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81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2 12:48
第54章 急轉直下的變數(2)

      對于阿爾的來訪,達維斯特學院的其他參賽者和隨行人員並沒有表示驚訝,他們甚至都沒有阻攔他的強行闖入。在被包下的整座旅店內,阿爾沒找到伊薩克和吉娜,這裡只留有少量的蜥蜴人的氣息。

  「他人呢?!」在樓道上隨手揪住一名看起來只是普通隨從的獸人,阿爾相信自己臉上此刻的怒意足夠讓對方說實話。

  「誰……你要找誰?我、我不知道啊……」半獸人口齒不清的通用語比奧洛芬剛來貝托利恩說的還生硬。

  「伊薩克!」

  「他早上出去就沒回來過。」

  身後傳來一句標準、流利的通用語,阿爾偏過頭,說話的是一名女性月精靈。

  「次席閣下能施展星耀,為何不用入門級的追蹤術?」

  不理會語帶嘲諷的精靈,阿爾走出旅店,攤開手心,那裡有吉娜留下的帶血鱗片。抬頭巡視,找了一處附近最高的建築後,他用浮空術飛至屋頂。

  路維斯的法術書裡有關於追蹤術的記載,方法與即時通訊差不多,可以通過施法對象的貼身物品、血液毛發,甚至是氣息或是魔力來追蹤。

  吉娜雖與他有契約,在一定範圍內,阿爾無需法術也能感應到她的存在。但他此刻卻無法感知到吉娜的一絲氣息,一定是伊薩克……不,是泰倫斯干的好事。

  一想到自己和泰倫斯的差距,阿爾心頭的緊張就又增加了不少。如果是巫妖施展了某種能遮斷氣息的神術,那麼他就算使用追蹤術也未必能找到吉娜。

  要去找路維斯幫忙嗎……不,這是我與泰倫斯的個人恩怨,又涉及第二帝國和戰爭……不能把他牽扯進來,他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對路維斯抱有極高好感的阿爾不願把他牽扯進自己和泰倫斯的個人恩怨之中。不會追蹤術,他就使用即時通信,以鱗片為引子,魔力構造的鳥兒在頭頂盤旋數圈,就是確定不了方向。

  果然……那傢伙使用了遮蔽氣息的方法。

  追蹤著阿爾氣息趕來的奧洛芬見他抬頭望著上方盤旋的魔法鳥,就知道阿爾沒有找到吉娜。

  「你打算怎麼辦?」吉娜的契約關系到阿爾的生命,她死了,他也活不了。雖說伊薩克可是吉娜的兄長,可他現在被巫妖附身,會做出什麼事誰也說不準。

  「等。」

  「什麼?」

  「我還能怎麼辦?泰倫斯使了某種讓我找不到他的方法,我又不能拿這事去求路維斯幫忙。」不是拉不下面子求人,除了不願將路維斯捲入個人恩怨,更多的,是阿爾深知明裡暗裡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自己。

  以薩多為首的南方議會,好戰的伊斯梅爾,既不願當亡靈帝國傀儡,又不想和人類停止爭鬥的南月聯盟,打著太陽神旗號卻總幹些算不得光明磊落事情的阿姆拉,還有無視第二帝國多次入侵人類領地,只盯著路維斯不放的最高評議會,這些錯綜復雜的勢力與王國都在等著他犯錯,他不能亂來,要謹慎行事。

  「他是你的導師,求他幫忙不為過吧?」奧洛芬不明白阿爾的難處,覺得請路維斯幫忙沒什麼。

  「正是因為他是我的法術導師才不能去找他!最高評議會一直盯著他,總想找個藉口除掉我。而第二帝國也在找機會拉攏我,再加上伊斯梅爾、阿姆拉、南月聯盟,都盯著我呢!不能給他們製造機會。全面戰爭需要卡利亞的龍裔,泰倫斯不會殺吉娜,只是……不知道會對她做什麼……」

  「正是如此,


你才不能坐等啊。他不正常,你知道的……你的父親,那個巫妖,他的思維已經完全脫離人類,道德法律已經約束不了他。阿爾!你還能活著站在這裡,多虧了吉娜,在你瀕死的時候,是她救了你,現在她面臨有可能是一生之中最大的危機,你不但不想辦法就她,還要坐視她遭受難以想像的可怕遭遇?」奧洛芬一把揪住阿爾的衣襟,「你是這次任務的隊長,這是我親口允諾的,所以抵達貝托利恩後我雖有諸多不滿,卻一直按照你的命令列事,但這一次……你若就此漠視吉娜遭受你父親的折磨,我是絕對不會原諒你!」

  掙脫不了奧洛芬的鉗制,阿爾只能怒目而視:「你發什麼瘋?我怎麼不知道你和吉娜什麼時候產生這麼深厚的友誼了?我還沒追究你讓她給我下那見鬼的契約,你倒是埋怨起我來了?你以為我想當隊長嗎?依照你和西希莉亞的脾性,別說找巴爾,不內杠自殘就不錯了!」

  「兩個笨蛋,這麼一點小事也要爭得面紅耳赤。」西希莉亞輕松躍到屋頂,從阿爾手裡拿走吉娜的鱗片,往額頭一貼,然後非常破壞氣氛的笑了;「哎呀,瞧我看到了什麼。」

  這一席話讓阿爾和奧洛芬都停止爭吵,一同望向她。

  「行了,她死不了,還給阿爾下了一窩蛋,孵化出來的全是跟她一模一樣的龍人。」

  蛋?

  最初的驚訝過後,阿爾立刻意識到不對勁。

  西希莉亞的天賦和只能看到過去的自己不同,她才真正繼承了塞特一族的預言能力。犧牲了雙眼獲得的,是觸摸物體就能「看」到未來。她說她「看到」吉娜生育了一窩蛋?這不對!那不是我和吉娜的後代!

  蜥蜴人女王獨有的生命賜福是來自大地女神的神力,與什麼物種結合,必定會生育出什麼物種,它們一族就是借此才逃脫了拜恩皇族的詛咒。塞特人的生育方式與人類一樣,如果真是與我生育的後代,那只應該是胎生,而不是卵生!

  「撒手!」

  揮開奧洛芬略微放鬆了力道的手臂,阿爾已然沒有了原先的淡然,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籠罩著他。

  不,不應該是我想的那樣……他們是兄妹,伊薩克應該不會任由憑泰倫斯做那樣的事……

  「喂,你怎麼反而變得慌張了?」西希莉亞難得好心想調解阿爾和奧洛芬,沒想到起了反效果。

  這種時候,阿爾也顧不得原先的顧慮。可等他感知路維斯時,大魔導師卻像上一次一樣氣息全無,天上地下兩座城池都找不到。

  「西希莉亞,你能憑借鱗片找到吉娜嗎?」

  「我雖有預知之能,也不能隨心所欲的操控,任何事或物只能試一次,你知道的。」西希莉亞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吉娜留下的這塊鱗片已經用過,想再從上面感知是不可能的。

  「走!回火曜石。」一手拉一個,傳送回旅店,阿爾直奔貴賓室隔壁的房間,那裡還有吉娜留下的幾件衣物。

  「快找她的下落!」從散亂丟在地上的一堆衣物中隨手抓起幾件遞給西希莉亞,阿爾從未表現出如此急切的神色,倒讓一旁的奧洛芬不明白他為何忽然改變心意了。

  「急什麼,都說了這是不可控力。」西希莉亞逐一辨別,從幾件衣物中挑選了一件殘留氣息最濃的。

  難得表現出平和的西希莉亞讓奧洛芬覺得無比別扭,他與她爭鬥多年,對眼前這幅和善模樣的西希莉亞非常不習慣。如果不是確定氣息是本人,他都要懷疑,她是不是也被附身了。

  「唔……不行,很模糊……似乎是個很黑的環境,什麼都是黑的,也沒有光線。我什麼也看不到……」

  「不行就再換一件。」阿爾抓起帶吉娜買的那件旅者之袍遞給西希莉亞,她卻連連搖頭。

  「等等!有變化了,呃……」

  詭異的停頓更是加劇了阿爾的不安。

  「你看到什麼了?」

  「她……模樣又有變化了,反正活的好好的,你擔心個什麼勁。那老不死不是說要龍裔嗎?不會弄死她的。」

  就是這樣我才擔心啊!

  阿爾說不出口,他的擔心毫無根據,卻像一根刺一樣戳進肉裡,從想到的那一刻,就拔不掉。倒不是覺得被西希莉亞所預言到的未來侮辱了,而是為泰倫斯如此荒唐而又下作的手段感到愧疚。就算用的是別人的身體,掌握伊薩克身體控制權的是他的父親這是不爭的實施。

  「回來了……」奧洛芬聽到上樓的腳步聲,探出頭一看,正是他們擔心的失蹤者。

  越過奧洛芬,阿爾看到了吉娜,體表上有難掩的戰鬥痕跡,不止多出鱗片被抓掉,嘴角也破了。原本晶亮的大眼睛此刻無神地凝視前方,縱使隔著一條走廊,也能感覺到她身上濃烈的血氣和亡靈特有的死氣。

  他最不希望的還是發生了……

  一個箭步跨出去,在吉娜反應過來之前,阿爾施展傳送術,從奧洛芬和西希莉亞眼前消失了。

  「他這是怎麼了?」

  「哼……反正不是好事。」西希莉亞的態度忽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之前曇花一現的和善消失無蹤,這才像他所熟知的西希莉亞。

  聽到走廊上有動靜的凱厄斯打開門,看到的就是兩人相互瞪視的一幕。

  阿爾將吉娜帶回位於浮空城的法師塔,剛一落地,吉娜整個人就像沒有骨架似地癱軟在地。

  「愛葛莎!」西希莉亞指望不上,阿爾只能求助於同為女性的愛葛莎。

  隨著他的呼聲,在二樓的愛葛莎快步趕了過來。

  「這是怎麼了?」

  「你懂得醫術嗎?她……」阿爾有些難以啟齒,正想找合適的說辭,注意到吉娜的右手死死握緊,便使勁將它掰開,她手裡握的是幾塊帶血的墨黑色的鱗片。

  他記得這鱗片的色澤,是伊薩克的。觸到鱗片的瞬間,他立刻感覺到了巫妖的氣息,也獲知了它現在的位置。

  「好好照顧她,我一會兒就回來。」說完,阿爾啟動傳送術離開了,目標正是在洛伊森林裡,被他用死靈術殺死的生命樹。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2 22:08
第55章 急轉直下的變數(3)

      枯死的生命樹已經沒有初見時的光輝,光禿禿的樹枝上落滿了代表死亡的黑鴉。墨綠色鱗片的雄性蜥蜴人站在樹冠頂部,遙望著南方一望無際的森林。

  「泰倫斯!」

  傳送剛一結束,阿爾就怒不可遏地大吼了一聲。

  聽到他的嗓音,蜥蜴人轉過身來,表情與吉娜一樣失魂落魄。

  伊薩克?也是不可饒恕的傢伙。

  手勁不夠,就用魔力代替,阿爾沖上去,用魔力具化的拳頭對著一臉愁苦的伊薩克就是一頓暴打。

  「還手啊,你這混蛋!」

  絲毫沒有手軟,骨頭裂開的聲音接二連三的響起,可對方卻任由阿爾泄憤,就是不肯還手。

  將伊薩克一拳揍飛,阿爾等著趴在地上的蜥蜴人:「讓他出來,我沒興趣和懦夫說話。」

  「嘿嘿嘿嘿……」

  詭異的笑聲將烏鴉驚飛,已經有多處骨折的蜥蜴人直挺挺地立了起來,雖然滿臉的血污,可他的眼神和表情都表明,此刻掌控身體已經是巫妖泰倫斯。

  「真是教不乖啊……」抬手擦去從嘴角溢出的鮮血,狹長的瞳孔猛地收縮。

  阿爾頓覺不妙,連忙用魔力具化的手臂護住自己。劇烈的震動幾乎讓他從樹頂跌落,魔力手臂也在這猛力一擊中破碎、消失。陡然增強的威壓讓空氣也似乎因此而凝結,被無形的力量硬生生壓得跪下。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倔強地用四肢支撐著身體,阿爾昂起頭,望著以輕蔑眼神俯瞰自己的巫妖。

  「就算我還沒承認,但你是我兒子,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泰倫斯答非所問,「連敬語都不用,你就那麼喜歡路維斯?他才是你期望的父親嗎?」

  阿爾沒回答,只是死死瞪著泰倫斯。

  「那傢伙有什麼好?優柔寡斷,三百年了,連最高評議會都擺不平,還想跟我作對,哼~」

  「像你這樣的傢伙是不會明白的……」阿爾幾乎是要費盡全身力氣,才說出這句話。威壓越來越強,繼身體之後,連呼吸也難以掌控了。

  「我這樣的……」揪著阿爾的衣襟將他拎起,巫妖一臉惡意的在他耳邊低語:「你真以為他是無欲的聖人麼?你敬愛的導師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不也是踩著他人的鮮血和枯骨得到的。」

