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76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9:35
第14章 戰法師

      地下室和上次來時一樣,充斥著混合了血和與排泄物的腥臭。一小群像是地精的生物正推著比它們還高的金屬推車,給一排排標注了種類的生物囚籠投送食物,在地精身後跟著一名灰袍學徒,神情兇惡的呵斥,看樣子是這些苦力的監督者。

  這裡不是路維斯的私人地盤嗎?

  似感應到阿爾的疑惑,路維斯應了一句。

  「這是浮空城的地下市場,以奴隸為主業,也算得上黑市,可以買到許多市面和一般店鋪裡不會公開銷售的東西。」

  既然是叫地下市場,自然位於浮空城的地下禁域,除了居住在第一結界內的高階法師,也只有這一片區域允許煉金魔像以外的活物進入。

  原來路維斯將自己法師塔的底層與關押各類生物的奴隸市場連接,阿爾心想,難怪佈局和上次見到的截然不同。

  這一次,連接的也不再是上次圓形囚牢,取而代之的是更大更多的方格狀金屬籠,沒有金屬鐵門的阻隔,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特製牢籠內的囚犯。除了體型各異的獸類,甚至還有像矮人、獸人這樣類人生物。

  「咦……」

  在看到精靈時,阿爾忍不住低呼出聲。他記得安迪說過南方議會嚴禁販賣奴隸的,怎麼浮空城內會有如此龐大的奴隸市場?粗略一數,類人生物的數量竟比野獸還多。

  「奴隸貿易利潤豐厚,議會禁止的只是販賣人類。」身後傳來些微的感情波動,路維斯回頭看了一眼,見阿爾看著那些塞滿類人的牢籠,表情陰鬱。不由得擔心,難道是昨天解除封印的緣故?他的感情明顯比之前豐富了許多。

  「很在意?」

  「我沒您想的那麼高尚,只是有些不解。獸人也就算了,畢竟是征戰不斷的敵對國。為什麼連矮人和精靈也敢公然販賣,難道議會不怕招致這兩個種族的怨恨嗎?」

  「呵呵~這也是號稱自由城邦的地面城市看不到精靈和矮人的緣故。」明明是自嘲的詞句,被路維斯說出來反而有一股傲慢的味道:「成為一名南方議會成員,就意味著和精靈、矮人斷交,我在北方諸國的名聲可是不亞於亡靈的邪惡法師,哪怕我發明瞭那麼多便利的煉金製品。」

  注意到師徒二人走近,學徒躬身行禮,只及膝蓋高的綠皮地精連滾帶爬地退到走道兩旁,哇啦哇啦的嚷叫,表情十分痛苦,甚至還有的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路維斯抬手張起一個小型結界,將弟子的氣息與魔力一同遮斷,四處奔走的地精這才平靜下來,它們擠在一起,用惶恐的目光注視著俯視自己的年輕法師,不時用類似鼠類的尖細嗓音交流著。

  「這些地精身上有感應刻印,些微的魔力也會造成巨大的痛楚。」

  阿爾什麼都沒說,這種殘酷手段的目的只有一個,防止奴隸逃跑。他不是奧洛芬,既不會提出抗議,也不會偷偷釋放可憐的奴隸。

  「挑一個你中意的。」路維斯的視線拉遠,順著他的目光,阿爾看到了一群精靈,無論男女都被剝光了,關在兩個並排的金屬籠子裡。

  籠子前站的不是學徒,而是一名黃色袍子的法師。法師的屬性通常直接表現在袍子的顏色上,黃色代表天賦為土元素的正法師,胸前的四顆星代表他是一名中階法師。

  路維斯的出現同樣引起了這名法師的驚訝,他收起揮舞得劈啪作響的長鞭,垂首向路維斯問候,連帶的也向他身後的阿爾投去了致意。

  「閣下,想選一個什麼樣的奴隸?」大魔導師從不用活的奴隸,來奴隸市場肯定是買給他新收的次席弟子。兼職奴隸販子的卡姆依直接將目光投到阿爾身上。
  「導師,我不太明白您的用意,這與我接下來的課程有什麼關系?」

  「給你找一個陪練,矮人沒有魔力,獸人全是蠻力,只有精靈符合要求。」

  路維斯沒明說,阿爾腦筋一轉,立刻反應過來。

  莫非是因為自己在沙漠裡吃了魔騎士的虧,所以要特訓這方面的應變能力?

  善於察言觀色的卡姆依聽完師徒二人的對話,從左到右的介紹籠子裡的商品:「左邊的是純精靈,以遊俠和法師為主,右邊的是混了血的半精靈,您看,您要哪一種?」

  阿爾的視線逐一掃過籠子,與裡面的精靈接觸,得到的不是鄙夷就是憤怒,偶爾,還會看到愕然。他很清楚,最後一種情緒來源於自己眼睛。金瞳等於拜恩皇族,長壽的精靈比人類更記得與他們是世仇的古代帝國。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左邊籠子裡一名女性精靈身上。寫滿屈辱、不甘的綠色雙瞳裡還有恐懼與求生,與旁邊的男性相比,更顯柔弱無助。

  「這一個嗎……」卡姆依心裡懊惱不已,這一個已經被別的法師選定了,法師之間彼此為爭奪優質的素材和奴隸大打出手時有發生,可是,後來者不是別人,正是大魔導師最近寵信的次席啊。

  「有什麼不對嗎?」

  「不!不!不!」卡姆依連連擺手。

  薩多在議長的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不但把持議會,還和伊斯梅爾走的很近,早有傳聞大魔導師因此很不高興。新晉次席的出現,更是讓人紛紛猜測,薩多首席兼議長的地位即將不保。眼下這種非常時期,如果能站對陣營……就算不能成為心腹,至少,也混的比現在好。

  把心一橫,卡姆依決定冒著得罪高階法師的風險賭一把。他對蜷縮在一旁的地精揮揮手,綠皮小人立刻打開籠子,將被數名男精靈護在中間的女精靈推搡出來。

  「羅伊娜。」

  「請務必堅持到救援。」

  「自己小心。」

  男性精靈們絕望地看著被地精帶走的女精靈,他們四肢戴有能抑制自然之力的鐐銬,飲食裡也添加了乏力藥劑,別說是反抗,就連站立都頗為吃力。

  有身份的高等精靈麼……阿爾的視線從赤裸的精靈身上移開,轉向一臉討好的中階法師。正想說點什麼,一道傳送法陣直接打在籠子旁,光芒褪去,出現的是一個中年男法師,大聲斥責負責販賣奴隸的卡姆依。

  感受到強烈的魔力震蕩,地精尖叫著逃竄。

  「你竟敢將我預定的奴隸賣給別人!好大的膽子!」

  卡姆依半弓著腰,也不辯解,只是低著頭,任憑對方怒罵。見他態度怪異,來者猛地轉頭,這才發現站在一旁的路維斯和阿爾,因為隱藏了氣息和魔力,高階法師一開始沒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只當是普通的法師。

  看清路維斯的面容,里昂多趕忙行禮,後背瞬間被冷汗濕透。

  若只是次席也就算了,他是薩多的親信,又是七階,才不會怕區區一個連正法師資格都沒取得的學徒。沒想到連大魔導師也在場,最近傳聞他對薩多很不滿……里昂多把腦袋垂得更低一些。丟了臉面是小,如果因此讓路維斯對薩多的厭惡增加,他擔心自己有可能性命不保。

  「這個精靈是你預定的?」

  路維斯看都沒看用雙手遮擋身體的女精靈,看不出喜怒的雙眼掃向里昂多。

  「是。」

  「你呢。是要重新換一個,還是堅持要她?」

  後一句是對阿爾說的。就這一小會兒功夫,四周已經圍聚了一圈圍觀者,絕大部分是法師,剩下的都是非人類的奴僕。

  這選擇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阿爾看了一眼表面恭敬的高階法師,又看了一眼咬緊下唇的女精靈。

  「就要她。」

  圍觀的人群一片嘩然,「決鬥」之詞此起彼伏。

  決鬥?

  阿爾對路維斯投去詢問的眼神,他沒有理會,手一指著不遠處一處刻意修葺的高臺,將兩名當事人,連同爭奪的對象一併傳送過去。

  「規矩你懂,我就不多說了。」對里昂多象徵性地說了一句後,路維斯側身,對顯得有些莫名的阿爾解釋道:「浮空城沒有司法機構,這裡的條規就是強者為尊,只要不違反禁律,殺人根本不算什麼。正好,有這個機會,我要看看你對前兩課的領悟。至於決鬥的規則,除了死靈術、七階法術和禁咒,基本沒限制,當然,生死自負。」

  這是什麼展開?怎麼忽然就進入到決鬥環節了?難道就因為剛才那個選擇?

  阿爾面無表情地瞪著路維斯,不知該說什麼。

  這老頭還是一如既往的不顧弟子死活,就算是要檢驗我對他這兩日所教課程的領會程度,也不要用這種嚇人的方式好吧……

  乘著路維斯叮囑的簡短時間,里昂多也開始了戰前準備。圍觀者有增無減,甚至有的專程從其他地方趕來,將這個原本用於測試奴隸能力和資質的小小平臺裡三層外三層圍得水泄不通。

  聽完路維斯的訓話,阿爾轉身面向莫名被定下的決鬥對象,眼角意外掃到了剛成為他弟子不過一天的安迪,自然也就看到了臺下密集的人群。

  成了不能輸的戰鬥呢……

  就算不顧自己和路維斯的臉面,對手眼中的決絕也不容許阿爾在決鬥中落敗。

  「里昂多•阿爾法希。」

  「阿爾•塞特。」

  互報姓名,互行最簡單的法師禮之後,里昂多「啪」地將雙手合上,站定不動了。在阿爾眼中,像電流一樣的魔力束從全身匯集到手掌裡,漸漸形成了肉眼可見的紫紅色條狀物,在魔力的完善與修飾下,最後形成了一柄半人高長劍。

  「靈魂武器。」

  圍觀的人群裡有人說了一句。

  路維斯帶著女性精靈浮上空,脫離了小小的競技平臺。

  雖然不清楚那個叫『靈魂武器』的是什麼,但從外形和召喚方式來看,是能用於實戰的武器無疑,既然如此,那這個叫里昂多的法師,就是一個戰法師了。

  阿爾的視線緊緊盯著散發出對手的奇特武器。

  七階是法師的分水嶺,真正的法術操控師,精通各系法術,擁有各種奇特的天賦。在元素感知和法術方面,他不可能勝過一個專研多年的法師,唯一優勢,就只有拜恩血統附帶的預言術天賦。

  弱智術已經在學徒測試時用過,無論決鬥對像是誰都會有所戒備,被反制的可能性極高,阿爾不想冒險。至於回溯,雖然能反制絕大部分法術,但卻不是有效的進攻手段。尤其這次的對手還是個戰法師,法術與格鬥技巧兼具,是最麻煩的一類……咦?

  阿爾驀地意識到,路維斯是故意誘騙對南方議會規矩還不熟識的自己接受決鬥。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親眼看看他如何應對這種近戰型的法師。

  盡管阿爾腦子裡想了一大堆,現實中只過去了極其短暫的時間。里昂多謹慎地打量了一眼似乎毫無準備,又不打斷自己施法的次席。

  他是真的不懂呢?還是自負能對付我的攻擊?

  向右跨出一步,對面依然沒有任何動作。里昂多覺得被侮辱了,猛地一蹬地,以法師不可能有的迅捷速度迫近的同時,手裡的長劍也重重劈下。

  靈魂武器被結界擋住,發出灼燒般的「滋滋」聲,並不時有火花冒出。

  表面看似乎沒什麼可擔心,可阿爾心裡卻極為驚訝。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紫紅色武器正在溶解他的結界,連帶的,存儲在體內的魔力也被吸走了。

  破魔?不,不是破魔,吸取魔力或者別的什麼名字,總之它的作用不是攻擊法師,而是吸取法師的魔力。但是……這樣的攻擊又有什麼意義呢,魔力被吸走的話,只要還能感知元素,不是可以通過元素重新獲得魔力嗎?

  從元素那裡重新補充了魔力的阿爾揮手甩出他慣用的火球術,里昂多既不用結界抵擋,也沒用法術抵消,而是採用了不像法師,更像近戰的方式,閃躲。依然是快得難以捕捉,「唰」地一下,就閃到阿爾身後,沒有任何技巧,僅只是隨意揮砍手裡的長劍,他並不期望以此殺死對手,目的是阿爾身體四周張開的無形結界。

  同樣的情形再一次發生了,阿爾不得不再補充被吸走的魔力。抽空掃了一眼四周,圍觀者臉上大多都是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攻擊方式有古怪!

  路維斯冷著臉,安迪眼裡透著焦急,就連那名女精靈也面露不安。

  阿爾連退數步,拉開距離的同時,也思索對方的詭異攻擊究竟隱藏著何種秘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9:54
第15章 惡魔文書

      南方議會是激進派法師的組成團體,沒有專門的司法機構,除了禁律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需要遵守的條規。至於像黑市一樣存在的地下奴隸市場,也沒有律法可循,任何物品都是價高者得,若因此出現爭執,則用決鬥的方式,勝者得。

  這批從北方運來的奴隸中,里昂多一眼就相中了那名高等精靈法師,年輕、漂亮,尤其是那種不可褻瀆的高貴,更是大部分男人都無法拒絕的無形誘惑。法師不是聖職者,也有七情六欲,會娶妻生子,為防止有其他和自己有同樣目的的人爭搶。他還下了一個預言術,只要卡姆依將精靈轉賣他人,他立刻就能感知到。

  非天賦血脈學習預言術非常不易,里昂多花了十年功夫,也只熟練一種界限模糊的預判之法,對人或物以言靈的方式施法,只要被施法對象發生改變,無論間隔多遠,無論時間間隔多長,都能立刻獲知。他就是憑借這種方法得知卡姆依不顧自己的警告,準備將精靈轉賣給其他人,急匆匆趕來,不想這購買之人竟是路維斯新收的弟子。這讓里昂多陷入兩難境地,他是薩多心腹在浮空城人盡皆知,示弱退讓不但會讓其他法師笑話,也會讓最近一直處於暴躁中的薩多更加惱怒。與其瞻前顧後,倒不如放開顧慮拼一把,只要能在決鬥中殺掉新晉次席,就可化解這次無妄之災。

  里昂多一點也不擔心路維斯會護短或幫助自己的新弟子,不明真相的學徒和中階法師或許會羨慕次席的好運,身為高階的他卻一點也不會嫉妒這種需要以命相搏的「好運」。路維斯的弟子若沒有足夠的能力或運氣,可是連一晚都熬不過。才華再好,天賦再高,只要在任何形式的戰鬥中落敗,就意味著路維斯的眷顧也到頭了。這種極端的競爭和殘酷性也讓絕大部分躋身高階的法師對路維斯望而卻步。

  至於自己的對手,里昂多再怎麼自信,也還沒自大到完全不將拜恩後裔放在眼裡的程度,畢竟是有著神裔之稱的天賦之民。不小心應對的話,死的會是他。

  收攏思緒,里昂多靜心準備,默發法術連續用了好幾個,都是常駐形或加持形,也不怕被對手識破,反正都是些常規的常用法術。他真正的殺手鐧鮮有人知,即使當著眾人的面使用,在場的恐怕除了大魔導師,沒幾人能看透。

  看似初學者的青年面無表情的轉過身,金色的瞳孔就和他的表情一樣,看不出喜怒,也捕捉不到情緒的波動。

  互報姓名之後,高臺上的兩名決鬥者對峙著,都在等對方先出手。

  以學徒來說,情緒控制的很好,幾乎捕捉不到任何心裡活動。

  里昂多嘴角揚起一個冷笑,召喚了他只有在對付難纏對手才會用到的特殊能力。臺下的人群裡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靈魂武器」,算他有些見識,這可是對付法師的剋星,和靈魂武器相比,豹貓那點本領根本算不得什麼。

  換做其他對手,里昂多根本不會如此謹慎。路維斯收徒已經月餘,這位大魔導師以博學和千變萬化的煉金發明而為世人熟知,他不確定次席是否知道靈魂武器的攻擊模式。

  右腳跨出一步,對面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里昂多有些沉不住氣。

  身為學徒竟然在等高階率先進攻,這小子比我還要自負,真讓人不爽。

  發動事先準備迅捷術,里昂多的身形瞬間就竄了出去,堪比精靈的迅捷只憑普通人類的眼睛根本無法捕捉,在沒有任何魔法的輔助下,就是一團殘影。

  鈍刃砍在看不見的結界上,發出溶解的滋滋聲,火花四濺,露出無形結界的一角。里昂多瞇眼一看,奇怪的符文在他和次席之間構築起一層薄薄的力場。

  奇怪的法術,看不懂的文字。難道這小子真如情報所說,是來自外海的島民?

