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68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2:47
第24章 協議

      殺死對蜥蜴人至關重要的未來女王,除了第二帝國,就只有路維斯敢做出這樣的瘋狂舉動。

  塞利姆臉色鐵青,右手已經握住佩在腰側的長劍,驟然而起的殺意讓原本英挺的面龐變得十分猙獰,可他最終還是沒有拔劍。

  卡莉同樣也握緊了手裡的長杖,狠狠地瞪著路維斯。她感知不到投影術的媒介,既不是那幾名傭兵,也不是身畔的學徒。

  投影術最大的優勢是將魔力輸送到指定地點而自身不會被傷到分毫,在不清楚路維斯是借助什麼媒介侵入之前,她不能冒險,尤其是在路維斯已經放話威脅的情況下……一切都要以物種的延續和國民的安全優先。

  「攝政王真的不好好考慮一下我的提議嗎?與貪得無厭的北方學院比起來,我要的份額並不多。」

  這一席話讓卡莉暗暗松了口氣,既然路維斯還想要晶礦石,就不會傷害吉娜,至少在他們談崩之前,她還有時間啟動女神之壁。

  「一半的產量已經不算少了,路維斯閣下。」圓滑如塞利姆也沒法保持一貫的微笑,他咬牙堅持己見,這可急壞了卡莉,比起生身之父,她更擔心吉娜的安危。啟動藏於神殿深處的神器需要的神力太過龐大,不想被路維斯的投影覺察到的卡莉只能一點點輸送。

  「塞利姆,不要把話回的太絕,你難道一點也不顧念父女之情?」拖時間啊,混蛋。卡莉焦灼的視線傳達的意思很清楚,可攝政王顯然也有自己的考慮。

  「攝政王閣下,我個人建議,您還是接受這個協議的好。」聽出大概眉目的阿爾加入談話,說服的語氣激怒了近在咫尺的女祭祀,「先不要激動,讓我把話說完再反駁。」

  「卡利亞被自身的地理條件局限了發展,除了晶礦石之外沒有任何資源,相信身為統治者的二位比我更明白這個國家的現狀,想在內戰不斷的獸人之中存活,就必須要有強大的軍隊,既不產鐵又沒有充足糧食的卡利亞只能依靠出口晶礦石來維持,晶礦石的開採並不是取之不絕,一旦資源耗盡……」

  雖然是商量的語氣,可阿爾壓根就沒給其他人插話的餘地。

  「與其將晶礦石賣給好戰的人類王國或是敵視獸人的北方學院,不如賣給南方議會,至少在政治立場上它一直保持中立,既不會利用自己強大的經濟實力強迫你們增加開採量,也不會借著種族戰爭爆發時乘機掠奪精礦。閣下完全不用擔心北方學院的不滿,導師既然向你們提出……啊~恕我不清楚具體的內容,這其中的危險性和麻煩會由他一肩擔起。您說是吧,導師?」

  路維斯冷哼一聲,算是作答。

  塞利姆搭在劍柄上的手慢慢縮回,「大魔導師閣下,您這位弟子真該去當政客而不是法師。但是一半的份額還是太多了,三分之一,這是我的底線。」

  阿爾本以為會花費不少時間說服塞利姆,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改變主意了。

  奇怪,真是奇怪。既然連路維斯親自出馬都沒讓他點頭,為何現在又……該不會跟我有關係吧?這個契約就那麼有用嗎?

  一想起塞利姆和女王生育的幾名後代,阿爾就感到一陣惡寒。這古怪的契約容不得半點反悔,好在公主尚年幼,等搜尋叛徒的任務完成之後再來考慮這樁見鬼的婚約。

  一貫嚴肅的路維斯露出難得的微笑:「若不是他在法術方面的天賦更高,我倒真想把他送進評議會,我老了,沒精力跟年輕人整天就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討價還價。


來,訂協議吧。」說完,他指尖捏著一枚食指粗細的純色水晶,對著以塞利姆虛晃了一下,白色的光經由投影術照了過來,塞利姆不躲不閃,任憑這道奇怪的光線籠罩住他。

  「以路維斯之名。」

  「卡利亞攝政王塞利姆七世在此宣誓。」

  雖然二人的措辭不同,但意思大致相同。

  「卡利亞將贈與南方議會每年出產的三分之一配額魔晶石,以阿爾•塞特的生命為契約,有效期內絕不反悔。」

  宣誓的口吻之後緊接的是承諾,塞利姆的這番話終於讓阿爾明白攝政王為何遲遲不肯答應。路維斯竟然要卡利亞每年一半的魔晶石產量,這換算成錢幣該是多少啊?就算他是當世第一的法師也不能提出這麼無恥的要求吧……

  「相對應的,南方議會也將承諾自協議生效起,全額提供卡利亞的物資補給,保證商隊定期運送油、鹽等所有生活必備品,直至契約者阿爾•塞特死亡。」

  喂喂喂……你們自己定的協議幹嘛要拉上我……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而且自身也沒發牢騷的習慣,阿爾還真想對兩位當事人抱怨一番。

  那枚被路維斯捏在指尖的晶石在完整記錄完協定的整個過程後就由橙紅色變成淡淡的乳白色,路維斯一攤手,憑空變出了一摞皮質卷軸,以純魔力代替筆墨在韌性十足的卷軸上寫下文字。簽上名,刺破食指,印上一枚血手印後,他將卷軸遞給塞利姆。

  阿爾瞪大眼,確信自己沒眼花。卷軸竟從魔法投影的幻影中伸出,由虛轉明,被塞利姆穩穩地接到手裡。這一手所需要的技巧和魔力足抵得一個大範圍攻擊法術,難怪路維斯敢威脅卡利亞的兩位最高統治者。如果不答應他的要求,路維斯極有可能直接傳送到蜥蜴人的首都,對於像他這樣的強者,要毀滅一座城市實在是太容易了,就算有女神的庇佑神殿毫髮無損,也不可能保證住在城內的數萬百姓都平安無事。

  阿爾看路維斯的眼神微微閃了閃,大魔導師敏銳地捕捉到了弟子的注視,他偏頭說道:「事情辦完就儘快回來,一個月後南方議會要舉辦學院杯,我已經向議會推薦你參加。」

  學院杯?!

  還沒等阿爾反應過來這古怪的名稱是什麼,路維斯的影像就從空氣裡消失了,從石壁上方投射下來的光線再無阻擋,直接照在幽暗深邃的池水。

  面對這熟悉的場景,阿爾忍不住向水底望去。

  夢中那棵樹比眼前的更大……更繁茂……咦?

