己能排到第幾名o

好不容易會合在一起,眾人自然高興,不過現下並非慶祝的時候,四周全都是不懷好意的目光。

謝小玉干脆領著眾人往最近一片危險區域飛去。

所謂的危險區域,就是有大量空間裂縫的地方。

那些浮島會不停變換位置,這些空間裂縫卻相對穩定,各大門派手中都有一份地圖,裡面標記出許多危險區域的位置。

離地圖上的位置還有十幾裡,有人忍不住問道︰「要不要走慢點?」

說話的是林好,是一個和謝小玉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在四子七真裡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他和洛文清原本就是好朋友。

之所以讓這個人和另外一個七  加入,是為了利用他們模糊姜涵韻的存在,否則別人會疑問為什麼唯獨翠羽宮能攙和在內。

「沒關係,我一直盯著。」謝小玉隨口說道。

「這裡到處都是空間裂縫、空間罅隙和空間碎片。這些東西全都是無形的?就算練了瞳術也看不出來,也沒辦法像破隱形術一樣破解。」林紆唯恐謝小玉不知道這些事。

「前面確實有一道空間罅隙。」謝小玉回道。

他在大覺寺的時候,就已經從智通老禪師那裡知道天門裡的情況。

事實上不只是他,每一個人決定進來的人事先都已經知道裡面的情況,而且所有人都各有一套應付的辦法。

天門每三千五百年開啟一次,太古至今已經有數百萬年之久。在這數百萬年中,天門不知道開啟多少次,對於那些空間碎片早已經有幾千種解決的辦法。

不過謝小玉用的可不是一般的辦法。

此刻在他前方數裡外,有一枚看不見的劍符飛快掠過天際。這枚劍符不僅有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包裹,本身也介乎虛實之間,那是虛空無定曼荼羅的效果。為了這次天門之行,他事先煉製一套三百六十枚這樣的劍符,就是探路用。「大家都跟著我,別走錯路。」謝小玉喊了 一聲,然後猛地調轉方向。不過在改變方向之前,他隨手朝後打了 一個法印。

跟在他後面的人全都感覺身體似乎被什麼東西包裹住,等到他們跟著謝小玉調轉方向,立刻發現另外一個自己仍舊沿著原來的方向飛行,真正的他們卻已經
隱形。


「好高明的隱形術,快比得上那圓無和尚的無相佛光了。」林紆不由得贊道。另外幾個和謝小玉不熟的人也連連點頭。他們原本對劍宗傳人還有一絲不信任,見識過蘇明成的實力,謝小玉又露了這麼一手,此刻他們終於承認劍宗傳人確實名不虛傳。

洛文清、姜涵韻、撫琴少女憋著笑。她們三個人都是知情者,當然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無相佛光」,不過這話不能告訴別人,只能放在心裡。

「難道後面有人跟著我們?」蘇明成問道。

「跟著我們的可不只一批人。」謝小玉冷笑一聲。緊接著他臉色一變,大叫一聲︰「不好,法磬那個家伙居然也跟著。」

「法磬?你找到他了?」洛文清、蘇明成同聲問道。

謝小玉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命令道︰「你們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我將那個家伙帶過來。」

「涵韻師姐,接下來就拜托  了。」洛文清說道。

姜涵韻沒有推辭。她雙手輕劃,頓時一道無形的禁製朝著四面八方展開,這同樣也是隱形之法,翠羽宮在隱形、藏匿、逃遁方面有特別的擅長。

看到他們藏好,謝小玉飛身脫離。

「劍宗傳人果然神通廣大。」林好已經完全認可謝小玉的實力。

「他和九曜傳人有聯絡嗎?」鄭陽河在一旁問道。

「應該沒有吧。」洛文清其實知道答案,但是他不能說出來,只能這樣模棱兩可回答。

「老大有天視地聽之能,之前我只咳嗽一聲就被他找出來了。」蘇明成在一旁說道。他早就感覺出鄭陽河有些不服,身為最早跟著謝小玉的人,蘇明成當然要為自家老大說話。

「對啊,十有八九是這樣。」洛文清、王晨等人全都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這話同樣也提醒吳榮華,只見他掏出一對白銀大耳套在耳朵上,朝著四面八方傾聽起來。

「老吳,你可差遠了。」趙博在一旁笑道。

吳榮華並不在意,他原本就沒打算和謝小玉比。過了片刻,他突然說道︰「老大過來了,不只兩個人,好像有五、六個人。」

「五、六個人?還會有誰?難道是麻子?」洛文清疑惑地問道。

這幾個人正說話間,突然半空中傳來一陣慘叫。

原本空空蕩蕩的空中飛起一陣血霧,緊接著,半截身體旋轉著掉落下來。「果然有人跟著我們,這隱形術也不差。」蘇明成幸災樂禍地說道。

「奇怪,他怎麼知道前面有空間裂縫?我沒見他施法,也沒見他放出機關傀儡。」林紆充滿疑惑。他看著洛文清,想得到一個答案。

「別看我,那家伙稀奇古怪的本事一大堆,我不知道他會多少東西,也不知道什麼是他不會的。」洛文清苦笑著搖了搖頭。

幾個人正說話間,半空中已經顯現五、六道人影,都是跟蹤他們的人。顯然這些人都已經知道自己被識破,也知道他們跟丟目標。

「老大過來了。」吳榮華低聲說道。

聽到這話,姜涵韻連忙施法,將禁製放大一倍。

幾乎同時,禁製的一角微微晃動兩下,緊接著幾條人影出現。

「柴師兄,原來是你們。法磬,沒想到你一直躲在九曜派。」洛文清一眼就認出對面那幾個人。

「說來慚愧,九曜派保護自己的門人居然還要遮遮掩掩的。」為首那個人臉上微微帶著一絲怒容,顯然這件事讓他很不甘心。

這位柴師兄並非四子七真的人物,不過他的實力絕對不差,所以洛文清、姜涵韻等人都顯得很客氣。

「現下只剩下麻子了。」洛文清看著謝小玉。

「別看我。我沒聽到麻子的聲音。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家伙和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但喬裝改扮,連聲音也改過。」謝小玉說出自己的猜測。

「恐怕是這樣。」洛文清點了點頭。

其他人居然也認可這個猜測。

幾乎所有知道大劫將至的門派都查過麻子的身分,結果都一無所獲。大家不但清查被逐出山門的弟子,甚至還  了死掉、外出未歸、失蹤的弟子和仆役,仍舊沒有查到和麻子身分符合的人。

「麻子想和我們會合的話,自然會找我們。」謝小玉只能先顧著這邊,不可能為了 一個人讓這麼多人等︰「接下來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走?」

說到這裡,他有意無意掃了 一眼半空中那陣血霧。

只見十幾道遁光正朝這邊而來,顯然對方仍舊不死心,還有後續的行動。謝小玉之所以沒逃遠,躲在這麼近的距離觀察,就是想看對方有什麼打算。「柴師兄,你怎麼想?」洛文清問道。

「當然是跟著你們走。」柴  毫不猶豫地說道。

翠羽宮的祖師爺是上一次大劫的應劫之人,九曜派也一樣,九曜道尊也留下同樣的猜測,所以九曜派當然要派門下的弟子跟著謝小玉。他和林紆、鄭陽河不同,來之前掌門反覆叮囑過,必須以劍宗傳人馬首是瞻。

「我對這裡不熟。」謝小玉並不想什麼事都由自己決定。獨斷專行雖然威風,卻沒什麼好處。當初在天寶州的時候,他不管做什麼決定都先和其他人商量過。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洛文清問道︰「柴師兄,姜師姐,你們有什麼提議?」

「不如這樣,我們將手裡的地圖湊起來看一下。」姜涵韻比另外幾個人都有經驗。

其他人自然沒有異議。

很快,一份份地圖被取出來。這些地圖全都是幾個門派萬年累積下來的珍寶,裡面記錄著已知空間碎片的位置,還標記著一些曾經去過的浮島位置和上面的出產。這些浮島雖然會改變位置,不過當做參考還是有用的。

整理地圖的工作就交給姜涵韻,謝小玉自始至終都看著半空中那些跟著他們的人。

那些人明顯不是同一路,佛道兩門都有。道門這邊似乎有三組人,人數最多的就是那個劍派聯盟,另外還有一組是中小門派組合在一起,人數也不少,但是實力遜色許多。佛門這邊居然有六組之多,這顯然是因為佛門缺乏互相間的統屬關係,所以人數雖多,卻沒辦法聯合,全都是十幾個人一隊,似乎是幾座寺院湊
在一起。

謝小玉並不認為打他主意的門派只有這些,這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肯定還有很多門派沒有浮出水面。

大概過了 一盞茶的工夫,那些人似乎覺得待在那裡也沒用,全都分散開來。有的繞過那處空間碎片繼續往前查探,另一部分人朝著其他方向而去。

謝小玉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剛才他一直仔細傾聽,雖然那群人互相間用傳音的模式說話,但是總會漏出一些聲音,雖然他只聽到一鱗半爪,卻已經明白那些人的打算。

他已經有了對策,完全可以各個擊破。
gander 發表於 2013-2-8 17:16
第五章 發現。

「嗡_嗡_嗡_-」

一只只蜜蜂在空中飛舞,這些蜜蜂與眾不同,飛得很快,而且嗡鳴聲也顯得怪異,不算響,但是穿透力很強。

突然,其中一只蜜蜂撞上一堵無形的牆壁。

那堵牆彷佛安裝著鋒利的刀片,任何東西撞上去,撞擊的部位立刻被切成碎屑。

那只蜜蜂眨眼間就被切碎,碎屑四處紛飛,全都是金屬和木片。

其他蜜蜂連忙避開這處區域。這些小東西並非活物,牠們的翅膀是很薄的木片,並不能拍動,全靠頂端一片葉輪帶動,中間有一根牙簽粗細的金屬軸,尾部鑲著一塊黃豆大小的靈石,至於那嗡嗡聲則是腹部兩塊膜片震動發出。

「這個地方好危險。」虛空中響起一聲嘆息。

「天門裡危機四伏,你以為我們是來郊遊的嗎?」立刻有人訓斥道,正是姜涵韻。

「我們休息一下吧。」謝小玉提議道。

「好啊。」

「太好了,這一路上神經都緊繃著。」
「也好,我們已經比預料的快了很多。」

「干脆休息一晚,現下天快黑了。」
「我不想走夜路,昨天晚上嚇死我了。」

大家似乎都想好好休息一下。

進入天門已經七天。一開始的兩天大家都在天門附近,所以感覺不到危險。但是之後五天隨著他們漸漸深入腹地,終於見識到這座太古妖都的恐怖。

這裡到處都是空間碎片、空間裂縫和空間罅隙,有的地方空間裂縫如同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這些東西全都看不著更摸不得,一旦撞上,什麼護體法術都擋不住。

不過這些還不是最恐怖的。還有一些空間裂縫更加恐怖,它們不是固定,有些會突然出現然後突然消失,有些會移動位置,還有些像機關一樣會被觸發。

一開始謝小玉只憑那枚劍符在前面探路就可以暢行無阻,但是到了後來他也不敢托大,不得不放出這些機關蜜蜂在四周巡邏。

謝小玉也想好好休息一下,身為領隊,他比其他人更加辛苦。

他朝著四周張望半天,然後朝著遠處一指︰「那邊有座浮島。」

「快走、快走。」慕容雪有些急不可耐。

「且慢,讓我算上一卦。」王晨高聲喊道。

在璇璣派的那段日子裡,他將所有精力全都投到易算之術上,因為他很清楚他不可能追上謝小玉、麻子、法磬等人,甚至還會被後面的人追上,只有在易算方面下工夫,他才不會變成多餘的人。

易算之道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之前在天寶州的時候,他跟著謝小玉已經熟悉解卦之法,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解錯意思,或者漏掉什麼。在璇機派時,他拜了 一位擅長此道的長老為師,又學會一套「周天大衍神算」。

只見他從納物袋裡取出一個金色龜殼,殼上的花紋居然隱約可見八卦之相。這是他新拜的師父送給他的寶貝。

王晨雙手搖著龜殼,腳下踩著禹步,嘴裡念念有詞

好半天,他抬起頭有些凝重地說道︰「大凶,不過凶中伏利。」

聽到這話,謝小玉、姜涵韻、鄭陽河全都皺起眉頭,這三個人都涉獵極廣,對易算也有研究。

「大凶之兆指的不會是空間裂縫,那東西沒辦法算出來,也不太可能是妖獸,這裡仍舊只能算外圍,沒什麼實力強悍的妖獸,十有八九是有人要找我們麻煩。」姜涵韻首先說出謅己的猜測。

「已經這麼深入了,難道還有人跟著我們?」法磬覺得有些奇怪,不由得看了看左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隊人裡有奸細,沿路留下標記。

「你會不會算錯?」慕容雪從來不在乎別人的感受,也從沒將王晨放在眼裡。「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為妙。」謝小玉當然要維護王晨,那是最早跟著他的老兄弟︰「今天晚上我們就在那裡過夜,我再準備一些禮物給後面的人。」說著,他從納物袋裡取出十幾顆拳頭大小的圓球,隨手拋到空中。

這些圓球順風展開,變成一張張巨網,每一張都可以籠罩住方圓十幾裡。網眼很稀疏,就算大象也可以穿過,網絲極細,比蛛絲還細上幾分,還全是透明,完全展開之後根本就看不見。

這不是捕獵用的網,而是警戒網,十幾張這樣的網漫天亂撒,方圓數十裡全都被籠罩。

布設好警戒網,謝小玉帶著眾人朝那座浮島飛去。

浮島很大,差不多有萬佛山那麼大,上面也是山連著山,靠近中央部位還有一處湖泊。不過這座浮島的形狀有些怪異,一頭是平的,彷佛被人一刀砍掉一角。看到這幅景象,眾人頓時警戒起來,平的那一頭肯定有一道空間裂縫。

謝小玉控制著那些蜜蜂往前探去。

用機關傀儡探路是對付空間裂縫最常用的辦法,各門各派都有類似的手段。洛文清、姜涵韻、柴值也都帶著自家的機關傀儡,不過都比不上謝小玉的。

這些機關蜜蜂不停發出嗡嗡聲,是一種回音定位之法。空間縫隙肉眼看不到,但是聲音透過的時候卻會發生畸變,別人聽不出來,謝小玉卻有這個本事。

其他人也沒閑著。

姜涵韻手持一枝明黃色的旗旛連連揮舞著,那旗旛上飛出一股璀燦氤氳的光、霧,迅速朝四面八方蔓延開來。突然,其中一部分光霧發生扭曲折轉。

這也是一種尋找空間裂縫的方法。

兩個人一起動手,很快就摸清楚島上的情況了。

這絕對是一座危險萬分的浮島,恰好處在一道空間碎片的邊緣,就像玻璃被砸了個缺口,這座島所在的區域全都是密如蛛網的空間裂縫。

「還要下去嗎?」慕容雪只感覺頭皮發麻。

「為什麼不下去?不覺得這更安全嗎?」謝小玉朝著一塊空地徑直落了下去。「安全?這就像蜘蛛網一樣,落到上面等於成了落網的蟲子,那裡安全?」慕容雪嘟囔著。

「傻丫頭。」姜涵韻輕拍一下師妹的腦袋,教訓道︰「這叫借地勢,懂不懂?我們躲在裡面,外面的人絕對不敢輕易進來,有人想摸進來也不容易,得先躲開那些空間裂縫再說。」說著,姜涵韻朝著四周張望一眼,然後傳音給師妹︰『這也是為了提防奸細,防止有人裡應外合。』

慕容雪恍然大悟,同時感到疲累,這種勾心鬥角的事不適合她。

夜漸漸深了。

勞累好幾天,眾人當然不願意放過這樣一個休息的機會。即使王晨警告過有大凶之兆,大家還是各自找了個地方,讓自己儘可能放鬆下來。

謝小玉倚著一塊大石頭半坐半躺。他同樣也在休息,不過並不是完全放鬆。此刻他正全神貫注操縱著那枚劍符,在蛛網一般的空間裂縫中穿來穿去。

空間裂縫就像一扇扇大門,有的通往無盡虛空,不過更多裂縫是通往另外一處裂縫,所以從這邊進去,會直接從另外一邊出來。

其他人不可能像他這樣穿進穿出。那些空間縫隙很窄,就像鋒利無比的刀刃?,其他人若是撞上去,其中一部分穿過去,但是其他部分卻留在這邊,整個人會被一劈為二。

他有虛空無定曼荼羅護身,不屬於任何一界,所以那些空間縫隙對他沒有任何傷害,他可以任意穿行,從這條空間裂縫進去,從另外一條空間裂縫出來。突然,他眼前一亮。

那座巨大的浮島不見了,變成一座很小的浮島,長不過兩、三裡,寬只有百余丈,一側同樣如同刀削一般。

下一瞬間,謝小玉明白過來,這應該是空間碎片的另外一側。

他朝著四周看了看。

天仍舊是黑的,浮島四周雲層有些散亂,靈氣的濃郁程度比之前七天到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高上許多。

顯然,這裡更靠近太古妖都的中心。

猛一低頭,他嚇了 一跳,只見腳下躺著一具骨骸。說得更確切一些,應該是半具骨骸,因為骨骸的下半身被斬掉了。

骨骸顯然年代久遠,已經完全石質化,上面搭著一件古舊的道袍,旁邊拖著一條絲線,絲線上系著納物袋。

謝小玉指揮著劍符繞著那具尸骸轉了 一圈。

從道袍的式樣來看,這是一個上古年間的修士,應該在道法之爭之後、神道大劫之前。道袍上全都是字,歪歪扭扭,應該是倉促間寫上去,十有八九是遺書,可惜因為覆蓋著濃濃的塵土看不太清楚。

謝小玉心中暗喜,沒想到這座島上居然另有玄機。可惜過來的只是一枚劍符,沒辦法翻看一下那些遺物,更沒辦法打開納物袋瞧上兩眼。

劍符繞著半截島又轉了 一圈。

這座浮島太小,又靠近中央,恐怕除了這副骨骸,數百萬年再也沒人到這裡來過,所以浮島上遍地藥材,全都年深日久,數萬年的藥材遍地都是,十幾萬年的也有不少,上百萬年的也有五、六株,可惜無法採摘。

謝小玉又仔細搜索一遍,再也沒發現其他東西,這才順著原路回來。

收回劍符,謝小玉正打算告訴大家這個消息,卻聽到慕容雪和王晨說話。

「你會不會算錯了?現下都已經下半夜了,怎麼還沒人過來?」
「我也不太清楚。」王晨顯然沒什麼信心。此刻在這裡的全都是各大門派的佼佼者,待在這樣一支隊伍裡,他原本氣勢就弱,現下大半個夜晚過去,外面仍舊沒有一點動靜,他也懷疑自己算錯了。

「老王,我對你很有信心。」謝小玉走過去安慰道,同時怒瞪慕容雪一眼。

慕容雪雖然心高氣傲,卻不敢對謝小玉怎麼樣,連忙吐了吐舌頭,嗲聲嗲氣朝著王晨說道︰「王師兄,不好意思,我不會說話,你就當什麼都沒聽到。」

「妳這丫頭,真不該帶妳進來。」姜涵韻輕嘆一聲。

「沒事、沒事,我沒這麼小器。」王晨哈哈一笑,他不可能和一個小丫頭認真。這時,謝小玉原本微笑的臉一下子變得凝重。「老王,你算得一點都沒錯,有人觸動我布下的警戒網。」