  法術默發,對方抬手丟出三枚火球,里昂多再次發動加持在腳部的迅捷術,直接閃到次席身後。再次揮動靈魂武器,目標不是直接殺傷肉體,而是保護在法師身體外側的結界。和預料的一樣,他的對手重新補充了被吸取的魔力,加固了被破除的結界。

  臉色微變地向後連退數步,看著露出疑惑與戒備神情的青年,里昂多忍不住在心裡得意起來。

  他不知道!路維斯沒提過靈魂武器,太好了,比預想的還要好,如此短的時間,就算天資過人,一時也想不出破解方法。而且,靈魂武器真正的作用不在吸取魔力。

  很快……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次席閣下。

  愉悅的惡意占滿里昂多的心靈,他再度利用加持了迅捷術的高速逼近。

  「冰風暴。」

  驀地,對方念出了一個大型範圍法術的法術名,里昂多下意識地想躲,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杞人憂天。冰風暴是六階法術,吟唱時為四節,瞬發會大大降低法術的效力,施放出來頂多是一兩個冰錐術疊加的威力,完全可以靠迅捷術的速度躲避,根本不用……

  就在里昂多思考的短暫一霎,高臺上方蓄積起一團黑雲,那是冰風暴發動的先兆,密集的冰錐從雲層落下,速度和數量都超過了正常的冰風暴。他急忙站定,構築防禦法陣。

  雙倍詠唱,咒法加速。

  多達三層的防禦結界迅速成型,將高階法師包裹住。襲至的冰錐打在結界上,發出清脆的叮叮聲,臺下的圍觀者來不及跑,紛紛張開結界,準備抵禦這突如其來的大型範圍法術。

  路維斯雙手一抬,將冰風暴的威力限制在決鬥的高臺之上,使得這個原本足以覆蓋大半個奴隸市場的法術沒有殃及被關在籠子裡的奴隸。

  被冰風暴圍攻的里昂多可就沒臺下的觀眾幸運了,因為路維斯施展了結界的緣故,他沒法使用漂浮或傳送的方法躲避密集的冰風暴,只能咬牙硬抗。這場用魔力召喚的元素能量就像真正的風暴一樣持久,剛開始,里昂多還能分神去想法術結束後用什麼樣的方法回擊,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對手的魔力就像無底洞一樣,起始持續時為十節的範圍法術已經施展至少五十節了,他非但沒有一絲疲意,反而還在不斷增強。這小子……是怪物嗎?!

  (為方便理解,特地注明,這裡的『節』是法術吟唱的專用語,可理解為秒。)

  結界在如此猛攻之下已經破了兩層,僅剩的一層也快土崩瓦解,里昂多此刻已是大汗淋漓。他雖是高階法師,魔力畢竟有限,為了召喚靈魂武器,從一開始他就消耗掉一半的自身儲魔。原本是對付次席的殺手鐧,現在變成導致自己失敗的原因,這巨大的反差讓他又惱又怒。

  不可能……我怎麼會輸給區區一個六階法術,我可是七階法師,而且是這種毫無技術可言的狂轟濫炸式的對決。

  哢嚓……

  結界迸裂的聲音傳入耳中,里昂多的心裡防線也隨之崩裂。

  不!我不能就這樣結束,就算要死,也要死得有意義,別想憑一個冰風暴就解決我!

  伸手入懷,掏出秘藏的卷軸。里昂多瞥了一眼浮在半空冷眼旁觀的路維斯,一咬牙,撕去表皮的封印,濃烈的黑暗氣息立時從封印破損處溢了出來。位於地下的奴隸市場黑色的天花板忽然發光,亮起密密麻麻的光點,一個接一個的執法廳煉金魔像從傳送法陣裡冒出,一些膽小的學徒和中階法師顧不上看熱鬧,紛紛腳底抹油溜了。

  阿爾自然也感受到這股不詳的氣息,高階法師從懷裡掏出的只不過是一張老舊、泛黃的皮質卷軸,還有不少的破損,肉眼可見的黑色霧氣從卷軸裡溢出,然後形成文字。

  「里昂多•阿爾法希,以執法廳的名義,我命令你終止召喚!」隊長亞麗莎大聲呵斥,可她的聲音似乎已經無法傳達給在進行召喚的里昂多,只見他雙唇不停開豁,念著大段大段聽不懂的語言。

  有些像惡魔語呢……正當阿爾這樣想的時候,里昂多發出詭異的笑聲。他歪著腦袋,變得鮮紅的雙瞳直勾勾看過來。食指一曲,將高階法師迫入危境的冰風暴立刻停了下來。

  「啊~這可真是一個大驚喜呢。」附身里昂多的惡魔將手搭在肩頭,行了一個即使是宮廷禮儀師也挑不出毛病的觸肩禮:「沒想到時隔這麼多年,居然又看到了純血的拜恩。」

  看著里昂多額頭正中的奇怪血痕,阿爾心底忽然生出奇怪的感觸。這符號不屬於費澤爾大陸的任何一種文明,明明是第一次見到,卻熟悉得一眼就能認出它所代表的意義。

  「阿貝魯……」

  話剛出口,阿爾就被自己剛才的發音震住了。惡魔語!他竟然會說惡魔語!

  惡魔的表情瞬間由驚愕轉為狂喜,就在它準備開口的瞬間,里昂多的身體爆開了,漫天四散的血肉之中,只有那張破爛的卷軸完好無損。

  路維斯撿起緩緩飄落的卷軸,語氣帶著明顯的慍怒:「我早說過不許搞惡魔召喚,你們這些混蛋就是不聽我的警告,是誰?誰把惡魔文書帶進浮空城的!」

  這一下,僅剩的圍觀者也開啟傳送門溜了。偌大的地下市場裡就只剩籠子裡的奴隸和執法廳煉金魔像。

  阿爾視線一轉,在一個籠子後面看到面色慘白的卡姆依,便問:「還有其他人預定了那個精靈嗎?」

  卡姆依猛地搖頭。

  開玩笑,眼下這種情形,就算有也不會有人敢承認。那個冰風暴看似簡單,但次席所釋放出的磅礴的魔力已經足夠讓高階以下的法師知難而退了。

  「恭喜,從現在起,她就是閣下的了。這是契約。」遞出一張蘊含魔力的卷軸,卡姆依雙手奉上精靈的奴隸契約。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20:05
第16章 陪練

      契約文書的內容簡單明瞭,以精靈的血書寫成,通篇都是人類通用語,唯一一段精靈語是所縛精靈的名字。

  當當當……

  不知從哪兒傳來悠揚的鐘聲,路維斯帶著怒意的眼神掃了過來。

  「隨我去議事廳。」

  「安迪。」

  感應到安迪的氣息就在附近,阿爾低聲輕喚,果然看到他從一個關押奴隸的籠子後走出,剛叮囑把精靈先送回自己的住所,手腕就被路維斯抓住,直接傳送到南方議會商議要事的議事廳。

  響徹全城的鐘聲就是從議事廳的穹頂上方傳出,在它的召喚下,有資格列席的法師逐一趕來。路維斯往自己的座位上一坐,拉長著臉,顯得很生氣。

  第一次看到第一人格的路維斯如此氣憤,那個叫惡魔文書的東西竟能惹得他如此大動肝火?

  阿爾不禁對惡魔文書產生了好奇。

  很快,身為議長的薩多也趕到了。他先是瞥了一眼依然坐在最外圍的阿爾,才向路維斯問候。只可惜大魔導師正在火頭上,看也不看他。待全員到齊後,路維斯呼地站起身,將手裡的卷軸往半空一拋。

  全息投影,放大術,所有列席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不少法師立刻交頭接耳地議論,都知道這個不起眼的卷軸是什麼。

  「我三令五申,一再強調不許私藏惡魔文書,你們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不但不遵守協議,還帶頭違抗我的命令,看來,是我對你們太過寬容了。」

  鮮少看到路維斯如此生氣,眾法師面面相覷,沒人敢問他口中的『帶頭者』是誰。

  薩多的臉色同樣好不到哪去,從那張還殘留少著許惡魔力量的卷軸上,他感應到了一個很熟悉的魔力波動。里昂多,他諸多心腹之一。被路維斯抓了個正著,無論是作為議長還是首席,都有著不可推脫的責任,尤其是在眼下這種非常時期。

  「不管是誰,把你們手裡的惡魔文書統統上交,準許用匿名的方式,我只給三天時間,逾期不交者,我會親自讓他體驗一下我的手段。」冷著聲,路維斯用極具威脅的語氣發布了他的命令後,自己啟動傳送法陣離開了。

  在議事廳坐了一會兒,聽到的都是沒意義的討論,阿爾也起身離開了。回到位於第一結界內的寓所,看到安迪正用毯子遮住通往地下室的出口。

  「那個精靈呢?」

  「關到地下室了。」

  安迪開啟暗門,露出向下延伸的樓道。

  「給她找一件能穿的衣服。」記得精靈還是赤裸,阿爾讓安迪找一件女人能穿的衣服,他只愣了極其短暫的時間,便領命離開。

  地下室比起矮人剛交付時多了照明水晶,連一直沒時間去取的煉金臺也被盡職的安迪帶來了,和堆積如山的煉金材料放在一起。精靈蜷縮在墻角,用警惕的目光瞪著拾階而下的青年法師。

  因為本身具有夜視能力,阿爾也不在地下室的光線是明是暗,直接將視線轉向精靈的所在地。

  「上來吧。」

  「你想做什麼?」她用生硬的通用語問。

  「不會對你怎麼樣。」

  對方完全不信阿爾的話,倔強地縮在墻角,四肢上的抑制器讓她無法使用精靈天生的自然之力,天天吃摻了乏力藥劑的飯食,也沒有反抗的氣力。別說是體弱的法師,就是一名孩童也能輕易制服她。

  嘆了口氣,阿爾對不遠處的照明水晶投去一小股魔力,接收到魔力波動的水晶光亮陡然增加,他的舉動讓原本就緊張的精靈嚇了一跳。

  揭去兜帽,拂開劉海,顯露出額頭上的三角印記。

  精靈兩眼發直,激動地站起身,意識到自己什麼都沒穿,又蹲下身。

  「上來,我不想在這種地方談話。」

  終於,精靈動了,用長發遮住身體,跟隨阿爾一同離開地下室。正好安迪回來,手裡拿了一件灰色的學徒外袍。看到阿爾將精靈帶離地下室,什麼也沒問,鞠了一躬又退了出去。

  將長袍遞給精靈,阿爾背對著她,等身後穿衣服的悉悉索索聲停下才轉過身。

  「你……能送我回西風森林嗎?」精靈沒問為什麼要幫她,從對方顯露出額頭的烏梅爾之印,她就知道自己的噩夢到頭了。

  「不能。」阿爾回答的很乾脆。

  沒想到會被拒絕,女精靈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慌亂,但她很快就壓下心中的不安。

  「為什麼?」

  「就這麼放你回去,也只是便宜了其他像卡姆依那樣的奴隸販子,或是對精靈有特殊喜好的男人。」

  精靈低下頭,沒有反駁,知道阿爾說的是事實。

  「告訴我你親族的聯系方式,我會派人聯絡他們。」

  精靈沒有回答,對于阿爾的話仍心存疑惑。

  「我不缺奴隸,買下你純粹只是想找個懂得魔法又會近身戰鬥的陪練。最多十天,學院杯一召開,你就自由了。」

  「你是拜恩後裔,與精靈是世仇,為什麼要幫我?」這是她的顧慮,對于拜恩人,精靈始終無法忘記他們在鼎盛時期入侵西風森林。

  阿爾再度嘆氣,抬手,指尖捏著的正是那份寫有精靈名字的契約。

  「既然你對我的提議沒興趣,那我也只有將你送回奴隸市場,換一個想獲得自由的精靈。」

  威脅之詞比好言相勸更有效,精靈面色大變。

  「考慮得如何?」阿爾晃了晃手裡的契約;「我也不是非你不可,只是覺得烏梅爾的信徒更好說話,怎想你如此頑固……」

  「好……我答應你……」

  看精靈憋屈的表情,阿爾在心裡長嘆,自己已經夠優待她了,這副逼良為娼的表情是擺給誰看呢。

  「需要締結契約嗎?」

  「不……」精靈搖搖頭,這其實已是最好的結果了。先不說為什麼現在還會有純血的拜恩後裔,既然身負烏梅爾之印,不會對同為信徒的西風精靈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他肯救下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轟然騰起的火焰將魔法卷軸燃成灰燼,契約一毀,身體的束縛立刻被解開,精靈閉上眼,再度睜開時原本無神的雙眸也變得靈動。

  「感謝你的寬厚與仁慈。」客套地說出謝詞,精靈對阿爾點頭致意:「我的名字是羅伊娜•瑟羅•雷利亞斯。」

  左手的火蛇指環忽然發出亮光,並溫熱起來,路維斯在召喚。

  「隨我去路維斯的法師塔。」阿爾叮囑取得力量後神色趨緩的精靈,「只是讓你當陪練,路維斯因為惡魔文書的事心情欠佳,別做傻事。」

  自稱羅伊娜的女性精靈點點頭,不再說話。帶著她步行前往路維斯的法師塔,進入之後,塔內的佈局自行變化起來,書架縮入墻壁,翻出和地面一樣是漆黑如夜的磚塊。精靈臉色微變,但她什麼也沒做,只是安靜地站在阿爾身後。