  「我敬他的是心性,而不是手段。」

  「心性?哈哈!這可是我聽過最可笑的贊譽了。真想看看得知真相後你幻滅的表情,那會是如何一副淒慘的模樣呢?一定非常美妙……墜入深淵的絕望,無法化解的痛苦,恨不得毀了世上的一切……」巫妖一邊大笑,一邊說著惡毒詛咒。

  「我不是來和你討論路維斯的……」一通狂笑過後,泰倫斯的威壓停止增長,得以喘息的阿爾才說出他來的目的:「無論是什麼種族,亂倫生育的後代都會有缺陷。」

  「我以為,你是不會在乎這些的。那雌性蜥蜴人對你來說,不過是一筆利益交易,一個讓自己站穩腳跟的籌碼。」泰倫斯似乎不想多談吉娜,再一次轉移話題。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只想知道原因。」縱使知道揪著吉娜的問題不放會惹惱泰倫斯,阿爾依然執著地詢問緣由。

  「怎麼,你喜歡她?真可笑,你不可能會有喜歡這樣的念頭,因為你根本就沒有情感。」

  泰倫斯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將阿爾澆得渾身冰涼。

  「你……說什麼?」

  蜥蜴人咧開嘴,露出尖利的長牙。

  「作為一個往生者,一個巫妖,我能感覺到所有活物的生命力與情感。可在你身上,我沒有發現任何屬於活人、生靈應有的情感。為自己無論何時都能保持冷靜和理智的心態自豪嗎?那只不過是缺少情感的漠然。為自己不受利益和權位吸引而自傲嗎?那不過是沒有欲望的直接表現。你所表現出的,所在意的,都不過是潛意識地掩飾自己的與眾不同。不是亡靈,卻勝似亡靈,許多已經完成轉化的巫妖都做不到這一步。」

  阿爾想否認,卻找不到理由。

  泰倫斯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天生缺少一些人類應有的東西,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對親族,對祖父,甚至是西希莉亞也沒有太多感情。他本以為這不過是環境所致,可現在經泰倫斯一說,他才明白,那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想法。

  「你真以為自己能活到現在是元老院的功勞?」掐住脖頸的手稍微一用力,便讓阿爾的雙腳離地,伊薩克身體健壯,可以用單手捏斷人類的頸骨。

  「是死神的諭令吧。當今世上,除了神祇你不會聽從任何人的命令。」

  「哈~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就這麼殺掉實在是可惜。」

  泰倫斯鬆手,阿爾重新回到地面。

  「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要用伊薩克的身體對吉娜做那樣的事?」

  「除了相貌外,你唯一和我相像的,也只有這股子執著勁了。看在你今天讓我很愉悅的份上,我就告訴你答案好了。」用手指戳了戳阿爾的額頭,巫妖以一種不懷好意的表情說道:「那小鬼想必已經告訴你,蜥蜴人為何放棄龍裔的身份,隱居在卡利亞了吧。」

  阿爾點點頭,泰倫斯忽然提及這個,讓他多少有些不安。

  「烏梅爾是繁育與結界的女神,蜥蜴人改信大地女神,是為了擺脫拜恩皇族的詛咒。這個,她也說過吧。你可知這詛咒是誰下的?」

  「拜恩人恨亞龍人入骨,最後一任皇帝更是詛咒他們也像拜恩一樣滅族。」

  記得吉娜是這樣說的。

  拜恩最後一任皇帝,難道……

  「是你?」

  「沒錯,我就是拜恩第一帝國的最後一個皇帝。亞龍人滅族的詛咒,就是我背棄瑪蕾向死神換取到的第一項能力。」泰倫斯毫無愧色地坦白他的詛咒之力是以叛變原先侍奉的神靈獲得:「她這樣說,你就信了?天真的小鬼。烏梅爾之印的確是女神的賜福,但賜福的對象僅限於女王本人,和她的契約者沒有一點關系。」

  不詳的預感比之前更強烈了,阿爾強壓下心頭越積越多的不安,不想給泰倫斯有機會嘲笑自己。縱使吉娜真的騙了他,也不能在泰倫斯面前弱了氣勢。

  「嘿嘿~」看穿阿爾的心態,泰倫斯也不急著揭穿他,而是繼續解釋烏梅爾之印所隱藏的秘密:「這個印記會侵蝕契約者的生命力並將其轉化為能量,以抵消在女王血脈中遺傳的詛咒,但凡被標上這個徽記的男性都不會活過三十年,至於生育,那不過是附帶的,反正詛咒是在每一代亞龍人後裔裡傳播,跟換種族沒有任何關系,只要世上還有一個龍裔,我的詛咒就不會斷絕。」

  「也就是說……無論女王與什麼物種生育,都無法避免詛咒的延續。」阿爾多少有點明白泰倫斯的意思了,難怪蜥蜴人進行兩千多年的混血也沒能擺脫詛咒,原來咒術本身針對的並非只有純血的後裔。

  「那是當然,我下咒的對像是任何帶有龍裔血統的活物,而並非只是單單本族這一支。你被人算計了,蠢貨。這個身體,才是和新女王生育後代的真正人選。」泰倫斯的這席話話不亞於一擊驚雷,炸得阿爾頭暈目眩。

  伊薩克,他不是吉娜的兄長嗎?

  「不信?你真以為他們是親兄妹,大皇子沃茲與二皇子伊薩克都不是女王和現任王夫所生,他們是大祭司卡莉的私生子。」泰倫斯再次爆出猛料。

  原來兩名王子都不是攝政王的真正子嗣,難怪他對那兄弟倆的態度那麼古怪。不!我在想什麼,眼下最重要的是……是……

  阿爾晃了晃腦袋,脖頸上的頭顱變得非常沉重,他意識到出問題了,泰倫斯對自己動了手腳。

  不行,不能暈,還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麼,至少……不能在這裡……

  想啟動傳送陣,可身體卻不聽使喚。阿爾一頭栽倒,現在他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魔力無法凝集,使不出法術。

  完全陷入黑暗之前,他聽到了泰倫斯帶著遺憾與不悅的咒罵。

  「多管閑事……」

  是誰……能讓他如此生氣?路維斯嗎?他怎麼知道我在這裡……不行了,意識……

  等阿爾清醒,映入眼簾的是透明的玻璃穹頂。

  這裡是……浮空城已經改造成法師塔的住所穹頂。天濛濛亮,浮在頭頂上方的魔法光線顯示出的文字——微光。

  路維斯送我回來的嗎?

  思緒漸漸清晰,阿爾坐直身體,除了有些頭暈外沒有任何不適。

  「你總算是醒了。」

  一聲喟嘆在耳邊響起,阿爾轉動頭部,看到了愛葛莎。

  「你已經昏睡兩天了,再不醒,今天的第一場首場對決可就要取消了。」

  愛葛莎提醒阿爾,他不是睡了一會兒,也不是睡了一晚,他睡了整整兩天!第一輪的比賽已經全部結束,今天要進行的,是種子從第一輪中勝出的平民法師與三大學院選派的種子選手之間的一對一比賽。這第一場,就是阿爾與伊薩克的對決。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2 22:39
第56章 召喚(1)

      「我做了早餐。」

  「沒胃口……」

  「再怎麼沒胃口,也該給身體補充點能量,一會兒還有場惡戰要打呢。」

  聽愛葛莎把和伊薩克的對決稱為惡戰,阿爾不由笑出聲。

  也是呢,光是一個伊薩克就夠我應付了,還要加上泰倫斯……單論實力,他比路維斯還強。

  跟隨愛葛莎下到法師塔的一樓,霍德蹲在地上,正一磚一磚地堆砌著已經建起一半的長方形平臺。聽到下樓的腳步聲,矮人回頭,對阿爾點頭致意後繼續埋頭苦幹。

  換了一身人類服飾的吉娜坐在房屋中間的圓桌旁,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似乎還沒從兩天前的驚嚇中完全恢復過來。

  看到她,阿爾自然就想到契約。讓他不快的並非被強制的配偶,而是被束縛的不自由。

  從吉娜出現返祖現象,到她因起了殺心而遭到反噬,種種跡象都表明,契約的效應並非蜥蜴人所說的只是保護施法者那麼簡單。而現在……泰倫斯又說契約會將契約者的生命力轉化為能量,好讓女王能擺脫詛咒的制約,生下能存活的後裔。

  兩種說法前後矛盾。既然契約的最終目的是奪取契約者的生命,又為何要浪費一生只能顯現一次的神跡去救治瀕死的契約者?

  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他們都在撒謊。

  等愛葛莎將早餐端到桌上,阿爾施展了一個小型的靜音結界,將他和吉娜罩住。對此,愛葛莎並不以為意,像是毫無覺察一樣,自顧自地吃著屬於她的那份早餐。

  「伊薩克是才是下任王夫候選吧。」

  吉娜手裡的湯匙被阿爾的一句話嚇得掉在地上,雖然施展了結界,聲音傳不到愛葛莎耳裡,她還是下意識地瞥了一眼薩多之女。

  不說話就代表默認,阿爾也不糾結吉娜為何不回答。

  「對如此優秀的婚約對象,你有什麼不滿?以至於要冒著生命危險出逃,去尋找外族人締結契約?」即使是以外族人的眼光看,伊薩克都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雄性。身體健壯,可以生育足夠健康的後代,對內,在族群內也有不錯的口碑,對外,他是一個彪悍的戰士,而且與吉娜感情也很好,幾乎找不到瑕疵,阿爾不明白,為什麼吉娜會如此抵觸。

  「你根本不會理解……」說完這句,吉娜抬起低垂的透露,雙眼裡充斥著不甘與痛苦,「他們先是無視我的個人意願,然後又將我像貨物一樣出讓!」

  「這個話題我們上次就討論過了」

  阿爾端起盛湯的小碗,喝了一口金黃色的湯汁,味道不錯,而且還具有提神的功效,他很快就將一整碗都喝下肚。

  「出生在皇室,就別奢望自由和自主。」

  「我不想聽你用這種長輩的口氣教訓我!」

  「我也不想照顧小鬼頭,但……」按住試圖起身的吉娜,阿爾一字一句的說道:「是你把我拖下水的,我才是最無辜、最有權抱怨的那一個。」

  「那你想怎樣?」

  「回卡利亞。」

  阿爾的回答讓吉娜氣急。

  「什麼?你明知道……」

  「泰倫斯想要龍裔。」

  「所以你就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嗎?之前我還覺得你和他不一樣,原來也不過是一丘之貉。」

  松開手,阿爾按住再次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跟心智不全的小鬼說話就是費力。」

  吉娜正要反駁,卻被他嚴厲的眼神瞪得忘詞。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泰倫斯想要龍裔。你只要乖乖回去,他暫時不會對卡利亞做什麼,可你如果執意要跟我一起走,我可不能保證他接下還會做什麼更瘋狂的事。至於你無法忍受的生育,那似乎是你作為王女的必須肩負的職責吧。你可以為了族群的存活而放棄生命,為什麼不能為了族群的延續放棄自我?還是說,相比同族,你更喜歡混血的後代?」

  「這是兩回事!伊薩克是兄長,我一直當他是兄長的……」

  聽不下去的吉娜最終還是選擇離開,看她跑上樓,阿爾也解除了結界。

  「對付孩子,引導比強迫更容易接受。」愛葛莎雖然聽不到二者的交談,但從表情上能看出他們談崩了。

  阿爾沒回答,只是將穀物製成的麵包塞進嘴裡。

  他已經下定決心,不管吉娜是否反對,都要把她送走。留她在身邊,泰倫斯只會盯得更緊。追回聖物才是他來貝托利恩的目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興許是此刻阿爾臉上的表情過于冷硬,愛葛莎也不自討沒趣,起身端起他面前已經空的碗盤走開了。

  距離初升時還有些時間,阿爾取出路維斯的法術書,在目錄裡翻找應對破魔的辦法。

  伊薩克既是戰士,也是神殿騎士。對地元素的掌控力絕對要強於自己,不能對他使用地系的法術。而且……

  阿爾對破魔一直耿耿於懷,他雖也進行過簡單的近身戰鬥訓練,卻沒法像奧洛芬或西希莉亞那樣作為主要戰鬥手段。如果伊薩克在泰倫斯的幫忙下,也有像血將軍那樣的破魔,那這場戰鬥就對他非常不利了。

  「霍德。」

  矮人面帶訝色地回頭。

  「聽說你是鍛造師?」

  「每個矮人都會打鐵。」霍德咧開嘴,頗為自豪地回答。

  「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一把武器可以同時存在兩種以上的附魔嗎?」

  霍德撓頭,這似乎是法師的領域吧,不過他還是老實地回答了:「當然可以啊,自然之力,元素魔法還有神術,總共可以疊加三種。」

  阿爾得到了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泰倫斯是死神的最高祭祀,精通死亡祝福。他既然能把精靈變成活屍,那屬於精靈的自然之力,沒準也能使用。再加上元素魔法……真糟糕,我可不想同時應付三種不同的能量。