聽到這話,原本放鬆的眾人一個個都站了起來,洛文清更取出一面鏡盤朝著遠處晃了晃。

「沒用,對方的隱形術術也相當高明。」謝小玉搖頭說道。不過,他還是將具體方位指給洛文清。

鏡盤中,那裡果然空空蕩蕩,什麼東西都沒有。

謝小玉又一皺眉頭,說道︰「那人已經發現警戒網,他用的隱形術術好像還帶有破除隱形的效果。」

「又能隱形又能破隱形,難道是彤雲閣的『浮光掠影』?」姜涵韻在一旁自言自語著,隨即又加了 一句︰「彤雲閣和鴻蒙劍派關係密切。」

「讓我看看。如果是浮光掠影,我有辦法看出來。」鄭陽河突然來了興致,隨手掏出一片玉蝶,伸出右手食指在上面畫了 一道符。

轉瞬間,玉蝶上顯出一堆紅色的小點,其中一個紅點在前面,其他的紅點離得很遠。

「沒錯,果然是浮光掠影……來的人好多啊﹗」鄭陽河稍微數了 一下,後面那些紅點少說有兩百來個。

眾人倒抽一 口涼氣。

他們這支隊伍人數也不算少。謝小玉、蘇明成、王晨、吳榮華他們就有十三人,璇璣派來了九個人,九曜派不算法磬的話有五個人,姜涵韻帶著師妹,鄭陽河帶著兩個師弟,林紆是一個人,總共三十二個人。但是和對方一比,數量差得太多了。

「怎麼辦?要打嗎?」洛文清不太肯定地問道。

謝小玉也很頭痛,他確實沒想到對方數量這麼多。

他能夠以一敵十,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柴值、蘇明成、法磬也應該做得到,其他人就不行了。

「如果他們進來的話,還可以藉助地勢對付他們,就怕他們不進來守在外面,和我們耗時間。」姜涵韻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她不認為這是謝小玉的錯,誰都不會想到對方有那麼多人。

「王晨,再起一卦。」謝小玉道。

剛才或許沒人相信王晨,現下卻連慕容雪這個刁蠻丫頭也對王晨改變想法。王晨立刻取出龜殼卜起卦來。

過了片刻,他一臉迷惘看了看謝小玉,然後低頭看了看龜殼。「怎麼了?」謝小玉問道。

王晨不知道怎麼回答才好,遲疑好半天才    說道︰「我算出來一對正反「正反卦?」謝小玉也吃了 一驚。

「是啊,一個是『諸事不利-走』,另一個是『利在前方-闖』。」王晨不停撥弄著手裡的龜殼,不知道那裡出了問題。

在場眾人對六爻八卦多少有點了解,所以也感覺匪夷所思,慕容雪等人又開始懷疑王晨算得不準。

只有謝小玉對王晨算出的結果沒有絲毫懷疑,不過他同樣充滿猶豫──猶豫要不要說破。

洛文清、蘇明成、法磬等人絕對可以相信,姜涵韻、慕容雪也可以相信,其他人就難說了。特別是林紆、鄭陽河和柴值實力都很強,萬一半路發難,他不知道會怎麼死。

『我知道怎麼辦了,但是我擔心林紆、鄭陽河和柴值這幾個人。』想了半天,他也無法做出決定,不由得朝著洛文清和姜涵韻傳音道。

兩人沉吟半晌,最後還是姜涵韻回道︰『應該不會有事。四子七真全都是心高氣傲的人,絕對不屑於做出那樣的事。柴值也可以放心,九曜道尊定下的規矩是「有教無類,來者不拒」,所以九曜門下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比佛門還雜亂,但是九曜一脈延續萬年不倒,自然有其道理。據說,九曜道尊留下一套判定人心的秘法。』

她說的這些並非市井傳聞,而是翠羽宮祖師蘭仙子的話。

『我用性命擔保,林紆、鄭陽河絕對不是小人。』洛文清斬釘截鐵說道,他和這兩個人交往的時間遠比認識謝小玉久得多。

聽了這兩人的話,又想了想王晨卜出的卦象,謝小玉終於做出決定。
「我知道卦象的意思了。你們全都小心一些,排成一直線跟在我的後面,絕不能跟錯半步。」謝小玉神色凝重地說道。

「老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洛文清搶先表態。他這樣一說,跟他一起進來的璇璣派的人全都無話可說。

「我也聽你的。」慕容雪難得聽話。

「我們也是。」柴值第三個表態,他和林紆、鄭陽河不同,並不是洛文清他們拉進來,而是奉掌門之命加入這支隊伍,來之前就已經被反覆叮嚀一切都要聽謝小玉的。

這樣一來,剩下的人就算不怎麼認同也無法反對。

「跟著我,速度要快,而且絕對不能偏離一絲一毫。」謝小玉又警告一遍。

他這樣三番五次警告,倒是讓眾人多了 一絲信心。

謝小玉化作一道遁光飛在最前面,這次他並沒有隱形,反而拉出一道亮麗的光芒。其他人緊隨其後,一個跟著一個朝前飛去。因為有過警告,所以他們全都沿著謝小玉留下的光芒飛行,絕不敢飛出光芒籠罩的範圍。

遠遠看去,只見一道光線盤旋回繞,在半空中畫出一道複雜的軌跡,然後一頭撞入一道空間裂縫中。

因為排成一線,前面有人擋著,所以後面的人並不知道他們朝著那裡飛,直到他們撞入空間裂縫的一剎那,他們才有所察覺,不過這時候再想煞住已經不可能。洛文清等人全都是毫不猶豫往前闖,剩下幾個人心中充滿忐忑,卻也沒辦法改變方向,被推頂著一起穿了過去。

另外一個地方,半空中突然光芒一閃,緊接著一串人沖了出來。

「這……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那裡?」

「剛才怎麼回事?」

眾人充滿驚詫,七嘴八舌吵嚷著。他們當然看得出這裡已經不是剛才那座浮島,甚至不是剛才那處空間。

「老大,你怎麼發現這個地方?我太佩服你了。」法磬大聲嚷嚷著。

眾人這才想起謝小玉。

轉頭看去,只見謝小玉早已經落到地上,手裡拿著一只玉瓶,正倒出一顆丹藥往嘴裡塞。

剛才穿過那道縫隙雖然只是一瞬間,卻耗盡他所有的法力。

虛空無定曼荼羅的消耗和穿過的物體數量有關,那枚劍符輕若無物,所以能夠一直保持虛無的狀態.,他本人的話,一天只能施展三次,每次只是片刻工夫.,剛才他就像是一艘擺渡船,將三十幾個人擺渡過來,所以瞬間就耗盡法力。

「你不要緊吧?」洛文清連忙問道。

「沒什麼,只是虛脫了。以我現下的實力,施展這種空間類的法門還是吃力了一些。」謝小玉輕聲嘆道。

他的話讓其他人很是無語,特別是剛認識不久的林抒、鄭陽河、柴值。他們也會一些空間類的法門,比如九宮挪移、移形換位之類的法術,但是想像謝小玉一樣出入虛無,只有到真君後期才能做到。

「變態就是變態,無話可說。」法磬嘟囔一聲。在九曜派的那段日子裡,他進步神速,原本以為可以拉近和老大的距離,現下一看,他不知道被甩出多遠。

這時,突然人群中響起一聲尖叫。

慕容雪桂桂叫喊︰「死人﹗底下有死人骨頭﹗J

「師妹......」姜涵韻一陣臉紅。她現下越發確定,帶這個寶貝師妹進來絕對是個錯誤。

眾人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過來,大家低頭一看,果然看到那具骨骸。

「別大驚小怪。」謝小玉說道︰「那是一位進來尋找機緣的前輩,可惜運氣不好死在這裡,之前我就發現了。」

他吃力地爬起來走到骸骨旁,取下那件道袍用力抖了抖,將上面的灰塵抖掉,然後仔細看了起來。

那果然是一份遺書。
「我乃祁連山沖雲嶺莆煥觀弟子,今不幸碩命於此。若有後人見我尸骨,請代為火化,並送還莆煥觀,在下叩首......」

遺書不長,寥寥十幾行字,後面是一篇名為《紫宸天。龍王變》的功法,謝小玉隨意看了 一遍就不感興趣了。

這是一篇體修功法,練成之後會化作半龍半人之體,能夠翻江倒海、吞雲吐霧。

「老蘇,這東西對你有用,其他人如果感興趣的話也可以抄錄一份。」謝小玉將道袍隨手扔給蘇明成,然後撿起那只納物袋看了看。

納物袋裡裝滿東西,最多的就是大大小小的玉瓶和玉盒,還有幾功法密錄、一堆礦石和十幾件法器。

他翻了翻那幾部功法密錄,這幾部密錄倒是有些東西,不過和他手裡那些傳承相比,只能說馬馬虎虎。  
「你們誰聽說過莆煥觀?在祁連山沖雲嶺上。」謝小玉一邊問, 一邊小、也翼翼將骸骨收了起來,然後他掌心中噴出一團琉璃一般的五色佛光。

「晉元府出現的那個佛門弟子果然是你。」林紆眼睛頓時一亮。

謝小玉原本沒打算隱瞞,此刻他的家人都已經安全了,就算圓無的身分被識破也沒關係。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阿彌陀佛。」謝小玉念了聲佛號。他不希望別人多想,連忙將話題拉回來︰「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眾人沈默片刻,最後還是柴值開口說道︰「我沒聽說過莆煥觀,不過我知道有一個莆煥派,那是雲州一個小門派。」

「可能是在神道大劫中搬遷了。」謝小玉將納物袋裡的東西倒了出來,將那三部功法密錄放回去,然後扔給柴值︰「這件事就拜托你了。還有老蘇手裡那篇功法,你看看那個莆煥派和莆煥觀有沒有關係,如果有關的話,就交給他們。」柴值點了點頭,將東西收了起來。他身為九曜派弟子,自然不會貪圖這些。
「大家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拿去抄錄一份。」既然有好處,當然人人有分。將納物袋裡的東西也倒出來,謝小玉朝眾人說道︰「這些大家都分了吧。」

「外面那群人如果知道我們得了這樣的好處,恐怕會氣得吐血。」法磬顯得異常興奮。

「跟著老大準沒錯。」蘇明成也在一旁說道。

「別囉嗦了 ,分東西、分東西。」慕容雪高興地說道,現下她也不怕死人了。遠古和上古年間死在裡面的修士同樣也是寶藏。他們的東西在當時或許不算什麼,但是現下可珍貴了。

「裡面好像有兩件法寶。」姜涵韻心細。

「真的?」謝小玉微微一愣,他剛才確實沒有注意。

不過這也和它們被失落得太久有關, 一直沒有靈氣滋養,不管是法器還是法寶都會漸漸失去原有的氣息,需要重新煉過才能知道它們擁有什麼樣的特性。

「現下怎麼分?」姜涵韻問道。

她問這話其實是幫謝小玉。此刻林紆、鄭陽河、柴值這群人並不知道翠羽宮和謝小玉早有聯繫,全都以為姜涵韻和他們一樣,也是洛文清拉進來的,所以姜涵韻的意思就是他們的意思。

「誰最合適就給誰用。」謝小玉當然知道法寶的珍貴,特別是上古時代的法寶,那時候天地間的材料不像現下這麼少,而且煉製的手法也更加精妙。不過他更知道這件事如果處理不好,這支隊伍恐怕就會散了。

「很公道。」林紆首先點了點頭。

四子七真在各自的山門中都是小輩中的頂尖人物,肯定不會缺少法寶,所以他們在意的並不是這幾件東西,而是對他們的態度。如果謝小玉表現出絲毫偏倚自己人的意思,他肯定掉頭就走。

「我來分、我來分。」慕容雪最喜歡做這種事。

「好吧,就由妳負責。」林紆笑道。他以為翠羽宮是中立的,自然最合適做這件事。再說慕容雪天真爛漫,沒哪個男人會拒絕。

其他人也不反對。

東西全都堆在慕容雪面前,眾人圍成一圈坐好。這個地方夠安全,連站崗放哨的人都不需要。

「這是什麼?」慕容雪拿起一塊四四方方透明的東西,看上去像是半塊玻璃磚頭。

她輕輕一掰,喀嚓一聲,那東西顯然不是玻璃,一下子就斷成兩半。她又用力一捏,其中半塊頓時碎裂開來。

「妳太粗魯了吧?這說不定是什麼天材地寶。」姜涵韻從慕容雪手裡搶過另外半塊。

她看了半天,沒有一點頭緒。這東西又松又脆,不像什麼礦物,更不可能是藥材。她遞給洛文清,洛文清同樣不知道,看了幾眼之後遞給其他人……一圈轉下來,沒有一個人知道這是什麼。

謝小玉恰好超度完亡魂,將骨灰收攏在一只小玉瓶中放進納物袋裡,這才走了過來,取過半塊東西看了 一眼。

眾人都抬著頭看著謝小玉。

謝小玉也不認識這玩意兒,不過有一個人可以詢問。

「快,幫我看看這是什麼玩意?」謝小玉問的正是毒手丹王洪倫海。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只是一塊爐磚罷了。這東西很硬,可以承受很高的溫度,可惜太脆。」洪倫海自然知道。

「我沒看過這樣的爐磚。」謝小玉有些疑惑。

「是太古時候的東西。這種爐磚可以承受任何火焰的燒灼,就算焚世淨火、滅世之炎都別想將它燒化,也算是難得的東西。」洪倫海稍微解釋了 一下。

聽到這東西可以擋住所有火焰的燒灼,謝小玉心頭一動。

他一直想將那口缽盂裡的魔火煉到飛針裡,可惜一直沒能成功,其中最大的難題就是找不到一種東西可以承受魔火燒灼。

「不錯,相當不錯。這是爐磚,太古時代用的東西,連焚世淨火都無法燒毀。」謝小玉現學現賣。

「原來是爐磚啊。」慕容雪將另外半塊磚頭扔在地上。

「別扔,這是好東西。我可以用它們煉製一種魔火神──」他原本想說神針,但是轉念一想,之前他已經以圓無和尚的身分用過針筒,所以絕對不能讓人看出是飛針︰「魔火神梭。這是一種只能使用一次的法器,命中目標就會炸裂開來,威力很強,而且出其不意。」

「好好,我要、我要﹗」慕容雪喊道。

謝小玉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聽到慕容雪這樣一喊,瞬間靈光閃現。
「我有辦法對付那幫人了。這塊爐磚還有這些碎屑可以煉製一百多枚魔火神梭,只要我們配合得好,出其不意,可以將那幫人全都幹掉。」謝小玉瞬間做出計畫。

「好,太好了。」慕容雪有點唯恐天下不亂的味道。

「沒必要吧?畢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再說大家都是道門一脈,為什麼非要拚個你死我活?」鄭陽河表示反對。

「能不殺人最好還是不要殺人。」柴值也在一旁勸道。

立場不同,想法自然不同。謝小玉和那群人早已經成敵對兩方,所以想的是先發制人,這兩位卻是來助拳,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想大開殺戒。

「我也覺得能避就避,實在不行再做計較。」姜涵韻當然要保持中立,但是她畢竟和鄭陽河、柴值不同,緊接著又說道︰「有所準備總是好的。不如你煉製魔火神梭,我們趁這個機會休息一下。」

「好提議。老大煉丹的本事自然沒話說,沒想到一段日子不見,老大又精通煉器了。」洛文清也在一旁應和。

看到這兩位已經表態,謝小玉不可能固執己見。他輕嘆一聲,凌空虛攝,將那些散落的碎屑全都聚攏成團,然後帶著剩下的殘磚朝著浮島的另外一頭走去。他要煉製魔火神梭就要取出那口缽盂,這很容易暴露他的身分。

地上放著一 口缽盂,盂口噴出數尺高的魔火,魔火中飄浮著無數細如毫毛、長僅半寸、猶如胡渣一樣的短晶。它們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而又細碎的聲音。

在旁邊地上散亂地放著許多圓筒,這些圓筒只有拇指粗細,筒體是用精鋼打造而成,上面刻印著繁複的符篆,裡面還有兩座法陣。

「差不多該收工了。」

謝小玉自言自語著,迅速打出一連串手印。

隨著這一連串手印打出,那細碎的碰撞聲變成叮叮當當的輕響,那些短晶互相靠攏,然後凝結在一起。

「成功了。」謝小玉顯得異常興奮。

「瞎貓碰上死耗子。」洪倫海在一旁訕訕地說道。

「你說是這樣說,心裡恐怕不是這麼想吧。」謝小玉笑道︰「這是用煉丹之法煉器,前無古人,絕對可以稱得上是開山立派之舉。」

「得意什麼,你可不是第一個想到這麼做的人。上古之時,有一派煉丹師研究出一種法丹,那東西既是丹又是法器,比這種只能用一次的東西強多了。」洪倫海不願意看到謝小玉這麼得意。

「成了。」

謝小玉凌空虛抓,瞬間抓出一枚兩頭尖銳、食指粗細、一寸來長的梭子,這枚梭子顏色烏黑,像是一塊黑色玻璃,仔細看,還可以看到裡面像在焚燒,時明時暗。

他連忙取過一個圓筒將梭子封印在裡面。

「試試看,快試試看。」洪倫海剛才還顯得不怎麼在乎,此刻卻有些急不可上古年間確實出現過煉製法丹的技術,可惜早已經失傳。現下煉丹師和普通修士沒什麼差別,都是靠法器和法術防身,謝小玉的這種煉器法一旦成功,煉丹師就多了 一門自保的手段。

洪倫海當然不會那麼偉大,他想到的是自己。當年他之所以被人圍攻而死,除了對方實力確實強橫,還有一個原因是他連番苦鬥,手裡的法器全都被毀,符篆也用得差不多卻沒地方補充。如果那時候他會這種法門,結局或許完全兩樣。

謝小玉也想看看這東西的威力,他將法力灌注入圓筒內,然後猛地一按機關,只聽砰的一聲響,圓筒猛地一震,震得他手腕發麻。

百丈開外的空中飄浮著一塊大石頭,那原本是浮島的一部分,被他強行切了下來。  那間,這塊大石頭上爆起一團黑色的火焰。

魔火異常猛烈,瞬間就燒穿岩石表面,穿透進去,鑽進去五、六丈之後猛地炸裂開來,化作無數纖細的晶針,這些晶針同樣噴吐著黑色的魔火。

一陣風吹過,岩石從內部碎裂開來。前半部還算完整,只有一個小孔,後半部可以看到一個喇叭口狀的大孔。

「破壞力並不算強,你用劍符也能做到。」洪倫海不以為然地說道。

「穿透力卻不同,這東西可以用來代替赤霄紫光雷。」謝小玉對這東西的威力很滿意。它爆炸的範圍並不大,不過直徑十丈內,遠沒赤霄紫光雷的範圍大,但是正因為範圍小,所以破壞力集中。

「可惜這種材料不好找。」謝小玉嘆道。

「別人又用不到,沒人會和你搶這種材料。」洪倫海並不覺得這是難題,沒人要的東西絕對貴不到那裡去。

謝小玉稍微一想,確實如此。這東西的用處真的很有限,如果他肯付出代價,應該不難弄到。

「老大,這是你煉出來的法器?」

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明成、王晨、吳榮華、趙博等人全都跑了過來。

謝小玉連忙收起缽盂。此刻那些晶針蓄滿魔火,已經煉製完成,他將四周的禁制打開。

「這玩意兒就是魔火神梭?」王晨眼睛瞪得滾圓。

蘇明成、法磬等人本身戰力就很強,魔火神梭對他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王晨、吳榮華就不同了,他們各有各的本事,戰力卻不怎麼樣,這玩意對他們來說絕對是殺招。