  尷尬而壓抑的沉默沒持續太久,路維斯臉上還保持著發現惡魔文書的震怒,原本和藹的鄰家老人氣質全無,倒有幾分暴君的味道。

  嗯?我怎麼會想到這樣的用詞……

  阿爾對自己發散性的思維再一次反省,不該在這種時候想這些無聊的東西。

  「原本沒打算那麼快讓你接觸戰法師,但和血將軍的遭遇讓我不得不提前今天的課程。」瞥了一眼阿爾身後的精靈,路維斯右手一握,便將進入法師塔後就暗自戒備的羅伊娜瞬間拉到跟前:「這麼快就解了她的枷鎖,也不怕被反咬一口麼?」

  「導師,她身體還未完全恢復,這戰鬥……」訓練主要針對是近身戰,就算自然之力的限定解除,肉體仍需要恢復的時間。阿爾擔心,今天的課程可能無法順利進行。

  「這是乏力藥的中和劑。」

  伴隨著路維斯的話音,煉金魔像無聲無息地出現,手裡的托盤上盛著一隻裝滿綠色藥劑的銀色小碗。

  精靈略顯遲疑地端起碗,輕輕抽動鼻翼後,一飲而盡。

  「具體的參賽名單還未送來,不過,最高評議會既已下了絕殺令,來的就不會只是臺面上的小角色。戰法師會是你第一個遇到的強敵。時間緊迫,不能讓你按部就班的從基礎開始。」捋了捋胡須,路維斯對精靈說道:「使出你的渾身解數,不用擔心他的死活,若是達不到我想要的水準,我會立刻把你送回奴隸市場。其他人可沒這小子這般好心腸,明白我的意思嗎?現在,挑你稱手的武器。」

  又一具煉金魔像出現,帶來了整整一大箱的武器,刀槍劍戟一應俱全。精靈俯身,從裡面翻出一把白色的木制長弓和裝了滿滿一袋木質箭簇,又拿了一柄細劍。再回頭時,眉宇間多了一股初見時所沒有的淩厲之色。

  地磚再次翻動,房間也由濃重的深黑轉化成翠綠,流水潺潺,蟲鳴鳥叫,仿佛真的置身于叢林之中。路維斯的身形漸漸淡去,阿爾和精靈四目相接,誰都沒說話,眼下這種情形,也不需要語言。

  羅伊娜從隨意系在腰上的箭筒裡抽出三隻箭,拉了個滿弦。作為天生的神射手,根本無需附加命中、必中等人類在戰鬥中使用的低級法術,三隻白羽箭徑直朝目標射去。

  法師沒有直接防禦物理攻擊的結界,阿爾發出最低級的風刃,攻擊並製造氣流,絞碎了三隻直撲面門的箭簇。

  又是三箭同發,這一次,箭簇附帶了火焰,精靈也是天生的法師,他們比人類更早接觸元素。

  阿爾沒用法術,而是讓火箭直接撞在自己的護身結界上。沉悶的三聲過後,結界安然無恙。

  對手的屬性為火,羅伊娜本不該使用火屬性攻擊,但她是地屬的精靈,更不可能用自己最擅長的地系法術攻擊一個帶有烏梅爾之印的法師。開頭兩次攻擊都不過是嘗試,為第三次,也是真正的攻擊做準備。

  十步開外的身影驀地消失,像影子一樣貼到身側,細劍帶著寒意直取咽喉。這是精靈自身具備的速度,無需使用法術加速。

  與箭簇攻擊一樣,阿爾無法用法術結界抵禦這迅捷的一劍,不過他早有準備。

  法術默發,巖石皮膚。

  鏘!

  清脆的金屬聲響起,細劍戳到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如巖石般堅硬的體表。羅伊娜一擊不中,立刻後撤。

  這戰鬥的場地與其說是單純的全息投影,不如說是場景置換,將真實存在於現實某個地域的環境完全搬到另一個空間。高段的空間術,所投影出的是真正的『實物』,而不是虛假的光影。

  這是對羅伊娜最有利的環境。

  將感知延伸到充滿生命力的森林,以精靈天生的優勢發動了新一輪的進攻。因為植物本身沒有殺氣,既不會觸發預言術的預警,也難以覺察,是很有效的突襲策略,只可惜她低估了對手的感知力。

  在精靈感知延伸的瞬間,阿爾就覺察到了。這種與森林『交流』的奇怪精神彌漫整個投影的戰鬥地點,讓他想起了上一次森林之行。血苔的教訓提高了阿爾對植物的戒備,果不其然,從臨近的一棵樹上悄悄垂下一根手指粗的藤蔓,阿爾在它接觸到自己之前閃開了。

  用植物攻擊在利用自身吸引敵人的情況下很難覺察,但速度太慢是一大弊端,如果提前防範,這招就不靈光了。阿爾不禁有那麼一點點感激薩多,如果不是血苔,他也不一定會預先防備這種戰術。

  「藤蔓纏繞!」

  見不奏效,羅伊娜用精靈大喊了一聲。

  從地下鉆出數根比大腿還粗的綠色藤蔓,緊緊纏住阿爾的四肢,並使勁地撕扯。

  即使是巖石皮膚也不可能抵禦這樣的攻擊,豹貓從羅伊娜的影子裡躍出,撲向集中精力施法的精靈。尖利的爪子撕裂了細嫩的肌膚,羅伊娜悶哼一聲,反手一肘,擊中豹貓的眼睛。

  乘著精靈受傷的一瞬鬆懈,阿爾發動蠻力術掙脫藤蔓的纏繞,雖然有巖石皮膚的加護,藤蔓的攻擊還是對他造成了一定傷害,豹貓重新隱匿身形,尋找下一個有利的攻擊時機。

  雙方都受了傷,他們彼此瞪視著,都在尋找下一次攻擊的機會。就在這時一觸即發的時刻,路維斯的身影忽然顯了出來,他拋給羅伊娜一瓶藥水。意思很明顯,讓她療傷,使用精靈自身的法術會消耗她的魔力,這片森林畢竟是投影出的場景,沒有充足的元素。

  「別浪費了那麼好的天賦。」

  對于阿爾,路維斯就說了一句,然後場景再度變化,還是森林。

  天賦?預言術嗎……不,他的意思顯然不是指預言術。感知?投影出來的場地根本沒有足夠的元素……等等!

  阿爾反復思考『投影出的虛擬場景元素不夠充足』這一句話,露出一個連他自己也沒覺察到的笑容。

  原來如此……這就是路維斯堅持找精靈給我當陪練的真正原因。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22:07
第17章 參賽名單

    藥劑很快起效,傷口的血迅速止住。

  羅伊娜重新從森林裡吸收被稱作自然之力的能量,看到青年法師嘴角揚起的笑,她下意識地拉開和他的距離。

  這是個難纏的對手,若說自己被俘是敗在寡不敵眾,那眼前這個有著拜恩血統的男人就是勝在感知。剛才那短暫的戰鬥後,羅伊娜原本就不充沛的自然之力已經消耗殆盡,可這個人,在和自己戰鬥之前,還與另一名法師決鬥的男人竟然還能保持如此充沛的魔力,真不愧是純血的拜恩人。

  只是想訓練對付戰法師的策略,完全可以用法師加戰士的組合,為什麼非精靈不可?

  羅伊娜始終不肯相信『陪練』的說辭,盯著依然在等自己進攻的阿爾,他深吸一口氣,以肉眼無法捕捉的速度發動新一輪攻擊。這一次,她沒用自然之力,只靠高速和敏捷移動。

  自知速度比不過精靈,也不習慣近身戰鬥的阿爾蹲下身,將手覆在潮濕的泥地上,猛地提升感知,在他所能感知到的範圍內凝聚元素。這不是以往的感知元素,而是上升到召喚並使之實體化。

  一個黃褐色的物體從地面升起,高大卻不笨拙,剛一成形,就揮動錘狀的手掌,直襲想從背後攻擊的精靈。

  羅伊娜向後一躍,躲開了貼著頭皮掃過的一擊。

  「土靈召喚?」

  這可是高段法術了,沒有吟唱,沒有咒法名,只以純粹的感知就召喚了土靈,這傢伙……

  身為精靈,羅伊娜知道要在所處的環境裡召喚出土靈有多困難,再怎麼逼真,畢竟是假的投影,元素稀缺到無法支撐使用一個四階以上的法術,根本不可能完成召喚,他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在這種情形下發呆好嗎?」阿爾站直身體,拍掉手掌上的泥土。

  糟糕!

  意識到自己的確不應該發呆,羅伊娜猛地蹬地,躍向一旁的樹木,豹貓從她腳下的陰影裡探出前爪,掃爛了袍子的下擺。還沒等喘口氣,土靈的巨掌也到了,將精靈連同樹枝一同掃飛,肋骨遭受重創的羅伊娜掙紮著想起身,從地裡猛地竄起兩只大手,將她牢牢壓住。

  再念了一句精靈語,羅伊娜試圖用藤蔓將自己救出危境,就在綠色的藤蔓剛竄出的一瞬,她有了一種可謂是新奇的奇特感受。就像是炎熱夏季,下雨前的沉悶,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一霎。然後,她召喚的藤蔓勒住了她的四肢與脖頸。

  羅伊娜又驚又懼,這怎麼可能,我的法術被破了!

  路維斯再度現出身形,低頭看了一眼已經無力反抗的精靈,輕輕點了點頭,森林立刻消散,還原為漆黑的法師塔。

  「咳咳……」藤蔓消失了,羅伊娜大口大口的喘息,土靈還沒有消失,依然牢牢地壓制著她。

  「做的不錯,一點就通。」路維斯毫不吝嗇地給予贊賞:「更讓我意外的,是你竟然自行領悟了土靈召喚。」

  什麼?這傢伙,沒有學過就自己召喚了……

  身體不能動彈,但耳朵完好的羅伊娜努力轉動脖頸,青年法師依舊站在先前的位置,分毫未動,臉上的表情既不是得意,也不是欣喜,平靜得過分。

  「比我預期的要好……」路維斯喃喃自語地來回踱步,一掃之前因為惡魔文書而引發的不悅。最後,他輕拍阿爾的肩頭,低聲說了什麼。羅伊娜只聽到『增加』、『雙重』、『嘗試』之類的通用語。

  「現在嗎?還用她?」估計土靈那一拍已經將精靈的肋骨拍碎了幾根,即使勉強戰鬥,也已經沒有原先的輕靈,根本達不到實驗的最佳效果。

  路維斯低頭看了一眼,羅伊娜忽然覺遍體生寒,那種看廢物的眼神叫她心生怯意,難道就這樣結束了?不!她不想回奴隸市場。

  「導師,我有些疲倦,可否容我先休息一晚,等體力恢復些,再繼續未完的課程。」

  路維斯的視線在阿爾和羅伊娜之間來回晃動,最終點了點頭:「也罷,時間不早了,明日還是初升時來見我。」

  指揮土靈抓起羅伊娜,阿爾照例行了禮,退出法師塔。

  「你為什麼要幫我?」驚魂未定的羅伊娜直至看到照拂在浮空城的陽光,還不敢相信自己既沒被送回奴隸市場,也沒被殺。

  「我既然承諾過,就不會食言。」

  無論是作為路維斯弟子,還是拜恩人,都沒理由善待精靈,真是個怪人。

  腰背越來越疼,羅伊娜咬緊下唇,不再說話。

  第一結界的大街上總是缺少行人,高階法師幾乎很少使用雙腿行走,來去都用傳送法陣,阿爾很容易就帶著若是在其它區域肯定會被圍觀的土靈返回單層小樓。

  正在地下室佈置的安迪,感覺到地面的顫動立刻跑上來,看到站在房間裡土靈不由得一愣。精靈神情萎靡地躺在充當床鋪的柔軟地毯上,阿爾面無表情的站在一旁,低聲問能否自己療傷。

  羅伊娜搖搖頭,她解開枷鎖後從浮空城吸取的自然之力十分有限,這裡元素密度雖然高,卻缺少植物和真正的泥土。

  阿爾伸出手,羅伊娜遲疑片刻握住,澎湃的力量從接觸的地方傳了過來,讓她著實吃了一驚。是純正的『地』能量。轉念一想,又釋然了,身為烏梅爾之印的持有者,當然會有神力,沒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羅伊娜低聲念出治癒咒文,斷裂的肋骨開始癒合。

  「導師,她這是……」安迪按捺不住好奇心。早上出去還好好的,現在回來怎麼就受傷了。

  「安迪,沒有外人的時候,不必對我使用尊稱,聽著不習慣。」

  這樣的要求安迪反而很為難。不喊導師喊什麼呢。阿爾?太隨便,塞特?怪怪的。

  「先生?」

  阿爾回頭,安迪明白以後該用什麼樣的稱呼了。

  「愛葛莎女士中午發來了一封即使通信,說有事要和你商議。」

  「知道了。一會拿些精靈能吃的食物給她,晚飯不用幫我準備了。」

  正好要用到煉金,阿爾經由傳送門抵達第三結界。剛走進普拉提煉金室,小學徒立刻把休業的牌子掛上。

  「我聽說你為了一個精靈奴隸殺了高階法師里昂多?」愛葛莎一開口就問及今天轟動整個浮空城的新聞。

  「雖有些出入,不過里昂多的確因我而死。」

  愛葛莎怔住了,她也是從店裡的客人那裡聽說,沒想到阿爾真的殺掉里昂多。因為薩多的親信,她對這個喜好女色的法師還專門做過調查。

  原本只是個中規中矩的學徒,三年前忽然進步神速,不但一改過去的純法術的戰斗方式,連專精也變了了。不管怎麼說,還是有些能耐的,薩多從不收無能之人,阿爾•塞特竟然用如此輕松的語調承認是他殺的。

  「雖然是你的私事,但作為同盟,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別和精靈牽扯上,他們很記仇的。你志不在南方議會就更要小心,西方諸國都是精靈的同盟。」

  阿爾顯然沒料到愛葛莎會做出如此善意的提醒,表面為同盟,他們也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系。

  「你叫我來,該不會只為了說這個吧?」

  「當然不是,我叫你來,是有關這次學院杯的參賽名單。花不少錢才弄到的。」愛葛莎從腰間的口袋取出幾顆手指粗細的水晶,放到一個架設在玻璃長櫃上的基座。

  「嗡」地一聲,水晶投射出一團光影,打在雪白的墻壁上。只要配合煉金製作的臺座,普通人也能使用法術存儲的投影。

  第一個顯現出來的是一名青年男性,皮膚略黑,蓄著精心修剪過的山羊胡。

  愛葛莎低聲講解:「這是北方學院的首席,帕多斯,和斯文的外表不符,他是一名戰法師,在一對一比賽中的強敵。」

  光影一閃,映照在墻壁上的是另一名法師,年紀稍輕,是個睡眼朦朧的少年,滿頭的卷毛,不停地打哈欠。

  「這是北方學院的次席,實力尤在帕多斯之上,可別被他的外表騙了,十二歲就已經取得高階召喚系的評定。」

  「這個是三席,拉賓。」第三個出現在墻壁上的是一個邋遢的中年人,「和前兩位相比,他很不起眼,不過你要尤其小心這一位,據我得到的情報,他是隸屬最高評議會的下院成員,專門處刑被評議會下了絕殺令的法師。」