  他忽然想起了隱藏在左手中的奇怪法杖,這根外形像樹卻是金屬材質的魔法造物是星之長給的,說是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物。來到異界貝托利恩後,路維斯說這是用上古時期世界樹的枝條所制,現存於世的生命樹都只不過是沉入地心的世界樹延伸。

  假如我做夢只是因為母親留下的遺物,假如那個夢只是暗示貝托利恩是父親的所在地……

  「我回去了。」

  卡莉頭象徵性地對塞利姆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思維發散的阿爾,徑直走向她來時的那條甬道。

  忽然意識到這裡就只剩下自己和塞利姆七世,阿爾望向以人類之身統治蜥蜴人王國的中年男子。對方也在打量他,青綠色的眸子透著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光彩,阿爾一時間竟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表述。

  「你覺得吉娜如何?」

  雖然有點晚,但總算來了。阿爾心想,這個男人首先考慮的是國家的興亡,其次是物種的延續,最後才是女兒的婚姻,真是一個十足政客。

  「攝政王閣下剛和導師訂下協議,就打算反悔了麼?」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詢問你對與我女兒的看法。」塞利姆當然知道阿爾話中「反悔」一詞的含義,對於他的諷刺也不惱。

  「只是這樣?」

  「僅此而已。」

  「有點小聰明,但身在皇室,她那點頭腦還不夠。」想了想,阿爾如實的說出自己對吉娜的感受。小公主雖有些智謀但考慮還不夠周到,若是普通家庭也就算了,但她不是,所以他的評價也不高。

  塞利姆笑了,不是怒極反笑,而是包涵了贊同的笑:「你膽識和能力都不錯,若是一般的法師算得上出類拔萃,作為路維斯的弟子卻遠遠不及薩多。」

  這點阿爾倒有自知之明,連路維斯也說他才能不及薩多,只是性子比較「沉穩」。只有他自己猜知道這不是沉穩,而是受身為亡靈的星之長影響。不過……塞利姆的性情不像會計較這些語言衝突的人,他這樣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知道嗎,你給我一種強烈的違和感。明明是天生的上位者卻沒有野心,太詭異、太反常了。我很好奇,這究竟是刻意裝出來的淡然,還真的對權勢沒興趣?」

  塞利姆探究的眼神再度讓阿爾產生不適。

  「我只是恰好對權勢不感興趣,如果換做知識,我敢說對它的需求欲不會輸給任何一位君王或野心家。」

  「是嗎,那太遺憾了……今天談的很愉快。」談話到此結束,得到可以離開的首肯,阿爾不敢再做停留,趕緊離開言辭古怪的攝政王。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2:58
第25章 觀摩筆記

      剛走出幾近天然的巨大石室,阿爾就看到了奧洛芬等人,陪伴他們待狹長走廊裡的是一小隊蜥蜴人士兵而不是兩位蜥蜴人王子。

  大魔導師投影的出現讓凱厄斯三人都想知道他們是否可以返回自由城邦,阿爾也沒有隱瞞,直接說出路維斯讓他盡快返回的指令。

  「路維斯讓我盡快回去,說是他已經幫我報名了學院杯……」

  「學院杯!」

  「大魔導師有說什麼時候舉行?在哪兒?」

  「一個月後,又南方議會舉辦。」看切爾西和奇諾都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阿爾對『學院杯』更好奇了。

  「先回驛站,在這裡說話不方便。」奧洛芬提醒阿爾,別忘了這是王宮,那些王宮衛隊的凸眼正直鼓鼓地瞪著他們呢。

  塞特傭兵在蜥蜴人士兵的『護送』下返回驛站,顧不得身體的疲憊,切爾西和奇諾擠進阿爾和奧洛芬休息的房間,詢問學院杯的相關細節,阿爾兩手一攤,表示在今天之前從未聽說過學院杯。

  「什麼?你不知道!」興奮過頭的切爾西這才想起路維斯次席來自與世隔絕的外海島嶼,沮喪和失望的表情再次勾起阿爾少得可憐的好奇心。

  路維斯提到了『報名』、『由南方議會舉行』等字眼,莫非……是類似學徒測試那樣的比賽?

  「是南、北兩大魔法學院之間的比賽麼?」

  奇諾點點頭,「猜對了一半,學院杯一開始只是北方學院專門為選拔人才而舉行的普通比賽,南方議會興起後,最高評議會提議兩個學院輪流舉辦,由他們負責監管。不限出身、位階、陣營,只要是操法者都可以報名參加,比起只針對初學者的學徒測試和只限正法師的評級比賽,學院杯是那些因為各種理由而被埋沒的法師唯一出人頭地機會。」

    不限出身、位階、陣營……阿爾捕捉到了奇諾話中最重要的一點:「也就是說,不止是南北兩院的人類法師,就連南月聯盟的達爾維斯學院也可以參與?據我所知,那裡不止有獸人,還有亡靈。」自從抵達貝托利恩起,他多次被告誡不要與亡靈有過多接觸,為何訂立規矩的人類卻要破壞和亡靈勢不兩立的立場?

  「不涉及政治和陣營,只是選拔有天分和能力者,也正是因為如此,學院杯不是每年都舉行,為了避免阿姆拉的干涉,每次舉辦的時間和地點都不固定。最近一次舉辦的學院杯在布列加托,當時我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孩呢。」一向冷靜的奇諾因為學院杯即將舉行的消息顯得格外的興奮,話也比平常多了不少。

  阿爾垂眼看著置在桌上的燈具,雖然一副波瀾不興的表情,但他的內心卻沒有表面那麼淡然。

  亡靈侵襲才剛結束,南月聯盟和伊斯梅爾在四國會議上相互指責,戰爭一觸即發,為什麼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舉辦學院杯?是純屬巧合還是刻意為之?

  奇諾和切爾西睡意全無地討論著他們從其他法師那裡聽說到關於學院杯的各種傳聞,當阿爾將路維斯筆記擺到桌上,他們同時屏住呼吸。

  這趟旅程不算長,危險程度遠超在紅騎士傭兵團的任何一次任務,誰也沒忘記阿爾的承諾,表現好就能觀摩路維斯的心得筆記。

  「依照先前的承諾,選一個你們喜歡的法術吧。」翻開筆記,阿爾將寫有目錄那頁展示給二人,長長的法術列表讓切爾西和奇諾激動得不知該先看頭還是尾。

  元素、召喚、煉金、預言,四大類一應俱全,有最簡單的初級法術,也有高段的復數法術,奇諾顫著手指,不知該選哪一個好。最終,他指向元素系中的風。

  阿爾對此頗有些意外,奇諾使用的法術以火系居多,還以為他和自己一樣都是火屬性呢。

  「單就攻擊力而言,火系的威力最大。」知道阿爾因何詫異,奇諾如實說出自己的打算,「中級以下的風系法術多為輔助,我和大部分法師一樣,即使屬性是風也會選擇威力更猛的火作為常用法術。至於高級的風系法術……盡管攻擊力不亞於火系,但到達那一級別的法師已經不宵再只專注於一系法術。路維斯的心得筆記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不想錯過。」