此刻,這些細小的晶針正漸漸凝結,變成一顆顆梭形的結晶。

「老大,你用的好像是煉丹的丹鼎......」剛剛跑過來的洛文清看出一些名堂。

眾人這才發現地上放著的果然是一 口丹鼎,而不是煉器用的煉爐。

「你別告訴我這些魔火神梭是用煉丹之法煉成。」洛文清已經猜到答案,卻有些難以置信。畢竟他不是毒手丹王洪倫海,沒那麼見多識廣。

「上古之時,煉丹師和人斗法用的並不是法器,也不是法術,而是靠丹藥,一種名為『法丹』的特殊丹藥,可惜『法丹』的煉製早已經失傳。」謝小玉又開始現學現賣。

「老大,難道這種法丹的煉製之法也被你得到?」法磬連忙問道。

不只是他,旁邊那些人全都這樣想。

「沒有、沒有,這東西算不得真正的法丹,只能湊合著用。」謝小玉當然不可能承認。

「真的?」法磬顯然有些不信。

「老大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你還想再添麻煩?」蘇明成在一旁訓斥道。他這麼說,很明顯的他也不怎麼相信。

「對對對,別囉嗦。」趙博也在一旁說道,還朝著謝小玉擠了擠眼,一副「我明白」的意思。

謝小玉沒辦法解釋,乾脆不解釋,悶著頭將那些已經凝結成型的黑色晶體封進鋼筒裡。

一個個圓筒被分發下去,每人兩個。

沒人拒絕,就連林紆、鄭陽河這樣心高氣傲的人也各拿了兩個圓筒。這東西對他們沒什麼用,但是他們可以帶回去讓山門中的煉丹師研究。

和其他人一樣,他們也確信謝小玉手裡有法丹的煉製之法,偏偏謝小玉不承認。他們幾個人和謝小玉的交情不深,也不好詢問。

圓筒發完,該是出去的時候了。

姜涵韻取出一枝陣旗交給謝小玉。

進來的時候沒經驗,所以是硬闖,這樣其實很危險。謝小玉一旦法力不濟,不但自己完蛋,後面的人也都會粉身碎骨。事後他們聚在一起商量半天,最終有了這樣一個結果。

那枝陣旗名為「千裡一線牽」,一套總共兩枝,另外一枝在姜涵韻手裡。謝小玉只要帶著這枝陣旗過去,在他穿過空間縫隙的一瞬間,其他人也會跟著挪移。

如果說原來那種辦法是擺渡,那麼現下這種辦法相當於架一座浮橋,一旦架設成功,就不用費什麼力。

他們這麼做也是無奈之舉。這半座浮島周遭太過危險,十裡之外密密麻麻全都是空間裂縫。而且這片危險地帶範圍很大,目力所及的範圍內根本看不到第二座浮島,只憑這一點就可想而知。

怪不得數百萬年來除了他們和那具骸骨,再也沒有其他人踏足過這半座浮將陣旗插在背後,謝小玉瞬間化入虛無,然後猛地朝那道空間裂縫撞去。姜涵韻早已經發動她手中那枝陣旗,其他人全都圍繞著她擠成一團。這兩枝陣旗只能籠罩方圓兩丈大小,所以大家不得不稍微擠一下。

突然一道白光閃過,原本擠成一團的人全都消失了。

在另外一邊,那半座浮島之上同樣白光一閃,然後一群人憑空出現。

這群人剛一出現就愣住了。

十幾丈外,另外一群人同樣也愣在那裡。

「你不是說他們全都離開了嗎?」洛文清輕聲問謝小玉。

「我那裡知道他們居然全都跑進來了。」謝小玉更加郁悶。出來之前他先用劍符探過,確實沒有看到任何人影。

不過他馬上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劍符飛出來的時候,這群人肯定已經上了島,正四處搜尋。這座浮島上到處都是空間裂縫,這群人肯定恰好搜到某個角落,所以他沒發現對方的蹤跡。

「現下怎麼辦?」洛文清問道。

謝小玉朝著鄭陽河努了努嘴。

之前他曾經提議過殺回去,結果兩個人表示反對,一個是鄭陽河,另一個是柴值。

『能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就看他的面子了。』謝小玉傳音道,話語裡不無嘲諷的意味。

但是此刻洛文清也只能這麼做。

洛文清轉身找鄭陽河,請他代為斡旋。鄭陽河滿嘴苦澀,卻沒辦法拒絕。

「張師兄,別來無恙。」鄭陽河朝著對面一個三十來歲的文士抱拳說道。

「鄭師兄,我知道你和洛文清的關係。不只是你,還有林師弟、姜師妹,你們三位都是道門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按理說,我們應該給你們幾位一些面子,但是這次事關重大,我們也是奉命行事,還請三位置身事外。」對面那人滿懷歉意地說道。

「何必呢?大家都是道門一脈……」鄭陽河還打算再勸。

「鄭師兄,其實想要我們退讓不難,只要答應我們三件事。第一,劍宗傳承必須公開;第二,他們是用自己的船從天寶州回來,那艘船的建造方法必須給我們;第三,他們手裡有一套丙火聚靈陣,這東西對大家都有用,也必須公開。」姓張的修士連說三個「必須」,顯然毫無討論的餘地。

鄭陽河輕嘆一聲,他已經明白對方根本沒有誠意。這三條別說劍宗傳人不肯答應,九曜、璇璣、北燕山、碧連天、摩雲嶺這幾大派同樣不可能答應,甚至那些有可能得到這些技術的門派也不會答應。

「鄭師兄、林師弟、姜師妹、還有柴師兄,請你們幾位置身事外,這件事原本就和你們無關。」那個姓張的修士開始玩弄分化瓦解的把戲。雖然他們這邊人多,卻也不想和四子七真中的四位為敵,就算他們能打贏,肯定也會損失過半。

鄭陽河的臉色變了。身為七真之一,他向來心高氣傲,平時根本不將對面那人放在眼裡,此刻這樣低聲下氣說話,對方不但拒絕他的好意,還以為他是可以任意揉捏的人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還是你們說得對,兩邊已經勢同水火,此事無法善了。」鄭陽河轉頭朝洛文清說道。

他的話剛剛說完,-連串「砰、砰」爆響就不絕於耳。幾乎同時,對面也射來數十道光芒,還飛起一道金光。

兩邊其實都已經準備好,一旦翻臉就立刻動手,鄭陽河這句話等於是信號。

鄭陽河本人同樣有所準備,他雖然希望兩邊和解,卻也做好最壞的打算。只見他舉手一揮,半空中瞬間顯現一面長條形的光盾。

同樣是瞬間施法,他這面光盾強焊多了,對面的攻擊全都被他擋了下來。

這就是四子七真的實力。

那邊就差得多了,只聽到啵啵啵一陣輕響,他們放出的金光被打穿許多窟窿,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爆炸。爆炸的威力並不強,但是爆炸之後噴發的黑色火焰厲害無比。

算那群人倒霉,他們原來的計畫是擺開一座大陣,將謝小玉等人困在裡面,靠人多取勝。沒想到探路的人突然發現謝小玉等人消失,他們頓時急了 ,全都落下來四處搜索,結果兩邊撞在一起。因為離得太近,他們原本準備的那些手段根本使不出來,倉促間也來不及協調。

十幾個人瞬間被魔火吞沒,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就化為灰燼,更多的人被魔火晶針射中,一邊叫喊著,一邊想滅火,但這種火沾物即著,根本無法撲滅,反倒越燒越旺。更恐怖的是魔火還在蔓延,從一個人身上燒到另外一個人身上。

不過對面畢竟有兩百多人,又都是各大門派的精銳,進來之前也都準備得異常充分,手裡有不少師長賜予的保命靈符。

  那間,人群中五顏六色的光芒閃亮,各式各樣的光盾和光罩幾乎同時冒了出來,有些只護住一個人,有些是護住所有的人。

和對面那幫人比起來,這邊早有準備。

這邊的人手裡同樣有一大堆保命用的靈符,就連王晨、吳榮華也一樣,所以這邊也亮起五顏六色的光芒。

使用靈符的是王晨、吳榮華等人,總共九道光罩瞬間升起。這些光罩有的七彩流轉,有的五色迷離,一層層迭在一起將所有的人全都護住。

謝小玉、洛文清、姜涵韻幾個最厲害的人當然不會浪費時間施放保命靈符,比對方更快出手,早一步將敵人干掉,這才是最正確的做法。

最先出手的是謝小玉,一出手就是最厲害的招術。

他手裡扣著一個長條形的劍匣,長一尺,寬僅半寸,看上去就像一把戒尺。只聽到一陣震耳欲聾的爆響,劍匣上閃過六道電弧,就像互相串聯著的六個圓環。

一擊出手,劍匣瞬間崩碎,不過這東西已經完成它的使命。只見一道刺眼的劍光疾射而出,速度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回應。

對面沒有一個人閃得開,也沒有一個人擋得住,即便那些道君賜下靈符所化的護罩也同樣無效。

那不是一劍,而是三千六百枚劍符,雖然比不上當初落魂谷前萬劍齊發的場面,卻震撼人心。

只有一擊,對面剛剛結成的戰陣就被強行打穿。

為首的張姓修士更是首當其沖,身體四周那個刺眼的光罩在劍光射到的一剎那就崩碎了,他整個人連同他手中長劍一起被擊碎,緊接著無數晶針夾雜著萬丈魔火卷了進來,瞬間將碎肉、斷劍和魂魄全都燒得干乾淨淨。

死得這麼慘的不只一個人,那一條直線上的二十幾個人全都形神皆滅,什麼都沒留下。

緊跟在謝小玉後面的是洛文清和綺羅。只見一道暗淡的星光從謝小玉打開的缺口中沖了進去,星光中還夾雜著無數纖細的銀針。那星光如同無窮無盡的金剛砂,不管沾到什麼都會緊緊吸住,然後不停打磨,只片刻工夫,那些光盾、光罩就一個個暗淡下來。相比之下,銀針更加可怕,這些銀針如同水銀瀉地,無孔不入,即便沒有空隙,它們也會找到最薄弱的地方強行穿透。

時隔半年,這兩人也今非昔比。特別是綺羅,她剛剛找回飛針之術時,實力僅和蘇明成相當,現下不同了,她手裡那套銀針是霓裳門拿出材料,請璇璣派擅長煉器的人精心打造的法寶。

不管是法器還是法寶,一旦成套,比單件法寶的威力絕對強得多。如果只論威力,洛文清的銀鱗劍、麻子的裂地鞭恐怕都比不上這套銀針。

十萬八千根銀針如同細雨一般隨風而舞,看起來輕柔舒緩,但是殺起人來威力卻無與倫比,對面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明不白地死在這些銀針之下。

謝小玉的全力一擊再加上這兩人的連手夾擊,頓時將對面那群人斬殺過半,特別是領頭的那幾個人都被幹掉。剩下的人知道大事不妙,立刻四散奔逃。

但想逃也沒那麼容易,這裡到處是空間裂縫,密如蛛網,那些人慌亂中根本辨不清方向,很多人飛著飛著攔腰斷成兩截,或者一頭撞得粉碎。

「剩下的看我。」慕容雪一直沒機會出手,這邊都已經打完了她才準備好。不過,她的手段確實令人震驚。只見她將一直背著的古琴放到面前,雙手連續晃動,無形的音波朝著四面八方蕩去。

那些僥倖逃出一劫的人原本以為自己終於保住一條性命,卻沒想到琴音一起,他們體內的法力頓時紊亂起來,而且血液也似乎要沸騰。

「噗﹗」

隨著一聲輕響,其中-個人血管爆裂,渾身鮮血化作血霧四處彌漫。

剩下的人只覺得心底發寒,越發拚命逃跑,不過仍舊有好幾個人和那個人一樣血管爆裂,死於非命。

「師姐,我的實力怎麼樣?」慕容雪向姜涵韻邀功。

「妳這傻丫頭。」姜涵韻裝出一臉苦笑的模樣,不過暗地裡她投去一絲讚許的目光。

來之前她們就已經商量好了,她本人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出手,就算出手也儘可能不殺人。慕容雪卻沒這樣的限制。

請續著《夢幻泡影13》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2-20 09:21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3-7 10:04
【第一章】斬獲
【第二章】善報
【第三章】殺妖
【第四章】另一個應劫之人
【第五章】陰謀

一堆納物袋被胡亂扔在一起,看起來有三、四百只之多。

這並不奇怪,進來的人都做足準備,唯恐帶的東西太少,所以每個人都會帶上三五只納物袋。不過此刻眾人在意的並不是這些,而是正中央放著的三張金光燦燦的符篆。

「眞夠狠的。」鄭陽河看著這些金色符篆,感到一陣恐懼。

他當然認得這些東西。

它們名為「玄冥都箓破空符」,用途很簡單,就是製造一場空間紊亂。在外面的話用處不大,頂多是讓挪移類的法術失效,但是在天門裡面使用情況就不同了。這裡到處都是空間裂縫,原本就不穩定,稍微有點紊亂,那些空間裂縫就會裂開,屆時他們手裡就算有保命靈符,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可笑的是,這顯然是為謝小玉準備,但他偏偏是這群人裡唯一不怕這招的人。就算整個空間崩塌,他也可以遁入虛空,然後移動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鄭師兄,你還打算和這些人相安無事嗎?」林紆在一旁問道。

一開始他心裡就充滿矛盾,以他和洛文清的交情,他實在不想置身事外,加上他是七真中最小的一個,很想證明一下自己的實力。但是來之前他偏偏和鄭陽河商量好要共同行動,鄭陽河不想捲入這場紛爭,他只能置身事外。

「我還有得選嗎?」鄭陽河苦笑道,當中還帶著一絲憤怒。對方擺明連他都不打算放過,這時候再妥協就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這件事恐怕沒那麼簡單。」洛文清和姜涵韻一起走了過來,洛文清手裡拎著一枝招魂幡。

一看到這玩意,林紆和鄭陽河兩個人頓時臉色大變。不用問,洛文清肯定用過搜魂之法。

修士之間沒有深仇大恨的話,一般不會殺人後再搜魂。修士魂魄強大,死了之後大多能夠轉世投胎,但若被搜過魂,魂魄必然受損,只能永墮沉淪。

不過看了看那三張符篆,兩個人不打算再說什麼。

「可惜,張雲良、古定一這幾個領頭人物全都形神皆滅,否則還可以知道更多。」洛文清輕嘆一聲。

林紆和鄭陽河眼皮微微一陣跳動,他們從未見過洛文清表現得如此狠辣。

一直以來,洛文清給人的印象是溫文儒雅及開朗,會變成這樣只有兩種解釋-一種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另一種就是老實人也火了。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答案。

姜涵韻在一旁解釋道︰「你們肯定想不到這幾個門派已經商量好了,不但我們被當成目標,他們還打算拉攏更多的人,名義上是對付我們,實際上趁機做一票大的,將所有的人一網打盡。」

「他們瘋了嗎?」林好有些難以置信。

鄭陽河卻低著頭若有所思,片刻後說道︰」看來這一次大劫來勢太凶,這幾個門派被嚇住才做出這種狗急跳牆的事。」

「為什麼你不認為這幾個門派裡有異族的奸細?」洛文清問道。

「你這麼想?」鄭陽河一陣錯愕,立刻明白自己卷進另一個漩渦裡。

之前看到法磬居然躲在九曜派的隊伍裡,他就感到不妙,這意味著九曜派不像想像中那樣軟弱,而璇璣派原本就強硬,萬一這兩個門派暗中早有勾結,天劍山、宏蒙劍派、千劍門這幾個鬧得最凶的劍修門派恐怕都要倒大楣。至於那些跟著他們搖旗吶喊的小門派,下場只會更慘。

「有這個可能,完全有這個可能。」林紆在一旁嚷嚷道。他現下已經想通了,他是他,鄭陽河是鄭陽河,而這支隊伍是以謝小玉、洛文清為首,他既然選擇加入,就沒必要和鄭陽河態度保持一致。

他只是年輕衝動,卻不傻。洛文清拘了那幾個人的魂魄,出去後往上一交,各大門派絕對不會善罷罷休,到時候,劍派聯盟肯定要給大家一個交代。他們與其承認自己喪心病狂,想將各大門派一網打盡,還不如找個替罪羊,說是異族的奸細。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誰被推出來當這個替罪羊,地位低了不行,而那些地位高的人背後全都有派系,不管結果如何,這幾個門派算是廢了,而處理這幾個門派的權力在九曜、璇璣兩派手裡,以兩派掌門的手段,肯定會拉攏一些派系打擊另一些派系。最理想的情況就是暗中吞並那幾個劍派,實在不行,也可以讓這幾個劍派分崩離析。

平日絕對不會有這樣大的好處,但是現下大劫將至,這幾個門派之所以狗急

,如訊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沒把握安然度過這場大劫。現下陰謀敗露,內部又不穩,更不可能度過此劫,與其垂死掙扎,還不如加入那些有把握的門派,就算當炮灰,也比在其他門派安全得多。

反之,對九曜、璇璣這樣的大門派來說,能有一批實力強悍的劍修加入絕對是天大的好事。劍修的戰力最強,而且他們手裡還有劍宗傳承,所以他們肯定會拚命鬧大。

可以預見,這件事了結之後,九曜、璇璣這幾派的實力會迅速增長,不趁現在搭上這艘大船,將來後悔莫及。

林紆這個二愣子能想通的事,鄭陽河怎麼可能想不通?所以此刻他只想狠狠地抽自己兩記耳光,連忙說道︰「這幾派偷雞不著蝕把米,他們準備得倒是充分。要不是運氣不好,兩邊正好撞在一起,說不定我們真的會全軍覆沒。」

「別說這些了,現下大家分贓。」蘇明成在一旁說道。

不過蘇明成沒動手,他很清楚,這件事只有姜涵韻最適合。一來她是女人,二來翠羽宮是大門派,三來她的身分相對中立。

蘇明成明白這一點,其他人自然也明白,所以推讓一陣之後,姜涵韻被推舉出來負責分發這些戰利品。

她處理得確實非常巧妙,先將丹藥、符篆之類的東西拿出來,這些東西誰都可以用,雖然不稀奇,但是大家都可以得到一份,也算沒白忙一場。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先拿出來的全都是法器。