  差點忘了!伊薩克既是大地女神的神殿騎士,那他也可以使用地系的神術,這樣或許會和泰倫斯的神術有沖突,沒有一位神祇會大度到讓自己的信徒使用其他神靈的神術,即使是身不由己。這樣的話,伊薩克能用的神術就只能在烏梅爾與達維之中選一個。

  阿爾更傾向與後者,烏梅爾的神職是繁育和結界,與死亡的達維是對立關系。只要泰倫斯不從伊薩克身上離開,這位『地之槍』就沒法使用他賴以成名的地系神術。

  無論是路維斯的法術書,還是根據這段時間學習法術得出的總結,應對破魔最好的辦法只有召喚術。到目前為止,阿爾只締結過兩個召喚契約。大惡魔阿魯克就算只有投影,也應該能對抗伊薩克,可他是惡魔,既犯了路維斯的禁忌,也會給最高評議會誅殺自己的藉口。豹貓對付四階以下法師還行,五階以上基本沒什麼戰力,而且伊薩克是很強的戰士,讓它上陣,就是讓它去送死。

  剩下的……只有星之長的使魔泰德了。

  想到泰德,阿爾疑惑自己怎麼將它遺忘了那麼久。而且,從卡利亞返回自由城邦後,他一直沒感應到泰德的氣息。該不會是西希莉亞……不……就算她有心,也不可能勝過泰德,路維斯可是稱贊過它全盛時可與他一戰。力量再怎麼衰弱,也不可能輸給西希莉亞。

  考慮到返回十界城還需要泰德的力量,阿爾放棄了啟用星之長的使魔對付伊薩克的念頭。他再次翻動手裡的法術書,在召喚一欄裡仔細查找。

  上界生物有不少都能克制亡靈,其中,又以太陽神麾下的火熾鳥最著名。召喚條件極其嚴苛,必須是善良生物,最低要求也是高階,還要火屬,對元素有較強的掌控。

  除了善良生物這點,其他的我都符合要求。要試試嗎……

  擺在桌上的沙漏顯示距離初生時不足一個標準時。如果現在去競技場,恐怕沒有足夠的時間讓他練習火熾鳥召喚。

  可不先演練的話,僅憑借法術書上的記載,不太可能完成高段的火鳥召喚,就算能成功,伊薩克也不會坐視自己施法而不打斷。

  去還是不去讓阿爾難以決斷。

  是就這樣以充沛的魔力去迎戰伊薩克?還是……賭那微小的幾率,召喚出火鳥,並簽訂契約,讓它助我對抗泰倫斯?

  阿爾不信泰倫斯會一直藏在伊薩克體內看完整場戰鬥。他甚至認定泰倫斯前天之所以用伊薩克的身體幹那種事,並不只是要生育純血龍裔,也有故意打擊伊薩克精神的成分在裡面,這樣才更容易被控制伊薩克。

  至於泰倫斯大費周章地附身伊薩克後又如此的拐彎抹角,阿爾只能理解為,是巫妖想展示自己的強大,以達到讓他墮落的目的。

  哎~不好……這一走神,計時器又漏下不少沙子。

  洗完碗的愛葛莎一回頭,就看到阿爾走到放置著煉金材料置物櫃旁挑挑選選,並不停往隨身攜帶的魔法儲物袋裡不停的塞東西。

  看他選的那些材料全是召喚用的,她不由好奇地問:「你這是準備召喚什麼呢?」

  「上界火熾鳥。」

  按照法術書裡記載的,阿爾把召喚所需的各種材料備齊,最終,他還是選擇召喚火熾鳥。比起用法術和伊薩克硬磕,還是用召喚來的穩妥些。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2 22:50
第57章 召喚(2)

      平日裡總是有人光顧的大競技場此刻空無一人,阿爾特意選了一處火山地形,在火元素充沛的環境下召喚成功率會高很多。

  他先是將特製的魔粉在地上華出圓形的召喚陣,又用魔力在堅硬的巖石地面刻出三角形,並在每個角都擺放了重要的媒介——一少量的火鳥灰燼、價格不菲的大塊黃金,以及一個活性的火元素。當然,最後這個是阿爾召喚出來的。憑借對元素的掌控力,他讓火元素自己站到了南方的那個角。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釋放魔力,在路維斯的注解裡,咒文的重要性還不如媒介。

  隨著魔力的注入,恒定了環境投影術的場地立刻刮起一股大風,原本就有些陰霾的天空也黑了下來,魔粉化成的法陣開始發光,召喚儀式算正式開始了。

  「以元素之火,叩響極南之門。上界熾焰啊,你若聽得到這祈求,便回應我的召喚。」

  咒文很簡單,只有寥寥幾句,阿爾覺得這不太像高段召喚,反倒是有點像吟遊詩人彈唱的詩歌。不過這既然是路維斯寫的,應該不會有錯。

  他按照要求仔細地畫了法陣,也放了媒介,咒文一字不差地念完,釋放了足夠召喚五個火元素的魔力,本該在法陣中央空白處顯現形態的火熾鳥卻蹤跡全無。

  阿爾不死心,又持續釋放了一小會兒。就在他體內蓄積的魔力已經消耗掉一半的時候,法陣終於有動靜了。

  先是作為媒介的火元素忽然「碰」地一下爆掉,在高溫炙烤下融化的黃金流入代表大地的三角形,最後一個媒介,火鳥的灰燼也燃燒起來。暗紅色、橘紅色、金黃色、白色……每變一次顏色,灰燼就改變一次形狀,就像是浴火重生一般,由拳頭大小膨脹到比阿爾見過最大的陸生動物摩古獸還要大。當它停止膨脹的時候,不斷變化的顏色也定格在深藍。

  空氣變得異常厚重,仿佛膠水般粘稠。就算有法陣的保護,每次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阿爾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所釋放的魔力以極快的速度蒸發,這是何等可怕的溫度,在他眼前顯現的,是泰德所不能比擬的真正火熾鳥,從內到外都由火焰組成。和龍威不同,火熾鳥的威壓不會讓人產生害怕或恐懼,而是讓人覺得身體很溫暖,很想就此睡去,一覺不醒。

  「時限還未到,為何召喚我?」

  和巫妖一樣直接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無法形容究竟是年輕還是蒼老,也無法辨別出是男是女,是直接與精神的對話。

  被火熾鳥氣勢壓迫,阿爾楞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愣愣地注視著個頭足以將他一整個吞下的上界生物。

  時限?什麼時限?

  「還沒覺醒嗎……拜恩的末裔,你將我自上界喚來,總不會只是想一睹火熾鳥的真容吧?這虛幻的火融地支撐不了多久。」

  「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對抗巫妖泰倫斯。」

  短暫的呆滯過去,阿爾沒忘記自己召喚的目的。

  「理由呢?」

  對於火鳥的要求,阿爾著實感到頭疼,他怎麼也沒算到締結契約需要理由。好吧,作為善良陣營,不可能像豹貓或大惡魔那樣為了利益而輕易同意契約。

  「我沒法信任中立陣營,隨時可能為了自己或某種利益而幫助陷入弱勢的一方,無論他們是善還是惡。不說出你的理由,我不會輕易締結契約。」火熾鳥接下來的話給出了答案。

  腳下的土地已經開始龜裂,不遠處的火山也崩塌了,這個用投影術幻化出的環境無法支撐火熾鳥的力量,必須長話短說,爭取用最少的時間說服並締結契約。

    換一個人,或許會說出為了大陸和平或是打到邪惡這一類理由,但阿爾不想用如此虛偽而沒說服力的藉口,他本能地抗拒。

  「我召喚你,目的只為對付泰倫斯。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在那之前,不能讓它阻礙我。」

  模棱兩可的回答,阿爾本來也沒指望火熾鳥會同意,不想它煽動翅膀,刮起一股比召喚時魔力激蕩還大的風,把他從已經燃燒殆盡法陣上吹了起來。

  就在阿爾以為召喚失敗之際,腦海中再一次響起特殊的感應。

  「在法則的約束下,我應允你在對付亡靈時召喚我。」

  與此同時,右手忽然有一股強烈的灼傷感,他幹忙低頭一看,手背上顯現出一個奇怪的徽記,像燃燒的火焰,又似一對翅膀,還有看不懂的符文。過目不忘的記憶力提醒阿爾,這符文他見過,路維斯在法術書裡的注解是上界文字。

  「這就算締結契約了嗎?」

  火熾鳥沒有回答,它伴隨著法陣的破裂一同消失了。阿爾被火熾鳥刮起的大風吹到高出測試場地的方格之上,而他原先所在的地方已經被溶成一個大洞,可以直接看到佈置有無數防禦法陣的浮空城地下區域。

  「嘿~你!轉過身來!」

  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大喝,聽到動靜趕來的執法廳三尊魔像對方破壞競技場的是路維斯次席後,就解除了戒備,不過該走的程式一樣不能少。

  「次席閣下,能解釋下您剛才的行為嗎?」和常見的女隊長不同,這次質詢的是一名青年男性,輕快的語調讓原本嚴肅的臺詞有些變味。

  「實驗召喚術。」

  沒想到阿爾居然如此老實的回答,這讓執法廳的詢問進行不下去。路維斯可是很寶貝這個新收的弟子呢,執法廳也不太想得罪他,尤其是在學院杯期間,反正法術失誤導致競技場被破壞也算不得什麼重罪,還是等學院杯結束在一併上報給元老院。

  「比賽的時間快到了,需要我們送你到下去嗎?」

  「我還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

  抬頭看了一眼懸浮於天上的巨大魔法沙漏,距離初升時還有少許時間,阿爾想抓緊這最後的時間,演練一下他用來對付伊薩克的辦法。

  只有火熾鳥是不夠的。它也說了,只會幫忙對抗亡靈。同為神職者,伊薩克走的是純戰士路線,神術只不過是輔助。如果泰倫斯真的給他施加了破魔,那魔力具化的防壁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如此一來,集高速、低消耗於一身的魔力彈就成了首選。

  魔力彈是所有貝托利恩法師最初接觸法術之一,像箭矢一樣被當做遠程攻擊手段來使用。施法者可根據自己的喜好或能力決定純魔力或附帶元素兩種類別。最初級,也被叫做入門級的法術可以施展一至三顆魔力飛彈,根據法師自身能力而定。隨著法師的能力提升,魔力彈的數量、距離,還有威力也會逐步提升,是少數即使高階法師也會使用的低階法術之一。

  「吉吉。」

  隨著心靈感應,豹貓從他腳下的影子裡探出腦袋。

  「我要練習魔法彈,你充當一下靶子。」

  明白阿爾的用意,豹貓躍入緊鄰著的另一塊測試場地,森林的地形最適合藏身,會給瞄準增加了難度。

  看著路維斯次席施展飛行術,緊隨自己的使魔進入森林,三尊魔像沒有離去,而是留在既是間隔又有走道作用的石質方格,從上往下觀察阿爾口中的『實驗』。

  豹貓行動敏捷,身形飄忽,時而出現在樹梢枝頭,時而出現在低矮灌木,阿爾所發出的魔力彈一次也沒有命中它,反倒是將虛幻出的樹木掃倒了一大片。

  習慣之後,阿爾發現這種被稱為「低階」的法術其實非常好用,把它排在入門級確實委屈了。尤其是純魔力的方式,施法者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魔力彈的方向、距離、數量,位階越高,所施展出來的威力越大。

  以他為例,就用召喚火熾鳥後殘餘的一半魔力,也可以輕松擊殺像豹貓這種以速度見長的近戰。就算伊薩克實力強於豹貓,光憑魔力彈無法徹底擊敗他,只要與其保持距離,用魔力彈耗盡他的體力,遲早可以逼出泰倫斯。巫妖一現身,阿爾就打算召喚火熾鳥,由天界生物去對付巫妖。

  但事情會像計劃的那樣順利嗎?

