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夢幻泡影1-50集 作者:藍晶(已完成)

   
maxchen67 2012-9-26 19:45: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1 1895252
gander 發表於 2013-3-7 13:34
【第四章】另一個應劫之人

「師妹她在這裡停留過,這是我們預定好的記號。師妹應該離開沒有多久。一個臉色慘白的青年指著地上的一個小三角說道。

「你們之前有沒有來過這片區域?」謝小玉問道。

此刻,他已經當仁不讓成為這支隊伍的首領,不只是林紆、鄭陽河和柴值他們對他言聽計從,連肖寒這個新加入的成員也沒有任何質疑。

「來過。」青年連忙回道。

「附近有沒有空間裂縫比較集中的區域?」謝小玉再問。
「有。」青年立刻明白了。因為一路上謝小玉等人休息的時候總是選擇這種空間裂縫眾多的地方,越是危險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你帶路,我們過去看看。」謝小玉命令道。

「這裡遠離天門入口,你師妹為什麼往裡面逃?」姜涵韻在一旁問道。

青年臉上顯露出一絲慚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師妹的方向感有點問題。」

「你們扔下她一個人逃跑?」姜涵韻怒道。

青年縮著脖子挨批,他知道自己太不講義氣,但是沒辦法,如果他有連真君都能殺掉的本領,肯定不會扔下師妹逃跑。

「在我的門派裡,像你這樣的家伙絕對會被廢掉功力,然後驅逐出去。」林紆在一旁說道。  

其他人全都朝著青年投去鄙視的目光。

「算了,他能說出這樣的糗事、能帶著我們來找他的師妹,已經不錯了。」謝小玉輕嘆一聲。

「這也算不錯?」林紆怒道。

旁邊的鄭陽河用手肘頂了他一下,他才想起謝小玉出身的元辰派以內斗出名,謝小玉本人更是被同門陷害,和這比起來,青年的行為根本不算什麼。

「走吧、走吧,快點找人。」姜涵韻連忙說道。話音落下,她一展手中的旗旛,頓時眾人的身形全都隱去。

青年滿臉羞慚在前面帶路。

天門之中步步危機,但是這種來過的地方就安全多了。青年並不是直飛,而是一路繞來繞去,輕而易舉就避開沿路的空間裂縫

那片危險的區域就在百里之外,很快就到了。

遠遠看去,那邊有很多非常小的浮島,.大多只有一、兩裡大小,有些甚至只有幾十丈長,像這樣的地方一看就知道危險萬分。

在這片浮島四周遭著數量眾多的妖魔,少說也有一百多頭。

「師妹肯定在裡面,她被困住了。」青年急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慮。

「這麼多妖魔。」肖寒的一個師弟輕聲道。

之前的行動全都是由隊伍中最強的幾個人出手,璇璣、九曜、滄瀾三派的那幾個弟子都沒參與,鄭陽河的兩位師弟、王晨、趙博、蘇明成的老婆也都被留在後面,所以他們只知道謝小玉這群人很厲害,卻不知道厲害到什麼程度。

「你看看有玲瓏妖嗎?」林紆拉著吳榮華問。

此刻吳榮華已經取代謝小玉的位置,成為隊伍中最值得信賴的眼睛。

「只有三頭玲瓏妖。」吳榮華早就在注意這種大腹妖魔了。

「看來就算在妖族裡,玲瓏妖也是稀有品種。」林紆感到很遺憾。知道這些妖魔身上有好東西,此刻他巴不得牠們像螞蟻一樣數量眾多。有幾次他甚至想能不能抓一對玲瓏妖回去養,好在這個念頭馬上就消失,因為他根本沒見過雌性的玲瓏妖,似乎也不可能有,畢竟這是戰場。

「獨眼犬妖倒是有很多,大概有十二、三頭。」吳榮華又說道。

「那是你的同行,每一隊應該有一頭。這些妖魔十頭到十五頭組成一隊,算起來也差不多有這麼多。」林紆對這些犬妖不感興趣,那是麻煩,也是威脅。

「三個玲瓏妖就交給我,我先出手,然後你們再出手,不需要有任何顧忌,有什麼厲害招數都用出來。」謝小玉朝著其他人說道。

「在那麼亂的情況下殺三個特定的目標,確實只有你做得到。洛文清完全認可這個提議。

其他人都沒話說,就連肖寒也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

「大家開始準備。」謝小玉一邊說,一邊掏出三張六寸長的獸皮和一枝符筆,快速地畫了三張符。

在普濟寺那段日子,他完全沒浪費。除了修練,他在製符方面下了 一番苦功,現下已經可以用皮革和靈木製符,偶爾也可以用玉片和金騸製符,不過只是認簡單的符篆。

他繪製的當然是劍符,不過和普通的劍符相比,這三張符多了 一些特殊的地方,就是挪移的符文。隨著對劍符研究的深入,他發現劍符確實好用,其中蘊藏著無窮的變化,只看怎麼用它。

將符折迭成劍環的模樣,謝小玉又取了 一個空劍匣將三枚劍符放進去。他手上別的東西不多,劍匣卻有的是,這些劍匣全都是拋棄式的玩意。

「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呢?」謝小玉問道。

「我好了。」「我也是。」

眾人紛紛回答。

謝小玉點了點頭,然後輕喝一聲︰「開始。」

他的身影瞬間隱去。

事關重大,謝小玉不得不動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好在進來的人多少都會一些隱身之術,比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更加神奇奧妙的也有不少,所以想搪塞過去也不太難。

他過去的時候刻意挑選下風處的位置,那些獨目犬妖雖然沒辦法看破隱形,但是嗅覺異常靈敏,只要有一點氣味就會被牠們聞出來,所以從下風的方向突襲是最適合的選擇。

眨眼間,謝小玉已經穿入那隊妖魔當中。

突然,一頭獨目犬妖吸了吸鼻子,似乎聞到特殊的氣味。這時突然血光乍現,三顆腦袋飛了起來,底下的身子卻詭異地消失。
「有人﹗就在附近﹗」那頭犬妖大聲嚎叫著。

其他妖魔立刻做出回應,紛紛顯出原形。

幾乎同時,一道道劍光飛了過來,有強有弱,有快有慢,有的靈動無比,有的閃爍飄忽,有的如燦爛星光,有的似孔雀開  。

異常靈動的劍光就像活的一樣,在妖魔中繞來繞去,所到之處妖魔盡皆被斬殺。肖寒一劍當先,他的實力接近真君,用的又是那把法寶飛劍,無堅不摧。

不過說到殺人的效率,有兩個人比他更厲害──一個是綺羅,那些妖魔不知道有多少遭了她的暗算;另外一個居然是法磬,他同時操縱三百六十把飛劍,反正現下飛劍多得是,想要多少都行,這些飛劍在半空中隨意挪移,常常直接從那些妖魔的身體裡冒出來,將那些妖魔一切為二。

一百多頭妖魔眨眼間就被殺了乾乾淨淨。

這邊戰鬥已經結束,後面的人這才趕到。肖寒的師弟們睜大眼睛,璇璣、九曜兩派的弟子們雖然好一些,卻也帶著一絲驚容。當初和劍派聯盟那場遭遇戰同樣很快就解決,不過至少那時候還來回對攻幾下,這次卻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差距不是只有一點點。

「幹得不錯。」謝小玉突然冒了出來。他手裡拎著一張大網,網裡兜著三具無頭尸體。

「師妹就在這裡,肯定沒離開。」青年指著地上的標記說道。

那同樣是個三角形,不過中間少了一豎。如果有一豎的話,代表的就是離開的方向。

林紆看著四周問道??「你師妹也能遁入虛空,在這些空間縫隙中穿行?」青年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她那件法寶裡有一片空間,以往我們都是躲在裡面才逃過妖魔的追捕。那次我離得太遠,來的妖魔又太快,根本來不及跑回去,所以只能用血遁逃生。」

「應該有這個可能。」謝小玉手腕一翻,金針出現下他的指尖。

手指輕彈,金針疾射而出,  那間消失在一道空間縫隙中,不過眨眼間又收了回來。

「這裡沒有。」

謝小玉又朝著另外一道空間縫隙彈去。

林紆、洛文清這幫人沒事可幹,擺弄起那三頭玲瓏妖的尸體。

「讓我來。」肖寒隨手一劃,居然將飛劍當做割肉刀來用。

他對劍的控制確實妙極,每一劍都是從玲瓏妖最弱的地方切入。劍鋒在肌肉和韌帶之間游走,一路勢如破竹,輕而易舉就剖開這三只玲瓏妖。

林紆也不怕臟,搶上前摘出那三顆血泡。那東西和納物袋差不多,上面有個口,翻轉過來往外面一倒,只聽稀哩嘩啦一陣亂響,很快就倒出一大堆東西。不過這堆和之前那頭真君級玲瓏妖被斬殺時飛出的根本不能比。

「可惜,小了一些。」林紆嘆道。

他已經看過了,裡面的空間比洛文清手中的籠子還小些,不過有總比沒有好得多。

「拿給我,我來處理一下,不然時間久了,這東西會漸漸失去效果。」肖寒
在一旁說道。

沒人反對,林紆將三顆血泡全都遞到肖寒手裡。

肖寒和謝小玉一樣都有事情做,其他人則無所事事,只能等待這兩個人的結果。

整整一天過去,謝小玉仍舊一無所獲,周遭這片區域到處都是空間裂縫,而且碎得很厲害,他只能一個個搜索過去。

倒是肖寒已將其中一顆血泡處理好。那玩意的顏色仍舊殷紅如血,看起來像以是一個皮囊,用一條金繩收口。

「我總算可以將籠子騰出來了。」洛文清最高興。整天拖著籠子實在讓他難堪,再說這個籠子四周都是欄杆,從外面可以直接看到裡面的東西,被外人看到也是一件麻煩事。

「快,將第二顆血泡處理一下。我們每個人身上都掛十七、八只納物袋,實在太難看了。」林紆在一旁嚷嚷著。

肖寒冷冷地看著林紆,好半天才道︰「我看你這副模樣挺不錯的。」

兩個人正在斗嘴,卻看到七、八裡外青光一閃。

「那是什麼?」林紆最先看到那道青光,忍不住叫了起來。

眾人轉頭看去,只見一道青光徑直朝著這邊飛來。到了跟前,青光中跳出三個人,為首是個女孩,不過十五、六歲年紀,一看到這個女孩,眾人頓時明白這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女孩看了看四周,這裡還有戰鬥過的痕跡,那片浮島上還看得到血。

「各位師兄師姐,多謝你們的解救,青嵐這廂有禮。」說著,那個女孩一揖到地。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個名叫青嵐的女孩身上,唯有謝小玉和蘇明成的眼睛全都盯著青嵐腳下踩著的捲軸。好半天,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一絲詫異和一絲驚喜。

「這位師妹,妳傳承的是《十方道藏》中的哪一部?」蘇明成大聲問道,顯得異常激動。

青嵐頓時瞪大眼睛。她原本以為普天之下知道她得到這套神祕傳承的只有師父,那還是她告訴師父的,沒想到居然有人一眼看破她的淵源。

「這位師兄是?」她皺著眉頭問道。

「師妹,這幾位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青年連忙在旁邊介紹。他先指著謝小玉說道︰「這位就是劍宗傳人。」

「久仰大名。」青嵐連忙稽首。

「這位是璇璣派的洛文清師兄,這位是翠羽宮姜涵韻師姐……」青年一個個介紹過去。

青嵐和她身後那兩位同門臉上露出驚容。他們當然聽說過四子七真,沒想到居然有機會看到本人。

「這位是九曜傳人。」青年介紹到法磬,之後才輪到蘇明成,不過他不知道如何介紹才好。跟著這群人有一段時間,他當然看得出蘇明成的地位不比洛文清、姜涵韻遜色,但確實屬於默默無聞的人,以前他連聽都沒聽過。

「在下傳承的是《十方道藏》的劍符一脈。」蘇明成自我介紹。

「啊﹗」青嵐大吃一驚。

蘇明成知道青嵐未必會信,連忙從納物袋裡掏出那部《劍符真解》,刷的一下抖開。

完全抖開的《劍符真解》和青嵐腳下踩著的捲軸簡直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青嵐的捲軸素白,蘇明成的捲軸上密密麻麻全都是字。

「劍符一脈早已經分拆開來,所以我的傳承不全,比不上師妹。」蘇明成老臉一紅。

青嵐見過蘇師兄,我機緣巧合,得了圖篆一脈的傳承,不過我對《十方道藏》毫無所知,以前師父說過《十方道藏》肯定還有其他傳承,沒想到是真的。師兄對《十方道藏》肯定知道得更清楚,還請賜教。」青嵐再次稽首。

「我對《十方道藏》也是一無所知,不過老大清楚。老大曾經說過,《十方道藏》以大衍為數,分成四十九部.,又以大道三千為數,再分成三千卷;每一卷又分許多冊,總共八萬四千冊,隱諭八萬四千法門……」蘇明成將當初謝小玉那番胡言亂語說了出來。

「這麼多啊﹗」

「我要吐血了。」

「這樣的傳承居然有八萬四千種。」

還沒等蘇明成說完,底下一陣嘩然之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既然人找到了,我們快走。」謝小玉現下後悔當初說了那番話。事實上那番話漏洞不小,蘇明成之所以沒有發現漏洞,是因為他一回到中土就立刻前往苗疆,連璇璣派都沒去過。此刻,謝小玉能瞞多久就瞞多久。

這個想法只有他自己明白,其他人並不懂,偏偏在場的人大多是聰明人,不由得胡猜起來,都以為謝小玉是阻止蘇明成往下說。

仔細想來確實如此。剛才忍不住大叫的人裡就有林紆,至於肖寒、鄭陽河、柴值等人不是不驚訝,而是因為性情沉穩才沒有大驚小怪,實際上他們也十分震驚。這些還都是自己人,換成劍派聯盟那幫人恐怕就不只是震驚了。

遠處是青山,腳下是潺潺溪水,一座竹子搭建的水榭臥於溪流上,兩旁有幾堆怪石,再稍微遠一些的地方有兩片樹林。

這絕對是一個充滿詩情畫意的地方。

不過此刻這裡有些不太協調,只見到處堆積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全都是藥材、礦石之類。

青嵐有些臉紅,因為這樣雅致的所在現下卻連個坐的地方都沒有。

「這片空間好大啊。」林紆滿臉羨慕。

「林師兄,你誤會了。遠處的青山、小溪的上游全都是假的,這裡其實並不大,也就方圓數畝左右,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空間,那是困敵殺敵用的。青嵐連忙解釋。

林紆頓時一陣臉紅。他沒看出這一點,證明他見識淺薄。

突然,虛空中人影一晃,一個身上圍著肚兜,看起來只有三、四歲的小孩冒了出來,不停嚷嚷著︰「姐姐、姐姐,妳又帶這麼多人進來?」

「這小鬼也是妳的師弟?.」林紆看著那小孩說道。

「你才小鬼﹗我比你大多了。」那小孩怒道。

「你比我大?」林紆奇道。

「別告訴其他人我認識你。」謝小玉湊到小孩耳邊輕聲說道。

「謝師兄,怎麼了?.」林紆疑惑地問道。

謝小玉閉口不言。

「老大,怎麼回事?」洛文清也湊過來問道。不只他感到奇怪,其他人也一「沒想到居然有個眼光不錯的小輩。」小孩老氣橫秋地說道。

這話退場門,大家終於明白,這小孩絕對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此刻進來的只有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柴值、肖寒、蘇明成、法磬和綺羅,慕容雪和王晨都沒進來。正是因為進來的全都是頂尖人物,所以知道謝小玉看破了什麼,自己卻一無所感,心中的沮喪可想而知。

「他是小畫,是這卷畫軸的器靈。」青嵐連忙解釋。

眾人朝著那光屁股小孩看去,現下總算明白謝小玉為什麼不敢說破。原來他們都在人家的肚子裡,萬一器靈光火,絕對有他們受。

「小畫,不要淘氣。這位說起來還是我的師兄呢,他也得了 一部分《十方道
藏》的傳承。」青嵐轉過頭來對器靈說道。

「感覺出來了,好像有一樣東西帶著和我差不多的氣息,不過不全。」器靈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就算全,也和我無關,我就是我,並不屬於什麼《十方道藏》。」

眾人面面相覷,怎麼也想像不出器靈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只有謝小玉不覺得奇怪,因為他見過另外一個類似的存在,也就是天寶州木行靈眼中孕育出來的那個精怪,這類東西一旦開了靈智,完全可以舍棄原來的軀殼。

「你算是人器還是地器?」謝小玉問道。

「你這個小輩倒是不簡單,居然連這都知道。」器靈一下子躐到謝小玉面前。

「老大,什麼是人器?什麼是地器?」洛文清問道。他以前也自認博學,現在已經不敢這麼想了。

「法寶如果生了靈性,就稱為靈器,可以朝三個方向發展。如果和大道相合,那就是天器,最為厲害;如果朝自成世界發展,那就是地器;如果朝著靈智方面發展,最終變成精怪,那就是人器。」謝小玉又是現學現賣,這是不久前從洪倫海那裡得知。

「你這小輩有點見識,可惜腦子轉不過來。這件寶貝本身有一個空間,那可不是我弄的,我因為日久年深所以生出靈智,當然是人器……啊,呸呸呸,我就是我,什麼器不器的。」器靈說道。

謝小玉連忙閉上嘴巴。

「小畫……不對……畫兄,我們能不能借你的寶地一用?我們有些東西沒地方放。」林紆連忙說道。

「你們又想往我這裡扔垃圾?」器靈怒道。他朝著謝小玉一指︰「為什麼不找他?這家伙手裡不止一件空間類的法寶,其中一件比這裡大七、八倍。」

「謝師兄,這不會是真的吧?」林紆驟然回過頭來驚詫地問道。

其他人也各個震驚。

自帶空間的寶貝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像洛文清手中那個籠子只是簡單的法器,卻比大部分法寶珍貴得多。

「謝師兄,你真有這樣的寶貝就借來一用,我們保證不說出去,而且帶出去的東西你多拿一份就是。」林紆已經當真,他開口勸道。

「林師弟,別再說了 ﹗」姜涵韻怒喝道。她突然間想通一件事,之前她們一直奇怪謝小玉會將家人藏在什麼地方?普天之下難道還有比翠羽宮和璇璣派更安全的所在?現下她明白了,謝小玉手中有這麼件法寶,自然將一家人藏在法寶裡,走到那裡就帶到那裡。

同樣明白過來的還有洛文清,只見他拉了拉林紆,然後搖了搖頭。

在場的多半不是傻瓜,又都對謝小玉的事有點了解,仔細一想也就明白了,頓時知道林紆這話太過魯莽。那些太古留下的殘損兵刃再珍貴,也不可能比得上自己的家人。

「那你另外一件法器……」林紆仍舊不死心,試探著問道。

「是不是師父讓陳師叔帶給你那幅曼荼羅圖?」洛文清問道。他是替謝小玉解圍。」那不是曼荼羅,而是和袖裡乾坤有關,雖然地方不大,卻可以藏活物。」器靈口無遮攔,又揭謝小玉的老底。

「大哥……你到底得了幾門傳承?」林紆直抓頭髮。

其他人也傻了,甚至連洛文清、蘇明成、法磬這些和謝小玉熟極了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議。

「《十方道藏》有八萬四千冊,每一冊都有這般神奇。上古年間道門繁盛,各種妙法不計其數。」鄭陽河在一旁勸解道。

「今天之事大家千萬不要洩漏出去。」姜涵韻警告道。

「還是發個誓吧。」洛文清長嘆一聲。林紆、鄭陽河這兩個外人是他邀請,自然只能由他做這個惡人。

好在林紆、鄭陽河、柴值並不反對。

眾人全都發願不對任何人提起,這才轉入正題。

「師妹能不能說一下  的傳承是從哪得來?」蘇明成最關心的是這件事。

「三年前我在殷丘采藥,無意中進入一座山洞,洞裡有四具尸骨,像是互相爭斗而死,他們爭的就是這部《十方道藏-圖  經》......對了,還有一些散碎的東西,其中一部分像是《十方道藏》的殘篇,我拿出來給你們看看,或許對你們有用。」青嵐並不傻。雖然師父告訴過她不要對其他人提起此事,但是眼前這個機會實在太難得了。

除此之外,她也聽說大劫將至,師門也隱約將她看作是應劫之人,但是她自己可沒把握。如果能夠搭上眼前這些人,她和她所屬的門派就安全多了。

東西很快就拿出來,全都是抄本。

謝小玉拿起一本抄本翻了起來。上面的東西零零落落,絕對不是完整的一篇,往往前言不搭後語。但是從字裡行間的風格來看,絕對是《十方道藏》上的內容,其中有陣道、有器道、有符道。

其他人也各拿起一本抄本看了起來。

洛文清、蘇明成、法磬因為學過《劍符真解》,所以看起來還算輕鬆。

這些抄本大部分是經,雖然都是殘篇,沒有上下文,卻還容易看懂,不像《劍符真解》,那才叫亂,教人看得頭大。

其他人就不行了。

姜涵韻還算好,她博聞廣識,眼界之廣只在謝小玉之下,所以她多少明白了一些。柴值比姜涵韻差一些,他是九曜門人,九曜派最注重修養,他空閒的時候也看過不少書,此刻十成裡可以看懂一成。之後就是鄭陽河,能明白半成。林紆就不行了,他抓耳撓腮,完全不知所以然。肖寒更干脆,他只翻了翻,就將那些抄本扔在旁邊。想看懂這些東西需要廣博的見識,他勝在專精,說到廣博,恐怕連林紆都不如。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一個時辰後,林紆放棄了。又過了半個時辰,鄭陽河也不看了。然後,柴值也干脆放棄。

不知不覺中,所有人裡只有謝小玉仍舊仔細地看著。

謝小玉一本接著一本翻過去,他對《十方道藏》的理解遠遠超過任何人,甚至連蘇明成這個真正的傳人都不能和他相比。
當初他對《劍符真解》的解釋完全是連蒙帶猜摸出來的,《劍符真解》缺少運用的法門,他就自己想辦法補全,甚至一開始就脫出《劍符真解》的藩籬。玄冥陰煞迷心毒符劍蠱就是最好的例子,那根本就是瞎搞。

事實也證明那是一條錯路,蘇明成可說硬生生被他毀了,但是這番錯誤卻讓他對《劍符真解》擁有無比深刻的理解。

從那零零落落的殘損篇幅中,他隱約看出三千大道的痕跡,《十方道藏》居然真是按照三千大道排列。

不過這也不能算是運氣,有資格稱得上道藏,就算不夠精深也要夠博大,十有八九會涵蓋三千大道。

看著看著,謝小玉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

「老蘇,這裡有一段應該屬於劍符經。」

原本坐得已經有些昏沉沉的蘇明成一下子跳了起來,同時一驚的還有洛文清和法磬,他們也練過《劍符真解》,三顆腦袋頓時一起湊了過來。

這段文字不短,有七、八千字,中間有些殘損,跳掉幾段,不過要看還是看這就是先看真解,再看經文的好處。

三人頓時大喜,特別是蘇明成,他喜出望外,興奮得身體微微顫抖起來,但是興奮之余又感到黯然,此刻他已經走上蠱巫之道。

「老蘇,當年是我失誤讓你走上蠱巫之道,現下劍符正經有了,雖然不全,卻足夠管中窺豹,劍符的用法和我後來的理解差不多,你有沒有膽量賭一把?」

謝小玉知道蘇明成的心情。

「怎麼賭?」蘇明成立刻問道。

「你築基的火候差了那麼一點,真元不夠純粹,不如干脆舍棄,全都轉化成劍元,走純粹的劍修之路。蠱巫之道也不用放棄,養蠱不需要真元,只需要魂力和血氣,前者用來操縱蠱,後者用來飼育蠱。你一旦萬蠱附身,就會變得力大無窮,如果你能夠將這股力量化入劍法中,可以走以力破敵的路,一劍落下,力達萬鈞,開山劈岳,無人可敵。

「劍之道,無過於速度、力量和靈活,我追求的是速度,肖兄追求的是靈活,你如果沿著力量之路走下去,將來未必會比我和肖兄差。」謝小玉說道。

蘇明成聽得血脈賁張。不得不走蠱巫之道是他心中最大的痛,這倒不是因為蠱巫之道前途渺茫,他本來就沒想過能走得那麼遠。他真正失落的是自己舍無上大法不能修習,不得不將希望寄托在旁門左道上,而且蠱巫之道總讓人感覺有些陰森隱晦,此刻謝小玉這個提議不但讓他重回正道,還幫他指引一條光明大道。「賭了﹗」蘇明成心情激動,這話是吼出來的。

  哈---

一聲如雷鳴般的巨響驟然炸開,一道金色劍光破空而至。這道劍光與眾不同,居然呈現出龍的形狀,龍身修長,龍首高昂,龍爪豎立,龍須飄擺,龍鱗豎立。

劍光並不快,那條龍也缺少生氣,卻無可阻擋。所過之處,擋路的妖魔全都被碾成齏粉。

這一劍的威勢居然讓謝小玉至極的快劍,肖寒的劍意都為之失色。至於洛文清、法磬更不用說,那漫天的星辰和閃爍的星光全都被掩蓋。

蘇明成仰天長嘯,他從來沒有這麼興奮過。

突然,一聲怒吼從遠處傳來,只見遠處天際盡頭出現幾個黑點。

「殺﹗」蘇明成的腦子已經興奮得發昏,劍光一轉,朝著那幾個黑點迎去。「肖寒、洛哥、林抒,你們纏住一個。法磬,你跟著我。青嵐,妳幫老蘇。」

謝小玉快速地下達命令。

「鄭師兄、柴師兄,換法器。師妹,妳也來幫忙。」姜涵韻接過指揮權。這事先商量好的,一旦有強敵來襲,謝小玉肯定顧不過來。

之所以換成法器,是因為這幾個人並非劍修,用飛劍並不能發揮真正的實力。那幾個黑點來得極快,眨眼間就已經到了近前。

最先和對方交手的絕對是蘇明成,他的那道劍光太耀眼,想不讓人注意都難。對面同樣也是三頭真君級的妖魔。其中一頭妖魔身材瘦長,四肢筋肉如同枯樹幹一般,是個力大無窮的角色。牠徑直朝著蘇明成的劍光迎去,距離只有百丈之時,手腕猛地一轉,掌心瞬間冒出一把光芒耀眼的刀輪。這把刀輪剛剛出手的時候只有碗口大小,眨眼間就變成數畝方圓,如同一個巨大的車輪徑直碾壓過來。兩件兵刃在半空中瞬間絞在一起。

蘇明成用的是運劍的法門,使的卻不是飛劍,而是用趕山鞭臨時改成的兵刃,似鞭非鞭,似劍非劍。剛才沖過來的氣勢異常猛惡,但是和刀輪相碰之後,這把軟劍瞬間纏在刀輪上,四只龍爪硬生生扣住刀輪內側。

沒有預想中驚天動地的碰撞,兩邊一交手,立刻變成力量的較量。

那頭妖魔自恃力大,原本並不將對手放在眼裡,沒想到任憑它如何發力,刀輪居然紋絲不動。

相對而言,蘇明成倒是有心理準備。畢竟對方是真君級,單單境界就比他高一層。再說那是妖,最普通的妖力量也比人強得多。

從一開始蘇明成就沒想過他能贏,他的目標只是纏住對手。

蘇明成身後,青嵐手持畫卷,以指為筆在畫卷上飛快畫著。眨眼間, 一個頂天立地的巨人之形漸漸從蘇明成身後浮現。

如果只說力量,蘇明成絕對不在那個妖魔之下,但是想長時間保持這樣的力量就不可能了,而且他的筋肉、骨骼也承受不住那麼強的力量。

青嵐傳承的圖箓一脈和蘇明成傳承的劍符一脈很像,都偏重於輔助一類的法門。此刻她畫的是大力神王圖,有大力神王加身,蘇明成才能和那個妖魔打成平手。

另外兩邊也已經動上手了。

肖寒的劍法平凡中蘊含無窮變化,他又領悟劍意,劍意並不能增加威力,卻能將威力發揮到極點,遇到強敵的時候也至少有八、九成的威力。像謝小玉雖然出手威力遠比他大,卻不夠穩定,遇到弱的對手,可以發揮百分之百的威力.,遇到強敵就大打折扣,可能連一成威力都達不到。

和肖寒搭檔的洛文清同樣不差,他的實力沒肖寒那麼強,但是中天紫薇劍法是最強的守勢,也最擅長黏住對手。有他在一旁牽制,肖寒就可以從容不迫尋找戰機。

和這兩個人對上的那頭妖魔樣子異常醜陋,兩條腿纖細無比,上半身卻異常臃腫,肩膀更是像長著瘤似的,出手就是兩團黑色的雲霧,雲霧中無數毒蛇、怪虫時隱時現,倒是和以前的蘇明成很像,不過釋放出的這些蛇虫全都只是虛影,像是一群幽靈,又像鬼魂。

肖寒的劍光瞬間捲入黑霧中,剎那間就絞碎許多蛇虫,但是這些蛇虫很快又恢復原狀。

「小心,這些全都是靈體。」肖寒警告道。

「這家伙難不成是鬼修?」洛文清連忙展開劍光。他的劍光並不強,至少比不上肖寒,但是對這種幽靈邪鬼之類的東西多少有些克制。

果然那些靈體並不怕肖寒的劍光,全都一透而過,卻被中天紫薇劍幻化成的漫天星光緊緊吸住。

「虧了,早知道這樣,應該將這家伙交給老大處理。」洛文清心中懊惱。

「別廢話,你現下的想法越來越有問題。你不可能挑選敵人,如果一心只想打順風仗,早晚會出事。」肖寒警告道。這絕對是一番好意。

洛文清心頭一震。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自從認識謝小玉之後,有些地方確實變了很多,似乎變得倚賴別人了。

「謝師弟故意不走引這些家伙過來,事先也沒什麼準備,恐怕就是因為他也發現問題。不可能每一次都因為事先計畫輕易擊敗對手,總會有意外發生,像你這樣打慣順風仗,一且遭遇意外,後果不堪設想。」肖寒說道。

洛文清只覺得一陣羞慚。

「我去對付那頭妖魔,你負責在一旁牽制。」肖寒不再多說,飛身朝著那頭真君級的妖魔沖去。

另一旁,謝小玉和法磬已經和最後一頭妖魔戰成一團。

這邊的打法又不一樣,那頭妖魔居然瞬間變回原形,變成一只身長數丈、鷹嘴、鳳冠、四翅、三頭的怪鳥。

妖裡,羽族的速度最快,這東西更是洪荒異種,四只翅膀一拍,剎那間就是數十裡距離,因為太快,根本就看不清身影,只能夠隱約看到一道暗影劃過。

與之交手的謝小玉和法磬也以速度見長。謝小玉人劍合一,他的飛劍同樣快到極點,和那道暗影追來逐去,一會兒你咬住我的尾巴,一會兒換成我追在你的身後。

這一人一妖都清楚,速度快到他們這樣的程度,根本不可能輕易出手,一旦出手,速度立刻會慢下來,如果無法擊中對手就會被壓著打。而這樣快的速度不管是迎面出手還是斜著攔截,能擊中對手的可能性都很小,只有追到對方身後,因為速度一樣快,才有可能擊中。

知道其中的關鍵,他們當然不會向對方露出背後。

這兩個人急速追逐,只苦了法磬,他的眼神根本跟不上,好在他也有絕活。

這段日子他已經掌握謝小玉傳授給他的技巧,他的飛劍有三百六十把,每一把飛劍旁都有一道他的身影,其中一個是真身,其他全都是虛影,不過他的真身總是不停挪移著。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從旁邊傳來,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剛才還在遙遙相對,一個控制著鞭劍,一個控制著刀輪,互相比拚力量,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明成和那個瘦長妖魔拎著兵刃開始近戰。

蘇明成近戰用的是一把三丈多長的長劍,劍柄有一丈長,劍身寬近一尺,但是因為長度的關係,整體看起來居然顯得纖細。對面那個妖魔拎著一根鐵棒,也有三丈多長,碗口粗細。這兩件兵刃都重達萬斤,單單蕩起的勁風就將旁邊的一座浮島震得亂抖,石塊窸窸窣窣往下掉落。

這是實實在在的力量碰撞,沒有絲毫花稍,完全是你一劍、我一棍硬砸。

那頭妖魔本體是一種力大無窮的妖獸。此刻,牠身體四周隱約可見一尊身高數丈、肩膀寬大的魔神,這尊魔神明顯和力量有關。

蘇明成萬蠱附身,看起來半人半龍,他身後同樣可以看到一道巨大的虛影。

那是一個栩栩如生的巨人,光頭赤身,右臂上盤著一條金光閃閃的龍。

震耳欲聾的碰撞聲一陣接著一陣,震得四周稍微近一些的空間裂縫全都漸漸張開,可以看到一道道黑漆漆的長條缺口。

這絕對是危險的徵兆。

自古以來,天門開啟禁止真君境界以上的修士進入,就是因為他們出手的威力會超過這片空間能承受的極限。

這幫真君級的妖魔之所以敢進來,是因為牠們封閉自我的法力,全憑強悍的身軀作戰,但是此刻蘇明成和那個妖魔展現出來的力量已經到達危險的邊緣。這時,一陣琴聲傳了過來。

隨著琴聲插入,戰場上頓時起了變化,三頭妖魔瞬間變得呆滯。

琴聲是慕容雪所發。始終沒有出手的那幾個人終於準備好了,鄭陽河的玄功、姜涵韻的陣法幾乎同時完成,然後用慕容雪的琴聲發動。

這是翠羽宮獨有的秘法。

琴聲彷佛有黏滯力,又彷佛一張無形的羅網。這招最能克製那頭鳥妖,鳥妖速度太快,別人原本只能看到一片淡淡的影子,但是此刻牠的身形顯露出來。

鳥妖知道不妙,猛地一掙。牠的境界比這群人高整整一層,哪怕對面那麼多人連手也沒辦法讓牠遲滯太久。

不過,這一剎那的破綻被始終找尋戰機的法磬捕捉到,十幾把飛劍瞬間挪移到鳥妖所在的位置。

法磬的彌天星斗劍陣並不完全,原本只是虛實相間,閃爍飄忽,讓人防不勝防,後來加入倒轉乾坤虛空挪移陣,飛劍便能夠直接挪移到對方的位置。

可惜鳥妖實力太高,立刻感覺不對,身形一閃,強行閃了開去。

不過這一閃同樣也浪費時間。謝小玉已經轉到鳥妖背後,他手中一直握著劍鞘,只見光芒一閃,一道刺眼的劍芒從鳥妖背後穿了過去,從前面穿了出來。緊接著,一點黑光投入那個傷口中,剎那間傷口噴吐出黑色的火焰。

鳥妖知道不妙,瞬間噴吐出一顆內丹,想要逃命。

謝小玉早有準備,發出飛劍和魔火神梭的同時也打出一張羅網,那顆內丹瞬間撞進網裡。

鳥妖看到內丹落入別人手中,而且瞬間失去聯繫,頓時憤怒欲狂,轉身朝著謝小玉撲去。

謝小玉一擊出手,速度不由得慢了下來,根本沒有躲過,被撞了個對穿。

下一瞬間,鳥妖的身體分成許多碎塊,隨著一股血霧飛散開來。

確認再也沒有危險,謝小玉從虛空中冒了出來。剛才被撞的只是他的虛影,裡面還潛伏著縱橫交錯的金屬絲。

真君級的妖魔儘管肉身強悍,也不能和飛劍相比。謝小玉埋伏的這些金屬絲全都是按照煉製飛劍的辦法製成,所用的材料更和千芒鐵差不了多少。

殺了一只妖魔之後他並不停留,立刻朝蘇明成纏住的妖魔殺去。相對而言,蘇明成那邊的壓力大得多。

讓謝小玉感到意外的是,還沒等他殺到,那頭妖魔渾身上下的皮膚如同樹皮一般紛紛碎裂,一個小得多的身體從背後竄了出來,化作一道青煙,眨眼間飛得無影無蹤。

最後一頭妖魔也感覺不妙,可惜牠想逃就沒那麼簡單。此刻牠已經被中天紫薇劍法緊緊纏住,別想輕易脫身,更何況旁邊還有肖寒這個劍修天才。

「小心夜長夢多,速戰速決。」謝小玉又取出一柄劍鞘。

劍鞘的一端對準那頭妖魔。

白天那一仗讓眾人有了信心,特別是蘇明成,他的信心比任何一個人都足,畢竟他等於獨力對付一個真君級的妖魔。

「老大,你不能濃此薄彼,你幫我看看有什麼適合我?」法磬拿著濃濃一本抄本走了過來,這是從青嵐的那些抄本轉錄而來。

不只是他,青嵐也托著下巴在一旁不停眨眼睛。她在山門裡的時候覺得自己挺厲害,還為自己可能是應劫之人而沾沾自喜,但是看到這群人之後,終於知道什麼是差距。

「只有你自己最清楚什麼最適合你。」謝小玉很是無奈。

《十方道藏》博大精深,這些零散篇幅裡包羅萬象,就算窮盡一生都未必能
得到一些皮毛,他現下是一門心思專攻符法,不敢在其他方面分心。

「我還以為你這家伙好為人師,所以底下的人一個個都懶得動腦筋,沒想到你還是很清楚的。」肖寒原本因為洛文清的事對謝小玉頗有微詞,此刻大為改觀。

「有段時間我會給身邊的人一些指點,那可不是好為人師,當時情況危急,多一分實力就多一絲活下來的可能,所以我不得不揠苗助長。」謝小玉嘆道。

「老大,你說得太過了,那可不是揠苗助長。像我們這種人,資質、悟性都不行,全靠自己的話恐怕一輩子不會有所成就,要不是老大的指點,我們恐怕連修練到真人都沒辦法。」王晨在一旁說道。

「是啊,肖師兄的話未必就對,這個世界上還是笨的人比較多。」青嵐也在一旁說道︰「肖師兄,你本人是天才,而且你不忘本,所以滄瀾門雖然只是小門派,地位卻不低。但是你有沒有想過,你如果不在,滄瀾門能保住現下的地位嗎?我們空蒙洞也只是一個小門派,我很希望像你那樣讓師門強盛起來,但是有一件事我和你不同,我會盡一切可能讓師兄弟們變強,我希望能擁有謝哥哥那樣的本事。」

青嵐的話很天真,卻充滿真摯,聽到這番話的人大多心有所感,不過也有人難以接受。

「妳這小丫頭胡說什麼,肖師兄怎麼沒管我們?.」肖寒幾個師弟頓時站了起來。

「你們想怎樣?青嵐師妹可沒說錯。師妹三年前得了《十方道藏》,這三年來多虧她和師叔的指點,我們這些人的實力比以前強多了。」青嵐的幾個師兄也都站了起來。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過了片刻,只聽到肖寒發出一聲長嘆︰「或許你們說得對,我突然發現這麼多年來,我確實沒給師門帶來多少變化。」

「師兄,你沒錯。」那幾個師兄弟連忙說道。

「你們別說了。如果沒有這場大劫,我的做法或許沒錯。我希望你們自由發展,走自己的路,但是現下大劫臨頭,我自身難保,以滄瀾門現下的實力,根本不可能保全。」肖寒擺了擺手。突然間,他覺得自己身為師兄似乎有些失敗,還比不上一個小丫頭。

他那些師兄弟頓時說不出話來。這樣的想法他們不是沒有過,只是沒人肯說出來。

眾人轉頭看著謝小玉,繞了半天,最後又繞回來了。

大劫臨頭就是關鍵,如果沒有這個限制,肖寒和謝小玉的做法說不上誰對誰錯。

「法磬,對你,我確實沒辦法指點,今後的路必須靠你自己摸索。你現下也有一份抄本,可以自己研究,不懂就問我,但是我不會幫你選擇未來的道路。」謝小玉不想再當法磬的僕婦,更何況法磬已經被九曜派接受,自有師門長輩指點。

他轉頭朝著其他人說道..「最近這段日子我越來越覺得劍修最適合戰鬥,不過讓大家舍棄原來的方向轉成劍修,需要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而且時間也來不及。幸好後來遇上青嵐師妹,得到那些抄本,我終於有了辦法,用不著舍棄原來的修為也可以成為劍修。」

「你打算公開劍符經?」蘇明成問道。他的神色有些尷尬,不知道應不應該阻止。

「沒必要完全公開,可以弄一個最基礎、最簡單的版本,舍棄複雜的運用,只留下製作劍符的法門。甚至用不著自己懂得製符,可以讓擅長製符的人幫忙……」

謝小玉說出自己的想法。

劍符首先是符,然後才是劍。

劍符的好處並不是讓練氣層次的修士能夠運用飛劍,而是讓修士能夠輕而易舉變成劍修。

當然這也不是萬能,並非所有的法術都可以製作成劍符。再說,修士中除了以飛劍和法術製勝外,還有很多人是靠法器和陣法戰鬥,這群人數量也不少,差不多占了一半。

「這實在太好了。」

「如此說來,豈不成了新劍宗?」

「我怎麼辦?我是器修。」

四周頓時喧鬧起來。

幾個最頂尖的人物裡,洛文清、林紆自然面露喜色,鄭陽河則有些茫然。他修練的是玄功,不屬於法術的範疇。

九曜派那幾位也是一樣,他們修練的全都是《天變》的變異版,不可能化為劍符。

姜涵韻和綺羅就顯得比較淡然。前者專修陣法,也無法化入劍符中?,後者有飛針絕技,發動的速度甚至還在飛劍之上,威力絕對不比飛劍差,所以她根本沒想過轉成劍修。

等到眾人平靜下來,謝小玉繼續說道︰「現下我們已經接連干掉兩組真君級的妖魔,那些妖魔互相間都有聯絡,肯定已經知道這件事,接下來我可不敢再冒險了。說到斬獲,我已經很滿足,所以我覺得沒必要繼續亂闖,應該徑直前往另外一個出入口在那裡等著。這個出入口只會開啟半天,時間在天門關閉前半個月,我們可以一邊等,一邊消化這一次的斬獲。」

眾人互相看著,好半晌後,肖寒第一個點頭。

他和他那些師兄弟進入天門之後也算小有斬獲,但是和謝小玉他們根本不能比,所以他知道,想要有斬獲靠的是機緣,沒有機緣,花再多時間搜索也不會有什麼斬獲。

他同意了,其他人自然不會反對,特別是空蒙洞那幾個人更不會有意見,之前那段擔驚受怕的日子已經讓他們嚇壞了。
gander 發表於 2013-3-7 14:25
【第五章】陰謀


天門裡早已經亂成一團,不過最亂的還是外圍,成群的妖魔不停尋找著漏網之魚,而佛道兩門的倖存者則一邊和妖魔捉迷藏,一邊朝天門入口趕去。

正因為全都往入口趕,所以越往裡面反而越安靜。

在天門開啟的這段日子裡,總共有七個出入口會同時開啟。謝小玉選擇的這個出入口是開啟時間最短的,因為他不敢肯定那些妖魔是從那裡冒出來,唯獨這個開啟時間短暫的出入口最為安全,而且開啟的時候離天門關閉已經不遠,那些妖魔就算知道這個地方,也不大可能利用這個出入口。

除此之外,這個出入口靠近太古妖都中心,靈氣的濃郁程度快趕上靈眼,在這裡修練比任何地方都強得多。

這個出入口同樣是在一片密布空間裂縫的區域,事實上除了天門之外,其他出入口都差不多。

謝小玉等人一進入裡面,立刻開始佈置起來。

靠近出入口的一座浮島被硬生生掏空,從外面看起來仍舊是一座浮島,看不出絲毫異常,裡面卻像葡萄一樣全都是串聯在一起的一個個石穴,最底部還有一座大洞穴,那是用來說法的地方。

和當初在天寶州一樣,說法並非由謝小玉一個人主持,而是大家輪流負責。

這群人各有所長,肖寒在劍道方面無人可及,姜涵韻則是年輕一輩中陣法第一人,鄭陽河的玄功變化也是一絕。除此之外,青嵐的畫道、綺羅的飛針、慕容雪的音律,都是難得一見的絕技。

相比之下,洛文清和林紆就有些失落。這兩個人擅長的是劍法,但是比不上肖寒,法術和陣法也不出眾,頗有點不如眾人的味道,讓這兩個心高氣傲的人很是郁悶。

最出色的自然是謝小玉,不過他論法和別人不同。他每天都會演示五套劍法,全都是他前一天看了其他人的法術之後,花費一夜的時間衍化而成。

其他人早就知道他有這個本事,只有滄瀾門和空蒙洞的那群人並不知道,見識過之後,這幫人盡皆無語。

「我早就聽聞你所學駁雜,卻沒想到居然駁雜到這種程度。駁雜不精原本是劍修的大忌,但是像你這樣信手拈來萬般法門都能化作劍法,已經不是簡單的駁雜,似乎也是道的一種。」肖寒比其他人高明得多,所以看出一些門道。

不過他還是高估謝小玉,以為這是謝小玉自己的本事,卻不知道謝小玉會魔道無上大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更有天魔分身暗中潛伏,最擅長融合別派的法門。

他公開劍符經基礎的內容原本就包藏禍心,為的是藉指點的名義竊取別派的功法。

謝小玉已經明白自己的方向。他不可能像肖寒那樣專精於劍道,只能博采百家之長,面對什麼樣的對手就採用相應的手段,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必須克死對手,瞬間取其性命。

這也符合《六如法》的精義──夢幻泡影原本就是短暫之物,稍縱即逝。

和當初在天寶州的時候一樣,一切都進展得非常順利。

眼前這些人當然不可能將師門秘訣拿出讓謝小玉參詳,好在大家手上都有私貨,特別像洛文清、姜涵韻這樣的人,手中都有不少別派秘法。

青嵐貢獻出的那些抄本也是一大來源。

謝小玉專注於符法,沒空研究其他部分,並不意味著他不感興趣,因為他知道其他人會研究那些東西。

現下每個人都在研究《十方道藏》。這部典籍博大精深,每個人都能夠從中找到有用的東西,更妙的是,如果對《十方道藏》不太理解,這裡還有人可以請教,不太難的問題可以請教蘇明成、洛文清和法磬,實在不行還可以問謝小玉。

不知不覺中,眾人對《十方道藏》的研究變成非常有系統和條理。每個人都參與了,每個人都出了一分力,自然每個人都有所斬獲,而最終這些斬獲又匯集到謝小玉的手裡。他等於不用花費心思就可以學會《十方道藏》中的無上法門,實在沒比這更便宜的事了。

除了套取別人的秘法、衍化為劍法後再回頭傳授給眾人,謝小玉做的另外一件事就是煉丹。

不過他煉的不是丹藥,而是鳥妖吐出的妖丹。

佛門的舍利帶有傳承,妖丹也一樣,不過妖丹裡蘊含的是妖族獨有的天賦神通,並沒有修練之法,所以就算煉化也沒用。

換成其他妖丹,謝小玉肯定不會白費力氣,但是這顆妖丹有些特別。

他和鳥妖比拚過速度。單論速度,他比鳥妖快,但是靈活性就不行了。而且鳥妖的回應比他快得多,每一次他眼看就要轉到鳥妖背後,牠總會立刻變換方向,輕鬆甩開他,而且他很容易被對方繞到身後。

這十有八九是一種和大腦有關的天賦,或許還涉及眼睛。

謝小玉打算賭一把。如果得到這種天賦,對實力的提升絕對不止一點。

十幾天過去,這顆妖丹終於從拳頭大小變成黃豆那麼一點。

這天傍晚,他和以往一樣打坐練氣。

他的紫府中,一顆豆大的珠子散發著微亮的光芒,珠子四周籠罩著一層七色氤氳的佛光。突然啵的一聲輕響,珠子裂開,一團青煙從裡面冒了出來,散發著狂躁的氣息。

「果然留有殘魂。」謝小玉並沒有因為自己猜測正確而高興。

這縷殘魂的存在證實他的猜測,裡面有鬼族的影子。

「快、快、快﹗趁著它還沒屬性,滅掉它的靈性。」洪倫海在一旁急不可耐地叫嚷著。

「放心,我早就準備好了。」謝小玉心念一轉,琉璃寶焰佛光頓時消失不見,換成一團刺眼的白光。

這是玄磁元光,最能克製魂魄之類的東西,一罩上去,那團殘魂頓時沒了剛才的聲威,拚命掙扎著想逃出去。

「滅魂﹗」謝小玉輕喝一聲。

那團白光頓時變得異常明亮,讓人睜不開眼睛。

被白光籠罩住的那縷殘魂頓時不再掙扎,甚至沒辦法保持原來的形狀,漸漸變成絲絲縷縷的青煙。

「停停停﹗」洪倫海急到不行。這玩意對他來說是最好的補品,要不是有玄磁元光擋著,他恐怕已經沖過去狂吸一通。

「等等,讓我再照幾下,這東西必須處理乾淨。」謝小玉故意逗他。
「你小子是故意的﹗就算留下一絲一縷殘魂,還不是要被我吞噬乾淨?難道還能反客為主?」洪倫海怒道。

謝小玉嘻嘻一笑,將玄磁元光收了回來。

洪倫海急不可耐地飛了過去。此刻的他也是一團煙霧,只不過比較凝實,顏色也更深,半空中那四處飄蕩的青煙被他吸入體內。

青煙看起來很少,但是吸收青煙的洪倫海明顯和剛才不一樣。他的身體膨脹一圈,比原來更加凝實,連頭髮、胡鬚、眉毛都清晰可見。

「再有十個八個這樣的東西就可以修補好我的魂魄。」洪倫海意猶未盡。「十個八個?」謝小玉怒道︰「一個這樣的殘魂就是一個真君級的妖魔。」「我沒說現下就要。」洪倫海不疾不徐地說道︰「我幾十年都等了,還在乎幾年?等你成為  真君再做這件事想必不難吧?」

「好吧,我答應你。」謝小玉做出承諾,隨即問道︰「我要的東西呢?」
洪倫海隨手一拋,將一點精光投入謝小玉的紫府中。

剎那間,許多記憶從謝小玉腦中涌了出來。這些都不是他的記憶,而是鳥妖
的記憶,其中也包括天賦神通。

「找到你要的東西了嗎?」洪倫海問道。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只感覺心跳加快。他已經找到需要的東西,這是一種讓他意想不到的天賦。

他急不可耐地從紫府中退了出來,掃視著四周。

突然,眼前的一切都靜止了。

浮動的灰塵靜止了,掉落的塵土靜止了,走來走去的人靜止了,連無所不在的風也靜止了。

下一瞬間,一切又活動了起來。

灰塵繼續飄浮,塵土落在地上,人繼續走來走去,風也呼嘯著刮過。

謝小玉再次發動那種神通,四周一切又停頓下來。

只是剎那間的停頓,時間非常短暫,如同電光石火,然後一切又恢復原狀。謝小玉心中狂喜,一遍又一遍施展著這種神通。

和虛空無定曼荼羅不同,這種神通幾乎沒有消耗,他只要願意,隨時都可以用,甚至可以連續使用。

突然他又有了個想法。

謝小玉抽出劍厘,劍元一吐,劍厘瞬間發動,只見一道劍光射了出去。

以前的他絕對看不清飛劍,只能看到一道劍光飛出,但是此刻在他眼中,那道劍光一停一頓,飛行軌跡顯得清清楚楚。眼看著劍光就要觸及牆壁,他心頭一動,手中的劍訣隨之一動,那道劍光猛地調轉方向,在牆壁上擦出一連串火花,朝著天花板射去。

謝小玉再次改變劍訣,劍光又調轉方向,緊貼著天花板飛來飛去。

此刻如果有人進來,肯定會因為眼前這幕感到震驚。只見一道劍光在狹小的石室裡飛來飛去,除了一道劍痕,飛劍再也沒碰到過牆壁。

這種瞬息萬變、精微極致的操控,以往只有領悟劍意的肖寒能夠做到。

所謂劍意,就是領悟劍之真意,能夠將劍運用到極致,真正做到隨心所欲。同樣一劍刺出,別人頂多只能改變一、兩次方向,而領悟劍意的人則可以任意改變方向,想刺那裡就刺那裡,即便對方閃避也沒用。

正因為如此,領悟劍意的人可以發揮每一劍的威力。

謝小玉的心頭有種衝動,他想找肖寒比試一下劍法,看看他的偽劍意和肖寒的真劍意相比,哪個更強一些?