從三、四百只納物袋中取出來的法器少說有一千五百件,最差也是中品法器,在場每一個人都可以分到近百件,絕對是大豐收。

等到眾人的納物袋都被法器裝滿,姜涵韻開始取出真正的精品。這時,她拿出來的是一堆飛劍。

找謝小玉麻煩的這群人全都屬於練劍的門派,所以劍宗傳承對他們有著無可抵擋的誘惑力,而練劍門派所用的法器自然以飛劍為主。

飛劍同樣有上千把之多,和剛才那些法器相比,飛劍的質量更高一籌,其中三把飛劍是從那些化為灰燼的納物袋裡找出來,連謝小玉放的魔火都燒不掉,絕對是難得的好東西。

最好的飛劍不止這三把,另外還有四把也很不錯。這七把飛劍中有五把屬於法寶,另外兩把雖不是法寶,材料卻極好,只是煉製的手法差了一些。

「這些都是劍修的東西。」姜涵韻說道,她這話說得非常合宜。

「我不是劍修。」鄭陽河很知趣,第一個放棄。

林紆卻有些猶豫。他雖然不是劍修,但是和洛文清一樣也用劍,那幾把好劍同樣讓他眼紅。

姜涵韻一直注意著眾人,看到林紆這副模樣,她立刻明白了。

「應該夠分。這裡真正的劍修只有謝小玉一個人,一般的劍修有......洛文清、法磬、林紆,還有蘇明成,你們先挑吧。」反正有多,所以她干脆將蘇明成也算進去。現下蘇明成走的路子離劍修越來越遠,算作劍修實在有些勉強。

劍修才五個,好飛劍卻有七把,自然皆大歡喜。這五個人每人取了 一把法寶級的飛劍,那兩把不是法寶,但材質極佳的飛劍給了謝小玉和洛文清。

剩下那些飛劍沒什麼了不得,大家隨便拿,反正自己用不了也可以送人。

謝小玉和法磬最不客氣,各拿了一百多把飛劍,這不是占便宜,而是其他人拿再多飛劍也只能用一把,他們卻可以組成劍陣。

謝小玉挑的全都是劍環。各種飛劍裡,他對劍環最熟,而且劍環操縱起來最容易,靈活性僅次於劍丸,比道統的飛劍好用得多。

「這裡還有一些劍訣、劍法、劍陣陣圖。」姜涵韻信手翻了翻,有些失望︰「沒什麼特別的,大家可以抄錄一份。」

「大家分工,這些東西數量不少,有得抄了。」謝小玉這樣說,好像抄寫這些是苦差事似的。

這當然是裝出來的。進入天門的人最希望得到的並不是藥材和煉器的材料,而是各種功法密錄。此刻他這麼做,就是告訴大家人人有份。

果然,這番話落下,眾人臉上都露出一絲喜色。

謄抄那些功法密錄花了整整三天。三天後,眾人收拾好戰利品,再度啟程。經歷那場戰鬥,大家的距離一下子拉近許多,就連以前有些若即若離的鄭陽河也不再顯得疏遠。

這場戰鬥還有一樁好處,就是原本對謝小玉不怎麼服氣的幾個人,現下不得不承認謝小玉的實力確實高他們一籌。首先,謝小玉能遁入虛空,穿行各界,沒第二個人能做到,更別說那全力一擊的威力讓所有人感到震撼。

謝小玉當然不會放過這樣好的機會,他知道打鐵要趁熱。

想得到別人進一步的認可,辦法其實很簡單。當初他在天寶州對這一套就已經駕輕就熟,此刻他也有條件這麼做,抄錄那些各大劍派雜七雜八的密錄就是最好的道具。

這些密錄算不上高明,大多屬於中品,少數屬於上品,絕品的一本都沒有,更不用說像《六如法》、《劍符真解》、彌天星斗劍陣這樣無上等級的大法了。

對他來說,這些密錄正合適。換成一部無上大法,他想摸清楚的話絕對要花一番工夫,少說要一年半載,這些中上品的功法就沒那麼麻煩。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最擅長融合諸般功法,大夢真訣可以夢中演法,兩者相合簡直就是絕配,只用了幾天時間,他就將那數十部密錄、上千種秘法融會貫通。

自己摸透了,自然可以指點別人。

接下來的幾天,蘇明成、王晨、吳榮華這幫人又感覺自己回到天寶州,回到前往北望城的那段日子。

他們不再日夜趕路,到了晚上總會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停下來休息,然後謝小玉就開始對眾人講解那些功法的奧妙。講法的過程中,不時有人向他提問,謝小玉大多數情況下都有問必答,答不上來的次數很少,而能讓謝小玉答不上來的只有洛文清、林紆兩人。像姜涵韻、鄭陽河、柴值等人實力雖然不差,但是他們並非劍修,根本沒本事難倒謝小玉。只憑這一手,謝小玉在眾人心目中的地位又提升幾分。

這天傍晚,他們又停了下來。

講法結束,謝小玉留下蘇明成和法磬。

在四周布下禁制之後,謝小玉取出一本小冊子,封面上寫著四個大字──天一劍陣。

蘇明成和法磬全都眼睛一亮。

天一劍陣是他們得到的上千種秘法中的一種,雖然算不上什麼無上大法,卻是天劍山不傳之秘,別有一番奧妙。

這套劍陣和翠羽宮的陣法有著異曲同工之妙,布陣的人可以隨意移動。當然,這套劍陣肯定比不上翠羽宮那些陣法,不過他們需要的只是讓陣法能移動的原理,這樣就可以演化出屬於自己的劍陣。

「你連這都摸透了?」法磬一臉震驚。他也打過天一劍陣的主意,可惜一點頭緒都沒有,但是謝小玉那本抄本上,字裡行間密密麻麻全都是各種註釋。

「只要明白其中的關鍵,其實也不難。謝小玉仍舊表現得毫不在意,但是他這副模樣卻讓法磬感到無語,好在他早已經沒了和謝小玉比較的心思。

「老蘇,你是劍修,卻因為我的緣故弄得上不上、下不下,不過現下有辦法了。謝小玉滿懷歉意地朝蘇明成說道。

「太好了。」大喜之下,蘇明成早已經忘了客套。雖然他這趟苗疆之行相當成功,不但娶了老婆,還學到正宗的蠱術,但是內心深處他仍舊喜歡劍修之法。「你的趕山鞭給我。」謝小玉伸出手來。

蘇明成毫不猶豫將趕山鞭遞了過去。

這條鞭子原本被魔化,成了一件魔器,不過這一趟苗疆之行他遇到一位精通蠱術的苗族老人,幫他將這件法器煉了一遍,也煉化上面的魔頭。

此刻,這條鞭子看起來越發像一條蛇,上面花紋斑斕,不過在握把的地方卻隱約可見蜘蛛、蜈蚣、蠍子、金蠶的模樣。

謝小玉對蠱術只是一知半解,從來沒接觸過這麼高深的蠱術,所以不敢隨意亂碰。好在他並不需要重新煉製趕山鞭,只需要加點東西。

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十幾枚劍符,手中捏著法訣朝著趕山鞭猛地一拍。剎那間,那些劍符分散開來,化作無數細碎的鱗片,緊緊貼服在趕山鞭上。

如果說趕山鞭原來像是一條蛇,多了這些細碎的鱗片後,看起來有點像龍。

抓住鞭子的握把猛地一抖,這條長鞭立刻被謝小玉抖得筆直,上面的鱗片瞬間豎了起來,看起來就像生滿毛刺,又像是一根怪異的鋸條,四面八方全都有鋸齒,每一片鋸齒都噴吐著劍氣。

「說實話,一直以來我們使用劍符的方法恐怕是錯的。劍符的特性是運用靈活,並不是當成飛劍的替代品。從天寶州回來的路上我就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還不成熟,所以沒說。這段日子我東躲西藏,反倒有時間好好想想。」謝小玉將那條長鞭扔回給蘇明成︰「你試試看能不能人器合一?」

蘇明成二話不說,立刻接過長鞭,隨手拋到空中。與此同時,無數亮晶晶的甲蟲從衣袖、領口爬了出來,覆蓋在他身上,然後整整齊齊排列起來,一眼看去就像披了一層鱗片。

眨眼間,他變得半人半龍。

只見蘇明成朝頭頂上的趕山鞭一指,那條長鞭頓時幻化成龍形,不但有鱗有角,還生出四只爪子。

謝小玉仔細一看,頓時明白了。龍的四肢正是握把上那蜘蛛、蜈蚣、蠍子和金蠶所化。不過和之前不同的是,此刻這條龍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銳利的氣息。蘇明成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他愣了片刻之後,猛地一揮手。

氣機相互感應,那條龍影也同時揮了一下右爪。

  那間,半空中響起一陣尖銳刺耳的裂風聲。謝小玉剛才佈置的那道禁制居然被這股勁風強行劃開一道縫隙,地面上也被劃開一道縫隙。這道縫隙很深,簡直深不見底,卻又極細,像是用鋒利的剃刀劃過。

「這是將萬鈞之力集中於一線。」蘇明成立刻明白謝小玉干了什麼,也終於明白為什麼謝小玉說他們對《劍符真解》的理解全都有誤。

「劍符是一種符,它的特性就是能夠激發劍氣,還能像飛劍一樣飛行,所以劍符不應該當飛劍使用,而是應該貼在某樣東西上,讓那件東西具有飛劍的功能。」謝小玉解釋道。

他這一解釋,兩人頓時恍然大悟。

「我該怎麼用?」法磬有些急了。

「你的彌天星斗劍陣融入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可以在百丈之內來回挪移,但是脫不開這個範圍。我研究天一劍陣之後,想到一個辦法──你可以先挪動劍陣,再用劍陣挪動你。每一次雖然只有百丈的距離,但是運用得當,可以讓你的行方飄忽,讓人無法捉摸。而且這套劍陣可以幾個人一起用,以你為主,再帶上王晨、吳榮華他們幾個,你只要傳授給他們幾種變化就可以。彌天星斗劍陣是按照二十八星宿進行變化,暗藏四象,所以每多四個人,劍陣的威力就會提升一倍,挪移的距離也能提升一倍。」謝小玉說道。

謝小玉越說,法磬的眼睛越亮。

彌天星斗陣不全,法磬又因為遭到惡意打斷,再也沒辦法從那九塊石碑中領悟天變的真意。眼看著其他人實力越來越強,特別是蘇明成已經有了和四子七真叫陣的實力,法磬心中充滿焦慮,現下總算有了轉機。

當然他也知道,這意味著他必須將彌天星斗陣傳授給更多人,就算他只傳授其中一部分,那些人只要有心互相拼湊一下,也能將彌天星斗陣的全貌拼湊出來。「我知道怎麼辦。」法磬微微一笑。

換成剛知道彌天星斗劍陣是九曜別傳的時候,要他將彌天星斗陣傳授給別人絕對沒那麼容易,至少要用同等級的秘法換,就像蘇明成用《劍符真解》換取他的彌天星斗陣,但是現下他早已經沒有那樣的想法。

」我其實還有一件事要拜托你──王晨他們托付給你了,以後他們的安全由你負責。」謝小玉說出自己另外一個目的。

「我明白。當初王晨、吳榮華為了我們才強行提升境界,成為真人,以至於壞了根基。這分情我也記在心裡。」法磬不是忘本之人。

謝小玉很高興聽到這樣的話。他正打算給法磬一些補償,突然,他的神情變得凝重。

他們這群人白天趕路晚上休息,行程卻沒有拖延,甚至比計畫中更快,原因就是他能一心二用,另一半心思控制著一枚劍符在前面探路。這樣一來,第二天一早他們上路之後,已經探好的那段路就可以全速飛行。

剛才,那枚劍符一頭撞入一道空間縫隙裡。

換成以往,他只要再撞回去就可以,但是他偏偏看到裡面有一片很大的空地,更詭異的是那居然不是一座浮島,而是一片平原。

自從進入天門以來,他看到的除了浮島還是浮島,從未看過這樣一片平原,那簡直是另外一個世界。

謝小玉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那枚劍符上,操縱著劍符四處亂飛。

此刻,劍符進入的這片區域絕對是個非常危險的地方,只片刻工夫,他就接連撞上十幾道空間裂縫,其中有兩道空間裂縫是空間錯開造成,一旦裂開,絕對會引起連鎖回應,導致這片空間徹底崩潰。

這個地方就像一片被砸碎的玻璃而且還懸空掛著,稍微一碰就會完全碎開。即便有虛空無定曼陀羅,謝小玉也嚇出一身冷汗。

不過因為之前的經驗,他知道越危險的地方斬獲就越大,只要看一眼腳下就明白了。

和之前闖入那半座小浮島一樣,這裡到處都長滿年代久遠的奇花異草。

先前那半座浮島畢竟地方狹小,所以生長的植物雖然有些年頭,品種卻不多,也算不上珍奇。而這裡不同,一眼望去能稱得上天材地寶的藥材隔著幾裡就有一突然謝小玉的眼睛睜得老大,他看到一片枯朽的樹林正中央生長著一顆五色斑斕的果子──攝魂果。

這早在遠古之時就已經滅絕,是鬼修夢寐以求的好東西。北燕山給他那本《煉魂》密錄上也提過,這東西對修練元神也有好處。

此處居然有這樣的好東西﹗謝小玉興奮無比,現下就算能退出去,他也不想出去了。

「有這樣的好地方?」洛文清大喜道。

」雖然那是一塊寶地,卻很危險,隔幾十丈就是一道空間裂縫,很多空間裂縫還會移動,我一天之內只能化入虛空三次,這也意味著我們一天頂多前進百丈。」謝小玉先將丑話說在前面。

聽到這話,眾人頓時皺起眉頭。

進天門最容易獲得的就是各種珍稀藥材,除此之外就是抓捕妖獸,不過最珍貴的卻是遠古、上古遺留的傳承。

「你說那裡不像一座浮島?」姜涵韻問道。

「是啊。」謝小玉看著姜涵韻。

其他人也一樣。

翠羽宮說到實力和影響力絕對比不上另外幾個門派,但是論底蘊,恐怕只有柴值和法磬所屬的九曜派能與之相比。說到對天門的認知,翠羽宮更在九曜派之上,因為翠羽宮的祖師蘭仙子就是在天門中得到上古傳承,而且蘭仙子蘭心慧質,心細如發,將她在天門中的所見所聞全都記錄下來。之後進入天門的翠羽宮門人全都學祖師的做法,不管有沒有斬獲,都會巨細靡遺記錄下來。萬年來,翠羽宮對天門的了解沒有一個門派能與之相比。

「我懷疑那是太古妖都未曾破碎的一部分空間。」姜涵韻沒解釋理由。

眾人當然不會亂問,這涉及翠羽宮的內幕。

「如果是這樣,就有必要好好查探一番了。」鄭陽河第一個表態。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有這樣的想法。

太古年間功法粗糙,但是那時候大道法則遠比現下清晰,所以那時候的功法、陣法、法器、符篆全都直指大道。

這類東西對他們沒用,但是對於道君,甚至比道君更高的高人眼中,絕對是不可多得的好東西。更何況在場的這些人裡,像謝小玉、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等人,都相信自己遲早能達到那樣的高度,所以這類東西對他們有用。

「反正有半年的時間。我們就以三個月為限,一個半月進去,一個半月出來,不管有什麼斬獲,到時候一定要返回。」姜涵韻畢竟是女人,心思相對縝密得多。

「可惜你那幅曼荼羅圖已經毀了,不然我們不至於一天才能前進百丈。」洛文清感到萬般惋惜。

「各位有沒有類似的法寶?」謝小玉不理這個家伙,向左右問道。

眾人面面相覷,要不是知道謝小玉沒壞心,肯定會以為他故意嘲諷大家。

「你以為我們是你這樣的角色?」洛文清嘟囔一聲說道。

「為什麼不試試看?能不能讓那枚劍符將『千裡一線牽』陣旗帶過去?」慕容雪最是異想天開。

「如果有幾百枝這樣的陣旗讓我試驗,當然沒有問題。可惜陣旗只有兩枝,萬一出了什麼事,我們全得陷在裡面。」謝小玉對這個提議也很心動,但是不敢冒險。

「千裡一線牽」是挪移類的陣旗,發動的時候會產生空間震盪,所以必須試過才行。一旦失敗,陣旗連同那枚劍符都會完蛋。

慕容雪沈默了。

沒想到趙博愣頭愣腦地問道︰「為什麼一定要用劍符?不就是拿個東西探路順便打通一條通道嗎?拿根竹竿捅進去不就成了?」

「竹竿?」

這個異想天開的提議讓所有人全都一愣,不過轉念間眾人恍然大悟,原來辦法就這麼簡單,只是他們自己想得太複雜了。

使用竹竿,竹竿仍舊握在手裡,可以直接將法力傳遞過去,幾乎沒有施法難度,不像劍符完全和人脫離,法力無法直接傳遞,想施法只能依靠劍符上儲存的那點法力。

被這麼一點醒,謝小玉甚至想到更好的辦法。

當初他剛剛修練劍法的時候,曾經打造過一枚銅環,後面系上細線,在百丈方圓使用起來就像真正的飛劍,消耗卻少得多。

「這是好辦法﹗」謝小玉猛地一拍大腿,轉眼間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一旦化入虛無,我的法力就傳遞不過去了。」

眾人頓時又沈默了,不過這次大家全都看到一線曙光,所以並不感到沮喪,而是開始動起腦筋。

這次想到辦法的居然是蘇明成,只見他和老婆交換一個眼神之後,說道︰「我在苗疆的時候得了幾只靈蠱,這些靈蠱已經和我心神相合,雖然不如身外化身,卻可以操縱天地之氣,不如由我來操縱『千裡一線牽』。」

「這辦法不錯。」眾人齊聲說道。

時間不等人,大家也沒興趣繼續休息,連夜就朝著謝小玉發現的那道空間縫隙趕去。

一到了那裡,就看到一枚劍符散發著朦朧的紫光浮在半空中。

「後面就是那道空間裂縫?」洛文清問道。

「是啊。大家都小心點,裡面碎得一塌糊塗,很多地方走兩步就有一道空間裂縫。」謝小玉的神識進去過,自然知道裡面的危險。

「我有一樣東西正好派得上用場。」洛文清說道︰「我來這裡之前,陳師叔給了我一件法器,放開之後大概一丈方圓,裡面卻很大,足以容納下五、六十「有這樣的好東西為什麼不早一點拿出來?」林紆在一旁問道。

洛文清臉一紅,好半晌才切牙回答︰「你自己看了就知道。」說著,他從納物袋裡掏出一個籠子,隨手往外一扔。那東西見風就長,眨眼間變成一丈大小。「原來是這樣……」林紆看著那個籠子說不出話,只能暗暗埋怨那位陳道君。他敢肯定這絕對是故意的。

「怪不得師父說陳元奇永遠長不大。」慕容雪在旁邊輕聲嘟囔著。

姜涵韻臉一紅,朝著師妹一瞪眼..「妳還敢說別人?這裡就妳最沒資格說這種話。」

「好了、好了,我們先進去再說。」謝小玉連忙阻止這幫人廢話。他見識過道君層次的實力,最明白這些道君的神通廣大,背後亂說話很可能會被他們聽到。別人就算了,頂多一笑置之,陳元奇卻是一個喜歡搞鬼的人物。「誰有竹竿?」慕容雪連忙問道。

姜涵韻聽到師妹問出這個問題,一時之間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儘可能別讓其他人知道這是她師妹。

「竹竿沒有,我這裡有把長劍,能不能代替?」

腦筋不夠用的絕對不止慕容雪一個,鄭陽河的一個師弟突然掏出一把丈長的長劍。

這下子輪到鄭陽河丟臉了。

謝小玉當然不會接那把長劍,只見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卷絲線,然後朝綺羅招了招手。