  路維斯說參賽名單還沒到,愛葛莎居然能比議會提前搞到手,打聽消息的費用絕對不是小數目。

  「其實你沒必要……」

  「我在你身上投入那麼多心血,就是不希望你輸掉比賽。」愛葛莎又投了一塊水晶到能釋放投影術的基座裡,墻上映照出幾張張獸人面孔:「這些是達爾維斯學院派出的參賽者,姓名和能力都不清楚,不過也不會太弱,他們可是有第二帝國做後盾,許多邪惡法術都是直接從死靈術衍化而來。」

  介紹完弄到的資料,愛葛莎打趣的說:「知道學院杯的資料要價最高的是誰嗎?沒錯,就是你。雖然學院杯的舉辦是最高評議會臨時決定,但因為出現的時間太短,各個情報機構都弄不到你的詳細信息。」

  拜恩的資料很少傳入民間,一般人對阿爾的金瞳也只覺得奇怪,沒有將他和早已滅亡兩千年的古帝國聯系起來。而知道內幕的法師們也不會嘴碎到處說,是以,在外人眼中,路維斯的新弟子身世、來歷都是謎。

  「南方議會這邊,有沒有值得需要注意的競爭者?」按照以往的記錄來看,學院杯只評出最優秀的三名法師,其他無法入圍的統統算作失敗。名額就三個,參加的基數這麼大,也不會講究什麼學院和流派,阿爾從一開始就將自己定義為獨自作戰。安迪、奇諾三人能力一般,即使運氣好闖入一對一淘汰賽,也不會有太好的成績。

  「薩多晉升為大法師後,已經不能參加學院杯,我只知道他一共派了四名弟子參賽,具體是哪幾人還不清楚。元素派的高階奧加、格里菲斯都是公認的強者,他們的目標……或許就是你。」愛葛莎眉頭緊鎖,雖然不希望阿爾在比賽中落敗身死,但她也知道,要想在如此眾多的法師中脫穎而出有多困難。

  二十年來的首次學院杯,不但會有很多年輕的天才法師參加,也會引出蟄伏多年的隱士。有拜恩血統的路維斯次席,只這一點,就已經有足夠的吸引力。

  「哦,對了。上次那個……就是製作徽紋的那個人,你能幫我把他找來嗎?」阿爾來煉金室還有別的目的,用路維斯設計的圖案替換掉已經做好的世界樹。

  「莫非是上次的設計你不滿意?」愛葛莎邊問邊放出即時通信。

  「是路維斯不滿意。」

  「誒?」愛葛莎來不及追問,形象邋遢的托爾從對角的石匠屋趕來。

  阿爾取出路維斯給的那塊布料,連同上次設計好的水晶一起遞出,表明徽紋要重新調整。托爾也沒多問,接過布料看了看,又重復了一次具化到投影的過程後,他重新取了一塊水晶,對於不使用上一次的解釋是同類別的法術不能二次存儲在同一塊水晶內。

  「先試試,看還有沒有需要改進的地方。」

  阿爾將水晶對準了自己所穿的灰色長袍,催動魔力,將裡面的投影直接映在胸口部位,光暈淡去,原本空無一物的袍子出現了金色的螺旋狀火焰,逼真得就好像用金線一針針繡上去似的。

  點點頭,表示很滿意,用火蛇指環支付了這次的手續,阿爾一轉頭,就見愛葛莎一臉欲言又止。

  「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一直覺得奇怪,你為什麼不自己製作徽紋?這對于煉金專精是易如反掌吧,而且,還有路維斯那麼厲害的導師……」

  「我在來到費澤爾大陸之前沒學習這裡的法術,缺乏一些……基礎的知識。就拿煉金來說,我可以輕易施展出回溯或給物品附魔,卻無法使用投影這類基礎法術。」這正是阿爾目前最苦惱的地方,偏偏路維斯對這些基礎的東西總是說的很模糊,甚至不教,就好像故意要讓他自行領悟。

  原來是這樣麼……愛葛莎用手指點唇,一個主意瞬間在腦子裡成型:「我知道一個人,他可以幫你解決這些難題。」

  抓起放在桌上的空白卷軸,也不顧是很昂貴的魔法材質,沾了魔法藥水,刷刷刷就寫下了地址。

  阿爾接過一看,卷軸上寫著【第三結界,啟蒙大街,利維爾•盧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22:37
第18章 掌控

      浮空城內的所有建築、街道、區域都以各種與魔法相關的事物命名,普拉提煉金室和位於轉角處的矮人石匠屋屬于同一條街「素材」,愛葛莎讓阿爾去找的利維爾•盧克則在間隔四條街之外的「啟蒙」大街。那裡是連接第二結界,毗陵著大講堂的城市主幹道,無論何時都人來人往的繁華地段。

  按照愛葛莎給出的地址,阿爾找到了利維爾•盧克的住所——一棵位於死胡同裡的老樹,歪斜的枝幹上塞滿了各種各樣奇怪的物品,破舊的袍子、散發著惡臭的水桶,沾染了毛髮和糞便的掃帚……看起來不像是法師的居所,更像是乞丐臨時搭建的棚屋。

  阿爾盯著那棵「樹」猶豫了許久,才走上前,輕輕叩動樹幹。

  叮!

  掛在枝丫上的鈴鐺搖晃了兩下,垂下一面老舊的銅鏡,對著阿爾照了照,又縮回去。隨後,幹癟的樹幹陷下去一個足夠人鉆入的橢圓形大豁口,就在阿爾伸頭向裡眺望的檔口,頭頂上方傳出了生硬的通用語。

  「請進。」

  他抬頭一瞥,說話的是一隻南方常見的鳥兒。估計是經過特別訓練,只要有訪客就會說話。

  撩起長袍下擺,阿爾弓身鉆入樹洞,後腳才跨入,豁口立刻在他身後消失了,這在外面看來不過三人粗細的老樹內別有洞天,比他那間單層小樓還要寬敞兩倍,只是……髒亂得多。

  屋子沒有窗戶,墻壁、地面都堆滿了各種書籍、卷軸,空氣裡充斥著混合了各種煉金素材的氣味,比黴味還讓人作嘔。

  從一堆胡亂碼放的書籍後,傳出書寫特有的沙沙聲。阿爾向前走了幾步,繞過書山,在後面找到了同樣被書籍和卷軸淹沒的木桌,以及一個邋遢的老頭。目測年紀比路維斯還要大,長長的胡須垂在地上,一襲本該是白色的長袍染了墨水、醬汁、血等各種色澤,散發出一股濃濃的酸腐味。

  即使沒有僕役,用法術也是可以達到清理的效果的,這老頭竟然什麼都不做,恐怕是天性懶惰吧……

  對於老遠就能聞到的異味,阿爾忍不住在心裡吐槽,這樣的人真能幫他?

  「你有什麼事?」

  老頭停下書寫,抬起頭,望向打擾他的訪客。從語氣可以判斷,他就是此間房屋的主人,愛葛莎推薦的利維爾•盧克。

  忍住捏鼻的沖動,阿爾舉起了愛葛莎給他的信物——一枚古老的金幣,上面印製的花紋早已磨損得看不出原樣。

  渾身上下唯一能和睿智沾邊的眸子越過錢幣,直勾勾落在阿爾身上,並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低嘆。

  「時間過的可真快……」

  就在阿爾覺得差異之際,利維爾清了清嗓子,以正常的音量發話:「即便帶著信物,如果你的癥狀不夠奇特,我是不會受理哦。」

  癥狀?是指法術方面的瓶頸麼……還真是奇怪的形容詞。

  將信物放到老頭攤開的手掌,阿爾沒有因為對方的邋遢而做出任何冒失的舉動。

  和路維斯壓倒性的威壓不同,眼前這個老頭給予他一種很微妙的感覺,神秘、空靈、深邃……他甚至找不到合適的形容詞,尤其是用來形容一個髒亂的邋遢鬼。

  「說吧,你的問題。」

  「我剛學會感知和施法……」感知和如何施法已經解決,阿爾現在最大的難題是掌控,空有強大的感知,卻不知道如何細化,「但是,還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量。」

  利維爾歪著腦袋,表示聽不懂客人想要表達的意思。



  「我從未接觸過正統的基礎課程,雖然在其他人的講解下勉強學會如何感知,但是我的施法……該怎麼說呢……我無法準確的掌握所施放的能量。」阿爾仔細斟酌,尋找合適的用詞。

  將筆放下,利維爾支著下巴聽阿爾解釋,眼睛裡透出興趣。

  「眼見為實,不親眼看看,我無法確定你的癥結究竟是什麼。雖然你體內還有充沛的魔力,但我想從頭看一遍。」利維爾舉起左手,讓阿爾跟著他從感知開始:「放鬆,別把自己繃那麼緊,這樣會影響到你施法。首先是感知,然後將自己只要『火』的資訊傳遞給元素,這樣就能抽取到純粹的火元素,以避免因為元素混雜而導致施法失敗。」

  依照利維爾的要求,阿爾舉起的左手掌心裡凝結出一簇火焰,沒有固定的形態,時高時低,上下浮動。

  「看,這就是火元素,最純粹的,最基礎的形態。現在,在你的腦海中想像你所需要的,無論是火球,火矢還是火墻,將你所想的具化、投影為真實的形態。」

  阿爾手裡的火焰嗖一下熄滅了。

  利維爾瞪著他,以一種難以置信的神情和語態:「怎麼回事?感知、施法都沒問題,怎麼一到塑形就進行不下去了?你重新施法,就用火球術,最基礎的那個。」

  「轟!」一個火球在阿爾手掌裡瞬間成型。

  「把它變化成火矢。」

  話音才落,火球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隻火焰箭矢。

  「不對!」利維爾激動地揮手:「我要的是你直接將火球轉變為火矢,而不是二次感知施法。看我的,看好……」他攤開手,召喚出拳頭大小的火球,然後拉伸火球,讓它從圓形延展為長條形。

  阿爾目不轉睛地看完演示,感知、施法,召出火球,可他手心裡的圓形火焰始終沒法像利維爾演示的那樣直接拉伸,變成箭矢形態。

  「真是奇怪……」利維爾從座椅上起身,圍著阿爾轉了兩圈,「沒理由啊!既然能感知,為什麼無法塑形……你究竟是怎麼完成施法的?我是說,你是如何在腦海中完成施法暗示的?」

  暗示?施法還需要暗示?

  阿爾茫然的眼神讓利維爾忍不住去拽自己亂糟糟又打結的頭發。

  「不是吧,不經暗示直接施法?」這小子這麼變態?已經跳過了暗示施法,達到命令施法的程度嗎……

  利維爾打了個響指,場景立刻切換到進入競技場的拱門。

  「跟我來。」

  阿爾沒挪動腳步,不知道這個怪老頭想做什麼。

  「我可不想你把我家毀了。跟上來,同樣的話我不說第三遍。」

  想解決施法癥結的需求壓過了對危險的擔心,阿爾跟上利維爾的腳步,走入競技場。

  如稻田一樣被分割的每個小方塊內都是被魔法壓縮過的獨立空間,承受能力遠遠大於浮空城其他區域,可以放心施法而不用擔心破壞建築。因此,這裡也是唯一允許施放七階以上法術的區域。

  「會流星之擊嗎?」利維爾跳入距離入口最近的一塊方格,投影背景是一片平坦的青翠草地。

  阿爾搖搖頭:「還沒試過,不過我會火海。」

  「奇怪的跳躍……算了,也能湊合。」和阿爾間隔了足夠遠的距離,利維爾對他揮手:「火球術、火焰箭矢、火墻,最後到火海,你將這些法術逐一施展一便,不用管我剛才說的,按照你固有的習慣,想怎麼施法都行。」

  沒有了限制,阿爾的施法立刻順暢起來。火球,火矢,火墻,直至最後的火海,全都成功了。和在沙漠裡實驗的一樣,以他為中心,熊熊大火將整個測試場地的天空都映照成紅色。

  天才……不!這已經不是天才的范疇了,簡直就是……

  利維爾瞇著眼,看著被火焰包圍其中的灰袍學徒。

  「夠了,停止施法。我大概知道你的問題在哪兒了。」是的,多簡單的癥結,一開始我怎麼會沒發現。利維爾讓阿爾停止法術,後者顯得很為難。

  「這正是我去找你的原因。我無法讓已經成功施放的法術停止。」

  利維爾猛地一拍自己的額頭:「很簡單,你怎麼施法的,就怎麼停止。」

  怎麼施法的……阿爾回想施法過程,並沒有像怪老頭說的那樣,有暗示過自己什麼,他只不過是簡單的在腦海中想像了一下法術釋放出來應有的形態,然後……法術就成功了。

  想像……對!想像!

  阿爾驀地明白怪老頭的意思了,開始想像這漫天大火熄滅的畫面。火海果如他所想,瞬間熄滅。

  「這是……」阿爾瞪大雙眼,對於眼前的一幕難以置信。竟是如此簡單?