  切爾西倒沒有奇諾那麼多顧慮,他很乾脆的選定了自己專精的召喚系。

  「誰先來?」

  「我吧。」切爾西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比奇諾明確,召喚系和元素系不同,後者需要更多的技巧,而前者只要足夠充沛的魔力和匹配的媒介。

  阿爾按照目錄翻到記載召喚的頁碼,切爾西咬緊下唇,從中選擇了一個——惡魔召喚。

  「你確定?」阿爾迅速掃了一眼法術注釋:中級召喚,施法範圍短程,捕捉目標1至10,環境與魔力放出有重要影響,吟唱時為5節,召喚類別為獻祭型,一旦開始只有降靈、神唱和時空跳躍三大術才能破解。召喚級別因術師自身能力而定,越級召喚失敗反噬率極高,學徒以下不得輕易嘗試。

  這本法術入門抄錄的內容偏離常理,都是以路維斯的認知為準,就好比用來對付血苔的死亡咆哮,若按照嚴格的等級來分,它應該算高級死靈術,將亡者的痛苦哀嚎轉化成能量,對攻擊法術範圍內的所有有生之物,精神不夠強韌都會死亡。血苔雖有堅硬的皮殼抵抗物理和法術攻擊,卻沒有強韌到可以抵禦針對靈魂攻擊的死亡咆哮。

  「惡魔也是分等級的,我還沒自大到一開始就召喚高階惡魔的地步。」在切爾西期望的眼神注視下,阿爾用手指輕觸他指明的惡魔召喚,霎時,簡短的文字亮了起來,在書頁上方折射成一道立體的光影。是投影術,以記錄的方式被壓縮在看似普通的黃色紙張中,只要碰觸就會顯現。

  切爾西沒空贊嘆這精湛的技巧,他全神貫注地看著投影術凝聚成的虛影。

  路維斯把手裡的物件拋向空中,整塊的銀磚在沉緩的聲調融化為液體,落在地面時自動凝結為圓形的法陣,裡三層外三層,繁瑣而復雜。淩空彈了四下,把充當魔力來源的四塊魔晶石分別射入法陣東南西北四個方位的地面後,又在法陣中心的位置丟了一隻活的生物。輕輕一記響指,外形應該歸類為貓的生物體表立刻被風刃出數道口子,鮮血飛濺而出,浸染了整個法陣。

  「以血為祭,開啟下界之門,貪欲的惡魔,若想進入物質界就回應我的召喚。」

  發光的法陣裂開一條縫隙,從中噴湧出灼熱的火焰,一個黑影從縫隙裡探出頭,隱約看到它長著一對彎曲的犄角,配合這場景的是一聲接一聲的尖笑與聽不清的低喃,法陣因為火焰開始扭曲變形,就像一張被揉爛的羊皮紙。

  「以血為誓,說出你的真名。」路維斯不為所動,伸手一指召喚出的惡魔,它劇烈地扭動起來,暗啞低沉的嗓音不停地說著聽不懂的惡魔語,法陣的裂隙不斷擴大,從中噴湧出的火焰也更猛烈,在惡魔的獰笑聲中化為一條條火蟒,它們盤起身體,將路維斯團團圍住,眼看大魔導師落在下風,惡魔卻忽然僵住了,不掙紮也不獰笑,就仿佛被施展了石化術一般。火蟒恢復為火焰,一點點退回裂隙之中,被扭曲法陣恢復原狀,惡魔大叫起來,它屈膝半跪,向路維斯表示臣服。

  投影到此結束,書頁上的文字不在閃光,切爾西意猶未盡,還未從剛才的演示中回過神來。

  「大魔導師召喚出來的不是一般的惡魔吧……」奇諾雖然不是專精召喚,也知道人形惡魔是惡魔召喚中比較難的一種,不但是高階,還極有可能是領主級別。

  「太精彩了……你有看到嗎?大魔導師用自身的魔力壓制了那只惡魔!」切爾西激動的搭住奇諾的肩膀。

  奇諾點點頭,不止是壓制,路維斯還用關閉時空通路來威脅惡魔,迫使它臣服於自己。但這不是他所關心的,切爾西的魔力和他的位階一樣,只是四級法師,如果越級召喚高級的大惡魔,就算能頂住級別差距引發的反噬,也會因為無法提供足夠的魔力衰竭而死。召喚生物能在物質界全憑契約的鏈接,一旦無法供應使其具像化的魔力,召喚就算失效。到時候,惡魔不但會乘機逆反,還極有可能將召喚者拖入下界,靈魂受困,成為惡魔的奴隸,永遠不得再轉世輪回,沒有什麼比這更慘。

  「這只是演示,我不建議你進行這樣的惡魔召喚。」

  阿爾冷冷地提示猶如一盆冷水,澆在切爾西頭頂,他聳了聳肩。

  「我知道,以我的能力,頂多只是能召喚小惡魔,不要那麼嚴肅嘛,我這是在為以後做打算呢。」

  「為什麼不看些更實際的。」在阿爾看來,他們兩個的做法非常不可取。一步登天並不適合他們,白白浪費第一個看路維斯心得筆記的機會。

  「正是因為機會難得啊……」奇諾伸手,在阿爾翻到的風系法術中點了雷濤。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3:10
第26章 時間逆流

      護送阿爾一行返回驛站的王宮衛隊圍成一圈,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小小房間裡不時亮起各種顏色的光芒,以及斷斷續續的各種奇怪聲響。

  直至天亮時,奇諾和切爾西才一臉意猶未盡地回到他們自己的寢室。

  切爾西躺在床上,腦子裡想的全是阿爾的那本筆記。

  「奇諾……」

  「什麼都別想,睡覺。」

  「可我睡不著!」咬著牙,幾近咆哮的暗啞嗓音從喉嚨裡溢出,切爾西雙手交握,隱在陰影中的面龐扭曲,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溫文。

  「別幹蠢事。」背對著切爾西,將面孔埋在被褥中的奇諾悶聲回了一句。

  「你難道不會覺得不甘心嗎?他那種態度……」

  「切爾西。」奇諾長嘆一聲,坐直身體的同時也張開了隔音結界:「不要奢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是大魔導師親自選定的弟子。」