綺羅倒是聰明,看到謝小玉取出絲線立刻就明白他要什麼,馬上掏出一根金針遞了過去。

飛針這東西不占地方,所以她帶了十幾套。此刻她取出的這根飛針最粗最長,像是縫被子所用,尾部居然還有一個針鼻,正好用來穿針引線。

「裡面是中空的,可以將靈蠱連同陣旗一起收進去。」綺羅輕輕一擰,那根金針頓時旋轉半圈,露出一道很細的縫隙。

這和洛文清拿出來的籠子一樣,都屬於縮尺成寸的法門。不過這東西更實用,只要練到寄托元神的境界,就可以將一些東西藏在裡面,用它傳送。

謝小玉正缺這樣的法器,接過飛針立刻開始煉化。

煉化法器花費的時間和法器的等級有關,也和法器的體積有關。這枚飛針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器,體積又細小,所以片刻工夫就被煉化。

姜涵韻和蘇明成也已經準備好了。前者將一杆陣旗遞給謝小玉,後者拿出一只虫虫。這只虫虫是一寸多長的金蠶,圓圓胖胖很是可愛。

謝小玉將兩件東西塞進飛針裡。

洛文清連忙放出那只籠子,眾人一個接一個走了進去。一進入裡面,人瞬間變小。

謝小玉最後一個進去,他就站在籠子邊緣。此刻絲線的一頭纏在他的中指上,另一頭系在飛針尾部,他輕輕一彈,飛針瞬間飛了出去,離手半尺就化入虛無中,然後瞬間穿入那道空間縫隙。

空間縫隙是看不見的,飛針化入虛無之後變成半透明狀,鑽入空間縫隙之後就徹底看不見了。

「老蘇,看你的了。」謝小玉道。

蘇明成連忙念動咒文,手中變換著法訣。下一瞬間,籠子裡的人全都感到天旋地轉,外面的景色也不停轉動著,等一切靜止下來後,四周一切已經改變。

「成功了。」

「真的進來了。」

「這樣一天裡可以跑很多地方。」

眾人齊聲歡呼。

緊接著不知道是誰大叫一聲︰「好多藥材啊﹗那……那好像是千影草,好大一片,恐怕有十萬年的藥齡。」

因為這一聲呼喊,其他人也都注意到四周。

「大家別急,這裡危險重重。」洛文清大聲喝道。

眾人這才想起謝小玉曾說過這個地方處處都是危機。「一個人去采,到時候大家一起分。」謝小玉開始發號施令。

沒人有異議,謝小玉走到中間盤腿坐了下來,說道︰「你們先忙,我恢復一下法力。」

越是危險的地方,斬獲越巨大。幾天下來,謝小玉他們在這個像碎玻璃的地方穿來穿去,一開始,負責采藥的人恨不得連草皮都掀下來帶回去,但是時間久了,看到的珍稀藥材越來越多,眾人的胃口也越來越刁。

在這個地方,就算一根雜草到了外面也是難得的靈藥。最後,眾人只能哭喪著臉將堆不下的靈藥移植回去,只撿萬年以上的藥材帶回去。

「我好後悔啊﹗早知道這裡有這麼多好東西,就該請求師父把羅天殿賜給我,現下眼看著滿地靈藥卻帶不回去。」林紆很舍不得地將十幾株花草扔出籠子。

他所說的羅天殿是類似芥子道場一樣的東西,和芥子道場比起來,羅天殿遜色一些。那東西有斗那麼大,裡面高十余丈,長寬各六十余丈,足以容納萬人,

確實能裝不少東西。

其他人也都和林紆的心情差不多。九曜、璇璣、翠羽這些大派也有類似羅天殿的寶物,甚至還有更高一級類似芥子道場的東西,不過這類重寶肯定不會賜給門下弟子,即便像姜涵韻、洛文清將來很可能接掌山門的掌門弟子也不會有。唯有洛文清心情不錯。

「還好我帶了這個籠子。」他洋洋得意地說道,現下已經不以為恥了。

洛文清不可能知道謝小玉才是斬獲最大的人。

這幾天來,謝小玉往芥子道場裡移植很多珍稀植物。

和其他人不同,他挑選的並不是藥材,而是一些靈花、靈草。這些花草在太古之時就已經絕跡,它們之中有些能生出靈氣,另外一些是製作佛門靈符的絕佳材料,還有一些和功德金蓮一樣能吸收功德之氣,這些花草其實比藥材更加寶貴。

並不是只有謝小玉認得這些東西,其他人也認得。問題是能帶出去的東西有限,這些靈草只有一、兩株,用處並不大,而一株藥材就意味著一爐丹藥,可以在短時間裡提升山門的實力。

「這邊采得差不多了,時間緊迫,我們快去下一個區域。」姜涵韻在一旁催促道。

「滿地數千年的靈藥卻不能帶走,真讓人難受。」林紆愁眉苦臉地念著。


「老大丹術無雙,為什麼不在這裡開爐煉丹?」趙忡在一旁說道。

「你倒是會給我找事。不過時間緊迫,等到快結束的時候再說。」謝小玉其實也動了心,他也有深入寶庫空手而回的感覺,不過煉丹太費時間,至少眼前他沒這樣的打算。

「沒必要浪費時間,說不定後面還有更好的東西。」姜涵韻身為女人,卻比很多男人更懂得取捨。

她這麼一說,眾人頓時省悟過來確實有這個可能。萬一下一個區域的藥材更好,他們又得將已經采來的藥材扔掉。

眾人收拾東西重新上路。

謝小玉早已經準備好,他現下駕輕就熟,等眾人進入籠子之後,他輕輕彈了彈手指,將飛針射了出去。

一陣天旋地轉後,四周的景色再次改變。

不過這次和以往不同,四周一片愁雲慘霧,地上雖然也長著許多草,不過這些草的樣子說不出的詭異,顏色也不是青綠色,而是一種像鐵鏽一樣的暗紅色。


眾人都倒抽一口涼氣。

「這是什麼地方?」慕容雪哆嗦地問道。她是女孩子,對這種地方有天生的厭惡。

害怕的不止她一個,綺羅早就順勢躲在謝小玉懷裡。

「氣氛不對,會不會有厲害的妖獸?」洛文清早已經放出飛劍。不只是他,其他人也各自放出法器。

「白骨,滿地的白骨。」吳榮華突然輕聲說道,臉色不太好看。

聽到這話,謝小玉連忙轉頭看去,果然遠處散落著一具具白骨,能看到的就有上千具之多。

「這難道是太古時代人妖大戰的古戰場?」吳榮華自言自語道。有那麼多尸骨,絕對不可能是進來尋找機緣的修士,因為數量實在太多了。

「只有你們兩個人看得到,實在太過分了。」林妤在一旁嚷著。

「不要吵,先確定一下四周有沒有危險再說。」最冷靜的還是姜涵韻。她已經放出測試空間縫隙的紫色光霧,一股股光霧照亮四周。

「這裡好像很穩定。」姜涵韻看著那成片的光霧說道。

其他人也各自取出偵測四周的法器,有的是鏡,有的是羅盤。

「這裡沒有妖獸。」「也沒有邪鬼。」

眾人手中的法器各不相同,偵測的重點也不一樣,不過每個人偵測的結果都一樣,那就是這裡沒有危險。

不過看著四周大片的邪雲慘霧,每個人都覺得裡面肯定藏著些什麼。

「大家先別出去,讓我查探一下。」謝小玉隨手放出六枚劍符。這些劍符一飛出去,立刻化入虛空中。

「嘶──」謝小玉突然深吸了一口氣。

「你看到了些什麼?」洛文清連忙問道,順勢握緊手中的法器。
「骨骸,全都是骨骸,少說有十幾萬具。」謝小玉的神情異常凝重。

「難道這裡真是太古戰場?.」洛文清問道。

「應該是,你們可以自己看一下。」謝小玉不知道如何形容那情景︰「放心,這裡的空間非常穩定,好像沒什麼空間裂縫。」

「這太反常了。」洛文清喃喃自語著,不過他還是一腳跨出籠子。璇璣派的那幾個人猶豫片刻後也跟著走了出去,接著是林紆。

」老蘇,你們夫妻待在這裡保護老王他們。」謝小玉吩咐道。說完,他也走了出去。

他一走,綺羅自然跟著他走,而且一直黏在他身上。

慕容雪看到這一幕頓時不悅,她也快走幾步,一把拉住謝小玉的手臂輕聲說道︰「我也怕,我要跟著你。」

「妳跟來干嘛?  不是有師姐嗎?」綺羅皺起秀眉,從慕容雪身上感到一絲威脅。

「住口。」謝小玉的語氣顯得有氣無力。這兩個女人根本不看場合,現下居然還這樣,但是他又不能甩開她們︰「想跟著我就得安靜。綺羅,妳隨時做好準備。」

綺羅得意地朝著慕容雪揚了揚下巴,覺得自己贏了一場。

慕容雪嘟著嘴,不過她心裡安慰,這個賤女人之所以暫時佔據上風,是因為她的實力更強。想跟在應劫之人身邊,只有嫻熟乖巧不夠,必須有強橫的戰力。這可不是她自己的話,而是她的祖師蘭仙子寫在筆記裡的原話。

擺平這兩個女人,謝小玉繼續往前走去。

洛文清他們就停在前面的山崗上。謝小玉爬上山崗,就看到眼前是一個盆地,此刻他們就站在盆地邊緣。

盆地裡到處都是散落的尸骨,沒有一具完整,很多成了碎骨。這些骨頭都很粗大,很多明顯不屬於人類,不過它們都有同樣的特徵,那就是晶瑩如玉。

「這個盆地想必是某位大能製造出來的,好恐怖的一擊。」林紆滿懷憧憬地說道。他此刻想到的是什麼時候自己也能擁有如此的力量?

「這恐怕還只是一個小戰場。」洛文清想像著當時的情景。

太古之時的大劫最為慘烈,因為那時候靈氣充沛,大道清晰,更有無數天材地寶可以任意取用,生靈的壽命又都很長。再加上三場大劫間隔的時間很長,其間孕育出無數強者,像卜尊者這樣的人物在太古之時只能算中等偏上。
gander 發表於 2013-3-7 10:30
第二章 善報

平地上多了三座小山,是用骨骸堆起,其中一座是人族的骸骨,另外一座是妖族的骸骨,最後一座則是分辨不出的碎骨。

「人的骸骨有二十八萬七千多具,妖族的骸骨有六萬多具,這都是能夠數清的,無法分辨的可能有三萬多具。」姜涵韻負責統計。她數的是頭骨,有些頭骨碎得太厲害,已經分辨不清。

這個數量超出謝小玉最初的估計。

「這些骨骸全都質如白玉,留下這些骨骸的至少是道君或者大妖,可惜他們都沒能躲過那場大劫。」洛文清自言自語著。

他的這聲感嘆讓眾人全都心底發毛。

不過也有人沒心沒肺。趙博兩眼發亮地看著那些骨頭,特別是那堆妖骨。

妖族的骸骨只有六萬多具,但是堆起的小山卻比人族這堆大得多。因為妖族死後全都會化為原形,而太古之時的妖大多身軀龐大,這些妖有的身長百丈,隨便一塊骨頭都有磨盤大小,有些妖帶有甲殼,一塊甲殼就占地數畝。

「這些骨頭怎麼處理?有辦法帶回去嗎?都是上好的煉器材料啊。」趙博大叫著。

「這倒是,不過這麼多骨頭恐怕帶不回去。」林紆比較實際。

「別打這些骨頭的主意。」謝小玉異常嚴肅地說道︰「等會兒我會將這些骨頭火化,然後超度一番。」

「為什麼?」趙博感到奇怪。他不認為謝小玉是個仁慈的人,當初在天寶州時,謝小玉拿萬千尸骨養育毒蠱,還溝通幽冥,招來天魔,從來都肆無忌憚。

「大劫將至,我也不敢說自己能倖存下來,我可不想死了之後尸骨被人煉成法器。」謝小玉嘆道。

這下子趙博說不出話了。將心比心,他也不希望這樣的事發生。

「都火化了吧。天地大劫無所謂對錯,大家都只是為自己的族群求取一線生機,全都死得其所。身為後人,我們不該騷擾這些先輩。」姜涵韻也心有所感。

從天寶州回來的這群人絕對會聽從謝小玉的話,而剩下那些人則對姜涵韻言聽計從,這兩個人先後開口,自然沒人提出質疑。

更何況此刻有資格在這裡的人,除了王晨、吳榮華等人,全都是各大門派的佼佼者,將來最起碼是真君,心中早已料到將自己喝那些死去的妖族、人族先輩視為一類,所以謝小玉和姜涵韻的感嘆他們心中也有。

三堆骨頭被並攏在一起,謝小玉脫下長衫,換上僧袍,不過腦袋卻不是光的,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他盤坐在地上,手裡敲著木魚,口中吟誦著超度的咒文。

一道五色氤氳的火焰從他手中飛起,緩緩落在那堆骨骸上,眨眼間,所有的骨骸都燒了起來。

論威力,琉璃寶焰遠遠比不上那種黑色魔火,而這些骨骸至少是道君和大妖留下,甚至還有不少是真仙和妖尊的尸骨,以他那只有五色的琉璃寶焰根本不可能將這些骨骸燒掉,但是他做到了。火焰中,那些質地如玉的骨頭漸漸變成灰黑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堆積如山的骨骸突然坍塌,壓得火星四處飛散,同時揚起的還有灰白色的灰燼。

謝小玉仍舊敲著木魚,念誦著超度的經文。此刻他的心中異常寧靜,那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除了寧靜,他還感覺到深深的困意。

「我覺得好累啊。」一直跟在謝小玉身邊的綺羅打了個哈欠。「我也是。」慕容雪的眼皮早已經開始打架。

「我也有點累了。可能這幾天我們都太緊張也太興奮了。」洛文清同樣打了個哈欠。說完,他看了看四周,才發現很多人已經睡著了。「我也睡一會兒吧。」他喃喃自語地說道。

這處被愁雲慘霧籠罩的古戰場頓時恢復寂靜,只有琉璃寶焰不時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

不知不覺地,謝小玉也進入夢鄉。

以往只有他一個人的夢境世界突然多了很多身影,這些身影猶如幽靈,只有一道淡淡的虛影,看不清臉,甚至連下半身都模模糊糊,有些身影還不像人。

突然那些幽靈全都化為青煙,一道虛無縹緲的聲音從青煙中傳了出來︰「你沒打擾我們的安眠,很不錯,還要謝謝你化去我們的尸骨,省得別的小輩打我們骨頭的主意。作為獎勵,我們給你一樣東西。」

話音落下,四周彌漫的青煙漸漸化作一幅地圖,上面有數不盡的浮島,每一座浮島不停移動著。

謝小玉一看就明白了,這肯定是天門營運的軌跡。

突然,他的目光全集中在一些小點上。這幅圖裡不時會出現一些小點,到處都是,但是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一個地方會出現一個大點。

「前輩,您還在嗎?」謝小玉問道。

「你有什麼想問?」那虛無縹渺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謝小玉當然有事想問,不過他並不急著詢問最想知道的那件事,這樣顯得太過功利。

「您是人族還是妖族?」謝小玉問道。

「我現下已經死了,是人是妖還有區別嗎?」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淡淡說道︰「活著的時候打死打活,死了之後大家還不是一樣?」

謝小玉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回答。換成另外一個人或許會產生共鳴,畢竟對方是太古之時的前輩,又死於天地大劫,他卻不同。

這和他過往的經歷有關。

當初他剛剛回到中土的時候,對元辰派還沒有完全失望,畢竟他覺得還有一個師父和師兄在意他。但是當他看到自己一家遠走他鄉、房子和土地都被人佔去,他徹底失望了。當初他懇求師父和師兄幫他照顧家人,師父和師兄滿口答應。以他們的身分,只要派人代為說一聲,絕對沒人敢覬覦他家的產業,顯然師父和師兄沒把當初的承諾放在心上。

從那時候開始,前輩、師長這類字眼對他來說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他絕對不會因為對方的身分就認為對方的話是正確的。

「人之所以為人,是因為他的父母兄弟都是人族,兒女子孫也是人族。前輩難道認為自己的死一點價值都沒有,以至於讓您看破一切,覺得人和妖沒什麼兩樣?」謝小玉問道。

四周頓時變得寂靜,好半天,那虛無縹緲的聲音才再次出現︰「你難道不怕我是妖族?」

「那又如何?太古距今已經有數百萬年之久,這麼漫長的時間,什麼恩怨都已經淡了。現下人族興旺昌盛,妖族在妖界中同樣子孫繁衍,兩族互不相干,相安無事,各自都過得不錯。」謝小玉說道。

虛無飄渺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起來,似乎來了精神︰「你這小輩扯謊的本事倒是一流,你以為我不知道天地大劫又要到了,妖族重新出現,大有卷土重來之勢。」

「前輩居然知道這件事?」謝小玉頓時心頭一緊,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妖族已經進入這片空間。

這裡是他們的故都,他們對這個地方的認知肯定遠在人族之上。

「用不著胡思亂想。雖然確實有一些妖族後輩跑了進來,不過我並不是透過牠們才知道這些。我等受制於天道,也聽命於天道,而天地大劫是天道的安排,我等怎麼可能不知道?」

「天道?」謝小玉驟然一驚,拋開原本想問的問題,因為現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想問︰「前輩,您現下到底算什麼?是神還是鬼?」

「我不能說,等到你變成我這樣的時候,自然就會明白。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天地大劫的目的之一,就是製造像我一樣的存在。」那聲音變得有些黯然。

「受製於天道,聽命於天道……」謝小玉喃喃自語著,好半天才問道︰「總該有點好處吧?」

「天道不隕,我等不死……」那聲音突然停頓一下,顯然發現說不死有些滑稽,因為他們都已經是死人。他連忙換了一種說法︰「天道不隕,我等不滅。」

「不死不滅卻不得自由。」謝小玉已經明白這位的處境。他突然想到,自己如果在大劫中死了,十有八九也會變成這副模樣,這恐怕就是應劫之人和其他人的區別。

「你還有什麼要問?我不能在這裡待太久。」虛無縹緲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你給我的那幅圖,上面的亮點是不是通往外面世界的入口?也就是說,這裡並非三千五百年開啟一次,平時也可以進來?第二個問題是,妖族進來這裡是不是也能得到同樣的好處,或者得到的更多?」謝小玉一口氣將他想知道的問題全都問了出來。

「如果不能進來,我給你那副地圖干什麼,不過平時進來絕對是非常危險的事, 那時候到處都是空間碎片,就算能進來,也沒辦法到處亂走,只能待在一個地方,

還得躲過天道的感應,一旦被天道發現,十有八九會被滅殺。你還必須在入口關閉之前離開,否則你會永遠被留在這裡。」那虛無縹緲的聲音解釋得非常詳細︰「至於第二個問題,天道絕對不允許我們徇私,但是你化去我們的骸骨,和我們結下因果,所以我們能給你一些好處。好了,我只能說到這裡,天道無私,同樣也無情,我說得太多,對我、對你都沒什麼好處。」

火仍舊燃燒著,火焰中的骨骸仍舊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大多數骨骸已經化去,地上只留下濃濃一層灰燼。

謝小玉緩緩睜開眼睛,其他人也都甦醒過來。

「你們知道嗎?我剛才做了個夢。」慕容雪一下子跳了起來,看起來異常興奮。

「我也是、我也是。」趙博同樣屬於沒心眼的人,也跟著大喊大叫。

「是不是有一個人在夢裡和你說話,然後還給你一門傳承?」慕容雪找到知音,立刻詢問道。

「傳承?沒有啊,只是讓我變成一團雲,讓我明白雲的變化,感悟出癸水的奧妙。」趙博有些茫然。

「你沒騙我?」慕容雪有些不信。

「我絕對沒有得到任何傳承,如果我說半句謊言,就讓我萬劍穿身、形神皆滅。」趙博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指天發了這麼個毒誓。