  「命令施法,連高階也未必能掌握的技巧。你……不是人類吧。」利維爾肯定的說。這種能力已經不能用『技巧』來形容。

  阿爾拉下兜帽,當金色的眸子展露在利維爾面前,他發出了然的嘆息。

  果然,以普通人類的天賦,很難做到這一步,所有擁有這一技巧的,無一不是功成名就的大法師,絕不會是一個默默無名的學徒。

  「原來是次席閣下。」

  聽到對方用上敬語,阿爾皺眉,心裡很是失落。

  「所謂塑形,就是讓元素按照自己所想行動,隨心所欲的變化。」

  利維爾的話讓阿爾微怔,本以為這老頭不會再幫他解惑了。

  「現在很多法師都陷入極端的誤區,把自己當做元素的信徒或奴隸,掌控並駕馭元素才是正確的做法。二者之間關系就像人類社會裡的貴族和農民,法師要將自己置於統治地位,元素是非常單純的能量體,如果你不能壓制,就會反被它們控制。」

  利維爾低聲吟唱,召喚了一個渾身冒火的大傢伙,是火靈。

  「這是火靈,火元素的具化形態,純粹的元素,看似簡單,只要具備中階法師的感知就能做到,可如果控制不當……」

  在利維爾的示範下,站在他身旁的火靈立刻轉身攻擊,狂暴得像一個發怒的狂戰士,哪裡還有剛召喚時的恭順。

  「看到了嗎?這就是失去了對元素操控的其中一種下場,至於另外一種,不自量力的學徒如果跨階召喚對他們屬於無法掌控範疇的元素具化體,在召喚的過程中就會被吸收,變成靈魂和肉體的雙重死亡。」

  這樣說著,利維爾重新加強一度被他減弱的控制力,狂暴的火元素再度安靜下來,並隨著他的擊掌回歸為分散的元素個體。

  「現在,你明白了嗎?」

  阿爾遲疑地點頭,大致明白了一部分,但在細部上仍有所欠缺。

  「對於魔法生物而言,操控元素就像呼吸一樣簡單容易,因為那是它們天生的能力。人類不屬於魔法生物,要想使用這種力量,就必須先感知到元素的存在,進而將感知到的元素納入自己的掌控,再將其按照自己所需要的塑造成形,或攻擊,或防禦,這就是感知之後的第二個步驟,塑形。只要能做到這一步,施法也就完成了。至於你,你的問題既不是掌控,也不是塑形,而是對自我的認知。在你的意念之中,並沒有將『這個元素置於我支配之下』的想法,更沒有將自己放到統治地位,胡亂施法到現在還沒出問題已是萬幸,感謝自己的拜恩血統吧,這銘刻在血脈之中的天賦讓你跳過了人類法師窮極一生都力求突破的暗示施法,直接進入到命令施法,在與元素交流的瞬間,就已經讓它們臣服與你的掌控,因而你只是簡單的說了法術名,或是在腦海中想像,就將你的意念傳遞給元素,讓它們按照你所想的行動。我說了這麼多,如果你還不能明白的話,那真是無可救藥的愚蠢了,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天賦。」

  利維爾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注視著阿爾,有些懷念,又有些茫然。不過,他的沉默並沒有持續太久,指著測試場地裡投影出來天空。

  「現在,施法吧,想像一下十數顆隕石從天而落的畫面,想像它們以摧枯拉朽之勢墜下,夾帶的風炙熱得足以融化金屬,足以將地面砸出深坑,足以毀滅一座城池。」

  蒼老的嗓音仿佛具有某種催眠般的魔力,阿爾在利維爾的引導下浮想聯翩。

  競技場上空響起了奇特的嘯聲,浮空城外圍接二連三地浮現出巨大的防禦法陣,一顆、兩顆、三顆……無數隕石從更高的天際落下,不斷砸在防禦結界上,整個城市都在這接連不斷的攻擊下輕微晃動。

  阿爾睜大雙眼,不敢相信這是他造成的。

  「瞧啊~一位高階法師誕生了。」利維爾緩緩回頭,對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的人說道:「你就是懼怕他領悟的太快,才不直接教給他基礎嗎?路維斯。」

  聽到路維斯之名,阿爾急忙回頭,果然看到一襲黑袍的大魔導師就站在身後。曾在地下奴隸市場見過的場景再一次顯現,無數煉金魔像從傳送法陣裡鉆出,將他團團圍住。

  路維斯抬手,阿爾的法術便被遏止了,缺失了攻擊,防禦結界再度隱形。

  「他只是在按照我的指導訓練。」

  執法廳的魔像如來時那般悄無聲息的消退。

  阿爾張口欲言,四周場景猛地發生變化,他被傳送到路維斯的法師塔。

  「呆在這裡,我去處理你製造的麻煩。」空氣還殘留著路維斯的警告,他的魔力波動卻已離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23:44
第19章 攤牌

      一天之內召開兩次緊急會議,這在南方議會的歷史上還鮮有發生。

  這一次,無需召集的鐘聲,列席的議員都自動趕往議事廳.

  雖然法術持續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浮空城的確受到了襲擊,自三百年前路維斯建立浮空城起,費澤爾還沒有人敢攻擊這座天空之城,不少知道內幕消息的法師都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去的,就是想看看路維斯究竟會如何處理這個一再違反禁律的弟子。

  當路維斯來到議事廳,議席和長老們正扯著嗓子大聲爭論,他的出現讓人聲鼎沸的議事廳頓時安靜下來。

  「導師。」最終還是薩多膽子夠大,「聽執法廳說,是次席使用星耀攻擊防禦圈……」

  「沒錯。」路維斯答的很乾脆,這反倒讓薩多不知該如何介面。

  「雖然競技場允許使用七階以上的法術,但他攻擊浮空城防禦結界是事實,您看……是否要舉行投票裁決?」

  「練習法術失控也需要你們來裁決,議題的門檻什麼時候這麼低了?」路維斯青灰色的眸子看向薩多,只有近距離才能看清的眼神讓首席兼議長的薩多垂下眼瞼,遮擋刺眼的,毫不掩飾的譏諷。

  「閣下,您這是要包庇自己的弟子嗎?」一名長老蹭地站起身,情緒激動。

  「你這是為自己的弟子抱不平麼,芬裡爾?」路維斯沒有回頭看那名指責他有失公允的長老。

  「那是當然!同樣是違反禁律,憑借什麼那小子能逃脫懲罰,我的弟子就要被處死?」

  「那是因為這浮空城我說了算。」路維斯緩緩起身,無形的壓迫向四周擴散:「在浮空城,我是至高主宰,是唯一的法律,更是你們賴以為生的依憑,如果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明白,那你也沒必要在這裡待下去了。」

  說完,被稱作芬裡爾的長老腳下忽然裂開一道縫隙,人直愣愣的掉了下去,呼呼風聲伴隨這他的慘叫聲從議事廳消失,地板再度合上。大廳裡死一樣的沉寂,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剛將一個活人從浮空城扔下去的大魔導師,不敢相信這就是那個凡事交給弟子去辦,除了例行會議定時參加,幾乎看不到身影的,只會埋頭做發明的路維斯。

  「我從不介入弟子之間的爭鬥,不是不想管,是因為我的強大會直接導致事態失衡,我不插手議會不是沒興趣,而是因為我生性暴戾,決不允許有人頂撞或反抗我的決斷。現在,還有誰想和我討論的?」

  全場沒一個人敢起身,芬裡爾不是長老團中最年長,卻是最跋扈的一個,九階的他自認不比路維斯差多少,卻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直接被從浮空城扔了出去,這給年輕氣盛的列席法師們當頭一棒,路維斯總歸是頂著大陸最強稱號的法師,再怎麼年邁,他也是戰勝過下界魔族侵略的七聖之一。

  在路維斯的冷笑聲中,這一次的緊急會議結束了。

  另一邊,路維斯的法師塔。

  利維爾最後的話語在腦海中反復回響,阿爾很難阻止自己不去懷疑路維斯的用意。原本只是猜測,現在已經得到證實,路維斯是故意不教授關鍵的法術基礎。

  為什麼?他收我為徒不就是想要衣缽繼承人嗎?不就是想將一身技藝傳遞下去嗎?不就是看重我的天賦嗎?為什麼要採取這種跳躍式的教學,這樣做直接導致了原本就缺乏基礎的我對法術理解的不夠透徹,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就在阿爾胡思亂想之際,路維斯回來了。

  「看來無論我如何謹慎,都無可避免出現這樣的狀況。」大魔導師面上帶著震懾議會時的威儀:「可無論時光倒流多少次,我的選擇都不會變。」

  路維斯語氣強硬的表示,即使讓他重新選擇,也還是會做出同樣的決定。對於他的表態,阿爾倒沒有心生怨恨,只是不明白路維斯這樣做的目的。

  「你……真不恨我?」路維斯用略帶驚嘆的口吻說道:「之前曾埋怨你性格太過木訥,現在我反而要感謝那位將你撫養成人的巫妖了。」

  是我精神波動太大?又被他讀取思維了嗎?

  阿爾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到地面,自詡情感並沒有太大起伏,怎麼又讓路維斯感應到他此刻內心所想呢?

  「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想防範于未然。」

  「防範?」阿爾設想過幾種可能,但沒想到會從路維斯口裡聽到這樣的答案。

  「是的,防止你成為第二個巴羅。」提到巴羅,那位已經轉化為巫妖的弟子,路維斯再度表現出了遺憾和惋惜,「我不得不承認,對巴羅有超越了弟子的感情。我第一次見他,是在伊斯梅爾和南月聯盟的邊境沖突引發的戰場上。年僅六歲就能使元素具象化,雖說對死亡的恐懼和家人喪生的打擊起到了極大的催化作用,但不可否認,以人類的資質而言,在沒有經過基礎的教學下自行領悟,算是天縱奇才。我將巴羅從戰場上救下,帶回浮空城撫養。他學的很快,從元素到煉金,從召喚到銘刻,無一不精,我本以為,他會是繼承我衣缽的唯一人選……」

  路維斯的語速漸漸慢了下來,似乎陷入到了過去的回憶之中,表情也趨于平緩,不再咄咄逼人。

  長年累月的相處,不可能沒有感情,也許……路維斯已經將巴羅當做自己的孩子看待吧,所以才會那麼痛惜他的轉化。

  阿爾能理解路維斯的感受,他雖然不是星之長的信徒,但對那位巫妖……也融合了對父親的依賴,對導師的尊敬,對強者的畏懼等等諸多因素。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心甘情願的接受無異于大海撈針的任務。

  「天賦太高也未必是好事,當巴羅學會了普通人需要一輩子的時間學習的知識之後,他的目光瞄向了更高層次的,被稱之為禁忌的學術。那些遠古時代就已經失傳的技藝,除了神殿,就只有已經化身為亡靈帝國的巫妖們擁有。你以為巴羅是被薩多出賣的嗎?他有著不亞於……不,是超越薩多的野心,他不甘心只當一個大法師,不甘心自己這樣的法術奇才屈就於小小的南方議會,他的目標也不僅僅局限於最高評議會,他要的,是像維綸那樣的不朽。」路維斯仿佛沒留意到阿爾的走神,而是繼續沉湎於對過去的回憶。

  封神?這確實有點過了……

  阿爾心想,他可從未有過類似的妄想。這也算是天賦力量者常有的執念和誤區吧,認為自己既然有力量,就一定要在某個領域成為最強之類的自我膨脹,這顯然是行不通的。就像水中的漣漪,更外圍永遠有更大的圈,神也不是力量的盡頭,在世界之外,還有更廣闊的空間,身處十界城的他,十分清楚這個道理。

  人類覺得螻蟻力量微薄,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就毀滅蟻穴,改變它們的命運,神祇對人又何嘗不是如此,而在神之外,必定還有更強大的存在,在主宰著他們眼中的低等世界。

  「你能這樣想,我很是欣慰。」路維斯點點頭,顯露出贊許的神情:「你口中的星之長,就是一位擁有半神力量的存在。」

  阿爾遲疑片刻,點點頭。是的,三位領主都擁有半神的力量,也正是因為如此,十界城才……唔……不能想這個,會被讀取。

  雖然不知道路維斯是如何在精神和感情波動不大的情況下讀取自己的思想,但考慮到不能暴露身份,阿爾強行掐斷了關於十界城的任何想法。

  路維斯笑笑,並沒有阻止或點破阿爾的做法。

  「原本,我擔心你會成為第二個巴羅,擔心被巫妖撫養長大的你缺少對亡靈的痛恨和抗拒,更容易重蹈巴羅的覆轍。尤其,你還有拜恩的血統,第二帝國已經派人來接觸過你了吧。」

  路維斯這席話倒有些出乎阿爾的意料,沒想到同樣有預知力的他還不知道第二帝國派出的就是巴羅,對此,阿爾也不打算隱瞞。

  「是,在經由腐屍沼澤前往奇亞特的途中,我遇到了巴羅。」

  路維斯的雙眼陡然睜大,雙手緊緊握住木椅扶手,似想站起身,可身體只在微微前傾後,又緩緩靠回椅背,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長嘆。

  「這麼說你知道了?」

  「您是指我的身世嗎?」對于這個,阿爾也覺得沒什麼好忌諱的,他甚至有種直覺,路維斯早知道自己有拜恩皇族血統,金瞳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路維斯眼神復雜地看著一臉坦蕩站在身前的青年,除了神秘的十界城,這孩子對他倒從未隱瞞過什麼,自己卻總是為了顧忌而一再隱瞞。果然是責任越大,顧忌越多麼……以前他可不會在乎這些世俗的眼光和非難。

  「雖然後世對於兩千多年前古帝國的覆滅原因沒有確切的記載,但拜恩和巴羅一樣,因為天賦強大而漸漸忘乎所以,不但蔑視地面的其他物種,皇族甚至有了封神的念頭,聽說他們不惜與下界惡魔聯手,攻打居住在上界的諸神,所謂的大災變,興許就是神祇對他們的懲罰吧。反正自拜恩之後,人類再沒有了遠古時期媲美的精靈元素掌控力,成為不具備魔力的物種。」

  瞭解路維斯的動機,阿爾心中因隱瞞而衍生的那一點不安也平復了。

  盡管路維斯對他還有隱瞞,阿爾也不想探究原因了。畢竟,他跨越位面來到異界的目的是找回被盜走的聖物,那關系著十界城的存亡,他不想,也不願辜負星之長的培育之恩。

  「就現階段而言……我已經沒什麼可以教你的了。」話鋒一轉,路維斯從拜恩亡國原因忽然轉到了教學上,思維一如既往的跳躍。

  「可是導師,我還有許多地方不明白。」話出口後,覺得有些欠妥的阿爾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求學習更高段的法術,至少,請您傳授投影與傳送的精髓。」

  路維斯發出了帶著濃重鼻音的低笑:「我收回前言,你這小子一點都不木訥,狡猾得很吶。也罷,教你這兩個法術並不違反我與最高評議會的協議。」

  說完,路維斯用手指輕敲自己的太陽穴,一道光影瞬間投射到他和阿爾之間的空間,是投影術,所投射的是整個浮空城的鳥瞰景色。

  「呃……」阿爾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太快了,雖然他感覺到了元素的匯聚,但發生的太快,根本不知道路維斯是如何施展投影的。

  「別急,因為它們的特殊共通性,我索性一起教你。」擺擺手,示意阿爾不用著急,路維斯曼斯條理地講訴兩個法術的原理:「首先我們來說投影,雖然有著大災變以來最重要發明這樣的光環,但實際上它的原理很簡單,就是把想像具象化。對普通人而言,這是近乎神跡的能力,但對於法師來說,算不得困難。只要有足夠的感知,再輔以強烈在精神,把記憶中的事物由虛轉為實。畢竟,投影是有記憶作為憑依而不是憑空想象出來。」

  邊說著,路維斯的雙手也不停變化出各種物體,從湯匙、叉子、碟、碗到衣、袍鞋……等等生活中最常見的物品都手到擒來,從他手掌心逐一落到黑色的地磚上。

  「這些都是我記憶中真實存在過的生活實用具。」

  繼生活常用品之後,路維斯又投影出了更鮮活的物品,色澤明艷的各式糕點、熟食,如果不是空氣裡沒有食物的香氣,很難相信這些都是虛幻的投影。

  「投影是將記憶提取並使之具象為顯示的法術,並非真實之物,身為使用者務必要記牢這一點。在此基礎上,又發明瞭影像投影和傳送投影,所謂的傳送術,其實就是傳送投影。」路維斯大袖一揮,掉落在地面上的物品全都消失了,他用手指著仿佛置身雲端之上向下俯瞰的影像,「前者是鷹眼術與投影的結合,將使用法術所看到超越自身視力之外的事物投射為真實的影像。後者則是單向傳送與投影的融合,借助著投影的便利,將施法者自身或某一物體傳送到指定地點。」