  「暴殄天物……」

  「那你想怎樣,找機會殺了他,奪下路維斯的心得筆記?」

  奇諾的反問讓切爾西陷入沉默。

  「這些天一路同行,你多少心裡也該有數。他雖然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但心思比誰都縝密,你我在算計這方面絕不是他的對手,更不要提還有個能力卓絕的奧洛芬,那可是有上古精靈血統的武者,別拿自己的生命去賭那萬分之一的機會。」

  「說他危險的是你,說不要接觸太深的也是你,現在說要安分的還是你?奇諾,我真是越來越不明白你心裡在想什麼了。」

  奇諾張口欲言,最終什麼都沒有說。

  「你難道真想在塞特傭兵團待一輩子?」

  搖搖頭,奇諾依舊不說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算了,走一步是一步,我知道搶心得筆記是自不量力,以後不會提這事了。」惱怒的背轉過身體,切爾西錯過了奇諾臉上矛盾而痛苦表情。

  說不動心是騙人的,當世的法師有幾人能抵禦這樣的誘惑,那本記載了眾多法術心得的筆記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回想起手指接觸到路維斯筆記時的觸感,奇諾心底就湧出一股難以抑制的沖動。

  一瞬間,他真的想不顧一切搶了路維斯的筆記,躲入深山曠野。可這念頭剛起,對上古井無波的金瞳,冰冷的視線立刻澆熄了心頭剛燃起的邪念。他怎麼忘了,自己不是這人的對手。不能因為一時的貪念,而白白斷送性命。

  阿爾•塞特雖然性情冷酷,但重視承諾,只要能履行約定,就有機會看到更多的法術心得。比起投到其他法師門下,比起混跡傭兵團,這是最快的捷徑。

  隔壁的房間裡,阿爾在施展了隔音與黑暗雙重結界後,才拿出一摞空白的紙張,在上面畫出他用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強行記下的古代文獻。

  奧洛芬看了之後連連搖頭,他從未見過這種文字。

  「我也沒見過。」如果忽略奇怪的熟悉感的話,阿爾的確沒見過這種簡單卻很難猜出準確含義的文字。直接去圖書館查閱顯然不合適,執法廳已經警告過再犯禁律即使是次席也要受罰。他當然不可能拿著這些古代文字跑去問蜥蜴人的女祭祀,剩下的……就只有一條路可走。

  「什麼?你要去問路維斯?這似乎太好吧……」奧洛芬當然不贊成阿爾所謂的解決辦法。這不是不打自招嗎,連圖書館都禁止翻閱,明顯是不讓普通人知道絕密,沒準路維斯會因此處罰阿爾……

  奧洛芬正在胡思亂想,阿爾比出一個到此為止的手勢。

  「這事我會自己解決。」

  「可是……」

  「沒有可是,既然當初說好了聽我的指揮,就不要一再的質疑我的計劃。」

  阿爾這一席話徹底堵死了奧洛芬即將出口的反駁。

  「好,我不過問。接下來你打算如何,真按照路維斯交代的,去參加那什麼學院杯法師比賽?你是不是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

  「我沒忘。三位領主交代的任務無異于大海撈針,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這正是我將你和西希莉亞分散的原因,三人一起,目標太大。」

  「你的意思……讓我也脫離傭兵團?」奧洛芬一挑眉,有些不明白阿爾的打算了。

  身為不能加入任何組織的路維斯學徒,他沒太多的時間花在管理傭兵團方面,自己這一走……塞特傭兵團怎麼辦?

  「你想太多了。」阿爾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奧洛芬武藝略勝西希莉亞,只可惜頭腦不太靈光,「星之長說過,貝托利恩的時空通路只進不出,巴爾一旦回來就無法再離開,所以我們不必擔心他覺察我們的身份後再次逃走,擊殺追兵更符合一個叛徒會做的選擇。我這麼張揚,還不就為了引巴爾現身。如果十界城追兵不管用,還有拜恩後裔這一條路可走,我看過巴爾的日記,他對古帝國的覆滅念念不忘,只要聽說有帝國後裔,他一定會出現,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可是……」奧洛芬沒轉過彎來,「你不是說過,巴爾能力卓絕,以我們三人之力不是對手,引他來豈不是……」

  「以我們三人之力,的確不是巴爾的對手,但是,我們還有泰德。籍著使魔,星之長可以穿過晶壁和空間直接捕捉巴爾。」將過程盡量說的含糊不清,阿爾心知肚明真正實行起來困難無比,

  首先,星之長的力量並不能保證一定能成功進入貝托利恩,以往的追捕隊也曾有部分成員在進入異界之前就被時空風暴吹散到其他空間,從此下落不明,他們還算幸運,不但穩妥進入貝托利恩,還因為亡靈侵襲事件順利的跳過了最難熬的融入期。

  奧洛芬眉抿著唇,什麼都沒說。雖然對阿爾的計劃有諸多不滿,但讓西希莉亞脫隊這一點他還是感激的,否則以他們的性格是無法長久相處。

  「可惜使魔不能幻化成人形,否則我們也不用跑這一趟了。」知道奧洛芬在想什麼,阿爾也不揭穿,他伸出手,向奧洛芬索要長劍。

  「光之長可真大方,這麼好的武器也讓你帶到異界,如果任務失敗豈不是可惜了……」輕撫著劍刃,能感受到蘊含其中的龐大能量,材質比咒令書要講究的多,阿爾用手指一彈,布在手指上細密的結界與劍刃激起一小竄火花。他試圖注入魔力,可手中的長劍卻沒有任何反應,不像奧洛芬禦敵時變成光刃。

  「真有趣,啟動方法是什麼?」

  「信仰之力。」

  「是這樣……」阿爾自嘲地笑了,他是永遠沒法啟動這柄武器,「需要我幫你重新煉制盔甲嗎?」

  奧洛芬的那套從十界城帶來的半身鎧光輝已經暗淡了不少,只能起到物理防禦的作用了。

  對于阿爾的好心,奧洛芬則是一臉的不願。

  「你想試驗新學的法術也不要打我的主意,好歹我們是同族。」

  「啊~被你看穿了,那就沒辦法了,凱厄斯一定會很高興的接受我的免費服務。」說完,阿爾竟起身開門,徑直走向凱厄斯的寢室,原本安排他和羅伊住一塊的,現在見習牧師跑的沒影,房間就只有他一個人。見敲門進來的是阿爾,凱厄斯微微一愣,對他接下來的要求更是摸不著頭腦。

  「把你的護具給我。」

  「你想幹嘛……」

  「幫你加點防護法術而已。」

  「是嗎?」凱厄斯狐疑地遞出自己的防身護具,他雖不懂法術,卻也知道法師所精通的只是法術方面的法術。

  接過凱厄斯的護具,阿爾仔細翻看,這套鞣革皮甲顯然已經有些使用年份了,不但表面布滿了深淺不一的劃痕,還顯得很粗糙,穿著一定不舒服。記得第一次見,凱厄斯的護具是一套精良的半身鎧,莫非是紅騎士的制式護具?