「師姐,妳呢?」慕容雪轉頭問道。不過她總算沒有糊塗到家,沒問師姐是否得到傳承。懷璧其罪這件事她還是懂的,只要看一下謝小玉的處境,想一下有多少人要找他麻煩,就可以明白得到傳承絕對是需要保守的祕密。

「我也沒得到什麼傳承,只是得到一些指點,看到大道痕跡。」姜涵韻一邊說,一邊若有所思。

「我也沒得到傳承。為什麼妳這丫頭那麼好運?」林紆在一旁輕聲嘟囔著。

「我也一樣。」鄭陽河看了看他的兩個師弟,後者也搖了搖頭。

“我倒是得到了一種傳承,是和瞳術有關,”吳榮華在一旁說道,他敢這麼說,是因為瞳術並不受重視。

不過他這一開口,眾人越發迷惘。

慕容雪得到傳承,或許是因為小丫頭心軟,可能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冥冥之中的那些存在給了她特別的好處。但是吳榮華也得了傳承,那就沒辦法解釋。

「不知道還有誰得了傳承?」洛文清自言自語著,眼睛偷偷瞟向謝小玉。「別看我。我沒得到什麼傳承,不過我得到的東西比傳承重要得多。」謝小玉知道不拋出點東西別人未必相信他?.「你們知道給我們好處的是誰嗎?」

「想必是這些尸骨的主人。他們是鬼魂嗎?不像啊,為什麼我偵測不出來?」

姜涵韻問道。

「我問過。他們既不是元神,也不是鬼魂,而是受制於天道、服從於天道,只要天道不隕,他們就不滅,可說是天道的奴仆。每次天地大劫都會產生眾多這樣的奴仆,這應該是天地大劫的目的之一。」謝小玉說道。

眾人全都大驚失色,這是古往今來沒人知道的真相,確實比得到一門傳承重要得多。

「如果我們死了,是不是也會變成那樣?」慕容雪的想法和謝小玉剛剛聽到這個消息時一樣。

「這樣也不錯。」趙博的心情沒其他人那樣沉重,反倒顯得很輕鬆。

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他一個,像王晨、吳榮華都是如此。

人各有志,修道之路原本就異常凶險,有的人追求的是法力強橫,有的人追求的是自由逍遙,有的人追求的是活得長久,如果目的是最後一個,那麼成為天道奴仆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看來每個人都有些斬獲,這個地方絕對是我們的福地,我提議多留一段時間。」洛文清突然說道。

「我正打算好好感悟一下之前所得。」姜涵韻第一個表示贊成。

她的話音一落,林紆、趙博等人立刻盤腿坐在地上。他們和姜涵韻一樣都沒得到什麼傳承,但是看到大道痕跡,多一分感悟對將來就多一絲好處。

其他人也頓時醒悟過來,其中幾個聰明的人更藉這個機會弄清楚誰得到傳承。

得到傳承的人大多顯得有些茫然,因為他們需要的並不是感悟,而是有個地方讓他們演練。

謝小玉既沒有急於感悟,也沒顯露迷惘之色,仍舊誦著經。不過,此刻誦經只是為了讓心得到安寧,而不是為了超度亡魂。

這裡有幾十萬具骸骨,他可以肯定有資格被天道選為奴仆的絕對只有少數,其他的妖和人恐怕連一絲殘魂都不存在。連殘魂都不存在,自然用不著超度,而那些天道的奴仆更用不著超度。

天道無私,卻也無情。

不知道過了多久,琉璃幻彩的火焰突然竄起數十丈高,骨山完全坍塌下來,所有的骨頭都化為灰燼。

在那一瞬間,謝小玉的眼睛瞪得滾圓。他發現那琉璃般的火焰中並不止五種光彩,而是七種光彩全都具備,就和當初那個九空山的真君所用的一樣,以前對琉璃寶焰佛光不太明白的地方也變得清楚起來。

不只是琉璃寶焰佛光,他的紫府中,一團紅似血的火焰不停燃燒著。這團火焰最裡面有三瓣、中間一層六瓣、最外面一層九瓣,總共十八瓣,遠遠看去就像一朵蓮花。

這不就是他當初猶豫不決很久,一直想練但最後放棄的渡厄紅蓮?

渡厄紅蓮並不是真正的蓮花,而是一團業火,而讓業火持續燃燒的正是業力,所以渡厄紅蓮練到大成可以不沾因果、不染業力。

這團火焰有十八瓣,恰好和那個紅衣道人練到的境界一樣。不過這朵紅蓮不同於紅衣道人的那朵紅蓮,紅衣道人完全走錯路,居然煉了 一件法器容納業火,一部佛門無上大法被他練得不倫不類。

一陣歡喜之後,謝小玉又有些失落,如果領悟的是《六如法》的「夢」、「幻」兩式就更好了。

「這或許就是因果。」謝小玉暗自猜想。因為他用佛光化去這些尸骨,所以冥冥之中的存在給他的好處也集中在佛法上。

琉璃寶焰佛光每多一種顏色,威力就增強一倍,七色的琉璃寶焰佛光已經很不簡單。謝小玉變換著法訣,那幻彩迷離的七色佛光頓時騰空升起,越發顯得晶瑩剔透,火力比以往大了不止十倍。在佛火頂部一片七彩氤氳的光霧中,隱約可見一朵紅蓮徐徐轉動,四周那令人窒息的陰雲紛紛朝著那朵紅蓮投去,又從蓮心之中噴吐出來,吐出時已經不再像原來那樣陰沈,而是變得一片祥和。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盆地上方縈繞著的陰雲漸漸越來越淡,剛才進來時那種鬼氣森森的感覺也隨之越來越淡。

不知不覺中,陽光投射進來,眾人這才發現腳下踩著的這片大地居然是鮮紅色的。

「那裡有東西,好像是金鐵之物。」吳榮華指著遠處的一個地方。

謝小玉立刻看了過去,但這次他什麼都沒看到。

「我沒看到東西。」謝小玉實話實說。

「真的有金鐵之物,好像是半片斧頭……」吳榮華非常肯定地說道。突然,他又看向另外一個地方..「那裡也有……不對……」他的神情變得怪異,然後東張西望好半天之後才說道︰「到處都是,我們腳下也有……不過在好幾丈深的地「你得到的瞳術傳承能夠穿岩透石?」謝小玉第一個回應過來。

「還等什麼?挖啊﹗那肯定是戰死此處的人族和妖族所用的法器。我們拿這些東西來用總不是褻瀆吧?」趙博頓時變得異常起勁。

「我來挖﹗」蘇明成大喝一聲,瞬間化為半人半龍的模樣。與此同時,一條龍影從他身後緩緩升起。

三天後,原來三堆骨山的地方變成一堆金光閃閃的小山。

「可惜沒有一件完整。奇怪,難道太古大戰結束之後有人打掃過戰場?」林紆歡喜中略微有些不滿。

「肯定有人打掃過戰場,太古時候的人可不傻。」鄭陽河在一旁說道。

不過就算是殘器,對眾人來說也是難得的寶貝。

太古之時,修練之法還不如後世完備,煉器之法更是如此,所以這些殘器全都異常粗糙,上面的法陣非常簡單,煉製手法也相當簡陋,但是那時遍地都是天材地寶,所以這些殘器所用的材料都是現今已經絕跡的東西,謝小玉至少看到了十幾把用千芒鐵打造的兵刃,還都是大斧、鐵錘之類的重兵刃。

洛文清的籠子已經塞滿了,每個人的納物袋也都裝不下了。之前殺了那些劍派聯盟的人得來三百多只納物袋也變得鼓鼓的。此刻,每個人身上都掛著十幾只納物袋,遠遠看去就像一群叫花子。

「走吧,我們該出去了。」洛文清戀戀不舍地說道。

「跟著老大每一次都有好事,但是這次好過頭了,我的心好痛。」趙博哀傷地說道。

其他人也有這樣的感覺。

「我已經第四次將口袋全都清空了。」林紆輕嘆一聲。他突然發現自己很像傳說中的那只熊,看到西瓜就扔掉桃子,看到兔子又扔掉西瓜,這絕對是一種幸福的痛苦。

「走吧,這樣患得患失對修練不利。」洛文清勸道。

「要不然我們找其他人來,能搬走多少是多少?」慕容雪突然提議。

「別﹗」幾個人同時喊道。

「妳這個傻丫頭,不明白『人心不足』這句話的含義嗎?」姜涵韻只能搖頭苦笑..「一旦其他門派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不但不會感謝我們,還會認為我們拿走最好的東西,肯定會逼我們交出來。想想謝師弟的遭遇吧,人性的貪婪遠遠超出真的想像。」

「大家都聽好,出去後只能向掌門稟報此事,不能對其他人提起。」鄭陽河難得和大家保持-致看法。

「要不要發個誓?」趙博問道。

「也好。」鄭陽河反倒變成最在意此事的人。他可不希望自己像謝小玉那樣,被無數人追趕得走投無路,甚至連家人都受到牽連。

謝小玉、洛文清和姜涵韻互相看了一眼,並沒打算阻止。

既然這幾個人都有同樣的想法,其他人更無法拒絕。

眾人發過誓後,不能將那麼多東西帶出去而產生的哀怨立刻淡了許多。這地方數百萬年沒有人進來過,可見非常安全。那麼三千五百年後,他們的徒子徒孫或許有機會再來這裡將剩下的東西帶出去。洛文清又取出籠子,讓眾人進入裡面。

仍舊和之前一樣,謝小玉站在籠子邊緣用飛針開路。不過和進來的時候有些不同,籠子裡塞滿東西,變得異常擁擠,大家只能坐在高高堆起的太古殘兵上,連腰都無法挺直,因為頭頂就是籠子頂部的欄杆。

雖然野狼狽,但是沒人抱怨,大家還巴不得多塞一些東西。

一陣天旋地轉,四周的景色頓時變了,他們離開那片太古戰場。

進來的時候他們在這如同一堆碎片的空間逗留很久,幾乎每塊碎片上都停一下,少則幾個時辰,多則停留一天.,現下要出去了,謝小玉直接按照最快的路徑一次接一次挪移,幾乎沒有停頓。

眼看著只剩下最後一道空間裂縫,謝小玉才停下來,因為外面可能會有危險。「你們先在這裡等著,我出去看一下。」

「你擔心像上次一樣?」洛文清明白謝小玉的顧慮。上一次,他們一出去就和劍派聯盟的那群人撞在一起,這次也難說得很,或許外面就有人張網等待。

眾人稍微一琢磨,也都覺得有必要小心一點。上次他們出手雖狠,卻沒趕盡殺絕,還是有幾個人逃了出去。當時不覺得要緊,現下卻發現那幾個漏網之魚是大麻煩,因為那幾個人已經知道他們能在空間裂縫中穿行,可能將消息散佈出去。

「也好,不過你將陣旗帶在身上。」洛文清並不想讓謝小玉獨自一人面對危險,  有人在外面守株待兔的話,他拚著性命不要,也會沖過去增援。

「放心,除非真君進來,否則根本別想偷襲到我。」謝小玉非常自信。這話有些傷人,不過他知道洛文清絕對不會在意,至於其他人會不會在意就不是他需要關心的。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已經化入虛空,轉眼間就沖入那道空間縫隙中。

眼前景色一轉,謝小玉從那道空間縫隙中冒了出來,還沒等他看清眼前的一切,一道劍光朝著他當頭落下。

這一劍既快又狠,他身後那道空間縫隙被劍氣所催,微微抖動起來。

謝小玉大驚失色。這一劍和當初陳元奇斬破虛空的那一劍有幾分神似,只是程度上差了許多,好在他早有防備,剎那間又化入虛無中。
那一劍徑直穿透他的胸膛,劍光造成的空間紊亂讓他感覺胸口一陣劇痛,整個人彷佛被撕裂一般。

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受傷,也沒時間確認傷勢。下一瞬間,他從虛空中冒了出來,手中多了 一個劍匣,劍匣的一端直指前方。

進攻是最好的防禦,想安全,最好的辦法就是殺掉敵人。

亮光一閃,一道刺眼的劍芒從劍匣中疾射而出,同樣是一劍,他的劍更快、更狠。

一直以來都沒人能擋住他的劍,即便那些真君也擋不住,已經有好幾位真君傷在這一劍下。

謝小玉對自己的劍很有自信。

對面同樣也是一劍,劍光異常內斂,只有青蒙蒙的一片淡影。兩道劍光撞在一起,兩把飛劍在半空中交擊,劍尖頂住劍尖。

謝小玉的瞳孔猛地一陣緊縮,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能擋住他的全力一擊。同樣是飛劍,同樣是劍光,給人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謝小玉的劍快到極點也強到極點,但是他的劍是死的,冰冷而森然,不帶絲毫感情,完全就是殺戮的工具。對面那一劍沒這麼強悍霸道,也沒這麼快,卻是活的,飛劍後面彷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操縱著,而且這只手正借用一切可以運用的力量和他的劍抗衡。

一聲刺耳的巨響,劍光驟然爆開,其中一把劍碎成漫天星屑,另外一把劍被阻了這麼一下,仍舊化作一道匹練破空而過。

碎的是那把青蒙蒙的飛劍。對面那個人的飛劍差了一些,實力也比謝小玉遜色一籌,不過能攔截謝小玉的劍,已經足夠讓那個人逃出生天。

對面並非一個人,而是六個人。其中五個人跌跌撞撞往後飛去,一個個口噴鮮血,唯有一個人沒被撞飛。不過他的情況也不妙,臉色慘白,嘴角淌著血跡,身上卻散發著無盡的劍氣。此刻,他整個人彷佛是一把利劍,硬生生地將謝小玉的飛劍緊緊抵住。

謝小玉從來沒有失手過的一劍居然被擋了下來。

「好劍法﹗而且年紀輕輕就領悟出劍意,很了不起。你屬於哪個劍派?為什麼也我為敵,難道你也覬覦劍宗的傳承?謝小玉止住飛劍,對於這個能擋住他全力一劍的人多少有些好感。

不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沒看到周遭有埋伏,方圓十裡之內只有這六個人。「劍宗傳承?你是劍宗傳人?你怎麼會突然間冒出來?」那個劍修問道。此刻他的狀況相當不妙,說這幾句話就讓他氣血翻騰,一 口血忍不住吐了出來。這時虛空中一陣閃爍,洛文清、姜涵韻、林好、鄭陽河等人全都冒了出來。
「肖兄,你怎麼會在這裡?難道你也……」洛文清驚詫地問道,不過馬上止住話頭。以他對面前這位的了解,這位絕對不可能貪圖劍宗傳承。

「你們……全都在這裡?」對面那人也是一臉迷糊。

謝小玉很鬱悶,他無緣無故被人偷襲。對面那六個人更鬱悶,畢竟謝小玉沒受傷,他們卻個個帶傷。

此刻,兩邊都已經弄清楚對方的身分,也知道這是一場誤會。

眼前這位也是七真之一──「滄瀾一劍」肖寒,謝小玉聽洛文清提過這位滄瀾一劍,而且不止一次。

四子排在七真前面,所以世人都以為四子比七真強,他們自己卻很清楚,四子裡有兩個人非常厲害,一個是李道玄,另一個是譚智真,剩下兩子算不上特別厲害.,七真之中卻有一個人實力驚人,便是眼前這位滄瀾一劍。

更難得的是,這位滄瀾一劍並非大門派出身,他出身於滄瀾門,是西南一個小門派,整個門派連一位真君都沒有,掌門也只不過是真人境界。

滄瀾門沒什麼特殊的傳承,這位滄瀾一劍修練的只是一門中品的劍法,但是他擁有驚人的天賦,練劍之刻苦無人可及,硬是在十四歲的時候領悟劍意,一舉成名。

最難能可貴的是功成名就之後,他沒有忘記原來的門派,改投他門。

「你們到底怎麼回事?也被人追殺?」洛文清問肖寒的師弟。剛才他給了肖寒一顆靈丹,此刻肖寒正在打坐化開藥力。

「你們不清楚狀況?」肖寒幾個師兄弟全都顯得異常驚訝。「怎麼?有邪修混進來?.」洛文清一臉茫然。

「你們果然不知道,現下天門裡完全成了妖魔的天下,那個人說完這話,立刻朝著四周張望起來,似乎害怕妖魔出現一樣。

「妖魔?」洛文清等人互望一眼。他們早知道會出事,所以並不感到驚訝,唯一不明白的是,聽此人說話的語氣,好像進來的邪修數量很多,難不成天門山被邪修佔據?