  阿爾沒有完全的把握,他們三人在十界城時,被成為族內年輕一代中最強,可來到貝托利恩後,這裡高手如雲,別說是尋找叛徒巴爾,就是想安身立命都不易。

  這一分神,魔力彈立刻失了準頭,打得豹貓嗷嗷直叫。阿爾收斂心神,抬頭望向頭頂懸浮的魔力計時器,發現時間已經臨近早上比賽的初升時,這才招呼豹貓回到自己影子裡,發動傳送術,直接傳到地面的舊城區。

  今早是第二輪的首場,雖然經歷了第一輪的混戰,依然有許多人期待法師的一對一決鬥。無論是其他參賽者還是在學院杯期間破格準許進入的其他勢力而言,這場比賽意義非凡,一邊是新近崛起的路維斯次席,一邊是成名已久的獸人將軍。

  當阿爾踩著報時的鐘聲抵達,伊薩克在為了第二輪比賽專門清理出的特殊場地裡已經等候多時。

  和前幾日有些陰霾的氣候不同,今天的天特別晴,初升的太陽光照射在下陷的圓形場地中,再加上由裁判控制的投影術,兩名參賽者被放大的面部出現在廣場上的巨大水幕上。

  一方是身著黑色法袍,有著獸類一樣金色豎瞳的人類青年,另一邊是同樣有著豎瞳,卻是長著獠牙與長尾的蜥蜴人。

  觀賽的普通人不認識最近風頭正盛的阿爾,卻有不少都認出那個有著綠皮膚獸人是南月聯盟有名鐵血將軍。

  「是地之槍!他不是戰士嗎?怎麼會來參加法師的學院杯?」

  人們議論紛紛,均對戰士參加法師的測試比賽表示不解。

  「你怎麼看這一戰,沙夏?」在給光神殿留出的貴賓席,主教安吉爾注視著與視線平齊的水幕。

  「地之槍會贏。」

  「哦……你上次與他動上手也沒有動真格,何以下此結論?」

  「優劣太明顯了,一個是純法師,一個是近戰與神術兼備的神殿騎士,更不用說烏梅爾之印無法抵消來自聖器的攻擊。」同為神殿騎士,沙夏自然明白伊薩克的優勢是什麼。

  「有道理……不過……我的看法和你完全相反,我覺得路維斯次席會贏。」安吉爾對阿爾表現出極大的信心。

  「為什麼?」沙夏不明白,上次的短暫交鋒,那法師能力一般,絕非伊薩克對手,為何主教會看好他?

  「你如果知道路維斯次席的近況,就不會如此小看他了。」說話間,坐在對面的伊斯梅爾代表萊安公爵投來不悅的一瞥,安吉爾立刻對他還予一個公式化的微笑。

  「那傢伙的眼神真討厭……」沙夏也感覺到了,並對此非常不悅。

  「別沖動,萊安不僅是伊斯梅爾六公爵之一,也是火神殿的烈焰騎士成員,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和火神殿撕破臉。」安吉爾剛出言安撫情緒焦躁的沙夏,水幕就有了變化。

  中年裁判給自己施加了浮空術,整個人飛到了比賽場地的上方,周身環繞著肉眼可辯的層層結界。隨著他腳步離地,也表示這場對決正式開始。

  伊薩克目光冷峻,不復兩日前見到的頹廢,已恢復為初見的蜥蜴人將軍。他伸直右手,虛空一抓,手裡立刻出現一把黑白相間的長槍,陰暗的風格明顯跟大地女神烏梅爾不搭調。

  猜對了,他果然用的是泰倫斯施展過附魔的其他武器,而不是賴以成名的地神殿聖器。

  阿爾松了一口氣,他並不想和持有聖器的神殿騎士戰鬥。奧洛芬和西希莉亞就是最好的例子,若沒有路維斯那樣的實力,想以凡人之身勝過附帶神力的武器完全是癡心妄想。

  奧洛芬受信仰和道德約束,戰鬥時放不開手腳,實力沒有展現出來,否則,以他手裡那把瑪拉之光,絕對能做到憑一己之力屠城。

  至於西希莉亞,雖說是雙胞胎,可他們出生後就分開了,從小到大,見面機會屈指可數。除了知道她精於近身搏擊和遠程攻擊兩種戰鬥外,阿爾還在她身上感覺到一股極其邪惡的黑暗力量,飽含混亂與殺戮,可這股狂亂的能量卻不是來自地之淵的領主克萊因。若不是有領主的制約,只怕沒有任何自我約束力的西希莉亞比奧洛芬還要難纏。而且,她體內的那股力量……如果被釋放出來的話……唉,想這麼多幹什麼,還是專心應付眼前這一個吧。

  意識到自己在不適宜的場合走神,阿爾嘆了一口氣,首先給自己施展了從十界城法術演化的飛行術,然後對著伊薩克舉起左臂。

  一枚發著白光的魔力彈立刻從他手掌中凝聚成形,「嗖」一聲朝目標飛去。

  見開打了,廣場上立刻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水幕,期待這會是一場精彩刺激的戰鬥。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6:04
第58章 召喚(3)

      伊薩克沒有躲避直撲他而去的魔力彈,只是在快要被擊中的瞬間舉起手中的長槍。
  「嘭!」

  一聲輕響,魔力彈被槍尖刺中,光芒頓失,從人們的視線裡消失了。

  不懂門道的外行都以為法師的魔法攻擊被對手以手中武器防住或打到哪個角落去了,他們並不知道讓攻擊消於無形的,正是伊薩克手裡那柄不起眼的長槍。

  安吉爾支著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水幕上被場內裁判刻意放大的蜥蜴人。

  沙夏一眼就認出伊薩克所使的並非那柄著名的地系聖器,而是一柄普通的武器,若要說有什麼特別之處,那也只有長槍上附著的神術。

  「主教,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就算自由城邦在不久前曾被亡靈侵襲過,這座城市的死氣還是過重了,而且,還有繼續增加的趨勢。」

  「不用擔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可是……」

  「別輕舉妄動!路維斯能安坐這邊陲重地三百年,靠的可不是早被最高評議會廢掉的大魔導師頭銜。這城內聚集了多股勢力,在他們發難之前,我們只要安心看戲就好。」和年輕氣盛的神殿騎士不同,不比沙夏大幾歲的安吉爾有著超越年齡的老成穩重。

  「我看路維斯除了魔力驚人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合我們二人之力,就算勝不過,也能打個平手吧。」

  話剛說完,沙夏就遭到了安吉爾嚴厲的呵斥。

  「把你這種危險的念頭從腦海中抹掉!一絲也不能留!」

  對于安吉爾的命令,沙夏隱於頭盔下的臉上滿是費解。

  兩件聖器在手,又以二對一,說打平手已經很給路維斯面子了。

  「沙夏。」即使看不到表情,安吉爾也能猜出年輕騎士此刻的內心所想,他語重心長的勸解道:「不要小看法師,尤其是那些活了數百年的老傢伙。他們之中,有的人甚至能夠與神附身的聖者抗衡。路維斯就是其中之一,他可是三百年前對抗魔族入侵的七英雄之一,就算我們有聖器在手,合力也不是他的對手。」

  被教會撫養長大,又灌輸了神祇無所不能思想的神殿騎士下意識地抵制主教的話。

  「別再糾結這個讓我也很苦惱的話題了,總之,你別打路維斯的主意。」三言兩語無法說清,安吉爾也不想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的浪費口舌,水幕上繼續進行的戰況也分去了他的注意力。

  沙夏沒再說什麼,同樣將視線調轉回水幕。

  第一擊只是試探,阿爾再次使用魔力彈,三顆,五顆,十顆,分三批攻向伊薩克,每一次的速度都比之前更快。伊薩克根本沒有機會靠近,被不斷襲來的魔力彈逼得左閃右躲,近身戰鬥的優勢根本無法發揮。

  「他該不會就是想這樣消耗對手的體力吧?」沙夏對阿爾的策略非常不宵。

  「你難道指望次席也操持一把武器和伊薩克對戰嗎?純法師對戰士唯一的辦法,只能將對手阻擊在自己的防備範圍之外,我倒是不奇怪他會用這種策略,只是……單靠這樣是沒法勝出的。伊薩克是神殿騎士,近不了身,還可以用神術攻擊。」起初,安吉爾以為伊薩克會用地系神術反擊,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蜥蜴人只是一味地閃躲,他開始有些看不懂了。

  這同樣讓沙夏百思不得其解,這比賽並沒有限定聖級以上道具的規定。若是使用地之槍,那個異色瞳法師一定不會如此囂張,只用低級魔力彈就將高階神殿騎士逼得如此狼狽。

  安吉爾盯著水幕,努力想在伊薩克身上看出點什麼,無奈他不在現場,無法感應到從蜥蜴人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死氣。否則,他就會明白這位著名的地神殿騎士為什麼不使用神術對付路維斯次席。

  不是不用,而是不能用。

  阿爾之前的推斷是正確的,因為泰倫斯的附身,伊薩克確實無法使用烏梅爾的神術,而他想以一己之力對付一個高階法師,唯一的辦法就是使用破魔。可惜的是,大地女神的神職是防禦,而非進攻,加之地系神術之中沒有破魔這一項。所以伊薩克為了取勝,不得不使用泰倫斯加持過破魔的普通武器。

  魔力彈的數量在持續增加,已從剛開始的十顆升至三十,伊薩克被密密麻麻的白色光點包圍,雖然手裡的武器能破除這些殺傷力並不強的低階法術,可過多的法術還是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連腳下的移動也沒有原先那麼迅速。

  知道到阿爾是想消耗自己的體力,而且只靠單純的移動無法擺脫他的法術,伊薩克雙腳猛地蹬地,整個人彈射起來,以不亞於魔力彈的速度逼近浮在半空的對手。

  好在在施法的同時,阿爾一直密切關注伊薩克的一舉一動,注意到他有彈跳的動作,立刻抬升自身的高度。伊薩克的這一擊雖然沒命中目標,但手裡的長槍卻差一點掃到阿爾,驚人的彈跳力和速度讓原本只想用魔力彈消耗他體力的阿爾不得不臨時增加變更計劃。

  「我無意與你戰鬥。」

  阿爾沒再發射魔力彈攻擊,他的話讓落地後準備利用奔跑繞開魔力彈,然後再次跳躍攻擊的伊薩克頓住腳步。

  「學院杯結束後,你把吉娜帶回卡利亞。」

  語言的攻勢很有效,伊薩克顯露出少許猶豫,像他這般心志堅定的戰士不該如此輕易就動搖,但事關維系族群延續的未來女王,伊薩克沒法冷靜。

  「為什麼?」

  「我在這邊呆不久,她留在我身邊沒有任何意義,也更危險。」阿爾的話說的很含糊,但他相信伊薩克能明白自己話中『這邊』的含義。

  伊薩克沒回答,從他沉重表情裡,阿爾讀到無聲的拒絕——泰倫斯不會同意的。

  「讓他出來,我會說服他。」雖然泰倫斯明顯強于伊薩克,但阿爾更不想和後者戰鬥。

  場內裁判可以聽到二人的對話,正當他想出聲警告兩名參賽者,不可私下達成任何改變比賽成績的協議時,從伊薩克身上忽然冒出強烈的死氣,他立刻退到結界外圍,尋求場外其他裁判的協助。

  除了場外負責維護次序的裁判,和就近觀察的其他種子選手,連遠在廣場上觀看水幕投影術的安吉爾、沙夏、萊安公爵等人也都覺察到了不對勁。

  半瞇的眼瞳,上昂的下巴,以及微揚的嘴角,只是少許的改變,卻令伊薩克整個人的氣質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你連自身都難保,拿什麼和我談判?」同樣的嗓音,現在卻給人恃才傲物的感覺:「就憑那些兒戲一樣的魔力彈?」

  將左手覆在火熾鳥的徽記上,阿爾在心裡呼喚與他交換了契約的天界生物。徽記變得越來越熱,最後,一個名字在他心頭浮現。

  【依從協議,現身吧,瑪蘭。】

  金色的火焰如同火山噴發般從阿爾右手湧出,既沒有傷及他分毫,也沒有落到地面上,而是聚集在一起,凝成一隻鳥的形態。

  「火熾鳥!」一直表現得很淡然的安吉爾驚呼。

  火熾鳥是天界生物中最接近太陽神的一系,在法術中屬極難召喚的一類,苛刻的條件讓有能力的法師寧可選太古龍,也不選火熾鳥。可這個與第二帝國……與亡靈有著深厚關系的拜恩後裔召喚成功,不就意味著火熾鳥承認了他的身份,成為繼教宗之外的第二位太陽神的代言人。這下可糟了,光神殿一定會因此而內亂……

  附身伊薩克的泰倫斯用近乎懷念的目光看著光耀無比的火鳥,上一次見到這個生物,已是兩千多年前的事了。

  「還是那麼光輝……真想捏住它,一根一根扯掉那些火焰凝聚而成的羽毛。」蜥蜴人的身體緩緩脫離地面,浮空到和阿爾平齊的空中,周身有濃烈到已經能用肉眼看到的黑色霧氣,那正是具象化的死氣,和魔力一樣,只有足夠強才能達到『可視』的地步。

  負責場內裁判在其他同伴的協助下脫出結界,場地內不斷增加的死氣足以令人窒息,他已無力阻止這一場會讓南方議會顏面盡失的對決。在為了應對亡靈而專門召開的學院杯上,竟然混入了第二帝國的巫妖,那麼強的力量,恐怕是元老院的成員,那些第五紀的怪物每一個都具備路維斯的實力,遠非他們這樣的高階法師所能抗衡。