下一瞬間,他又有一個新想法。

他完全可以控制兩把飛劍甚至許多飛劍,只需要每次停頓的時候適當改變一下每把飛劍的方向即可。

雙拳難敵四手,這個道理在任何地方都通用。同樣實力的情況下,兩個人打一個人,兩個人肯定會贏,以少勝多只有在實力懸殊的情況下才能做到。

正因為數量多就佔優勢,所以才會有整套的飛劍,也才有劍陣存在。不過成套的飛劍和劍陣也有問題──首先操縱起來不夠靈活,而且變化相對少一些,一旦遇到像肖寒這樣的用劍好手,未必能占到便宜。

他要的並不是成套飛劍,也不是劍陣,而是分別操縱幾把飛劍。一旦成功的話,每增加一把飛劍,他的實力就相當提升一倍。

如果能同時操縱十把飛劍,絕對可以單挑真君級的妖魔?,如果能同時操縱十套飛劍,說不定可以將真君級的妖魔當菜瓜切.,如果能同時操縱十座劍陣……

謝小玉已經不敢想下去,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單挑那些道君級的老怪物。

時間一天天過去,沒有爭斗、用不著擔驚受怕,這段日子對於滄瀾門和空蒙洞的人來說是難得的悠閒時光。

眼看著就快到天門關閉的時間,眾人或多或少鬆了口氣。

這天清晨,大家仍舊像以往那樣在最大那座石室裡論法,突然洛文清、林紆和柴值同時一驚,只見他們各自從懷中掏出一張折迭整齊的黃色紙條。

看到對方也有這東西,三人全都一愣,互相對望一眼才打開紙條。

只掃了一眼,三人同時臉色大變。還沒等他們將紙條遞給別人,那三張紙條同時自己燃燒起來,眨眼間就化為灰燼。

「到底怎麼一回事?」謝小玉問道。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洛文清開口道︰「我剛剛知道這次天門開啟是一個陷阱,各大門派商量好,拿我們當誘餌釣邪修上鉤,現下馬上要收網了。三天後,外面的人會接應我們離開。」

他說到這些的時候滿臉羞慚。這件事做得太不上道,更不上道的是知道這件事的只有少數幾個門派,同樣是四子七真,姜涵韻、鄭陽河和肖寒就沒有同樣的紙條。肖寒就算了,姜涵韻和鄭陽河所在的門派屬於大門派,但是他們也沒得到消息。「這張紙條是進來前一天掌門親手給我,吩咐我貼身藏著,不能對任何人提起。」洛文清解釋一下黃色紙條的來歷。
「我也一樣。」林紆紅著臉說道
眾人的臉色都變得異常難看。

「麻煩了,這邊的入口五天後才能開啟。」謝小玉連忙將大家的注意力轉移過來,不過這也是事實。他現下頭大無比,從來沒想過會出這樣的意外。」現下再往天門那邊趕肯定已經來不及。」柴  嘆道。

「不知道三天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洛文清喃喃自語著。

眾人頓時心裡一緊。那些大門派將他們當誘餌,肯定不會只是看熱鬧,十有八九佈置一個陷阱,打算將那些邪修一網打盡,所以三天後入口附近少不得一場大戰。

「這樣說來,還是這瑞安全。」林紆立刻提起精神。
「未必,我不相信各大門派會只為了幾個真君級的妖魔設下這麼個圈套。既然拿我們當誘餌,想釣的至少應該是道君級的妖魔,或許連這都只是小魚小蝦。別忘了,天門開啟的時候來了兩位地仙。」洛文清在一旁提醒道。

「你的意思是,到時候道君以上的人物會紛紛出現?」林紆驚道。

眾人全都倒抽一口涼氣。

在場眾人大部分都沒機會接觸地仙,只有洛文清、姜涵韻、林紆等人有這個資格。大門派都有各自的洞天,那些地仙、天仙之類的人物全都躲在洞天裡,不輕易見外人。不過就算他們,也只是逢年過節有機會進洞天向那些師祖見禮。

雖然這類高手很少跑出來,但是誰都知道他們的厲害。他們之所以常年躲在洞天裡,就是因為他們擁有的力量太可怕,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會導致氣候異常,只是呼吸也會造成風雲變幻。

「別看我們在這邊躲得很自在,到時候只要有一個那種等級的存在,我們全都逃不了。」洛文清輕嘆一聲。

「只能聽天由命,撐過這兩天,我們就沒事了,逃不過的話,全都玩完。」鄭陽河同樣發出一陣沉重的嘆息。

「拚了,反正就兩天時間。」

「是死是活,就此一搏。」

眾人紛紛說道。

看到大家已經下定決心,姜涵韻開口問道︰「現下怎麼辦?」

所有的目光都盯著謝小玉。

「如果  有那樣的老怪物出現,打都不用打就可以知道結果,就算只是道君級的人物也一樣,所以……我們還是儘可能想一想怎樣才能躲過這兩天。」

謝小玉說這話,自己都覺得很洩氣,好在他干過的洩氣事多的是,當初在天寶州時就成天躲在一座廢礦裡。

「可以躲在我的圖卷裡,當初我們就是這麼辦。」青嵐提議道。

她的那些師兄紛紛點頭。這群人實力不怎麼樣,能活到現下靠的就是躲藏的本事。

「可以試一下,天門裡珍寶無數,以往也有道君級的人物進來過,卻沒人能將所有的珍寶都找出來。」謝小玉提供一個這樣做的理由。

眾人一想,都認可這個辦法。

一旦躲進那件法寶中,人的氣息就徹底隔絕,只剩下法寶的氣息。而法寶本身就能夠屏蔽別人的感知,也就是所謂的神物自穢。

「會不會太被動?」肖寒皺起眉頭。雖然知道這個辦法可行,但是他不喜歡這種聽天由命的感覺。

「是啊,那群家伙畢竟是妖族,而妖族裡有尋寶鼠這種東西,我怕……」林紆也在一旁說道。他的想法比較天馬行空,但是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這種可能。

「好吧,我們在外圍佈置幾道防線,由姜師姐布設法陣,我再弄一些符篆,然後再扔一些機關傀儡讓它們充當眼線。」謝小玉發狠了,能拿出來的手段全都用上。

「對了,我們不能待在這裡,必須另外找一個隱密的地方。」謝小玉突然想起這裡是他們的退路,萬一兩邊打起來導致空間崩塌,他們就回不去了。

他轉頭朝姜涵韻問道︰「妳手上最遠的挪移陣能挪移多遠的距離?」

「二十五裡。」姜涵韻抽出一套法陣。那是兩座陣,一黑一白。

「夠了。十幾裡外不是有一座浮島嗎?我們就躲在那裡,最好再抓一頭妖獸來讓牠待在浮島上,就更能掩蓋我們的氣息。」謝小玉突發奇想。

「我知道那裡可以找到妖獸。」肖寒當真了。他進入過內圈,曾經碰上一頭妖獸。雖然那裡和這裡有點距離,不過只要不出意外,全速趕路的話,一天的時間足夠來回。

「好,就這麼辦。洛哥、老蘇,你們一起去。我和姜師姐負責這邊的佈置,順便在那座浮島上挖個洞。」謝小玉開始分發工作。

時間緊迫,眾人各自動手。

肖寒、洛文清、蘇明成帶著一群人朝著妖獸所在的地方而去,謝小玉則和姜涵韻開始佈置起來。

用陣法、機關傀儡、符篆布設防禦陣並不是隨口亂說,而是有理由的。

陣法是對大道的模仿,最為隱密,很多人就算進了陣裡,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入陣。

符篆也一樣,這東西不發動的話和草木無異。

機關傀儡差了一些,它的核心能散發靈力波動。好在這些機關傀儡只是充當眼線,散發的靈力波動非常微弱,和靈花靈草差不多,很容易掩蓋。

「你們手上的符篆全都拿出來。」謝小玉完全不客氣。

沒人反對,反正成敗就此一舉,要不出去,要不全都死在這裡,不管哪種結果,他們都用不著這些符篆了。

一頭蛇蜥在浮島上轉來轉去,覺得很奇怪。牠莫名其妙睡著了,醒過來時,四周的一切都變了。牠的洞穴不見了,以前經常打滾的泥潭也沒了,趴著曬太陽的大青石也消失了。

僅有的一點靈智告訴牠,這裡已經不是原來的地方。

轉了半天,蛇蜥干脆找一塊乾淨的地方躺下來,決定不再煩惱那些事。

牠當然不知道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改變,是因為牠身體底下十幾丈的地方有一個洞。這是一個很小的洞,頂多容納一個人,洞的底部有一座挪移陣,半空中還懸浮著一卷畫軸,畫中小橋流水,水榭臥波,一派詩情畫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裡面的人太多了,將一座水榭擠得滿滿的。

謝小玉並沒有擠在水榭裡,他在岸邊背靠著一塊青石半坐半躺著。

不只是他,別人也都以最舒服的姿態休息。畫軸裡靈氣異常充沛,但是沒有人靜得下心修練,因為再過十幾個時辰外面就會發生異變。

「謝哥哥,你說我們會死嗎?」慕容雪在一旁輕聲問道,她就躺在謝小玉旁邊。

謝小玉的另一邊是綺羅。她和慕容雪是冤家,不等謝小玉回答,立刻搶著說道︰「當然不會有事。妳不相信謝哥哥嗎?」

這兩聲「謝哥哥」讓謝小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還沒等他開口,就聽到有人說道︰「謝哥哥一定能帶我們出去。」

這次開口的是青嵐,謝哥哥是她最先叫出來。小丫頭對男的都叫哥哥、女的都叫姐姐,倒是沒人覺得不舒服。

「只要別來個太狠的,我們就可以活著出去。」謝小玉安慰道。

「什麼算太狠的?道君級算不算?」肖寒在遠處問道。他也沒擠在水榭裡,而是坐在屋頂一角。

「如果只是道君級倒沒什麼關係。」謝小玉顯得不怎麼在意。

換成一個月前,他根本不敢和道君級的人物為敵,甚至連想都不敢想,但是現下他有勇氣和這樣的人物拚,而這分勇氣來自那顆妖丹帶給他的天賦神通。

此刻,他十根手指上各戴著一枚戒指,那是用來控制飛劍的法環。這玩意可以代替劍訣,一枚法環控制著一套飛劍,其中,雙手拇指、食指、中指控制的六套飛劍還能夠組成簡單的劍陣。

他如果全力出手,百劍齊飛,千劍亂舞,稍差一些的真君級人物可能會被他頃刻間斬殺。

「你是安慰大家還是真有把握?」肖寒皺著眉頭問道。

謝小玉沒有回答,而是對青嵐說道︰「如果真有強敵出現,妳就駕著畫軸往退場門猛衝,其他事一概別管,我會幫妳擋住後面。」

「我知道了。」青嵐聽話地點了點頭。

「看來你真有把握。」肖寒若有所思。

「老大肯定有別人不知道的底牌。當初九空山那兩個真君過來,大家都以為老大必輸無疑,各家賭坊都開出很高的賠率,結果老大趁機大賺一筆。」蘇明成在一旁說著當年的事。

「你能不能老實告訴我,之前你對付那些真君級的妖魔時,是不是留了一手?」肖寒不接蘇明成的話,而是繼續追問道。

「我可沒留一手,那是我在正常情況下的實力,我還有一部分力量只有在拚命的時候才能動用。」謝小玉說得挺含糊。

「你不會又建造一座劍山吧?」洛文清首先想到的就是落魂谷那座劍山。如果謝小玉真的將那玩意弄出來,確實有資格和道君一較高下。

「不是那玩意。如果給我十天半個月,倒是有可能佈置出一座,但是你們得到消息也只有三天,我那裡有時間?」謝小玉很是無奈。

「我和你一起斷後,我想見識一下真正的劍宗祕傳。」肖寒立刻說道。

「這種事怎麼能忘了我?.」蘇明成連忙跟著表示。

「不了,多了你們幾個反而累贅。」謝小玉很不客氣。

「當初對付那四大蠻王我也一直跟在你身邊,那時候你怎麼不說我累贅?」

蘇明成不肯放棄。

「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你的魚龍變幻陣所帶的遁法速度最快,現下你跟得上我的速度嗎?再說,那時候的你只是個光棍,現下你不為自己想想,也替嫂子想想。」謝小玉一口回絕了。

蘇明成不再說話。英雄氣短,兒女情長,這話一點都沒錯。

「我跟得上你,我和你斷後。」洛文清早就打算和謝小玉共進退,只是被蘇明成搶先一步。

「還有我,掌門師伯給了我一套保命用的護符,實在不行,我還能逃。」法磬身為一路跟著謝小玉過來的人,自然不甘落後。

「不,我已經在四周布下符陣,你們不懂其中的奧妙,很可能會陷在裡面。」

謝小玉不得不解釋一番。

「符陣?」慕容雪異常驚奇。說到對陣法研究的精深,翠羽宮絕對排得進前十,但是身為翠羽宮門人的她卻沒聽說過什麼符陣。

「符是被封存的法術,所以用不著消耗法力就可以發動,不像陣法、法器之類的需要人駕馭。以符布陣,就是將符放在特定的位置,其中一枚發動,可以接連引發其他的符,最適合逃跑的時候用。」謝小玉解釋一下。

「牽一發而動全身?」姜涵韻有些明白,陣法裡也有類似的東西。

「那麼多符同時發動,絕對會讓這處空間重新碎開。」謝小玉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並不打算真和道君層次的老怪物交手,所以一開始就想讓空間崩裂。而且要不不做,一旦動手,就要玩大的,他打算製造一場大面積崩塌,讓方圓百里盡皆破碎。

正說話間,突然四周劇烈搖晃起來。

「怎麼回事?」

「發生什麼事?」

「出事了?」

眾人紛紛跳了起來。

「外面打起來了。」器靈從虛空中冒了出來。

「怎麼提前了?還有一天多呢。」林紆疑惑不解地問道。

「肯定又出了意外。」洛文清已經見怪不怪。這麼龐大的計畫又涉及那麼多人,不出點意外才怪。

話音剛落,眾人又感覺一陣劇震。

「這難道就是真仙的力量?天門那邊的戰鬥連這裡都能夠感覺得到?慕容雪臉色都變了。

「沒那麼誇張,就像扔一塊石子到湖裡,就算石子再小,蕩起的漣漪也會傳得很遠。」謝小玉並沒想得太嚴重。那些地仙、天仙肯定實力超凡,但是他們再強,也不可能強過太古時代的妖王。如果稍微強一些的戰鬥就能讓整個太古妖都亂晃,那還得了?

剛才並不只有慕容雪感到震驚,那樣想的人不在少數,聽到謝小玉的解釋,眾人總算放下心來。

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剛平靜下來,卻聽到青嵐大叫一聲︰「那是什麼?」

她指著溪水,此刻溪水中映照出外面的情況。

只見一團數畝方圓的彩雲正朝著這邊飛來,彩雲在上空停下來,一張佈滿鱗片的爪子撥開雲霧,緊接著無數熒光碧綠的小虫飛出。這些小虫分散開來,各自沿著一個方向,似乎尋找著什麼。

「糟了﹗我遺漏一件事。」謝小玉猛地一拍腦袋。

姜涵韻回應最快,幾乎同時醒悟過來︰「那些妖魔一旦知道這是一個陷阱,肯定會想逃跑,以牠們對這裡的熟悉,很可能會知道這裡也有一個出入口。」

「必須留下那些家伙。」謝小玉立刻做出決斷。

「我想辦法製造一些空間波動,讓那些蟲子以為這裡是出入口。姜師姐等我的信號,一旦我那邊動手,妳就發動大陣,務必困住那些妖魔。肖兄、洛哥、老蘇,我們負責干掉那些妖魔。老蘇,請嫂子幫個忙,不能讓一只蟲子跑掉。鄭兄、林兄、青嵐,這座洞穴和裡面的傳送陣就交給你們,千萬不能讓它出事。璇璣、九曜、滄瀾、空蒙洞各派弟子聽令,你們協助姜師姐維持大陣。老吳負責監視四周……」謝小玉迅速地下了 一連串命令。

所有人各自分工,負責居中協調的是青嵐,畢竟她手中的圖箓才是關鍵。

剎那間,被點到名的人全都被挪移出去。

璇璣、九曜、滄瀾、空蒙洞四派弟子加起來有二十三個人,此刻他們被挪移到一個大山洞裡,山洞地面上鋪著大大小小的陣盤,四面四壁上掛著陣圖。

當初守衛戊城的時候,謝小玉他們只有一座大陣可用,這次有姜涵韻在,大大小小的陣布了百餘座,而這裡正是控制所有大陣的樞紐。

二十三個人迅速站在自己的陣位上,每個人腳下都踩著一面陣盤,全都在等待姜涵韻的信號。

姜涵韻則在等謝小玉的信號。她雖然深藏於地下,卻能感知四周的情況,那些藏在草叢中、岩石縫隙裡的機關傀儡全都是她的耳目。

外面一片祥和,那朵彩雲懸浮在半空中,雲中的妖魔根本沒有察覺底下暗藏殺機。那些碧綠的小虫滿空亂舞,漸漸聚攏成兩團,其中一團就是謝小玉他們原來待的地方,也就是出入口所在的位置,另外一團在這座浮島上空轉著。

這些蟲子顯然有些迷惘。牠們能感覺到底下有兩處空間波動,其中一處變幻不定,忽強忽弱.,另外一處非常穩定,而且波動正漸漸變強。

蟲子沒什麼智力,最終選擇後者。牠們全都朝著浮島上空聚攏,一開始散得還很開,漸漸地聚攏成一團。

看到蟲子已經找到目標,天空中那片彩雲慢慢降了下來,隱約可以看到彩雲中站著幾個人形的怪物。

這時,虛空中冒出一張巨大的羅網,一下子將所有的碧綠小虫全都扣在底下。與此同時,一只凝如凍乳的白玉葫蘆冒了出來,如同長鯨吞水一般將那些碧綠小虫源源不斷吸了進去。

這就是動手的信號,也是姜涵韻等待的信號。

她猛地轉動陣盤。

下一瞬間,那團彩雲連同裡面的妖魔全都被一片更大的雲霧籠罩。這片雲霧上接天、下接地,彷佛無限深遠,似乎完全沒有邊際。

彩雲中的幾頭妖魔頓時知道自己落入圈套,一個個驚怒交加,紛紛變回原形,

其中最顯眼的是一條身長數十丈、身披綠鱗、脖頸上長須飄擺、四只爪子各有四趾的龍。

這條說不出什麼品種的龍仰天長嘯,嘯聲充滿憤怒和殺意。

這時,一道比牠更大的身影冒了出來。

龍根本不管是敵是友,轉身搭住巨影,張嘴就咬。

「嗷──」巨影發出淒慘的嚎叫,正是那頭倒霉的蛇蜥。牠被肖寒他們暗算,用熏香迷昏之後弄到這個陌生的地方,現下又突然被扔到半空中,原本就充滿彷徨,沒想到還被咬了一 口。

蛇蜥只是妖獸,沒什麼智慧,可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只知道自己被咬了就得咬回來。所以牠大嘴一張,一口叼住龍的脖頸。

兩頭巨大的怪物在半空中撕咬。論皮粗肉濃,自然蛇蜥佔據上風,因為害怕天劫、怕被天道抹殺,所以牠不敢生出靈智,只能拚命強化肉體。

蛇蜥鋒利的牙齒強行穿透龍的鱗甲,腦袋一甩,狠狠地撕下一大塊肉,爪子一劃,又打落許多鱗片,在龍身上留下深深的抓痕。

不過牠也只能造成這樣的傷害了。不知不覺中,牠的身體鼓脹起來,原本銀光閃閃的鱗甲越來越暗淡,被咬破的傷口冒出黑漆漆的液體,看起來根本不像是血。

「小心﹗那是條毒龍。」蘇明成大聲警告道。

「那家伙交給我,你們搞定另外幾頭妖魔。」謝小玉大聲命令道,緊接著又吼了 一聲︰「將我們單獨隔開﹗」

後面那半句話是說給姜涵韻聽。

話音落下,謝小玉就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等暈眩感過去,四周一切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是那片彩雲已經不見,只剩下他、那頭毒龍和一具腐爛的蛇蜥尸體。「居然只是幾個小輩。」毒龍口吐人言。

「你難道沒發現自己身上多了 一些東西嗎??」謝小玉提醒道。

毒龍疑惑地朝著身上掃去,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身上掛滿絲線。

「這算什麼?」毒龍冷笑一聲,不過馬上就笑不出來。兩道劍光在牠眼前閃現,根本來不及避開。

牠立刻閉上眼睛,可惜仍舊慢了半拍,劇烈的疼痛同時從牠的雙眼傳來。又是一聲淒厲的長嘯,毒龍雙眼緊閉,鮮血從眼眶中流出來,順著臉頰淌了下去。

「我要把你挫骨揚灰﹗」毒龍發出憤怒的咆哮,大嘴一張,一股墨綠色的煙霧狂噴而出。這些煙霧所到之處,樹木枯萎、花草化灰,就連岩石也都腐蝕得嗤嗤直響,表面冒著白煙,體積越縮越小。

謝小玉倒抽一 口涼氣,這絕對是他看過最恐怖的毒。與之相比,當初落魂谷裡面的那處毒池根本就是無害的藥湯。

「你以為身上那些絲線只是無關緊要的東西?你錯了。」謝小玉笑了起來。話音落下,雷聲轟隆大作,一道紫色的電芒劃破天際,打在那頭毒龍身上。毒龍被打得渾身亂顫,身上發出陣陣焦糊的味道,連忙一抖身體,釋放避雷的禁制。

「轟隆-」

又是一道閃電打了過來,紫色的電芒在毒龍身上亂竄,牠布設的禁制根本沒用。

雖然兩只眼睛都看不見,毒龍還是發現問題所在。牠身上纏繞的那些細絲拖得很長,隨著狂風不停亂舞,這些絲線都是金屬製成。

毒龍奮力掙扎著,但是怎麼掙扎都沒用,這些絲線不知道用什麼金屬打造而成,比面線還軟,一拉就伸長,但是一鬆開又會恢復原狀。

還沒等牠想出破解之法,雷霆已經一道接著一道打過來,閃電交織成一片羅毒龍在閃電包圍中怒號著,憤怒得發狂,明明有一身本領卻施展不出來,彷佛是一頭陷入泥潭中的巨象。

當牠萬念俱灰的時候,突然遠處傳來一聲長鳴,那長鳴聲並不響亮,卻穿透隆隆的雷聲。

毒龍頓時生出一線希望,牠仰天長嘯,似乎是和那聲長鳴應和。

請續看《夢幻泡影》14
maxchen67 發表於 2013-3-20 22:03
夢幻泡影 14


【第一章】—逃出
【第二章】—劍典
【第三章】—丹
【第四章】—煉丹
【第五章】—真相






【第一章】——逃出

狂風席卷,烏雲滾動。

一聲長鳴劃破天際,並不刺耳也不洪亮,卻充滿穿透力,任何聲音都無法將其掩蓋,反而被它壓下去。

片刻,其他聲音全都消失,只剩下這聲長鳴。

與此同時,一道巨大的爪影驟然出現。

這是一只枯瘦的鳥爪,前面三趾,後面一趾,爪尖細長而尖銳,四趾纖細,絕對不是鷹隼的爪子,而是燕雀一類飛禽的爪子。

四周重重大陣並不能阻擋這道巨大的爪影,它強行闖入進來,更可怕的是,這一爪破空而至事先沒有絲毫征兆。

換成以前的謝小玉絕對躲不過這一擊,幸好他煉化一顆妖丹,得到一種了不起的天賦神通。此刻他眼前的一切一閃一閃的,那只巨大的爪子一停一頓,落下的速度變得異常緩慢。

謝小玉可以清楚第看到巨爪上的細節,甚至能夠看清楚爪尖上的流光和爪趾上重迭的鱗片。

謝小玉拚命想從爪下逃生,他的眼睛能捕捉到動作,腦子也來得及反應,可是身體卻成為累贅,就彷佛鐵鑄般,而且關節部位全都生鏽,動起來慢得要死,讓他心急如焚。

好在謝小玉並不需要做太大的動作,想逃開只需要轉動一下手指,腳下的挪移陣就會啟動。

這是謝小玉事先准備好的,他已經預料到會遭遇到強敵。

謝小玉開始轉動手指,捏成法訣,那座挪移陣也緩緩轉動起來。

以往挪移陣轉動的時候,都是光芒一閃然後人就消失,但是此刻一切變得異常緩慢,謝小玉看著挪移陣逐漸散發出光芒,化作繁復的、由光組成的圖案,然後光芒越來越亮,直至亮到極點……

此時,爪影籠罩向謝小玉,幾乎已經碰到他的頭頂。

突然,四周的景物開始旋轉,接著爪影消失了,謝小玉已經從剛才的地方挪移出來。

死裡逃生,謝小玉只覺得心底陣陣發寒。

不過危機還沒有過去,四周那些原本看不見的空間裂縫,此刻全都化為一條條黑色的絲線,因為無論是謝小玉、那條毒龍或是最後這一爪,威力都已經超過這方天地能夠承受的極限。

這些空間縫隙的裂開造成大范圍的空間紊亂,謝小玉只覺得四面八方都有力量不停拉扯著他。

被困在陣中的毒龍也感覺到這種拉扯之力,不由得嚇了 一跳。牠能看到從四周冒出來的許多黑色縫隙,甚至比謝小玉那邊更加厲害,而且裂縫並不是靜止的,而是旋轉著,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

空間風暴!

毒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極度的驚嚇讓牠一時失神,沒有發現幾條空間縫隙朝著牠飛來。

那幾條空間縫隙掠過毒龍的身體,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絲毫阻擋,可牠瞬間就被橫著切成幾段,切口的地方平整而光滑,彷佛用快刀切開豆腐般,頓時一聲哀嚎直沖雲霄。

被攔腰斬斷的滋味可不好受,不過這樣的傷勢對毒龍還不算致命。只見那切開的斷口處迅速延伸出無數條纖細血絲,這些血絲立刻纏上對面的血絲,將已經切開的部位合在一起。

此時,那巨爪的主人似乎也知道大事不妙,立刻改抓為彈,一陣無形的波紋從爪尖蕩漾開,所到之處,那些黑色的裂縫頓時停止延伸,也不再旋轉。

毒龍頓時松了一口氣。

可謝小玉的感覺卻相反。從空間紊亂造成的拉扯中掙脫出來,他的手中已經多了 一張金色的符篆,那正是當初劍派聯盟的人准備用來對付他的東西。

「破!」謝小玉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符篆上,然後將符篆打出去。

謝小玉不惜耗費精血,為的就是讓這張符篆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金色符篆一飛到半空中立刻化作刺眼的白光,這道光所到之處,原本已經被定住的那些空間裂縫瞬間又裂開。

又是一聲長鳴,充滿憤怒和不甘,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女人的怒吼:「小輩,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如果被你們強行攻進來,我們必死無疑。雖然這片空間裂開,我們同樣是死,卻可以拉著你們一起同歸於盡,而且可以破壞你們逃跑的行動,至少讓你們沒辦法從這裡逃出去。」謝小玉鼓足勇氣朝著對面吼道。

「你們早知道這裡有出入口?」爪影的主人大聲喝道。

「你們太小看我們人族。既然我們敢設下計策引你們上鉤,怎麼可能會留一條生路給你們?」謝小玉干脆順著對方的意思說下去。

爪影的主人不得不相信,牠們已經發現佛、道兩門讓自家弟子進入天門根本就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不過此刻牠沒空和謝小玉多囉嗦,只見牠連連彈爪,拚命凝固裂開的空間。

謝小玉並沒有阻止爪影的主人,他甚至等著那些裂開的空間縫隙重新合攏,又恢復原來的狀態,這才不疾不徐地拿出另外一張金色符篆。

「破壞總是比修復容易得多。」

爪影的主人看到謝小玉還有一張符篆,頓時洩氣,因為既然有兩張,就可能有三張、四張。

爪影的主人一把撈起毒龍,瞬間退出去。

圍攏在浮島四周的那些妖魔全都撤退,走得比來時更快。

在百裡外,雲端上的一片彩雲中站著一只小鳥,這只小鳥只有拳頭般大小,看起來像黃鸛,身上的羽毛卻五彩斑斕,而且還像金屬般閃閃發光,牠顯得優雅又秀麗,身上散發出的威勢卻令四周的妖全都匍匐在地。

此刻毒龍就盤在這小鳥的腳下,龍頭俯在地上,看起來異常溫順。

妖族中的地位首先看的是血統,其次才是實力。那條毒龍雖然血統很雜,但是畢竟擁有一絲龍的血脈,可此刻居然對這只五彩小雀俯首帖耳,五彩小雀的血統可想而知。

「對方早有准備。如果我沒有看錯,那個地方至少布設近百座大陣,想憑我們被壓制的力量強攻進去幾乎不可能。」五彩小雀異常惱怒地說道。

「實在不行的話,我們還是放棄那個出入口吧!」毒龍試探道。剛才那一戰讓牠元氣大傷。

「那可不行。人族連這個出口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其他出口肯定也都被盯死。這裡還算好,只有一幫小輩守著,還算容易對付。」五彩小雀因為謝小玉的那番話做出錯誤的估計。

「但是我們不能強攻。」毒龍故意這樣說。但不是不能強攻,而是牠不敢強攻,先不說投鼠忌器,以牠們被壓制的實力,恐怕也討不到便宜。

「現在肯定不行,但是當出口開啟時,我們就有機會。到時候我會全力出手,強行凝固這片空間,讓那些小輩沒辦法破開,你們則全力攻佔那個出口。」五彩小雀和其他妖族不同,牠並非只有強悍的力量,同時還有高超的智慧。

「為什麼不立刻動手?」一頭羊妖低聲問道。

「蠢貨!現在動手的話,等於逼那些人族小輩拚命。就像他們說的那樣,落到我們手中,他們難逃一死.,可破開這片空間,他們同樣難逃一死。你說他們會怎麼選擇?但是當出口打開的時候,情況就不同了,那些人族小輩首先想的肯定是怎麼逃,在逃出去前,他們絕對不會讓這片空間破碎。相反的,我們卻沒有顧忌,可以全力出手。」五彩小雀原本不想解釋,但是考慮到這些小妖全都沒腦子,

不解釋清楚可能到時候會壞事,所以只得說出心中的打算。

「高明!實在太高明了!」

底下群妖馬屁如潮,不過這也是事實。妖族爭斗大多憑自身實力,很少會用謀略,正因如此,一旦有誰實力不差又擅長謀略,很容易脫穎而出成為妖族中的巨頭。

  這算不上高明,看幾本書就明白了。在這方面,人族遠比我們有天賦得多。」五彩小雀淡淡說道,話語中帶著一絲哀嘆。

此刻,另外一邊,謝小玉一行人也緊張地商議著。

「我們暫時不會有事。」謝小玉很肯定地說道。

「你怎麼知道??」肖寒可沒謝小玉那麼有把握。

「這不難猜。如果牠們現在進攻,我們肯定會碎裂空間,讓這裡恢復破碎的狀態,那個出入口也就不會出現,那群妖魔肯定不敢賭。只有當出入口出現,牠們才會出手,因為那個時候生路就在眼前,我們肯定不會有拚命的想法。」謝小玉算准對面那頭大妖會這麼想。

「那怎麼辦?」林紆連忙問道。

在這群人中,林紆、肖寒都屬於一心修練、不喜歡在其他方面花費精力的人,所以碰到這種場合就有些左支右絀。

「還好出入口不在這裡,這是我們唯一的優勢,所以他們肯定想不到我們根本不在乎這個地方。到時候……」謝小玉聚攏眾人,用意念傳音的方式將他的想法直接傳過去。

即便此刻謝小玉等人在畫卷中、即便四周還布設好幾層結界,謝小玉仍舊覺得不保險,畢竟對面那頭大妖實在太恐怖了,至少是道君層次,面對這樣的存在,再小心都不為過。

聽了謝小玉的計劃,眾人的反應各自不同。

洛文清憂心忡忡地問道:「這會不會太危險?那邊至少有十二頭眞君級的妖魔,還有一頭道君級,後者發動的速度太快,你見識過的。」

「是啊,老大。要不然我也留下,反正我這條命不値錢。」趙博很講義氣。

他當然知道留下就是送死,不過有一個人送死,可以在關鍵時刻幫謝小玉擋一下,謝小玉就多一絲逃脫的希望。

「你覺得我是這種人嗎?」謝小玉在趙博的腦袋上一拍。

看到還有人要說話,謝小玉擺了擺手,道:別爭了,「就按照我的計劃進行。我如果要逃,誰都沒辦法阻止。」

謝小玉說這番話是為了寬眾人的心,沒想到卻引起誤會。「看來你有不少底牌。」肖寒托著下巴打量著謝小玉,其他人也一樣。

此刻,誰都搞不清楚謝小玉到底有多少底牌,就連洛文清、蘇明成對謝小玉最為熟悉的人,也不敢說自己對謝小玉有多麼了解,因為每次當他們以為已經看透謝小玉的時候,謝小玉總會顯露出新的能力。

遠處青山依舊,近處流水潺潺,河邊鮮花怒放,河面上水榭飛臥,一切顯得如此寧靜祥和。

然而水榭中的氣氛卻和這片寧靜祥和完全不符。

林紆靠著欄桿坐著,正在擺弄一只滴漏,滴漏的一頭伸出欄桿外,那一滴滴落下的水珠落入溪流中,在水面上激起漣漪。

王晨半坐半躺著,雙手交叉,手指繞來繞去。這不是在玩弄手指,而是一種計算時間的方法。

姜涵韻的面前則放著一面陣盤,正中央豎立著一塊水晶,她也在計算時間。對於以往的他們來說,時間是一個模糊的概念,一次入定可能就是五、六天,一次閉關或許長達幾年。但是此刻,他們對時間的認知需要精確到每一秒,因為一秒的誤差就足夠讓他們功虧一簣。

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

這樣沉悶的日子已經五天了。

咚的一聲輕響,一滴水珠落到水中。

林紆猛地一抬頭,就看到另外兩個人也抬起頭。

謝小玉也一直在數時間,所以他立刻反應過來,猛地揮手,喝道:「開始!」第一個動起來的是姜涵韻,她的右手掐了 一個法訣,瞬間她連同那二十三位各派弟子全都消失。

下一瞬間,姜涵韻等人出現在那座控制所有大陣的石洞中。

那二十三個人迅速站在陣位上,同時移動著四周陣盤,他們的動作很快卻很整齊,而且有條不紊。

在這五天,他們無時無刻不在練習,為的是讓動作盡可能協調,盡可能避免誤差。

姜涵韻一邊打著法印,一邊轉動著陣盤,雙手如同穿花蝴蝶般,但是她仍舊覺得不夠快,心中不停念著??快、快、快……

陣盤一個接一個被點亮,先是最裡面的一圈,然後一圈圈往外亮起來,只彈指間的工夫,整座石室近百座法陣全部亮起來。

當最後一道圓環被點亮,姜涵韻大喝一聲:「全部完成!」

此刻,姜涵韻毫無以往文靜恬淡的模樣。

接著白光一閃,山洞內的人瞬間消失,都被挪移回畫軸中。

「一、二、三、四……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青嵐數著人數:「全都在這裡了。」

林紆仍盯著滴漏,因這次行動必須精確到秒,突然,他一指鄭陽河。

鄭陽河早已經准備好,看到林紆的信號,立刻發動玄功。

浮島上空,一顆刺眼的圓球瞬間冒出來,一開始只有龍眼般大小,漸漸擴大到鍋蓋般大小。

在百裡之外,五彩翎毛的雀鳥猛地瞪大眼睛。

「出口打開了,他們已經發動大陣?」

  看我破了它。」毒龍想表現一番。前一次的失手讓牠感到異常郁悶,妖也有尊嚴,牠想一雪前恥。

「還沒完全打開,逼得太緊,他們仍舊會拚命。」五彩小雀有些猶豫。

「萬一他們有空間類的法器,其他人可以躲在裡面由一個人帶著逃跑,也可能犠牲一個人將那件法器推出去。」一個妖魔連忙提醒道。

五彩小雀打了 一個冷顫,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疏漏。

「動手!」五彩小雀飛身而起,瞬間出現在浮島上空。

一聲長鳴從五彩小雀的嘴裡發出,並朝著四面八方傳開,所到之處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那顆刺眼的圓球卻不再擴大。

就在五彩小雀發出長鳴聲的同時,那卷畫軸也變得模糊,並在長鳴聲劃過的瞬間,畫軸停頓了 一下。

「傳不出去。」青嵐瞬間臉色變得煞白,沒想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凝固虛空!」姜涵韻同樣大驚失色。

這時,肖寒的手掌搭在青嵐的後背上,一道劍氣從畫軸上發出,禁錮四周的力量被這一劍強行斬斷。

一劍出手,肖寒臉色蒼白、坐倒在地。這一劍不但抽干他的法力,也耗損他一半的劍元,至少要苦修半年才補得回來。

沒有外力的桎梏,畫軸漸漸變淡,最終完全消失。

另一邊,另一座浮島的內部,畫軸的影子越來越清楚。

這裡才是眞正的出口,不過此刻還沒有打開。

「九秒!」林紆大聲喝道,仍舊盯著滴漏,眼睛一刻都沒有移開過。

姜涵韻又手掐法訣挪移出去,二十三名弟子也一起被挪移出來這座浮島上同樣密布著許多大陣,也有百座之多,一座套著一座,這些法陣沒有任何攻擊力,也沒有任何防御力,唯一的用處就是隔絕外界的感知。

想開啟這些法陣容易許多,不過外面的人絕對看不出這些變化,也感覺不到這裡有絲毫靈力波動。

只見一道道光圏點亮,當最後一道光圈亮起來時,離浮島數百丈的地方,另一顆刺眼的光球憑空冒出來。

這顆光球和剛才那顆光球一樣,剛剛出現的時候很小,然後漸漸地擴大,這才是眞正的出口,之前那顆光球只是幻影再加上一點人工制造的空間波動。

「為什麼這麼慢?」洛文清拎著籠子看著徐徐伸展的光球,這比預料中慢得多。

「還不是剛才那聲長鳴,這裡的空間也被凝固了。」姜涵韻第一個猜到原因。

眾人面面相觀,這又是個意外。

「不能浪費時間,必須立刻過去。」洛文清喝道:r你們都回畫軸裡。」「你打算讓我們過去,那你自己呢?」姜涵韻猜到洛文清的打算。

「洛哥』還是剛才那句話,眞要犠牲的話還是讓我來。老大不能出事,你也一樣。」趙博在一旁說道。

「有必要死嗎?我們手裡不是有『千裡一線牽』?過去後將他傳過來不就行了?」青嵐在一旁問道。

「不可能的。隔絕太古妖都上天的力量,任何挪移類的法術都不可能奏效。」姜涵韻撫著額頭,絞盡腦汁想著辦法,但如今心中太亂了。

「給我。」鄭陽河一把搶過籠子,道:「我試著施展玄功過去。」

「太冒險了!」洛文清想將籠子搶回來。

「相信我。」鄭陽河用力拍了 一下洛文清的肩膀,神情異常凝重。

眾人頓時沉默了。

「十五秒!」林紆的喝聲打破沉寂。

「回畫軸去!」洛文清大聲喝道。他意識到現在不能浪代時問,必須立刻做出決斷。

白光一閃,除了鄭陽河之外,所有人都消失了,只有畫軸在半空中忽沉忽浮。鄭陽河正了正神色,一把抓起畫軸,閃身進入籠子,身體一下子縮小,接著籠子自行飛起來,飛到出口旁,然後緊貼上去,出口才擴展到拳頭般大小。