「這倒底怎麼一回事?是什麼樣的妖魔?佛道兩門的人都怎麼了?」洛文清一 口氣問道。

「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從十天前開始,突然間出現很多妖魔──」那個門人解釋道。

沒等他說完,謝小玉打斷他的話︰「什麼叫妖魔?我聽說過妖族,也知道魔門中人,這一次進來的到底是哪一路敵人?」

「就是妖魔。這些家伙看起來稀奇古怪,有的長著雙翅,有的身高數丈,有的身體細長,都會變成妖獸,除了擁有各種天賦本能,還都修練魔功。」這人總算解釋清楚。

謝小玉和洛文清對視一眼,同時想起天寶州的土蠻。

土蠻雖然是人,但是成年之後全都怪模怪樣,更像妖族,而且土蠻修練的就是魔功。

不過兩個人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勁,因為土蠻並不會變身成妖獸,只有真正的妖族才會變回原形。

「難道妖族和魔門連手?」洛文清轉頭問謝小玉。

「說不定還有鬼族。鬼族轉世投胎變成妖族,妖族死後成為鬼族,而魔功誰都可以練,三者並沒有衝突。」謝小玉突發奇想。

洛文清的腦袋一下子大了兩圈。

「那些妖魔數量很多?」謝小玉轉頭問道。

「很多。我們前前後後碰到十幾批,逃到那裡都會撞上這些妖魔,最多一次遇過上百個。」那個滄瀾門的弟子一臉慌張地說道。

「實力如何?相當於什麼境界?」謝小玉再問。

「至少是真人境界。我們還碰過幾個真君境界的妖魔。還好有師兄,全都是他擋住的。」那人說到這些,仍舊有一絲害怕。

旁邊另外一個滄瀾門門人立刻插嘴道︰「那些妖魔非常厲害,牠們的動作很快,而且擅長隱匿,好幾次我們都是被  們摸到身邊偷襲。牠們偷襲的時候總是變成妖獸的模樣,嘴巴一張就能吞進一個活人,爪子一揮、尾巴一甩,什麼防禦法門都會被打破,施法的速度又快,這段日子我們天天都像在做噩夢。」

「真正麻煩的是牠們修練的魔功。」不知道什麼時候肖寒走了過來,臉色仍舊顯得有些蒼白。

「你不要緊吧?」洛文清關切地問道。

「還好。」肖寒朝著洛文清點頭示意。

他繼續說道︰「我倒是不怕牠們的偷襲,頭痛的是牠們總有魔頭跟隨左右,這些魔頭彌補牠們變成妖獸後手段單一的缺陷。魔頭變化多端,能攻能守,還會和那些妖結成戰陣。不過最恐怖還是那些真君等級的妖魔,牠們不輕易出手,一旦出手就致命。姚猛就被一個真君級的妖魔所殺,我看著他被撕成碎片卻救不了「姚猛死了?」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頓時驚道。除了震驚,他們還有一絲哀傷。

「四子七真只剩下十個人了。」慕容雪輕聲嘆道。

「怪不得你剛才出手那麼快。」謝小玉現下總算明白為什麼他一冒出來就遭到攻擊,為什麼肖寒出手不留情,一點都不在乎誤傷。

「劍宗傳人名不虛傳,這一劍果然厲害,我不是對手。」肖寒抱拳說道。

「你我平分秋色,我也沒贏,你也沒輸。」謝小玉搖了搖頭,說道。

「輸贏我自己最清楚,要不是你收手,我絕對會沒命。而且我們是六個人結成劍陣對付你一個,卻被你一擊敗退,現下看來你還是倉促出手,一開始並沒注意到我們,你說平分秋色簡直就是抽我的臉。」肖寒冷冷地說道。

「肖兄,老大不是這個意思。」洛文清連忙解釋。

「他確實有資格做你的老大。萬劍齊飛,真君殯命……可惜我沒能看到這一劍的風采。」肖寒嘆道。

「你是一個真正的劍修。」謝小玉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洛文清對此人這般推崇。

這個人沒有絲毫雜念,心中只有劍,不容他物。和他相比,洛文清就沒那麼純粹,因為將來很可能要接掌璇璣派,考慮很多事,所以多了幾分心思。姜涵韻更是如此,她的心思更多。至於林紆和鄭陽河,前者多了一分自矜,所以有時候顯得輕慢,後者則多了幾分私心。

「你不也是真正的劍修?」肖寒當然感覺得出謝小玉體內只有劍元,他也一樣。

和四子七真另外幾個人不同,肖寒對謝小玉沒有絲毫排斥,因為他從傳聞中得知謝小玉和他一樣都是劍瘋子。

「我得感謝你,你讓我知道不足的地方,我現下不如你,但將來未必,等到我改進劍法,我打算再和你戰一場。」肖寒並沒有因為敗給謝小玉而情緒低落,這次失敗反倒激起他的斗志。

「樂意奉陪。」謝小玉並不害怕挑戰,說過類似話的人也不止他一個,當初麻子說過,洛文清也說過。

「我突然發現你們很像。」姜涵韻在一旁笑道。

「我也是。當初我在天寶州第一次看到老大的時候,就覺得他和肖兄像極了。知道他們最像的是什麼地方嗎?」洛文清問道。
「都是天才?」慕容雪搶著答道。

「是因為他們修練那股刻苦的勁頭。」洛文清長嘆一聲。他不好意思說當初他覺得謝小玉身上有肖寒的影子,不過按照現下的成就來看,話要反過來說才對。眾人盡皆默然,特別是林紆和鄭陽河。他們同樣也是四子七真中的人物,對肖寒遠比別人了解。

這位槍瀾一劍成名之前被人認為是死腦筋,修練刻苦的程度讓人咋舌,在這一點上,四子七真中其他幾人沒有不服氣的。而謝小玉在元辰派裡也以刻苦聞名,不過那時候自然沒人將他和肖寒比,總以為他資質不行,所以笨鳥先飛。

「好了,不要互相吹捧,現下商量一下我們該怎麼辦。」姜涵韻將話題拉回來,轉頭看著肖寒和他的師兄弟們?.「你們最初在什麼地方碰到那些妖魔?」「在靠近天都內圈的地方。」肖寒隨即明白姜涵韻的意思。

謝小玉等人進去空間縫隙之後,在裡面一待就將近一個月。早已落在其他人的後面。其他隊伍按照以往的經驗,全都拚命往太古妖都中央地帶擠,那裡的靈氣最充足,藥材的藥效更好,碰到機緣的可能也更多。肖寒十天前已經到了內圈附近,現下卻退了回來,顯然是想趕往天門。

「那些妖魔想必也能猜到你們會這樣做,肯定會守株待兔。」洛文清搔了搔頭。

「就算知道又如何?我們還有別的路可走嗎?」肖寒冷冷地說道。

眾人頓時說不出話。

這時,謝小玉說出一番出人意料的話︰「太古妖都的出入口並不只有天門一處,那些妖魔恐怕不是從天門進來,我們可以從別的地方出去。此刻他總算明白為什麼夢境中的那位前輩會給他一幅地圖。

「真的假的?」

「你怎麼知道?」

「不會又是在哪本雜書上看到的吧?」

旁邊的人全都驚訝地問道。

謝小玉沒說話,只是朝著身後那條空間縫隙努了努嘴,這件事確實沒什麼可守密。再說,想讓別人相信他的話,這樣解釋可信得多,因為其他人同樣也都得到好處,有的直接得到傳承,有的看到大道痕跡。

「原來如此。我就說嘛﹗我們都得了好處,老大怎麼可能什麼都沒得到?」趙博在一旁嚷嚷道。
gander 發表於 2013-3-7 11:02
【第三章】殺妖

劍光從虛空中飛出,一閃即沒,只留下一片血光。

一頭獨目長髮的妖魔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的窟窿,根本不知道這一劍從那裡來。

旁邊十幾頭妖魔也被這一幕驚呆。

獨目妖魔倒了下去,其他妖魔才省悟過來,剎那間,這些妖魔紛紛化為原形。這時,四周空氣一陣劇烈的波動,十幾道人影憑空冒了出來,剎那間,刺眼的劍光將這片區域團團罩住。

每個人的劍光都不一樣,氣勢最強的是如一片星河般的劍光,所到之處一切都會絞成粉碎。最絢麗的是法磬的劍光,如同孔雀開  ,又如同星辰閃爍,讓人眼花撩亂。最靈動的則是肖寒的劍光。

裡面唯獨沒有謝小玉的劍光,因為剛才那一劍就是他發的,他殺掉的那個獨目妖魔就是這支小隊的耳目。

此刻,這支妖魔小隊已經變成瞎子和聾子。

一陣劍光亂閃,那些妖魔被迅速斬殺。

「快走,有一隊妖魔朝這邊來了。」謝小玉警告道。

眾人連忙收手,將各自飛劍招回劍匣中。

就連姜涵韻也握著一個劍匣。她不是劍修,擅長的也不是劍法,之所以用劍是因為飛劍出手最快,而且威力也強,不像魔火神梭屬於拋棄式的武器。

「我們走。」謝小玉隨手放出一道光環將眾人圈住,下一瞬間,這群人憑空消失。

他們剛走,天際盡頭就出現一連串黑點,那一串黑點來得極快,眨眼就到了這片戰場。

在這群前來增援的妖魔中,也有一頭長髮獨目的妖魔。

飛到近前,這個妖魔猛地往地上一趴,頓時變成一只渾身捲毛、形如獵犬、只長著一只眼睛的妖獸。

這頭妖在地上嗅了半天,然後口吐人言︰「總共十七個人。我聞得到他們的氣味,但是不知道他們怎麼走的,氣味突然間出現,又突然間消失。」

「佛道兩門進來的全都是一群小輩,就算能進行虛空挪移也肯定跑不遠。」

旁邊一個赤發長臂的妖魔朝著四周張望著。

「我已經看過了,方圓四十裡之內絕對沒有一個人影。」獨目怪犬重新變回人形。

「不要因為對方是小輩就看不起他們,這萬年來佛道兩門好生興旺,出了不少厲害的小輩,己丑、壬戌兩區都碰到難應付的對手,螢火老鬼掉了一條臂膀,你我也最好小心一些,別陰溝裡翻船。」另外一個圓腹大肚的妖魔連忙警告道。

」我有種感覺,好像有誰正在窺視。」獨目犬妖轉過頭去,牠看著一片什麼都沒有的地方。

「我去看看。」底下一個小妖立刻跑上來獻殷勤,瞬間朝著獨目犬妖注視的方向飛去。

只見一片血光飛濺,那頭小妖從中間一分為二,兩截尸體從半空中栽落。「白痴,有眼無珠,居然看不到那裡有道空間裂縫。」獨目犬妖冷哼一聲。
「你總不會以為那些小輩能遁入這些空間縫隙中吧?」赤發長臂妖哈哈大笑起來。

「還有比這更好的解釋嗎?」獨目犬妖冷冷地說道。

「算你說得有理。」赤發長臂妖不想爭執。

「要不要將季裂叫來這裡?我們之中只有牠能隨意遁入虛空。」旁邊的大腹妖魔問道。

以牠們的實力,同樣可以破開虛空,不過牠們並不能在空間縫隙中穿來穿去,否則只會打破這片空間,製造出一條巨大的裂縫。

「為了這樣的小事就叫牠來,實在太小題大作了。再說,我們也沒辦法確定那幫小輩能夠在空間縫隙中穿行。」赤發長臂妖頗為固執。

「那就讓小的當心一些,我覺得這群小輩不會就此罷手。」大腹妖魔不想繼續爭論。

話音剛落,牠突然轉頭看向北方。

「又出事了。難道那群小輩  能穿梭虛空,瞬息千里?.」獨目犬妖一臉古怪。「不是那幫人,是另外一群小輩,實力也很不錯,但是和那幫人不能比。」赤發長臂妖說道。


雖然並非他們一直要找的人,這幾個妖魔也不敢怠慢,瞬間朝著出事的地點飛去。

牠們剛走,那道空間縫隙就露出一道缺口,緊接著謝小玉他們從裡面冒了出
來。

「好險。」林紆心有餘悸。

「你們都聽見了,這群妖魔按照天干地支劃分區塊,應該有六十隊這樣的人馬。如果每隊都像這樣由三頭真君級的妖魔組成,那就是一百八十頭真君級妖魔……」
說到這裡,姜涵韻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

「我更擔心的是那頭叫季裂的妖魔。」謝小玉不怕敵人數量多,就怕被克制。」恐怕不止一頭妖魔,應該有一群。那種獨目犬妖我們殺了不少,紅發長臂妖也殺過十幾頭,最後一種大肚子妖好像也殺過五、六頭。」洛文清連忙提醒道。

「你們是否覺得奇怪,既然有那麼多真君級的妖魔跑進來,如果牠們全力殺戮的話,我們這些人恐怕早就沒命了,偏偏牠們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動手。」林紆在一旁問道。

「你現下才看出來?」肖寒冷笑一聲,說道︰「這幫家伙在借機練兵,我們這邊各門各派的人都有,將來大劫開始,牠們要對付的也就是這些門派,現下等於是大劫的預演。而且牠們每一隊的組合都不一樣,顯然是想找出最合適的幾種組合。」

「那豈不是很糟糕?」林紆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牠們拿我們練手,我們也拿牠們練手,最後誰占便宜還說不定呢。」肖寒有他的自信。

這話確實不假。會合後開始的幾天,他們看到那些妖魔仍舊非常頭痛,但是現下已經找到對付妖魔的辦法。

妖魔肉體強悍,施法極快,還有魔頭隨身,確實很難對付。但是牠們變回原形需要時間,魔頭發動同樣需要時間,只要搶在牠們發動之前出手,這些妖魔就是待宰的羔羊。

「好像還有幾群人也打得不錯,我們是不是應該幫他們一把?」洛文清提議道。

眾人看了看謝小玉,又看了看肖寒,他們當中就這2個人實力最強,遇上真君也有一戰之力。

「獨目犬妖五感敏銳,相對而言其他方面就差了許多,雖然是真君級,實力其實並不怎麼樣,但是那頭長臂妖魔就不同了,之前我們就殺過這樣的妖魔,不但鋼筋鐵骨,而且力大無窮,速度極快,最擅長近戰。大肚子妖魔則注重防禦,就算是普通的大腹妖魔也不是那麼好殺,更別說這頭。想殺牠們……有點難度。」謝小玉估計一下敵人的實力。

「有點難度?也就是說真有這種可能?」洛文清睜大眼睛。他原本的意思是幫那些人逃跑,沒想到謝小玉想岔,居然打算干掉這些真君級的妖魔。

不只是他,旁邊的人也一個個瞪大眼睛。

林紆、鄭陽河等人和洛文清是老交情,自然明白洛文清想幫人一把,並沒想過拿真君級的妖魔開刀,所以對謝小玉的話同樣大吃一驚,緊接著又是一陣慚愧。

人和人就是不能比。以前他們全都以四子七真的身分驕傲,總覺得高人一等,所以劍宗傳人出現的消息傳到他們耳中後,第一個回應就是不屑,第二個回應就是想試試真偽。現下雖然沒了這樣的心思,他們已經承認謝小玉比他們強,但是內心中仍舊覺得雙方差不多,此刻他們終於認識到差距。

「了不起,看樣子你確實沒將真君放在眼裡。」肖寒拍了拍謝小玉的肩膀。他比洛文清、林紆、鄭陽河強,並不認為真君不可戰勝,這一路逃亡他就好幾次和真君級的妖魔大戰過。不過他頂多在這些真君級的妖魔手底下逃生,不像謝小玉直接將這些家伙當做目標。

「你說怎麼做?」洛文清也不多想,干脆等謝小玉拿主意。

「這些妖魔互相間有某種我們不知道的聯繫,所以想各個擊破不可能,幸好每區只有三頭真君級的妖魔,我們勉強還吃得下。接下來我們這麼辦……」謝小玉叫其他幾個人湊攏過來,這才說出他的計策。

在一座空曠的浮島上,整整齊齊排列著無數陽燧鏡,正中央有三十六枝旗杆圍成一圈,當中是一口煉爐,熊熊烈火從爐口噴出。筆直的爐火噴出有數十丈高,火中懸浮著一枝又細又長的東西,看起來像劍鞘,長三尺七寸,寬只有兩分,上面密密麻麻全都是一道道很細的圈。

同樣的劍鞘還有十幾枝,全都堆在煉爐旁。

負責看著爐子的是肖寒。他是劍修,劍修一般都擅長煉器,這位滄瀾一劍的煉器手法比起麻子還稍勝一籌。

百丈之外,謝小玉雙腿盤坐,手裡緊緊握著一柄劍鞘,劍鞘上一道毫光從這頭緩緩移動到另外一頭。此刻,他正在用自己的劍元煉這件法器。

之前在那片古戰場裡他們得了大量的金屬殘片,此刻終於派上用場。

煉製這種劍鞘用的紫隕金和玄鈴鐵在太古時代只是普通材料,現下卻都是難得一見的寶貝。

突然一陣波光抖動,洛文清、蘇明成、林紆的身影冒了出來。

「東西已經造出來了?」洛文清跑到謝小玉跟前,從旁邊拿起一柄煉好的劍「可惜全都是拋棄式的東西。」林紆輕嘆一聲。此時此刻,他對謝小玉又有了新的認知。劍宗傳人確實厲害,更厲害的卻是敗家的實力。

「想要以真人的實力挑戰真君,肯定要付出一些代價。」謝小玉淡然地說道。遠處的肖寒突然嘆息一聲︰「沒想到劍宗傳承居然是這樣。」

此刻,他心中說不出是失望還是迷惘。

以前他一直以為劍宗傳承是一種精妙絕倫的劍道秘法,現下卻發現劍宗傳承只是一種機關類的法器。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謝小玉全力一擊確實讓他感到震撼。那一劍沒有絲毫技巧,純粹就是蠻力,卻快得讓人來不及回應,強得讓人難以阻擋。

肖寒很不甘心,總覺得劍道不應該這樣。

「怎麼?讓你失望了?」謝小玉猜到肖寒有這樣的感覺。

雖然只相處幾天,他卻已經對肖寒有些了解,這是一個很單純的人,心中只有劍道,沒有絲毫雜念。與之相比,洛文清在乎的只是威力,所以才那樣高興。「確實有點失望。」肖寒實話實說。

「我問你,什麼是劍術?」謝小玉問道。

肖寒愣了 一下,他確實沒想過。好半天他才不太肯定地說道︰」是運劍之法「什麼是劍法?」謝小玉再問。

「運劍之法。」肖寒仍舊是剛才那個回答。

「什麼又是劍道?」謝小玉繼續問道。

肖寒頓時沈默了。按前面兩種回答,劍道就應該是運劍之道,但是劍道在他心目中遠遠不止於此。

「劍宗傳承博大精深,劍術、劍法、劍道都有涉及,和其他各門各派不同的是,劍宗並不認為道高於法,法高於術,三者其實等同。劍宗最高的法門中就有幾種劍術。和劍道一樣,劍術並不僅僅只是運劍之術。」謝小玉放下手中的劍鞘說道。

「道、法、術三者地位等同?」肖寒一臉迷惘,以前他只認為這是痴人說夢,但是見識過謝小玉的那一劍後,他絕對不敢這麼想。

另外三個人也若有所思。他們也都信以為真,當做是劍宗傳承的秘要。

「先有道,而後諸法生。這句話難道錯了?即便當年道法之爭的時候,也沒人認為這句話有錯吧?」林紆比較直,所以立刻詰問道。

「對,也不對。」謝小玉笑了笑︰「天地初開,第一批開智的生靈裡並沒有人,而是一群先天精怪,擁有不可思議的神通。很久之後,妖族出現了,同樣生下來就有神通,那個時候根本沒有道、法、術的分別。然後人族出現了,人族開智容易,卻沒有天賦神通,透過慢慢摸索找出一套修練體系,才有了道、法、術這樣的分法。」

「按照你的說法,這句話豈不是仍舊有錯?」林紆還是不懂謝小玉的意思。「我問你,一加一等於二這沒錯吧?」謝小玉問道︰「這算『術』還是『道』?」

「這……」林紆說不出來。

對於「道、法、術」的分類,一直以來都以「道」為根本,「法」為運用,「術」則是一些簡單的運用。

一加一等於二肯定是算術,自然是「術」的一種,但是他又不能不承認一加一等於二是根本中的根本,沒比這更根本的。這樣一想,豈不是應該歸入「道」中。

「前人的話未必正確。大道三千恐怕只是一個虛數,道、法、術的區分恐怕也沒那麼嚴格。」謝小玉說這話倒不是胡言亂語,之前他發現大道可以合併,有些大道居然是一體兩面,那時候他就對道、法、術這套體系有所懷疑。

不過這些事他自己都沒想清楚,自然不敢多說,所以連忙把話題拉了回來。「對了,你們那邊怎麼樣?」他朝洛文清問道。

洛文清這才想起自己過來的原因。

「局已經設好了,保證牠們有來無回。」洛文清咬著牙說道。

「我們還有一個意外的斬獲。那三頭真君級的妖魔不是追另外一群人去了嗎?我們知道那群人是誰了。」

「這不會是一場騙局吧?」謝小玉吃過一次虧,現下對救人異常敏感。

「慕容姑娘救了一個人,那人冒險用了血遁,算他運氣好,居然沒有撞上空間裂縫。他是臥牛山空蒙洞的弟子。」林抒連忙解釋道。

「空蒙洞?」謝小玉苦思冥想,他對這個門派一點印象都沒有。

「那是個三流小門派。」林紆隨口說道。

話音剛落,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冷哼。

「肖師兄,我沒那個意思……」林紆一下子結巴起來,這才想起自己犯了肖寒的忌諱。

「放心,我沒那麼小氣。」肖寒淡淡地說道。

「還說不小氣?回頭肯定又要找我切磋幾回。」林紆嘟囔一聲。

「那個空蒙洞也有天才?」謝小玉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懷疑他說的人和你一樣都是應劫之人。」林紆神祕兮兮地說道。