  【墮落者。】

  火熾鳥怒斥,煽動地翅膀帶起一股熱風,場地裡的一切都燃燒起來,樹木、土壤,甚至連溪流也被蒸發了。投影術虛擬出的環境在火熾鳥的力量下變得支離破碎,最後變成了一個漆黑的空間,這才是專供法師對決場地的真面目——法術製造的虛幻空間。

  「瑪雷衰弱了,與之相比,達維的力量卻在一天天增加,這得多虧了人類,是他們對死亡的畏懼給予了死神前所未有的強大。」

  【住口,你這叛徒!】

  自稱為瑪蘭的火熾鳥膨脹身體,顏色也由剛出現的金色變成深藍,魔法空間裡的溫度持續上升,場外維持的幾名裁判苦不堪言。

  阿爾因為有契約的關系,絲毫感覺不到炙熱,他沒有使用任何結界,對持有破魔術的泰倫斯,再多層的魔法防壁都沒用,倒不如將這些魔力投入到飛行的速度上,以躲避隨時有可能發動的攻擊。只要能讓火熾鳥將泰倫斯趕出伊薩克的身體,他就算贏了。

  附身他人的巫妖丟下手中的破魔長槍,雙手「啪」的合在一起,拉開時候一大團稠密的黑色的煙霧從掌心飄出,在空中變形成一排騎著無頭戰馬的亡靈騎士。

  亡靈黯啞的呼吸聲讓原本熱鬧的廣場變得死寂一片,觀看比賽的普通民眾再怎麼不懂法術,也不至於連死亡騎士也認不出,驚呼聲此起彼伏,都為眼前的一幕震驚。

  「主教,我們是否要介入?」沙夏將手按到斜跨在腰間的武器上,一旦得到命令,他即可就會奔赴舊城區。

  安吉爾搖搖頭,沒同意沙夏的請戰。

  「那是一個巫妖。」沙夏特別加重了『巫妖』的咬音。

  「那不是普通的巫妖,至少也是神官……不!那傢伙是祭祀級別的,別冒然動手,戰死是小,丟教會的臉面是大,尤其我們兩個都持有聖器,不能讓它們落入外人之手。」安吉爾堅持再觀望一段時間,路維斯不會坐視不管,如果連他也對付不了,那自己和沙夏冒然行動也只是白白送死。

  年輕氣盛的神殿騎士對身為主教的安吉爾竟然如此畏首畏尾感到很是憤怒,可這次學院杯的代表安吉爾,自己不過是護衛,無權擅自行動。

  「噓~你看,那傢伙也是躍躍欲試,但他同樣沒行動,知道為什麼嗎?附身蜥蜴人的巫妖不簡單,首先伊薩克是神殿騎士,自身實力不弱,能在附身同時還讓宿主保持清醒,這不是普通的巫妖能做到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在安吉爾的低語中,亡靈騎士發起了沖鋒,目標是身體持續膨脹的火熾鳥。

  兩股力量撞在一起所發出的震蕩甚至波及到了結界之外的現實空間,整座城市都隨之一同劇烈的搖晃,沉寂的人群裡爆發出各種尖叫,大家都爭先恐後地四處奔走,試圖出城避難。

  結界快撐不住了,連施展了投影術的水幕都開始變形,這時,除了貴賓席和少數觀眾,原本擁擠的廣場一下變得空蕩蕩的。

  撞擊之後,火熾鳥周身的火焰消失不少,而那一大隊的死亡騎士被打回原形,然而在泰倫斯的支持下,這團煙霧重新凝結,又變成了一整隊毫發無傷的死亡騎士。

  只是這樣的話,是沒法勝過泰倫斯的……在他消耗完伊薩克的生命力之前。死於泰倫斯和死於我之手根本沒區別,卡利亞和吉娜才不管誰是兇手,反正他們只會把伊薩克的死怪罪在我頭上。

  見泰倫斯和火熾鳥僵持不下,阿爾等不及,準備親自動手。在結界終于支撐不破裂的瞬間,他發動了用來對付巴羅的靈魂咆哮。

  阿爾並不擔心火熾鳥是否會因此受傷,它和自己有契約,又屬於不完全召喚,頂多是召喚失敗消失。他擔心的只是伊薩克撐不住,不過放任不管的話,最終他還是會死,與其任泰倫斯胡作非為,倒不如由自己終結。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6:11
第59章 血脈(1)

      由於結界的破裂,投影術也隨即失效,裁判們在結界破裂的同時啟動了傳送,這才避免了近距離被靈魂咆哮沖擊的下場,而那些在現場附近圍觀的參賽選手也都在泰倫斯現身時離開了,幸運的躲過了一劫。

  唯一受到沖擊的,也只有伊薩克,和附身於他體內的泰倫斯。

  「靈魂咆哮?路維斯竟交給你如此危險的法術……」巫妖停止繼續召喚亡靈,在這類以靈魂作為攻擊手段的類神術面前,低階的亡靈會被瞬間湮滅,而高階亡靈又過於耗費神力,伊薩克的身體雖健壯,畢竟是活體,經受不住高級神術的損耗,只怕召喚還未完成,他的肉體就承受不住而崩潰。

  火熾鳥果如阿爾所猜測的那樣,靈魂咆哮雖對它也有影響,但還不足以讓它消失。不愧是上界生物,靈魂的強度就是不一樣。

  面對夾帶著炙熱火焰沖撞過來的火熾鳥,泰倫斯扯動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一次,姑且算你贏吧。作為獎勵,在全面戰爭發動前,我不會動卡利亞。」

  說完這句,伊薩克周身環繞的濃烈的死氣瞬間消失無蹤,他整個人也從半空向地面墜落,阿爾怕有詐,讓豹貓接住墜落的蜥蜴人。

  火熾鳥一擊落空,並沒有像上次那樣調轉身體,準備下一波攻擊,在巫妖離開的瞬間,它也化作漫天的的火花,消失了。

  還真是只協助對付亡靈呢,泰倫斯一消失,火熾鳥也跟著離開了。不過這樣也好,免得誤殺伊薩克,和卡利亞交惡。

  阿爾降落地面,伸手探了探蜥蜴人的胸口,還有心跳,呼吸也還算平穩,陷入昏迷應該是消耗過多的緣故。

  隨著彌漫在比賽場地內的死氣散去,離開的裁判帶著執法廳的魔像回來了。他們將阿爾與躺在地上的伊薩克團團包圍,並警告阿爾不要輕舉妄動。

  廣場上的水幕剛一復原,投影術也隨著裁判的返回而重新啟動,呈現在人們眼中的,是一站一立的兩名參賽者。

  「看,我說中了吧,最後勝利的是路維斯次席。」對這樣的結果,安吉爾並不感到意外,他更想知道投影術失效的那短暫時間內發生了什麼。

  數十隻魔力凝成的長槍忽然出現在伊薩克頭頂,並朝他身體各個要害猛然刺下,距離最近的阿爾立刻撲了上去,用身體護住伊薩克的同時,以魔力具化的手臂撥擋這猝然發動的攻擊。

  「包庇敵人,可以視為同犯,把他拿下!」

  六尊煉金魔像一同推進,呈包圍之勢,將阿爾與昏迷中的伊薩克團團圍住。

  只顧對付泰倫斯,忘了薩多這傢伙了……

  看著出現在頭頂上方的紅袍法師,阿爾心裡思量著,是該繼續忍氣吞聲,由路維斯保自己呢?還是利用眼前這個難得的機會,將薩多拉下馬?

  如果任由薩多繼續執掌南方議會,就算離開自由城邦,他也還會繼續給自己找麻煩,乾脆索性乘這個機會幹掉他算了……

  主意一定,阿爾指著薩多之前對裁判大喊道:「他才是叛徒,我要求執行審判!」

  裁判們你看我我看你,都拿不定主意。一個是手握大權的議長,另一個是路維斯最寵愛的弟子,哪一個都不能得罪。

  「想隻手遮天嗎?薩多,我已經不是剛入城時的學徒了,有膽就到城主府,我們請導師來裁決。」說完,乘所有人都發愣的空擋,阿爾發動傳送術,帶著伊薩克傳送到城主府。

  薩多雖然自詡沒有什麼證據落在阿爾手裡,但聽他稱自己為叛徒,心裡也不免有些心虛,急忙跟著傳送。只剩下裁判們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善後。

  「好戲開始了,我們也過去吧。」

  坐在主教對面的萊安公爵也跟著安吉爾一塊動身。真要審判的話,肯定少不了他們參與。亡靈入侵事關重大,已不只是三大學院內部事務。貴賓席上的其他代表也紛紛起身,趕往位於城西行政區的城主府。

  城內已無之前的喧鬧,許多人懼怕亡靈,都逃出城,只有少數大膽的還留在廣場或家中,冷清的街道與之前熱鬧的場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城主府的水庭,不但齊聚了三大學院的參賽者和代表,與第一輪優勝的法師,還有像光神殿的安吉爾主教、伊斯梅爾的萊安公爵,這類只有在特殊時期才準許進入的他國代表。

  路維斯面無表情的端坐在南面的主位上,誰也猜不透他此刻在想什麼。

  在阿爾的請求下,安吉爾給伊薩克做了簡單的治療,確定他只是體力虛脫的厲害,其他並無大礙。

  治療完畢,安吉爾向阿爾問起之前說的「叛徒」一詞究竟什麼意思。他曾和薩多私下達成協議,只要能證明路維斯新收的次席與第二帝國確有關系,他就會以光神殿代表的身份要求路維斯做出解釋。可現在看來,次席似乎打算反咬一口。

  是該繼續履行和薩多的協議呢?還是幫助已經獲得火熾鳥承認的拜恩後裔?安吉爾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指著身後的薩多,阿爾義憤填膺地說道:「這個人就是第四次亡靈侵襲的罪魁禍首,是他關閉了儲魔晶,讓第二帝國得以繞過魔法防壁,入侵地面城市。」

  這一指責讓在場所有人一片嘩然,二十年前的南方議會的魔法防壁也包括地面,當年第二帝國是如何破除結界至今都是未解之謎,雖然也有內奸的猜測,但世人一致認為那個叛徒是前任首席、先今已經官至北線指揮官的巴羅•埃德溫。

  「這可是一項了不得的指控,你有證據嗎?」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路維斯,安吉爾心中的天平已經開始傾向阿爾。

  薩多在議長的職位上坐太久了,路維斯對他不滿已不是一兩天,比起前途無量的次席,絆倒薩多似乎更容易些。

  「我有一種很特殊的能力,可以在夢中看到過去發生過的真實。」

  「預知夢?」身為神職者的安吉爾很自然的聯想到預知夢。

  「差不多。如果不信的話,可以查看我的記憶。」阿爾的坦然倒讓安吉爾有些卻步了,他的目光再次轉向路維斯,見大魔導師微微點點頭,安吉爾立刻慶幸,幸虧沒實施原先的計劃。

  對不住啦,薩多閣下,別怪我落井下石,要怪就要怪你為人太差,連自己的靠山也籠絡不住。

  安吉爾伸手輕輕定阿爾的額頭,神術不但可以把搜索記憶的損害降到最低,也可以準確的尋找施術者想要的記憶片段,而不是在海量的記憶裡一點點的查找。

  沒過多久,他就找到了阿爾所說的預知夢,然後,安吉爾把這一段關於夢境的記憶單獨抽出,投放到高臺中央的水幕上,所有人都瞪大眼,看著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幕幕。

  從前塞特傭兵拉希德率領部下返回自由城邦,再到他與蒙面的法師通過法陣對話,之後的殺掉守城士兵,擊敗塞特傭兵並俘虜了艾達,讓所有觀者無不目瞪口呆,這預知夢太過真實,簡直就像親眼目睹一樣。而且,蒙面法師雖然沒有露出面容,可他的聲音大家都認識,正是現任南方議會議長的薩多。能接近關系浮空城安危防禦法陣的法師並不多,他恰好就是其中之一,並且還能精確說出執法廳行動時間,也只有熟知議會內部的高層才能辦到。

  如果不是薩多,那又會是誰?巴羅?前首席已經投靠第二帝國,無從查證,就算不是薩多,他也沒有足夠的證據為自己辯駁。

  然而更要命的還在後面,阿爾將他與路維斯的談話也展示給安吉爾,當路維斯親口承認薩多就是二十年前把亡靈放入城的叛徒,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集中到薩多身上。路維斯的話可比什麼證據都更有效,這下,薩多叛徒的罪名可坐實了。

  「誣陷……這是誣陷!」薩多氣得渾身發抖,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恐懼與戰栗。他自當上議長後為所欲為二十年,樹敵無數,一旦失去議長的職務,後果不堪設想。