鄭陽河看著出口稍微比劃一下,雖然他的身體已經縮小,但是出口仍舊太小。鄭陽河先將畫軸透過柵欄塞出來,然後苦笑一聲,放出飛劍一劍斬在左臂上。這一劍下去,頓時血光崩現,他的身體也化作一道血光,颼的一聲穿過柵欄,同時穿過出口。

血光遁法對於大多數修士來說只是一種逃命的遁法,速度極快,卻很少有人知道,血光遁法配合玄功變化居然別有奧妙。

不久,鄭陽河滿身是血從另一頭冒出來,嚇了眾人一大跳。

「我說過,相信我,肯定可以過來的。」鄭陽河臉色蒼白,嘴角卻帶著笑意。

天門內,那座浮島上空,一只巨雀發出刺耳的鳴叫,鋒利爪子不停抓著,在牠身體四周是雷電、火焰、冰霜、酸霧……每一瞬間都有十幾張符篆被引爆,這些符篆相互配合,發揮出的威力超乎想象。

換成平時,這些對道君層次的牠造成不了任何傷害,但是現在牠既要禁錮這片空間,又要破陣,還要抵御這樣的攻擊,一心三用有些吃不消。

這就是妖族的局限。妖族靠的是天賦本能,雖然各有所長,卻有各自的弱點。

如果換成龍族或龜族的大妖,根本不必在意那些符篆的攻擊,牠們只憑肉身就可以扛住這種程度的攻擊。

但牠是一只鳥,速度才是牠的優勢,像現在這樣憑爪子撕扯本來就不是牠所擅長,但是不這麼做,會超過這片空間能承受的極限。

巨雀越來越憤怒,因為這些陣法一座套著一座,破了 一座陣法,後面還有一座陣法。更讓牠憤怒的是,這些陣法還會自我修復和調整,牠破了前面,後面的陣法就會頂上來,然後被破的陣法縮回去,自行愈合,實在愈合不了,就換另外一面對准牠。

這時,無盡的憤怒讓巨雀失去理智。

「呼!」一團赤紅如血的火焰從巨雀身上冒出來。

這團火很純,沒有雜色,不像其他火焰靠近中心的地方發白,遠離中心的地方發暗。

這團火很恐怖,四周一切都被點燃,剎那間數十層陣法同時被燒穿。

這不是普通的火,其中帶著大道的力量,代表的是「焚燒」。

如此恐怖的力量遠遠超出這方天地能夠承受的范圍,四周頓時出現無數黑色條紋,那已經不是空間縫隙,而是空間裂縫。

眨眼間空間裂縫擴大,黑色的條紋全都連成一片,四面八方同時閃亮起來。那是數萬張符篆同時發動的光芒,這些符篆原本就和大陣連接在一起,現在數十層大陣同時被破,所有符篆也瞬間激發,又引爆其他符篆。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瞬間的燦爛,也沒有人能形容這麼多符篆同時引爆的威力,任何東西一旦數量達到一定程度,就會發生質變。

瞬間一道讓人睜不開眼的閃光,朝著四面八方擴散。

在閃光中,那座浮島消失了,它被炸得粉碎,緊接著碎屑再被碾成粉末,有些融化、有些蒸發。

與此同時,以這座浮島為中心,整片空間開始碎裂,到處都是黑色條紋,而且這些黑色條紋正變得越來越寬,並無規則地亂轉起來,有些黑色條紋撕裂成巨大的口子,將周圍的一切呑進去。

那只巨大的鳥雀也在閃光中,牠驚恐地看著這一切,即便強焊如牠,此刻也只能自保。

鳥雀拚命發出鳴叫聲,但即便牠再怎麼努力,也只能讓身體四周的空間裂縫不至於裂得太大;可和牠一起過來的那些手下大部分已經消失,連一點殘渣都沒留下,剩下的手下也都苦苦掙扎著。

那條毒龍倒是沒死。牠有過一次經驗,所以此刻牠縮到一尺長短,盡可能避開那些亂舞的空間裂縫。牠被斬斷過一次,最清楚這些東西的可怕。

到處都是冤死的魂魄,偏偏這些魂魄也逃不出去,一旦被空間裂縫掃過,立刻消散。

這裡只有妖族的冤魂,卻沒有人的魂魄。

五彩鳥雀不相信那些人能在如此恐怖的爆發中幸存,所以他們十有八九早逃出去了。

五彩鳥雀釋放出恐怖的神念,朝著四面八方亂掃,牠的神念猶如實質,所過之處如同一場風暴卷過,到處都是飛沙走石。

那些還在苦苦掙扎的妖魔不少被這道神念震懾,然後被迎面而來的空間裂縫呑沒,死得異常淒慘。

然而五彩鳥雀已經沒心情管這些事,此刻牠一心只想找那些人算賬。

當五彩鳥雀的神念掃到十裡之外的一片區域,終於發現那裡有古怪,其他地方都是天崩地裂的景象,只有那裡一片平靜,好像根本沒有受到影響。

「原來眞正的出口在那裡,這邊只是故布疑陣,我居然上當了。」五彩鳥雀歇斯底裡地鳴叫道。

五彩鳥雀猛地一揮翅膀,身形如電,朝著那邊飛去。

然而謝小玉早就溜了,在那團赤紅色火焰冒出來的剎那,發動事先布設的挪移陣。

謝小玉發動的時機恰到好處,啟動挪移陣的時候,恰好禁錮空間的力量被那團火「燒毀」,所以他瞬間被傳送過來。

出入口就在前方,不過那只有碗口般大小,但謝小玉並不在乎,他有虛空無定曼荼羅,用不著砍掉手臂藉血遁逃離。

突然,謝小玉感到一絲警兆。他立刻發動剛獲得的異能,眼睛迅速閃動,眼前的一切都一停一頓。

離謝小玉只有兩、三丈的地方有一道空間縫隙,可原本應該是黑色的空間縫隙此刻居然多了微亮的光芒,彷佛細碎的芝麻,又像夜空中的星辰。

緊接著,一道怪影冒出來,就像一片陰影,星星點點的亮光就是從牠身上發出;牠又像一條薄如蟬翼的紗巾,正面看有幾分人形,但是側面看就是一條直線。

謝小玉也不知道這是哪種妖,但可以肯定的是,牠可以穿梭虛空、出入空間

謝小玉的腦子瞬間閃過一個名字,那是他曾偷聽到的一個妖族的名字。

「你是季裂?」謝小玉猛然間喝道。「  沒想到我這麼有名。」那頭妖魔顯得很得意。

季裂的話還未說完,就看到對面劍光一閃。

「沒用的。」季裂完全不在乎,因牠的本體介乎虛實之間,只有幾種東西傷得到牠。

但是下一瞬間,季裂的神情扭曲起來。

謝小玉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未必沒用。」

剛才謝小玉打出的是一張劍符,其中包裹著一張金色符篆。

劍符直接打入季裂的體內,造成空間紊亂,接著季裂的身體瞬間擴散開,彷佛水裡原本有一滴墨汁,現在水被攪動,墨汁迅速散開。

不過這一擊並不致命,季裂掙扎著想重新凝聚成形。

但謝小玉當然不會給季裂這個機會。

每個妖族都有一個核心。季裂身體扁平,所有的東西一目了然,最可疑的就是那片微光點點處。

謝小玉飛身上前,凌空虛抓一把。

這一抓之下,謝小玉就感覺裡面好像有東西,猛地往回一拽,只見一片薄如蟬翼、上面點點微亮的圓片飛入手中,既像是鱗片,又像是昆蟲的膜翅。

謝小玉轉頭再看季裂,牠已經停止凝聚,身體漸漸散開,不過正中央仍舊有一團陰影聚而不散,顯然還沒死。

謝小玉正猶豫要不要斬草除根,這種能穿梭虛空的妖物對他絕對是威脅。

這時,那道強悍無比的神念掃過來,緊隨而至就是狂暴的氣勢和沖天的殺意,四周的空間再一次變得凝澀,一只巨大的爪影憑空冒出來。

此刻,謝小玉再不走就別想走了。

謝小玉手中一直夾著保命護符,護符瞬間發動,化為灰燼,化作一道光射入出口。

這是佛門心光遁法,能夠讓人化光而遁,速度不在血光遁法之下,而且不只速度快,辺逍光異常趟動,中問猛地一繞,居然從巨爪的縫隙中穿過去,一頭扎進那顆刺眼的光球中。

眨眼間,那道光從另外一頭射出來,重新變回他本來的模樣。

外面已經是夜晚,四周漆黑一片,底下也看不到燈火,只有遠處一片連綿起伏的暗影,那是群山的影子,再抬頭看了天空一眼,天空中閃爍著熟悉的星辰。太古妖都被天道封印,裡面根本看不到星辰。

謝小玉松了 一 口氣,他眞的出來了。

「老大,你果然沒事!」

遠處傳來一聲歡呼,是吳榮華的聲音。

謝小玉循聲望去,看到數百丈遠的地上隱隱約約站著一群人。

謝小玉正打算過去,突然一只巨爪穿出來,一把抓住他.,同時,另外一只巨爪有三根腳趾也露出來,正要撕開那個出口。

事出突然,誰都沒有防備。

不過被抓之後,謝小玉身上的保命護符瞬間發動,他的身體再一次化為光華,在巨爪中左沖右突,拚命想逃出來。

與此同時,底下一道劍光飛至,那是肖寒發出的飛劍,這道劍光繞著巨爪劃了一圈,擦出一連串火花。

知道自己根本傷不了這頭道君級的妖鳥,肖寒劍光一轉,專攻爪縫。他打算拚著不要這把飛劍,卡住爪縫,讓謝小玉有機會逃出來。

與此同時,洛文清和林紆的飛劍也到了。只見一片璀燦星光將巨爪包裹在其中,另外有一道紫色的電芒不停閃爍著。

「我來!」隨著一聲怒吼,一把三丈長、一尺寬的巨劍猛地劈砍下來。巨爪可以無視其他人的攻擊,卻不敢無視蘇明成這一劍,其中一根爪趾猛地一彈,半空中響起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如同敲鐘,卻比鐘聲響亮千百倍。

蘇明成的長劍瞬間就碎了,人也遠遠地彈開,還沒落地,一 口血就噴出來。不過蘇明成這一擊為謝小玉制造逃脫的機會,只見一道金光從巨爪中飛出來,不過飛出沒有多遠,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吸住。

「老大——」王晨、吳榮華等人齊聲喝道,他們的飛劍也紛紛出手。

一聲長鳴,巨爪猛地一劃。

半空中頓時響起一連串清脆的碎裂聲,肖寒、林紆的飛劍瞬間碎裂,化作漫天飛散的金屬碎屑,星星點點飄落下來,同時兩人噴出一 口鮮血,飛劍破碎,他們也受到反嗤。

洛文清好一點,只是臉色煞白,但他的飛劍同樣被震散,好在他的劍本就是由無數銀砂凝結而成,並沒有眞的損毀。

「擋不住,實力相差太遠。」姜涵韻雖然沒有出手,卻也面如土色。

這時,一塊石頭憑空出現。

這是一塊五彩斑爛的石頭,非金非玉,卻寶光流轉,它徑直投入出口中,瞬間化為無盡的煙霧,朝四面八方迅速彌漫。

煙霧本該是輕靈飄逸的東西,但是這團煙霧給人的感覺異常厚重沉穩,將巨爪緊緊陷住。

謝小玉終於得到機會,身體化入虛無,瞬間掙脫那股吸力。

這是謝小玉今天最後一次化虛的機會,他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發愣,一掙脫出來立刻朝下方落去。

下方的人也跟著飛速逃開,巨爪給他們的印象太深刻,他們根本無法抗衡。幾乎同時,一道遁光從天空中那團煙霧中飛出來,緊接著那團煙霧四周響起隆隆的雷鳴聲,一道道電芒蜿蜒扭曲著朝中間聚攏,狠狠擊打在鳥爪上。

這些電芒比林紆飛劍化成的電芒粗大許多,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那是天威、天道的力量。

又是一聲長鳴,充滿憤怒與不甘。

長鳴聲戛然而止,巨爪消失了。不過在巨爪消失的瞬間,眾人都能感覺到一道銳利的目光投射在他們身上,同樣充滿憤怒和不甘,還有一絲鋒銳至極的殺意。出口合攏了。

眾人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繼續逃了片刻才慢慢停下來。

在空中的遁光也跟著停下來,遁光中顯露出一個身材高大、儀表堂堂,身穿武者裝束的人。

「 謝過這位兄台。」洛文清連忙稽首,畢竟對方救了他們一命。

沒想到謝小玉突然喊了一聲.「麻子,是你?」

其他人聞言全都大吃一驚。

「麻……麻子?」趙博難以置信地叫道,蘇明成、法磬、王晨等人也張大了嘴巴。

相對而言,肖寒、林紆等人也很驚訝,不過更多是因為意外。

他們當然知道麻子這個人,甚至連空蒙洞那幫人也都有所耳聞。

從天寶州回來的這群人中』謝小玉排名第一,麻子則是二號人物,身分異常神秘,只知道是大門派出身,卻沒人知道他眞正的身分。

「麻哥?不會吧?」趙博又叫了 一聲。他很難相信眼前這個英俊美男,絕對稱得上是女人殺手的人,和那個又矮又丑的麻子是同一個人。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麻子」苦笑著對謝小玉說道。

雖然眾人已經有了心理准備,還是嚇了 一跳,難以置信地看著麻子。

不過吃驚的人並不包括姜涵韻,她思索片刻,突然睜大眼睛,恍然大悟般說道:「原來是你。你不是在面壁嗎?」

「面壁?怎麼回事?」好幾個人同時問道。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姜涵韻最為冷靜,沒忘記此刻的局勢。

眾人這才想起危險還沒有解除,不只是異族的威脅,朝廷和佛、道兩門中也有一些人居心叵測,他們不能不防。
maxchen67 發表於 2013-3-20 22:25
【第二章】—劍典


遠處是一處城郭,不算小,少說有十幾萬人居住,四周城鎮鄉村星羅棋布, 站在山頭往下眺望,底下星星點點,可以看到不少亮光。

這座山頭前後都有村莊,半山腰上隱約可見片片農田,還有房子,不過到了山頂就沒什麼東西,連樹木都頗為稀少,只長了 一些灌木,四周崖壁頗為陡峭,應該沒什麼人會上來。

這絕對是暫時落腳的好地方,四周人氣旺盛,唯獨這裡人跡罕至,隱藏其間不容易被發現,更妙的是,從這裡還可以看到天門山。

此刻,天門山上不時閃過一道亮光,還隱隱傳來隆隆的聲音。

「這一戰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洛文清心中黯然,想到那些被困在天門裡的人。

「管它持續多久,反正不是我們能攪和進去,離遠一點在一旁看戲就可以了。」林紆顯得沒心沒肺。

不過林紆的話也沒錯,以他們現在的本事根本沒資格插手,頂多當個誘餌。「應該不會太久,大劫畢竟沒有正式開始。」姜涵韻就事論事。

「好可怕,還沒開始就已經打成這樣,不知道正式開始會如何?」青嵐擔憂地說道。小門派的弟子往往缺乏安全感,因為他們沒有前輩能仰仗。

「天塌了自然有高個子頂著,我們躲在下面就是。我們的使命就是修練,等實力提升了才輪到我們說話。」林紆的目標很明確。

「別說這些了,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麻子的事。」趙博的目標更加明確。

眾人這才猛然醒悟過來。

「你這小子還真會藏。」蘇明成用力捶了麻子一下。從天寶州過來的人中,他和謝小玉、麻子的關係最密切,畢竟當初一起面對四大蠻王,性命相托,結下深厚交情。

「原來你不是麻臉。」趙博歎道。麻子實力強焊、見多識廣,又是大門派出身,卻因為又矮又醜,所以大家心裡還算平衡,但是現在看到麻子的真面目,他有種相形見絀的感覺。

「以後你們還是叫我麻子好了,張源這個人早就不存在了。」這個不是「麻子」的麻子反而沒有以往的高傲,淡然地說道。

「你肯定有故事,說來聽聽。」蘇明成催促道。

「我沒興趣,她應該清楚。」麻子掃了姜涵韻一眼。

「師姐』說來聽聽。J慕容雪立刻坐到姜涵韻旁邊,一臉興味盎然地說道。

其他人也都盯著姜涵韻,他們不好意思開口,但是有一樣的想法。

「我只是略知一 二。聽說當年蒼屏山戰堂爭奪前十名,張師兄一路過關斬將,眼看著前十已經是囊中之物,卻意外遇上一個對手。那個人實力並不強,但是擅長纏鬥,張師兄情急之下出手過重,將對方打成重傷,被剝奪前十的資格,還被罰面壁。」姜涵韻一邊說,一邊看著麻子的反應。

「原來你不是好人。」慕容雪一臉失望。她原本以為麻子和謝小玉一樣有冤屈,或者遭遇過不公,沒想到居然是個好強鬥狠之輩。

謝小玉卻聽出一些名堂:「擅長纏鬥?」說著,他看向麻子。

「就是你想的那樣。」麻子冷笑一聲。

眾人又轉過頭去看謝小玉,心中明白其中肯定有名堂。

「這裡面有什麼門道嗎?」洛文清問道。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也覺得麻子太 過分,但是看到謝小玉的反應,立刻知道其中另有蹊蹺。

「洛哥,戰堂前十的身份你們根本不放在眼裡,可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出人頭地的機會,所以為了爭奪這十個位置,什麼齷齪事都幹得出來。比如買通一個肯定不可能進入前十的人,讓他上場後死纏爛打,不求取勝,只求消耗對手法力,或者讓對方受傷。當然,想玩這套把戲首先要收買負責比試的長老。」謝小玉說出其中的關鍵。

眾人全都臉色大變,他們確實沒想到還有這種醜陋的事,特別是洛文清、姜涵韻、林紆,他們在門派中都是弟子輩中最頂級的人物。

但別說他們,就連鄭陽河帶來的兩個師弟,九曜、璇璣的幾個弟子也都不在意戰堂前十的位置。這些人在隊伍中雖不起眼,但是在各自門派都是某位長老座下的首席弟子,身份不低,否則也沒資格加入這支隊伍。

至於肖寒、青嵐等人同樣不知道,因滄瀾門和空濛洞是小門派,沒那麼多勾心斗角,王晨、蘇明成、吳榮華、趙博這些散修更不可能知道。

姜涵韻最無地自容,她知道謝小玉明著說洛文清,其實是暗指她。
  
「你被罰了幾年?」謝小玉問道,顯然已經知道後面的一些事。

「瞞不過你。」麻子苦笑一聲,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年!」眾人倒抽一 口涼氣,就算謝小玉不解釋,他們也都知道絕對不可能是兩年。

面壁二十年不算很重的處罰,但是對一個只有練氣層次的弟子來說,耽擱二十年,資質再好也廢了,這樣的處罰不可謂不狠。

「他們這麼做,想必是為了力保某人進入前十。是誰?」謝小玉又問道。

「一個小角色,你會在乎嗎?」麻子搖了搖頭,不想多費口舌。

說起來,麻子和謝小玉的遭遇相似,但謝小玉是不折不扣被陷害,他的事就有些上不得檯面。

姜涵韻思索片刻,突然問道:「是朱明?.」

「妳花的工夫倒是不少。」麻子佩服地看了姜涵韻一眼。能猜到他的身份已經不容易,能猜到那個被力保進入前十的人就更不容易了。這不但要記憶力好,還得對蒼屏山最近十幾年的事瞭如指掌。

「冀州朱家的人。」謝小玉看了看姜涵韻。他和豪門世家連番發生過節,自然對他們多加留意,姓朱的豪門並非只有冀州朱家,但是會和蒼屏山扯上關係,最有可能就是這家人。

「你們倒是博聞強識。」蘇明成輕歎一聲。

趙博、青嵐、慕容雪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肖寒則一臉茫然,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姜涵韻知道這些事還說得過去,可謝小玉又不是被當成掌門弟子培養,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是,心分得這麼散,對什麼都感興趣,所學又雜,為什麼還這麼厲害?

「你還是佩服他吧?我為了這些,耽擱修練。再說,我能知道這麼多,是因為背後有門派的力量。」姜涵韻目光掃向謝小玉,她也有同樣的疑惑,也很想知道答案,而且她還點出肖寒沒想到的地方。

大家也都感到好奇。他們已經從謝小玉吐露的口風中知道劍宗恐怕仍舊存在,只不過散於各個門派,所以他們懷疑劍宗是否私底下有聯絡,互相傳遞消息?

謝小玉當然不會回答,倒不是怕洩露消息,而是他沒辦法說這些消息來自佛

佛門擅長掌握人心,所以對這類消息非常在意,專門有人負責搜集,他在大

覺寺的時候,抽空抄錄一份。

「你回去報仇了?」謝小玉藉麻子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你把我看成什麼?那兩個人只是廢物,一個為了些許好處甘願被人利用;另外一個只是為了進入前十,費盡心機收買這個、收買那個。」麻子很不屑。

「我不認為你心胸那麼寬廣,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在乎。」謝小玉將心比心。他現在的成就比方雲天高得多,但是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方雲天。

麻子想了想,說道:r我有回去看過。這麼多年過去,朱明居然還沒築基,一直卡在練氣九重,被後面的師弟一個個超過去,早已經不是前十。至於當初被收買的那個傢伙,在比試場上已經被我狠狠收拾一頓,後來朱家也沒兌現許給他的好處,他過得很淒慘。看到他們的近況,我連揍他們一頓的念頭都沒有了。至於被收買的長老和罰我面壁二十年的王八蛋,以我現在的實力還對付不了他們。慢慢來,只要他們別死在大劫中,遲早有機會給他們一個教訓。」不知不覺,麻子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熟悉麻子的人全都驚訝地看著他,他現在的氣勢和當初剛到中土的時候根本不能比。

「沒想到你也進步這麼多。」法磬顯得失魂落魄。蘇明成已經給了他一個打擊,現在麻子又給他一個打擊。

「看來不但藏經閣有秘藏,面壁的地方同樣也有奇遇。」謝小玉朝著麻子眨了眨眼睛。

在被罰面壁之前,麻子顯然沒什麼特別,有實力爭奪戰堂前十,資質十有八九是上等中的中間程度,修練的功法應該是上品,但是在天寶州的時候,麻子露的那幾手絕對屬於無上級的功法。更何況各門派面壁的地方如同監獄般森嚴,專門有人守著,練氣級的弟子不能辟榖,所以會有人送飯給他們,而麻子一走就是十幾年,怎麼可能沒人發現?所以謝小玉肯定麻子的機緣就是被罰面壁後得到的。

謝小玉還可以肯定麻子並沒有將東西全都拿到手,或許是因為境界太低,這次麻子會回到蒼屏山,恐怕是為了取回剩下的傳承。

「可惡,我在你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但想知道你的底細卻千難萬難。」麻子很不爽。

「是啊。我們原本以為已經很瞭解老大,結果發現我們連老大會什麼都一無所知。」趙博也在一旁幫腔。

見繞了半天又繞回自己身上,謝小玉連忙繼續轉移話題:「麻子,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麻子聳了聳肩,說道:「沒什麼打算。現在我無牽無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你呢?」謝小玉轉頭問蘇明成。

「我肯定要回南疆。朝廷逼得很緊,似乎要有大動作。」蘇明成回道

「我也要去一趟南疆,到時候一起找對策。」謝小玉說道。

這是原本就商量好的,此刻只不過當眾說出來。

「老大,你要去哪裡,我們也跟著一起去。」趙博興奮起來。

「是啊。」王晨也說道。雖然在璇璣派過得不錯,但是他總感覺有些格格不入。璇璣派那些弟子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優越感,就連趙博這種神經粗大的人都能感覺出來,就更別說他。

另一個讓王晨打定主意的原因是,每次跟著謝小玉總能得到不少好處,這就是應劫之人的氣運。

「我覺得,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要怎麼處理我們手上的藥材和殘器。」肖寒提醒道。

眾人這才想起進入天門的目的。雖然最終目的變成算計異族,但是採集藥材和尋求機緣一向都是開啟天門的目的,他們肯定要有個交代。

「先分一下,這件事就由姜師姐處理。先將那些殘器均分,我們的一份交給洛哥,就由璇璣派代為處理,藥材給我。」謝小玉早就計劃好了。他不擅長煉器,殘器拿在手中是浪費,可藥材就不一樣了,他留著有大用。

之前謝小玉煉製了 一批陰丹,幫洪倫海修補魂魄,現在已經修補得差不多,接下來需要大量的丹氣幫他凝魂固魄。

洪倫海藏身的丹爐太小,一般的丹藥效果不大,所以丹藥等級越高越好,如果能煉製出真正的靈丹當然最好不過。

「你打算參加丹道大會?」洛文清有些難以置信。他知道謝小玉擅長煉丹,但是想參加丹道大會恐怕還差得遠。

「不會吧?老大,參加丹道大會至少要大師級的實力才行。」趙博口無遮攔,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看不起老大嗎?」王晨給了趙博一個爆栗,道:「不過這次出了意外,進去的幾萬名弟子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出來,丹道大會還會繼續舉行嗎?」

「你為什麼不算一下?」謝小玉看了王晨一眼。

王晨下意識拿起金色的龜殼,不過他根本沒算就恍然大悟。

「該死!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王晨猛地拍了一下腦袋。

「什麼事?」慕容雪在一旁問道。很多人也看著王晨。

「你們別忘了那些妖魔。各大門派設下圈套,為的是將牠們一網打盡。進入天門中的妖魔大部分都有真君境界,還有道君和更高層次的存在,牠們的屍體全都是煉丹、造器、制符的頂級材料。」王晨說出其中的原因。

眾人恍然大悟,洛文清等人更是對此深有瞭解。

當初從天寶州回來的半路上,他們就遭遇到妖族的襲擊,那頭赤螭身上的血和鱗片也被當成寶貝。雖然赤螭血脈純粹,可實力不強,而這次的獵物遠比牠要厲害得多,身上的材料自然珍貴得多。

而越強的妖族本體越大,往年天門關閉後,彙集起來的藥材頂多五、六萬斤,現在一具道君級的妖族屍體恐怕就要遠遠超過。

「那些東西肯定會被帶回山門,不可能被拿出來吧?」林紆有些懷疑。

「最好的精華當然會帶回山門,但剩下的部分就未必。天門開啟是三千五百年才有一次的難得機會,大量藥材會同時出現,大家可以各取所需。更何況煉丹師並非對所有丹藥都擅長,就算是大師級的人物,往往也只擅長某方面的丹藥,所以天門開啟也是煉丹師雲集的盛會,平時絕對不可能聚集這麼多煉丹師。」

這番話其實是洪倫海說的,只不過從謝小玉的嘴中說出來。

沒有誰比洪倫海更清楚丹道大會的意義。想在短時間內消化那麼多藥材,為即將到來的大劫做準備,靠各大門派的煉丹師根本不可能,所以各大門派絕對不會吝嗇手中的材料。

「我也聽說過類似的話。」姜涵韻在一旁說道。

「很抱歉,我的那份肯定要繳上去。」林紆歎了 一 口氣。

「我也是。」鄭陽河也有些無奈。他們不是不相信謝小玉,實在茲事體大。柴值仍猶豫著,雖然在來之前掌門曾經說過一切唯謝小玉馬首是瞻,但是這批靈藥最差的也有萬年藥齡,絕對可遇而不可求。

猶豫半天,柴值最後還是做出保守的決定:「我也得說抱歉了。」

相對而言,肖寒和青嵐就沒這種煩惱,他們都是後來加入的,在那片太古戰場得到的收穫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姜涵韻和洛文清同樣也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之前海邊那未曾落下的天劫,讓翠羽宮的人懷疑謝小玉身後可能隱藏著一位宗師級的煉丹師。

大師級的煉丹師很容易找,因為只要達到道君級就能夠擁有千年壽命,如此漫長的歲月,就算再笨,也可以將一門雜藝修練到大師級,但是再想往上就千難萬難了。

這兩個門派都沒有宗師級的煉丹師,覺得那些藥材與其拿回去,還不如交給謝小玉處理。

「看來我們還是得回一趟天門山。」洛文清看了看雷光滾滾的天門山,那裡激戰正酣。

「等那邊沒有動靜後,我們再出發。」肖寒也眺望著遠方。他雖然孤傲,卻不傻,很清楚那不是他能夠參與的戰鬥。

「恐怕還要好幾天才能結束,這段日子怎麼打發?修練嗎?這裡可沒靈脈。」林紆問道。

「你有什麼打算?」肖寒朝謝小玉問道。

「你我肯定有辦法修練,沒有靈脈只是不能練氣,但是我們可以練劍。」謝小玉看著肖寒。

謝小玉能夠在夢中練劍,這是他能超越其他人的關鍵之一,其他人或許也有這樣的本事?,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

別人都以為蕭寒是靠勤奮和天賦才擁有今天的成就,謝小玉卻懷疑蕭寒也有過奇遇。

果然,話音落下,謝小玉就看到肖寒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顯然被說中了。很多人一臉驚詫地看著肖寒,甚至包括肖寒的師弟們。

不過洛文清、姜涵韻、林紆卻沒太大反應。和肖寒相交那麼久,多少也看出一些端倪,他們反而對謝小玉也會類似的手段感到意外。

「兩位老大,你們不能只管自己,也要為我們這些可憐人考慮一下。」林紆苦笑道。

「之前我們一直在論法,當時只顧著說,卻沒好好整理一份。不如我們把那段日子說的東西整理成冊,也編纂一套密錄。」謝小玉給眾人找了 一件事做。

「你真打算重建劍宗?」姜涵韻一驚。

「劍宗一直存在,不需要重建。」謝小玉搖頭。他弄出這個子虛烏有的劍宗,完全是為了減輕一些壓力,因此如果要重建劍宗,他免不了要將那些「前輩」請出來,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莫非你打算另立宗派?」姜涵韻瞪大眼睛。

「老大絕對有這個資格。」趙博在一旁嚷道,他早就想勸謝小玉這麼做。

「好啊、好啊!不如就叫……新劍宗?」青嵐也是個不安分的人。

其他人全都眼睛一亮。

自從知道劍宗的「真相」,他們就想重建這樣一個組織,而這個組織的特徵就是既鬆散又嚴密。

之所以說鬆散,是因為劍宗的成員並不需要脫離原來的門派,也不需要放棄原來的修為,只要想辦法將原來修練的東西轉成劍法就可以,只要等到大劫結束後,他們都可以回歸各自的門派。

之所以說嚴密,是因為所有的成員都必須是劍修,戰鬥的方式也不同於門派,更像軍隊,每個成員都有各自的位置、擁有統一的號令,因此展現出的實力才會這麼驚人。

「確實可以這麼辦。」肖寒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但新劍宗這個名字不好。」

「確實不好,那不如叫小劍宗。」林紓提議道。

「好像還是不如新劍宗。」青嵐立刻否定。她人小,最討厭「小」字。

「叫劍盟怎麼樣?」林紆又想了 一個名字。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劍派聯盟。」

「是啊,很容易和那群鳥人混淆。」

「不行。」

眾人紛紛嚷道。

「還是你來取吧。」林紆提議兩次都被否決,乾脆將這件事推給謝小玉。

謝小玉沉吟半晌,說道:「我們不需要完全學劍宗。劍宗是許多門派被神皇所滅建立起來的組織,因為心懷仇恨,所以他們公開各自門派的絕學,而我們肯定做不到。我的想法是以劍符為基礎,讓所有……不對,是大部分修士都能夠變成劍修。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公開劍符之道,將各種法術編成劍法,然後收錄在一起,建造一座藏書閣,供後來者借鑒。」

「藏書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這個提議非常稀奇。

「很符合你的風格,不愧是藏經閣出身的人。」肖寒感到無話可說。

「或許可行,不過叫藏書閣好像……叫劍閣怎麼樣?」姜涵韻問道。

「好。」

「這個名字不錯。眾人紛紛認可。」

這不只是認可一個名字,很明顯,以這種方式組建起來的劍閣肯定比劍宗更加鬆散、更加自由,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當然,有好處就肯定會有壞處,如此鬆散的組織恐怕不會有太多戰鬥力。對此,洛文清朝謝小玉投去疑惑的目光。

山不高,不過百餘丈上下,中間有一片崖壁頗為陡峭,不過也只有十來丈高,中間有座突出的石台。

就這麼一個普通的地方鋪著一卷畫軸,隨意地垂著。不知情的人肯定以為這畫軸是被風吹上來,絕對想不到這是一件仙家寶貝,更不可能知道這卷畫軸中有群人正忙碌著一件大事。

天門的那番論法前後持續兩個多月,涉及的內容可想而知,光是將這些東西編纂在一起就已經夠花時間,更別說還要整理成冊,加上他們談論的只是重點和問題點,很多基礎的東西全都跳過,現在要編成一套密錄,自然必須要鉅細靡遺。

謝小玉等人很快就發現他們將這件事看得太容易,若真按照原來的計劃編纂,這套密錄的規模恐怕可和《十方道藏》相比。

這讓謝小玉感到心中忐忑,因為這已經玩得太大。

不過沒人願意退縮,能參與此事,足以讓他們名傳千古。

這樣一部包羅萬象的密錄自然要取個響亮的名字,眾人商量半天後,最終將這部密錄定名為《劍典》。

《劍典》共九篇,暗合九宮。洛文清、麻子、蘇明成、林紆、法磬各負責一部,謝小玉和肖寒則負責剩下的四部。

以他們的水平,想編纂一部像《十方道藏》那樣精深而奧妙的典籍顯然不可能,所以他們在廣博和實用方面下功夫。

「大家別用拗口的話,別搞得像《十方道藏》那樣需要猜半天謎語、繞十幾個圈才能看懂。我們編纂的這部《劍典》必須拿到手裡就能用,五、六天就能參悟通透,還要能拆開,每一章都可以讓人獨立修練。」謝小玉替《劍典》定下這樣的基調。

「這部《劍典》如果真編纂出來,我師父十有八九會讓所有的僕役全都轉成劍修。」洛文清歎道。

之前轉成劍修,必須捨棄原本的修為,還要將真元轉化成為劍元,所以不得不謹慎行事.,可現在不能這麼做,以洛文清師父的決斷,肯定會毫不猶豫這麼做,甚至洛文清懷疑連正式弟子也會被強行轉為劍修,或許璇璣派會變成劍修門派。

不只洛文清會這麼想,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類似的想法。

這次天門開啟,讓他們看到劍修的厲害。

劍修未必最強,卻最適合戰鬥,特別是小規模的戰鬥,劍修一出手,就意味著戰鬥將會在短時間內結束。

當然,質疑聲也有。

青嵐問道:「飛劍雖然厲害,卻有難以對付的目標。當初劍宗就折損在神皇麾下百萬身穿仙甲的大軍下,萬一我們也遇到同樣的對手怎麼辦?」

眾人回答不出來,只有謝小玉不以為然。

「我問妳,煉製一把能破開甲冑的利劍容易,還是煉製一件能防禦利劍的甲胄容易?j謝小玉問道。

「當然煉劍容易。」青嵐想都沒想就回答。

「那不就成了。讓每個劍修多準備一把飛劍,專門用來對付仙甲。」謝小玉笑道。

青嵐歪著頭想了想,不太肯定地問道:「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為什麼當初劍宗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卻沒有人想到?」

謝小玉這個偽裝的劍宗傳人對劍宗自然有過一番仔細的研究,所以這個問題難不倒他。

「當年劍宗有所不足。首先,劍宗人數太少,以幾萬之眾對抗千萬大軍,不敗才怪,其次,劍宗仍舊按照門派的格局建立,每個人的飛劍和法器全都是自己準備,而神皇麾下卻是一支軍隊,甲冑兵刃全都統一配備,只要證明一件武器有用,他們就會不惜血本打造幾千萬件,最後,劍宗有一座固定的山門,那根本就是靶子。當年那位神皇要不是太過自信,低估劍宗的實力,根本不會那麼慘。他可以集結大軍做好一切準備,在最適合的時候發起進攻。」

「你別忘了那座劍山。」肖寒提醒道:「正是那座劍山讓神皇的大軍損失慘重,最後一蹶不振。」

「我正想說那座劍山呢!」謝小玉笑道:「如果劍宗肯犧牲一部分人強行突擊神皇大軍,牽制神皇和他那些大將,同時發動劍山,一上來就重創神皇大軍,恐怕那場大戰就不是原來的結果,很可能神道大劫就此結束。」

「你太一廂情願。」肖寒並不認同,他覺得謝小玉賭性太重。

同樣是劍修、同樣擅長尋找對手的弱點全力一擊,肖寒是在戰鬥中發現對手的弱點然後出手,謝小玉卻是事先收集資料,確定對方的弱點,然後巧妙佈局,直接對準弱點下手。

「劍宗原本就該一擊必中,立刻遠遁,而不是列成戰陣交鋒。」謝小玉知道蕭 寒和自己的分歧在哪裡,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點上多費口舌,所以繼續說道:「修士之間的戰爭,不應該和凡人的戰爭混同。」

謝小玉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戰爭」這個話題上,而不是對劍修的理解,這也是他的優勢。

謝小玉對戰爭有自己的理解,很多想法都來自那本書,雖然裡面一些思維讓人匪夷所思,他以前也不懂,可如今經歷連番的戰鬥,他發現那些思維確實非常適合修士間的戰鬥。

修士 一日之間可以來去幾萬里,所以修士之間的戰爭根本無所謂前線和後方,和凡俗的戰爭完全不同。

眾人全都苦思冥想起來。

肖寒想得最深,他並沒有被謝小玉的話引開,仍舊一心鑽研劍修的定義。他不喜歡謝小玉的風格,在他看來,那不是劍修,而是刺客,那也不是劍法,而是

殺戮之法。但是一擊不中便全身而退,確實是自古相傳的劍修風範,他雖不喜歡,但是不能不承認。

「謝哥哥,這次我不打算站在你這邊。劍山在最後一刻發動,讓神皇大軍損失慘重,甚至導致神皇帝國一蹶不振,這已經得到證實。而你那套說法只是假設,像你說的那樣可能會成功,但可能也會失敗。」青嵐一向有自己的主見。

青嵐的想法也是另外一些人的想法,至少有一半的人如此認為。

「別多想了,我們先顧眼前吧。」姜涵韻站出來結束這場爭論。

眾人聞言,都各自去工作。

慕容雪卻沒走開』她來到姜涵韻的身邊,輕聲問道:「妳覺得他說的那些有可能成功嗎?」

姜涵韻看了看左右,將慕容雪拉到一旁,先隔絕四周,這才說道:「妳別忘了,劍宗仍舊有不少倖存者,對於當年的事,他們最有資格加以評論。」

慕容雪一開始不懂姜涵韻話中的意思,想了想,才猛然醒悟過來。

「妳的意思是,那並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倖存下來的人痛定思痛所得出的結論?」

姜涵韻點了點頭:「他建造的劍山、他手中的劍匣,他修煉的劍法毫無疑問都是當年劍宗的傳承,可天劍舟不是。」

「我明白了 』天劍舟是後來發明,是為了配合他所說的那套戰法。」慕容雪終於明白了 』突然她附到姜涵韻的耳邊,輕聲讚道:「妳真聰明。」

「妳太小看其他人了。」姜涵韻不為所動:「洛文清和柴值肯定看出來,鄭陽河或許也猜到一些。」

「但是他為什麼不解釋?」慕容雪突然發現一個疑點。

「妳總算知道動腦了,可惜妳現在才明白。」姜涵韻敲了敲慕容雪的頭,道:「他替這個組織取名劍閣,恐怕已經預料到會有分歧。」

「這豈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這樣一個鬆散組織如何應對大劫?」慕容雪憂心忡忡地問道。

「小傻瓜,他既然可以組建鬆散的劍閣,自然也能組建另外一個嚴密的組織。

妳難道還沒發現嗎?他一直在挑選追隨者。」姜涵韻朝王晨那邊掃了 一眼。

慕容雪對謝小玉非常瞭解,自然知道跟著謝小玉的人幾經篩選,最後剩下的這三十幾個人全都是他的死黨。

「才這麼點人有什麼用??」慕容雪不以為然地說道。

「夠了。這支隊伍就是臨時拼湊起來,一開始鄭陽河、林紆還不怎麼相信他,現在妳看大家都以他為首。下次如果再有機會合作,肯定仍舊會以他為主,更何況他以前還有一幫手下,那幫人臨陣退縮棄他而去,現在肯定都後悔了,他只要稍微有點表示,會有很多人撲上來抱他的大腿。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次他前往苗疆肯定會煽動苗疆各族作亂。朝廷勢大,而苗疆各族勢弱,正好讓他印證那套戰法,他還可以趁機壯大勢力-苗人樸實,一旦真心跟著他,絕對會矢志追隨。」

一迭寫滿字的紙放在謝小玉的面前。

「我這邊的東西已經完成了。」青嵐伸了一個懶腰,她實在累壞了。

謝小玉隨手翻了翻,就將那迭紙遞給姜涵韻。他沒空仔細審查,這件事只能交給姜涵韻做。

「還有三章。」姜涵韻看著洛文清、林紓和法磬一眼,這三個傢伙拖了後腿。

「你們先走吧,剩下交給我。」謝小玉說道。他已經看過』剩下的工作量並不大。

此刻,天門山那邊的戰鬥早已結束,他們這群人始終沒出現,璇璣、九曜、翠羽這些門派恐怕急壞了。

「我們夫妻倆就不去湊熱鬧了。」蘇明成說道。

「加我一個,你們夫妻倆不會覺得礙眼吧?」麻子變回原來的身份,開始開玩笑了。

「我跟你們一起。」趙博急道。

「老王、老吳,你們跟著老蘇前往南方。其他人暫時先回璇璣派幫我做一件事——這部《劍典》只是初成,離最後完成還早。回去後,你們請璇璣派的前輩們多加指點』盡可能讓這部《劍典》完善』順便傳授給李光宗他們。」

謝小玉需要全盤考慮』如果允許趙博他們同行,對於璇璣派來說太沒面子。

趙博心裡並不願意,但是謝小玉的話他不敢不聽』然後他轉念一想,也想通了,這部《劍典》非常重要,很可能是度過這場大劫的關鍵,自然越完善越好。

商議已定,眾人就離開畫軸。

洛文清、姜涵韻、林紆、鄭陽河先走.,柴值帶著法磬等人從另外一個方向離開,他們會安置好法磬再趕回天門山.,蘇明成夫妻倆、麻子、王晨和吳榮華走的是另外一個方向。

「謝哥哥,保重。」青嵐收起畫軸,有些戀戀不捨地說道。她年紀小,對謝小玉並沒有男女之情,只覺得和謝小玉在一起很愉快。

「妳也小心一點。成名不易,但成了名後更加不易。」謝小玉給了青嵐善意的忠告。

這番話由謝小玉說出來,令人倍感心酸沉重。

年輕一輩中,像謝小玉這樣有名的人極少,甚至連肖寒都比不上。但是偌大的名聲帶給他的只有東躲西藏,甚至禍及家人,只能把全家隨身帶著走。

「妳很聰明,公開《十方道藏》,讓很多人欠下妳一個大人情,包括我。不只是妳,連妳的師門也會受益匪淺,妳也用不著擔心懷璧其罪的結果……」謝小玉的語氣越來憂鬱,他長歎一聲,繼續說道:「要不是那些傳承不能公開,我也巴不得沒有這麼多麻煩……」

謝小玉用力搖了搖頭,強行將那些煩惱驅趕出去。他現在突然發現,將所有人騙得團團轉並不是有趣的事,現在就算他想說真話恐怕也沒人願意聽。

「師兄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青嵐安慰道。

「但願如此。」謝小玉苦笑一聲,抬手放出劍光,瞬間破空而去。

青嵐的一個師兄滿臉羨慕地說道:「盛名累人,被名聲累成這麼慘的恐怕只有他了。不過……我要是有這個本事就好了。」

「別胡思亂想了。那部《劍典》九卷八十一篇,你看懂幾篇,又悟徹幾篇?」青嵐問道。她明明是師妹,卻更像師姐。

青嵐的師兄們聞言,全都露出慚色。

有比較才看得出差距。他們之中最年輕的二十七歲,築基已經好幾年,但是別說和謝小玉比,就連王晨、吳榮華、趙博那幫人都可以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面。

「滄瀾門那幾個人也不比我們強。」另外一個師兄說道。

「唉。」青嵐哀歎一聲,道:「為什麼不和好的比,偏偏找那些差勁的?」說著,她搖了搖頭:「我以前很佩服肖寒師兄,但是現在一看,肖師兄確實差了許多。」

「是啊、是啊。師妹,妳加把勁,超越他。」剛才那個師兄小心拍著青嵐的馬屁。

「好啊,不過我得先從你們開始。我一時半刻沒辦法超越肖師兄』但是我可以讓空濛洞超越他的滄瀾門。」青嵐打量著幾位師兄。

青嵐會說這話自然有道理。和肖寒在滄瀾門的地位一樣,青嵐的年紀雖小,地位卻僅次於掌門,比門中幾位長老都高』想操練這些師兄輕而易舉。

「快,我們先去天門山,等那邊的事情了結後,立刻返回山門,然後你們都閉關苦修。」說著』青嵐一抖畫軸,頓時一道白光捲住眾人,瞬間飛到半空中。

此刻,謝小玉早已經沒了影子。

一飛出眾人的視線,謝小玉立刻運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瞬間隱去身子。

先前謝小玉等人的藏身處能看到天門山,甚至能聽到山頂傳來的轟鳴聲,可見離得不遠,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天門山已經近在眼前。

謝小玉並沒有直接上山,而是落在山腳下的小縣城。

當初謝小玉就是在這裡和王晨接上頭,還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那時這座城人山人海,全都是尋求仙緣的凡夫俗子,可此刻謝小玉舊地重遊,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剛才謝小玉從天上就已經看到這座城有一大半被夷平,到處是殘垣斷壁,剩下的半座城中擠滿人。

此刻謝小玉落到地上看得越發清楚,城內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還有許多沒有搬走的大石頭。這些石頭有的大如磨盤,有的像座小山,一塊就足以毀掉一片街區,並有陣陣腐臭的味道從坍塌的房屋下傳出,街道上隨處可見發黑的血跡,僅剩的半座小城到處響起哭泣聲,不時還傳來一陣痛苦的哀曝。

更淒慘的則在城外。已經找到的屍體不可能留在城內,只能暫時放在城外,那些屍體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半個身子都沒了,並開始發臭。

雖然有一群差役正拎著木桶往屍體上撒石灰,但這樣做並不能阻止腐爛,只是不容易引起瘟疫。

路旁,許多和尚正做著法事。

看到這些和尚,謝小玉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隨即站在路邊輕聲吟誦著超度亡魂的經文。

前一段日子,謝小玉扮成和尚,自然要在法事上下點工夫,不過此刻他念誦的是道門超度亡魂的經文。

四周全都是冤魂,其實經文的效果非常有限,畢竟不可能讓這十幾萬冤魂全部安息。謝小玉能夠做的只是化解它們身上的戾氣,讓它們不至於變成厲鬼。在不知不覺中,謝小玉心頭升起一絲悲涼。

現在大劫還沒正式開始,天門開啟只能稱得上序曲,卻已經造成這麼大的災難,不但修士死傷眾多,最可憐的還是這些平民百姓,相對於修士,他們太脆弱或許是謝小玉那絲悲涼的心緒,讓四周冤魂漸漸聚攏過來。

「沒想到你居然動了大悲心。」洪倫海在謝小玉的意識深處,輕聲歎道。

「這就是大悲心?」謝小玉有些迷惘。

大悲心也就是菩提心,是佛門成就的根本。

在遠古時,只有發了菩提心才有資格稱作「和尚」,否則只能叫做「僧侶」或「出家人」。

「你怎麼知道這是大悲心?」謝小玉問道。

「別忘了我也是鬼魂,鬼魂對某些東西特別敏感。」洪倫海不想多解釋。他之所以知道這是大悲心,是因為他感受過這種力量。

「看來我真的和佛門有緣。」謝小玉苦笑道。他確實感覺到心中多了什麼,可惜看不見、摸不著。

此時,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那是鍋碗瓢盆相撞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亮了。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四周,薄霧中隱約可見微亮的燈火,還能看到搖晃的人影,剩下的半座城終於多了 一絲生機。城內原本就搭著幾座棚子,其中一座棚子前站著官府的衙役,是官府在施粥,而另外幾座棚子應該是富商所搭,負責施粥的全都是夥計,裝粥的木桶很大,但是裡面的粥很少,而且顏色發黃,因為摻雜著泥沙。

突然,謝小玉感覺到有人在扯著自己的衣角。他低頭看去,只見旁邊跪著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滿臉灰塵和泥土,衣服上還有血跡,此刻正可憐兮兮看著他,輕聲喊道:「我餓。」

謝小玉的心再一次被觸動,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遠古、上古那六場大劫是人族內部的紛爭,人被當做一種財富,也是一種資源,沒人會輕易殺人。

可這次大劫卻不同,另外一邊的主角分別是妖族、鬼族和魔門。妖族和人原本就是世仇.,鬼雖然大部分是由人所化,但是人鬼殊途,已經互不相干.,魔門倒是和人族有些關係,不過魔道中人從來不將自己當成人。

突然,謝小玉的眼前出現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他救得了多少人?