  「這是我自己的,你見過的那套是紅騎士的制式護具。」從阿爾的眼神裡看出端倪,凱厄斯叉著腰回答。

  「該換啦,這麼老舊的護具,等回到自由城邦重新買一件……」話未說完,凱厄斯一把奪過阿爾手裡的護具,小心護在懷裡。

  「這是團長送我的生日禮物。」

  回望眼神不善的凱厄斯,阿爾說了句抱歉,他的表情才有所軟化。

  再次接過護具,阿爾依照路維斯教的方法,用指尖在表面快速劃寫,銀色的符文一閃而逝,嵌入皮革之中。

  「嘿……別弄壞了!」

  凱厄斯抱怨聲剛起,老舊的皮革立刻又了變化,仿佛剛從團長手裡結果那樣嶄新。

  「你對它做了什麼……」再次從阿爾手裡搶回皮甲,手剛觸到,細密的質感立刻讓他僵住。

  「只是把它的時間還原到你第一次看到的時候。」時間逆流,預言術中的最神秘最難的分支,路維斯曾警告過不要輕易施展,可眼見凱厄斯小心翼翼地護著舊皮甲朝自己低喝,阿爾心頭一動,仿照路維斯的親身演示將皮甲給還原了。當然,能成功少不了凱厄斯激烈的感情波動,否則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就將皮甲的時間回溯到正確的「點」。阿爾更不想告訴凱厄斯,萬一失敗,他手裡的可不就是嶄新的護具,而是一堆樹皮和鹽。

  凱厄斯摩挲著嶄新的護具,過了許久才想起站在一旁的阿爾,連聲道謝,臉上滿是欣喜的表情。

  「武器給我。」既然已經施展了一次法術,那套皮甲就不能再附加多餘的附魔,阿爾所要凱厄斯離城前打制的雙手劍。

  附點什麼法術好呢,火焰還是冰霜……又或者……破魔?

  阿爾盯著一個豁口都沒有的劍刃苦思。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09:46
第27章 歸程

      「別花心思了,弄點簡單的蠻力術就好。」相較手裡的皮甲,凱厄斯對武器就沒那麼寶貝了,「像這種由普通鐵匠打制,在任何一個市場都可以買到的便宜貨根本沒必要浪費多餘的魔力。」

  阿爾從儲存袋裡隨手拿了一張空白的羊皮紙,這是愛葛莎免費贈送的附魔卷軸,只需施法就能變成附魔卷軸。

  模仿路維斯以純魔力直接在協議書上書寫的方式,阿爾在卷軸表面用人類通用語寫下一級蠻力術的咒文,注入了魔力之後,這不知道用什麼材質製成的卷軸顏色變得更加鮮亮,縱使不會使用魔法的人也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的魔力。

  在凱厄斯面帶詫異的注視下,阿爾將卷軸覆在雙手重劍上。

  「滋……」

  一聲輕響後,卷軸瞬間成灰,雙手重劍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試試效果。」

  在阿爾鼓勵的注視下,凱厄斯放下皮甲,接過剛附魔過的雙手劍走到屋外的庭院,在驛站工作的雄性蜥蜴人正在吃力地劈砍一根原木,凱厄斯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只說了一句「我幫你」就出手了。夾帶著呼呼風聲的重劍揮下,不但將比人腰身還粗的原木一分為二,就連地面也裂開了一條足有一人多深的大口子。

  凱厄斯回頭看著跟在身後的阿爾,問為什麼不直接在劍身上附魔?白白浪費一張卷軸。

  「你也說了,這只是普通鐵匠打制的便宜貨,粗劣的材質經不起直接附魔的魔力震蕩。」

  「咦?是這樣嗎,我還以為什麼物品都可以附魔呢。」凱厄斯撓撓頭,法師太過神秘,聽說舉行成為正法師儀式的時候還要宣誓,不對外透露關於魔法的任何細節,即使熟識如奇諾和切爾西也從不當著他的面談論法術的內容。

  就在凱厄斯思維發散的當口,阿爾忽然沒由來地說了一句:「梳洗一下,陪我出去一趟。」

  「莫非你想去見公主?」凱厄斯摩挲著下巴,在腦海中幻想阿爾和那位未成年的雌性蜥蜴人道別的場景……哦~想想都覺得驚秫。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要確定回程的路線和方式。」不理會凱厄斯言語中的揶揄,阿爾朝一旁戰戰兢兢的蜥蜴人招招手:「除了古商道,從奇亞特前往自由城邦最快的路線是什麼?」

  通曉人類通用語的蜥蜴人提供了兩種方法,一是向東,穿過卡利亞沼澤腹地抵達邊境城市卡姆,那裡有飛行坐騎,可以直接飛抵自由城邦。另外一種方法則是往南,在格羅斯碼頭乘船,經由月亮河逆流而上。時間比飛行要慢很多,但相對便宜、安全。

  「你怎麼看?」

  「我的意見麼……」凱厄斯頗有些意外阿爾會在意他的看法,「如果從普通人的角度考慮,當然是選乘船。但我不放心紅騎士,除非遇到特列,否則暗殺團會一直粘著我們,不死不休。」

  「為什麼你不選飛行坐騎?無論速度還是便利方面,它都略勝一籌。」阿爾想知道凱厄斯為什麼放著自由度更高的飛行坐騎不選,偏偏選坐船。

  「因為天空是翼人族的領域。」忽然插入的女聲讓阿爾和凱厄斯同時回頭,大祭祀卡莉人還未到聲音已先行一步傳了過來驛站,她身後隨侍的除了兩名神官,還有十數名彪悍的神殿守衛。在一群綠皮膚的蜥蜴人當中,一臉苦相的羅伊顯得尤為扎眼。

  「大祭祀。」阿爾對卡莉微微頷首,心裡倍感詫異,不知道這位地位與攝政王平齊的女祭祀造訪的目的。

  被阿爾喊住問話的那名蜥蜴人躬著身退開了,卡莉打了個手勢,神官與守衛都停下腳步,她獨自一人走了過來,被女祭祀氣勢所迫,凱厄斯也不得不後退了好幾步。

  「因為四國會議?」翼人一詞提醒了阿爾,在四國會議上,他得罪了南月聯盟的幾位代表。

  卡莉點點頭,但她接下來的話題卻直接轉到了羅伊身上:「這孩子說他想留在奇亞特。」

  阿爾的目光掃向一直不肯正視他的人類少年:「那是他的自由。」

  大祭祀親自來只為了說這個?