  路維斯雙眼微垂,在眾人的屏息等待中說出決斷。

  「剝奪薩多議長之職,在選出新任之前,由諸位長老代理。」

  薩多永遠充滿野心的雙眼瞬間變得暗淡無光。

  不!這該不是我的結局,耗費數十年的時光,換來的絕不該只是這樣的下場。是他,都是因為他!我就算是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既然我這樣也算叛徒,那麼……這個有著拜恩皇室血統的又算什麼?他可是第二帝國派來的間諜!」

  人群再次嘩然,路維斯兩大弟子之間相互栽贓,就不知次席能否通過薩多的指控。

  沒等阿爾為自己辯解,路維斯搶先開口了。

  「他不是第二帝國的間諜,更不是拜恩皇族。」

  「是嗎,那您怎麼解釋他的金瞳?怎麼解釋第二帝國對他一再的忍讓?」薩多知道路維斯是鐵了心要除掉自己,既然如此,那他就把路維斯最寵愛的弟子拉下水,要死,大家一起死。

  「他是我的血脈,是我的子嗣。」

  竊竊私語和議論聲都停了,在場之人都為這更具爆炸性的消息震驚。

  阿爾和路維斯是父子?!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6:25
第60章 血脈(2)

      路維斯的辯駁讓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法師雖不用像神職者那樣將身心都奉獻給神祇,但許多人心醉魔法,都不願組成家庭,除了那些出生世家的貴族,普通人選擇成為一名法師,多半也就意味著斷絕後代。

  路維斯自成名後從未與任何女性法師傳出過緋聞,也沒有選擇與任何有古老血統的氏族誕下子嗣,加上他又是禁忌的拜恩後裔,人們都認為他會像歷史上那些偉大法師一樣,終身不婚不育,沒想到,現在忽然蹦出一個兒子,這件事的震撼性一點也不輸於一個多月前的亡靈侵襲。

  在短暫的安靜後,人們都交頭接耳地討論,這事的真假。

  作為當事人的阿爾同樣表現的很冷靜,在最初聽到路維斯這樣說,他也有片刻的疑惑,隨後立即打消了疑慮。

  我的父親是泰倫斯這毋庸置疑,無論是相貌,還是預知夢,都說明瞭他才是我的生身之父。路維斯……那不過是妄想。

  阿爾明白,路維斯為了保護他不惜犧牲自己的名譽。這份恩情,已經超越了一名導師對弟子的喜愛。

  路維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他說他只是希望我繼承他的衣缽,只是處於對同族的關懷和照顧。既是如此,為何要做到這一步,他明知最高評議會盯得緊,為什麼還肯冒險?他究竟……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我除了會給他帶來一波接一波的麻煩,什麼都沒有……

  阿爾心裡活動的厲害,安吉爾也沒呆站著,他向路維斯追問阿爾母親的來歷。

  「恕我冒昧,請問他的母親是誰?」

  「這是我的私事,輪不到光神殿過問。」路維斯冷冷地頂了一句。

  「當然有關系,閣下剛才也看到了,他召喚了天界火熾鳥,這就意味著,他具有代行者,甚至是聖者的資格,作為瑪雷的信徒,我當然要弄明白他的母系血統。」安吉爾也不生氣,還是那副笑瞇瞇的表情:「我想,最高評議會也一定想知道,你說是吧,拉賓議員。」

  北方學院三席身兼最高評議會下院議員身份,路維斯即使再不悅,也得賣他面子。

  「他母親是塞特人。」

  「噢……」夜梟的水準也下降了,明明是阿爾•塞特,他們卻說成阿爾塞特。安吉爾保持微笑,不過視線卻不住地瞟向阿爾。

  只是和塞特人混血,就能恢復到遠古時期的神裔……

  薩多的視線在路維斯和阿爾之間來回移動,表情由震驚變成不解,最後到恍然。

  「我說你怎麼一再偏袒他,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壓過了眾人的議論聲,大家表情各異地看著狀若瘋狂的前議長,就連薩多的弟子也都漠然地注視著前一刻還身居高位的導師。

  「丟人現眼的傢伙。」

  路維斯冷哼一聲,薩多就被一道光圈罩住,然後不知被傳送到什麼地方去了。

  「比賽繼續,裁判,還不宣判第一場的勝負嗎?」

  水幕再次連通比賽場地,清理因為火熾鳥的灼燒而毀壞大半的裁判交頭接耳討論了一陣,宣佈第一場的獲勝者是南方議會的阿爾。畢竟他們返回後看到的,就是伊薩克昏迷倒地的場景。

  對於這樣的結果,其他參賽者都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一致認為路維斯有意偏袒自己的『兒子』,礙于路維斯的強勢,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議論。

  阿爾本想和路維斯私下談談,一封來自愛葛莎的魔法通信讓他不得不返回浮空城的法師塔,順便還帶上了依然還沒從昏迷中蘇醒的伊薩克。



  外表冷艷,年紀不過三十出頭的愛葛莎像是忽然之間老了十歲,她呆呆坐在一樓的大圓木桌旁發愣。

  「聽說他被廢除了議長的職務。」

  「你消息真靈通。」

  愛葛莎咧嘴笑笑,可表情有些苦澀。

  「這麼些年來,我一直在期盼這一天,可當它真的到來了,我卻又有些膽怯。」

  阿爾沉默不語,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生活單調,感情也淡薄,無法體味愛葛莎此刻的矛盾。倒是一直在忙碌鍛造臺的矮人霍德坐在一旁,拽著煙鬥猛抽,他們認識多年,是非常要好的朋友,見愛葛莎因為薩多的事痛苦,也無心繼續幹活。

  這詭異的沉默被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打破,睡在二樓的吉娜聽到阿爾的聲音下樓一看,就見到被平放在地上,雙眼緊閉的伊薩克,以為阿爾把他殺了,急急忙忙趕過來,一探鼻息和胸口,發現他活著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南方議會內部的審判估計會在最近幾天進行,有什麼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在阿爾的示意下,吉娜托著伊薩克上到二樓,將他置放在自己休息的房間裡。

  「光神殿的主教給他做過基本治療,應無大礙。不放心的話,你自己試試。」

  吉娜搖搖頭,論治療,首推太陽與水神,既然是光神殿的主教,肯定比她的治療術強。而且伊薩克呼吸平穩,心跳有力,只是體力耗損過多導致昏迷,並不需要再做什麼治療。

  「就像上次說的那樣,學院杯一結束,你就跟他回卡利亞。」阿爾本以為吉娜會再次反對,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和她好好理論一番的準備,可吉娜卻低垂著頭,聲若蚊蠅的回了一句。

  「知道了。」

  「你說什麼?」一瞬間,阿爾還以為自己產生幻聽。

  「吾會回去的,你不用一再的提醒。」

  吉娜的『我』和『吾』代表兩個不同的人格,如果說前者是自我,那後者更像是為了逃避現實而製造出的虛假人格。說著標準的社交辭令,卻像缺少了靈魂的傀儡。

  這個人格的出現,是不是表示吉娜自暴自棄……

  「你不用胡思亂想,吾好的很,吾已經想通了。」也許是阿爾的表情太過明顯,吉娜握著伊薩克的手在他身邊坐下:「吾的存在就是為了延續族群。」

  雖然這種說法是自己灌輸給吉娜的,不過她真這樣想,也太悲哀了。

  阿爾有些矛盾,一方面覺得吉娜能接受事實是好事,不用他浪費口舌心力勸說。另一方面又覺得自己過于冷血,畢竟,她還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孩子,哪怕以蜥蜴人的生理來看,也只是剛成年。

  「倒是你,哪怕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感情,畢竟是名義上的契約者,你真的不在乎吾將來會生育下不是你血脈的子嗣?無論任何種族的男性,都不可能忍受這種事吧?」

  我不該同情她的……

  阿爾心頭剛浮起的愧疚頓時轉化成懊惱。

  「真奇怪,吾竟然對你提不起太多的恨意,明明是打亂了吾命運的人……也許,是因為你不太像活人吧。」吉娜的目光既沒有看阿爾,也沒有望向昏睡中的伊薩克,而是凝望著空氣中的某個點,以近乎喃喃自語的語氣訴說著:「吾一直覺得你很奇怪,無論是性格還是力量,都不太像人。無論是對權勢還是地位都太過淡薄,就算身體是血肉之軀,思想上更接近亡靈。不過,吾覺得你和初遇時相比,還是多了幾分人性。」

  她微微側頭,以一種超越年齡的洞察目光注視著靜靜聽自己說話的阿爾。

  「你難道不怨恨嗎?對交付你任務的族人。」

  「讓我遠行的不是族人。」

  「不論是誰,你不恨他嗎?背負遠離家鄉會早亡的詛咒,大海撈針地尋找不知藏身何處的叛徒。所有的一切都只為了完成任務,甚至有可能有生之年都無法完成……」

  「不恨。」阿爾沒有遲疑的回答。

  「為什麼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回答?吾確實沒有在你眼中看到一絲情感波動,可你為什麼能不恨?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富人和窮人,國王和平民,神靈和凡人,這世上原本就沒有公平和對等。」阿爾本可以撒手不管的,可心裡有一股難以平復的力量鼓動著,讓他花費寶貴的休息時間去疏導表面接受,內心卻壓抑的吉娜:「你也可以選擇放棄,放棄你的職責,放棄你的身份,放棄你所要承受的一切,逃的遠遠的,在亡靈徹底征服這片大陸之前,好好享受正常的人生。」

  吉娜的平靜立刻動搖了,她連連搖頭:「不……吾不能,吾這樣做無異于讓全族滅亡。吾不能……」

  「既然是自己的選擇,就不要後悔。無論有多少人規勸你,最終做出選擇的人,是你。一如我們的相遇,如果你依從攝政王的安排,與你締結契約的就是巴羅,而不是我。命運不是一成不變的,你不用那麼悲觀,如果真的生下返祖的龍裔,不正好是對抗第二帝國的一股力量嗎?」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對話,阿爾回頭,就見霍德站在門外,對他揚了揚手裡的信件,又一封即時通信。

  起身接過一看,署名竟然是北方學院的首席帕多斯,說是有非常要緊的事,要與他私下單獨商議。

  「言盡於此,你自己好好想想。」發動傳送術返回地面,帕多斯要求見面的場所讓阿爾有些不安,竟是洛伊森林已經死去的生命樹,他和伊薩克單獨見面的地方。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6:55
第61章 血脈(3)

      留著精心修剪過的山羊胡,領口袖口都紋滿精美刺繡的法袍,帕多斯給人的第一印象是優雅和彬彬有禮,更像一個世家貴族,而不是法師。

  他站在枯死的生命樹下,負手而立,感應到陌生的魔力波動轉過身來,一副『我知道你所有秘密』的詭異表情。

  「什麼事必須到這裡談?」阿爾揚了揚手裡的信件,火焰陡然竄起,將附過魔的信紙化為灰燼。

  「當然是……一些私人的事。」帕多斯的聲音和他的外表一樣,滿滿的貴族腔調,而且,還有一種難以名狀的狡獪感。

  「比如?」

  「你的父親。」

  帕多斯的一句話,立刻印證了阿爾之前的預感。

  他將我約到這裡來,果然是知道點什麼。奇怪,那天我擔心被人跟蹤,還特意用傳送術直接傳過來,他是怎麼發現的,並且知道泰倫斯是我父親的事?沒理由啊,當時我也並未覺察到泰倫斯和伊薩克以外的氣息,除非是路維斯那樣的級別,否則他不可能逃過我的探查。

  「煉金術這玩意很有趣,雖然搬不上臺面,也不是主流,但在某些場合還是很有用的,不是嗎?次席閣下。哦不!或許我該稱您為皇子殿下。」

  阿爾的臉立刻陰沉下來。

  他果然知道!敢隻身赴約,一定還有後招,即使殺了他也於事無補。

  「你想要什麼?」

  知道我與第二帝國的關系,不舉報給光神殿,卻私下約我見面,一定有圖謀。先探探他的底,可能的話……找機會施展暗示,看看他都和什麼人有過接觸,並把這件事都告訴了什麼人。

  阿爾從一開始就沒考慮放過帕多斯以及知道他秘密的任何知情者。一旦這件事洩露出去,不但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化為烏有,還會連累到路維斯。

  「第二帝國揮師北上是遲早的事,我只想用這個小秘密和您做一筆交易,他日帝國向北擴張,可否放過卡貝薩?它只是一個夾在阿姆拉與布列加托之間的小國,一無資源二無威脅。」帕多斯自然是有備而來,雖然威脅第二帝國的皇子是非常危險的舉動,但為了家族,他不得冒險。

  「這事我可做不了主。」話音剛落,阿爾就接到了豹貓的心靈感應,附近並沒有其他人,只是在地底埋了一件煉金魔像。

  【纏住他。】

  隨著阿爾一聲令下,豹貓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帕多斯腳下的影子裡,並朝毫無防備的他揮動利爪。