就算他手裡有一件洞天法寶,就算他能帶幾萬人離開,對於中途百億黎民來說算得上什麼?更何況他沒辦法憑空變出食物,就算他能救出幾萬人,也沒辦法養活他們。

謝小玉頓時感到很無力,他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我餓,給我點吃的吧。」小孩的喊聲將謝小玉拉回現實。

謝小玉苦笑著拿出一顆丹藥塞進小孩的嘴裡,那是辟榖丹,可以頂餓。

小孩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因為太餓了,下意識吞下丹藥,可瞬間他就感覺到又飽又脹,好像剛剛吃了一大碗飯。

「隔—」那小孩打了 一個飽嗝,然後朝謝小玉笑了起來。

這一聲飽嗝,頓時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仙長,發發慈悲吧!我也餓。」

「道長,也給我一粒丹藥吧。」

「神仙,你就算不可憐我,也可憐一下我那八十歲的老母親,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頓時一大群人圍攏上來。

那小孩被嚇到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謝小玉不喜歡這些人,他隨手施展一個禁制,頓時四周多了 一堵看不見的牆壁,使得那些人圍攏過來,卻都撞在牆壁上,而後面的人卻拚命往前擠,前面的人進不來,被擠得嗷嗷直叫。

「我的丹藥不多,如果有孩子的話,讓孩子過來。」謝小玉高聲喊道。

「仙長慈悲,我有一個八歲的孩子。」

「我也有一個孩子。」

「我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還在吃奶。」

不少人連忙回答,甚至有些人拔腿就跑,去找自家孩子。

「同樣是人,為什麼只管那些小孩?」人群中有一個傢伙大聲喊道。

有人開頭,自然會有人應和:「是啊I.我們也餓,誰管我們啊?」

更有人試圖煽動:「就是你們這些修道人害得我們這樣!」

眼看著四周群情激昂,謝小玉忽然連彈三指,三道劍氣射入人群中,頓時三顆首級飛起來。

喧鬧聲頓時變成恐慌的尖叫,誰都沒想到,剛才還慈眉善目的仙長,眨眼間竟成為要命的修羅。

原本圍攏在四周的人瞬間一哄而散,全都遠遠躲開謝小玉,連原本排隊等候領粥的人也都紛紛避開。

這時,對面一座殘破的酒樓走出一個人,此人四十多歲,胸前長髯飄動,腳下蹬著一雙官靴,顯然不是普通人。

此人遠遠朝謝小玉一揖到地,道:「這位道長,那三個人雖然可惡,卻罪不至死——」

謝小玉不等那人說完,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聚眾過百人者,斬立決,煽動作亂者,斬立決,這是朝廷的律法。剛才那麼多人,早超過一百,此刻人人飢餓難耐,被這兩個人一煽動,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那人也知道利害,剛才若真鬧起來,他也會受到牽連。

不過此人頗為固執,朝著謝小玉說道:「此話沒錯,但是這些人自有朝廷法度加以管束,仙長隨手殺人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他們不針對我,我何必殺人?而且最後那個人的話已經針對道門。你信不信,此刻我只要登上天門山說起此事,肯定馬上有人下來將這裡的人殺個幹幹淨淨。你會不會被殺,我不敢保證,但是我可以保證,朝廷知道此事肯定會將你滿門抄斬,以平道門之忿。」謝小玉冷笑一聲。他有善心,卻非善人,如果有人當他好欺負,那真是瞎眼了。

謝小玉猛地一甩袖子,一股勁風拂過,將那個穿著官靴的人彈出十丈之外。

謝小玉高聲喝道..「貧道能力有限。小孩子胃口小,同樣一碗飯,大人只能活一個,小孩卻可以活好幾個。信得過我的,讓孩子過來。」

謝小玉的這番話出自善意,不過一時半刻沒人敢靠近,畢竟他連殺三人,之前那番話更是讓人心中膽寒。

沉寂好半天,突然有一個老頭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磕著頭,嘴裡連聲喊道:「道長慈悲,還請道長略施仙術,變點米糧出來。」

那老頭磕得很用力,轉眼間額頭上全都是血。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謝小玉實在沒有辦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套。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下。

穿著官靴的人摔了個狗吃屎,但之後他居然跟著跪下來,只是不磕頭。

看到穿著官靴的人跪,那些衙役也連忙跪倒在地,一時間,城內除了謝小玉之外,完全沒有站著的人。

「好吧。你等也算四肢健全,靠人不如靠己,你們去城外割些草來,我自有手段。」謝小玉被逼得沒辦法,好在他有急智。

謝小玉這個辦法並非憑空冒出來。當初他在天寶州的時候就自己種菜、養蟲、喂雞,後來在戊城的時候,更是靠餵馬的黑豆讓近萬老弱殘兵活下來,這方面的經驗無人可比。

「我等並非牛馬,要我們吃草?」有人叫嚷道,可隨即他臉色變得煞白,想起那三具屍體。

這次謝小玉沒有殺人,只是指向那人,說道:「到時候你別吃就是。」

隨著話音落下,那個人的頭頂上顯露出一道紅光,格外顯眼。

「對對對,不想吃的人就別吃。」第一個跪下的老頭連聲應道。

「我們去割草。」立刻有人從地上爬起來。

人總喜歡從眾,再加上大家餓得難受,要不是怕那些草有毒,恐怕都已經有人開始啃草皮。

只是片刻工夫,一大群人就回來,有人手中拿著一把草,有人背著一筐草。謝小玉朝那個官說道:「你按照每個人拿的草的數量,將他們分成幾排,做事的人不能讓他們吃虧。」

聽到這話,那些背整筐、整捆青草的人全都眉開眼笑,而那些只拿一把草的人則面露慚色,轉身就走,又去割草了;至於那些自作聰明在旁邊看熱鬧,以為不會缺了自己一份的人這下子坐不住,也紛紛跑出城。

謝小玉走到那堆青草旁,朝著草堆一指,青草全都飄浮在半空中,接著從旁邊井裡飛起一股清水,衝入草堆中捲住青草,並不停滾動。

只是片刻工夫,沾在草上的髒東西就紛紛落下。

謝小玉施展另外一個法訣。眨眼間,那些青草被絞成碎末,變成一顆巨大的綠色圓球。

謝小玉不停施展各個法訣。先是拔毒的法訣,這是必須的,然後是清除味道的法訣,青草之所以難以食用,就是因為味道苦澀。

做完這些後,謝小玉突然生出一絲惻隱之心,決定好人做到底,隨手彈出兩粒強身健體的丹藥。

丹藥的藥力緩緩化開,原本碧綠的青草變淡許多。

謝小玉用手指挑了 一些草嘗了 一 口,卻馬上吐出來,覺得這東西味同嚼蠟,而且青草的氣味沒有完全消除。

「看來只有這麼辦了。」謝小玉又施展一個法訣。

只見那團淡綠色的東西迅速旋轉起來,只是片刻,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剛才謝小玉所施展的是釀酒的法訣,這只是不起眼的小法術。

只見淡綠色的圓球漸漸變成有些青色的濃漿,陣陣酒香散發出來,讓人醺醺欲醉。

謝小玉又沾了 一些草,並嘗了 一 口,覺得酒味不算太濃,清新甘冽,微微帶這一股甜味。

官員連忙跑過來也嘗了 一 口,頓時大喜,朝著謝小玉拱手謝道:「道長真是好手段。」

「這酒乃是仙長所釀,就叫做仙人釀吧。」旁邊一個衙役也來湊趣。

「仙人釀,好名字。」

「真是慈悲為懷,真正的修道之人。」

其他衙役和負責施粥的那些人紛紛讚道。

這時,謝小玉感覺身體一陣微熱,一股清流從頭頂直注入紫府,因為煉製陰丹,他的魂魄中沾染的那一絲幽冥氣息瞬間被衝散。這是功德之氣。

謝小玉費盡心機想獲取功德,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時,無論是男女老幼,只要走得動的人全都跑到城外割草,越來越多青草被割來。

謝小玉來者不拒。反正這些人不可能遠去,而這座城周圍也沒有毒瘴兇猛的地方,不可能有絕毒的藥草,以他的拔毒之法,一般毒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分離越來越多的青草變成甘冽的酒漿,有這些酒漿,至少可以支撐十天半個月。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3-3-20 22:30
【第二章】—劍典


遠處是一處城郭,不算小,少說有十幾萬人居住,四周城鎮鄉村星羅棋佈, 站在山頭往下眺望,底下星星點點,可以看到不少亮光。

這座山頭前後都有村莊,半山腰上隱約可見片片農田,還有房子,不過到了
山頂就沒什麼東西,連樹木都頗為稀少,只長了 一些灌木,四周崖壁頗為陡峭,
應該沒什麼人會上來。

這絕對是暫時落腳的好地方,四周人氣旺盛,唯獨這裡人跡罕至,隱藏其間
不容易被發現,更妙的是,從這裡還可以看到天門山。

此刻,天門山上不時閃過一道亮光,還隱隱傳來隆隆的聲音。

「這一戰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洛文清心中黯然,想到那些被困在天門裡
的人。

「管它持續多久,反正不是我們能攪和進去,離遠一點在一旁看戲就可以
了。」林紆顯得沒心沒肺。

不過林紆的話也沒錯,以他們現在的本事根本沒資格插手,頂多當個誘餌。
「應該不會太久,大劫畢竟沒有正式開始。」薑涵韻就事論事。

「好可怕,還沒開始就已經打成這樣,不知道正式開始會如何?」青嵐擔憂
地說道。小門派的弟子往往缺乏安全感,因為他們沒有前輩能仰仗。

「天塌了自然有高個子頂著,我們躲在下面就是。我們的使命就是修練,等
實力提升了才輪到我們說話。」林紆的目標很明確。

「別說這些了,我現在最感興趣的是麻子的事。」趙博的目標更加明確。

眾人這才猛然醒悟過來。

「你這小子還眞會藏。」蘇明成用力捶了麻子一下。從天寶州過來的人中,
他和謝小玉、麻子的關係最密切,畢竟當初一起面對四大蠻王,性命相托,結下
深厚交情。

「原來你不是麻臉。」趙博歎道。麻子實力強焊、見多識廣,又是大門派出身,
卻因為又矮又醜,所以大家心裡還算平衡,但是現在看到麻子的眞面目,他有種
相形見絀的感覺。

「以後你們還是叫我麻子好了,張源這個人早就不存在了。」這個不是「麻
子」的麻子反而沒有以往的高傲,淡然地說道。
“你肯定有故事,說來聽聽。”蘇明成催促道。

「我沒興趣,她應該清楚。」麻子掃了姜涵韻一眼。

「師姐’說來聽聽。J慕容雪立刻坐到薑涵韻旁邊,一臉興味盎然地說道。

其他人也都盯著薑涵韻,他們不好意思開口,但是有一樣的想法。

「我只是略知一 二。聽說當年蒼屛山戰堂爭奪前十名,張師兄一路過關斬將,
眼看著前十已經是囊中之物,卻意外遇上一個對手。那個人實力並不強,但是擅
長纏鬥,張師兄情急之下出手過重,將對方打成重傷,被剝奪前十的資格,還被
罰面壁。」薑涵韻一邊說,一邊看著麻子的反應。

「原來你不是好人。」慕容雪一臉失望。她原本以為麻子和謝小玉一樣有冤
屈,或者遭遇過不公,沒想到居然是個好強鬥狠之輩。

謝小玉卻聽出一些名堂:「擅長纏鬥?」說著,他看向麻子。

「就是你想的那樣。」麻子冷笑一聲。

眾人又轉過頭去看謝小玉,心中明白其中肯定有名堂。

「這裡面有什麼門道嗎?」洛文清問道。剛才有那麼一瞬間他也覺得麻子太
過分,但是看到謝小玉的反應,立刻知道其中另有蹊蹺。

「洛哥,戰堂前十的身分你們根本不放在眼裡,可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出人頭
地的機會,所以為了爭奪這十個位置,什麼齷齪事都幹得出來。比如買通一個肯
定不可能進入前十的人,讓他上場後死纏爛打,不求取勝,只求消耗對手法力,
或者讓對方受傷。當然,想玩這套把戲首先要收買負責比試的長老。」謝小玉說
出其中的關鍵。

眾人全都臉色大變,他們確實沒想到還有這種醜陋的事,特別是洛文清、薑
涵韻、林紆,他們在門派中都是弟子輩中最頂級的人物。

但別說他們,就連鄭陽河帶來的兩個師弟,九曜、璿璣的幾個弟子也都不在
意戰堂前十的位置。這些人在隊伍中雖不起眼,但是在各自門派都是某位長老座
下的首席弟子,身分不低,否則也沒資格加入這支隊伍。

至於肖寒、青嵐等人同樣不知道,因滄瀾門和空蒙洞是小門派,沒那麼多勾
心鬥角,王晨、蘇明成、吳榮華、趙博這些散修更不可能知道。

薑涵韻最無地自容,她知道謝小玉明著說洛文清,其實是暗指她。
  

“你被罰了幾年?”謝小玉問道,顯然已經知道後面的一些事。

「瞞不過你。」麻子苦笑一聲,伸出兩根手指。

「二十年!」眾人倒抽一 口涼氣,就算謝小玉不解釋,他們也都知道絕對不
可能是兩年。

面壁二十年不算很重的處罰,但是對一個只有練氣層次的弟子來說,耽擱
二十年,資質再好也廢了,這樣的處罰不可謂不狠。

「他們這麼做,想必是為了力保某人進入前十。是誰?」謝小玉又問道。

「一個小角色,你會在乎嗎?」麻子搖了搖頭,不想多費口舌。

說起來,麻子和謝小玉的遭遇相似,但謝小玉是不折不扣被陷害,他的事就
有些上不得檯面。

薑涵韻思索片刻,突然問道:「是朱明?.」

「妳花的工夫倒是不少。」麻子佩服地看了薑涵韻一眼。能猜到他的身分已
經不容易,能猜到那個被力保進入前十的人就更不容易了。這不但要記憶力好,
還得對蒼屛山最近十幾年的事瞭若指掌。

r冀州朱家的人。」謝小玉看了看薑涵韻。他和豪門世家連番發生過節,自
然對他們多加留意,姓朱的豪門並非只有冀州朱家,但是會和蒼屛山扯上關係,
最有可能就是這家人。

「你們倒是博聞強識。」蘇明成輕歎一聲。

趙博、青嵐、慕容雪也在一旁連連點頭。

肖寒則一臉茫然,覺得不可思議。因為薑涵韻知道這些事還說得過去,可謝
小玉又不是被當成掌門弟子培養,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更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
是,心分得這麼散,對什麼都感興趣,所學又雜,為什麼還這麼厲害?

「你還是佩服他吧?我為了這些,耽擱修練。再說,我能知道這麼多,是因
為背後有門派的力量。」姜涵韻目光掃向謝小玉,她也有同樣的疑惑,也很想知
道答案,而且她還點出肖寒沒想到的地方。

大家也都感到好奇。他們已經從謝小玉吐露的口風中知道劍宗恐怕仍舊存
在,只不過散於各個門派,所以他們懷疑劍宗是否私底下有聯絡,互相傳遞消息?

謝小玉當然不會回答,倒不是怕洩露消息,而是他沒辦法說這些消息來自佛

佛門擅長掌握人心,所以對這類消息非常在意,專門有人負責搜集,他在大

覺寺的時候,抽空抄錄一份。

「你回去報仇了?」謝小玉藉麻子轉移大家的注意力。

「你把我看成什麼?那兩個人只是廢物,一個為了些許好處甘願被人利用;
另外一個只是為了進入前十,費盡心機收買這個、收買那個。」麻子很不屑。

「我不認為你心胸那麼寬廣,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在乎。」謝小玉將心比心。
他現在的成就比方雲天高得多,但是他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方雲天。

麻子想了想,說道:r我有回去看過。這麼多年過去,朱明居然還沒築基,

一直卡在練氣九重,被後面的師弟一個個超過去,早已經不是前十。至於當初被
收買的那個傢伙,在比試場上已經被我狠狠收拾一頓,後來朱家也沒兌現許給他
的好處,他過得很淒慘。看到他們的近況,我連揍他們一頓的念頭都沒有了。至
于被收買的長老和罰我面壁二十年的王八蛋,以我現在的實力還對付不了他們。
慢慢來,只要他們別死在大劫中,遲早有機會給他們一個教訓。」不知不覺,麻

子的身上散發出一股懾人的氣勢。

熟悉麻子的人全都驚訝地看著他,他現在的氣勢和當初剛到中土的時候根本
不能比。

「沒想到你也進步這麼多。」法磬顯得失魂落魄。蘇明成已經給了他一個打
擊,現在麻子又給他一個打擊。

「看來不但藏經閣有秘藏,面壁的地方同樣也有奇遇。」謝小玉朝著麻子眨
了眨眼睛。

在被罰面壁之前,麻子顯然沒什麼特別,有實力爭奪戰堂前十,資質十有
八九是上等中的中間程度,修練的功法應該是上品,但是在天寶州的時候,麻子
露的那幾手絕對屬於無上級的功法。更何況各門派面壁的地方如同監獄般森嚴,
專門有人守著,練氣級的弟子不能辟谷,所以會有人送飯給他們,而麻子一走就
是十幾年,怎麼可能沒人發現?所以謝小玉肯定麻子的機緣就是被罰面壁後得到
的。

謝小玉還可以肯定麻子並沒有將東西全都拿到手,或許是因為境界太低,這

次麻子會回到蒼屏山,恐怕是為了取回剩下的傳承。

「可惡,我在你面前根本沒有任何秘密可言,但想知道你的底細卻千難萬

難。」麻子很不爽。

「是啊。我們原本以為已經很瞭解老大,結果發現我們連老大會什麼都一無
所知。」趙博也在一旁幫腔。

見繞了半天又繞回自己身上,謝小玉連忙繼續轉移話題:「麻子,接下來你
有什麼打算?」

麻子聳了聳肩,說道:「沒什麼打算。現在我無牽無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你呢?」謝小玉轉頭問蘇明成。

r我肯定要回南疆。朝廷逼得很緊,似乎要有大動作。」蘇明成回道
「我也要去一趟南疆,到時候一起找對策。」謝小玉說道。

這是原本就商量好的,此刻只不過當眾說出來。

「老大,你要去哪裡,我們也跟著一起去。」趙博興奮起來。



「是啊。」王晨也說道。雖然在璿璣派過得不錯,但是他總感覺有些格格不
入。璿璣派那些弟子身上有一種若有若無的優越感,就連趙博這種神經粗大的人
都能感覺出來,就更別說他。

另一個讓王晨打定主意的原因是,每次跟著謝小玉總能得到不少好處,這就
是應劫之人的氣運。

「我覺得,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要怎麼處理我們手上的藥材和殘器。」肖
寒提醒道。

眾人這才想起進入天門的目的。雖然最終目的變成算計異族,但是採集藥材
和尋求機緣一向都是開啟天門的目的,他們肯定要有個交代。

「先分一下,這件事就由姜師姐處理。先將那些殘器均分,我們的一份交給
洛哥,就由璿璣派代為處理,藥材給我。」謝小玉早就計畫好了。他不擅長煉器,
殘器拿在手中是浪費,可藥材就不一樣了,他留著有大用。

之前謝小玉煉製了 一批陰丹,幫洪倫海修補魂魄,現在已經修補得差不多,
接下來需要大量的丹氣幫他凝魂固魄。

洪倫海藏身的丹爐太小,一般的丹藥效果不大,所以丹藥等級越高越好,如果能煉製出眞正的靈丹當然最好不過。

「你打算參加丹道大會?」洛文清有些難以置信。他知道謝小玉擅長煉丹,
但是想參加丹道大會恐怕還差得遠。

r不會吧?老大,參加丹道大會至少要大師級的實力才行。」趙博口無遮攔,
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r看不起老大嗎?」王晨給了趙博一個爆栗,道:「不過這次出了意外,進
去的幾萬名弟子恐怕沒有幾個人能出來,丹道大會還會繼續舉行嗎?」

「你為什麼不算一下?」謝小玉看了王晨一眼。

王晨下意識拿起金色的龜殼,不過他根本沒算就恍然大悟。

「該死!我居然把這麼重要的事忘了。」王晨猛地拍了一下腦袋。

「什麼事?」慕容雪在一旁問道。很多人也看著王晨。

「你們別忘了那些妖魔。各大門派設下圈套,為的是將牠們一網打盡。進入
天門中的妖魔大部分都有眞君境界,還有道君和更高層次的存在,牠們的屍體全

都是煉丹、造器、制符的頂級材料。」王晨說出其中的原因。

眾人恍然大悟,洛文清等人更是對此深有瞭解。

當初從天寶州回來的半路上,他們就遭遇到妖族的襲擊,那頭赤螭身上的血
和鱗片也被當成寶貝。雖然赤螭血脈純粹,可實力不強,而這次的獵物遠比牠要
厲害得多,身上的材料自然珍貴得多。

而越強的妖族本體越大,往年天門關閉後,彙集起來的藥材頂多五、六萬斤,
現在一具道君級的妖族屍體恐怕就要遠遠超過。

「那些東西肯定會被帶回山門,不可能被拿出來吧?」林紆有些懷疑。

「最好的精華當然會帶回山門,但剩下的部分就未必。天門開啟是三千五百
年才有一次的難得機會,大量藥材會同時出現,大家可以各取所需。更何況煉丹
師並非對所有丹藥都擅長,就算是大師級的人物,往往也只擅長某方面的丹藥,
所以天門開啟也是煉丹師雲集的盛會,平時絕對不可能聚集這麼多煉丹師。」

這番話其實是洪倫海說的,只不過從謝小玉的嘴中說出來。

沒有誰比洪倫海更清楚丹道大會的意義。想在短時間內消化那麼多藥材,為

即將到來的大劫做準備,靠各大門派的煉丹師根本不可能,所以各大門派絕對不丨

會吝嗇手中的材料。

「我也聽說過類似的話。」薑涵韻在一旁說道。

「很抱歉,我的那份肯定要繳上去。」林紆歎了 一 口氣。
r我也是。」鄭陽河也有些無奈。他們不是不相信謝小玉,實在茲事體大。
柴値仍猶豫著,雖然在來之前掌門曾經說過一切唯謝小玉馬首是瞻,但是這
批靈藥最差的也有萬年藥齡,絕對可遇而不可求。

猶豫半天,柴値最後還是做出保守的決定:「我也得說抱歉了。」

相對而言,肖寒和青嵐就沒這種煩惱,他們都是後來加入的,在那片太古戰
場得到的收穫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姜涵韻和洛文清同樣也沒有這方面的煩惱。之前海邊那未曾落下的天劫,讓
翠羽宮的人懷疑謝小玉身後可能隱藏著一位宗師級的煉丹師。

大師級的煉丹師很容易找,因為只要達到道君級就能夠擁有千年壽命,如此
漫長的歲月,就算再笨,也可以將一門雜藝修練到大師級,但是再想往上就千難

萬難了。

這兩個門派都沒有宗師級的煉丹師,覺得那些藥材與其拿回去,還不如交給
謝小玉處理。

「看來我們還是得回一趟天門山。」洛文清看了看雷光滾滾的天門山,那裡
激戰正酣。

「等那邊沒有動靜後,我們再出發。」肖寒也眺望著遠方。他雖然孤傲,卻
不傻,很清楚那不是他能夠參與的戰鬥。

「恐怕還要好幾天才能結束,這段日子怎麼打發?修練嗎?這裡可沒靈脈。」
林紆問道。

「你有什麼打算?」肖寒朝謝小玉問道。

「你我肯定有辦法修練,沒有靈脈只是不能練氣,但是我們可以練劍。」謝
小玉看著肖寒。

謝小玉能夠在夢中練劍,這是他能超越其他人的關鍵之一,其他人或許也有
這樣的本事?,同時這也是一種試探。

別人都以為蕭寒是靠勤奮和天賦才擁有今天的成就,謝小玉卻懷疑蕭寒也有

過奇遇。

果然,話音落下,謝小玉就看到肖寒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顯然被說中了。
很多人一臉驚詫地看著肖寒,甚至包括肖寒的師弟們。

不過洛文清、薑涵韻、林紆卻沒太大反應。和肖寒相交那麼久,多少也看出
一些端倪,他們反而對謝小玉也會類似的手段感到意外。

「兩位老大,你們不能只管自己,也要為我們這些可憐人考慮一下。」林紆
苦笑道。

「之前我們一直在論法,當時只顧著說,卻沒好好整理一份。不如我們把那
段日子說的東西整理成冊,也編纂一套密錄。」謝小玉給眾人找了 一件事做。

「你眞打算重建劍宗?」薑涵韻一驚。

「劍宗一直存在,不需要重建。」謝小玉搖頭。他弄出這個子虛烏有的劍宗,
完全是為了減輕一些壓力,因此如果要重建劍宗,他免不了要將那些「前輩」請
出來,那豈不是自找麻煩?

「莫非你打算另立宗派?」薑涵韻瞪大眼睛。

「老大絕對有這個資格。」趙博在一旁嚷道,他早就想勸謝小玉這麼做。
「好啊、好啊!不如就叫……新劍宗?」青嵐也是個不安分的人。

其他人全都眼睛-亮。

自從知道劍宗的「眞相」,他們就想重建這樣一個組織,而這個組織的特徵
就是既鬆散又嚴密。

之所以說鬆散,是因為劍宗的成員並不需要脫離原來的門派,也不需要放棄
原來的修為,只要想辦法將原來修練的東西轉成劍法就可以,只要等到大劫結束
後,他們都可以回歸各自的門派。

之所以說嚴密,是因為所有的成員都必須是劍修,戰鬥的方式也不同於門派,
更像軍隊,每個成員都有各自的位置、擁有統一的號令,因此展現出的實力才會
這麼驚人。

「確實可以這麼辦。」肖寒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但新劍宗這個名字不好。

“確實不好,那不如叫小劍宗。”林紓提議道。


「好像還是不如新劍宗。」青嵐立刻否定。她人小,最討厭「小」字。

「叫劍盟怎麼樣?」林紆又想了 一個名字。

「這名字聽起來像是劍派聯盟。」
r是啊,很容易和那群鳥人混淆。」

「不行。」

眾人紛紛嚷道。

「還是你來取吧。」林紆提議兩次都被否決,乾脆將這件事推給謝小玉。

謝小玉沉吟半晌,說道:「我們不需要完全學劍宗。劍宗是許多門派被神皇
所滅建立起來的組織,因為心懷仇恨,所以他們公開各自門派的絕學,而我們肯
定做不到。我的想法是以劍符為基礎,讓所有……不對,是大部分修士都能夠變
成劍修。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公開劍符之道,將各種法術編成劍法,然後收錄在
一起,建造一座藏書閣,供後來者借鑒。」

「藏書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覺得這個提議非常稀奇。

「很符合你的風格,不愧是藏經閣出身的人。」肖寒感到無話可說。

「或許可行,不過叫藏書閣好像……叫劍閣怎麼樣?」薑涵韻問道。

「好。」

「這個名字不錯。J
眾人紛紛認可。

這不只是認可一個名字,很明顯,以這種方式組建起來的劍閣肯定比劍宗更
加鬆散、更加自由,也更容易讓人接受。

當然,有好處就肯定會有壞處,如此鬆散的組織恐怕不會有太多戰鬥力。
對此,洛文清朝謝小玉投去疑惑的目光。

山不高,不過百餘丈上下,中間有一片崖壁頗為陡峭,不過也只有十來丈高,
中間有座突出的石台。

就這麼一個普通的地方鋪著一卷畫軸,隨意地垂著。不知情的人肯定以為這
畫軸是被風吹上來,絕對想不到這是一件仙家寶貝,更不可能知道這卷畫軸中有

群人正忙碌著一件大事。

天門的那番論法前後持續兩個多月,涉及的內容可想而知,光是將這些東西
編纂在一起就已經夠花時間,更別說還要整理成冊,加上他們談論的只是重點和
問題點,很多基礎的東西全都跳過,現在要編成一套密錄,自然必須要巨細靡遺。

謝小玉等人很快就發現他們將這件事看得太容易,若眞按照原來的計畫編
纂,這套密錄的規模恐怕可和《十方道藏》相比。

這讓謝小玉感到心中忐忑,因為這已經玩得太大。

不過沒人願意退縮,能參與此事,足以讓他們名傳千古。

這樣一部包羅萬象的密錄自然要取個響亮的名字,眾人商量半天後,最終將
這部密錄定名為《劍典》。

《劍典》共九篇,暗合九宮。洛文清、麻子、蘇明成、林紆、法磬各負責一部,
謝小玉和肖寒則負責剩下的四部。

以他們的水準,想編纂一部像《十方道藏》那樣精深而奧妙的典籍顯然不可

能,所以他們在廣博和實用方面下功夫。

「大家別用拗口的話,別搞得像《十方道藏》那樣需要猜半天謎語、繞十幾
個圈才能看懂。我們編纂的這部《劍典》必須拿到手裡就能用,五、六天就能參
悟通透,還要能拆開,每一章都可以讓人獨立修練。」謝小玉替《劍典》定下這
樣的基調。

「這部《劍典》如果眞編纂出來,我師父十有八九會讓所有的僕役全都轉成
劍修。」洛文清歎道。

之前轉成劍修,必須捨棄原本的修為,還要將眞元轉化成為劍元,所以不得
不謹愼行事.,可現在不能這麼做,以洛文清師父的決斷,肯定會毫不猶豫這麼做,
甚至洛文清懷疑連正式弟子也會被強行轉為劍修,或許璿璣派會變成劍修門派。

不只洛文清會這麼想,其他人或多或少也有類似的想法。

這次天門開啟,讓他們看到劍修的厲害。

劍修未必最強,卻最適合戰鬥,特別是小規模的戰鬥,劍修一出手,就意味
著戰鬥將會在短時間內結束。

當然,質疑聲也有。

青嵐問道:「飛劍雖然厲害,卻有難以對付的目標。當初劍宗就折損在神皇

麾下百萬身穿仙甲的大軍下,萬一我們也遇到同樣的對手怎麼辦?」

眾人回答不出來,只有謝小玉不以為然。

「我問妳,煉製一把能破開甲胄的利劍容易,還是煉製一件能防禦利劍的甲
胄容易?j謝小玉問道。

「當然煉劍容易。」青嵐想都沒想就回答。

「那不就成了。讓每個劍修多準備一把飛劍,專門用來對付仙甲。」謝小玉

笑道。

青嵐歪著頭想了想,不太肯定地問道:「這麼簡單就能解決,為什麼當初劍
宗上上下下那麼多人卻沒有人想到?」

謝小玉這個偽裝的劍宗傳人對劍宗自然有過一番仔細的研究,所以這個問題
難不倒他。

「當年劍宗有所不足。首先,劍宗人數太少,以幾萬之眾對抗千萬大軍,不

敗才怪.,其次,劍宗仍舊按照門派的格局建立,每個人的飛劍和法器全都是自己
準備,而神皇麾下卻是一支軍隊,甲胄兵刃全都統一配備,只要證明一件武器有
用,他們就會不惜血本打造幾千萬件,最後,劍宗有一座固定的山門,那根本就
是靶子。當年那位神皇要不是太過自信,低估劍宗的實力,根本不會那麼慘。他
可以集結大軍做好一切準備,在最適合的時候發起進攻。」

「你別忘了那座劍山。」肖寒提醒道:r正是那座劍山讓神皇的大軍損失慘
重,最後一蹶不振。」

r我正想說那座劍山呢!」謝小玉笑道:「如果劍宗肯犠牲一部分人強行突
擊神皇大軍,牽制神皇和他那些大將,同時發動劍山,一上來就重創神皇大軍,
恐怕那場大戰就不是原來的結果,很可能神道大劫就此結束。」

「你太一廂情願。」肖寒並不認同,他覺得謝小玉賭性太重。

同樣是劍修、同樣擅長尋找對手的弱點全力一擊,肖寒是在戰鬥中發現對手
的弱點然後出手,謝小玉卻是事先收集資料,確定對方的弱點,然後巧妙佈局,
直接對準弱點下手。

“劍宗原本就該一擊必中,立刻遠遁,而不是列成戰陣交鋒。”謝小玉知道蕭
寒和自己的分歧在哪裡,不過他並不打算在這點上多費U舌,所以繼續說道:

「修士之間的戰爭,不應該和凡人的戰爭混同。」

謝小玉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r戰爭」這個話題上,而不是對劍修的理解,這
也是他的優勢。

謝小玉對戰爭有自己的理解,很多想法都來自那本書,雖然裡面一些思維讓
人匪夷所思,他以前也不懂,可如今經歷連番的戰鬥,他發現那些思維確實非常
適合修士間的戰鬥。

修士 一日之間可以來去幾萬里,所以修士之間的戰爭根本無所謂前線和後
方,和凡俗的戰爭完全不同。

眾人全都苦思冥想起來。

肖寒想得最深,他並沒有被謝小玉的話引開,仍舊一心鑽硏劍修的定義。他
不喜歡謝小玉的風格,在他看來,那不是劍修,而是刺客,那也不是劍法,而是

殺戮之法。但是一擊不中便全身而退,確實是自古相傳的劍修風範,他雖不喜歡,5

但是不能不承認。

r謝哥哥,這次我不打算站在你這邊。劍山在最後一刻發動,讓神皇大軍損
失慘重,甚至導致神皇帝國一蹶不振,這已經得到證實。而你那套說法只是假設,
像你說的那樣可能會成功,但可能也會失敗。」青嵐一向有自己的主見。

青嵐的想法也是另外一些人的想法,至少有一半的人如此認為。

「別多想了,我們先顧眼前吧。」薑涵韻站出來結束這場爭論。

眾人聞言,都各自去工作。

慕容雪卻沒走開’她來到薑涵韻的身邊,輕聲問道:「妳覺得他說的那些有
可能成功嗎?」

薑涵韻看了看左右,將慕容雪拉到一旁,先隔絕四周,這才說道:「妳別忘
了,劍宗仍舊有不少倖存者,對於當年的事,他們最有資格加以評論。」

慕容雪一開始不懂薑涵韻話中的意思,想了想,才猛然醒悟過來。

「妳的意思是,那並不是他的想法,而是倖存下來的人痛定思痛所得出的結
論?”

薑涵韻點了點頭:“他建造的劍山、他手中的劍匣,他修煉的劍法毫無疑問

都是當年劍宗的傳承,可天劍舟不是。」

「我明白了 ’天劍舟是後來發明,是為了配合他所說的那套戰法。」慕容雪
終於明白了 ’突然她附到薑涵韻的耳邊,輕聲贊道:r妳眞聰明。」

「妳太小看其他人了。」薑涵韻不為所動:「洛文清和柴値肯定看出來,鄭
陽河或許也猜到一些。」

「但是他為什麼不解釋?」慕容雪突然發現一個疑點。

「妳總算知道動腦了,可惜妳現在才明白。」薑涵韻敲了敲慕容雪的頭,道:

「他替這個組織取名劍閣,恐怕已經預料到會有分歧。」

「這豈不是一點用都沒有?這樣一個鬆散組織如何應對大劫?」慕容雪憂心
忡忡地問道。

「小傻瓜,他既然可以組建鬆散的劍閣,自然也能組建另外一個嚴密的組織。

妳難道還沒發現嗎?他一直在挑選追隨者。」姜涵韻朝王晨那邊掃了 一眼。

慕容雪對謝小玉非常瞭解,自然知道跟著謝小玉的人幾經篩選,最後剩下的

這三十幾個人全都是他的死黨。

「才這麼點人有什麼用??」慕容雪不以為然地說道。
r夠了。這支隊伍就是臨時拼湊起來,一開始鄭陽河、林紆還不怎麼相信他,
現在妳看大家都以他為首。下次如果再有機會合作,肯定仍舊會以他為主,更何
況他以前還有一幫手下,那幫人臨陣退縮棄他而去,現在肯定都後悔了,他只要
稍微有點表示,會有很多人撲上來抱他的大腿。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這次他前往苗疆肯定會煽動苗疆各族作亂。朝廷勢大,

而苗疆各族勢弱,正好讓他印證那套戰法,他還可以趁機壯大勢力-苗人樸實,

一旦眞心跟著他,絕對會矢志追隨。」

一迭寫滿字的紙放在謝小玉的面前。

「我這邊的東西已經完成了。」青嵐伸了一個懶腰,她實在累壞了。

謝小玉隨手翻了翻,就將那迭紙遞給薑涵韻。他沒空仔細審查,這件事只能

交給薑涵韻做。
“還有三章。”薑涵韻看著洛文清、林紓和法磬一眼,這三個傢伙拖了後腿。

「你們先走吧,剩下交給我。」謝小玉說道。他已經看過’剩下的工作量並

不大。

此刻,天門山那邊的戰鬥早已結束,他們這群人始終沒出現,璿璣、九曜、
翠羽這些門派恐怕急壞了。

「我們夫妻倆就不去湊熱鬧了。」蘇明成說道。

「加我一個,你們夫妻倆不會覺得礙眼吧?」麻子變回原來的身分,開始開

玩笑了。

「我跟你們一起。」趙博急道。

「老王、老吳,你們跟著老蘇前往南方。其他人暫時先回璿璣派幫我做一件

事——這部《劍典》只是初成,離最後完成還早。回去後,你們請璿璣派的前輩

們多加指點’盡可能讓這部《劍典》完善’順便傳授給李光宗他們。」

謝小玉需要全盤考慮’如果允許趙博他們同行,對於璿璣派來說太沒面子。

趙博心裡並不願意,但是謝小玉的話他不敢不聽’然後他轉念一想,也想通了,這部《劍典》非常重要,很可能是度過這場大劫的關鍵,自然越完善越好。
商議已定,眾人就離開畫軸。

洛文清、薑涵韻、林紆、鄭陽河先走.,柴値帶著法磬等人從另外一個方向離
開,他們會安置好法磬再趕回天門山.,蘇明成夫妻倆、麻子、王晨和吳榮華走的
是另外一個方向。

r謝哥哥,保重。」青嵐收起畫軸,有些戀戀不捨地說道。她年紀小,對謝
小玉並沒有男女之情,只覺得和謝小玉在一起很愉快。

r妳也小心一點。成名不易,但成了名後更加不易。」謝小玉給了青嵐善意

的忠告。

這番話由謝小玉說出來,令人倍感心酸沉重。

年輕一輩中,像謝小玉這樣有名的人極少,甚至連肖寒都比不上。但是偌大
的名聲帶給他的只有東躲西藏,甚至禍及家人,只能把全家隨身帶著走。

「妳很聰明,公開《十方道藏》,讓很多人欠下妳一個大人情,包括我。不
只是妳,連妳的師門也會受益匪淺,妳也用不著擔心懷璧其罪的結果……」謝小
玉的語氣越來憂鬱,他長歎一聲,繼續說道:“要不是那些傳承不能公開,我

也巴不得沒有這麼多麻煩……」

謝小玉用力搖了搖頭,強行將那些煩惱驅趕出去。他現在突然發現,將所有
人騙得團團轉並不是有趣的事,現在就算他想說眞話恐怕也沒人願意聽。

「師兄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青嵐安慰道。

「但願如此。」謝小玉苦笑一聲,抬手放出劍光,瞬間破空而去。

青嵐的一個師兄滿臉羡慕地說道:「盛名累人,被名聲累成這麼慘的恐怕只
有他了。不過……我要是有這個本事就好了。」

「別胡思亂想了。那部《劍典》九卷八十一篇,你看懂幾篇,又悟徹幾篇?」
青嵐問道。她明明是師妹,卻更像師姐。

青嵐的師兄們聞言,全都露出慚色。

有比較才看得出差距。他們之中最年輕的二十七歲,築基已經好幾年,但是
別說和謝小玉比,就連王晨、吳榮華、趙博那幫人都可以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面。
「滄瀾門那幾個人也不比我們強。」另外一個師兄說道。

r唉。」青嵐哀歎一聲,道:「為什麼不和好的比,偏偏找那些差勁的?」
說著,她搖了搖頭:「我以前很佩服肖寒師兄,但是現在一看,肖師兄確實差了
許多o」

「是啊、是啊。師妹,妳加把勁,超越他。」剛才那個師兄小心拍著青嵐的

馬屁。

「好啊,不過我得先從你們開始。我一時半刻沒辦法超越肖師兄’但是我可
以讓空蒙洞超越他的滄瀾門。」青嵐打量著幾位師兄。

青嵐會說這話自然有道理。和肖寒在滄瀾門的地位一樣,青嵐的年紀雖小,
地位卻僅次於掌門,比門中幾位長老都高’想操練這些師兄輕而易舉。

「快,我們先去天門山,等那邊的事情了結後,立刻返回山門,然後你們都
閉關苦修。」說著’青嵐一抖畫軸,頓時一道白光卷住眾人,瞬間飛到半空中。

此刻,謝小玉早已經沒了影子。

一飛出眾人的視線,謝小玉立刻運用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瞬間隱去身子。

先前謝小玉等人的藏身處能看到天門山,甚至能聽到山頂傳來的轟鳴聲,可
見離得不遠,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天門山已經近在眼前。

謝小玉並沒有直接上山,而是落在山腳下的小縣城。

當初謝小玉就是在這裡和王晨接上頭,還在這裡住過一段日子。

那時這座城人山人海,全都是尋求仙緣的凡夫俗子,可此刻謝小玉舊地重遊,
看到的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剛才謝小玉從天上就已經看到這座城有一大半被夷平,到處是殘垣斷壁,剩
下的半座城中擠滿人。

此刻謝小玉落到地上看得越發清楚,城內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坑洞,還有許
多沒有搬走的大石頭。這些石頭有的大如磨盤,有的像座小山,一塊就足以毀掉
一片街區,並有陣陣腐臭的味道從坍塌的房屋下傳出,街道上隨處可見發黑的血
跡,僅剩的半座小城到處響起哭泣聲,不時還傳來一陣痛苦的哀曝。

更淒慘的則在城外。已經找到的屍體不可能留在城內,只能暫時放在城外,
那些屍體大部分都缺胳膊少腿,有些甚至半個身子都沒了,並開始發臭。

雖然有一群差役正拎著木桶往屍體上撒石灰,但這樣做並不能阻止腐爛,只
是不容易引起瘟疫。

路旁,許多和尙正做著法事。

看到這些和尙,謝小玉突然想起自己還有另外一個身分,隨即站在路邊輕聲
吟誦著超度亡魂的經文。

前一段日子,謝小玉扮成和尙,自然要在法事上下點工夫,不過此刻他念誦
的是道門超度亡魂的經文。

四周全都是冤魂,其實經文的效果非常有限,畢竟不可能讓這十幾萬冤魂全
部安息。謝小玉能夠做的只是化解它們身上的戾氣,讓它們不至於變成厲鬼。
在不知不覺中,謝小玉心頭升起一絲悲涼。

現在大劫還沒正式開始,天門開啟只能稱得上序曲,卻已經造成這麼大的災
難,不但修士死傷眾多,最可憐的還是這些平民百姓,相對于修士,他們太脆弱

或許是謝小玉那絲悲涼的心緒,讓四周冤魂漸漸聚攏過來。
”、“沒想到你居然動了大悲心。”洪倫海在謝小玉的意識深處,輕聲歎道。

「這就是大悲心?」謝小玉有些迷惘。

大悲心也就是菩提心,是佛門成就的根本。

在遠古時,只有發了菩提心才有資格稱作「和尙」,否則只能叫做「僧侶」
或「出家人」。

「你怎麼知道這是大悲心?」謝小玉問道。

「別忘了我也是鬼魂,鬼魂對某些東西特別敏感。」洪倫海不想多解釋。他
之所以知道這是大悲心,是因為他感受過這種力量。

「看來我眞的和佛門有緣。」謝小玉苦笑道。他確實感覺到心中多了什麼,
可惜看不見、摸不著。

此時,一陣叮叮噹當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那是鍋碗瓢盆相撞的聲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亮了。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四周,薄霧中隱約可見微亮的燈火,還能看到搖晃的人影,
剩下的半座城終於多了 一絲生機。城內原本就搭著幾座棚子,其中一座棚子前站

著官府的衙役,是官府在施粥,而另外幾座棚子應該是富商所搭,負責施粥的全
都是夥計,裝粥的木桶很大,但是裡面的粥很少,而且顏色發黃,因為摻雜著泥

沙。

突然,謝小玉感覺到有人在扯著自己的衣角。他低頭看去,只見旁邊跪著一
個三、四歲大的小孩,滿臉灰塵和泥土,衣服上還有血跡,此刻正可憐兮兮看著
他,輕聲喊道:「我餓。」

謝小玉的心再一次被觸動,他突然又想到一件事。

遠古、上古那六場大劫是人族內部的紛爭,人被當做一種財富,也是一種資
源,沒人會輕易殺人。

可這次大劫卻不同,另外一邊的主角分別是妖族、鬼族和魔門。妖族和人原
本就是世仇.,鬼雖然大部分是由人所化,但是人鬼殊途,已經互不相干.,魔門倒
是和人族有些關係,不過魔道中人從來不將自己當成人。

突然,謝小玉的眼前出現一片血流成河的景象。

他救得了多少人?