  經過路維斯仔細的講解,阿爾對投影與傳送有了進一步的認知。相比書本上簡單的描述,果然還是言傳身教更容易理解。

  「從明天起,你不用來了。」路維斯再一次發揮了跳躍性的思維。

  「法師最基礎的感知、塑形、施法都已經學會,剩下的時間,就留給你自己練習吧。」說完,路維斯往藤木椅上一坐,閉上眼,不再言語。看他這幅表情,知道再問也不會有什麼答案,阿爾照例行禮,退出法師塔。

  街道上依舊冷冷清清,看不到人影,連以往藏在角落裡的竊竊私語也消失了。夜空中掛著猩紅的滿月,預示著此刻的時間——月華,屬於晚間的第二個標準時。

  路維斯又開始放任政策了,我是不是再去利維爾那裡走一趟呢?看他還有什麼能教我的,反正現在毫無睡意,回去……

  想起還呆在自己住所的精靈,阿爾覺得同處一室總是不妥,還是得盡快想辦法把她送走。他決定明天寫一封即時通信給布魯諾,看是否有聯絡西風森林的辦法。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00:05
第20章 黑蚊餅

    「你怎麼又來了?」利維爾從書堆中抬起頭,對于阿爾的造訪頗感意外,「路維斯可是花了不少氣力替你擺平議會喲,別不知足啊,年輕人。」

  「競技場不是允許施展七階以上法術嗎?」

  「話是如此……」利維爾搖搖頭,「但你違反了禁律,使用法術攻擊防禦結界,這可是重罪呢。」

  我怎麼知道這些,而且……那還不是在你的引導下做的……阿爾瞪著不修邊幅的邋遢法師,若不是還需要這老頭替自己講解基礎知識,真想一把火燒掉他的鬍子。

  「哎呀呀呀~」利維爾的大鬍子忽然冒出一團火,他急忙從座椅上跳起來,連撲帶扇,拍滅了莫名冒出的火焰。

  「我好歹也算幫了你,你就這樣回報自己的恩人?」熄滅火焰,利維爾對阿爾一頓痛罵。

  「不……我沒……」

  「還狡辯,難道是我無聊燒自己的胡須麼?分明就是你的預言術,我都感覺到你凝聚火元素了!」利維爾伸手虛抓,攝來一根髒兮兮的掃帚,劈頭蓋臉沖阿爾打了過去。

  難道真是我剛才心裡想的實現了?他說……預言術?

  「哎~別打,我來是向您請教預言術的……」有求于人,阿爾不敢還手,只能用雙臂撥擋利維爾的掃帚攻擊。

  又使勁打了才算解氣,利維爾將掃帚隨手一丟,「那是路維斯的領域,我一介凡人可不懂那個。」

  「可是……」

  「別可是啦~小子,你現在的實力已可算作高階法師,只是無法準確的掌控自己擁有的力量。」利維爾連連搖頭,看阿爾露出失望的表情,又臨時改變主意:「算了,看你是真心好學,而不是像薩多那樣用法術謀取權位,我就破例再告訴你一個有用的法術。」

  忽然之間,阿爾感覺到眼前這個邋遢的老頭氣息變了,從一個渺小的人類變成了無比強大的存在,甚至有種他忽然變得高大無比的錯覺。一團肉眼可見的光暈包圍了利維爾,將鋪天蓋地的威壓與魔力壓縮、再壓縮,直至緊貼身體。他又變成了原先的普通人,一個只知埋頭研究學術的邋遢鬼。

  「它可以將你的魔力與氣息壓縮在最小範圍,是非常便利,使用率非常高的一個法術。」

  「就這樣?咒文和法術名都沒有?」

  利維爾沒有回答,只是伸手虛點,阿爾立刻覺得有什麼東西從枯瘦的指尖傳到自己額頭,溫熱的、難以形容的感覺。腦子裡多了一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和路維斯以投影傳授具體施法過程的筆記不同,這個法術就像烙印一樣,已經烙進他靈魂之中。

  「忽略術……」

  一張口,就自動說出了法術名。阿爾明顯感到身體周圍籠罩上了一層肉眼看不到卻能感知到的結界。

  為了試效果,他召喚火元素,瞬間,一小團火焰在張開的手掌中浮現。

  不同於其他法術結界,這一個不會影響到施法,果然是很便利的法術……

  就在阿爾感慨法術還能這樣學習的時候,堆滿書籍的髒亂樹屋從視野裡消失了,他站在髒亂的死胡同裡,一步開外是一堵兩人高的磚墻。

  顯然短期內是沒法從利維爾或路維斯那裡獲得新的法術學識了。認識到這一點,他果斷選擇離開。

  夜晚的第三結界和白天一樣熱鬧,臨近啟蒙大街的生活街上商鋪林立,衣食住行,無一不全,足以讓人產生錯覺,好似這裡不是法師雲集的浮空城,而是那一座繁華大城市的商業區。



  灰色的學徒袍最大的便利,就是不用像以前那樣走到哪兒都被圍觀。阿爾沿著這條緊鄰第二結界的商業街區,漫無目的行走著。

  肚子有點餓……

  伸手到儲存袋裡一摸,哈~有幾枚銀幣。

  隨便選了一家掛有食物招牌的店鋪,剛進去眼角就瞄到一抹眼熟的綠色,身上有黑色符文的地精看到客人急忙迎上來,遞出一張寫滿了菜名的羊皮紙。

  不理會不停嘰裡咕嚕說著聽不懂的地精語的綠皮小人,阿爾徑直找了一個無人的角落入座。隨便點了第一排的食物,地精轉身拿著菜譜跑向後廚,然後就聽到裡面有個粗嗓門喊了一句,黑紋餅。

  等候餐點的期間,阿爾考慮接下來是回住所好好睡上一覺?還是去大講堂溜一圈?

  驀地,他感到有個人站到自己跟前。抬頭一看,是一名……應該是中年女性吧,褐發褐眼,穿著做工考究的精美服飾,而她的視線,則落在自己胸前的徽紋上。

  找茬的嗎?又或者……是想套近乎的?

  阿爾拿捏不準,就在他準備開口詢問之際,對方先說話了。

  「可惜了。」

  可惜了?什麼意思?

  「你這個徽紋做的不錯,就是袍子太差。」

  「喂喂~艾瑪,別在這裡招攬生意啊。」一名絡腮胡男性端著盤子走近,瓷盤內盛著幾張小餅,黑呼呼的,不過味道蠻香,老遠就能聞到。

  因為是黑色才叫黑紋餅麼……

  阿爾拿起一塊,放進嘴裡輕輕一咬,口感酥軟,雖然味道有點怪,但還不錯。

  「別這樣死板嘛,喬埃爾。」被喚作艾瑪的女人湊近阿爾,臉上帶著生意人特有的諂媚,「想做一件配得上這個徽紋的法袍嗎?我可以給你打九折哦。」

  見阿爾完全不理會自己,艾瑪視線一轉,落到他手裡的餅子,忽然尖叫:「哎呀!你居然喜歡這個……知道它是什麼做的嗎?吸血黑蚊,我本來以為會使用這樣徽紋的會是一個有品味的人,沒想到……」

  吞咽的動作立刻停止了,阿爾將視線轉向站在一旁的絡腮胡,應該是廚師的男人。

  原來不是黑紋餅,是黑蚊餅。

  「咳~您是第一次吃嗎?我還以為……別看材料怪異,這味道不錯的……」喬埃爾用輕咳來掩飾尷尬,這餅許多顧客都挺喜歡的,可一聽說材料是吸血黑紋都不會再吃了。

  味道是不錯。阿爾介意的不是用蚊子做的,他介意的是吸血這一點。誰知道被吸的人有沒有病啊,特別是一個月前還發生過亡靈侵襲,如果吸了還沒變成僵屍的人類……

  「我還是給您換一道吧。」絡腮胡端起剩下的黑蚊餅,轉身返回廚房。阿爾將頭轉回來,見那個打擾了他好心情的女人還沒走,就將剩下的半個餅子塞進嘴裡。

  「嘔~」艾瑪幹嘔一聲,連退數步。

  這人故意的!他已經知道餅子用吸血蚊做的,還把剩下的吃進去,分明是報復我告訴他實情。

  「喂!你這人好小氣,一點風度都沒有。」

  這女人太吵了……

  見惡心戰術起不了作用,阿爾低下頭,不再理會,希望她能識相自己走開。

  沒多久,廚子就端著另一盤點心上來了,植物特有的清香,將剛才因為吃蚊子餅而產生的鬱悶一掃而空。阿爾抓起一塊,正要下口,卻看到那女人盯著自己的手。

  糟糕……火蛇戒指。

  其實兩次阿爾都是用左手拿的餅,只不過上一次食材特殊,讓艾瑪忽略了那枚浮空城無人不曉的火蛇戒。

  「次席閣下……請您饒恕我的無禮。」艾瑪彎下腰,行了個標準的躬身禮,她的這一舉動也讓一旁廚師喬埃爾目瞪口呆,趕緊脫帽行禮。

  在商業區開店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別說是次席,就連一般學徒也得罪不起。艾瑪是仗著自己在這條街上小有名氣的裁縫,才敢跟一個沒見過的學徒叫板。

  「味道不錯。」不希望次席身份給普通人太多壓抑,阿爾對廚子點點頭,示意他不用特意在這裡招呼,松了口氣的喬埃爾趕緊撤回後廚。

  「你剛才說這袍子和我的徽紋不配?」

  「是我口無遮攔,您不要往心裡去。」艾瑪欲哭無淚,她今天倒大黴了。

  瞟了一眼艾瑪身上的衣服,手工精細,聯想剛才廚子說她招攬生意,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一個裁縫。進這間餐館之前,阿爾就路過一間店面挺大的制衣店,難說就是這個女人開的。

  將剩下的餅子吃完,阿爾將一枚銀幣丟給地精付賬,對被嚇壞了的艾瑪說道,「正好我想做一件新袍子,帶我去你店裡吧。」

  「誒?誒!!」艾瑪不知所措地直起身,就怕自己產生幻聽。

  「怎麼,你不想做這一樁生意了嗎?」

  「不不不,請跟我來……」

  跟隨著一路小跑的艾瑪,阿爾走進先前看到的那件制衣店。

  「閣下,您打算做一件什麼樣的……」抽出隨身攜帶的卷尺,艾瑪緊張地詢問,「是禮服?還是法師長袍?又或者是居家穿的便服?」

  禮服大概用不到,阿爾對居家便服沒興趣,他想重新做一件常用的法袍。引導者之袍已經毀壞,不可能一直穿學徒長袍。之前有留意大街上的法師,所有人穿的都是普通絲織品,附魔和銘文都是後面加上去的。在學會用煉金自己製作法袍之前,也只能找件制衣店製作一件了。

  「法師長袍。」

  「能……將兜帽取下嗎?」艾瑪為難地看著比自己略高的法師,不敢伸手去碰他的身體。

  揭下兜帽,金色的眼瞳讓原本就緊張的艾瑪只瞄了一眼,就迅速轉開視線。

  好可怕,像蛇眼一樣的瞳孔……

  一邊飛速記下尺寸,艾瑪也在空白的羊皮紙上繪出幾種不同的式樣,給阿爾過目。對於衣服是否美觀,並不是很在乎,只要合身就行,最終,他選了式樣最簡便的一種。

  「需要十天的工期。」

  正好能趕上學院杯……阿爾想了想,伸出帶有火蛇指環的左手,艾瑪先是一愣,隨後才想到這個舉動的意義,趕忙跑到堆放雜物的墻角一陣翻找那件從開店起就沒用過的器物。

  支付完費用,阿爾帶上兜帽走出制衣店。此刻天色尚早,他還是決定去大講堂溜一圈。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04:40
第21章 示範引發的風波

      原本定為十五天的特訓,到明天也才過了三分之一的時間,看著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阿爾忽然來了興致,想試試傳送投影。

  按照路維斯所教的,他仔細回想位於第二結界的大講堂,如教堂般的宏偉建築,它的輪廓、拱門、雕塑……過人的記憶力在這個時候也派上了用場,幾乎是在回想的瞬間,大講堂的影像就在腦海中浮現。

  【傳送。】阿爾在心中默念。

  白光一閃,原本站在艾瑪制衣店外的學徒便從行人眼中消失了,引得附近的路人紛紛側目,懂得傳送術的高階法師很少會出現在這片區域,他們要什麼都有學徒或弟子送到家中,根本不用親自跑一趟。

  阿爾的傳送地點是位於地下的煉金講堂,因為親自來過,他對這裡印象最深刻。煉金課程都設在深夜,緊閉的大門裡也沒有人活動的跡象,阿爾順著階梯走到人潮湧動的正門,墻壁上貼滿了寫有講師的課程表,以元素最多,因為現任議長的專精是召喚,專攻召喚的法師也在逐年增多。反觀煉金,盡管路維斯煉金術聞名天下,可講師和學徒都沒有明顯的增加,除了輔助居多外,最主要的原因是煉金沒有一項法術列入高段的七階以上,這可是評判位階的重要標準,沒人會希望自己努力一輩子,也只能達到中階第六。

  因為還沒到午夜的關系,大講堂外聚集密密麻麻一群法師,比他上次來時還多了不少。

  一身灰袍,又用忽略術壓縮了自身的力量,沒人注意到這個在人群裡快速穿行的學徒就是蟬聯資訊榜一月頭條的路維斯次席。等候開課或純粹閑聊的法師都在談論即將舉行的學院杯,有經驗的學徒和中階在交談中不會透露自己是否有參加的意向,只有那些真正的初學者才妄想著在學院杯中獲得名次。

  找了一處密集度相對較低的墻壁,阿爾從上到下仔細掃了一遍課程表,最後選定【戰鬥施法】。

  這一課出乎意料的爆滿,不但座無虛席,所有空出的位置都擠滿了來旁聽的法師。授課的是一名二十歲出頭的青年,助手則是個歲數比他多一倍的中年男子。

  阿爾進去的時候,講臺上正好在進行實戰訓練,除了講師外還站了一排灰袍,個個表情拘謹,應該是今年新收的初學者,從時間來算,和他是同一批。

  「啊……那位。」

  年輕的講師手指一點,一束光柱落在了阿爾頭頂。

  「沒錯,就是你,剛進來的,恭喜,你被選中為最後一名示範者,請上來。」

  雖然不喜被人圍觀,但阿爾對戰鬥施法這個題目很感興趣,抱著試試的心態站到講臺上,利用稍高的地勢環顧整件講堂,發現這裡不僅有學徒,人群中偶爾還能看到降階法師和擁有正法師資格的中階。

  「各位初學者都應該學過基礎課程了,我們今天教的不是初段施法,而是進階的戰鬥施法。有誰能告訴我,它們的區別。」

  「一個是靜止狀態下施法,一個是運動中施法?」臺下靠得最近的一排,一名年輕的女性法師用不確定的語氣回答,立刻引來一片哄笑。

  「很遺憾,女士,你的回答是錯誤的。」年輕講師微笑著搖搖頭:「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這二者並無區別,戰鬥施法只所以被稱之為進階,只有一個因素。舍棄一切輔助,詠唱、咒文、法術名,以最快的速度施展法術,這才是戰鬥施法的核心所在。」