  「關於契約……」提起這個,卡莉不急不緩的語氣有了起伏:「因為締結得太過匆忙,有許多至關重要的細節吉娜都沒告訴你。首先,任何方式的背叛都會導致契約失效,經由神跡治癒的身體會恢復到原先狀態,也就是你需要救治或瀕死的那一刻。此外,因契約而享受的一切福澤都會終止,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吧?」

  福澤?一瞬間,阿爾腦海中想到的是額頭上的烏梅爾之印。進入神殿地下密室時的暢通無阻並不是法陣失效,而是因為這枚蘊含了女神力量的印記迫使神殿佈置的防禦沒有將他列為入侵者。

  如果這就是女祭祀說的福澤,那是不是意味著『地』性神術或法術都不會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就在阿爾有些竊喜的時候,又一隊蜥蜴人士兵在二王子伊紮克的帶領下走入驛站,看到大祭祀在場明顯的一愣,行禮問安之後伊紮克指著那隊體格健壯的士兵告訴阿爾,那些是他親衛隊,個個都是王都衛隊的精英,由伊紮克親自挑選。

  「親衛隊?」

  「雖然吉娜還年幼,但你畢竟是她的契約者,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

  伊紮克神情嚴肅的回答,阿爾最怕對上這種性格死板的人。既然他把人帶來了,總不能說不要,看這些大個子個個眼神兇惡,指望他們保護我,還不如指望凱厄斯呢。不過,眼下他可沒空糾結這些,卡莉與伊紮克的相繼造訪,透露出的資訊都太過明顯,哪怕原本打算盡快返程,也沒想過蜥蜴人如此迫切的希望他離開。

  「越早越好,等消息傳出去,你連水路都走不了。」伊紮克把『親衛隊』帶到就不吭聲了,由卡莉只解釋為何要如此快打發阿爾上路的原由。

  「我來的那條路……」

  原本阿爾是想按原路返回,話還沒說完就被卡莉拒絕,她甚至連商量的餘地都沒留下。

  「船已經安排好了,即刻啟程。」

  阿爾對凱厄斯使了個眼神,他心領神會地敲開奧洛芬和奇諾的房門,告訴他們收拾東西上路。

  「記住我的告誡。」

  卡莉意味深長的眼神讓阿爾倍感費解。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女祭祀這幅表情,那種我知道你底細的注視著實讓他不安。

  直至走出原木搭建的護城柵欄,一直沉默的羅伊這才小跑追上奧洛芬。

  「可以給我留個位置嗎?」

  「什麼?」

  「我是說塞特傭兵團……我現在的能力太差,勉強跟著也只會拖大家的後腿,所以我決心留下,修行為正式牧師再回去。」

  奧洛芬訝然地看著還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少年,這孩子,真打算要親自為導師和村民報仇?他將視線轉向阿爾,征詢意思。

  「只要他有這個能力,隨時歡迎他歸隊。」

  阿爾沒有反對,雖說現階段羅伊已經失去最主要的價值,但自從和地神殿有了新的利益關系後,少年牧師又有了新的作用。

  大祭祀和王子的送行只持續到阿爾一行離開王都,由於蜥蜴人是天生的奔跑健將,從不需要坐騎,塞特傭兵團也只能步行前往月亮河的下游。從正午一直走到黃昏,就在奇諾和切爾西體力嚴重透支,快要撐不住的時候,他們終於聽到了天籟般的流水聲。

  較上游更寬闊的月亮河阻隔了卡利亞南部與南月聯盟的狼人部落,即使相隔很遠也能看見碼頭上人來人往,乍一看竟和路維斯的碼頭區有幾分相似。

  「到了,那就是格羅斯。」在驛站工作的蜥蜴人被指派給阿爾當翻譯,女祭祀安排了一艘從卡利亞啟程前往路維斯的商船,主要托運拉一批劣質的魔晶石,如此一來,以法師的身份隨船理由就充分了許多。而且,魔晶石正是普拉提煉金室購買的,由塞特傭兵團押運再合適不過。

  船長是一名人狼混血的半獸人,名叫庫蘭,多年來一直把獸人地區的各種貨物販運到路維斯城,它一雙狡獪的小眼睛讓阿爾想起了還被關押著的情報販子阿蘭索。

  庫蘭邊抽著煙葉邊打量這只奇特的隊伍,精悍的蜥蜴人戰士與人類傭兵的組合,其中竟然還有在南部絕不會看到精靈。

  「你們誰是管事的?」吐出一口濃煙,庫蘭舉高手裡蓋有地神殿三角印鑒的陶土板。

  在哈吉的示意下,阿爾舉起手,船長將陶土板交給他。

  「敲碎。」接收到阿爾詢問的目光,哈吉比了個拍打的姿勢。

  掂了掂陶土的分量,阿爾握手成拳擊打在它表面,哢嚓一聲,外殼裂開了,裡面是一塊更小的陶土板,上面寫有獸人文字。

  「這是貨物清單。」哈吉瞅了一眼,馬上翻譯成人類通用語:「六級級魔晶石、大鬼蓮的花苞、吸血草的根莖、劇毒蜘蛛的毒牙。大祭祀交代,這些全是普拉提煉金室要的,按照交換協議讓您帶回去。」

  愛葛莎當初只讓我以煉金室的名義前往奇亞特,沒給任何信物,大祭祀又是如何知道我是代表普拉提煉金室來的,莫非愛葛莎與奇亞特聯系過?

  還未想出頭緒,奇諾便靠了過來,問能不能先上船再考慮細節問題,他和切爾西體力耗盡,需要好好休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09:53
第28章 再遇暗殺團

      庫克把塞特傭兵和蜥蜴人領到下層船艙,雖然沒有堆滿貨物,但依然能看出這是一間倉庫,奇諾、切爾西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向阿爾。

  「就算再不挑剔,這地方也太簡陋了,連通鋪都沒有,讓我們睡哪兒?乘船返回路維斯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凱厄斯湊到阿爾耳邊,話還沒說完,他就發現這房間裡還有其他人,在遠離艙門的角落裡有一排黑影,粗略一數,數量至少在二十以上。