就算他手裡有一件洞天法寶,就算他能帶幾萬人離開,對於中途百億黎民來

說算得上什麼?更何況他沒辦法憑空變出食物,就算他能救出幾萬人,也沒辦法

養活他們。

謝小玉頓時感到很無力,他突然發現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我餓,給我點吃的吧。」小孩的喊聲將謝小玉拉回現實。

謝小玉苦笑著拿出一顆丹藥塞進小孩的嘴裡,那是辟穀丹,可以頂餓。

小孩並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是因為太餓了,下意識呑下丹藥,可瞬間他就感
覺到又飽又脹,好像剛剛吃了一大碗飯。

「隔—」那小孩打了 一個飽嗝,然後朝謝小玉笑了起來。

這一聲飽嗝,頓時引來周圍人的注意。

「仙長,發發慈悲吧!我也餓。」

「道長,也給我一粒丹藥吧。」

「神仙,你就算不可憐我,也可憐一下我那八十歲的老母親,她已經兩天沒
吃東西了。」

頓時一大群人圍攏上來。

那小孩被嚇到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謝小玉不喜歡這些人,他隨手施展一個禁制,頓時四周多了 一堵看不見的牆
壁,使得那些人圍攏過來,卻都撞在牆壁上,而後面的人卻拚命往前擠,前面的
人進不來,被擠得嗷嗷直叫。

「我的丹藥不多,如果有孩子的話,讓孩子過來。」謝小玉高聲喊道。

「仙長慈悲,我有一個八歲的孩子。」
r我也有一個孩子。」

「我有三個孩子,其中一個還在吃奶。」

不少人連忙回答,甚至有些人拔腿就跑,去找自家孩子。
r同樣是人,為什麼只管那些小孩?」人群中有一個傢伙大聲喊道。

有人開頭,自然會有人應和:「是啊I.我們也餓,誰管我們啊?」

更有人試圖煽動:「就是你們這些修道人害得我們這樣!」

眼看著四周群情激昂,謝小玉忽然連彈三指,三道劍氣射入人群中,頓時三

顆首級飛起來。

喧鬧聲頓時變成恐慌的尖叫,誰都沒想到,剛才還慈眉善目的仙長,眨眼間

竟成為要命的修羅。

原本圍攏在四周的人瞬間一哄而散,全都遠遠躲開謝小玉,連原本排隊等候
領粥的人也都紛紛避開。

這時,對面一座殘破的酒樓走出一個人,此人四十多歲,胸前長髯飄動,腳
下蹬著一雙官靴,顯然不是普通人。

此人遠遠朝謝小玉一揖到地,道:「這位道長,那三個人雖然可惡,卻罪不
至死——」

謝小玉不等那人說完,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聚眾過百人者,斬立
決,煽動作亂者,斬立決,這是朝廷的律法。剛才那麼多人,早超過一百,此刻
人人饑餓難耐,被這兩個人一煽動,你覺得接下來會怎麼樣?」

那人也知道利害,剛才若眞鬧起來,他也會受到牽連。

不過此人頗為固執,朝著謝小玉說道:「此話沒錯,但是這些人自有朝廷法

度加以管束,仙長隨手殺人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他們不針對我,我何必殺人?而且最後那個人的話已經針對道門。你信不
信,此刻我只要登上天門山說起此事,肯定馬上有人下來將這裡的人殺個幹乾淨
淨。你會不會被殺,我不敢保證,但是我可以保證,朝廷知道此事肯定會將你滿
門抄斬,以平道門之忿。」謝小玉冷笑一聲。他有善心,卻非善人,如果有人當
他好欺負,那眞是瞎眼了。

謝小玉猛地一甩袖子,一股勁風拂過,將那個穿著官靴的人彈出十丈之外。
謝小玉高聲喝道..r貧道能力有限。小孩子胃口小,同樣一碗飯,大人只能
活一個,小孩卻可以活好幾個。信得過我的,讓孩子過來。」

謝小玉的這番話出自善意,不過一時半刻沒人敢靠近,畢竟他連殺三人,之
前那番話更是讓人心中膽寒。

沉寂好半天,突然有一個老頭撲通跪在地上,不停磕著頭,嘴裡連聲喊道:
「道長慈悲,還請道長略施仙術,變點米糧出來。」

那老頭磕得很用力,轉眼間額頭上全都是血。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謝小玉實在沒有辦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套。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跪下。

穿著官靴的人摔了個狗吃屎,但之後他居然跟著跪下來,只是不磕頭。
看到穿著官靴的人跪,那些衙役也連忙跪倒在地,一時間,城內除了謝小玉
之外,完全沒有站著的人。

「好吧。你等也算四肢健全,靠人不如靠己,你們去城外割些草來,我自有
手段。」謝小玉被逼得沒辦法,好在他有急智。

謝小玉這個辦法並非憑空冒出來。當初他在天寶州的時候就自己種菜、養蟲、
喂雞,後來在戊城的時候,更是靠喂馬的黑豆讓近萬老弱殘兵活下來,這方面的
經驗無人可比。

r我等並非牛馬,要我們吃草?」有人叫嚷道,可隨即他臉色變得煞白,想
起那三具屍體。

這次謝小玉沒有殺人,只是指向那人,說道:「到時候你別吃就是。」
隨著話音落下,那個人的頭頂上顯露出一道紅光,格外顯眼。

「對對對,不想吃的人就別吃。」第一個跪下的老頭連聲應道。

「我們去割草。」立刻有人從地上爬起來。

人總喜歡從眾,再加上大家餓得難受,要不是怕那些草有毒,恐怕都已經有
人開始啃草皮。

只是片刻工夫,一大群人就回來,有人手中拿著一把草,有人背著一筐草。
謝小玉朝那個官說道:「你按照每個人拿的草的數量,將他們分成幾排,做
事的人不能讓他們吃虧。」

聽到這話,那些背整筐、整捆青草的人全都眉開眼笑,而那些只拿一把草的
人則面露慚色,轉身就走,又去割草了;至於那些自作聰明在旁邊看熱鬧,以為
不會缺了自己一份的人這下子坐不住,也紛紛跑出城。

謝小玉走到那堆青草旁,朝著草堆一指,青草全都飄浮在半空中,接著從旁
邊井裡飛起一股清水,沖入草堆中卷住青草,並不停滾動。

只是片刻工夫,沾在草上的髒東西就紛紛落下。

謝小玉施展另外一個法訣。眨眼間,那些青草被絞成碎末,變成一顆巨大的

綠色圓球。

謝小玉不停施展各個法訣。先是拔毒的法訣,這是必須的,然後是清除味道

的法訣,青草之所以難以食用,就是因為味道苦澀。

做完這些後,謝小玉突然生出一絲惻隱之心,決定好人做到底,隨手彈出兩
粒強身健體的丹藥。

丹藥的藥力緩緩化開,原本碧綠的青草變淡許多。

謝小玉用手指挑了 一些草嘗了 一 口,卻馬上吐出來,覺得這東西味同嚼蠟,
而且青草的氣味沒有完全消除。

「看來只有這麼辦了。」謝小玉又施展一個法訣。

只見那團淡綠色的東西迅速旋轉起來,只是片刻,散發出一股酸甜的味道。
剛才謝小玉所施展的是釀酒的法訣,這只是不起眼的小法術。

只見淡綠色的圓球漸漸變成有些青色的濃漿,陣陣酒香散發出來,讓人醺醺
欲醉。

謝小玉又沾了 一些草,並嘗了 一 口,覺得酒味不算太濃,清新甘冽,微微帶這一股甜味。

官員連忙跑過來也嘗了 一 口,頓時大喜,朝著謝小玉拱手謝道:「道長眞是
好手段。」

「這酒乃是仙長所釀,就叫做仙人釀吧。」旁邊一個衙役也來湊趣。

「仙人釀,好名字。」

「眞是慈悲為懷,眞正的修道之人。」

其他衙役和負責施粥的那些人紛紛贊道。

這時,謝小玉感覺身體一陣微熱,一股清流從頭頂直注入紫府,因為煉製陰
丹,他的魂魄中沾染的那一絲幽冥氣息瞬間被沖散。這是功德之氣。

謝小玉費盡心機想獲取功德,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

此時,無論是男女老幼,只要走得動的人全都跑到城外割草,越來越多青草
被割來。

謝小玉來者不拒。反正這些人不可能遠去,而這座城周圍也沒有毒瘴兇猛的
地方,不可能有絕毒的藥草,以他的拔毒之法,一般毒素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分離

越來越多的青草變成甘冽的酒漿,有這些酒漿,至少可以支撐十天半個月。
binbin0112 發表於 2013-3-20 22:31
【第三章】丹

當謝小玉離開那座小城,已經是五天后。

臨走時,山腳下有數萬人跪伏在地。他們始終不知道謝小玉的名字,只知道
這個不知名的道人讓城內增添十幾口窖池,這些窖池全都是臨時挖的,裡面儲藏
著用青草釀制的酒漿。這些酒漿配合官府和大戶人家提供的米糧,足夠讓這些幸
存的人等到從別處調集的糧食到達。

謝小玉和山腳下的人揮手道別,他同樣滿載而歸。不但領悟大悲心,更收穫
萬眾願力和數萬功德,雖然他魂魄上沾染的幽冥氣息沒有全部清除乾淨,也去了
六、七成。

轉眼間,謝小玉登上天門山。

和山腳下那座縣城一樣,山上看起來同樣淒慘。半年前,瓊樓玉宇一座連著
一座,恢弘殿堂隨處可見;可現在大部分變成一片瓦礫,還到處有坍塌的痕跡,
地上坑坑窪窪。

一路走來,謝小玉看到的天門派修士身上多多少少都帶著傷痕。

「這位師兄,可有請柬?」一個人攔住謝小玉。

攔住謝小玉的是一個練氣層次的弟子,不過謝小玉能感覺到遠處有一道神念
掃過來,顯然此刻的天門山外松內緊,暗地有不少道君以上的人物守著。

謝小玉不敢造次,連忙取出丹師符詔。
r在下並非任何一派的弟子,只是一個煉丹師。j
「在下冒犯了。」天門弟子連忙回道。

煉丹師走到哪裡都能得到尊敬,更何況謝小玉手中這部丹師符詔乃是一冊玉
詔,是大師的象徵。

不過那個天門弟子顯得並不在意,因為此刻雲集天門山的全是大師級的煉丹
師,看多了就不在乎了。

「大師怎麼來得這麼晚?」天門弟子問道。

「我早來了,只不過在山腳下看到城裡人死傷無數,頗為可憐,所以耽擱幾
天。」謝小玉解釋道。與此同時,他也想看看在山腳下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山上
的人有什麼反應。

可讓謝小玉失望的是,天門弟子不但不在意,還輕描淡寫地說道:「大師何

必管那些凡人?」

「那座城就在山腳下,以貴派的實力,隨便伸一下手就行了……你們天門弟
子修行不是需要積攢功德嗎?」謝小玉試探道。

「大師您有所不知,我們自己都顧不過來呢!」天門弟子一臉苦澀地說道:

「我接待您是被臨時抓差,回頭我還要清理廢墟。我現在領您去煉丹師住的地方。

大師想必聽說這次各大門派進入天門的大部分弟子都被異族所害,所以沒事請您
別隨意走動。」

「這是為什麼?難道那些異族沒有被掃除乾淨?」謝小玉拉住天門弟子問道。

他來得晚,很多事都不清楚。

r各派有很多異族的奸細,現在人心惶惶,隨意走動或者亂說話很容易引起
別人的懷疑,您不想自找麻煩吧?」天門弟子回道。

「有這等事?」謝小玉故作驚訝地道:「既然這樣,我等無門無派之人豈不
是最容易受到懷疑?小哥,你不會要帶我去監牢吧?j

「怎麼可能?」天門弟子笑道:「只要您眞是煉丹師,就沒人會懷疑您是異
族。」

「這就奇了。要說妖族不擅煉丹、制器還說得過去,但是魔門和鬼修卻有這
方面的傳承,魔道的不死乳藥那是大大有名……」謝小玉仍舊充滿疑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這名天門弟子畢竟境界低,根本不可能知道上層的內
幕,乾脆低著頭在前面帶路。

謝小玉則跟在那名天門弟子身後,不停想著剛才的問題。

即便在妖族中也有精通藥性的種族,比如月兔一族就是製藥的能手,還有璜
蛇、斛鳥也都天生就會煉藥。

可一直到天門弟子將謝小玉帶進一座大殿,他也沒有得出結論。

這座大殿是難得沒有受損的建築物,只是高臺一角看起來是新砌的,想必是
臨時修建,因為太過倉促,所以能看出痕跡。

大殿內供奉著藥王天尊,不過這天尊像顯然是剛移過來,底座很新,大殿的
內側右角開了道小門,很多人進進出出。

天門弟子帶著謝小玉往小門走,跨過小門,裡面居然另有一番天地。這裡有

成排的房子,像是禪房,但是比禪房大。。

r大師稍候片刻。」天門弟子說道,然後拿著謝小玉的丹師詔符轉身就走。
大概過了 一炷香,天門弟子回來,並將丹師詔符還給謝小玉,然後遞上一塊
白色的玉牌,玉牌正面寫著一個「辛」字,反面寫著「九區二十六號」。

「大師,請您收好,這是您的丹房門牌,也是出入的鑰匙。我得回去做事了。」
天門弟子說道。

謝小玉揮手讓天門弟子退下,將玉牌翻過來轉過去看了片刻,就明白了。
這玩意兒不但是鑰匙,也是傳送陣。

謝小玉將一絲劍元注入其中,四周頓時天旋地轉,片刻後,他出現在一間房
間內。

這是一間非常乾淨的房間,正中央有一座石台,上面安著一 口丹爐,這口丹
爐紫光隱隱,上面佈滿雲篆,絕對是一件寶器.,靠牆是一排架子,上面整整齊齊
地放著許多盒子,那是用來裝藥材的,一側角落還放著一隻蒲團,另外一角則有

這地方極為樸素,卻無處不顯露奢華。地板和四壁都是玉石,而且靈氣充沛;
丹爐底下的石台更是用整塊紅玉雕琢而成,可以讓噴湧出來的地火更加均勻,蒲
團是用靈山蒿草編織而成,有寧心安神的作用,用其修練可以減少走火入魔的機
率,絕對是好東西.,至於泉眼就更不用說,對煉丹師來說這才是眞正的寶物。

檢査一下靈泉,又開啟地火試了試丹爐,謝小玉點了點頭,天門派的確花了
不少心思。

不過謝小玉絕對不會用這些東西,他要煉丹會用自己的丹爐;至於那口靈
泉,對於別人來說或許是難得的東西,對他來說卻不算什麼,芥子道場有一池功
德金水,比這好上十倍不止。

謝小玉也不相信設在丹房四周的禁制,天知道這些禁制會不會窺視他的一舉
一動?所以他又連設六道禁制,將裡裡外外全都隔絕開來。

做完這一切,謝小玉又晃動一下玉牌。

一陣天旋地轉後,謝小玉從丹房出來,打算四處轉轉。剛才那個天門弟子說
過請他不要隨意走動,指的是不能走出大殿外,大殿內不受限制。

    剛才一進來,謝小玉就感覺到這個地方和芥子道場差不多,十有八九是大殿

的一部分,最可能就是在屋頂上,只不過從外面看不見罷了。

由於一道高聳的圍牆將這片區域和其他地方隔絕開來,謝小玉只能在圍牆裡
蹓躂,好在這裡除了成排的丹房,還有一片繁花似錦的區域之外,那裡亭臺樓閣
應有盡有。

天門派屬於道門,但是修練的功法中有一絲佛門的影子,所以這裡的佈置也
兼有佛、道兩門的特徵。

丹道大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大部分煉丹師都在這裡,他們大多認識,所以
三五成群聚在一起。

r那個老頭是丹鼎門首席煉丹師孤雲,這傢伙最擅長延壽一類的丹藥……角
落的老頭是朱樓御用煉丹師葛曾,是我的死對頭,不過此人還算不錯,當年追殺
我的時候沒有落井下石……那邊的大白臉是鬼叟呼延羅,是我的老仇家,有機會
的話,你幫我宰了他……」洪倫海躲在謝小玉的紫府中,一邊偷看外面,一邊向
謝小玉介紹那些煉丹師。

此刻有資格站在這裡的全是大師級人物,平時想看到一個可千難萬難,現在
卻全都聚在這裡。

「這裡居然有女人陪伴?」謝小玉驚詫地看著那個叫呼延羅的煉丹師,這人
的身旁有一個十六、七歲女孩,那女孩如果是姬妾之類的人他還不感到驚訝,偏
偏那女孩穿著天門派的長袍。

「那傢伙是魔道中人,其他煉丹師不會和他打招呼,天門派作為東道主當然
要盡地主之誼,派個女弟子陪那個老魔也算說得過去。」洪倫海解釋道。

「你參加過丹道大會?」謝小玉問道。天門三千五百年才會開啟一次,洪倫
海沒那麼老,所以明顯不可能。

「我是聽別人說的,不行嗎?」洪倫海怒道。

「天門派難道不怕門下的女弟子被人『吃』了?魔道中人可不講規矩。」謝

小玉笑道。

「這裡畢竟是天門派的地盤,誰敢隨便撒野?再說,能混到這個地位,總要
在意一下面子。」洪倫海將心比心,他是個肆無忌憚的人物,卻也在乎面子。

謝小玉與洪倫海暗中交談時,突然一個女孩走過來。

那女孩只有十六、七歲,身材單薄削瘦,配上一張瓜子臉和微微皺著的眉頭,
給人一種病美人的感覺。

「呵呵,你和那老魔一樣也是孤家寡人,天門派的人倒是體貼,知道你寂寞,
所以讓一個女弟子來陪你。你如果不在乎面子,倒是可以試試動手動腳,然後你
就知道會不會有麻煩了。」洪倫海暗中提議道。

謝小玉自然不會將這話當眞。

女孩走過來,欠身福了福,輕聲道..「這位大師想必是第一次來,要不要人
幫您引路?」

「那就勞駕了。」謝小玉正想打聽一些事,自然不會拒絕。

「大師想先去哪裡?」女孩問道。

謝小玉稍微一想,立刻道:「我欲登高一望。」

摘星樓。雖然並不是高得能觸及星辰,但是這裡確實高,比任何一座建築物

都高,站在樓頂可以看到遠處的景色。

換成以往,從摘星樓眺望遠方肯定美不勝收,可此刻卻是滿目瘡痍。

見謝小玉一邊眺望四周,一邊發出唏唬聲,那女孩心有同感,神情中顯露出

黯然。

「不知道這次死傷多少人?」謝小玉歎道。

「您還不如問有多少人活下來。」女孩語帶幽怨。
r這麼慘?」謝小玉驟然變色。

「我們天門派長老幾乎全部殯落,三位元太上長老也故去一位。」女孩有些哽
咽,顯然她也有親近之人遭遇不幸。

「連那個等級的存在都殞落了?」謝小玉頗有些驚詫。

「到了最後,那些異族全都拚命了。這邊雖然有所準備,卻也架不住對方同
歸於盡的打法。」女孩親身經歷過這場戰鬥,當時毀天滅地般的景象讓她永難忘懷。

「那邊到底來了多少異族?」謝小玉問道。之前他雖然也在裡面,但是從頭

到尾沒有捲入主戰場,一直游離於戰場的邊緣。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從裡面扔出來的屍體堆積如山,其中至少有百餘具。
光看到那一幕,就壓得我喘不過氣。」女孩艱澀地答道。

「如此說來,還是我們這邊佔便宜。」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女孩看了看左右,確定無人,才附到謝小玉的耳邊,說道:「我聽說,各大
門派的老祖故意網開一面,放走一些異族,不過在牠們身上留下暗記。那些妖族
並不知道此事,只顧著逃跑,因此暴露十幾個秘密據點。老祖們順藤摸瓜,不但
摧毀這些秘密據點,還挖出許多奸細,佛、道兩門都有,道家太虛門、九曜派,
佛門難陀寺、飛龍寺都沒能倖免,聽說有幾個奸細地位高著呢!」

聽到這番話,謝小玉驟然一驚,他沒想到這次事件的背後居然還牽連著各大
門派清理門戶的行動。

「定計的這個人眞狠,一下子殺掉那麼多異族,卻也賠上各派中年輕一輩的
精英,這樣算下來不知道是賺還是賠。」謝小玉說不出心中什麼滋味,被人當成
誘餌絕對不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

「這要看怎麼算。」女孩顯然和謝小玉想的不一樣,道:「這次天門開啟可
以算是一塊試金石,那些死的人未必是精英。」

「聽妳這麼說,好像對各派精英弟子不怎麼在意?」謝小玉覺得有些意思。

「前輩見笑了。您想必也知道,我們天門派雖然也是大門派,卻和眞正的大
門派不能比,那些大門派的弟子根本就看不起我們。」女孩頗有些怨氣。

「妳繼續說剛才那件事,這次天門開啟怎麼會是試金石?」謝小玉問道。

「年輕一輩的弟子中,公認最強的就是那四子七眞和十大佛子。現在,四子
中只剩下李道玄和譚智眞,七眞倒是厲害,只死了兩個,佛門那邊就有些淒慘,
十大佛子只剩下三個。

「與之相對應,一些原本默默無名的人物卻出盡風頭,最厲害的就要數從天
寶州回來的那些人。排第一的是劍宗傳人,此人殺眞君如同割草.,排名第二的姓
蘇,同樣可以硬撼眞君.,排名第三的是個麻子,據說是蒼屛山棄徒;還有九曜傳
人o

「各大門派也出了不少新人。太虛門就冒出兩個弟子,一個叫明軒,一個叫

孔德榮。這兩個人全都修成太虛道尊留下的秘法,實力不在李道玄之下。九曜派

也有一個叫周衍的弟子,此人不但悟徹《天變》前六篇,幼時還有一番奇遇,得
了 一套上古傳承。還有天陽山也有一個弟子……北燕山也有……」女孩如數家珍,
將嶄露頭角的新人一個個數出來。

謝小玉聽得異常仔細,他自然明白這些嶄露頭角的新人也都是應劫之人,之
前被各大派藏得很嚴。

「中小門派也出了好幾個厲害人物,霓裳門有個綺羅,精通上古飛針絕技。
還有一個空蒙派,以前聽都沒聽說過,居然也出了一個女弟子叫青嵐……佛門也
有高手,有一個叫圓無的和尙,一進天門就將紫霆嶽觀天踩在腳下;還有一個佛
門弟子來自康丹……」女孩說起中小門派出身的新人,興致似乎更高。

「聽妳這麼一說,這倒眞是塊試金石,冒出來的新人比那幾個老牌名人更強
幾分,人數也多。J謝小玉連連點頭。

「所謂應運而生,正因為大劫將至,所以這些人一個接一個冒出來。不過說
到厲害,還是得數劍宗傳人。」女孩幽幽地說道..「您不知道,這位劍宗傳人已

經不是厲害那麼簡單,人家都可以開宗立派,居然編纂一部《劍典》,好多道君
高人都讚不絕口。」

女孩滿臉神往,讓謝小玉異常尷尬,他完全沒想到其他人居然公開編纂《劍
典》的事。

謝小玉正打算繼續追問,卻聽到遠處傳來一陣爭吵聲,他立刻站起身看向聲
音傳來的方向。

離謝小玉所在五、六裡遠的地方,一大群人正聚集在那裡。

其中一邊人數較少,為首的正是陳元奇陳道君。另外一邊人數眾多,佛、道
兩門都有,為首的幾個人全都配著飛劍,一副劍修打扮。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璿璣派門下弟子夥同謝小玉殺了我們這幾派這麼
多弟子,這筆帳該怎麼算?.」其中一個背著長劍的中年道人氣勢洶洶朝著陳元奇
喝問。

r我呸!你好不要臉!居心叵測帶兩百多人想以多取勝,結果反而被二十幾

個人所殺。那些小輩丟臉就算了,你們這些老傢伙居然也不在乎臉面還敢聒
噪?」陳元奇毫不示弱。

「你們的弟子殺了我們的門人,難道就有理?」中年道人跳著腳質問道。

陳元奇氣極反笑,指著中年道人的鼻子,說道:「你除了說自己的門人被欺
負之外,還會說什麼?我知道當時有那麼幾個漏網之魚,其中一個人膽子小,逃
出去後立刻就出天門,所以撿回一條性命。你叫他出來跟我們這邊的人對質,看
看是誰生了壞心眼。J

人數眾多的一邊頓時頓住,中年道人知道自己這邊理虧。

「不敢了吧?你們這幫王八蛋純粹就是找碴,你們的念頭眾所周知。」陳元
奇得理不饒人。

「你璿璣派包庇兇手還有理?各位說一說有沒有這樣的道理??」中年道人只
能胡攪蠻纏,順便煽動周圍的人。

陳元奇看出中年道人的心思,往地上啐了 一 口,罵道:「怎麼?又打算倚仗
人多?怪不得你們門下那麼沒出息,原來上樑不正下樑歪。」


「垃圾就是垃圾,道理說不過就打算使蠻,可惜我們也不是吃素的。」一大
群人朝著這邊飛來,為首的是一個白眉白須的道人,此人正是柴値的師父。

來的這群人分別屬於九曜、翠羽宮、北燕山、碧連天、摩天嶺,還有林紆所
在的紫霄天、鄭陽河所在的逐鹿山’以及另外十幾個門派,最不可思議的是,元
辰派和蒼屛山居然也有人在這支隊伍中。

看元辰、蒼屛兩派居然站在陳元奇那一邊,以劍派聯盟為首的那群人一陣
愕然,因為這兩派本來站在他們這邊,沒想到卻倒戈了。

人越聚越多,原本只是理論,現在變成爭吵。

突然,虛空中一陣微微晃動,十幾道身影憑空冒出來。

那十幾個人全都是老頭,他們一出來只是懸空而立,沒有做出任何舉動,空
中卻風雲突變,原本散亂的浮雲驟然間變得濃密,而且雲層越來越厚,最後形成
一個巨大的漩渦。

謝小玉看著這令人震懾的一幕,心中激蕩不已..什麼眞君、道君都只是小菜
1碟,只有這些人才稱得上超然於世,他們的存在連天道都為之忌憚。

「大劫將至,你等不好好想想怎麼應付這次大劫,居然還在這裡吵吵鬧鬧,

成何體統!」為首的是一個身穿金袍的老者。

r這並不是我等滋事。」陳元奇很清楚什麼時候應該放低姿態,此刻他顯得

很委屈。

「你們璿璣派最近似乎太活躍了吧?」一個白鬍子老頭冷冷說道。

「張前輩,您是尊長,和我師父同輩,所以我不敢不對您恭敬幾分。您想倚
老賣老,那就沒意思了。」陳元奇並不懼那老頭,直接頂回去。

陳元奇有這樣的氣勢,是因為那十幾個人中有兩位是璿璣派的太上長老,無
論如何不可能讓他吃虧,更何況自古以來就有規矩,道君以上的人物不能隨意動
手o

r陳元奇,你伶牙俐齒出了名,我天劍山門下確實沒你這樣一號人物,自然
說不過你,但是萬事離不開一個『理』字——」這姓張的太上長老也和剛才那個
中年道人一副德行,說不出道理就歪纏。

還沒等張姓太上長老說完,旁邊一位太上長老冷冷說道..「姓張的,我璿璣

派雖然有伶牙俐齒的陳元奇,卻比不上你們上上下下都那麼不要臉,只會死纏爛打。剛才我們出來前說好只做中間人,不能偏袒任何一方,你一出來就破壞規
矩。」

說這話的人顯然是璿璣派的老祖。

「好了、好了,小陳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已經將勢造得夠大,趕快把底牌亮
出來吧,省得我們再在這裡看那些人的無恥嘴臉。你不覺得噁心,我們可不行。」
璿璣派的另外一位太上長老笑道。

「老祖宗,您別埋怨我了,我這就將東西拿出來。」說著,陳元奇抽出一枝
招魂幡,轉頭朝自家兩位太上長老,說道:「有些人太不要臉,我怕他們會當場
毀滅證據,還請兩位老祖施以援手。」

「無須如此。有我在這裡,看誰敢胡亂動手!」金袍老者板著臉怒哼一聲。

陳元奇並不是眞的打算讓自家老祖護住那幾個殘魂,他等的就是這句話,有
了這句話,誰敢動手誰倒楣。

陳元奇隨手一抖招魂幡,瞬間一道道似虛似幻的身影從招魂幡冒出來。

這些身影正式當初被謝小玉反擊殺掉的那些人的魂魄。為首的死人也姓張。
陳元奇又取出一張金色符篆。這種符篆原本有三張,在最後一戰的時候被謝
小玉用掉兩張,只剩下這張符篆。

此刻聚在這裡的人至少是道君級,自然一眼就看出這張符篆的來歷。

「我問你,這東西從哪裡來?」陳元奇大聲問道。

「是掌門給的。」幾個鬼魂齊聲回答。

「你家掌門為什麼給你這東西?」陳元奇繼續追問。

「掌門說,萬一我們對付不了劍宗傳人和他的朋友們,就用這張符篆將他們
全都殺掉。不過掌門叮囑我小心使用,因為用這張符篆可能會引發空間風暴,萬
一他們掉入空間裂縫中,那什麼都得不到了。」其中一個鬼魂回答。

陳元奇冷哼一聲。

四周那些道君和禪師全都面面相覷,這有點過分,誰都不敢幫劍派聯盟說話。
r這樣的符篆總共有幾張?」

「我手中有六張,其他人手中還有。究竟有幾張我並不知道,應該不會少

十張。」為首的鬼魂答道。
r我有三張。」

「我有一張。」

其他幾個鬼魂紛紛回道。

「為什麼準備這麼多?這樣的符篆只用一張就夠,如果一張不夠,再多幾張
也沒用。」

「不只是為劍宗傳人準備。雖然掌門沒說,但是我師父和幾位長老都暗示我
們,如果有人在天門裡得到上古傳承,就想辦法弄到手,這些符篆就是為了以防
萬一。」為首的鬼魂答道。

四周一片譁然。

「豈有此理!居然如此膽大妄為!」

「包藏禍心,有愧正派之名!」

r我派就有一個弟子機緣湊巧得到上古傳承,還好這群人已經被滅,否則那
個弟子恐怕沒死在妖魔手中,卻要死在正道之手。」


「好險惡的用心,這和那些異族有什麼兩樣?

此刻,就連原本站在劍派聯盟這邊的人都遠遠躲開,而空中十幾位太上長老

也在不知不覺和天劍山那位太上長老拉開距離。

古往今來,各派弟子被默許在天門裡爭奪機緣,就算殺人也沒什麼了不起。
但是像這樣拉幫結派、明目張膽地做就太過分,而且看這架勢,連四子七眞、十
大佛子那樣的人物也被列為獵物,這些金色符篆顯然是為對付他們而準備。

此刻,劍派聯盟的人面如土色,懸立在半空中的太上長老更是下不了臺。
現在那些人都明白為什麼陳元奇這般大聲嚷嚷,根本不怕鬧大事情,還招來
這麼多人圍觀,原來是胸有成竹。

「張前輩,這群鬼魂中為首的也姓張,不會是您老人家某位後裔吧?您倒是
說說看,貴門派究竟有什麼打算?是不是有人和那些異族商量好,打算將各門派
進入天門的弟子全都一網打盡?」

此言一出,那位太上長老頓時臉色大變。他原本以為自己門派要大出血才能
平息這場風波,沒想到璿璣派更狠,居然把他們往死裡整。


不等對方回答,陳元奇繼續說道:「之前我就覺得奇怪,我們拿各派精英當
誘餌引異族上當,這麼隱密的計畫怎麼會被對方發現?原來有人早就和異族聯
手,暗中通風報信。」

天劍山的太上長老被這話嗆了個踉蹌,差點從半空中掉下來,這已經直指他
本人了。

「拳拳之心,蒼天可鑒。在下若和那些異族有任何瓜葛,讓我五雷轟頂、魂
消魄散。」太上長老咬牙切齒,指天發誓。

但陳元奇仍舊沒打算放過那名太上長老,道:「聽說那幽冥鬼族別有神通,

根本不怕魂飛魄散,哪怕只有一縷殘魂也可以轉世重生。」

太上長老聽到這番話,一 口血堵在嗓子眼。

「小輩欺人太甚!我等雖然私心暗藏,天劍山門中也確實有人做得太過分,
但是這一切都只為了能度過這場大劫。現在誰不知道你璿璣派最早結識劍宗傳
人,從他那裡得到天大的好處,特別是那艘飛天船。一旦大劫降臨,你等自然可
以帶整個門派遷往海外,只留下我們這些人和異族抗爭。」太上長老悲憤異常,

咬牙切齒說道。

這裡面三分是眞情,七分是演戲,既是為了博取同情,也是為了煽動大家。
此時此刻,即將到來的大劫正是各大門派的心病。

r是啊!有此好物正該公佈於眾、造福天下,豈能如此自私自利,打著大劫
一起就立刻脫逃的主意?」一個和尙嚷嚷道。

「沒錯?必須公開!要不大家一起走,要不誰都別想走。」又有人附和道。
太上長老露出一絲笑意,他剛才的那番話撕破眾人最後一層偽裝。

這就是人性的弱點,自己倒楣就見不得別人好。

眼看越來越多的門派被煽動起來,而且佛、道兩門都有,虛空中再次晃動起
來,這次現身的人更多,居然有四十幾個人。

金袍老者朝著那些人道..r你們也坐不住了?」

「這邊吵吵嚷嚷,我等被吵得心煩意亂,忍不住過來看看。」一個身披鶴氅
的年輕修士說道。

此人說話,眾人不敢再開口,因為他代表的是太虛門,同時代表著道門。

「這次我們設下圈套殺掉許多異族,還順藤摸瓜,將潛伏在各門派的異族奸
細挖出一大批。這些奸細中有些地位極高,而且十有六七是鬼修轉世,和純粹的
人族沒有多少差別,很難區分。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們不怕魂飛魄散,所以心魔
誓言之類的東西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像天劍舟這種關係重大之物傳播得越廣,

就越有可能落在異族手中,所以你們剛才的話不要再提,免得被異族奸細利用。」

年輕道人目露凶光,掃視著下方。

沒有人敢與年輕道人對視,特別是那些心懷叵測的人更低下頭。

道人看似年輕,其實資格極老,而且目光出了名的銳利,沒人敢在他面前撒

読。

「如果有人再提怎麼辦?」陳元奇故意問道。

年輕道人臉一板,冷冷地說道:「誰敢再提起,就是道門公敵。」

「如此甚好。」

「就該這樣。」

璿璣、九曜、翠羽宮諸派之人連連點頭,另外一邊的人則滿臉死灰。



沒人敢小看「道門公敵」四字的威力,一日;被蓋上這樣的戳記,附屬在這個

門派下的門派會立刻宣佈脫離,而且門派內部的反對派系很可能倒戈,不然就是
各自離開,那些豪門世家出身的成員十有八九也會走,不等外人攻打,這樣的門

派就會散了。

「劍派聯盟這次偷雞不著蝕把米,恐怕回去後聯盟就會解散。」女孩輕聲說
道,和謝小玉遠遠地看熱鬧。

謝小玉微微點了點頭,他也這樣認為。

原本謝小玉以為劍派聯盟會面臨兩種選擇--一種是承認自己居心叵測,想
要將各門派一網打盡,一種是找一個地位夠高的替罪羊。但不管選哪一種,劍派
聯盟都會分崩離析,卻沒想到這些太上長老更狠,連選擇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扣
上一頂私通異族的帽子。

「這些道門大派平時做什麼事都不慍不火,沒想到這次居然強行施壓,眞不
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大劫將至,他們也急了?」謝小玉皺起眉頭。

雖然謝小玉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已經有了猜測。

剛才女孩說這次事件是試金石,用來測試那些精英弟子有幾分本事。此刻,
謝小玉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或許也是測試哪種戰法更有效。

謝小玉不清楚其他倖存隊伍的情況,但他們是以手中的劍強行殺出一條血
路,證明劍修的厲害,想必那幾個大門派已經認知到這一點。如此一來,擁有越
多的劍修就越有可能在這場大劫中倖存。

這就不難理解,原本若即若離的太虛門為什麼突然間支持這邊,同樣也能理
解為什麼那些太上長老會採取如此激烈的手段。

「我問妳,如果天劍山遭到打壓、劍派聯盟被解散,妳說他們會怎麼選擇?」
謝小玉問女孩。

「還有什麼選擇?誰的腿粗就抱住誰的腿。」女孩非常直接地說道。

謝小玉愣了 一下,緊接著仰天大笑。他突然想起來,越是境界高的修士越是
怕死,有能力修練到地仙境界,在乎的恐怕只有飛升和長生。

天劍山聚集那些練劍的門派組建劍派聯盟,為的不過是在大劫中活下來。現

在這條路走不通,那麼只要能活下去,抱別人的大腿又何妨?反正活著就是活著。

至於是風風光光地活著還是窩囊地活著,並無差別。

「妳幫我解開一個謎團,這顆通天丹歸妳了。」謝小玉心情很好,隨手扔出

一顆丹藥。

「謝過大師。」那女孩的臉上多了 一絲笑容,通天丹正是她需要的東西。

天門派幾十萬名弟子,若論數量絕對是天下第一大派,但是論地位,天門派
連大門派都算不上,擁有的資源不多,像這樣的底層弟子根本得不到任何資源。

將那枚靈丹塞在懷裡,女孩再一次看了看左右,然後悄悄附到謝小玉的耳邊,

說道:「前輩,我告訴您一個秘密。這次的事恐怕不只針對異族,恐怕也是道門
為佛門設的圏套。」

「怎麼說?」謝小玉驚問。

「您想想,道門四子七眞死了四個,佛門十大佛子死了七個,這是什麼緣
故?」女孩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不等謝小玉回答,女孩繼續說道:「天門山在中土,所以這次出手的也多是

中土之人。道門那些太上長老當然只會救助道門弟子,除非有佛門弟子結伴而行,
否則不會特意救他們。佛門也一樣,不過佛門又分中土和婆娑大陸的佛門,兩邊
並不怎麼和睦,所以這次存活下來的三個佛門弟子全都是中土佛門,婆娑大陸那
邊吃了個啞巴虧。」

「誰教他們那麼不講理。他們可以來中土傳教,卻不允許中土的人去他們那
裡傳教,也不許進入他們那邊的聖地。」謝小玉對佛門的感覺很複雜。他和佛門
淵源深厚,卻又和佛門格格不入,對婆娑大陸那邊的佛門更沒什麼好感。

「您別忘了,經過這次順藤摸瓜,中土這邊各大門派潛伏的奸細起碼少掉五、

六成。而且拔掉那麼多據點,牠們想傳遞消息肯定比以前難得多,甚至有可能就
此蟄伏,不敢輕舉妄動,婆娑大陸那邊就沒這樣的好事。如果您是異族,大劫降
臨時,您會先從哪邊下手?」女孩眨著眼睛,眼神中充滿狡黠。

謝小玉心頭一震,他確實沒想到那麼深。

「這些都是妳自己想出來的?」謝小玉奇道。

「不是我一個人琢磨的。您應該知道,我們天門的弟子修練到一定程度就要

四處雲遊,替人算命、治病,一邊尋找修練的資源,一邊積攢功德,所以我們消

息最為靈通,自然就有人琢磨這件事,從各式各樣的消息中取得有用的訊息,久
而久之也就形成一門學問。」女孩並不掩飾。

謝小玉的眼睛頓時亮起來。他和其他修士不同,從來不認為實力代表一切,
如果前往一個險地,需要在王晨、吳榮華、林紆、鄭陽河四個人中挑選一個同行
者,他肯定會優先選擇前兩位。

「像這樣的人多嗎?」謝小玉問道。

r很多。精通這門本事就可以替官府辦事、當幕僚,公門之中好修行。」女
孩回道。

r女子也能成為幕僚?」謝小玉倒是第一次聽說。

女孩聞言,神情略微變得黯淡,這話戳到她的痛處。

事實上,女修士比男修士的機會少得多。十尊者中只有兩名女子,大門派中
只有翠羽宮是女修門派,其他女修門派全都是類似霓裳門這樣的附庸門派,至於
像天門派這樣男女弟子均收的門派中,女修的地位也比男修低得多。

「妳是麻衣一脈?」謝小玉問道。

天門派分成醫、蔔、唱、販四脈。醫是替人看病,忠義堂的周大夫就是這一
脈,蔔是替人看相算命,或者幫人尋穴看宅,唱不是唱戲的優伶,而是說書,販
是做小買賣,比如走街串巷的貨郎、賣餛飩湯糰的小攤.,而麻衣一脈指的就是蔔。

女孩點了點頭。

女子學麻衣一脈確實不討好,畢竟沒人聽說過女算命先生。而醫家有女大夫,
說書人也有女子,特別是三弦和評彈全都是女子,擺攤的人中也有不少是女子。

「妳什麼時候才能出師?」謝小玉又問。

出師就是可以下山歷練,也就是能夠雲遊四方、積攢功德。

「天門派來去自由,隨時都可以出師,只不過在山上機緣多一點,下山後就
只能靠自己了。」女孩歎了 一 口氣,說道:r很多人和我一樣,走也不是,留也
不是……熬著吧。」

謝小玉看了女孩一眼,那只有練氣四重的修為讓他不由得搖了搖頭,看來女
孩剛才說得不錯,這個門派比起散修好不到哪裡。

轉念再一想,謝小玉又覺得這完全能理解。天門派之所以存在,原本就是為

了收攏散修,既是廣開方便之門,也是對他們加以約束。而天門派那套修練之道
需要藉助功德,這就引導數十萬名天門弟子去做好事,這套修練方法又異常節省,
不需要消耗太多資源。

當年組建天門派的人絕對是智者,同時也是陰謀家,因為這樣招攬弟子,就
用不著付出太多代價。

「我考妳一下。」謝小玉仰頭看天,盤算著出個什麼題目。

「大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您出題之前必須給我足夠的線索。」女孩一手
托腿看著謝小玉。

謝小玉聞言皺眉,因為這有些難。不過他腦筋一轉,計上心來。

「這樣吧,我就拿眾所周知的閒話軼聞出題。如今最熱門的話題,自然是這
場大劫,說到這場大劫就要提到劍宗傳人,妳且說說看,劍宗傳人當年是怎麼一
回事?」

女孩抿嘴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麼難題呢!這件事眾說紛紜,猜測很多,我

隨隨便便就可以說出十七、八種。」

「我只要聽一種。」謝小玉擺了擺手,他可不想聽八卦。

女孩開始思索,手指在桌子上劃來劃去,顯然這是她思考時的習慣動作。

好半天,那女孩才自言自語般說道:「最盛行的說法有幾種,一種是方雲天
嫉賢妒能,另一種是謝小玉懷璧其罪。但是我覺得事有蹊蹺,其中最大的疑點就
是元辰派上上下下對謝小玉的家人居然不理不睬,所以我懷疑他們也不知道藏經
閣有劍宗傳承,謝小玉在他們眼中根本就是無關緊要的人物,也就不存在嫉賢妒
能,更不存在懷璧其罪的說法。另一個有趣的地方是,指證謝小玉的是他的同門
師兄弟,而這些人顯然不可能被方雲天收買,所以我懷疑方雲天確實想陷害某人,
手中甚至掌握確鑿的證據,藏經閣一脈想為此人脫罪,玩了 一手李代桃僵。謝小
玉純粹是運氣不好,被當成替罪羊。」