謝小玉倏地站起身,遠處的肖寒也停下手,沒心思再管那柄正在煉製的劍鞘,「此人能夠逃出生天,是因為他的師妹拖住那三頭真君級的妖魔。他的師妹幼時得過奇遇,在一座古廟裡得了一部功法和一件法寶。那件法寶是一卷畫軸,裡面自成世界。」林紆解釋道。

「自成世界的法寶?」肖寒走了過來。

“但愿哪位師妹沒事”謝小玉很想見見這個被懷疑是應劫之人的女孩,他知道應劫之人並不止他一個,不過以前只知道幾個大門派找到應劫之人,現下第一次聽說小門派居然也有應劫之人。

「我們要加快動作。那個女孩現下或許還沒事,但是晚了就說不定了。」肖寒比旁人更加在意,不只因為那個女孩可能是應劫之人,更重要的是那女孩出身於小門派,讓肖寒想到自己。

「收工吧,其他劍鞘可以之後再煉,我手上這些已經夠了。」謝小玉同樣乾脆。

這座太古妖都各個區域的情況都不一樣,有的地方相對安全一些,另外一些地方碎得非常厲害,被他們選定為伏擊圈的地方正是一片空間裂縫密布的所在。
「全都準備好了嗎?」謝小玉朝著左右問道。

「可以了。」虛空中傳來洛文清的聲音。

謝小玉一抬手,瞬間四周亮起一片紫紅色的光霧,那是翠羽宮用來偵測空間裂縫的手段。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迅速隱去。

紫色的光霧漸漸彌漫開來,映照出一條條線段,那全都是空間裂縫。

「妖魔來了。」陰暗中傳來吳榮華的聲音。

「大家都小心,隱蔽好。」謝小玉低聲喝道。

「那群妖魔也隱身了,牠們打算突襲。」吳榮華一直盯著遠處。他的瞳術能夠穿透一切,比起謝小玉的天視地聽更厲害幾分。那些妖魔的隱形術術異常奧妙,卻逃不過他的眼睛。

隱身、近身攻擊是妖魔最厲害也最讓人頭痛的手段,可惜這一套對謝小玉他們無效。

「震位、兌位、坎位都有一個妖魔,離位有六個妖魔。」吳榮華報告敵人的位置,因為用的是傳音之術,所以不必擔心被對方聽見。

「按照計畫──殺﹗」洛文清大喝一聲,瞬間解除隱形,一片星星點點的劍光傾洒而出。

與此同時,十幾道劍光從四面八方飛射而出,和之前一樣,這些劍光如同暴風驟雨一般落下。

那隊原本打算偷襲的妖魔根本未曾料到這居然是個陷阱,沒來得及變回原形就瞬間被劍光吞沒。

這就是用飛劍的好處,沒第二件法器能夠同時兼顧速度、威力和靈活性。

只是眨眼的工夫,所有妖魔就全都被斬盡殺絕,只剩下漫天的血霧和緩緩落下的碎塊。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火焰從半空中落下,那火焰居然呈現人的模樣。「哈哈哈,總算抓住你們了,這次看你們往那裡逃﹗」火焰中傳來囂張的大笑聲。

「是那頭長臂妖魔。」洛文清的臉色驟然一變。

他們原來的計畫是吸引一隊妖魔並殺掉,藉妖魔間那不為人知的聯絡模式引來這三頭真君級的妖魔,沒想到對方也有準備,那隊小妖居然是問路的石子。

「別逗他們了,我們已經連著失誤兩次,我不想再失誤。」頭頂上傳來一道

沈悶的聲音。

剎那間,一張巨大的羅網將四面八方全籠罩起來,羅網中央飄浮著那頭大腹便便的妖魔,旁邊還有一頭獨目犬妖。

犬妖原本很得意,但是牠朝著底下掃了 一眼,得意的笑容一下子凝住。

「小心──」犬妖驚叫起來,看到仍舊隱於暗處的謝小玉和肖寒。

沒等牠說完,三道劍光劃破天際。

那劍光異常亮麗耀眼,每一道都是一點寒芒在前、十幾點寒芒緊隨其後,這些飛劍噴吐的劍氣相互交纏在一起。

三頭妖魔全都被劍光吞沒。

「嗷─」一聲慘呼驚天動地。

那團人形火焰首當其沖被摧散,露出裡面赤發長臂的妖魔。此刻,這家伙只剩下一條手臂,另外一條齊臂被斬斷。

被傷得如此之慘,牠暴怒欲狂。不過  先要應付另外一道劍光,這道劍光沒有剛才那三道劍光勁急,也沒有那樣犀利,卻靈動異常,如同一陣旋風般繞著長臂妖左右格擋,可惜每一次都只能逼退那道劍光,但是眨眼間劍光又沖近過來,在牠身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傷口。.

「沒用的、沒用的。」長臂妖怒極反笑,猛地一抖斷臂,只見斷口處火星亂冒,眨眼間,一條新的手臂漸漸長了出來。

只聽呼的一聲輕響,牠身上原本熄滅的火焰又被點燃起來。

「看看你的同伴吧,我們的目標本來就不是你。」謝小玉冷笑一聲說道。

長臂妖抬頭看去,這才發現圍攏四周的羅網已經不見了,真的兩個同伴一死一傷。死的是獨目犬妖,傷的是那頭大腹妖魔。

「你又中計了。」洛文清、林紆等人同時喝道。

長臂妖魔微微一愣,不過下一刻  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一團火焰從牠背後燒了起來,那不是牠自己的火,而是黑色的魔火。就在剛才一愣神的工夫,十幾道魔火神梭射中  。

同樣是火,牠身上的妖火顯然比不上這些魔火,轉瞬間,紅色的火焰被黑色的火焰吞噬。長臂妖魔身後原本還飄浮著一尊煙雲繚繞的魔神,此刻那尊魔神也已經被黑色的魔火吞沒,大半身體已經被燒化。

知道自己必死無疑,長臂妖魔凶性大發,現下只想著拉幾個人同歸於盡。牠最痛恨的就是謝小玉,所以徑直朝著謝小玉沖了過來。

「你的對手是我﹗」早已經化為半龍半人的蘇明成怒吼一聲,朝長臂妖魔沖去,雙爪迎向長臂妖魔單爪。

他們之前就對付過這類妖魔,知道這種長臂妖魔除了擅長操縱火焰,另一個厲害之處就是力大無窮。只聽到轟的一聲巨響,三只爪子抓在一起。

一個是早有準備,暗藏殺機;一個是急怒攻心,倉促應戰。所以兩邊一交鋒,勝負立刻分了出來。長臂妖魔再次痛呼-聲,爪趾和爪趾之間的凹處全都被釘穿

爪子最硬的部分是爪尖,其次是掌心的部位,然後是爪趾內外兩側,最脆弱的是關節內側和爪趾之間的凹處。此刻最脆弱的部位被四根纖細的指尖刺穿,這些指尖還帶著倒鉤,扎進去就拔不出來。

十指連心,劇烈的疼痛讓長臂老妖難以忍受,這比魔火燒灼更要痛苦。

蘇明成乘勝追擊,暗算長臂妖魔還嫌不夠,猛地一翻手腕,將那條長臂反拗過來。

他用的是一股巧勁,如果硬碰硬的話,就算他的力量能和對方相比,也沒有長臂妖魔那樣的鋼筋鐵骨,所以蘇明成是用趕山鞭代替他的手臂。此刻趕山鞭上佈滿細密的鱗片,全都是劍符所化,所以纏住那條長臂的同時,凌厲的劍氣透過五趾凹處的傷口透了進去,順著經脈往上竄,一路切斷經脈和韌帶。

可憐一頭真君級的妖魔因為連番中計,被這群真人玩弄於股掌中。

大腹妖魔也好不到那裡去,對付真的是洛文清、林紆、鄭陽河。只見一團星光將  團團包裹住,星光中還有一道道電芒竄來竄去。這道電芒是林紆的飛劍,也是一件法寶,名為「九霄雲雷紫電劍」。

林紆出手不同於謝小玉的「如電」一式,「如電」只是有電的意境,取其快和猛,林紆的飛劍則是真正化為一道電芒,每一次在那頭大腹妖魔身上劃過都會電得  渾身發抖、麻痺。

「我準備好了﹗」鄭陽河朝著另外兩人大喝一聲。

幾乎同時,洛文清和林紆迅速收回自己的飛劍。

大腹妖魔沒了束縛,立刻想逃走。就在這時,牠感覺一股刺骨的殺意從底下傳來,立刻知道不妙,連想都沒有多想,一顆光芒閃耀的珠子瞬間飛了出來,眨眼消失在天邊。

下一瞬間,飄浮在半空中的肉身迅速鼓脹,就像充滿了氣的皮球,啪的一聲炸裂開來,變成漫天的血霧四處飛散。

「你這招太血腥了。」林紓搖著頭嘆道。

「那家伙刀槍不入,除了這招內爆,還有更管用的辦法嗎?」鄭陽河反問道。謝小玉還是第一次看到鄭陽河出手。之前遭遇劍派聯盟的那群人,鄭陽河雖然用了 一張護符,但是那畢竟不是他自己的力量。這招內爆讓謝小玉暗自心驚。四子七真能夠擁有這麼久的名聲果然有其原因,這幾個人各有各的手段,這招就讓人防不勝防。

既然那邊已經解決,這邊也應該結束戰鬥。

謝小玉雙手掐訣,猛地一轉,剎那間,那三道劍光又回來了,不過這次是合在一起從天而降。

蘇明成早就得了消息,抽身就走,所有劍光全都籠罩在長臂妖魔身上。

長臂妖魔同樣知道不妙,瞬間吐出內丹,可惜再快也快不過從天而降的劍光。劍光劃過,一切都恢復平靜。剛才激戰的戰場只有一股血霧和無數碎屑,這些碎屑有的是絞碎的血肉,有的是碎裂的飛劍,還有一些是那顆妖丹的碎屑。

謝小玉隨手將飛劍招了回來。三組飛劍共有十八把,現下只剩十六把,另外兩把已經損毀。好在他手裡有很多飛劍,一次損失兩把不算什麼。

「全都幹掉。看吧,真君級也沒什麼了不起,只要出手夠快,讓牠們沒有施展全力的機會,牠們只不過比其他妖魔難殺一些罷了。」謝小玉說道。

開戰之前連洛文清也沒太大的把握,更別說林紆、鄭陽河等人,但是此刻眾人全都松了口氣,仔細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

真君和真人的差距絕對不是只有一點點。真君出手並不需要蓄勢,幾乎念動即發,僅僅這一點就是天壤之別,更別說真君的法力遠遠強過真人,能夠調用的天地之力更比真人高過百倍,所以一般來說,就算再多真人也別想殺死真君。

但是這一次他們事先就有所準備,所有的法術已經準備好,隨時能夠施用,比起對方念動即發還快上一些。

和人爭斗,出手快者佔上風。

不知不覺中,謝小玉已經有了自己的一套戰法。

「那是什麼?」吳榮華大聲叫道,指著半空中的一件東西。

那是一顆巨大的血泡,上面佈滿血管,看起來異常詭異。這東西應該是大腹妖魔留下。

「切開看看。」肖寒隨手一指,一道劍光飛了過去,繞著那個血泡轉了一圈。他的劍光內斂,看起來只是青蒙蒙的一道,只有兩側刃口隱約能看到一絲刺眼的流光,不過這一劍的威力絕對不小,之前能接下謝小玉那一劍就可見一斑。

血泡瞬間破開,裡面突然冒出一大堆東西,稀哩嘩啦滿空亂飛,裡面有礦石、藥材、法器和一只只納物袋。

「好多東西啊﹗這……這是一個天然的倉庫……為什麼……你  都不查就這麼一劍下去?」林紆抓著頭髮大聲哀嚎著。

「完了、完了。」

「真是太可惜了。」

其他人也一個個心頭滴血。

此刻眾人最希望得到的既不是傳承,也不是法寶,而是一件能夠裝下很多東西的口袋。

肖寒也明白自己下手太快。他當然看過洛文清那個籠子,裡面堆滿各種好東西,而且從林紆偶爾漏出的口風聽來,他們還有更多好東西帶不出去。

「我知道了,那個大腹妖魔是傳說中的玲瓏妖。」姜涵韻的回應和其他人不同。

「形如蟾蜍,大僅如拳,腹鼓圓脹,聲若洪鐘,仰天長鳴,數十裡可聞……」洛文清念著《異物志》中對玲瓏妖的描述。

「吞天噬地,腹裝山河。」鄭陽河念出後面半句。
」我們殺了好幾只玲瓏妖。」林紆越發感到可惜。

「應該還有。下一次看到這類妖魔,大家出手溫柔些,腦袋斬掉就好,千萬別朝肚子下手。」謝小玉警告道。他看著破成兩半的血泡,心中異常惋惜。玲瓏妖的肚子能夠裝下多少東西,恐怕也和境界有關,真君級肯定比真人級強得多。此刻再後悔已經來不及,他只能隨手放出一張羅網將掉落下來的東西接住。「沒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接它干什麼?」林紆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們扔在那個古戰場的東西隨便一件都比這些強得多。

「這些藥材找個地方移植吧。畢竟也是千年才能長成,總要給後人留下一些東西。」謝小玉隨口說道。

他對那些藥材和礦物不感興趣,真正讓他在意的是那些納物袋,裡面可能藏著功法密錄或是別的傳承。

「想發財還是打劫來得容易。」洛文清輕嘆一聲。

這次的斬獲比之前殺了劍派聯盟那些人更加豐濃。

拖著一張大網,眾人朝旁邊一座浮島飛去,將東西全都倒在地上,開始挑選「又是藥材和礦石,沒用。

「兩件上品法器,沒意思。」

「一把飛劍,這倒不錯。

大家一邊倒著東西,一邊將東西分門別類放好。因為好東西見得太多了,所以這些玩意他們都已經看不上眼。連肖寒和他的師兄弟們也看慣那個籠子裡的東西,一比之下,眼前這些沒什麼了不起。

大多數藥材和礦石都被扔在一旁,只有比較珍貴的才被保留下來。法器同樣也被扔了出去,只有小巧的法器因為不占地方才留下來。然後是丹藥和符篆,這兩種東西都很容易存放,所以也留了下來。

突然趙博喊了 一聲︰「這是什麼?」他拿著一片石板。

「難不成是什麼寶貝?」

「會不會是太古之時用的石斧碎片?」

「或許是混進去的。」

眾人都說不明白,這東西兩面光滑,肯定刻意研磨過,倒有點像硯台的殘片。

謝小玉微微皺起眉頭,他有一種感覺,這東西絕對不簡單。他想了想說道︰「你注入一絲真元看看。」

「我試過了,沒有回應。」趙博答道。

「化為五行特性,一個個試試看。」謝小玉吩咐道。

趙博連忙照著做了。

他一連試了幾種真氣都沒有任何回應,但是當他將真氣的特性轉換成乙木,那塊石板頓時變成一個無底洞,瞬間就將他注入的真氣吸了個干乾淨淨。

「乙木真氣有效﹗」趙博狂喜,不停注入真氣。

原本灰沉沉的石片漸漸變成墨綠色,彷佛一塊綠玉。

「上面有字。」趙博越發顯得欣喜。

「是傳承法器。」法磬也隨之大喜。

「應該是玉冊,上古年間很多門派並不是用書冊記錄功法,而是將功法印在這樣的玉冊上。」姜涵韻見多識廣,知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誰得了傳承,可惜好運全都用完了,死在這些妖魔手裡,反倒便宜我們」趙傳說。他說這話有些刻薄,不過大家都知道這個家伙一向沒什麼腦子,這番話未必有惡意。

「趕快找找,說不定還有其他傳承。」姜涵韻連忙提醒道。

眾人頓時興奮起來。現下不同於剛剛進來時,有些運氣好的人已經得到傳承。「那些已經找過的東西也別忽略,之前可能有所遺漏。」謝小玉在一旁補充道。

大家立刻動起手來。

好半天,所有的東西都被重新整理一遍,還真讓他們找到十幾件傳承法器、玉冊、密錄之類的東西,其中有六部是已經失傳的上古無上大法,其中有兩部比起《天變》不遑多讓。

「這些怎麼分?」姜涵韻將那些傳承法器全都攤開在地上。

「像之前一樣,大家各自抄錄一份,原版帶回去讓各派掌門處理。」謝小玉根本沒當回事。

首領的態度會影響其他人,他不在乎,手下的那些人也不太在乎。

「可惜裡面沒有一種適合劍修。」法磬輕嘆一聲。

其他人多少有點同感。這段日子下來,他們都感覺飛劍確實用起來很順手,就連鄭陽河、姜涵韻都有些心動,打算出去之後找一門劍法下一番苦功。

「那麼接下來就分飛劍。」謝小玉說道。他拿起一把藍光閃閃的飛劍遞給肖寒︰「肖兄,這把飛劍品性不錯,給你。」

這把飛劍明顯是壬水屬性,和肖寒的特性相符,也是一件法寶,比肖寒用的飛劍強多了。

肖寒原本用的是一把上品飛劍,卻被謝小玉一劍擊碎,現下他用的是一把備用的飛劍,只是中品法器。

「不用,我追求的是劍道,劍太好的話,反而會限制我對劍道的領悟。」肖寒搖了搖頭。

「你先拿著,接下來肯定還會有拚斗,有一把好的飛劍,殺起妖魔也快一些。至於劍道,有的是時間研究。」謝小玉在一旁說道。

「在生死關頭最容易領悟劍道的奧妙。」肖寒有自己的堅持。

「只要我是隊長,我絕對不允許生死關頭頓悟這種事發生,要不聞風遠遁,要不就像剛才那樣設局伏殺。」

「我很難想像你居然走劍修之路。」肖寒搖了搖頭,多少有些失望。

「你應該聽說過我修練的劍法叫做《六如法》。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明明是劍修之法,裡面卻沒有一個劍字?」謝小玉問道。

眾人頓時停下來。他們和謝小玉相處多日,已經明白接下來聽到的恐怕會是不為人知的祕密。

肖寒並不知道這些,但他是個認真的人,而且只要和劍有關的東西他都會格外認  ,所以立刻沈思起來。好半晌之後,他神情嚴肅地說道︰「願聞其詳。」「礙於某些限制我不能多說,我只能告訴你,同樣是劍修,你忠於劍,而劍宗一脈大多是誠於劍。你知道劍宗的來歷嗎?」謝小玉問道。

眾人盡皆搖頭。

「這幾天我帶著你們到處伏殺那些妖魔,你們沒有往更深的層次想過?」謝小玉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說,劍宗並不是由一群劍修組成的宗派,只是因為飛劍最適合戰鬥,所以他們全都轉成劍修,這才有了劍宗。而《六如法》原本只是一部佛門無上大法,和劍修沒有任何關係,只是後來被改成劍法。」林好最先回應過來。

「這樣說來,劍宗之後神祕消失,是因為剩下的人在大劫後恢復原來的身分,回到各自的門派中。」姜涵韻也說出自己的猜測。

「你打算重建劍宗?」鄭陽河看著謝小玉,也開始胡思亂想起來。

「劍宗一直都存在,從來沒有消失過,所以不存在重建的說法。說不定你們的某位師叔就是劍宗成員,只是沒人知道罷了。劍宗的人大多數時候並不用劍,他們用劍只是為了保護最重要的東西。」

謝小玉侃侃而談,此刻的他顯得高深莫測。

------總算將三章改完了,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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