  相比路維斯和利維爾,名為米拉爾斯的青年法師的教學方式更容易讓初學者接受,他的態度謙和,沒有一貫的高高在上。而且言辭精簡,只說一遍,讓缺乏基礎的阿爾也能明白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示範的各位有誰不明白嗎?」米拉爾斯看向被選中上來示範的諸位學徒,沒一個反對,他用飽含贊許的目光給予鼓勵,「那麼我們接下來就進入到實際操作環節,注意看助理講師奧威爾先生的示範,大家一定要看仔細了。」

  在愉悅的氣氛中,年紀稍長的助理法師出列,站到一具真人大小,用石材製成的靶子正前方。

  隨著米拉爾斯點頭致意,看似木訥的奧威爾舉起手,掌心對著石頭人,轟地飛出一團火球,大小與人腦相當,碰地一下撞在畫了圓圈的胸口處。這並沒有結束,接二連三的火球從中年法師的手掌凝聚成型,速度一次比一次快,精準地命中石人胸口。

  法術默發,這名助理法師使用的是中階法師最基礎、也是最核心的技巧。每次施法都大喊法術名其實是非常愚蠢的做法,雖然沒有不說話就無法施法的限制,中階以下的法師都很難改變用語言命令元素的行為,像阿爾剛學會的直接在感知的瞬間命令元素,其實是高階法師才能掌握的技巧。畢竟,人類不是魔法生物,只有使用語言等輔助方法來提高法術的精準度。

  站在阿爾之前的學徒都逐一實驗助理講師剛才示範的法術默發,有半數以上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喊出法術名,少數一兩個默發成功,準頭卻太差了,法術偏離充當靶子的石人,直接打到墻壁上去了,好在講臺外設了結界,這才沒有造成無謂的破壞。

  「咦?你怎麼站著不動,到你了。」注意到最後叫上臺來的這名學徒沒挪動腳步,米拉爾斯對他揮手示意:「不要有太多負擔,失敗很正常,這需要長時間的練習。」

  在速度示範完閃人的念頭驅使下,阿爾走上前,法術默發是他還在十界城就已經領悟的技巧,現在使用更是駕輕就熟。

  「呼——」

  拳頭大小的火球準確地砸中了石頭人胸口。

  臺下響起了噓聲和稀稀拉拉的掌聲,前面示範的學徒紛紛癟嘴,表示自己再多練習,也能做到這樣的程度,他們交頭接耳,譏笑唯一正確施法,並命中靶心的示範者,認為他將魔力都用在掌控精準方面,卻沒留意兩位講師臉色瞬間變得凝重。

  如果戰鬥施法只是這樣的話,那後面也沒必要繼續聽下去了。

  這樣想著,阿爾轉身就準備下講臺。

  奧威爾攔住了他的去路。

  米拉爾斯表情嚴肅地斥責:「我這裡只是傳授基礎的學徒講堂,不歡迎像你這樣仗著位階欺壓新人的傢伙。」

  腳步微頓,阿爾回頭看了一眼不知為何生氣的年輕講師,不覺自己剛才有什麼失禮的地方。原本是不想糾纏的,偏偏助理講師不肯放他離開。

  「卑鄙的傢伙,報上名來。」

  米拉爾斯本只是打算口頭教訓幾句,沒想到他的搭檔沉不住氣,這可不好,萬一對方大有來頭,他們得罪不起。

  整個房間立刻安靜下來,沒人會預料到這麼一出。

  「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一抹熟悉的嗓音成功轉移了阿爾的注意力,他一回頭,就看到安迪排開人群,朝他靠近。

  雖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現場的緊張氣氛還是讓安迪本能地擋在阿爾前面。

  「米拉爾斯、奧威爾,無論他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都不是有意的,他……才剛到浮空城一個月,對這裡的規矩都不懂。」

  「安迪,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你……」看似木訥,但脾氣暴躁的奧威爾正要發火,被米拉爾斯給攔住了。

  「奧威爾,這裡是大講堂。」言下之意,要注意場合,不能在學生面前失態。

  留意到安迪欲言又止,顯然很在意這兩名都是中階的講師,阿爾有心化解這次由他引起的誤會。

  「不要苛責安迪,他說的確是實情。我在一個月前才成為法師,因為地處偏僻,沒學習過正規的基礎課程,來這裡純粹因為對『戰鬥施法』這個課題感興趣。」盡管言辭客套,但阿爾這席話中表露出的另一層意思不止讓兩位講師更加憤怒,也讓其全場嘩然。

  沒接觸過基礎課程的初學者,在一個月時間內就掌握了法術默發,這不是變相、不,是擺明瞭說自己是天才嗎?如此張揚的態度,讓原本抱著看戲心態的學徒都看不下去了,整間教室內噓聲一片。

  「先生……閣下,求您別再說話了。」安迪差點屈體前傾,這是典型的越描越黑啊,再讓他說下去,保不準會當場打起來。

  「閣下?哼……還說自己是初學者,都被尊稱為閣下了。」

  「哎……我求你們兩個,別再說啦。」雖然從剛才的對話中聽不出阿爾是否生氣,但米拉爾斯他們的話越說越放肆,安迪就怕爭鬥起來,這兩個私下頗為欣賞的朋友受傷,畢竟他們對峙的是次席啊。僅是他在地下奴隸市場裡顯露的實力,就完勝二人合力了,更何況兩個標準時前,他還成功用第八階的星耀撼動了浮空城的防禦結界。在施法等級等同於位階這種理念的作用下,無疑已經擁有高階的實力,再加上次席的身份,最終吃虧的還是他這兩個剛從北方學院來南方議會不久的新人啊。

  其實這樣的小爭端只需要亮一下火蛇戒指就能搞定,無論有多不滿,在浮空城,沒人會得罪任何掛有路維斯弟子頭銜的法師。偏偏阿爾不想選最簡單的解決方法,因為對米拉吉爾的教學方式頗有好感,他也沒把那些幾近挑釁的言辭放在心上。正想該如何解決這次事件,感應到一股特殊且熟悉的魔力波動,就位於這間講堂之外,是執法廳的煉金魔像。

  有人暗中向執法廳舉報,說有人在大講堂鬧事,負責浮空城治安的魔像自然就出動了。

  監視我的麼……正好,可以借助他們解決。

  「執法廳的在麼。」

  阿爾的話音剛落,一道傳送法陣直接打到他跟前。身型高大的煉金魔像不止能在城內任意移動,還能精確的記錄所有感應到的魔力波動,並將之記錄歸檔。鑲嵌在頭部的晶石耀起一道紅光,傳出一道沉悶的女聲。

  「閣下,您又想觸犯禁律了嗎?」

  「唉……」阿爾長嘆一聲,在和執法廳的數次交集中,就屬這次最無辜,他不過是進來看看,竟無端惹了一個觸犯禁律的警告。

  人群再度嘩然,執法廳是與議會並列的主要機構,擁有能直接逮捕、格殺違反治安與禁律的權利,他們竟然也要稱這個自稱是初學者的傢伙為「閣下」,絕不是一般人呢。

  「我可沒有違反任何規矩,莫名就被點名示範法術,又莫名被按了個仗勢欺人。還指望你們給證明一下,我確實只是一名初學者。」

  短暫的沉默過後,煉金魔像再次發音:「執法廳可以證明,他確實只是一名還未獲得任何位階的學徒。」

  米拉爾斯和奧威爾面面相覷,執法廳在南方議會一向以行事嚴謹著稱,即使是南方議會成員也絕不留情面,他們說是初學者,那就沒錯。

  「既然能證明我不是有意為之,現在我可以走了吧。」說完,也不管對方反應如何,阿爾拍了拍安迪的肩膀,叮囑他好好解釋一下,便從自行分開的通路離開了。

  看來大講堂也不能待,還是回去吧……

  掃興的阿爾只能再次啟動傳送,返回他位於第一結界內的住所。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04:47
第22章 窺視

      精靈靠在又填充了不少的內嵌式書櫃,聚精會神地翻看手抄本,聽到腳步聲連忙將手裡的書籍放回原位。

  阿爾只瞥了一眼,什麼都沒說,走到房間內多出的一張躺椅上坐下,這是安迪今天新添置的。純手工的布墊柔軟舒適,抓起放在扶手上代替被褥的薄毯,他仰望著能映照出夜空的半透明穹頂出神。

  「你……什麼時候能放我走?」羅伊娜鼓足勇氣,才問出這個在心中回轉了千百遍的提問。

  「這個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你了。」

  「我能力低微,無法完成陪練。」擔心說服力不夠,羅伊娜又加了一句,「你應該找一個更強的……」

  「我不喜歡做無意義的事,也不喜歡重復同樣的答案。」阿爾終於把視線投到精靈身上,「我說的陪練,並不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在訓練完之後殺你滅口。在這浮空城內,想殺我的人難以計數,要找一個能信任的奴隸並非易事。而且,離了浮空城,我無法保證你的安全,既然能在自由身的情況下被抓,尚未完全恢復你也會被抓第二次。到時候,你未必能好運遇到像我這樣對你的身體沒有任何性趣的主人,聽說人類對精靈……」

  「別說了!求你……」

  阿爾漠然地看著羅伊娜,並非聽從她的意願,而是門開了,安迪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大講堂裡的那兩名講師。

  「次席閣下。」兩名法師微微躬身,視線均掃向精靈。

  「有什麼事嗎?」找上門來,自然不是來聊天的。阿爾坐直身體。

  「我們有一事冒昧相求……」對視一眼之後,二人之中口才較好的米拉爾斯開口:「希望您能耐心聽我們的訴求。」

  「訴求?」

  「是的,我們和安迪一樣,是從北方學院畢業的中階法師。」米拉爾斯一邊說一邊關注次席的表情,拉下兜帽的他出乎預料的年輕,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見他沒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才繼續說道:「苦於在封閉保守的北方學院無法施展抱負,才轉投革新派的南方議會。」

  中階……

  阿爾掃了一眼安迪佩在左胸小小徽章,只有三顆星,考慮到他是降階,原先是四階麼?

  「想一展抱負的話,南方議會的確比固守的北方學院更適合。」阿爾點點頭,贊同米拉爾斯的觀點。

  「當我滿懷希望來到這裡後,才發現,即便是以改革著稱的南方議會,也不免受最高評議會的壓制。」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來找我,是想讓我以列席的資格,將你的想法在議會上提出來麼?」

  米拉爾斯露出狂喜的表情。

  果然……安迪說的沒錯,次席雖然年輕,卻極為聰慧,一點就通。可他沒料到的是,阿爾接下來一句話,瞬間讓他從天堂跌落地獄。

  「我拒絕。」

  「為什麼?」既然能明白自己的想法,那他也應該瞭解魔法界的現狀才是,不改革的話……米拉爾斯咬緊下唇,努力壓制大聲嘶吼的欲望,他不能失禮,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希望,在一次次碰壁之後……

  「你不止是想讓學徒和中階能掌握高段法術,還想讓平民能能使用法術,這是絕不會被允許的。」簡易的教學方式讓阿爾對這位年輕法師頗有好感,再加上他此刻毫無睡意,耐心地解答:「隨處可見與極其罕見的資源哪一個更珍貴?答案是顯而易見的。正是因為人類不是魔法生物,所以法師才能與處於統治階層的貴族並立,一旦法術泛濫到像精靈那般每個人都掌握的地步,法師就會喪失現在所擁有的一切聲望、地位。你認為我說的對嗎,羅伊娜女士?」

  一直在聽他們對話的羅伊娜點了點頭。

  沒錯,正是能施法,人類的法師才獲得了如今的地位。真不知道這名人類男性在想什麼,竟然提議讓魔法普及。

  「在我之前,你一定已經對許多高階或能接觸議會的法師說過你的理想了吧?」

  「是,他們都說我瘋了。」

  「這樣的想法的確很瘋狂,就好比一個公爵的兒子忽然要求他的父親將財產均分給領地內所有平民。你的提議不是改變或擴大法師體系,而是一個只能帶來毀滅的狂念。最高評議會為何會禁止三階以上的法術外泄,不是封閉固守,而是要確保法師在人類社會中的絕對地位。」

  安迪對阿爾持贊成態度,他雖與二人交好,卻不知他們有如此天真的想法。

  「可是……」米拉爾斯不死心,明知阿爾說的有理,卻無法放棄自己的執念。

  「這種想法太危險,就算你本人並沒有顛覆的意念,也會被最高評議會當做危險分子格殺,為了自身的安全,最好不要再向任何人說起。」就算對費澤爾還不完全瞭解,阿爾還是能從目前掌握的資料裡分析出米拉爾斯的下場,他能活到現在堪稱奇跡,說不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背景。

  興許是探究的眼神過於明顯,一直沒吭聲的奧威爾閃身擋在失落的米拉爾斯身前,保護的意味十分明顯。

  這一舉動更是堅定了阿爾的猜想。

  果然是有些來歷麼……

  「不用擔心,我不會做什麼。說起來,你們應該感謝我才對,因為我的緣故,最高評議會才會無暇顧及四處傳播奇怪理念的二位。這位隱藏了身份的小哥,切記我對你的忠告,若不想給身邊人添麻煩,就不要再到處宣揚你的理念了,最終只會害人害己喲。」對安迪打了個手勢,心領神會的他走上前去,示意兩位訪客該離開了。

  臨走前,奧威爾深深看了阿爾一眼,這短暫的注視裡藏著難以言表感激,更有深切的擔憂。

  「看不出你口才這麼好,通常而言,面無表情的人不都是口拙麼?」經過這次時間不算長的談話,羅伊娜對阿爾有了不小的改觀。

  「和我騙人的手段相比差遠了。」斜了一眼調侃自己的精靈,阿爾故意刺激她剛轉好的心情。

  被他這麼一堵,羅伊娜的臉頓時垮了下去,只能在心裡腹誹。

  這傢伙性格太差了,我好心誇他口才不錯,他卻反將我一句,實在小心眼。

  如此以來,羅伊娜也無法再提先前被打斷的話題,樂得清靜的阿爾隨手翻了翻放躺椅旁矮桌上的書冊,都是上次詢問法術基礎時安迪找出的那一摞,其中一本名為《召喚》的書引起了他的興趣。

  書沒有署名作者,應該是收集整理的合集。內容從召喚的起源說起,幾種主要的召喚方法,法陣、降靈、契約等等都有詳細的說明。

  沒看幾頁,倦意襲來,阿爾保持著看書的姿態進入夢鄉,若不仔細留意,很難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剛進入夢鄉,就被一陣持續地轟鳴聲驚醒,阿爾環視四周,這不是他的單層小屋,而是在夢境之中,半透明的精神體浮在半空,腳下是繁華的大都市。

  這裡是……

  左右環顧,發現這座城市的建築風格與浮空城極其相似,不,應該說比浮空城還要奢華,昂貴的魔晶石隨處可見。最讓人驚嘆的是城市的面積,綿延起伏的建築一直延伸到地平線。

  阿爾大膽的猜測,這次的夢見是古代的拜恩人的城市,也只有高度發達的文明才能供養如此多的人口。

  正想著,他身邊忽然閃現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人形,紫色皮膚,頭上長了一對彎曲的犄角,外形與惡魔相當的奇異生物沒有借助任何外力浮在天空,他手裡握著一併漆黑的長槍,隨意一揮,槍尖噴出一條火柱,隨之而來的是無數的隕石,像極了今天黃昏時在利維爾的引導下施展出的星耀術。

  城市上方自行浮起巨大的法陣,抵禦來自天空的隕石,剛開始還能完全防禦住,隨著隕石數量有增無減,支撐結界的能量被消耗殆盡。法陣的崩潰後,繁華的也陷入隕石所帶來的火海之中,數不清的異形生物從四面八方攻來。

  哭號震天,宛如末日般的景象證實了阿爾的猜測。這裡的確是古代拜恩人所居住的城市,甚至有可能就是與他同名的拜恩國都,埃倫迪爾。

  深陷夢境之中的阿爾不知道,他在現實之中是何等的嚇人。忽略術被自身所散發出的龐大魔力沖破,精靈蜷縮在距離他最遠的距離,瑟瑟發抖地瞪著不知為何變得可怕的烏梅爾之印持有者。從人類的軀體上蔓延開來的威壓壓迫得她連呼吸都感到困難,更別說是挪動四肢逃離。

  夢境之中,阿爾親眼目睹了異形軍團燒毀、侵佔整個國度的場景。

  這才是拜恩被毀滅的真正原因吧,被某種同樣強大的物種滅絕,而不是路維斯所說的神罰……

  「阿貝魯圖克。」

  指揮異形大軍的類人生物大聲呼喝,嘴裡念出讓阿爾覺得耳熟的怪異語言。

  這不是惡魔語嗎?這些異形是惡魔?