「替罪羊?」謝小玉心頭劇震。當初陳道君也說過這件事另有蹊蹺,肯定已
經知道什麼。
gander 發表於 2013-3-21 12:01
第四章   煉丹

到處是喧嘩聲。外面的大殿吵吵嚷嚷,殿門和通往後面的大門川流不息

是有人進進出出。進去的人全都拿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出來的人則拿著玉瓶和葫蘆,裡面裝滿剛剛煉製出來的丹藥。

突然,喧嘩聲變得更加響亮。

「辛字九區二十六號房又出丹了──補天丹一爐,總共三百七十顆;上品靈丹一百二十四顆、中品靈丹兩百四十六顆。」負責檢驗丹藥的天門派弟子大聲喊道。

「霍大師又出丹了」

「一爐數百顆靈丹,其中上品靈丹超過百顆,真是不容易啊﹗」

「我們來對了。」

大殿內,各門派留守在這裡的人交頭接耳,有人讚賞,自然有人會說閒話。「這位大師不知道從那裡蹦出來?以前從來沒聽說過這個人。」

「他煉丹快是快,一爐出丹也多,可惜頂多只有上品,沒看他煉出幾顆極品靈丹,絕品更是一顆都沒有。」

「人家未必煉不出來,恐怕是不願意拿出來。上品靈丹已經足夠交差,不是嗎?」

說這類話的大多是跑出來休息的煉丹師。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煉丹師也一樣,暗中總要較量高低,誰如果特別亮眼,自然會遭人嫉妒,更何況這個圈子講究淵源,哪怕天賦再好,也要用大量的藥材練手,哪個傻瓜會平白無故將珍貴藥材拿出來給一個無名小卒蹧蹋?所以有名的煉丹師一般都有一個有名的師父,但是這位霍大師很特別,似乎和誰都沒淵源。

「霍大師說了,打算煉一爐無垢丹,他手上缺少鐵葵花、紫金蘭、烏嬰果、莽牛血、青龍涎……」|個天門派弟子吆喝道。
「我這邊有青龍涎。」一個人大聲喊道。

平日遍尋不到的珍貴靈藥與難得一見的煉丹大師這時齊聚一堂,這些身懷藥材的各門派留守者不是笨蛋,不會將弟子們辛辛苦苦采來的靈藥隨便扔出去,肯定要有所挑選。以往都是挑名聲好、水準高的煉丹師,雖然這位不知從那裡蹦出來的霍大師只能煉出上品丹藥,絕對算不上最好的選擇,但沒人有他那樣的效率能一天練出一爐,每爐都能出數百顆丹藥,而且煉製的又是破障,感應,修補根基之類的丹藥。

換成往日,這幾類丹藥的需要量並不大,精英弟子用不著,給普通弟子用又舍不得。但是現下各大門派都拚命提升實力,這類丹藥就成為急需之物,所以這位霍大師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在一片雲遮霧繞的所在,幾個老頭正聚集在那裡,陳元奇和另外幾個道君則在一旁垂手而立。

老頭們面前懸浮著一道冰盤般的光暈,光暈中映照出一團朦朧的影子,似乎有一個人盤腿而坐,前面是一 口丹爐,底下紅光噴射、烈焰翻騰。

「你們說這小子是什麼來歷?」老頭甲問道。

老頭乙不停撥動著手指,好半天搖了搖頭,道︰「算不出來。天機亂得很,別說他的來歷,連名字、年齡都算不出來。」

「這小子用的是什麼煉丹法門? 一天一爐,未免太快了吧?」老頭丙自言自「應該不屬於現今任何一個流派,很可能是上古傳承,其中另有玄機,絕對不像眼前看起來那麼簡單。」老頭甲很肯定地說道。

「小陳,你倒是說說看,這小子是怎麼回事?」老頭乙轉過頭問陳元奇。

「幾位老祖宗都看不出來,我哪會知道?」陳元奇聳了聳肩。

「你這小子真滑頭。雖然我沒算出他的來歷,但是我算出你知道一些底細,是不是和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那個小子有關?」老頭乙嘻嘻一笑。

「師叔祖,我實在不知道,只能亂猜一通。」陳元奇無法推托,只得硬著頭皮回道。

「誰逼你一定要猜準?就說說你怎麼亂猜的。」老頭乙道。

「照小洛說的那些來看,姓謝的小子背後應該有一群人,不過這群人很奇怪,不知道什麼原因從來不替他出頭……或者……根本沒辦法替他出頭。」陳元奇不時看那幾個老頭。

「你明說不就得了﹗你懷疑他們和我們一樣都不能出來亂跑,一出來動靜太大。」老頭乙不在意地說道。

「我只是亂猜的。」陳元奇在這幾位老頭面前可不敢放肆。

「繼續說,你亂猜的這些很有道理。」老頭乙鼓勵道。

「青嵐丫頭不是說他有一件自帶洞天的法寶嗎?或許那些人就在裡面。」陳元奇不敢多言,先說了 一個不太可靠的猜測。

「這是瞎猜,如果真是如此,這小子遇到麻煩就不需要你們幫忙了。像我們這樣的人,隨便伸一下手就足以幫他解決任何對手,卻不會引起天象變化。我覺得還是姜丫頭猜得對,裡面是他的家人。」老頭乙果然立刻否定。

「我還沒說完呢﹗我猜裡面可能有一座上古傳送陣。」陳元奇順勢說道。

「這倒有可能。如果真有這麼一座傳送陣,他在這裡裝模作樣,那邊有人幫他煉丹,而且煉丹的人恐怕不只一個。他煉那些丹的時間有所錯開,每次開一爐新丹,總要挪後三五天才會出丹,說是準備,我卻不信。」老頭乙也是煉丹大師,只不過以他的身分不可能替別人煉丹。

「您說的,正是我懷疑的。」陳元奇在一旁拍著馬屁。

「還有呢?」老頭乙知道陳元奇滑頭,肯定還有些想法沒說出來。

陳元奇知道瞞不過去,連忙說道︰「我一直注意他索要的藥材,有些藥材需要的量明顯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煉出的丹藥遠遠不只拿出來的數目?」老頭乙又掐算起來,這種事並不會被天道掩蓋,自然一算就算出來。

「不是有人懷疑他私吞極品和絕品丹藥嗎?」陳元奇說道。

老頭乙已經算明白了,他在腦中將那些藥材排列組合,好半天後喃喃說道︰「這種煉丹手法確實有些恐怖。」

「那小子手上的東西哪件不恐怖?」老頭甲提醒道。

「這倒是。」老頭乙哈哈一笑,突然他仰頭看著天空。

不只是老頭乙,在場所有人全都仰著頭。

「天劫﹗」陳元奇臉色異變。

「是那小子﹗」幾個老頭同時喝道。他們雖然看不透天機,但是天劫沖著誰來並不難看破。

陳元奇一愣,緊接著臉色有些難看,喃喃道??「看來我猜錯了,並沒有傅送陣。

眾人頓時也醒悟過來,如果有傳送陣,天劫就不應該落在這裡。

不過,眾人在想明白的同時也都迷糊起來,這下子又沒辦法解釋那些疑問。

「要我出手嗎?」陳元奇看著那漸漸聚攏起來的劫雲,有些擔憂地問道。

「你這小子平時那麼聰明,這次怎麼犯糊塗了?」老頭乙狠狠敲了一下陳元奇的腦袋,道︰「你一出手,不是明擺著這件事和我們有關?豈不是暴露那家伙的身分?這裡高人無數,還少了幫他擋劫之人?」

話音剛落,就看到半空中冒出六道身影。「看吧,搶著獻殷勤的人可不少。」老頭乙努了努嘴。

眾人都能理解。

三大雜藝中,造器、製符相對容易有所成就,因為兩者涉及的是「法」。可煉丹就不同了,涉及的是「道」,所以想成為煉丹宗師,比成為造器和製符宗師難上千百倍。當今世上能稱得上宗師的煉丹師就那麼十幾個,全都屬於太虛、九曜、難陀寺、飛龍寺這樣的頂尖門派,連璇璣派都沒有如此人物。

「煉丹宗師……了不起。」老頭乙不知道該說什麼。「看來,我們必須重新看待謝小玉和他身後的劍宗。」陳元奇已經沒有剛才的懶散模樣。

原本陳元奇以為劍宗頂多就像翠羽宮那樣的水準,可現下冒出一個煉丹宗師,這足以證明對方的底蘊。

天空中的烏雲越來越濃,漸漸形成一道巨大的螺旋,和先前那群太上長老出現時的景象一模一樣。

有靈性的丹藥同樣為天所忌。

劈裡啪啦一陣亂響,烏雲中竄出一道道雷電,從四面八方聚攏過來,突然一道雷電直劈而下。

陳元奇驟然變色,當初他也面對過天劫,這不由得讓他想起那次的經歷,他可是和另外三個道君連手廢掉兩件法寶,這才擋住天劫。

這時,那幾個太上長老一起出手,其中一個人放出大片光華托住雷電不讓它落下來;另外有一個人釜底抽薪將雷電分散,化為電芒,籠罩在大殿四周這道雷落在丹房的頂部,威力已經十去七八。

此刻在丹房內,謝小玉愁眉苦臉看著落下的雷電,他並不是擔心自己接不下來,而是他又出名了。

謝小玉在心中埋怨,都是洪倫海惹出來的。

在芥子道場上半層,數十口丹爐正不停噴吐著各色丹氣,這些丹氣氤氳蒸騰,其中一團丹氣更是如同狂暴的颶風般。

正如眾人所料,那些極品和絕品丹藥被謝小玉放在一組丹爐內反覆提純、反覆精煉。

就在剛才,其中一爐丹藥中的一顆生出靈性,爐內其他丹藥全都廢了,澎湃的藥力湧入那顆生出靈性的丹藥中。

造化之道並非人們想像中那樣美好。造化的本質是掠奪,生命的本質是弱肉強食。在這顆丹藥生出靈性的瞬間,就剝奪同一爐丹藥的藥力,同時它本能地感覺到危險,所以拚命掙扎著。

「我這邊撐不住了。」洪倫海大聲嚷道︰「我馬上將它移出來。」

「我控制不住。」謝小玉慌忙說道。

「不需要你控制。這東西已經生出靈智,知道如何完善自己,你只要壓制住它就可以了。」洪倫海二話不說,將靈丹挪到外面那口煉爐中。

你都壓制不住,我難道壓制得住?謝小玉在心中怒吼。但他現下騎虎難下,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那顆靈丹一移到外面那座丹爐,立刻亂撞起來,數萬斤重的丹爐居然被撞得挪動幾分。

「快來幾個人幫忙啊  」謝小玉在百忙之中,抽空打開丹房的禁製。

外面早就有許多人守候著。劫雲一起,眾人就知道有一顆靈丹即將出世,而謝小玉的丹房中匡匡聲不絕,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就是煉成靈丹之人。

禁制撤去,見謝小玉如此野狼狽,眾人頓時不知所措。

「快﹗護住我﹗」謝小玉一邊打著收丹的法訣,一邊大吼。他打法訣只是裝樣子,這顆丹藥根本就不在他的控制中。

謝小玉的這聲大吼很管用,瞬間十幾道護罩、兩面盾牌、一件鐘形法器就出現下他面前。

這邊剛發動,丹爐就發出刺眼的光芒,緊接著轟的一聲巨響,丹爐炸裂開來,大塊碎片飛得到處都是,四周牆壁被砸得到處是坑,對面的木架也倒了 ,爆炸引起的煙塵朝四面八方彌漫。

在煙塵中,-道金光沖天而起。

空中幾位太上長老紛紛出手。雖然那道金光左沖右突,靈動異常,但比不上仙家手段,被幾團光芒同時包裹住。

「好一顆靈丹,一出世就有如此靈性。」為首的太上長老正是之前露過面的金袍老人,他兩眼炯炯盯著手中那顆靈丹。

這顆靈丹如同純金所鑄,通體光亮如鏡,可以清楚映照出人臉,表面還有一層神光不停流淌著,顯得異常靈動。

金袍老人降落到地面,另外五位不同門派的太上長老也紛紛落下,全都朝謝小玉稽首。雖然境界相差很遠,但是像謝小玉這樣的宗師級人物,有足夠的資格和他們平起平坐。

「霍宗師……年輕有為,不簡單。」幾個人一眼就看穿謝小玉的偽裝,心中頗為震驚。

金袍老者將手中的靈丹遞給謝小玉,這顆靈丹雖然難得,他卻用不著。

這是一顆補天丹,能修補道基,足以讓一個資質平庸之輩變成四子七真那樣的天才,除此之外,對王晨、吳榮華、蘇明成也有用,他們築基時的缺陷可用這顆靈丹彌補。但這對這幾位太上長老而言卻一點意義都沒有,他們當年也都是洛文清、肖寒那樣的人物,擁有頂級的靈根、絕好的天賦,根基也打得異常扎實。

「謝各位老祖替在下擋劫。」謝小玉俯身施禮。這幾位太上長老可以當他是平輩看待,他卻不能這樣做。

「應該的、應該的。能夠見証一顆靈丹出世,算是我們的運氣。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加入太虛門?」金袍老人立刻拉攏謝小玉。

謝小玉搖了搖頭。

金袍老者並不在意,他能夠看出謝小玉的偽裝,知道其年紀甚輕,又算過謝小玉的來歷,天機不顯,已經知道厲害。所謂的招攬只是隨口一說,並沒有當真,謝小玉的拒絕也在預料中。

「不知道閣下所用的是哪種煉丹之法?能不能滿足老叟的好奇心?」金袍老人退而求其次。

謝小玉當然不可能說真話,好在他早已經準備一套說辭。
「在下僥倖得到上古丹門的傳承。這種煉丹之法稱為九轉煉丹術,每一爐丹要經過九轉九煉,每多一轉,丹藥的品級就提升一層。如果能夠經歷九轉,必然有顆丹藥可以生出靈性,不過靈丹難成,大部分在九轉之前就化去。在下這段日子天天一爐丹藥,極品、絕品全都用來九轉,結果只得了這一顆靈丹。」謝小玉裝出很遺憾的樣子。

「閣下對自己太嚴厲了,靈丹那裡是這麼容易就煉成?這上古煉丹之法確實神奇。」金袍老人說這番話確實發自肺腑。

靈丹難煉,就算那些宗師也只能偶爾煉出一顆靈丹,而且還要碰運氣。這種上古煉丹之法居然能夠靠龐大的數量堆出一顆靈丹,絕對是了不起的法門。

「不知霍宗師可會煉製金闕、天瀾之類的丹藥?」金袍老人說出真正的意圖。另外五位太上長老聞言也起了興趣。

金闕丹、天瀾丹都是度劫時用的丹藥,這些地仙、天仙最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度劫。

想要飛升,必須度劫?,想要長生,同樣要度劫。但是天威難測、天劫難度,他們為了度劫可以不惜任何代價。

謝小玉稍一沈思,就感到心頭陣陣跳動,那是洪倫海給他的信號。

「我倒是能煉這類丹藥,不過我的境界太低,度劫類的丹藥雖然比靈丹差了許多,卻同樣會召來天劫……」謝小玉故意退縮。這叫欲擒故縱,如果他話說得太滿,反而讓人難以相信。

「你不用在意這個,天劫自然由我們應付?,法力不夠也沒關係,我們會布設一座渡引大陣,讓人將法力傳輸給你,絕對是最精純的。我還會為你準備幾件防御法寶,保證你平安無事。」金袍老人大包大攬,反正這些對他來說根本是小意

「在下境界低微、實力淺薄,駕馭法寶恐怕力有未逮。」謝小玉繼續裝,不過這也說得過去。

煉丹師分成兩種,一種是有天賦,從一開始就選擇這條路,這類煉丹師大多實力不佳,修為也都靠丹藥堆砌起來,別說真人境界,很多真君境界的煉丹師都駕馭不了法寶?-另外一種則是道君以上的高人,這些人壽命漫長,有的是時間,而且對大道的感悟極深,很容易就能夠達到非常高的境界。謝小玉顯然不可能是後者。

「別擔心,不需要你出法力,那幾件是自動護主的法寶,絕對不會抽取你的法力。」金袍老人仍然不當一回事。

法寶難覓,這種自動護主的法寶更不容易弄到,不過對金袍老人這樣的人來說不算什麼,大不了找人專門打造幾件。

謝小玉原本存心敷衍,此刻卻心動了。自動護主的法寶都有靈智,只不過靈智較低,比法寶強點,卻沒到靈寶的程度。

「在下有個疑問──太虛門並不缺煉丹宗師,前輩為何找在下?」謝小玉不解地問道。

「只要是煉丹宗師我都找過了,除了你之外,還有九個人願意幫我們煉丹,

我太虛門中的兩位宗師自然也在其中。」金袍老人並不隱瞞。

謝小玉頓時明白了。太虛門顯然不是只要一、兩顆這類丹藥,而是需要一大批。恐怕他們打算臨時抱佛腳,在大劫到來前安排一批人度劫,讓道君轉為地仙、地仙提升到天仙。雖然只提升一級,差距卻不只一點點。

同時,謝小玉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九曜和璇璣派越走越近,太虛門卻始終若即若離,原來這個道門第一大派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度劫類的丹藥不好煉,和靈丹一樣要看運氣。對於洪倫海來說,就是用大量的藥材往上堆,總有一、兩顆能夠成功。

「在下有個不情之請。」謝小玉既然已經決定接下這筆買賣,自然要狠狠宰上一把。

「但說無妨。」金袍老人已經猜到謝小玉想要什麼。

「聽說各位前輩殺了不少異族,其中大部分是妖族,不少是大妖。牠們渾身是寶,筋骨鱗片能夠造器、製符,血肉能夠煉丹,我想……」謝小玉正盤算著索要些什麼。

金袍老人不等謝小玉說完,哈哈大笑道︰「這些材料本來就是給煉丹師用的,閣下就算不說,我們也會雙手奉上。」

「豈敢、豈敢。」謝小玉沒想到金袍老人如此慷慨,並終於知道自己原來是井底之蛙,沒見過大場面。

在失落的同時,謝小玉也暗自竊喜。

和那些萬年、十萬年靈藥相比,謝小玉更加在意妖族身上的東西。比如那頭毒龍,如果他能夠提取毒龍的精血,就可以煉製出龍血丹,服下後就可以改換血脈,那才是真正的脫胎換骨。

其他人就罷了,如果蘇明成服下此藥,絕對可以彌補筋骨的不足,再配合萬蠱之力,絕對會強得讓人難以想像。

龍血丹另一個用途是讓普通人服用。比如他的家人們,還有李光宗、何叔、二子等人,只要能承受藥力,他們就可以從原本不適合修練的體質變成中上資質。天下煉丹大師有好幾千名,此刻雲集於天門山的煉丹大師就有兩千多人,煉丹宗師卻只有十幾人,可見兩者之間的差別,所以煉丹宗師的待遇也完全不同。

此刻謝小玉已經不在那座丹房,天門派專門替他準備一座大殿。

和原來那座丹房一樣,這裡同樣是白玉鋪地,四周那一根根柱子也是用白玉砌成,只有頂部不是玉製,是用軟金打造而成。

大殿正中央也放置著一 口丹爐,比先前的丹爐好得多,爐腳是六條蟠龍,散發出來的氣勢就可以肯定這六條蟠龍絕對不只是澆鑄而成,十有八九是將六條真的蟠龍煉化在上面.,丹爐底部熊熊烈焰不停燒灼著,那不是地火,而是太虛門拿出來的兜率丙靈神焰。

這等上界奇珍就只有太虛門拿得出來,就連道門中排名第二的九曜門都沒這個本事。

此刻,大殿中仙音繚繞,四周充斥著紫色霧氣,這是即將丹成的徵兆。

不過,謝小玉的心思並沒有放在這口丹爐上。煉丹是洪倫海的事。以往他還要在一旁幫忙,負責打個法訣、輸送法力之類,現下連這種事都用不著他來。

大殿四周插著十幾枝旗  ,精純無比的法力源源不斷從那裡傳來,而這口丹爐更是一件擁有靈智的法寶,根本不需要法訣,只要心念一動就會立刻附應。謝小玉唯一要做的,只有坐在蒲團上裝成煉丹的樣子,實際上他確實在煉丹,只不過他的煉丹是「煉化丹藥」。

這次各大門派設下陷阱,又順藤摸瓜一路殺過去,其中還搗毀兩座洞天,宰殺的大妖就有數十頭,真君級的妖魔更是有千余頭,正如那個天門派的女弟子所說,妖族的尸體堆積如山。

之前,謝小玉還討要一大批精血讓洪倫海幫忙煉成丹藥。

謝小玉要的精血都有講究,全都是以飛行見長的妖族。此刻他正在煉化的這枚丹藥用的就是一種名為六翅赤烏的鳥妖,名六翼血烏鴉,乃是洪荒異種,血統甚至能追溯到三足金烏一族,是太古時最頂級的妖族血統之一。

這顆丹藥被謝小玉含在嘴裡,隨著一呼一吸,一道淡淡的血光從丹藥中散發出來,滲透進他的血肉中。

謝小玉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強忍刺骨的劇痛。改易血脈、脫胎換骨、洗毛伐髓這種事從來不會舒服。

在某種意義上,修練就是一種極端的自虐。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小玉緊繃的肌肉才漸漸放鬆,身上的道袍早已經濕透,不只散發出汗味,還有一陣淡淡的腥味,這是身體內部的雜質。

替自己施了 一個淨體咒,謝小玉才總算感到舒服一些。

「這赤烏丹的效果差不多也到極限,看來又得換一種丹藥。」謝小玉自言自語道。

謝小玉舒展著身體,然後猛地一拳打出去。

謝小玉這拳並不強,別說和蘇明成比,甚至已經築基的李光宗都比他強。李光宗修練的《力士經》在力量方面確實有很強的增幅。

但謝小玉的這一拳在於快,拳風甚至帶著尖嘯聲,四周的空氣彷佛一下子被拳變成掌,沖拳變成掌切,這次速度更快,一掌下去,半空中響起一聲爆鳴。

每一次戰鬥,謝小玉都能夠發現新的弱點,等到改善弱點後,他的實力一下子提升一大截,等下一次戰鬥再暴露出新的弱點。

最近的戰鬥讓謝小玉意識到他的回應夠快,但是身體卻跟不上,拖了後腿。謝小玉絕對忘不了那巨大的爪影憑空出現,然後緩緩落下。他想逃,但是身體不聽話,只能眼睜睜看著爪影越來越近......這樣的經歷他不想再有一次。

想解決這個問題,辦法有好幾種,最簡單也最直接的就是舍棄肉身。

其實修士原本就要做出抉擇。因為成為道君後,修練之路就分成兩條,一條是舍棄肉身,另外一條則是肉身成聖。

舍棄肉身視肉身為拖累,等修練出元神後,肉身的用處就不大。像佛門就將肉身視作肉皮囊,總有一天要棄去.,道家則將肉身看成居所,住在裡面只是因為習慣罷了。

肉身成聖則視肉身為根本,覺得沒有肉身就如無根之木、無源之水。

謝小玉比較傾向於舍棄肉身,因為這條路前期比較容易。遠古之後,成功飛升的人物,一百個人中有九十九個人選擇這條路。而能肉身成聖的全都是當時數一數二的人物,比如五位神皇裡的前四位,還有李太虛、九曜、空蟬三位道尊。

「馬馬虎虎。」謝小玉對自己能達到的速度仍舊不太滿意。

謝小玉還是感覺滯澀,如果說原來的身體是生鏽的鐵塊,那麼現下則是硬木,扔在水裡會沉下去。

「或者再去打打秋風,弄點更進階的妖族精血來。」謝小玉喃喃自語道。

「那老頭恐怕不會給。」洪倫海的聲音突然冒出來。

謝小玉嚇了 一跳,連忙看了丹爐一眼,急問道︰「你不怕丹爐失控?」

「放心,我平時一個人盯住幾十口丹爐都沒出過事,現下只是心分二用和你說幾句話,怎麼可能出事?」洪倫海並不在意。

聽洪倫海說得那麼得意,謝小玉心中就有氣。

現下謝小玉總算明白,之前洪倫海讓他幫忙煉製陰丹並沒有完全說實話,如果洪倫海只想補全魂魄,根本用不著那麼多陰丹,只要兩、三顆就夠.,可洪倫海讓他一 口氣煉了將近五千顆陰丹,結果就是他千方百計弄上幾萬功德才能將魂魄中沾染的幽冥氣息洗淨,但洪倫海卻得到便宜,靠那些陰丹硬生生將一縷殘魂分裂成許多分魂。

「別那麼小心眼。」洪倫海注意到謝小玉的回應,也知道自己太不上道,不過他有他的說辭︰「這短短幾年,你遇到多少事?多少次差點沒命?讓我整天擔驚受怕的。騙你幫我煉藥,不就是想多準備幾條後路嗎?說實話,跟在你身旁,有幾條命都不夠。」

「算了,你有道理。」謝小玉不想和洪倫海多費口舌,道︰「你剛才想說什麼?」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碰釘子,這方面我比你熟,煉丹師最忌諱的就是貪得無厭。」洪倫海警告道。

「你也知道貪得無厭??」謝小玉諷刺道。

「我打算重新做人,不行嗎?」洪倫海理直氣壯。

謝小玉先是疑惑,很快就恍然大悟。

「不就是成了煉丹宗師嗎?」謝小玉嘟囔道。

洪倫海死的時候只是大師,雖然地位不低,卻算不上珍稀,而且他又沒有靠山,能夠達到大師等級,全靠坑蒙拐騙得來的資源。

可現下不同了,天底下的煉丹宗師連二十名都不到,洪倫海就算不轉世投胎,也用不著擔心以前的仇家找他麻煩。既然可以重新開始,誰不想受人尊敬?

「想通了?不打算轉世投胎?」謝小玉問道。

「我不是佛門弟子,也不會舍利大法,轉世後能不能恢復這一身本事都難說,實在有些冒險。」

原本洪倫海很有賭性,但是現下身價不同,他不敢賭。畢竟煉丹宗師不是那麼容易達到,他死過一次,變成這種又像鬼魂,又像器靈的模樣,才捕捉到那一絲契機,如果轉世再來,這分感悟可沒辦法延續。

「也好,這個霍宗師的名頭就給你了。」謝小玉說道。

洪倫海並不反對謝小玉的提議,與其做一個悔過自新的毒手丹王,還不如從頭來過,更要緊的是,這個霍宗師不是沒有靠山的人物。

洪倫海完全可以猜到,那些大門派的太上長老肯定將謝小玉當成劍宗的煉丹師,所以才會對謝小玉那麼客氣。

當年洪倫海會混得那麼淒慘,就是因為缺少一個強而有力的靠山,雖然他沒見到謝小玉得到劍宗什麼幫助,可這個名頭確實好用,

「這段日子你一直在煉丹,吸收的丹氣也不少,再加上揀成一顆靈丹,藉助丹成時的天劫之力,你的魂魄應該已經足夠穩固。現下又煉成一爐金闕丹,一旦丹成,你的魂魄甚至更勝從前。你剛才說那樣的話,想必打算找一具肉身奪舍吧?」謝小玉說出心中的猜測。

「我知道瞞不過你。」洪倫海果然有這意思。

「也好。有你跟在我身邊,很多事我也不方便。」謝小玉以前不敢讓洪倫海離開,是因為他不肯定洪倫海知道他多少祕密,畢竟一開始他並不知道洪倫海的存在,所以很可能在不知不覺中露出馬腳。

可現下,謝小玉已經不在乎了。

「等到這一爐丹煉完,我們也該離開了。在前往南疆之前,我會幫你尋找一具資質上乘的肉身。」謝小玉已經想過要找什麼人給洪倫海當身體。

「你可不能敷衍我。」洪倫海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做好人,卻仍舊改變不了一向多疑的習慣。

「放心,幫你找一個資質上乘的練氣修士。以你的手段,應該很快就能達到真人境界。」謝小玉說道。

「弄一個以完美模式築基的真人不是更好嗎?別告訴我你沒這個實力。」洪倫海開始得寸進尺。

「那樣的人全都是大門派的精英弟子,我有必要找這種麻煩嗎?」謝小玉翻了個白眼。

「你原本打算怎麼做?」洪倫海退了 一步。他並不是不知好歹,只是漫天要價,等謝小玉就地還錢。

「我有自己的原則。我本來打算找一個豪門世家,那種地方絕對不缺資質絕佳但性情乖張的家伙,肯定有適合你奪舍的目標。」謝小玉絕對不會妄殺好人。

他殺的人,要不對他有惡意,要不不是什麼好東西。

洪倫海沈思起來。

洪倫海想弄個真人奪舍只是為了圖省事,再說時間不等人,大劫到來已經不足十年,但是轉念一想覺得也不錯。

一個修士想有所成就,每一步都很重要,而第一步就是築基。

在洪倫海看來,所謂的完美築基也算不上完美,他知道幾種對自己更合適的築基模式。

既然從頭再來,為什麼不追求完美?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3-21 13:26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3-21 12:02
第五章 真相

草叢中傳來蟋蟀的鳴叫聲,空中一輪圓月高掛。

一座大殿中,一個身材瘦長、長髯飄動、劍眉朗目、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文士正看著窗外。

旁邊有一群青年垂手而立,為首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此人同樣儒雅恬淡,給人的感覺就是個飽學之士。

「您又想起師弟了?」青年嘆息一聲。

「是不是覺得很奇怪?早幾年我都快忘了還有這個徒弟,現下卻總會不知不覺想起他。」中年文士搖頭苦笑,神情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確實讓人意想不到,師弟已經達到那般高度,連滄瀾一劍這樣目空一切的人物都自認遠遠不如他。」青年欲言又止。

「我一開始聽到消息的時候也不敢相信。」中年文士只覺得心頭沉重。

落魂谷一戰傳到中年文士的耳中時,他雖然感到震驚,卻還可以接受,畢竟謝小玉已經準備半年,有如此威力並不過分。但是天門開啟後,謝小玉顯露出來的實力太恐怖了,不但能夠穿梭虛空,還會失傳已久的袖裡乾坤,而他的劍法也很恐怖,殺真君如同割草,更恐怖的是,他手下的人也都有硬撼真君的實力。

中年文士後悔極了,最後悔的就是忽略謝小玉的家人,那是謝小玉最後的請求,他還答應過。可惜事後為了避嫌疑,他違背諾言,否則他和這個弟子間多少還能留下那麼點情分。

「師父,我出來的時候,後山那幾位太上長老將我叫去,他們已經許諾提升我們這一支為主脈,讓師父出任掌門之職。不過……」青年吞吞吐吐,顯得相當為難。

「不過要把那些傳承找出來,是嗎?」中年文士早就猜到那些太上長老會開出什麼樣的條件。

可如果那些傳承這麼容易找的話,中年文士也就不會苦惱了。

此刻,中年文士主持的藏經閣比天門派內還熱鬧。

各大門派上千位弟子都在藏經閣吃住,以前只是翻找雜書,現下範圍已經擴大到當初謝小玉能接觸到的所有書籍。上千名弟子拿著那些書一個個征字逐句的細看,一旦遇到類似「陽燧鏡」、「劍宗」、「天劍」、「飛天船」等字眼,更是翻過來翻過去用盡各種辦法解讀,意圖看出別人沒發現的東西,可惜沒有一個人成功。

「現下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師弟,試探一下,看他願不願意說。」青年其實也知道這是異想天開。

中年文士微微皺著眉頭,眼睛看著圓月,心裡想著事。

好半天,中年文士搖了搖頭,道︰「我們已經錯過一次,不能再錯一次。」

青年猜到中年文士會這樣回答,所以默然無語。但是旁邊幾個師弟卻不這麼認為,一個比謝小玉稍微大的人問道︰「師父,試一下又何妨?」中年文士掃了這個徒弟一眼,冷笑道︰「先不提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找到那些傳承,不也要交出去?對我們有用嗎?」

「我們可以抄錄一份。」那個弟子連忙說道,頗有些躍躍欲試的樣子。聽到那些消息,其他人心中最多的是後悔,他卻是暗自嫉恨。他真希望得到傳承的是自己。

中年文士暗自搖頭,心想??早知道這個徒弟與謝小玉不和,沒想到還如此愚蠢,當初為什麼沒想到拿他做棄卒?

「師弟,那些傳承已經被太多人盯上,一旦交出去,肯定人手一份,甚至連妖族、鬼族和魔門都會得到。學的、練的人多了,大家全都研究透澈,那些傳承就沒什麼意義了。」青年不得不解釋一番,現下他最害怕的就是有人做傻事。正如中年文士所說,他們已經錯過一次,絕對不能再錯一次。

可讓青年頭痛的是,好幾個師弟根本沒聽進去,既然解釋沒用,乾脆換另一套說辭。

青年又說道︰「那些太上長老恐怕沒安好心,眼看著大劫不到十年就要到來,這時候將我們提升為主脈,不是把我們推到前面送死嗎?」

果然,這話一退場門立刻有效果,眾師弟轉念一想,確實如此。

成為主脈在平時是很風光的事,主脈的弟子得到的資源最多?,但是現下,主脈就是靶子,而且重任在肩,做任何事都必須從大局著想,反而是藏經閣弟子的身分不錯。

藏經閣一向被認為是輔助支脈,和煉丹房、造器殿、製符堂,陣圖樓之類差不多,開戰時總是最後才上,撤退時總是第一個跑。

見成功勸住師弟們,應該一時半刻不會做傻事,但青年還是覺得不保險,轉過頭對中年文士說道︰「師父,我打算找璇璣派幫忙和師弟見上一面。」

「你打算坦白當年之事?你認為有用嗎?如果我們對他家人有所照顧還好說,但是……」中年文士知道青年的意思。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沒用?至少我們和小玉還有那麼點淵源。等將來大劫一起,憑著這點淵源,或許我們還能有一條活路。」青年著眼於將來。

中年文士看了青年一眼,知道這個愛徒打算犧牲自己,將所有的責任扛下來。中年文士不由得掃了其他弟子一眼,但讓他感到失望的是,其他弟子也看出來了,居然沒有一個人接口。

早知今日,中年文士覺得當初就該選擇這些人中的一個做替罪羊。

當初中年文士選擇謝小玉的原因很多,而最根本的原因是謝小玉沒有根基,資質也不太好,除此之外,謝小玉一心修練,沒什麼朋友,讓他當替罪羊可以省很多麻煩。

可現下想來,中年文士覺得自己錯得離譜,在整個元辰派中謝小玉算得上是異類,沒有被元辰派的風氣污染,怪不得藏經閣的那些傳承最終選擇他。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冥冥之中自有因果。

同樣的月光下,幾道遁光劃破天際。

正趕著路的這些人,為首者約莫二十五、六歲,他給人的感覺和其餘青年不同,多了一絲銳氣,一言一行都非常大氣。

其他人年紀則小得多,唯有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似乎是這群人的保鏢。

突然,從斜裡竄出一道遁光。這道遁光原本在雲層中,驟然間射落下來,速度極快。

「小心﹗」中年人大喝一聲。

「只是-個真人,沒什麼了不起。」後面-個年輕修士不以為然地說道。迎面而來的遁光雖快,給人的壓力卻不大,沒有真君那樣的壓迫感。

「不要大意。這麼快的遁光,對方絕對不是泛泛之輩。」為首的中年人立刻訓斥道。

話音剛落,那道遁光已經到眼前。

「在下是元辰派方明哲,攜幾位師侄巡視各府,緝捕潛伏的妖孽。」中年人立刻自報家門。

「讓開。我有話要問方雲天。」對面傳來一道平淡的聲音。
「你是何人?好生無禮。」方明哲異常惱怒。雖然對方遁光迅速,讓他有幾分忌憚,但他畢竟是真君,高了一個境界,他只是不想惹事,並不意味著他怕事。「滾開,別找死。」對面那人發出警告。

方明哲氣極反笑.?「我倒要看看誰找死﹗」

剎那間,一把極其巨大的華羅傘蓋出現下方明哲的手中,那把傘蓋光華萬丈,

絕對是一件法寶。

不過對方更快,光芒一閃,六道劍芒已經到方明哲面前。

方明哲被嚇了 一跳,這樣的出手絕對出乎預料,實在太快了,但他的回應也不慢,瞬間抖開華羅傘蓋,化作一面巨大無比的盾牌。

兩邊都快得驚人,眼看著那六道劍芒就要撞上華羅傘蓋。

就在撞上的一瞬間,六道劍芒竟同時改變方向,其中四道劍芒朝著上下左右滑開,剩下兩道劍芒瞬間纏住傘蓋。

這讓方明哲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變招,只得發動貼身佩戴的護符,一道透明的光罩徒然出現。

可方明哲快,對方更快。光罩才剛升起,其中兩道劍芒已經射入,交錯著攻向他。

方明哲根本擋不住,避不開,躲不過,只聽到嗡的一聲輕吟,緊接著是一陣清脆的金屬破裂聲。

竟是兩道若有若無的劍芒瞬間噴吐出數丈劍氣,劃過方明哲的兩肋。

身為真君,而且是大門派的真君,方明哲自然少不了 一件頂級的護甲。只見兩串火星閃過,這兩劍居然被硬扛下來,不過方明哲也不是一點事都沒有,他的兩肋上滲出血跡,那件護甲居然被劃開兩道半尺長的口子。

更讓方明哲感到恐懼的是,他光注意這邊,另外兩道劍芒左沖右突,居然強行鑽進光罩內,之前兩道劍芒更是猛地一個急轉又反殺過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為首的青年高聲喊道︰「來人可是謝師弟?」

「你既然猜到是我,自然也該明白我為何而來。」這人正是謝小玉。他想了無數種查清當年之事的辦法,最後還是選擇當面詢問。

謝小玉挑明身分後,元辰派眾人的臉色全都變得異常難看,方明哲更是面如死灰。

相對而言,方雲天這個掌門弟子倒是氣度不凡。他朝著謝小玉拱了拱手,說道︰「傳聞中你擁有力敵真君的實力,原本我還不太相信,可現下看來,你比傳聞中還要厲害。」他並不是在拍馬屁,而是真正的感嘆。

不只是他,他身後那些人包括方明哲都無話可說。他們原本最不相信那些傳聞,但是此刻,真相比傳聞更讓人震撼。

謝小玉並不會因為對方客氣而改變態度,他冷笑一聲,說道︰「這一切還多虧了你。以前我只知道苦練,卻不知道那形同閉門造車,再加上患得患失,不肯放棄原本的修為,成就始終有限。你將我逼上絕路,讓我失去本命法器,以前的修為盡廢,我這才下定決心走劍修之路。」

謝小玉這番話九分是假,只有一分是真,但是元辰派眾人不知道,甚至百分之百相信,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謝小玉在元辰派的時候默默無聞,實力也不算高強,但是去了天寶州後卻一飛沖天。外人以為謝小玉在元辰派的時候刻意藏拙,他們卻不這樣認為。

「陷害你的人不是我。」方雲天搖了搖頭,說得理直氣壯。

「不是你??」謝小玉沒有太大回應。

如果換成兩年前,謝小玉肯定忍不住會怒罵,但是現下他已經不再那樣衝動。

「你在元辰派的時候一向不太關心外面的事,也沒什麼朋友,恐怕你沒有打聽過當時發生什麼事吧﹗」方雲天信心十足。他從不擔心謝小玉找他麻煩,因為他確實沒針對過謝小玉。

謝小玉默然。身為當事人的他早早就被囚禁起來,根本不清楚外面發生什麼事情,也沒人通風報信。他是糊胡塗塗被抓,糊胡塗塗被關押,糊胡塗塗被發配。

「我問你,我在元辰派的名聲如何?我有沒有欺男霸女、欺壓同門?」方雲天問道。

謝小玉又是一陣默然。

大門派的掌門弟子有的和善、有的嚴厲、有的開明、有的獨斷,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們在品行上全都無可挑剔。理由很簡單,這些人的目光全都盯著掌門之位,而要達到這個目的,絕對不能有讓人詬病的缺點。

而方雲天在元辰派的名聲,和洛文清在璇璣派差不多。

掌門一脈和藏經閣一脈並不和睦,但是往日方雲天來藏經閣的時候,對謝小玉向來客氣,從來沒有擺架子。

「我和你無冤無仇,而且當初我根本不知道你居然得到諸多上古傳承,別說我,連你師父林閣主都對此一無所知,我有必要針對你嗎?」

方雲天不怕這番話讓謝小玉反感,因為這是真話,如果連真話都無法忍受,謝小玉根本不可能擁有現下的成就。

「這麼說來,你另有目標?」謝小玉早就已經有了答案,此刻只是來證實。

方雲天是個很聰明的人,聽到謝小玉這麼說,立刻明白謝小玉已經猜到幾分真相,所以他干脆坦白︰「我們原本的目標是你二師兄。」

這原本是不能擺在台面上說的事,但是此刻方雲天已經不在乎了。「為什麼?」謝小玉要弄個明白。

方雲天稍微思索片刻,他在權衡利弊。想了片刻,他決定和盤托出。

「五年前,我們這一脈無意間知道大劫將至,當然要有所準備。你想必也聽說過元辰祕傳的傳聞……」

說到這裡,方雲天停了下來,看著謝小玉的回應。

謝小玉當然聽說過元辰祕傳。

元辰派原本有十二支脈,後來因為內斗,其他幾脈漸漸消失。不過有傳聞那些支脈雖然已經消失,傳承卻完整保留下來,沒想到就放在藏經閣。

與此同時,謝小玉也明白方雲天話中的意思。

「你懷疑我得到的傳承和那些支脈有關?」謝小玉冷冷問道。

「我可沒這麼說。元辰祕傳有清楚的記錄,那些東西全都在你師父手中。」方雲天連忙說道。

一直沒開口的方明哲忍不住插嘴道︰「如果當時我們知道藏經閣還有劍宗傳承,就不會耍那樣的心眼,肯定會請後山的那些太上長老出面。」

謝小玉能感覺到方雲天和方明哲說的是真話,他遲疑片刻,喃喃自語道︰「看來這其中還有內幕。」

方雲天不由得苦笑,搖頭嘆道︰「你對師門太不關心了,居然不知道各脈之間的協議。三千年前,元辰派曾經發生過一場內亂,那時候我們主脈和你們藏經閣是盟友,共同對付當時的戰堂和另外幾個支脈。內亂結束後,大家論功行賞,我們一脈負責掌控元辰派,藏經閣得到元辰祕傳,那些太上長老就是中間人。」謝小玉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番秘辛,這下子他明白前因後果。

主脈一支原本得到大便宜,祕傳之類的東西絕對比不上權力有誘惑力,不過那是在天下太平的時候,現下大劫將至,想在大劫中倖存,實力最重要。當年元辰派擁有十二支脈的時候,實力僅次於太虛、九曜這幾個頂級大派,可見元辰秘傳的強焊。

主脈如果得到元辰祕傳,就可以挑選適合的弟子讓他們轉修那些秘法,頂多三五十年的工夫,就可以重現當年的輝煌。

在主脈的眼中,藏經閣掌握著祕傳卻沒辦法發揚光大,根本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謝小玉可以猜到主脈的想法,自然也能明白藏經閣一脈的心情。

在藏經閣一脈的眼中,主脈太貪婪了,占了三千年的便宜還嫌不夠,事到臨頭又來謀奪屬於藏經閣的東西。

「所以你們設下圈套,打算給二師兄定個罪名。二師兄是師父最認可的弟子,已經內定為藏經閣下一任首席長老,所以師父絕對不會放棄二師兄,這樣一來,他只能用元辰祕傳作為交換。你們想必是這麼打算的吧?」謝小玉已經猜到對方的打算。

「可我們卻低估你師父,他居然使用李代桃僵,輕而易舉破解我們的計策。」方雲天笑道。他說這話原本應該很沮喪,此刻他卻像是個勝利者。

他們確實沮喪過,因為這招不靈,藏經閣立刻有了防範,再想用類似的辦法已經不可能。卻沒想到兩年後從天寶州傳來消息,被藏經閣當替死鬼的謝小玉居然掌握著劍宗傳承,這下子大家都傻了。

主脈卻幸災樂禍,包括方雲天在內都等著看熱鬧。別人以為他們肯定很緊張害怕,其實完全不是這樣,因為他們沒得罪過謝小玉,陷害謝小玉的正是藏經閣的那幫人。

憤怒?迷惘?哀傷?謝小玉說不出此刻是什麼心情。

突然謝小玉發現自己早就猜到這一切,只是下意識不願意承認罷了。

冷冷地看著方雲天,謝小玉顯得異常平靜,突然發現自己對當年的事已經一點都不在乎,同樣對元辰派也沒有一絲羈絆。

「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你好像對藏經閣很反感,告訴我這些,想必是為了讓我懷恨在心。」

「錯了。」方雲天搖了搖頭,道︰「我告訴你這些,其實有兩個目的。第一個目的,是替我本人也替主脈洗清罪名。這幾年來,我一直背著嫉賢妒能的惡名,讓我非常鬱悶,反倒是你師父顯得很可憐,再加上藏經閣有眾多上古傳承的傳言,所以這幾年藏經閣發展得很快。」

「你們難道沒想過散佈謠言......真相?」謝小玉並不認為方雲天是那麼好的人。

「只有傻瓜才會這麼幹。剛才那番話對你來說是真相,可其他人才不會在乎,沒腦子的人會認為我在詆毀藏經閣,有腦子的人會認為是狗咬狗。」方雲天自嘲道。他很清楚現下元辰派主脈的名聲有多糟糕。

謝小玉沈默片刻。此刻他越發不把方雲天放在心上,因為方雲天的智慧絕對不比他差,可惜心思全都用在勾心斗角上,不只是方雲天,恐怕元辰派其他人也一樣,其中也包括他的師父和二師兄。

「剛才你還沒說完,繼續說下去。」謝小玉想看方雲天還有什麼打算,此刻他更像是個旁觀者。

「我的第二個目的,是不想讓那一大一小兩個偽君子占便宜。我知道他們打算等到大劫一起,就藉你的名頭投靠璇璣派,然後逃往海外,等風頭過後再回來。到了那時候,元辰派恐怕早就沒了。如果運氣好,人族在這場大劫中獲勝,他們手中掌握著十幾種頂級傳承,可以重建元辰派,甚至組建一個全新的門派。」方雲天忿忿地說道。