  結界被觸動,帕多斯立刻明白自己遭到襲擊,藏於地下的煉金魔像立刻扒開泥土,在托起主人的同時,也揮動其他手臂將豹貓擊退。

  「殺了我,您的身份也會暴露。」至此,帕多斯仍不死心。

  阿爾的回答是瞬間張開的具化魔力,和被血將軍破壞的魔像相比,有純魔力構成的『手臂』更靈巧,更容易控制,隨心所動。

  啪啪兩聲,金屬製成的煉金魔像就散了架,帕多斯一咬牙,從腰間解下武器,不退反進。

  此時此刻說什麼都是多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精金鍛造的魔法武器在擊中從阿爾身體裡延伸出來的魔力手臂的感覺並沒有看到的那麼堅硬,反而像黃油般黏軟,一下就黏住了帕多斯的武器,無論他怎麼使勁也拔不出,無奈帕多斯只得放棄價值不菲的魔法武器,向後一躍,退出阿爾魔力手臂的攻擊範圍。

  身後,潛伏在陰影裡的豹貓再次出爪,覺察到它的靠近,帕多斯回頭就是一記風刃,豹貓潛回陰影裡,等待下一次出擊。阿爾抓住豹貓攻擊所製造出的短暫間隙,猛然催動風元素,將自己吹向轉身反擊的帕多斯,玩起了他從不用的貼身戰。

  即使是戰法師,也不想被敵人貼身,沒有武器的帕多斯只好用元素攻擊代替被黏住的武器,只是他自信的風刃並沒有削掉阿爾的手臂,而是被以更快的速度反彈了回來,在自己的胸口切了數道深及臟腑的血槽。

  鏡龜之盾擋住了這本無法抵擋的一擊,帕多斯認為就算有結界,也可以利用風刃的擊退效果把阿爾彈飛,可他萬萬沒想到阿爾身上帶著這樣一件寶物,鏡龜的殼是所有生物中唯一具有反彈能力的,而且由路維斯施加了攻擊者必然被自己法術擊中的預言術。

  左手按住帕多斯的頭頂,阿爾露出一抹讓對手膽寒的微笑。

  「如果你直接將這件事公之於眾,或許我此刻已經被處死了,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從你決定私下找我的那一刻,就註定了必死無疑。哦~還有一點忘記說了,你最愚蠢的地方是妄圖以我的身份威脅我。既然與第二帝國關系匪淺,又怎會不精通死靈術,抽取記憶這種小把戲,我十歲就會了。」

  喉嚨咯咯直響,身受重傷的帕多斯說不了話,不甘的眼神直直地瞪著阿爾,隨著後腦一陣鈍痛,他的雙眼開始模糊,意識也無法集中。

  殘留在腦海中最後的意念,是深深的悔意。不該如此輕率,更不該心存妄想,亡靈終歸是亡靈。

  至於阿爾,他把帕多斯最近的記憶篩選了一遍,很容易就找到目標——愛葛莎花重金購得的情報中,據說實力比首席還強的北方學院次席。

  說到實力,阿爾覺得帕多斯太弱了,在和他戰鬥過的所有法師中,也就比第一個對手赫魯爾稍強。是事出突然沒得到發揮呢?還是他原本就只有這點水準?

  其實阿爾沒預料到問題出在路維斯給他的鏡龜之盾,如果只是反彈還好,可件路維斯親手製作的防具上還附帶了的預言術,距離如此之近,帕多斯沒來得及做準備,結界防不住屬於自己的力量,死的冤枉。

  在帕多斯身上一陣搜刮,阿爾希望能找到次席的物品,借法術尋找下他的下落。只可惜翻遍帕多斯全身,也沒找到任何與次席有關的物品,沒有物品,無法遁尋氣息,就只能靠使魔了。

  【吉吉,去城裡找這個傢伙,一打探到他的下落立刻通知我。】將北方學院次席的影像共用給豹貓,阿爾敦促它一定要快。

  在找到次席之前,不能讓這傢伙死了……

  豹貓離去後,阿爾蹲下身,探了探帕多斯的心跳,已經十分微弱,風刃對他造成致命傷,失血過多,可說是只剩一口氣了。

  不會施展治療術,短時間內又沒法把奧洛芬或吉娜叫來,阿爾只能嘗試用時間靜止來延續帕多斯的生命。這招雖不能改變他最終的命運,卻能在一定時間內延緩帕多斯的生命。

  時間一點點流逝,眼看阿爾赴約已快一個標準時,豹貓終於傳來消息。

  【找到了,他在城主府。】

  嘖~真是狡猾的傢伙,如果失敗了立刻將我的身份公之於眾嗎?那小子可比帕多斯有頭腦,得想個辦法把他引出來,當著那麼多人,沒法動手。

  阿爾忽然靈光一閃,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形成。

  比賽沒有因為泰倫斯的入侵而終止,從審判到我回浮空城剛好一個標準時,現在城內正進行下午的比賽,既然所有人都在……那就是說,路維斯也在。如果能說服他幫忙……不行,不能拖他下水,可一旦我的身份曝光,他也推脫不了干係……

  阿爾猶豫是否要執行剛想出的計策,以路維斯的能力,確實可以做到毫無覺察地將北方學院次席傳送走,他唯一擔心的,是怕路維斯不肯動手。不但有失身份,還牽扯到殺人,少了兩個種子選手,北方學院又豈會善罷甘休。

  而且,那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次席,似乎還大有來頭,在抽簽的時候也只念了次席,沒說名字。說不定是哪國權貴,路維斯最不願和政治宗教扯上關系,他肯幫我嗎?已經麻煩他夠多了……

  【他似乎有所覺察了,正起身向外走呢。】

  豹貓傳回的消息讓阿爾沒有選擇。

  【轉告路維斯,讓他務必要將北方學院次席傳送到洛伊森林的生命樹。】

  豹貓對于阿爾的命令既感到驚訝又懼怕,但它還是硬著頭皮潛到路維斯身邊,大魔導師在它進入庭院的一刻就注意到了,所以對它的舉動並沒有加以阻止。

  礙于路維斯四周都坐滿了南方議會的代表和參賽者,豹貓只能從影子裡探出腦袋,所幸路維斯十分睿智,立刻將手覆在它腦門上,讀取了使魔與阿爾的談話。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北方學院的次席已經進入水庭通向外部的走廊,就在快要走出眾人的視線,他回頭一瞥,目標正是路維斯。

  就是這對視的一霎,路維斯的法術發動了。半個身子已經隱沒在陰影裡的北方學院次席連驚呼聲都沒發出,就被傳送走了。在場之人幾乎沒有覺察到這轉瞬即逝的異變,即使有人發現次席忽然消失,也只認為他發動了傳送術,卻沒想到他是被別人傳送走的。

  從半空跌落在鋪滿腐葉的地面,少年法師警覺地四處張望,發現自己已不在城內,而是身處密林深處。空氣中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他猛地回頭,就看到帕多斯躺在地上,上半身有幾道猙獰的傷口,連肋骨和臟器都隱約可見。

  是帕多斯拿手的風刃,他竟死於自己的法術!

  一邊給自己疊加了幾層結界,北方學院名為第二實為第一的法師緩緩站直身體,雙眼死死盯著站在帕多斯身邊的身影。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7:06
第62章 血脈(4)

    倉惶逃出城的人們在發現是虛驚一場後,又重新返回自後城邦。不過今天註定是一個不太平的日子,繼亡靈侵入學院杯之後,下午又發生了北方學院兩名種子選手無故失蹤。

  首席與次席這兩個在一對一比賽中抽為對手的同校法師同時缺席,找遍全城也沒發現他們的蹤跡,這可讓北方學院的代表有些慌神。少了兩名種子選手,三席又是最高評議會的人,北方學院一個名額也沒了。

  當執法廳憑借著兩名失蹤者的隨身物品追蹤到南岸的森林,發現他們都已經死了,在相距不過十肘的距離。經北方學院代表的確認,二者都死於自己的法術。這消息在剩下的參賽者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姑且不論二人的能力如何,光是他們死於自己法術這一點就說不過去。學徒都還不會被自己的法術傷到呢,更何況是學院首席與次席。

  由於薩多已經被解除議長職務,議會長老團接替他的工作,處理並善後這詭異的死亡事件。返回自己法師塔的時候,路維斯看到了早已在塔外恭候多時的阿爾。

  「我需要一個理由。」

  他自然是知道殺死那兩人的是誰。

  「他們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這個理由足夠充分,路維斯微微搖頭。

  「北方學院不會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我消除了他們的記憶,就算北方學院要追查,也查不到我頭上。」記憶、手法都無跡可循,就算北方學院一定要南方議會給出交代,阿爾堅信他們查不到真兇。最後,南方議會一定會把這件事推給第二帝國,到時,他需要費心的只是如何保伊薩克,而不是自己。

  「你為什麼不跟他走?」很突兀的,路維斯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他……指泰倫斯嗎?

  阿爾剛緩和的情緒再度糾結起來。

  路維斯果然知道附身伊薩克的就是泰倫斯,而且,聽他說話的語氣,兩人還是舊識。

  一想到路維斯也是拜恩後裔,阿爾直罵自己糊塗,泰倫斯一定也像現在這般,向路維斯招安過。他為什麼不同意呢?成為一名巫妖是大多數心醉魔法的法師都會選擇的道路,沒有時間的限制,沒有家族、血脈的羈絆,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法術的研學之中。

  「你被巫妖撫養長大,對亡靈也不像人類那般排斥,又身負皇室之血,為什麼不去帝國?在那裡沒人敢刁難身份尊貴的皇子,你可以為所欲為,甚至是親率不死鐵騎踏平侮辱過你的南月聯盟。」路維斯就像初見時那般,端坐在那張老舊的木椅上,神情倦怠。

  「的確,我不排斥亡靈,甚至考慮過為了任務不惜變成亡靈,但是……當我真的面臨抉擇時,我卻退縮了,不是懼怕死亡,而是……不喜歡死亡,我不喜歡泰倫斯的瘋狂,那種吞噬一切生靈的執念最後也會毀了帝國。」這是對奧洛芬和西希莉亞都不曾說出的心聲,阿爾也不明白為什麼,對這個與他沒有實際血緣關系的老人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他確實一度動過到第二帝國的念頭,借著亡靈不斷擴張的勢力尋找巴爾,可隨著與泰倫斯的接觸步漸加深,他又產生了抗拒的心態。和星之長相比,泰倫斯太瘋狂了,信徒如此,所侍奉的神靈也不會好到哪去,亡靈和活物不同,它們所踏過的每一寸土地只會生靈塗炭,沒有創造與再生,這片大陸,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會銷亡,成為一個死的世界。

  雖然跟在茫茫人海中尋找巴爾相比,站在亡靈一邊的做法更為簡易,但……他打從心底裡抗拒,一如不知道為何會對路維斯產生莫名的親近感一樣,阿爾不願意看到這個世界的覆滅,哪怕他最終會離開,返回十界城。

  「安吉爾主教說你是血脈的繼承者,在我看來,與其說你是太陽神瑪雷的代行者,不如說,是世界樹的信徒。你的理念、價值觀無一不符合中立的特性,既不偏向善良,也不偏向邪惡。難怪你當初會選擇世界樹作為自己的徽紋,現在看來,倒是我多此一舉了。」

  「代行者?」從路維斯口中,阿爾聽到了一個特殊的名詞。

  「就是神祇在世間的代言人,通常是教宗,或者是持有聖器神殿騎士、高階祭祀。無論什麼職務,他們都擁有神賜之能這一共同點。」

  路維斯的解釋讓阿爾聯想到召喚火熾鳥時,它說的那番至今也想不透的話。

  『時限未到』指的是什麼?聽它的口氣,似乎認定我一定會召喚它?

  『覺醒』……又是什麼意思?它前後兩段話的態度也既然不同,先恭後倨……

  無論火鳥的態度如何反常,阿爾也沒打算將這件事告訴路維斯。他雖對大魔導師心懷敬畏與感激,但事關自己的身世,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泰倫斯既然已經盯上你,就不會放過你,別被他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了,他說話從來算不得數。剛答應你馬上就翻臉的事也沒少做。」路維斯連擊數掌,法師塔立刻起了變化,翻動的地板、後退的書架,升高的穹頂,沒一會兒,這間看起來不大的房間已經變成了一個閃耀著星光的空間,乍一看,像極了十界城的星塔,阿爾有一瞬的恍惚,有那麼一霎,他以為自己回到了故鄉,回到了他熟悉的地方。

  泰倫斯不能信……那吉娜她回去豈不是很危險?