  「凱厄斯、奇諾、切爾西。」

  當一道粗嘎的嗓音念出他們三人的名字時,兩名法師的睡意頓消,凱厄斯「呼」地一下拔出背在身後的雙手重劍。

  「真是陰魂不散吶,埃爾頓。」

  「沒想到你還活著,第九團的小子。」

  只是兩句話,已經足夠阿爾猜出這群人身份,凱厄斯形容的陰魂不散還挺適合他們的,紅騎士的狼牙暗殺團。

  庫克適時出聲:「私人恩怨請在地上解決,我不想有人把我的船打壞了。」

  埃爾頓從陰暗的角落裡走出來,站到燈盞的光線之下,他的視線越過凱厄斯三人,直直落在一襲黑袍的青年身上。

  「事到如今,您依然堅持庇護他們嗎?」沒有指名道姓,但在場的幾位當事人都知道,這個『您』指的是阿爾。

  「我和凱厄斯打賭的時候不知道紅騎士的規矩。」言下之意,就是絕不會坐視暗殺團活捉或處死凱厄斯三人。

  沉默讓氣氛緊張起來,就庫克船長想再次重申不許在船上打架時,埃爾頓忽然伸出一隻手,攤開的掌心裡有一枚人類流通貨幣中最常見的伊斯梅爾金幣。

  「既然我們都要乘船離開獸人領地,還是選個相對文明的方式吧。」埃爾頓的話讓塞特傭兵一方都愣住了,拋硬幣決勝負也太兒戲了吧。

  「你難道不知道我的專精是預言術嗎?」阿爾這句話亦成功的讓暗殺團集體色變。

  「那麼……次席閣下有什麼好辦法?」

  「雙方各派一人,決鬥定勝負。」

  埃爾頓眼瞳微縮,第一反應是圈套。背生雙翼的精靈以高速俯沖的姿態讓人印象深刻,若對方派他出戰,就算自己親自出馬也未必能贏。更何況,還有個深淺未知的法師,路維斯新晉次席的法師等級至今還是個謎。

  「我和精靈,任選其一。若不同意這個提議,那也只有血戰到底了。別以為你們人多占優勢,我這邊也有二十人。」阿爾話音剛落,一直默不作聲的蜥蜴人戰士齊刷刷擺出迎敵姿態,這讓在陰影中蠢蠢欲動的暗殺團成員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他們對自己的身手再自信,也還沒膽大到敢在卡利亞境內殺傷蜥蜴人。

  目光在路維斯次席和精靈戰士之間來回擺動,最終埃爾還是選擇了同為戰士的精靈,他一點也不想和法師對上,尤其是一個懂得預言術的法師。

  戰鬥的地點就選在距離商船不遠的河岸上,一看兩人擺出戰鬥的架勢,一些在碼頭勞作的獸人和人類紛紛加入看熱鬧的行列。

  「真稀罕,能在這裡看到精靈。」

  「我賭那人類贏!」

  「精靈動作敏捷,未必會輸。」

  爭論聲此起彼伏,已有不少認出紅騎士的徽章,大部分都認為人類會贏。

  埃爾頓神色凝重地將自己的傭兵徽章交給副官林克,若他不幸身亡,就請代為轉交給女兒。

  「隊長,別喪氣啊!精靈速度雖快,力量肯定不及你,只要耐心等他露出破綻,一定能……」

  埃爾頓搖搖頭,制止了林克的鼓勵。一手提劍,一手持盾,緩步走向對手。

  「你不交代點什麼嗎?」看阿爾和奧洛芬一句話都沒說,凱厄斯不由好奇地問了一句、就算這類一對一的戰鬥不能幫忙,好歹也說句激勵的話啊。

  「多說無益,奧洛芬自有分寸,他也是一名經驗老到的戰士,這種場合,輪不到我給他出點子。」

  切……凱厄斯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些天來,他已經習慣了阿爾對奧洛芬指手畫腳,忽然放手反倒讓他不習慣了。

  劍和盾……沒想到暗殺團的隊長是防禦型,看他的身材和說話的架勢,還以為和凱厄斯一樣是進攻型。

  雖然堅信奧洛芬會贏,但看到埃爾頓帶著盾牌出場,阿爾還是有點小驚訝。不是傭兵常用的小圓盾,而是騎兵的鷲形盾。

  那傢伙是騎士出身……這下可有意思了,兩個傭兵團裡的騎士對決。

  圍觀群眾的爭論聲漸漸平息,碼頭陷入難得的安靜,決鬥的雙方誰都沒動,站在十步開外凝視對手。夕陽一點點沉入地平線,光線也變得越來越暗。不知是誰在圍觀的人群裡嚷了一句「到底打不打?」霎時,埃爾頓和奧洛芬都動了,在場之人只有極少數看清這快如閃電的一擊。眨眼的功夫,兩人就互換了位置。

  埃爾頓的目光向下瞄,精鐵鍛造又附魔過的盾牌上有一道長長的劃痕。小看他了,沒想到那比法師強壯不了多少的身軀居然有如此力量……

  奧洛芬腳尖一點,瞬間就移到埃爾頓身邊,連續三劍,分別攻向脖頸、腰側和膝蓋。埃爾頓舉盾去擋虛晃的前兩劍,用劍架住了真正攻擊的最後一劍。還沒等他慶幸日精靈心善、很少殺生,奧洛芬空閑的另一隻手忽然捏成拳狀,從側面直擊他的頭部。埃爾頓再次舉盾,卻不料盾牌被擊穿,奧洛芬的拳頭直接砸中他的面部,整個人在所有人的驚呼聲中倒飛出去,重重摔在沙地上。

  「隊長!」

  林克難以置信地看著倒在不遠處的那道身影,他進狼牙已有六年,見過隊長和無數人比武,從沒有一次輸得這麼慘。那是什麼怪力?竟然一拳就打碎了加持過神術的盾牌?

  「呸……」吐掉嘴裡的鮮血,埃爾頓爬起來,瞄了一眼盾牌,先前擋下的三劍合成了一個三角形,精靈的拳正是從這裡穿出。丟掉已經起不到防禦作用的盾牌,他伸手從懷裡掏出一張卷軸,在劍刃上一抹,原本普通的制式長劍立刻變成燃燒的火劍。

  雙手持劍,埃爾頓大喝一聲,旋轉身體,劍身上的火焰四散飛落,有掉到河裡的,也有落進人群的,更多的則是飛向奧洛芬,他面色不變,依舊單手持劍,迎著威力和速度皆有的一擊沖了過去。