「損人不利己。」謝小玉冷哼一聲。

「錯了,這是損人利己。」方雲天毫不在意地說道︰「我現下做的一切就是堵死他們的退路。之前我一直沒有公開真相,是因為還沒到時候,現下你來了,我們當面對質,你已經知道真相,時機也就到了。我接下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四處散佈消息,並亮出所有證據,到時候大家就會知道誰才是元辰派最醜陋的人,也會知道這場紛爭的根源是元辰祕傳。這東西在藏經閣手中一點用都沒有,可拿出來的話卻可以讓元辰派上上下下都受益,我倒要看看你的師父會怎麼做。」

其實,方雲天還有一個原因沒說出來。

此刻,元辰派另外幾個支脈一起造反,連後山那些太上長老都有些意動,想將藏經閣升為主脈,只不過大家的目光都盯著謝小玉手中的上古傳承,想拿這作為條件,所以此事一拖再拖。

但是這並不保險,等到事態惡化,另外幾支支脈和那些太上長老會越來越焦急,而藏經閣手中可以用來交換的條件不少,比如元辰祕傳,以及藏經閣和謝小玉的關係。

可公開真相後,一切就完全不同了。連自家弟子都可以陷害,另外幾支支脈和那些太上長老還敢投靠過去嗎?璇璣派也肯定會敬而遠之。這招就叫釜底抽薪。

「在這個時候,你們居然還忘不了勾心斗角。」謝小玉搖了搖頭。

「這很正常。我們主脈的人肯定不願意交出手中的權力,你師父和師兄們何嘗不是將元辰祕傳視為己有?而你呢?你願不願意交出那些傳承?」方雲天不再像一開始那麼客氣。此刻真相巳經大白,他對謝小玉沒有絲毫虧欠,也就用不著低聲下氣。

「你錯了,我並不是不願意交出劍宗傳承,而是不能拿出來。」謝小玉冷冷地說道。

方雲天看著謝小玉,並不怎麼相信,但是看著謝小玉凝重的神色,他開始有些鬆動。

「為什麼?」

謝小玉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不可能說那一切根本就是假的,就算這麼說,也不會有人相信。

好半天,謝小玉才吐出四個字︰「為天所忌。」

方雲天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他原本有過無數種猜測,可能是有人不許謝小玉外傳,可能劍宗傳承根本就是邪功為人所不恥,不過最大的可能還是謝小玉不願意公開。

不過緊接著,方雲天的臉色倏地變白。

謝小玉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輕嘆一聲,問道︰「最後我還有一件事想知道。你有沒有想過綺羅?她這一輩子就被你毀了。」

方雲天正想著心事,聽到謝小玉這一問,他隨口說道︰「我問心無愧。」謝小玉一陣愕然。

這時,方雲天回過神來,連忙解釋道︰「我之所以讓表弟接近她,不就是為了給她一個補償嗎?」

謝小玉越發疑惑。他以前一直以為方雲天設下這個  套是為了一箭雙雕,既能夠陷害別人,又可以幫他表弟得到美人,甚至謝小玉還往更惡劣的方面想,或許方雲天的表弟玩膩綺羅後,會把她送給別人玩弄……

「你以為我表弟配那個女孩,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嗎?」方雲天明白謝小玉的心思,道︰「我是博州方家的嫡子,你覺得我表弟會是沒身分的人嗎?你應該很清楚霓裳門的底細,那裡面出來的女人,最多就是嫁給豪門世家旁系的成員,不然就是其他門派的修士。」

謝小玉這才發現自己確實忽略很多事。

一直以來,謝小玉都將綺羅定位為受害者,總覺得她很委屈,卻沒想過或許她從頭到尾都不在意,之所以表現得那麼委屈,完全是一種自我保護。

解開這個疑惑後,謝小玉再也沒什麼想問的,也沒興趣再多待,放出一道劍光,破空而去。

看著劍光消失在天際盡頭,方雲天的幾個師弟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家伙的實力真可怕,比傳聞中還強。」其中一個人說道,然後偷偷看向在旁邊的方明哲。

「明叔,你最有權力下結論。」方雲天也看著方明哲。

「剛才我沒防備,所以吃了大虧,不過就算我有準備,十有八九也不是他的對手。看他出手,讓我想起肖寒。」方明哲回想著剛才那電光石火般的交手,不過一瞬間的工夫,謝小玉的劍招卻連變幾次。

「你的意思是,他也領悟到劍意?」方雲天驚道。

不過轉念間,方雲天又覺得這很正常,不管謝小玉身上發生什麼事情,似乎都很正常。

「明叔不需要長他人威風,滅自家氣勢,您有好多手段還沒使出來呢﹗」一個弟子連忙道。

「蠢貨﹗你以為他盡全力了?」方明哲怒聲罵道。

「什麼?」方雲天的師弟全都大驚失色。

「他只發出六把飛劍,但是他每根手指上都戴著一枚戒指,難道你們還不明白嗎?」方雲天的眼光遠比眾人好得多。

這樣一提,眾人才醒悟過來,緊接著就是一陣恐懼。

都是掌門一脈,他們的實力或許差點,但是見識絕對不差,謝小玉的十根手指全都戴著控劍的指環,就說明這絕對不是成套的飛劍,更不是劍陣,而是一心多用。

「這下好了,看藏經閣那些王八蛋還能囂張幾天?等消息一散佈出去,他們的名聲就徹底臭了,我現下最期待的,就是看那一大一小兩個偽君子會是什麼樣表情。」一個弟子興奮地說道。

「你太淺薄了。我們今天的斬獲遠比那大的多。」方雲天對這些師弟頗有些失望。

「大得多?」眾人感到莫名其妙。

第一個回應過來的是方明哲,他道︰「雲天,你說的是劍宗傳承為天所忌的消息?」

「這應該是他的托詞吧﹗」一個人不太有信心地說道。

「我問你,為什麼神道大劫後,劍宗殘存下來那些人各自散了?我不相信沒有人對劍宗在意。」方雲天冷哼一聲,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家伙。

「師兄,你的意思是他沒撒謊?」一個人驚詫地問道。

「我也是剛剛想通。」方雲天點了點頭。

「說來聽聽。」方明哲雖然猜到一些,不過他的腦子畢竟不如方雲天。

「我們現下已經知道和劍宗傳承有關的東西,首先是劍山,其次是天劍舟,還有他修練的劍法及他所用的劍匣.,除此之外,還有陽燧鏡幾種運用法門,以及能夠遠聽百裡的神耳;最後還有一座大陣,可以讓任何地方都變成火行靈眼。」方雲天每說一個,就豎起一根手指。

「差不多是這些。雖然最近有傳出他能穿梭虛空,還會袖裡乾坤,更有一件洞天法寶,不過這些和劍宗傳承應該沒關係,連他自己也承認得到的傳承不只一種。」方明哲說道。

「我問你們,如果不需要靈脈,隨意擺下一座大陣就可以製造出一口靈眼?,不需要像現下這麼麻煩,輕而易舉就可以穿越千山萬水,到達任何地方?,不需要苦心修練,只要知道一些法門就可以翻雲覆雨、移山倒海.,甚至不需要修練,可以眼觀百里、耳聽千里,結果會如何??」方雲天一口氣問道。

「那不是太好了﹗簡直就是回到太古時代。傳聞在那個時候,任何一個地方的靈氣都充沛得如同靈眼,所以靈花靈草俯首皆是、天材地寶也隨處可見。」剛才那個人高興地說道。

「白痴﹗」方明哲不禁罵道。他已經明白為什麼劍宗傳承會為天所忌。

天道是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如此一來,以現下人族的數量,可能連一萬年都不需要,就會強大到連天道都無法壓制的地步。

「出來﹗」謝小玉停下來,轉身喝道。

百丈之外,一片暗影瞬間收起,出現一個女孩的身影,正是綺羅。

「妳怎麼猜到我會來找方雲天?」謝小玉問道。

「女人的直覺。」綺羅慢悠悠地說道。

「剛才那些  都聽到了?」謝小玉問道。

「聽到了又怎麼樣?」綺羅顯得很平靜。幾年前她確實恨過、怨過、頹唐過,但是現下她已經不在乎了。

「我問妳,方雲天的表弟找妳的時候,妳到底什麼感覺?」謝小玉知道這樣問很不禮貌,但他實在忍不住。

「方雲天沒騙你,不過也沒說實話。」綺羅慶幸自己聽到那番對話,否則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繼續說道..「他沒告訴你,他的表弟早就訂親了,就算娶我回去,也只會給我一個如夫人的身分。」

突然綺羅狂笑起來,她想起方雲天或許不是有意欺騙,因為像她這種身分的女人,就算沒有發生那件事,就算想嫁給方雲天的表弟也不可能,能夠得到一個如夫人的身分已經很好了。

這個答案出乎謝小玉的意料,不過他沒綺羅想的那麼深,不可能想到在豪門世家成員的眼中,霓裳門的弟子頂多只配當如夫人,所以他只覺得又小小地上了一當,不過這次他沒生氣,因為不值得,他也知道綺羅不會放在心上。

「接下來你打算去那裡?前往南疆?」綺羅不想再提自己的事,倒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都已經過去了。現下的她和謝小玉差不多,霓裳門對她來說根本沒什麼意義,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謝小玉頓時感到為難,因為他和洪倫海說好,要替洪倫海找一具肉身。

「我還有點事……」說著,謝小玉盤算著該怎麼讓綺羅離開。

「反正我很閑,你去那裡我就去那裡。」

綺羅早就打定主意要纏著謝小玉,當初前往天寶州的時候她是奉命行事,情非得已?但是現下,她已經不想放棄了,再說,謝小玉身邊的女人也讓她心生警戒。

慕容雪就算了,在綺羅看來,那只是個腦子簡單的花痴,又是世家出身,或許她會因此沾沾自喜,但是綺羅明白,只憑這一點她就已經大大失分。

綺羅真正擔憂的是青嵐。那女孩很單純,誰都對她有好感,名聲也好,而且青嵐同樣出身小門派。她唯一慶幸的是,青嵐年紀還小,對謝小玉只有一絲朦朦朧朧的好感,並沒有化作愛意。

「我……我要去一趟安陽。」謝小玉很無奈地說道。

謝小玉不想打亂自己的計畫,但是要他當著綺羅的面尋找適合洪倫海的肉身也不可能,所以他想起安陽劉家。

謝小玉熟悉的豪門世家中,一個是安陽劉家,一個是蔡州林家。林家給他的感覺不錯,至少他認識的那個林家子弟很講道理?,相對而言,安陽劉家給他的感覺就不好。

綺羅聞言滿臉狐疑。她不認為謝小玉對安陽劉家有好感,唯一能讓他掛懷的,就只有李福祿的姐姐。

女人總是有些小心眼,所以綺羅又開始胡思亂想。

謝小玉並不知道綺羅在想什麼,他放出劍光,朝安陽的方向飛去。

綺羅見狀,連忙跟上謝小玉。

霓裳門的飛行法器是飄帶,但是自從綺羅煉成飛針之術後,立刻就換成針遁之法。

飛針和飛劍有很多地方相似,但是遁法絕對完全不同。

劍遁最簡單的模式是用劍氣包裹全身,藉劍氣推展身體飛行,再往上就是人劍合一,或是將人藏於飛劍中,或是將人和飛劍融為一體,方法有很多。

飛針就不行了。體積細小、力量有限,根本不可能帶動身體,更別說將一個人藏在針裡。

此刻,綺羅腳踩著一條絲線,絲線盡頭是一根飛針。當她飛過後,絲線自動捲起來,根本看不出一絲痕跡。這就是針遁之法。

謝小玉也有一招與其類似,那也是從針遁之法中領悟出來。

飛著飛著,謝小玉突然停下來。

「妳太慢了。」謝小玉皺起眉頭,說道。之前在天門裡的時候,因為到處都是空間縫隙,大家都不敢飛太快所以沒感覺,但是現下他有些受不了。
「那你帶著我飛。」說著,綺羅干脆收起飛針。

謝小玉不由得尷尬起來。他已經做到人劍合一,而且他用洪倫海傳授的壺裡乾坤之法,在飛劍上弄了 一個藏身之處,可是那地方太小,如果有兩個人在其中就只能身子貼著身子……

片刻,謝小玉兩人繼續上路。

此時,謝小玉有些心緒不定。他不是聖人,身下壓著一團軟玉溫香,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別亂動。」謝小玉忍不住警告道。

「亂動的是你。」綺羅脹紅著臉。雖然是她主動要謝小玉帶著她飛,但是此刻真的不是她亂動,而是因為她感覺到有根硬硬的東西正頂著她。

如果換成青嵐,或許不知道那是什麼,可身為霓裳門弟子的綺羅怎麼可能不明白?她的身體自然而然就有了回應。

霓裳門確實名聲不好,其門下弟子都是為了嫁出去,不過畢竟是正道門派,絕對不會教邪淫之術。

綺羅從來沒有遇過這種事,現下又是期待,又是後悔。期待的是,謝小玉如果再進一步吃掉她,她就什麼都不用擔心;後悔的是,她不想在這種地方失去第一次。

謝小玉與綺羅的呼吸越來越粗重,甚至身體不由自主地蠕動起來。

這時,謝小玉突然說道︰「將全套的飛針之法都教給我,怎麼樣?」

謝小玉會這麼問,原本只想轉移注意力,沒想到話一退場門,綺羅渾身一震,那舒爽又難熬的感覺一下子減輕很多。

「你怎麼會想學飛針之法?」綺羅問道。

「因為速度。飛劍發動再快,也比不上飛針。」謝小玉瞬間想好藉口,不過他馬上醒悟過來這是事實。

謝小玉所學甚雜,走的路也改變過很多次。最初是以陣殺敵,後來漸漸變成一擊制勝,甚至進入天門後,越來越偏向於後者。

「但飛針的威力太弱了,否則神道大劫中,飛針之法也不會失傳。」

綺羅另一個擔憂的原因就在這裡,她越來越感覺到飛針之術遇弱則強,遇強則弱的特性,這只適合欺負小角色。和慕容雪、青嵐相比,她的作用越來越小,特別是青嵐,不但能攻、能守,還能起到輔助的作用。

「問題並非出在飛針上。」謝小玉搖了搖頭,道︰「運用飛針就應該更快、更突然、更出人預料,在對方有所防備前將其擊殺。這需要決斷,更需要狠辣,所以最適合運用飛針的反而不是女人。」

謝小玉不由得想到剛才那一戰。如果他沒有和對方打招呼、如果他用的是飛針,恐怕瞬間就可以取方明哲的性命,而方明哲別說還手,連發動護罩和護甲都來不及。

只要能快得超出對方的回應,讓對方連一點實力都發揮不出來,別說真君,就連道君或是更高層次的存在,謝小玉也可以殺。

「難不成你還打算編一部《針典》?」綺羅問道。

謝小玉沒有回答,此刻他腦子裡正推衍著這套法訣。和《劍典》包羅萬象不同,這種用針之法必須簡單、直接,一擊出手,生死立判。

「那你也要用東西換。」綺羅當然不肯吃虧,她知道謝小玉有的是好貨色。「  想學什麼?」謝小玉問道。他知道綺羅很聰明,不會提不可能得到的東西。

「那種隱形遁法。」綺羅早就想好了。

「不行,這是魔門無上大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我自己都後悔不該練它。」謝小玉連連搖頭。

換成以前,謝小玉根本不在乎,甚至綺羅想學他就教?,但是現下他都已經把對方壓在身下,肯定要有所交代。

「算了。我把飛針之法教給你,你推衍出新招後再教給我。」綺羅也不多想。她得到的傳承非常完整,其實不需秘法。

除此之外,綺羅有點不忿謝小玉剛才的話,說什麼女人缺乏決斷和狠辣,她想讓謝小玉知道女人絕對不缺乏那些,特別是狠辣。

這時,謝小玉與綺羅都沈默下來。

謝小玉不是個擅長閑聊的人,讓他談道論法,他可以說老半天,可要他找話題他就沒轍了。綺羅倒是喜歡閑聊,但是此時此刻她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突然,那種怪怪的感覺又來了。

一切牙,謝小玉附到綺羅的耳邊,輕聲問道︰「我……一直想知道,霓裳門的女弟子……那個……」

謝小玉實在說不退場門,但他真正想問的是,霓裳門的女弟子是不是如傳聞中所言,有學習媚術、學習如何取悅男人。

綺羅瞪大眼睛,這時她如果還不知道謝小玉的想法,那就太傻了,頓時她的心中充滿失落。

「我知道霓裳門的名聲不好。」綺羅黯然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謝小玉有些急了,不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說他不介意,那絕對是假的;說他介意,他又不是道學先生。

「你真的以為霓裳門是那種淫靡的門派?以為我們都是一群放蕩的賤人?」綺羅怒問道。

「我絕對沒這麼想。」謝小玉連忙解釋道。

「那我就告訴你,霓裳門其實和天門派很像。對霓裳門的女弟子而言,嫁人也是一種必須的修行,身在紅塵卻不染微塵,享天倫卻不沉淪。在霓裳門,我們要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歌舞樂器,還要學女紅和持家之道,為的是能夠成為賢妻良母。不過人有百種,霓裳門的女弟子既然要嫁人,肯定要考慮男方的喜好。對方是飽學之士,我們就在學問上下工夫.,對方是道學先生,我們就在禮義廉恥上做文章.,對方是貪淫好色之徒,我們自然也要迎合。你剛才想的那些東西又不難,只要舍棄羞恥心,一學就會……你想嗎?」綺羅原本頗有些惱意,不過說到最後,她生出一絲挑逗之心。

「我會給妳一個交代,不過……」謝小玉原本想說自己志在長生,所以想保住元陽,將來還能修成不漏金身。

「我不需要你給我交代,只要能跟隨在你身邊。」綺羅輕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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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3-21 13:56 編輯

gander 發表於 2013-4-3 12:55

原本謝小玉是為了李喜兒來到安陽府,卻意外撞見不肖劉家子孫欺凌鄉里,如此一來,洪倫海奪舍的肉身便有了著落。
安陽府之事結束後,滿懷希望的謝小玉抵達苗疆,卻發現此處早已經兵荒馬亂,且對漢人有著強烈的排拒,最後謝小玉更被迫捲進當地的紛爭中⋯⋯

第十五集 第一章 會晤劉家

“躂、躂、躂......”

一匹快馬在大街上狂奔,馬背上坐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容貌非常俊俏,眉宇間卻充斥著一股戾氣。

街上的人聽到馬蹄聲全都遠遠閃避,有人閃的慢了一點,直接被撞倒在地。

一個懷裡抱著小孩的女人嚇得手足無措,因為他沒地方可避,她站的地方兩邊全都是攤子。
眼看就要被馬撞上,那個女人兩眼一閉。將孩子往旁邊攤上一放。就閉目等死。

這時半空中突然波紋晃動,彷彿一道水牆憑空出現下那女人面前,那匹馬一頭撞在波紋上,頓時脖頸扭轉過來,緊接著像枯枝般喀嚓一聲折斷。

馬背上的少年身手倒不錯,隨即飛身離鞍,同時身上光芒一閃,一個光罩驟然間出現下身體四周。
人還在半空,少年怒罵道︰“什麼人,敢管我劉輝的閒事﹗”

與此同時,劉輝手中的馬鞭綻放出赤紅色光芒,瞬間馬鞭如同染上鮮血般,鞭身上血霧繚繞,顯然不是一件正經法器。

“大膽﹗居然敢攻擊我家公子﹗” 兩道身影從劉輝身後冒出來,這兩個人當然不能和各大門派那些太上長老相比,他們用的不是破碎虛空的手段,而是一直隱身在旁,此刻因為出了事,這才顯露身形。

“劉家別的不多,就是這種惡少特別多。” 在斜對面的酒樓上,一個年輕人一邊喝酒,一邊不冷不熱地嘲諷,旁邊還有一個銀衫飄擺,薄紗飛逸、雲髻高堆的少女在一邊相陪。

“人家是千年豪門,開枝散葉,子孫甚繁,每家都有那麼一兩個不肖子孫,加起來數量就很可觀。”綺羅在一旁應道。

謝小玉和綺羅一唱一和,隱約間已經有了幾分小夫妻的摸樣,不過綺羅仍舊做閨女打扮,而且眉心未散、鬢發未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仍舊是處子之身;也就是說,兩個人定下名分,只是還沒行夫妻之實。

“我還以為是什麼高人,原來只是兩個真人。”那兩個保鏢中的一個看了酒樓一眼,原本的凝重神色頓時消失,心想︰不過是兩個真人,而且年紀這麼輕,就算有點本事也強不到那裡。

另外一個瘦小的保鏢倒是有幾分眼色,他想到的是安陽府是劉家的地盤,這裡更是劉家的天下,這兩個真人居然敢如此無禮,要不就是剛剛離開山門行走四方,什麼都不懂,要不就是對方有來頭。

想到這些,那保鏢拱手問道︰“不知兩位屬於哪門哪派?是哪位前輩門下弟子?”

“別探我的底,我來安陽是為了找一個人,既然你們也姓劉,那麼我問你們,劉和住在那裡?”謝小玉轉身靠著欄杆朝下問道。

“你找五哥?”劉輝驟然變色,他確實是劉家子孫,不過他屬於旁系,而劉和是嫡系。

“劉和是你哥?”謝小玉一陣冷笑,他現下總算明白劉和為什麼那麼混蛋,原來劉家個個如此。

“原來小哥認識五少爺。”剛才說話那個保鏢立刻變得越發小心︰“我這就領您過去。”

“過去?”謝小玉翻著白眼,道︰“憑他也配。”說著,他指向劉輝,繼續說道︰“你叫劉和過來,要他將老婆也帶來。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探望她,順便帶點東西給他。”

“五嫂?”劉輝疑惑地問道︰“閣下是斐家的人?”

“什麼斐家?聽都沒聽過,我說的是李氏。”謝小玉冷哼一聲。

“李氏?”劉輝一臉迷糊,看了看身後的兩個保鏢。

“好像是五少爺的外室,不過很受老爺看重,還在西城為她找了一座宅院,還吩咐過族人絕對不許侵擾。”一名保鏢趕忙答道。

“一個外室......”劉輝頓時冷笑一聲︰“那算什麼東西?”

劉輝敢這麼說,自然有原因,如果那個李氏真有來歷,完全可以逼劉和休了原配斐氏再娶她過門,既然甘愿當外室,那肯定是個沒背景的人物。

可劉輝笑聲還沒落下,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竟有一個巴掌憑空狠狠的抽在他臉上。

這一巴掌抽的劉輝一個踉蹌,張開嘴吐出一口血,血裡還帶著五六顆牙齒。

“你敢打我?你們還站在那裡幹什麼?還不將這個家伙剁成碎塊﹗”劉輝指著謝小玉怒喝道。
那兩個保鏢卻不敢動手,他們的實力不強,卻有眼力,看出這一巴掌明顯不屬於普通法術,不是玄功變化,就是虛空挪移,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他們能對付。

“好,好,好﹗看了你們是一伙的。”劉輝心中發狠,猛地摘下掛在腰際上的一塊玉牌,用力一捏,頓時捏成碎片。

這塊玉牌是每一個劉姓生下來就有的東西,上面滴了精血,一旦有人身隕,玉牌就會將殺人者的摸樣記錄下來,與此同時,劉家祠堂內的另外一塊玉牌就會碎裂。

當然,想劉輝這樣使用也可以,直接捏碎玉牌就是最緊急的警報。

果然,玉牌一碎,城內很快就飛起十幾道光芒,瞬間來到這裡,為首那道遁光中有一個滿臉皺紋的干癟老頭,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比其他人強的多。

那老頭看了看地上野狼藉一片的景象,在看了看酒樓中憑欄而望的兩個小輩,在看看那匹折斷脖頸的馬,和一臉青腫,顯然是自家子弟的少年,立刻明白這裡發生什麼事。

不止老頭明白,跟在老頭身後的那些人也都明白,一想到為了這麼點小事便將他們全都召來,心中滿是怒火。

一個中年人搶先上前指著謝小玉喝道︰“你是何人?居然趕在這裡撒野﹗”

謝小玉並不答話,而是轉頭朝著綺羅問道︰“你已經學會那套針法,有沒有興趣練練手?”

綺羅掃了謝小玉一眼,微嗔道︰“你有不是不知道我能發不能收,出手就要死人,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鬥了?”

“這是爭,不是鬥,鬥是鬥氣,鬥狠,是一種行為,未必有什麼目的;爭就不同了,爭是有目的的。”說到這裡,謝小玉掃了懸空而立的老頭一眼。

“你這個小輩居然敢如此放肆胡言﹗”中年人越發惱怒,他從來沒被人這樣無視過。

“老四,住口﹗”那老頭突然喝道。
中年人面對謝小玉時敢耀武揚威,但老頭一發話,他立刻垂手而立,說多恭敬就有多恭敬。

“你們怎麼會和這位小哥發生衝突?”老頭朝著那兩個保鏢問道,他看都不看求救的劉輝。

劉家子弟是什麼德行,老頭了如指掌,甚至他年輕的時候劉家就已經是這樣,他不想管,也管不過來。

“這位小先生原本是來拜訪和少爺,他還要見和少爺那位外室夫人。”其中一名瘦小的保鏢倒是聰明,沒提自家少爺縱馬狂奔的事,也沒提辱罵那位外室夫人的事,只將中間那段說出來。

“和少爺?”老頭沈思起來。劉家可是大族,他不可能記住每一個子孫,更別說那些孫媳婦。

再說到了老頭這種層次,眼中只有劉家,至於嫡系,旁系在他看來沒有區別,能夠讓他記住的只有優秀子孫,而劉和雖然是嫡系,但是程度差勁,根本不入他的眼,自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再說到了老頭這種層次,眼中只有劉家,至於嫡系、旁系在他眼中看來沒有區別,能夠讓他記住的只有優秀子孫,而劉和雖然是嫡系,但是程度差勁,根本不入他的眼,自然一點印象都沒有。
老頭想不起來,不代表後面那群人也想不起來,其中好幾個人同時臉色劇變。
“老祖,那是二哥有的老五,前幾年闖了不大不小的禍,被打發到天寶州,兩年前剛回來,那個外室就是在天寶州娶的,姓李……”中年人低聲說道。
“天寶州?”老頭微微一皺眉,有些印象。
“一個外室有什麼了不起?”那十幾個人中也有不知道的人,忍不住哼了一聲。
“李氏本身確實沒什麼了不起,但是人家會生。她替我們劉家生了一個兒子,擁有千年一遇的資質,當時就被旋璣派弟子洛銀麒收為弟子,更厲害的是那孩子還有個乾爹……”聽眾說到這裡,沒敢繼續往下說。劍示傳人的名頭極大,麻煩更大,和劍派聯盟是死仇,又是朝廷的眼中釘,劉家雖然是豪門,卻沒必要蹚這灘渾水。
這下子老頭完全想起來了。
劉家並不是沒有拜進大門派的弟子,甚至也有好幾個子弟成為掌門弟子,但是沒有一個可以和那娃娃相比,不但是千年一遇的資質,更被璇璣派當成了下一代掌門培養,還有一個身為應劫之人的乾爹。
而不說別的,光憑那娃娃千年一遇的資質就足以讓劉家正視。
一個家族能待續多久,並不是看人脈和權勢,而是看有沒有高人。當年劉家可以稱霸一方,就是因為劉家的一位老祖飛升天仙。
這是太虛道尊定下來的規矩,只要有人晉升天仙,他的族人就可以建立皇朝,享有數百年的氣運。
劉家富貴的身分由此而來,而劉家能保持千年不殞,則是因為劉有還有兩位道君老祖。
可異這已經是千年之前的事,這一千年來,雖然劉家出了不少真君,卻再也沒出一個道君,更別說天仙。
現下,劉家上上下下都看到希望,李氏生的那個娃娃將來最起碼會是道君,說不定還會成為天仙。
”兩倍是璇璣派門下?“老頭微微做了一個揖,他雖然是真君,但對方如果是大門派中地位最高的弟子,絕對有資格和他平起平座。
“我是孩子的乾爹,她不是璇璣派門下,是霓裳門的人。”謝小玉淡淡回道。
老頭微微一愣,人老了,回應就遲頓,他還沒明白其中的蹊蹺,但在他身後的那群人中卻有幾個人而露驚容,中年人更是額頭上直冒冷汗。
“原來是閣下,怪不得您和這位姑娘敢說那樣的話。”中年人連忙拱了拱手,此記得他已經明白,剛才謝小玉問綺羅要不要拿他們練手並非大放厥詞,而是真有這個打算。

在一座不大的庭院中,幾個人圍成一圈坐著,上座是兩個老頭,是劉家留守世俗的老祖,都有真君境界,不過這並不是劉家全部的實力,劉家還有十七位真君、兩位道君,他們都各自的門派,難得回來一趟。原本劉家還有一位天仙老祖,可惜千年之前度劫失敗,魂消魄散。
謝小玉和綺羅坐在客座上,底下是劉和夫妻,但謝小玉對劉和一點好感都沒有巴不得不要看到他。
“這次過來,原本不想張揚,只打算偷偷看一下,然後悄悄離開。”
謝小玉一向是別人對他客氣,他就對別人客氣,現下劉家姿態放得這樣低,他自然不會端著架子。
說到這裡謝小玉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然後隨手打開。只見盒子中有一個個小格子,每一個格子裡放著一顆丹藥,這些丹藥並不相同,不過都成雙成對。
“前段時間得到一點丹藥,這裡面大部分是給姐姐和……”謝小玉看著劉和,不知道怎麼說,覺得叫這家伙乾姐夫實在有些噁心,所以含糊過去,然後接著道︰”聽說劉家還有兩位老祖宗,所以我特意準備兩顆金闕丹。“
謝小玉指了指正中央最顯眼的位置,那裡放著兩顆丹藥。
”多謝、多謝。“其中一個老頭以為是給他們的,他根本就不知道金闕丹是什麼東西。
”金闕丹是為度劫準備,服下一顆的話,就能提前七天知道會降下什麼樣的天劫,有這七天時間,就可以相應做些準備。“謝小玉不想明珠暗投,畢竟這兩顆丹藥來之不易,讓這兩個老頭誤服的話,根本是浪費。
果然這話一說退場門,兩個老頭頓時懶然動容,剛才那個老頭更是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腦袋說道︰”丹道大會……聽說大會上新出一位煉丹宗師……“
這種大家族的老人消息來源眾多,腦子也好,一想這下頓時明白這兩顆丹藥的來歷。
”您猜得沒錯,霍宗師確實是……“謝小玉後半段的話卻沒說出口。
”明白、明白。“那兩個老頭連連點頭,又朝著謝小玉一起拱手道︰”多謝,多謝。”這次他們的謝意真誠許多。
劉家的兩位真君老祖都是老資格的道君高人,一直不敢冒險度劫,現下迫不得已打算搏一把,所以劉家、他們所屬的門派、還有他們自己都千方百計尋找有助於度劫的東西,這兩顆金闕丹絕對是雪中送炭。
然而就算沒有那些禮物,只憑謝小玉和一位炬丹宗師關係密切,也足夠讓劉有緊緊抱住這條大腿。
“不知我等有什麼可以做的?”其中一位老頭低聲問道,這算禮尚往來,有來有往,關係才能緊密。
“自然有。”謝小玉微微一笑,道︰“第一件事是要一個人,剛才衝撞我的那個小子就不錯。”
兩個老頭頓時皺起眉頭。他們並不是捨不得,而是怕其中另有玄機。
“我知道這小子冒犯了……”一個老頭正打算求情。
謝小玉一擺手,阻止那老頭繼續往下說,然後言道︰“我需要一個年紀小超過十五歲,資質不太差,而且元陽充足的人幫我做一件危險萬分的事……九死一生。”
那兩個老頭並不感到意外,他們剛才聽到謝小玉要人,就已經猜到了可能是這類原因,或許是拿去活祭,或許是扔進某個秘境,反正劉輝肯定不可能活著。
“難道不能隨便找一個人?”一個老頭問道。
“不行﹗我做事講究問心無愧,那小子就是個人渣。”說到這裡,謝小玉有意無意地掃了劉和一眼。
劉和這個公子哥好不容易從天寶州回來,算是受夠教訓,脾氣已經收斂不少。再說,當年他被謝小玉收拾的很慘,早就有了心理陰影,所以被謝小玉這一瞥,差一點撲通跪下。
謝小玉收回眼神,繼續說道︰“還有一個原因和功德有關。那小子如果能活著回來,絕對會洗心革面,而且他做這件事會讓他得到一大筆功德;如果他死了,你們劉家會得到一筆功德。功德的好處不用我說了吧?”
兩個老頭沈思起來,他們對謝小玉所說的話並不完全相信。
“閣下接下來要前往苗疆吧?”其中一個老頭問道,他擔心謝小玉拿他們家的小輩當幌子,幹出危害朝廷的事。
像劉家這種曾經的皇族本就是朝廷的眼中釘,如果再發生這種事,朝廷說不定會對劉家有所動作。
“我知道兩位擔心什麼,我沒那麼齷齪。”謝小玉說道。
“我等自然相信。”老頭就等謝小玉做出這樣的承諾,只要不挑起劉家和朝廷之間的紛爭,犧牲一個子孫後輩根本就不算什麼,別說還有功德可得,光是剛剛兩顆能度劫的金闕丹就夠買好幾條人命。
“還有一件事我要貴府幫忙。當初在天寶州的時候,你劉家管事的老奴給了我很深的印象,他走的是武修的一脈路數,出手快如閃電,行動也快如鬼魅,我對這套秘法很有興趣。”
謝小玉並不擔心對方拒絕,既然這套秘法能給門下奴僕修練,絕對不會是太珍貴的東西。
“速度奇快的武修之法?”兩個老頭同時一楞,神情都顯得異常古怪。
“那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你要的話,我馬上讓人抄錄一份……不過那套功法有缺陷。”一個老頭連忙解釋。
“缺陷?”謝小玉並不感到意外,那套功法威力不小,如果沒什麼問題,劉家肯定只會讓自家弟子研習,不會賞賜給僕役。
老頭怕謝小玉不信,連忙解釋道︰“這套功法名為’吞日噬月大法‘,乃是我劉家一位先祖所創,這位先祖用天縱奇才,認為這方天地靈氣越來越稀薄,資源也越來越少,但是有兩樣東西卻始終沒變,那就是日精月華。他雄心萬太想要別闖蹊徑,試圖吸取日月精華轉化為法力,所以創出這套功法。可惜創成後才發現日精遠遠超過月華,所以以修練不久就偏向陽亢,好在及時停止,才免於走火入魔。”
“吸取日月精華?”謝小玉頓時坐直身體。
謝小玉對月華所知甚少,但是對日精經常接觸,陽燧鏡就是娶集日精的東西,丙火聚靈陣其實和劉家那位老祖的想法差不多,都是打太陽的主意,只不過丙火聚靈陣必須經過一道轉換手續,將太陽真火轉換成丙火精氣,並非直接吸取。
最後,謝小玉成功了。
但是經過一道轉換手續,太陽真火損失巨大,十萬裡只剩下一成,威力也差得多,畢竟太陽真火無物不焚,比起他手中的魔火還霸道幾分,可丙火精氣就差得遠了。
謝小玉正感到興奮想將這套秘法拿到手好好研究一下,卻聽到門外傳來數聲長嘯,緊接著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傳進來。
“子瞻、通明兩兄可在?在下徐宏勤,在此有禮了。”
謝小玉眉頭一皺,他能感覺到來的人是真君,而且來的真君不止一人,竟然有五個。
謝小玉轉頭看了看兩個老頭,如果來的只是一、兩位真君,他肯定會懷疑劉家搞鬼,但是現在一下來了五位真君,很明顯其中兩人是為了纏住這兩個老頭而來。
“道府的人?”謝小玉問道。
兩個老頭一個滿臉通紅,一個滿臉憤怒,前者連連做揖道︰“此事我會徹查,肯定是哪個不肖子孫洩漏消息,真是凱有此事,這是要陷我劉家於不義﹗”
謝小玉並不懷疑這兩個老頭在演戲,因為他在這裡出事,劉家絕對不會得到任何好處,反而可能招來滅門大禍。
“我在這裡會替劉家增添許多麻煩,我先走了。”謝小玉站起來說道。
“不必如此。我劉家如果連客人都庇護不了,那裡還有臉面在安陽立足?”一個老頭拍案而起。
“用不著,我自有辦法。”謝小玉看了綺羅一眼。
綺羅心領神會,她剛學會新招,正打算找一個對手練練。
剎那間,謝小玉與綺羅合在一起,隨即化作一道劍光破空離去。
與此同時,在莊園外,五道遁光同時飛起緊追著劍光而去。
不過這五道遁光並非並排而行,而是有先後之分,其中兩道拖在後面,顯然是為了攔截劉家的兩個真君;剩下三道遁光,有一道遁光追得很緊,另外兩道遁光則一左一右散開,顯然打算兩麵包抄。
謝小玉的劍光奇快無比,眨眼間就飛出城。
出城後,謝小玉立刻發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劍光瞬間消失。
跟得最緊的真君一下子失去目標,連忙放出一圈刺眼的光芒,用來破除隱形。亮光一照,頓時隱形之物無所遁形,不過那真君臉上沒有驚喜,只有駭然,因為他看到無數根細小飛針出現下他眼前。
真君並不需要念咒施法,只要心念一動,法術就可以立刻施放,可惜他連動心念的時間都沒有,在他看到這些飛針的同時,飛針已經扎在他身上。
真君身上有戰甲擋住飛針,但是臉上並沒有,瞬間被一把飛針穿透。
瞬間定生死,剎那取性命﹗
真君的實力再強,也要有發動的機會才行,如果沒有出手機會,並不比一個練氣士強多少。
在後面的兩個真君同樣來不及回應,甚至別說救人,他們自己也面臨危機。
在那團光亮起的一剎那,兩個真君看到兩團很淡的影子,與此同時,他們感渾身毛骨悚然,從心底湧起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危機感。
那兩個真君幾乎同時選擇自保,兩個光罩同時升起,將他們包裹在其中。
不地即使如此,那兩個真君仍舊晚了半步,因為一股牛毛細針噴吐著黑色的火焰,在光罩升起之前就已經穿透進去。
同樣措手不及、同樣來不及躲避,飛針之下又多了兩道亡魂。
第一個真君是綺羅所殺,而另外兩個真君則是謝小玉的傑作。
殺掉兩個真君後,謝小玉十指飛彈,十道劍光激射而出,朝著剩下的兩位真君殺去。
綺羅也沒有閑著,殺掉一個真君讓他信心十足,所以她從側面迂迴過來,人還未至,便雙手連彈,一根根飛鎮拖著纖細的絲線朝著四面八方亂飛,瞬間交織成一張大網。
剩下的兩個真君原本大部分心思都放在劉家的兩位老祖身上,怎么都沒想到三個同伴眨眼間死於非命,極度的恐懼讓他們忘記真君的風度,其中一個人瞬間化作一道遁光逃走,他用的是瞬息千里的能力,剎那間就已經飛到天際;剩下那個真君也沒想到要反擊,而是拼命加強防禦,身體四周一下子冒出七八個光罩,但還是不放心,干脆又扔出兩個防護法器,一件是盾,被他所握在手裡;另外一件是佈滿電芒的罩子,被他遠遠放出來,劈里啪啦的電芒將數畝方圓全都籠罩在其中。
所有的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五位真君氣勢洶洶而來,卻落得三死一逃,只剩下一人頂著重重護盾瑟瑟發抖。
此記得在地面,城裡十幾萬人正仰著頭看著發生在空中的這一幕。
普通老百姓們還好,他們本來就不懂,只是看個熱鬧,可修士,特別是實力強一點的修士,全都驚訝地張大嘴巴,呆愣愣地看著天空。
“這……這就是他……他們的實力?”那個和謝小玉對峙過的劉家老祖同樣呆呆看著天空,心中直冒寒氣。
外面傳聞劍宗傳人殺真君如草割,劉家老祖原本以為是誇張之辭,但是現下看來這話一點都不誇張,而且不只謝小玉本人,連他身邊的人都擁有著這樣的實力。
劉家老祖一想起剛才差點和這兩個小變態打起來,頓時感覺兩腿發軟。
這時劉家老祖聽到謝小玉給他的傳音。
“我要的那兩樣東西,請你幫我準備好,明天我會再來一趟。還有,喜兒姐拜托你們幾位了。”
話間落下,在天空中的謝小玉與綺羅又合在一起,化作一道劍光破空離去。
劉家老祖臉頰微微抽動兩下,他知道,經過這件事,謝小玉已經不太信任劉家。
“這件事必須徹查清楚,要有個交代,讓我知道是誰居然敢罔顧整個劉家……”
“殺。”另外一個老頭淡淡地說道。
兩天後,在安陽府邊緣一座小鎮裡。
綺羅看著躺著床上的劉輝,疑惑不解地問道:你想幹什麼?在家劉輝的頭頂上插著一個詭異的符篆。你難道看不出來嗎?謝小玉微微一笑,笑容顯得有些冷酷。「這好像是奪舍之法。」綺羅並不是一點都不懂。
跟在謝小玉身旁的人大多會變得喜歡看書,而且各式各樣的雜書都看,五花八門的東西都知道一點,綺羅自然不例外。
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提起。謝小玉警告道。
綺羅知道利害,她下意識地將這一切和劍宗傳承連接在一起。
雖然謝小玉說劍宗仍舊存在,但劍宗的人從來沒有出現過,唯一出現的就是突然冒出來的霍宗師,很多人都在猜測其中的玄機。
事實上,很早就有人在猜測謝小玉可能在那堆雜書中發現某個人的意識分身,或者是類似附靈的東西,也有可能是上古劍宗某位大能的殘魂。
綺羅知道自己已經觸摸到真相
「妳先出去一下。」謝小玉說道,他並不介意讓綺羅知道一些,但是知道太多就不行了。
「我明白。」綺羅這次倒是很聽話。她退出去,反手關上門。
門一關上,謝小玉就將洪倫海放出來。
此刻洪倫海的魂身已經可以凝結起來,除了還有點半透明,其他地方和真人無弱,他一跑出來就在劉輝身上捏來捏去。
「別捏了!我早就查過是上品資質,而且這小子肯定也是不超歡修練的傢伙,能達到練氣六重全憑資質和丹藥。」說到這裡,謝小玉頗有些嫉妒,他這麼大的時候差不多只練氣六重。
雖然門派裡的條件更好,但是像謝小玉這種不被看重的弟子,能得到的資源有美,遠不如這些豪門世家子弟。
「這些豪門世家子弟資質都相當不錯,可惜……」洪倫海同樣羨慕,他和謝小玉一樣出身平民。「這或許就是豪門世家存在的意義。」謝小玉以前很不看好豪門。但是自從和綺羅確立關係,他雖然還沒想好要不要後代,卻已經開始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就算謝小玉沒後代,可謝家也不可能是原來的樣子,他有兄弟,還有那麼多子姪,謝家將來也會是一個豪門世家。
豪門世家總在一個小範圍內結親,幾乎每個成員都是修士的後代,血脈不斷被提純,所以豪門後代的資質往往比一般人家的孩子好得多。
現在謝玉隱約有些明白豪門世家就是修士世界的底層,為各大門派源源不斷提供血液,而且這個體系非常穩固,卻不至於腐朽,因為這個體系的根基是實力。
如果豪門世家沒有人才,最終也會沒落,而平民山身的人如果修練有成,有新的豪門出現。
更重要的是,豪門出身的修士前期順風順水,到了後期修練的速度會越來越慢,真正能站在巔峰上的人物少之又之少;反倒是平民出身的人前期艱難,越到後期反而越走越。
「奪舍之應你有什麼打算?要不要回一趟天寶州?」謝小玉問道,他想到的是那幾口靈眼。
洪倫海死的時候是真君,所以用不著感悟也不會有瓶頸,而且錈不缺丹藥,以這具肉身的資質,完全可以在半年內達到練氣十重境界,甚至如果在天寶州,很快就可以完成築基,恢復到真人境界。
「回那裡幹什麼?我從來沒打算完美築基。我是煉丹師,這次從頭再來,我仍舊打算走這條路。」
其實洪倫海也曾經猶豫過,他想最多的就是要不要轉成劍修,一方面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跟著謝小玉這個劍宗傳人,不轉成劍修太可惜了;另一方面,在天地大劫中,劍修活下去的機率大得多,但是考慮許象後,他最終還是選擇現有這條路。
「佩服。」謝小玉拱了拱手,雖然洪倫海這個決定讓他有些意外。
「還是佩服你自己吧!我是從佚身上得到啟發的,你以劍符為核心,融合各派法術,全都化為劍法,雖然談不上空前絕後,卻也另闢蹊徑,足以開宗立派。
受你啟發,鋨也打算這樣試試,何況我浸淫在丹道數百年,沒道理做不到。」洪倫海意氣風發,這次重生讓他明白很多事。
「不用完美築基?」謝小玉有些意外。
「所謂的完美就真的完美嗎?」洪倫海對此根本不屑一顧,說道:「當今靈氣稀薄,所以不能浪費任何一種靈氣。而所有靈氣中又以五行靈氣最多,所以利用五行靈氣,而且每行都有的築基方式被認為是完美築基,但如果一個人以單一庚金築基,而他又一口庚金靈眼,他修練的速度恐怕會比完美築基更快。」
「前期或許是這樣,但後期呢?」謝小玉連連搖頭,說道。
其實謝小玉也這樣想過,特別是他搞出丙火聚靈陣,等於隨身帶著一口丙火靈眼,絕對非常適合這麼做,可惜那只是在真君境界之前有用,到真君境界,兩邊的速度就差不多;再往後,靈眼的用途越來越不明顯,反而本身吸收滅氣的能力變得越來越重要,因為常年在靈眼中修練的人,自然而然就會產生惰性,吸收靈力的速度比同境界的其他人慢得多。
「知道我為什麼這樣想嗎?」洪倫海嘿嘿一笑,道:「是那幾顆生出靈性的丹藥給了我啟發。」說到這裡,洪倫海停了下來,想看謝小玉是否能自行領悟。
「九轉?」謝小玉首先想到的就是誕一點,突然他搖了搖頭,緊接著眼精一亮,道:「我明白了!是藥力,化開的藥力……還有密封的環境。靈眼是靈氣自然匯聚的極限,卻不是真正的極限,可用人工手法製造出比靈眼更靈氣充沛的地方。」
「你猜對了。」洪倫海吶吶道,他原本以為謝小玉會琢磨很久,沒想到轉眼就明白過來。
突然謝一臉苦笑,有氣無力地說道。「這套東西一旦散播出去,肯定又會被認為是劍宗留下的秘法。」
洪倫海聞言一楞,之前他確實沒想過,好半天後,他苦笑著嘆道:「劍宗就劍宗吧,反正我是劍宗煉丹一脈的傳承者。」
雖然比不上自創一派,洪倫海卻也想過劍宗的名頭還是不錯。首先,上古劍宗的紀綠很少,又是曇花一現,連創始人的名字都沒留下,將來他們如果能延續劍宗這個名頭,那麼他算是劍宗中興之祖。
「還有一個麻煩。這具肉身太年輕了,劉家可能會認出來。」謝小玉提醒道。
「這有什麼難?奪舍之後,將這具肉身煉一遍不就行了?你手上不是還有些明光雉的精血嗎?不至於捨不得給我用吧?」
洪倫海知道很多隱密,比如煉化妖丹能得到鳥類獨有高速反應的天賦,用鳥類妖族的精血能提升自身血脈讓身體的速度跟得上反應的速度,這些連綺羅都一無所知,他是唯一的知情人。
「我那是誤打誤撞。」謝小玉知道洪倫海想要什麼,他並非吝嗇,只是沒把握其他人能夠複製他的成功,畢竟他能煉化妖丹、獲取妖丹中的天賦,很可能和他修練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有關,也可能是其他機緣,換一個人未必能成。
「我知道,我只想搏一把,反正失敗也沒什麼妨礙。」洪倫海當然知道謝小玉的情況非常特殊,問題是他不試的話實在有些不甘心。
「也好。」謝小玉倒也乾脆,他也想看看其他人能不能用這種辦法獲得妖族的天賦,如果可以的話,以後鳥類妖族就搶手了。
聽到謝小玉答應,洪倫海鬆了一口氣,搓了搓手,說道:「我先奪舍再說。我已經等了幾十年,總算等到這一天。」
「我幫你護法。」謝小玉坐在旁邊的椅子。
奪舍需要好幾個時辰,中間不會有什麼危險,謝小玉聞著沒事,就拿出《吞日噬月大法》研究起來。
本來謝小玉只要一部抄本就夠了,但劉家為了平息他的怒火也為了巴結他,乾脆將祖宗留下的初版拿出來。
因為《吞日噬月大法》沒有完成,所以看起來並不怎麼樣,封面是用手寫的,裡面塗塗改改,空白的地方還有許多批註。
看得山這部《吞日噬月大法》最初並非武修的法門,而是同時操緃太陽真火和太陰寒氣,能夠焚盡萬物、可以凍結一切,這設想不錯,可惜沒能成功,劉家那位先祖就心灰意冷沒有繼續下去。
《吞日噬月大法》的後半部筆跡完全不同,開頭是一段自述,裡面充滿憤怒和憎恨,看得出想出後半部功法的人遭遇坎坷,給他這部功法的人並沒安好心,想讓他走火入魔。
而那人確實走火入魔,在危難關頭倒也決斷,居然自斷陽脈,同時廢去一身法力,雖然最後保住性命,不過陽脈已斷、法力盡廢,成了徹徹底底的廢人,他的仇家更趁機落井下石,差一點要了他的性命。
算此人命不該絕,居然逃了出來,他矢志復仇,想重修修練,但是他不會別的功法,最終拾起那半部功法重新修練。
這原本是無奈下的選擇,那人陽脈已斷,原本連修練都已經不可能,沒想到居然成功。
功成之日,那人大開殺戒,血洗劉家上上下下,甚至連守護劉家的真君老祖都被他殺了,最後是劉家的一位道君老祖宗感覺到劉家遭遇危機,隔著數十萬里發出一擊將此人滅殺。
這部功法最後一段是劉家對此人的評述,承認此人是天縱奇才,而且當那位道君老祖明白前因後果也是悔恨不已,覺得出手太狠,毀掉一個人才。
「這個人倒是夠狠辣,不但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不知道什麼時候洪倫海已經完成奪舍的第一步,托下來要做的就是讓魂魄適應身體,由於有一個主魂還有許多分魂,此刻主魂不能亂動,分魂卻都閒了下來。「破而後立,先修練一次打下根基,然後廢掉法力、斷絕陽脈,重新再修練一次……」謝小玉大致明白這部功法的奧妙。
「這人的遭遇倒是和你我有幾分相似。」洪倫海嘆道。謝小玉是本命法器被奪,不得不重新修練;他是肉身被毀,奪舍重生,不得不重新修練。
「他一心報仇,免不了急功近利,可以看出前面半部功法有許多新奇設想,但後面半部卻都被摒棄,一切都只為殺人。」謝小玉不由得搖了搖頭,一部功法居然有兩種截然相反的風格。
「你肯定欣創出前半部功法的那人,因為他和你一樣喜歡異想天開;可我卻更欣創出後半部功法的人,他知自己需要什麼,而且最高明的一點就是只保留太陽真火狂猛而暴烈的一面,廢棄其他的特性,硬生生從法修變成武修。」洪倫海點評道。
「這倒是。」謝小玉點了點頭,他之所會討要《吞日噬月大法》,就是因為當初那個老奴讓他印象深刻。
那個老奴出手極快,身如鬼魅,僅僅只有練氣層次,卻可以和真人一較短長,要是繼續練下去肯定更加了得,因為按照上面所說,只要達到真人境界,一步跨出就能來到別人背後,百丈之內比任何遁法都快。
創出這部功法的人同樣能以真人的身分越階挑戰真君,並且殺掉對方,可惜這部功法到真人層次就沒了,顯然劉家再也沒有這樣的天才出現,又因為修練這部功法要斷絕陽脈從此不男不女,所以劉家子孫沒人願意修練,最後只能賜給忠心的奴僕。
「同樣是吸取太陽真火,你的做法是轉化為丙火精氣,留下太陽真火的熱度;他的做法正好相反,摒棄熱度,留下狂猛暴烈的特性。仔細想來,他的做法似乎更高明。」洪倫海評論道。
「或許吧。」謝小玉不置可否地說道:「我頭痛的是修練這種功法要截斷陽脈,這肯定要改,但怎麼改?」
「這還不簡單,只要想辦法調和陰陽就可以了,而最簡單的辦法就是雙修。」
洪倫海笑嘻嘻的說道。
雙修和截斷陽脈都是不歸路,一旦走了就再也不能回頭,只不過雙修比截斷陽脈好一點,不但能調如陰陽,還可以合兩個人的力量一起修練,前期差不多有兩倍的效率,但是越往後效果越不明顯,弊端反而越來越多。
「要不然你找一個極陰之地試試。」洪倫海乾脆開起玩笑。
謝小玉翻起白眼,因為所謂極陰之地大多和幽冥鬼魂有關,有那種地方修練簡直是找死。
「慢慢想,反正方向已經有了。」洪倫海呵呵一笑,就忙自己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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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快兩個小時,總算補完第一章,請接棒~~ 本帖最後由 gander 於 2013-4-3 16:14 編輯