  阿爾絲毫沒懷疑路維斯的話。相比之下,泰倫斯沒有多少可信度,更何況,他從一開始就沒用發誓、契約之類具有約束性的方法證明自己絕不會對卡利亞動手。短期內,在吉娜真的誕下龍裔之前,他的確不會出兵卡利亞,可是,誰又能保證他不會對生下來的新生蜥蜴人做什麼。制成活屍,又或者洗腦……啊~我還是太天真了,竟然以為在吉娜生下龍裔之前他不會殺她。連神祇都可以背棄,毀約又算得了什麼呢。更何況,正是因為龍裔的反叛,惡魔才有機會入古代帝國,他恨龍裔恨到不惜以背棄神靈獲得的力量來詛咒其滅族,又怎麼可能讓蜥蜴人重新恢復遠古的血統。

  真是愚蠢!怎麼連這麼簡單的道理也想不明白。他連自己唯一的子嗣都不放過,又怎麼會……等等……

  陷入懊惱當中的阿爾忽然產生了一個奇怪的念頭。

  也許,泰倫斯想要龍裔只是藉口,他真正的目的,是不想讓吉娜和我生下混有拜恩和龍裔的後代。他那麼恨導致拜恩滅亡的蜥蜴人先祖,又怎麼可能放任我和吉娜的契約。

  如果真是這樣,就得重新安排了。不但吉娜不能回去,連伊薩克也要留下。

  可如何安置他們呢?自由城邦是不可能的,這裡不安全,而且路維斯不接受任何與宗教有關聯者,我不能因自己的私心讓他破例。

  上一次他的妥協交出了地面城市,再來一次,最高評議會難保不會命他讓出浮空城,不行,這是他的心血,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後之地,絕對不可以……可除了自由城邦,還有什麼地方能接納蜥蜴人?光神殿野心勃勃,伊斯梅爾是好戰分子,南月聯盟根本靠不住……對了!精靈,他們也信仰烏梅爾,同為大地女神的信徒,他們應該會同意讓吉娜和伊薩克暫時棲身。

  「西風森林麼,那確實是個好去處。」

  路維斯話一出口,阿爾知道又被他窺視自己的內心。

  「時間不多,我們抓緊時間吧。」

  咦?這話什麼意思?

  「原本不想這麼快教給你的,可如果現在不傳授,我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

  「您的意思是……」

  「你不是想多學一些法術嗎?距離你下次比賽還有些時間,我用了時間延緩,這裡的時間流速比外面慢整整半日。」

  路維斯願意傳授新法術並沒有讓阿爾有太多的欣喜,這更加證明瞭泰倫斯的威脅。

  「元素方面,我覺得沒什麼可教的,畢竟拜恩人天生就具備掌控元素的能力。煉金非一日之功,需要你自己鉆研摸索,離開之後有的是時間,一些具體的法器和魔像製作我都有詳細的寫在那本書裡,你完全可以自學。召喚嘛……說實在的,我不希望你掌握這門技藝,拜血統所賜,你的天生界限就比人類高,連火鳥都那麼容易就招出來了,我可不想你把下界的惡魔也弄到主物質界來。所以,我這一次會把所有時間都留給你最想學,也最該學的類神術。」

  一聽路維斯要傳授自己類神術,阿爾先是一愣,隨後才反應過來。

  「您之前不是說……」

  「那是之前,我不知道泰倫斯已經盯上你,現在局勢不同了。你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想連你也被他洗腦,墮落成巫妖。何況,你本人也不願意變成亡靈。」似乎是感覺到自己廢話太多了,路維斯轉移話題,「還記得上次告訴你的話嗎?」

  「上次?」阿爾一時猜不透路維斯口中的『上次』是指什麼時候。

  「算了,時間緊迫,就不咬文嚼字了。類神術是所有近似神術或以神術為本源的術體的統稱,是拜恩人創造的一種特殊法術。其中,最重要、最強的,也被稱為預言類,也叫大預言術。」

  路維斯的話讓阿爾怦然心動,難道他今天要傳授自己大預言術?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8-6 18:15
第63章 禁術

    「知道言靈嗎?」說要教大預言術的路維斯忽然提到了另一個術名。

  阿爾遲疑地點了點頭:「在典籍裡看過,但都是只言片語,說的很模糊。」

  「那是因為那本身就不是法術的範疇,雖然它是三大術體共有的少數法術之一。按照世界樹信仰的說法,這世界的形成與起源都源自世界樹,世間的萬物小到螻蟻,大到古龍,所有一切生靈死物都蘊含著或大或小的能量,包括亡靈,畢竟它們也是構成世界的一部分。

  語言有某種力量,這種古老的觀念至今在獸人和精靈部族裡都還有廣泛的流傳,這就是言靈的起源。它原本屬於神術的範疇,古代人向精靈和神職者偷學時一併偷了過來,因為極其苛刻的使用條件,使得言靈漸漸成為禁術,甚至可以說,它有著和禁咒等同的威力。」

  太誇張了吧,和禁咒相同的威力……

  阿爾在心裡腹誹,言靈不就是以預言的方式通過語言來改變因果嗎,又不是必中,失敗率那麼大,沒有神力作為輔助,法師施展起來也不過是成功率極低的詛咒罷了。

  「你要這麼想,那就大錯特錯了。」路維斯搖搖頭,對阿爾的想法駁斥道:「確實,缺失了神力的言靈並沒有太多的威力,只是四不像的半成品,真正的言靈確實有媲美禁咒的威力。例如恒定術,絕大部分神職者都喜歡在體表或所穿衣物飾品上恒定一些輔助法術,寧神、驅毒、破魔等等,它們都是施法者以言靈的方式將某個法術或能量恒定在施法對象上。如果能準確的掌握這門技巧……」

  大魔導師忽然壓低嗓音,只見他左手虛空一抓,做了一個投擲的動作,感到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阿爾立刻用具化的魔力手臂護住全身。還沒等路維斯擲出的物品投到魔力手臂的防禦範圍,就自己碎裂成了幾截鐵片。

  「這是……」阿爾確信不是自己擋住那柄利刃的攻擊,在他之前,有什麼東西讓路維斯擲出的武器斷裂。

  「我在投擲長劍的時候使用了言靈,如果你使用結界,那長劍就會裂成碎片。」

  「那我要是不採取行動呢?」阿爾不擔心自己不使用結界的後果,他更想知道路維斯所說的『言靈』是如何起效。

  「它現在已經在你身上紮一個窟窿了。」

  只要達到的條件就一定會成功?言靈有這麼強的威力?

  阿爾有些不太信。

  要真這樣厲害,其他法術還有什麼意義,法師都學言靈和預言術了。

  「命運和因果雖不是不可觸摸,卻也不是誰都能輕易猜中和破解的。所以才要借助神祇的力量,將神力以『說』的方式釋放出來,以破壞或創造因果,從而改變命運。」路維斯放著大預言術隻字不談,就一個勁的說言靈。

  「那麼……言靈和大預言術又有什麼區別?」阿爾不信路維斯繞這麼一大圈,就為了給他說明言靈有多厲害。

  「所有的神職者都可以使用言靈,成功率的高低取決于施法者自身的信仰和能力,而大預言術,則是拜恩一族獨有的秘技。這二者在本質上沒有太大區別,都是以某種事或物為依託做出的預言。若真要找它們之間的區別,前者相對簡單,一旦發動的條件發生變化,言靈也會失效。大預言術成功率更高、也更危險,因為它發動的機制不單是神力。」

  「以自身為獻祭的咒術?」阿爾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種可能。

  路維斯點點頭,又搖搖頭:「算是吧,類神術會被最高評議會稱為邪術不是沒有原因的,它的『邪惡』針對的是以人類為主的法師。原因很簡單,無信者想要使用不屬於自己的力量,就必須用與之對等的事物作為交換,感情、壽命最容易被舍棄。

  因為魔法神本身並非創世眾神之一,且只負責維系元素與物質界的連通和平衡,所以法師通常都是無信者,凡人想要使用類神術這種以神力作為發動條件的法術,就必須有代替信仰能量的東西。」

  阿爾忽然想起了不久前泰倫斯說的話。

  【你真以為他是無欲的聖人麼?你敬愛的導師能有今天的身份和地位,不也是踩著他人的鮮血和骷骨得到的。】

  路維斯一定也是將某種東西作為交換,才換得如今的力量吧……哦,不能想這個,會被他讀取到。

  「反正一時半會我也解釋不清大預言術的起源,你也沒必要刨根問底。總之,你只要知道這是一種必須依靠信仰才能施展出真正威力的法術。」說著,路維斯從寬大的袖袍裡掏出了一疊硬紙做的卡片,上面畫著各不相同的圖案。

  阿爾仔細一辨,發現這些都是貝托利恩重要神靈的聖徽。

  路維斯想幹什麼?他有些猜不透。

  「選一個吧。」路維斯一撒手,卡片自行飛到阿爾面前,繞著他圍成一個半圓。

  「選一個?」

  「沒錯,在喪失了瑪雷眷顧的如今,你的拜恩血統已經無法支援你毫無顧忌的使用類神術。想要完全掌握並發揮出類神術的威力,就必須要從神靈那裡汲取神力。」

  此舉大大出乎阿爾的意料,他怎麼也沒想到路維斯竟會要求自己投入某位神祇的麾下,成為一個信徒,就為了能使用類神術,他寧可不學。

  「沒有信仰,我一樣施展了弱智術和回溯。」

  「那是你體內的血脈遺留的神力,拜恩是太陽神瑪雷的神眷後裔,你又是皇族之後,還能負擔起這一兩次的使用,可隨著你越來越頻繁的使用類神術,你的身體會承受不住,你真以為你什麼都沒有交換就使用了弱智和回溯?天真!」路維斯伸手一指,一個巨大的沙漏便出現在阿爾頭頂,透明的器皿內裝著閃閃發亮的物體,已經有不少漏到另一端,而在那些落下的物體當中有少部分沒有光澤,變得烏漆漆的。

  仰頭看著奇怪的沙漏,阿爾有一種說不出的奇怪感受。

  「這是你的時間,準確的說,是你的壽命。那些漆黑的、沒有光澤的就是神力的代替品,在你不知不覺間,就支付出去了。」

  怎麼會?施展法術時沒有任何感覺啊……

  阿爾看了看頭頂的沙漏,又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努力回想他施展類神術時的感覺,除了第一次有點怪怪的,後面都沒有任何異常,很順利的就施法成功。

  「是不是覺得施法特別流暢,沒有任何阻礙?」

  僵硬地點點頭,阿爾知道路維斯一直很照顧自己,若真要設計陷害,或是懷有某種目的,根本沒必要用這種方法行騙。

  「第一次施展弱智術不是這樣的吧,你仔細想想當時的感受。」

  路維斯的話仿佛有某種魔力,將阿爾拖回了兩個月前,他對付豹貓時初次使用貝托利恩的法術。體內淤塞已久的魔力忽然找到了一個出口,呼一下全湧了出去,和魔力一起出去的,好像還有別的什麼。有一種非常不快的感覺,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就像被挖了一塊肉似的難過,當時急於對付豹貓,沒時間細想,事後不快感消失無蹤,他也沒再追究。現在想想,確實很不對勁,如果只是普通的法術,為什麼會有那種奇怪的流失感。難道……那就是我支付的時間?

  阿爾有些混亂。

  既是如此危險的法術,路維斯為何要讓他學?而且還沒有任何警告。他不是一直口口聲聲稱我是他的希望,衣缽的繼承者,為什麼……

  「這世上怎麼可能會有不付出就能獲得的回報呢。就連發明大預言術的古拜恩人,也是歷經了無數次的失敗才完善大預言術,並使之達到了今天的完美。你還沒告訴我,要選哪一位神祇呢。」最終,話題還是繞回選擇哪一位神靈。

  路維斯也不著急催促,可從他的目光阿爾能明白,和以往的隨和不同,路維斯是認真的,他真的要自己從這一堆神靈當中,選出一位作為精神的依託和靈魂的信仰。

  視線在聖徽上逐一掃過,最後在古代拜恩人原先信奉的太陽神瑪雷和代表邪惡與黑暗的月神雅典娜之間搖擺不定。

  該選哪一個?瑪雷是拜恩原有的信仰,泰倫斯也說過,我能召喚火熾鳥,就代表我還擁有古代的神眷,可是……我的魔法屬性是雙暗,如果選了善良陣營,會不會有沖突?

  「能……不選嗎?」除了難以抉擇外,阿爾也不想選。他也沒法解釋這種心態究竟因何而生,一想到要奉某位神祇為尊,他就渾身不舒服,心裡特別不快。

  「瑪雷也不行嗎?他是拜恩舊神,與拜恩淵源頗深,你能召喚火熾鳥,就是最好的證明。」

  路維斯指著拜恩的太陽聖徽,阿爾搖搖頭。

  「抱歉,導師……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願意成為某個神祇的信徒。這大預言術……我不學了。」

  路維斯沒說話,一雙眼盯著阿爾看了許久,他嘆了口氣,說出的卻是讓阿爾再一次感到驚訝的話。

  「我又沒說不選這裡的神祇就沒法學類神術。」

  「咦?可是你不是說……」

  「還有另外一個辦法。」路維斯從袖中掏出一張卡片,上面繪的圖案阿爾再熟悉不過,是世界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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