  就在阿爾驚詫之際,一個快如閃電的身影從地面的異形之中躍起,來到紫皮膚的男性身前,那是一個渾身沐浴在鮮血之中的惡魔,外形乍一看與淵之長極為相似,只是少了占滿全身的紅色符文。

  惡魔單腿跪下,姿態謙卑。不知為何,阿爾立刻聯系到了在奴隸市場裡,附身與高階法師里昂多身上的那名惡魔。他湊得更近一些,想聽清他們說了什麼,紫皮膚的惡魔猛地轉身,金色的豎瞳直直看向阿爾的方位,手裡的長槍也舉了起來,噴射而至的火焰穿過虛幻的精神體。

  「啊——」

  慘叫聲響起,阿爾扭頭,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從身後消失。

  除了我之外還有人也在窺視這一段遠古時期的記憶?不!不對,我從未在夢境裡見到自己以外的精神體,這裡是我的夢境,就算是殘留在大地的記憶,也不可能巧合到和我同時看到,這種微乎其微的幾率……

  因為惡魔的攻擊,阿爾自夢境中蘇醒,閃著熒光的一格顯示為「微光」。聽到奇怪的哢哢聲,阿爾將視線轉向精靈所在的方位,發現她大汗淋漓地趴在地上,上下頜不停地磕碰。

  她這是怎麼了?難道和沼澤的夢見一樣,被我所夢到的那名惡魔所傷?

  起身上前查看,阿爾將臉朝下趴在地上的羅伊娜全身翻遍,沒找到一丁點被火焰灼傷的皮膚。

  不是她……那在我夢中窺視的又是誰?

  「喂,醒醒。」輕輕拍打精靈的面頰,總算將雙眼緊閉,仿佛深陷噩夢的羅伊娜喚醒。

  「管……管……」一直打哆嗦的羅伊娜嘗試了幾遍,也沒能順利的發音,看她這情況不對,阿爾也顧不得天還未亮,直接發動傳送術,傳送至地面的火曜石旅店。

  淺眠的奧洛芬從床上一躍而起,從枕頭下抽出長劍,戒備地看著在房間裡陡然亮起的法陣。

  白光閃過,兩道人影出現。

  「阿爾?」雖然氣息有所變化,但還不至於到認不出的地步。

  另外三人也爬起身,看到出現在房內的是阿爾,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凱厄斯,麻煩你幫我把吉娜找來。」

  嘖~又讓我跑腿。

  凱厄斯認命的抓起外套披上,去敲隔壁的門,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過後,蜥蜴人公主出現在傭兵團所住的房間。

  「她是誰!?」吉娜指著阿爾抱在懷中的精靈,面色不善地喝問。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04:54
第23章 家眷

    「我在浮空城買的奴隸。」

  沒有任何修飾,阿爾直白地回答。

  吉娜氣得渾身發抖,甩動尾巴。

  奧洛芬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距離就不算遠的蜥蜴人公主用比大腿還粗的尾巴掃向阿爾。

  豹貓從影子裡探出,托著主人避開了這一記足以殺死普通人的攻擊,奇諾和切爾西面面相覷,不知是否該上前阻攔。

  凱厄斯不以為意地靠在門框上,還吹了聲口哨。

  私下買個漂亮的奴隸也就算了,還領到正室面前炫耀,果然是智商太高,導致情商太低麼?就算未成年,那小公主也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好吧,太不給面子啦,不知道隔壁那群護衛會不會發飆……

  「他們愛起哄,你也沒腦子麼。」對于吉娜的攻擊,阿爾早早有了準備,所以豹貓才會如此精確地現身,將他馱出攻擊範圍。

  「你說什麼?分明是你……」氣急敗壞的吉娜視線一掃,看到了精靈的項鏈,三角形的徽記。是烏梅爾的信徒,那麼他買下精靈的用意不是貪圖精靈的美色?

  「她似乎病了,能治好嗎?」從吉娜窘然的神色知道她已然明白,阿爾將精靈放平。

  這是什麼情況?凱厄斯看向奇諾,後者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

  經阿爾的提醒,吉娜這才注意到精靈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精神極度虛弱,像是遭受了高強度的折磨。她白了一眼阿爾,心想該不會是這傢伙做的吧?

  「我剛經歷了一次奇怪的夢見,也許是受到那個的影響吧,反正我醒過來她就已經是這樣了。」苦於無法解釋上一次出現類似情況是夢到地神殿的密室,阿爾起身走向奧洛芬,想借詢問最近幾日的近況轉移話題。

  「西希莉亞有消息嗎?」

  奧洛芬搖搖頭,他和西希莉亞不對盤,別指望她給他寫信。

  「那就是還沒從伊斯梅爾回來……」阿爾回頭看了一眼開始施展治療術的吉娜,公主殿下的治療術非常嫻熟,只是片刻功夫,羅伊娜已經停止抽搐,並清醒過來。

  她睜開眼,看到綠皮膚的蜥蜴人先是愣住,視線一掃,看到奧洛芬後兩眼放光,也不顧身體虛弱,徑直朝他爬過來,又急又快地念了一長竄,不懂精靈語的奧洛芬只得看向阿爾。

  「她這是表明身份,向你求救呢。」

  羅伊娜欣喜的表情瞬間黯淡。她再遲鈍,不至於讀不出眼前精靈的面部表情,融合了疑惑與求教。

  將視線轉向靠著門框的凱厄斯,阿爾再一次要求他跑腿,不過這一次去請的對像是布魯諾。

  由於只間隔一條街,傭兵公會負責人很快就趕到了。看到房間裡的精靈,他雙瞳微縮。

  「次席閣下……」

  「啊~她的身份我已經知道了。」雖然還只是模糊的猜測,但已經足夠阿爾明白他在奴隸市場中買下的精靈身份。

  羅伊娜臉色灰敗,捏緊雙拳,指甲紮破皮膚都不願松開。

  「布魯諾先生,以傭兵公會的脈絡,應該能聯系到西風森林的精靈吧。」

  布魯諾點點頭,傭兵公會和任何物種都保有密切的聯系,這點可比法師協會強多了。

  「送出去的話不太方便,讓他們到這裡接好了,免得這位不小心……又落入奴隸販子手裡。」

  羅伊娜猛地抬頭,看向阿爾,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他既然已經知道我的身份……為何……

  「可是……」布魯諾擔心的不是聯絡,


而是如果讓西風精靈知道他們竭力尋找的這一位是在路維斯屬地被發現,搞不好會引發一輪外交風波。

  「那是南方議會的問題,你怕什麼。既然敢明目張膽地販賣精靈,就要坦然承受這後果。」阿爾當然知道布魯諾沒說出口的是什麼,他才不會為南方議會設想,只想盡快將這個麻煩送走。

  衣袖被猛地一扯,阿爾回頭,吉娜正站在身後,一雙凸眼惡狠狠地瞪著自己,讀出她無聲的抗議,不由感到好笑。

  「這一點也不能稱之為運氣,是厄運好吧,公主殿下。」

  「喂喂喂……他們兩個已經到了眼神交流就能明白對方想什麼的地步了嗎?」凱厄斯很八卦地同切爾西討論,奇諾太死板,基本不參與這類話題。

  「也許是讀心術……幾天不見,他的魔力增加了好多……」和沒有魔力的凱厄斯不同,身為法師的切爾西能明確的感知到阿爾魔力增強。

  「的確,比上一次見到增加了兩倍、不,四、五倍不止……」奇諾點點頭,附和切爾西的觀點。

  「為什麼?」從被買下起,羅伊娜就從未真的相信這個擁有拜恩血統的法師會真的履行承諾,哪怕他有烏梅爾之印,也沒奢望過他會真的放了她。

  「已經做出的承諾,我絕不會食言。好了,從現在起你就歸他照顧了。」不耐煩地指了指布魯諾,阿爾急於擺脫給他帶來不少麻煩的精靈,既然路維斯讓他自己練習,就意味著可以自由出入浮空城,完全可以由奧洛芬代替羅伊娜陪練。

  「什麼!我?不行不行,我可不敢收留她,且不說家裡會鬧翻天,我只是文職,如果有什麼意外,照顧不了她的安全。」布魯諾連連擺手。

  開玩笑,若帶她回去,家裡老婆還不發飆,而且,他確實沒能力保護這位身嬌肉貴的……一個弄不好,還會讓傭兵公會和西風精靈結仇。

  見精靈的目光瞟向奧洛芬,布魯諾一擊掌:「讓奧洛芬照顧吧,他好歹也是精靈。」

  「不行。」阿爾第一個不贊成,他還要奧洛芬陪練呢。

  「我來!」一直被忽視的吉娜扯開嗓門。

  「你要照顧她?」

  「我當你的陪練!」吉娜要實施緊迫盯人戰術,再放任阿爾獨自在浮空城,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回弄一個女奴隸回去。哪怕是虛假的婚姻,她也不能坐視他給自己和整個卡利亞王室臉上抹黑。

  「你確定真要當陪練?看她身上的淤青,我可不會因為你的性別身份就手軟。」阿爾的目光瞥了一眼不知在想什麼的女精靈,暗示吉娜,她身上的傷可都是在陪練中留下的。

  「我們一族自幼習武,無論男女都是戰士。論身板,我比那她強多了。」吉娜全然不理會,堅持要當陪練。

  雖然法術方面未必比精靈強,好在速度一點也不遜色。這麼一想,倒也還能接受。

  阿爾點點頭,算是同意。

  看她的架勢是一定要跟自己上去,留在下面也未必安全,不如帶進路維斯的保護範圍。

  「您真的決定了?」尾隨著布魯諾一同進入房間的神殿侍衛隊長直至這時才走上前。

  吉娜沒說話,眼神透露出的決絕讓侍衛隊長明白,無論自己說什麼,也不可能改變公主的決定。他看向阿爾,用客套卻暗藏了威脅的語句交代,務必要保護好公主的安全。

  「她的安全,就拜託你了,奧洛芬。」擔心奧洛芬露出馬腳,阿爾又湊近,用塞特語叮囑一句:「瓦倫丁和西風精靈關系密切,別和她過多交談,小心穿幫。」

  交代完,阿爾握住吉娜的爪子,再一次發動傳送術,瞬間從諸人的視線裡消失。

  將視線從法陣上收回,奧洛芬這才轉身,面向羅伊娜。那股探究與打量的目光,追隨他許久了。

  「這是我在浮空城的居所。」看了一眼頭頂上方的計時,已快到全耀,阿爾對到處張望的吉娜問道:「準備好履行陪練的承諾了麼?」

  「吾還沒吃早餐呢。」吉娜收起好奇,一本正經地回答。

  我討厭雙重人格,更討厭照顧小孩……

  因為自己也有點餓,又不想喝味道不怎麼樣的湯汁,阿爾帶著吉娜去昨天那家連名字也沒記下的餐館。

  蜥蜴人在浮空城比精靈還罕見,都已經傳送到餐館門口了,他才想起該給吉娜也穿一身法師長袍,可轉念一想,就算遮住臉,尾巴怎麼辦?算了,圍觀就圍觀吧……

  推門進去,迎客的依然是綠皮的地精,看到阿爾胸口的螺旋徽紋,它蹭蹭蹭往後後廚跑了。

  今天用餐的人不少,以灰袍的學徒居多。走到無人的一桌坐下,阿爾將菜單遞給忙於接受新鮮事物的吉娜。

  「這是什麼?」

  「菜單。」

  看了一眼,吉娜沒接,上面寫的全部都是通用語,她對人類的語言還停留在聽和讀的階段。

  廚子喬埃爾在地精的報告下趕到,搓著手問要點什麼菜式。

  「就昨天的那個吧。」

  「昨天的……玉米餅還是黑蚊餅?」喬埃爾不確定,很少有人知道黑蚊餅的材料還想吃。

  「咦~你這裡有黑蚊餅?那可是美味啊,來幾盤!」吉娜一聽有黑蚊餅,立刻拍著桌要求。附近幾桌的學徒們交頭接耳,對于阿爾將蜥蜴人帶到飯桌上表示很憤慨,但因為人形奴隸都不便宜,又沒人敢上前指責。

  用餐的時候,吉娜一反常態的安靜,等廚子親自前來收費時,她一把拍掉阿爾準備付賬的手,遞給了喬埃爾一小顆純色的魔晶石,出手闊綽,讓從未收到過如此昂貴飯錢的廚子眼都直了。

  議論聲更大了,獸人在浮空城的奴隸市場雖算不得稀罕,但像這種隨身攜帶魔晶石的,他們還真沒見過。

  阿爾邊嘆氣邊啟動傳,直抵競技場,低聲警告吉娜。

  「別惹麻煩,吉娜。這裡可是南方議會,多的是想把你殺掉搶劫魔晶石的不法之徒。」

  「早聽說過南方議會買賣奴隸……」蜥蜴人聽力比人類強數倍,又怎麼可能聽不到那些竊竊私語。吉娜憤怒的不是自己被當做奴隸,而是她的同胞被當做貨物一樣待價而沽。

  「你不可能賣光奴隸市場裡所有的蜥蜴人,即使卡利亞成為大陸第一強國,也無法改變這種狀況,奴隸貿易是應市場需求而出現,而非國力強衰……」

  「我知道!」打斷阿爾不緊不慢地規勸,吉娜仰起頭,看著比她高出一個多頭的法師,「你不是要練習法術嗎,現在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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