adam0013 發表於 2013-4-5 21:55
第二章 苗疆

  天空中厚厚的雲層連綿成片,突然有一片白雲朝著兩邊分開,似乎有什麼東西從雲裡鑽出來。雲層下方只見群山連綿起伏,一座山峰緊挨著一座山峰,如同犬牙交錯.,山頂全是裸露的岩石,壁立嶙峋,如同片片刀鋒.,山腰以下全是樹木,樹冠緊靠著樹冠,連成一片綠色的海洋,看不出一點縫隙。

此時,半空中一陣波紋晃動,緊接著露出謝小玉的身影。過了片刻,謝小玉的手猛地一抖,將兩個人放出來,一個是綺羅,另外一個是個矮子,此人骨瘦如柴,蠟黃的面孔看不出年紀,說他是十四歲或者四十歲都有人相信,而且這張臉沒有特徵,扔在人群中根本沒人能分辨出來。

因為多了一個人,謝小玉不可能再和綺羅擠在同一把飛劍中,所以他乾脆將綺羅收進芥子道場,現在快到目的地,他才將兩個人放出來。

「這個地方看起來和天寶州很像。」綺羅一邊欣賞著四周的風光,一邊說道。


「只是因​​為沒有開化罷了。」謝小玉說道。

「老鬼,你來過苗疆嗎?」綺羅轉頭問道。謝小玉並沒有告訴綺羅眞相,也沒提洪倫海的原名,更沒說洪倫海就是那子虛烏有的霍宗師,而是直接用老鬼稱呼。

「我曾經扮成一個苗子在這裡待過七十多年。」洪倫海想起以前那段日子,對他來說,那是少有的美好時光,別的地方他必須坑朦拐騙才能得到需要的東西,但是在這裡他只要拿點東西出來,就可以換到
需要的一切。

「那麼你知道赤月侗往哪裡走嗎?」綺羅繼續問道。

「都已經過了幾百年,我哪裡記得?再說,苗疆各部落之間並不和睦,三天兩頭廝殺,打起來從不留情面,所以各個侗寨據點經常變化。當年我住過的那個侗寨或許已經不在,赤月侗可能是後來建的。 」洪倫海並不怕露餡,當初謝小玉介紹的時候,就曾經暗示過他只是一個眞君。

「先找一座侗寨問問。」謝小玉朝著四周張望,過了片刻,他朝著一個方向指去,道:「那裡好像有動靜。」

「我們就這麼過去?」綺羅看了看自己,因為漢人在苗疆可不受歡迎。

「就算裝扮成苗人也沒用,我們可不會苗人土話。」謝小玉看了看洪倫海。雖然洪倫海懂苗人土話,不過他剛奪捨不久,這具肉身只有練氣六層,連自保都做不到,萬一出什麼事就麻煩了。

「要是王晨在這裡就好了。」謝小玉再次感覺到有一個精於易算的人在旁邊的好處。

「你不是找了一群天門的女算師嗎?」綺羅輕哼一聲,話中酸味十足。謝小玉微微一愣,緊接著朝洪倫海怒目而視。洪倫海不由得一縮脖子,這件事確實是他說溜嘴的。

之前謝小玉一心趕路,洪倫海和綺羅都被扔進芥子道場中。由於綺羅是第一次見公婆、兄嫂,自然不敢亂說、亂動,洪倫海卻被當成是謝小玉的半個尊長,和謝小玉的父親以平輩論交,閒著無事,隨口說起謝小玉勾引一群天門女弟子,這本來只是個玩笑,卻被綺羅牢牢記在心上。

「我可不是吃醋。」綺羅連忙解釋道,不過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別說謝小玉,就連傻子都不會相信。謝小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也不想解釋,乾脆悶著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飛。


綺羅自然跟在謝小玉的身後,只是卻苦了洪倫海,現在他連眞人都不是,只能施展陸地飛騰術在地上緊追不捨。聲音傳來的地方離這邊很遠,謝小玉只是隱約聽到一些聲音,兩邊少說有五、六十里的距離。飛了大概二、三十里,謝小玉突然皺起眉頭,因為他已經聽清楚那是廝殺的聲音。

「好像在打仗。」謝小玉轉頭朝綺羅說道。

「難道朝廷對苗疆動手了?」綺羅驚問道。

「難說。我為了煉那幾爐丹浪費不少時間,過了好幾個月,朝廷很可能已經出兵。 」謝小玉神情凝重,朝著底下努了努嘴,道:「你負責保護那傢伙。」

「你難道覺得我是累贅?」綺羅剛殺掉一個眞君,信心膨脹到極點。

「別胡鬧!這次不知道來了多少人,如果只有我一個,打不過還可以逃。」謝小玉板著臉,說道。

「你還是覺得我是累贅啊。 」綺羅嘟起嘴巴。 「你隱身在一旁看著,如果見情況不妙就不要出來。」謝小玉沒將話說絕,畢竟如果眞的沒有高手,綺羅的飛針倒是很適合幹掉那些雜魚。

兩個人分頭行動,謝小玉瞬間發動他化自在有無形劍氣,隱起身形朝前飛去。過沒多久,謝小玉就看到遠處有一片火光,戰鬥顯然已經到尾聲。


謝小玉只看了一眼,瞳孔就一陣猛縮,因為大火正燃燒一座規模不小的寨子,寨子外滿是屍體,而攻打寨子的是一隊官兵,大概有兩、三千人,身上全都穿著厚重的鐵甲,一片片甲葉閃亮,手中兵刃也都閃爍著嚇人的寒芒,絕對是朝廷的精銳。

謝小玉對甲胄並不陌生。他參與過北望城之戰,對官兵的配備很了解。天寶州到處是礦藏,精鋼的價錢只有中土的十分之一,鐵匠的數量是中土的十倍,所以鐵甲異常便宜,但是天寶州的軍隊所用的鐵甲和兵刃仍舊比不上眼前的士兵。

更讓謝小玉感到驚訝的是,這些官兵身上都散發著朦朧的紅光,腳下還隱約可見一個赤紅色光環,並隨著他們的移動交織在一起。這是單體的防禦法術,防禦效果很好,等於為每個人多披一件鎧甲,幾乎沒 有防禦空隙,​​比那種籠罩數畝的大型防護罩實用得多,但必須要一個個施法。謝小玉東張西望,想看看朝廷派來多少修士。

「什麼人?」遠處傳來一聲大喝。隨著這聲大喝,一道光柱朝著這邊照過來。謝小玉現在一看到這類東西就過敏,因為這類東西專破隱形,於是他連忙往下沉。發出光柱的是一面鏡盤,鏡盤託在一個人手中。此人身體四周裹著赤紅色光芒,頭頂和腳下同樣踩著一個巨大的紅色光環,不過這道光環比那些兵卒腳下的光環亮得多。這人絕對不是修士!

謝小玉能夠清楚感覺到那個人身上的法力異常詭異,雖然渾厚,卻不像是他自己的東西,更像是臨時附著在他的身上。神道!剎那間,這如夢魘般的名字浮現在謝小玉的腦海中,於是他連忙往遠處飛。

在天寶州的時候,謝小玉就見識過神道的威力,這不同於道法和佛法,神道的的力量很詭異、很不可思議,有時甚至沒道理可講,甚至在神道的掌控下,水可以燃燒,火可以凍結,一切物性都可以改變。

謝小玉只想盡可能退遠一點,神道的力量讓他異常忌憚。那道光柱在謝小玉的頭頂上亂晃,不過始終沒有照到他身上。片刻後,那手托鏡盤的人疑惑不解地看了看四周,然後光芒一閃,整個人瞬間消失。

謝小玉這才鬆了一口氣,順勢躲在一片茂密的樹冠中,透過樹枝的縫隙往外看。那座寨子只看到官兵進進出出,中央蹲著一群苗人,大部分是女人和小孩,他們已經成為俘虜。很明顯戰鬥早就結束,這座侗寨已經被攻破,謝小玉聽到的廝殺聲可能是官兵追殺那些潰散的苗人​​,可看不到戰鬥就沒辦法推算這些官兵的戰鬥力。

此刻,謝小玉已經明白那些士兵腳下踩著的光環也是神道的力量。神道不同於佛、道、魔、旁這四門,神道並不需要修練,只需要有人信仰,萬眾信念就會轉化成神道之力。神道被佛門吸收後,稍微改頭換面,就變成大乘佛法,不過大乘佛法和神道還是有區別。大乘佛法汲取神道大劫的教訓,絕對不會允許現世之人成為崇拜的對象,所以佛門的神佛全都是佛界大能,即便密宗的活佛也只是神佛的代言、是神佛在人間的化身。

可神道就不同了,那些官兵的身上都有一根極其纖細的絲線匯總在一起,延伸向遠方,這些絲線用肉眼看不到,只有修練過一些特殊法門的人才能看到,謝小玉擁有天視地聽之能,自然有這個本事。那道絲線就是信仰之力,毫無疑問,那些官兵崇拜的對象應該是一個人,一個活著的人。

「那些太上長老怎麼了?朝廷做得再隱密,也不可能不露出一點蛛絲馬跡,再說,朝廷已經公然動用這股力量,為什麼各大門派沒有一點反應? 」謝小玉自言自語。神道雖然有種種優點,卻也有最大的弱點,那就是需要信仰來源,少則十幾萬人,多則數百萬人,有那麼多人參與,絕對不可能不漏出一點風聲。

轉念間,謝小玉又明白了,恐怕朝廷這麼做,已經得到各大門派太上長老的默認。不到十年大劫就將至,佛道兩門卻仍在勾心鬥角,一點都沒有合作的跡象,到了這時候大家都在抓救命稻草,而​​神道正是以見效快、不需要消耗資源著稱。如此一來,也就能解釋為什麼朝廷居然敢做出那一連串倒行逆施的事,原來把握在這裡。朝廷一方面是因為手中擁有力量,所以自信心膨脹.,另外一方面也是因為那些太上長老放任自流,讓他們以為各大門派需要靠他們應對大劫,不敢動他們,所以有恃無恐。

想通這些後,謝小玉的頭一下子大了。朝廷和謝小玉之間的關係不可能緩和,他將朝廷視為大敵,朝廷對他也一樣,所以朝廷擁有神道之力,對他而言絕對不是好事,他必須想出破解的辦法。神道很麻煩,自古以來所有的修練體係不管是佛門、道門、魔門和旁門,又或是妖族、鬼族,運用的都是自身的力量,並且隨著境界提升,實力會越來越強。

神道卻是藉用外力而且上下一體,最底層的士兵也能藉用到很強的力量。用在攻擊上,士兵的全力一擊可以發揮眞人的威力,用在防禦上,他們腳下踩著的光環就很厲害,而且不用別人施法,只要完成神道儀式,光環就會出現在他們腳下,而且能一直存在。

突然謝小玉感覺到胸口一陣震動,緊接著傳來綺羅的傳音。 「你在哪裡?」

「別過來!」謝小玉警告道,然後他看了那座寨子一眼,轉身就走。謝小玉隱藏起身形,在樹冠上飛掠著,非常小心沿著來的方向退去。片刻工夫,謝小玉就看到綺羅和洪倫海。

「有麻煩了。」謝小玉撤去隱身,落到綺羅兩人身邊。

「怎麼?」綺羅搶著問道。

「朝廷不知道什麼時候玩起神道,那些兵卒全都有神道之力保護,他們剛剛攻下一座苗寨。」謝小玉說了一下前方的情況。

「神道?」洪倫海異常吃驚地問道:「各大派的掌門和那些太上長老難道瘋了?」洪倫海和謝小玉一樣,立刻想到其中的關鍵。

「那些太上長老肯定是想讓朝廷頂在前面,消耗異族的力量也不算錯。」謝小玉說了一句公道話。神道是雙刃劍,不但可以傷敵,也可能傷到自己,不過相對而言,傷到自己的機率小得多。

「問題是神道的弱點太明顯了。」洪倫海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道。神道雖然有種種優勢,卻有兩個最大的弱點,第一是發動太慢,想降下神道之力需要一套繁雜的儀式;另一個更致命的弱點是,神道需要數量龐大的信眾,所以只要一場屠殺將那些信眾殺個乾乾淨淨,什麼神道之力就都沒有了。

當年神道大劫的時候並不是沒人想到這一點,只是做起來有些困難,因為前期神皇實力強橫,地上神國戒備森嚴,根本沒辦法潛入,而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全都是佛、道兩門的高人,都不忍心對無辜的平民揮動屠刀;直到神皇大軍討伐劍宗最後兩敗倶傷,神皇帝國實力大損,防禦才出現漏洞。

更重要的是,李太虛終於登場了,他和另外一個叫赤屠的人潛入地上神國。赤屠是十尊者之一,而且是十尊者中唯一一個魔道中人,彈指間殺人,視人命如草芥。李太虛雖然不是魔道中人,卻是個異類,他當過兵、打過仗、遭人陷害過、坐過牢、差點被斬首、長年被人通緝,後來在機緣巧合下踏上修練之路,早期學的東西全都是雜湊,後來才得到奇遇。

既然從頭到尾沒得到正統的傳授,道門那一套理念對他根本不管用。就是這樣兩個人潛入地上神國,搗毀十二金身神像,使通天直柱崩塌,引爆裡面蘊藏的神力,造成幾十億神皇子民神​​力反噬,死的人不計其數,倖存下來的人也元氣大傷,壽命折損。這才是神道大劫扭轉的根本,只不過此事有損天和,大家都不願意提。

「你也想這麼來一下?」洪倫海試探道,然後他看了看謝小玉,又看了看綺羅。如果要對平民下手,綺羅絕對是最適合的人選。很多人都懷疑當年飛針絕技之所以失傳,可能是神皇故意針對的結果,一上來就滅了擅長飛針之術的門派,再暗中追殺漏網之魚。

「還是留著他們對付異族吧。」謝小玉多少也認可那些太上長老的想法,畢竟現在時間緊迫,多一分力量總
是好的,再說,神道的弱點早已經為世人所知,朝廷中雖然有不少酒囊飯袋,但是智慧深遠的人同樣很多,肯定能想出應對之策。他可不想貿貿然撞上去。

「難道你打算放棄苗人?」洪倫海問道。洪倫海這一問,戳到謝小玉的心口上。在謝小玉的計劃中,苗疆之行意義重大,這裡將會成為他的試驗場,甚至他還打算在這裡發展屬於自己的勢力。

火仍然一直在燃燒著,不過火勢已經變小很多,但整座寨子已經燒光,只剩下一片灰燼和滾滾的濃煙。負責追擊潰散苗人的那幾路人馬都回來了,他們的鐵甲上和兵刃上全都沾滿血跡,沉重的腳步聲帶著一股肅殺的味道。那些活下來的苗人全都嚶嚶哭泣,他們被圏在侗寨一角,雙手反綁,還用一條很長的鎖煉串在一起,顯然是防備他們逃脫。

雖然戰鬥已經結束,那些官兵仍腳踩著紅色光環,反正他們不用在意神力的消耗。在五、六里外的一處山間罅隙中,謝小玉不由得皺起眉頭,他一直躲在這裡觀察,卻始終沒有找到對方的空隙。當初謝小玉在天寶州的時候,就看過土蠻運用神道的力量,不過土蠻的做法太過粗鄙,只想到用神道的力量將一個人變成十個人,打人海戰術,靠人多取勝,結果敗在陣法面前。

可朝廷運用神道之力的手法就高明多了,謝小玉觀察這麼久,已經得出一些結論。那些士兵都被神道之力增強實力,全都有千斤之力,奔跑的速度也趕得上戰馬,即使身披數十斤重的鐵甲也能一躍數丈,甚至還可以發出數丈長的刀氣,不過最厲害的是他們能夠結成戰陣。如果單打獨鬥,一頭飛天夜叉可以輕易殺死一個士兵.,但是如果結成戰陣,四個士兵就可以拿下一頭飛天夜叉,一千個士兵則能在片刻間殺光同樣數量的飛天夜叉。

即使現在在休息,這支軍隊也像一張繃緊的弓,方圓五里都籠罩在一個巨大的警戒法陣中,還有人暗中監視著四周,這些人五感敏銳,之前謝小玉靠近的時候就被其中的一個人發現,不得不轉身逃遁,這一點也是土蠻沒辦法比的。

「朝廷的能人看來也不少。」謝小玉訕訕地說道。

「你碰到對手了?」綺羅笑道。一直以來,謝小玉的想法都不同於其他修士,他和人在爭鬥的時候常常會運
用世俗兵法,所以每一次都很佔便宜,但是現在他面對的是一支眞正的軍隊,同影樣也擅長兵法。

「確實有點麻煩,不過我對自己有自信。」謝小玉只是有點頭痛,並不是畏懼,眼前這支神道大軍仍舊沒有脫離世俗兵法的桎梏。

「他們守得很嚴,雖然我沒看到他們進攻,想必也沒有破綻,但是行軍途中就未必,我就不信他們行軍的時候也沒一絲疏漏。 」謝小玉淡淡地說道,他的兵法很簡單——尋找空隙,一擊致命。 《奇技妙法百篇》也有一些和兵法有關的內容,世俗兵法講究的是徐徐推進,注重的是穩紮穩打,即便突施奇襲也非常小心,而《奇技妙法百篇》中的兵法更類似於北方游牧部落的騎兵戰術,講究來如風去如影、縱橫千里,沒什麼前線後方的區別,其中眞髓就是機動。

「我不懂兵法,你怎麼說都可以。」綺羅連連搖頭道:「問題是你現在打算怎麼辦?一直在這裡盯著? 」

「看他們有什麼舉動,是在這裡休整,還是往下一個苗寨進發。」謝小玉還沒想好下一步行動,所以他打算靜觀其變。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夜色漸漸濃了。那隊官兵沒有開拔,而是就地駐紮,謝小玉三人只能繼續躲在山間罅隙中。

洪倫海自顧自開始修練,他原本就不是刻苦的人,因為大劫將至,他也不得不拚命。由於他是煉丹師,有著用不完的丹藥,所以修練的方式也是最奢侈的——直接服用丹藥。綺羅也沒閒著,她修練的功法屬於幻術一類,所以乾脆討要謝小玉手中那顆蜃珠,那蜃珠內蘊無盡幻力,用它修練比任何靈眼都強得多。

謝小玉其實也能修練,他有玄磁珠,芥子道場內還堆著數万斤奇金異鐵,全都是從太古戰場上弄回來的,同樣在任何地方都能修練,不過他要盯著那隊官兵。眼看就到了下半夜,四周漸漸變冷,山間開始升起霧氣,遠處的群山全都被濃霧籠罩,已經看不見起伏的山影,濃霧同樣也滲透進山林中,四周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那片被燒成平地的寨子也被濃霧籠罩,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光罩像一口倒過來的鍋子似的,將兵營扣在底下。濃霧也遮住那斥候的眼睛,和謝小玉一樣,這些人修練的瞳術只能看遠,卻沒辦法像吳榮華那樣穿透障礙。

此時,一道劍光劃破深夜的寂靜,這道劍光亮得刺眼,狠狠地斬在兵營外那巨大的光罩上,光罩瞬間變亮,被斬到的地方浮現無數神紋。與此同時,光罩內側瞬間顯露出一道巨大的人影,這個人做武將打扮,身高十丈,披著戰甲,雙手握著一面盾牌朝著劍光迎去。


「當......」


劍光和盾牌頓時相撞在一起,震耳欲聾的撞擊聲傳向四面八方。就像當初在天門內出現過的那一幕,震波所到之處飛沙走石,岩石紛紛崩塌,地面裂開一道道裂紋,甚至連盾牌也碎成無數鐵片,朝著四面八方飛去。破開巨盾後,那道劍光長驅直入,將持盾的巨影一劈為二。

可這一劍並沒有就此收手,而是繼續往前飛。沒有人能抵擋這一劍,它所表現出來的是純粹的、無可阻擋的力量。和這一劍同時傳來的是一陣哨聲,那聲音清脆悅耳,異常動聽,但是隨著哨聲而來的卻是一陣嗡嗡輕響,彷彿一大群密封正朝著這邊飛來。只見無數金色光點從四周樹林飛出來,又從那道劍光破開的缺口I飛進去。


剎那間,慘叫聲從營地裡響起,藉著四周的火光可以看到有很多人從營帳逃出來,要不在地上亂滾亂爬,要不拚命拍打身體,不過這一切都是徒勞,那些人很快就停下來然後躺著不動了。謝小玉一直盯著那隊官兵,看到起了變故,他立刻打斷綺羅和洪倫海的修練。


清醒過來的綺羅,第一眼就看到那無數金色光點。 「那是什麼?」綺羅眨著眼睛問道。


「想必是某種蠱蟲。」洪倫海說道。

「是金蠶蠱,最毒、最惡的蠱蟲之一。」謝小玉在一旁補充道。謝小玉看得很清楚,那是蠶,不過它們和普通的蠶不同,沒有肉肉的感覺,渾身如同黃金鑄​​成,看起來很硬、很滑。

雖然籠罩在兵營四周的紅光有滯澀效果,卻對它們一點都沒用,而且這些蠱蟲的攻擊方式是啃咬,任何護盾都擋不住這樣攻擊。
「苗人的蠱術好厲害啊,讓你感到為難的神道之術居然這麼輕易就被破!」綺羅頗有些吃驚。

「未必。朝廷既然敢對苗疆發兵,事先肯定有所準備,畢竟苗人用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朝廷不可能沒有應對之策。 」謝小玉皺起眉頭,說道。

剛才那道劍光飛起,謝小玉就已經知道蘇明成來了,放蠱的人八成是蘇明成的老婆,他總覺得這是一個陷阱。話音剛落,半空中就出現一道人影,那是一個中年文士,腰際掛著劍囊,和當初謝小玉他們在天門殺掉的天劍山弟子簡直一模一樣。

那人用手一指,瞬間一道劍光激射而出。這一劍極快,目標正是蘇明成,而且這一劍極其靈活,輕輕一扭就繞過蘇明成發出的那道劍光,眨眼間就到蘇明成面前。沒有人能擋住這一劍,謝小玉離得太遠,根本來不及,而蘇明成也做不到,他甚至反應不過來。

眼看著這一劍就要將蘇明成攔腰斬斷,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冒出來,像是一條巨蛇將蘇明成團團圍住,舌頭正朝著飛來的劍光大張蛇口。

「怪不得你們如此膽大,原來有大巫撐腰。」中年文士冷笑一聲,但他並沒有收回飛劍,而是操縱飛劍繞著那條巨蛇轉起來。苗疆大巫論境界和道君相當,不過他們的手段更適合偷襲和暗算,正面交手的話絕對打不過道君。

而這個中年文士身為劍修,比起一般道君厲害不少,他甚至有信心,即便面對兩名大巫,最後活著回去的也會是他。此刻,他操縱著飛劍繞著那條巨蛇旋轉,完全引而不發,一旦時機成熟,他就會全力發動,如同天崩地裂般剎那間取對方性命。

這邊正在對峙,底下也起了變化,那朦朧的紅光突然化作一團團火雲,包裹住闖進來的無數金蠶蠱。金蠶蠱是蟲子,五行屬木,還帶有金的特性,而金和木都為火所克,要不是金蠶蠱在蠱蟲中等級頗高,勉強還能支撐得住。

可這時在樹林中,一個滿臉花紋的老苗轉頭朝著蘇明成的老婆喊道:「頭人,小的們已經受不了了! 」這個老苗背著一個很大的籮筐,金蠶蠱就是從裡面飛出來,在他身邊還有十幾個苗人,他們也背著同樣的籮筐。蘇明成的老婆微微皺起眉頭,她很不甘心,不過也知道對方早有準備。

「把小的們全都召回來吧。」蘇明成的老婆很無奈地下令道。那個老苗立刻將黑漆漆的哨子塞進嘴裡吹起來,瞬間哨子的聲音劃過山嶺,剛才衝入兵營的金蠶蠱立刻有反應,開始撤退。不過這一撤,金蠶蠱身上的火雲頓時連成一片,火勢一下子變得猛烈起來。


「讓它們散開!」蘇明成的老婆大驚失色地說道。此刻老苗也知道做錯了,立即改變哨聲,不過為時已晚,那連成一片的火雲變得異常明亮,熊熊烈焰不停翻滾著,那些金蠶蠱被燒得唧唧直叫。形勢逆轉,讓這邊的人慌了手腳。


就在這一剎那,一直在半空中盤旋的飛劍猛然間落下來。這一劍快到極點,連謝小玉都不敢說自己的劍能比這劍更快,而且這一劍選擇的時機非常準,那個苗族大巫剛剛有點分神……


剎那間,另一道劍光爆射而出,從五里外的山頭上直取那個道君劍修的後背。一模一樣的快疾直接二模一樣的犀利狠辣,甚至連時機的選擇都完全一樣。那個道君頓時感到毛骨悚然,他沒想到在算計別人的同時,也有人算計他。

道君劍修的身形急閃,瞬間滑開數十丈,不但拉出一連串殘影,身體的一部分還化入虛空中。這就是道君和眞君的最大不同,眞君還是肉身凡胎,只是比一般人強一些罷了;可道君已經脫離肉身範疇,變得如同法器般,心念一動,立刻能生出無窮變化。可惜就算道君劍修閃得再快,那把飛劍也跟著他轉向,始終鎖定住他。道君劍修的臉色瞬間變了,再也沒有笑容,不過他並不覺得會輸,乾脆抬手抓向飛劍,他有絕對的自信可以抓到。

不過在抓住飛劍的剎那,那位道君劍修感覺心頭亂跳,渾身的寒毛全都炸開,連忙改抓為推,可惜這時候變招已經來不及,只見迎面而來的劍刃上閃過一道黑光,半空多了 一道黑色的條紋。如果此刻有從天門出來的人,肯定會感到異常眼熟,因為那正是天門裡隨處可見的空間裂縫。

這一劍是謝小玉所發,卻不是他的手段,他還遠遠沒到能斬破虛空的程度,那道空間縫隙是貼在飛劍上的劍符造成,而那張劍符則是陳元奇的傑作。這時,一聲怒吼劃破夜晚的寂靜。隨後,那個道君劍修身子一閃,眨眼間消失蹤影,剛才那一劍讓他受傷不輕,而且那苗族大巫已經鎖定他,更有一股陰森詭異的氣息朝著他撲來。

巫法最讓道君劍修頭痛的地方就是防不勝防,如果是正面交鋒,他絕對有把握逼得這些大巫沒辦法還手;但是現在他已經失去先機還受了傷,再繼續糾纏下去,結果難以預料,他可不想死在這裡。道君瞬息萬里,講的就是逃跑的速度,只需要心念一轉,瞬間就能遁出萬里之遙,所以想殺死一個道君絕對不是容易的事。

那道君劍修並沒有逃出萬里之遙,只飛出三千多里就停下來,他們攻打的那座侗寨在苗疆邊緣,三千里之外已經夠安全了。

「好個劍宗傳人!」道君劍修面如寒霜,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狼狽,強烈的殺機從他的心底湧起。換成往日,這種小事還不至於讓道君劍修大動肝火,他只會當成被臭蟲咬了一口,如果以後有機會,他會將那隻臭蟲隨手碾死,卻不會特意對付那隻臭蟲,但是現在不同,他打算冒險度劫,如果能成為地仙,他就有更大的把握度過這場大劫,可他卻被一個眞人層次的小輩所傷,心中免不了留下一絲陰影,度劫的時候就會轉化成心魔,如果他不想辦法化解,度劫百分之百會失敗。

「我要殺了你,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道君劍修捏緊拳頭,眉宇間散發出強烈的怨氣。

赤月侗是一座頗為秀麗的苗寨,四周青山環繞,腳下溪水潺潺,之字形的石階拾級而上,山頂是一片竹樓。這些竹樓全都離地三五丈高,用粗大的毛竹搭成,底下養著雞、鴨、豬、羊,上面則是竹製的平台,有居民走動著,很有幾分空中樓閣的味道。

正中央有幾座竹樓圍成一圈,其中有一座竹樓最為精緻,竹子全都潔白如雪,整座竹樓如同白玉所雕,那屋頂片片竹瓦鱗次櫛比,窗戶也都是精心拼接而成,看起來異常雅緻,這當然是頭人所住的地方。

在竹樓上,一群身穿錦繡花襖、短衣短褲、白布包頭的青年男女在那裡侍候著。不過此刻住在這裡的並不是蘇明成夫妻,而是謝小玉等人,但不包括洪倫海,他的身分太特殊,謝小玉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乾脆讓他躲進芥子道場。

謝小玉、麻子, 蘇明成憑欄而坐,一邊喝著奶酒,一邊看著對面的一座竹樓。那座竹樓比這里大得多,門窗都關著,四周更站著身材魁梧的大漢,絕對稱得上戒備森嚴。

「他們已經開了三天會,還沒得出一個結果?」謝小玉輕嘆一聲。

「這裡沒有一個統一的朝廷,只有大大小小的部落,這才來了兩百多個部落……」蘇明成算是半個主人,對這個地方比其他人了解得多。

「居然還防著我們。」綺羅在遠處嘟囔道。原本綺羅就是來幫這些苗人的,他以為這些苗人就算不把她當祖宗,也該感恩戴德,沒想到根本不是這麼回事,不時有苗人朝著她怒目相向,更有不少苗人躲在暗處朝著她指指點點,嘴裡嘰哩咕嚕說著她聽不懂的話,不過她完全能猜到那絕對不會是什麼好話。

謝小玉聞言,瞪了綺羅一眼。蘇明成苦笑著揮了揮手,讓那些苗人退下去,這才滿懷歉意地說道:「沒辦
法,我們是漢人。他們只知道此刻正在攻打他們的也是漢人。 」蘇明成不得不替自己的老婆開脫幾句。

「眞是諷刺。當初在天寶州的時候,我們站在朝廷這邊,和土蠻打死打活,卻沒一點好處,反倒被嫉恨.,現在完全調換過來,我們站在朝廷的對立面和苗人連手,結果也一樣,苗人也不接受我們。 」王晨搖頭苦笑,他、麻子和吳榮華來得比其他人早,所以感受更深刻。

蘇明成這一次沒有開口,他也很尷尬,雖然他老婆是這裡的頭人,但是寨子裡的人對他也沒好感,其他寨子的人更不用說,全都視他如仇寇。

「實在不行,我們就別管這裡的事,等謝哥身上的詛咒解除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綺羅提議道:「我們可以給他們一點東西作為補償。」

「別胡說八道!」謝小玉怒斥一聲。綺羅吐了吐舌頭,再也不敢開口。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謝小玉很洩氣地說道。在來這里之前,謝小玉雄心勃勃,想藉苗疆這片寶地建立起一批人馬。以前他總覺得苗人質朴忠誠,比如苗疆沒有三從四德的說法,也不講究從一而終,可
苗女一旦喜歡上某個男人就會矢志不渝,在苗疆很少有三心二意的女人。

但是這三天接觸下來,謝小玉知道自己錯了。苗人也會算計,也喜歡勾心鬥角,就拿這次部落大會來說,之所以開了三天仍舊一無所獲,就是因為出現分歧,有一派人建議層層防禦,用一座座侗寨消耗朝廷的實力,另外一派人則提議後撤,反正漢人佔據那些山嶺也沒用,早晚會退出去,以往他們都這樣做。

「老大,朝廷派兵討伐南疆就是為了抓我。」蘇明成只能幫那些苗人說兩句話,那畢竟是他老婆的族人。

「這可未必。 」謝小玉搖了搖頭,道:「大劫將至,最好的退路當然是海外,但是對朝廷來說並不實際,他們只能打這片大陸的主意。北面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沒地方躲、沒地方藏,西面是戈壁沙漠,更不用說,而東面是海,所以只有往南疆逃。這裡可躲可藏,還易守難攻,食物也容易解決。現在朝廷只是試探,一旦
摸索出一套可行的打法,眞正的大軍恐怕就會打過來。」 這些並不是謝小玉自己分析出來,而是天門派麻衣一脈那幾個女弟子得出的結論,他已經收買那些女弟子幫他捜羅情報、分析出有用的結果,而那些女弟子
修練所用的丹藥全都由他提供。

「老大,這些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老婆?」蘇明成急了。

「你老婆會聽嗎?」謝小玉戲謔地問道。苗女情深,卻不意味著她們也會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蘇明成的老婆可以跟著蘇明成進入天門,生死相隨,但是要讓她完全聽從蘇明成的話是不可能的。果然謝小玉這話一說出口,蘇明成就沉默了,其實他在這裡的感覺並不好,總有一種「壓寨夫人」的感覺。

「你打算讓他們撞個頭破血流,然後再出手幫忙?」蘇明成不想冒犯老大,但是他老婆這邊也難以割捨,所以他心裡很亂。

「到晚上你和你老婆獨處的時候,將這些告訴她不就行了?」謝小玉發現蘇明成居然是個死腦筋,便說道「不過你最好有心理準備,就算你老婆相信了也未必有用。 」說著,謝小玉又澆了蘇明成一桶冷水。在這三天,謝小玉算是明白了,蘇明成的老婆雖然是頭人,但是影響力有限,甚至在自家的侗寨中,她的話也沒什麼人聽。

理由很容易猜,一來她是女人,男尊女卑不但是漢家傳統,苗人也有這樣的觀念;二來她的年紀太輕,寨子有很多人是她的長輩,更別說那些老資格的頭人;三來她嫁給一個漢人,其他苗人肯定將她劃為異類。

「原來如此,你是想讓其他人撞個頭破血流。」蘇明成有些明白了。

「眞讓人喪氣。」綺羅嘟著嘴,覺得明明是來幫忙的,沒想到被幫的人還不領情。而其他人心裡不說,其實都有這樣的感覺。像蘇明成、麻子、王晨,全都經歷過戊城之戰,那個時候雖然困難,甚至手底下只有幾千名老弱殘兵,但至少在戊城是他們說了算。

「既然管不了別人的事,我們就管好自己。」謝小玉突然來了精神,因為他經歷過被自己的師父和師兄的出賣,在天寶州的時候又被手下拋棄,只有三十幾個人跟隨他,現在已經沒有任何事能讓他感到挫折。謝小玉拍了拍蘇明成的肩膀,說道:「讓你老婆弄一批可以信得過的人過來,不需要實力,只要聽話,最好手巧一些,如果會養雞、養鴨更好。 」

「你打算像當初在天寶州的時候一樣弄一大堆雞棚嗎?」蘇明成覺得奇怪,他不知道謝小玉的葫蘆裡賣什麼藥,別人在打仗,他卻要搞這種東西。

「不錯!不過這一次我打算搞一座活動的雞棚,能帶著走,這樣跑到哪裡都用不著擔心餓肚子。 」謝小玉早就有這個想法,還在天寶州的時候,他就已經有初步打算,只是不夠成熟,直到在天門派山腳下那座小城看到百姓死傷無數,他的想法才變得清晰起來,而且有了這東西,在大劫中他就可以救更多人。

「你是為大劫做準備?」麻子一下子就看穿謝小玉的心思。其他人頓時眼睛一亮,蘇明成顯得最為激動,道:「老大,你一旦做成此事,絕對功德無量啊! 」

蘇明成當然激動,因為首先受益的就是他老婆的部族,他想到的不是大劫,而是眼前這個難關,如果眞做出這種東西,他老婆就用不著和其他頭人勾心鬥角,可以直接帶著族人逃跑,讓別的寨子和朝廷人馬打死打活。
謝小玉決定趁熱打鐵,繼續說道:「我還打算試驗另外一樣東西,如果成功,我們修練的速度就會比現在快許多倍,還用不著擔心到了眞君境界後會慢下來。 」


「眞的? 」麻子一下子坐直身體,這才是他在意的事。

「老大,說清楚點,我們好幫忙。」王晨也急不可耐地喊道,他可比麻子更在意。在築基這一關,王晨和吳榮華就比其他人差,別人都是完美築基,他們不是,而且他們修練的功法很特殊,進展原本就比別人緩慢,所以說到修練的速度,他們只能用蝸牛爬來形態。以前王晨的目標很低,能成為眞人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但是現在眼界提高,他總希望能走得越遠越好。

「放心,你和老吳兩個人我絕對不會忘記。」謝小玉拍了拍王晨的肩膀,突然他想起一件事,道:「我差點忘了,有一樣東西要給你們。老王、老吳、老蘇,你們三個人自己決定先給誰服用。 」謝小玉掏出一隻玉盒,然後打開蓋子,剎那間一股懾人的氣息從玉盒中散發出來,所有人都感覺到一絲壓力。

「這是什麼?」王晨不由得瞪大眼睛,他當然知道這是丹藥,但是他從來不知道丹藥居然有如此可怕的氣息。

「這丹藥已經有了靈性……煉丹宗師!」麻子的見識比王晨高,又擅長煉丹,所以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奧妙。

「宗師?」王晨、蘇明成齊聲叫道。謝小玉不想多說煉丹宗師的事,連忙將話題拉回到這顆靈丹上。 「這是補天丹,能修復根基。普通的補天丹只能修復後天的缺損,但這顆丹藥能夠彌補先天的不足,服下它後,就會擁有洛文清那樣的絕頂資質,身體也會恢復到十八歲時的狀態。 」

王晨和蘇明成眼中同時亮起貪婪的光芒,甚至連一直注視著對面的吳榮華也不由得轉過頭來。過了好半天,蘇明成咬牙說道:「老王、老吳,你們兩個人先選,我的情況比你們好。 」看到蘇明成做出這樣的決定,王晨也想通了,道:「老吳,這是你的,你的瞳術比我的易算更加有用。 」

「不,還是你們先用吧。」雖然吳榮華心癢,不過還是推了出去。 「老吳,你就別推辭了,這顆是你的。反正我手中還有足夠的藥材,接下來兩爐給老王和老蘇,然後是我、麻子、綺羅還有老蘇的老婆……每個人都可以分到一顆。 」其實謝小玉早就計劃好了,他敢這樣說,自然有把握。

洪倫海第一次煉成靈丹多少有些運氣的成分,但是第二次,第三次練成靈丹就證明他確實達到宗師的實力,同樣也證明九轉丹成法確實有效,問題只剩下天劫了。偏偏這在苗疆並不是什麼問題,那些大巫在其他方面或許不如修士,唯獨在對付天劫方面獨有門道。

巫門不見容於上天,他們度劫的難度是道門修士的十倍,所以巫門研究出很多對付天劫的法門,有的用偷天換日之法避開天劫,有的用金蟬脫殼之術替自己應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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