  這一次,奧洛芬沒運用精靈特有的速度,圍觀者第一次看清了他的攻擊。沒有華麗的技巧,就是硬生生以手中不過二指寬的長劍擋住了埃爾頓旋轉外加魔法附魔的重劈。

  「喂……精靈的力氣什麼時候有這麼大了?」

  「那傢伙用了什麼變形的法術吧?他的真面目肯定是個獸人!」

  「沒錯,精靈從來不穿重鎧,會影響他們的速度。」

  「如果他不是精靈,又怎麼有如此快的速度,還是在穿著半身鎧的情況下?」

  剛閃躲完火焰的人群為眼前的一幕爭論不休。

  埃爾頓急急後退,拉開了與對手的距離,在手中火焰劍的熏烤下,汗水很快就濕透了上半身。他瞇眼盯著奧洛芬手裡的武器,竟然連一個豁口都沒有。精良程度遠遠超乎他的想像。

  從一開始,埃爾頓就沒打算靠技巧獲勝,他是想破壞精靈的武器,任憑是誰,也不會選擇空手戰鬥。沒想到他用盡全身力氣的一擊卻連一個小豁口都沒磕出來。情況不妙,非常不妙。

  奧洛芬沒有追擊後退拉開距離的埃爾頓,他站在原地,手裡的長劍「嗡」地一聲化為耀著金芒的光劍。

  人群一片嘩然,魔法劍,能用這類武器的不是魔法騎士,就是神殿騎士,勝負已定。

  「哈~貨真價實的魔法武器嗎……」埃爾頓啞然失笑,高舉的劍緩緩放低:「我認輸。」

  聽到埃爾頓認輸,林克急急忙忙趕到他身邊:「怎麼能認輸呢?希爾斯團長絕對不會……」

  「閉嘴!」一把將嘮嘮叨叨的副官推開,埃爾頓丟下還在燃燒的武器走向奧洛芬:「我不想輸給連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奧洛芬。」想了想,奧洛芬又補充上姓氏,當然,他說的不是塞特,而是阿爾交代的瓦倫丁。

  「我以狼牙隊長的身份向你們保證,在返回路維斯城的途中再不會對塞特傭兵以及三名叛徒動手。」

  埃爾頓的保證並沒讓阿爾滿意,他想要的是從此以後再不用受紅騎士的騷擾,而不只是這短短的十日。

  「我所能保證的也只是狼牙,總團長的決定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暗殺隊長能幹預的,至於他是否會撤換掉我這個擅自決定又輸掉決鬥的現任隊長還是未知數。」撿起火焰已經完全熄滅的長劍,埃爾頓對船上的阿爾聳聳肩,玩文字遊戲他也會啊。

  「希望你和你的手下能遵守誓言,在回程途中別再騷擾我們。」有些不悅的阿爾冷冷瞥了一眼還留在河岸上的奧洛芬,獨自走回船長指派給他們的倉庫,親衛隊的蜥蜴人也隨他一塊離去。

  碼頭上圍觀的人群還不肯散去,都在討論剛才那場戰鬥。船長庫克望著阿爾的背影,猛吸了幾口煙葉。

  原來這就是那位傳說中被大魔導師選中的新弟子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0:06
第29章 帝國的阻擊

     凱厄斯、奇諾以及切爾西面面相覷,都覺察出阿爾生氣了,雖然,他們都不清楚為什麼生氣,但顯然這怒氣是針對奧洛芬的。

  「戰鬥很精彩。」凱厄斯對回到船上的奧洛芬說道:「我第一次見他生氣,為什麼?」

  「因為我沒殺掉狼牙的隊長。」奧洛芬當然知道阿爾為什麼生氣,提議決鬥的時候他故意把話說的很模糊,如果自己能在接下來的戰鬥中殺掉狼牙的隊長,不但可以讓暗殺團的剩餘成員安分,甚至還能以此和紅騎士總部談條件,以達到和解的目的。

  在只鋪了一層幹稻草的貨艙裡,阿爾選擇與暗殺團位置相反的角落席地而坐,為了起到震懾的作用,他沒用足夠充足的燈盞照明,而是虛空點了幾下,在自己頭頂上方召喚出了三團拳頭大小的火球。這招很奏效,陸續返回狼牙隊都只匆匆瞥了一眼就挪開視線。

  將剩餘的貨物運上船後,庫克船長就下令開船,沿月亮河逆流而上駛往路維斯城。將近五十人擠在這間還有充裕空間的大船艙裡,誰都沒說話,死一樣的寂靜一直持續到半夜。

  甲板上來回跑動的腳步聲驚醒了淺眠的凱厄斯,船艙裡漆黑一片,緊挨著的奇諾對他小聲說了一句「噤聲」。很快,凱厄斯的注意力就被不遠處的阿爾吸引過去,一團幽藍色的光暈在路維斯次席雙手合成的圓圈裡盤旋。再往外看,不止是蜥蜴人,就連對面的暗殺團也如臨大敵般閉住呼吸。

  「看到什麼?」阿爾剛放下手,切爾西便迫不及待的提問。

  「船開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河水像膠一樣粘稠,天空暗淡無光,無星無月。」

  「糟糕……是空間結界。」奇諾彈指點亮剛才被狼牙隊長熄滅的魔晶石,「我們被攻擊了,而且是一個高階法師。」

  「它既不存在我們生活的物質界,也不存在位於物質界之外的外層空間,是高階法師以純魔力構造的特殊區域。」切爾西補充道:「如果不知道正確的破解方法,我們有可能被困死在這裡。」

  雖然認定攻擊多半是沖著自己來的,阿爾還是決定先到上面看看情況。當以他為首的數十人來到甲板,這裡早已亂作一團,船長指揮著半獸人船員用長桿使勁撐,也沒能挪動分毫船身。

  看到阿爾,庫克趕忙走了過來,要求他想想辦法。

  「你們有什麼好的建議,我對這個空間結界一無所知。」

  阿爾的話奇諾和切爾西對視了一眼,心裡直喊糟。

  「咳……嚴格來說,這應該算四大類法術中的召喚系,有三種主要的破解方法。第一是結界施放者本人終止法術,當然,這條目前是最難的,我們連是誰發動攻擊都不清楚,就別指望他大發善心終止法術。第二是殺死施法者或切斷魔力的供給,結界就會自動終止,顯然這一條也不適用於我們。最後剩下的就只有從內部破壞結界,法師在創造空間結界時候必須使用無機的非生命體作為「核」,大多都是煉金製作的魔道具或是某種蘊含了自然之力、神力的法器,因為本身就是魔法造物,在魔法製造的空間裡也比普通的物質保存的時間更久。這些組成結界的核心被安置在所製造出的虛幻空間裡的某一個或多個地方,只要能將他們找出來並破壞掉,我們就能離開。」奇諾同時也說明,想破壞結界並不容易:「既然空間結界被製作出來的主要目是隱藏和封印,施法者當然不會放任自己以外的人輕易破壞或取走裡面的物品,守護者自然也就少不了。 」

  「咦?奧洛芬人呢?」凱厄斯直到這時才發現精靈並不在人群。

  「別看我,我也不知道。」切爾西聳肩,他清醒的時間也只比凱厄斯早那麼一點點,那時候精靈就已經不在貨艙了。

  「這種關鍵時候他跑哪兒去了?」凱厄斯話音剛落,從船的正後方傳來一陣野獸的嘶吼,無邊無際的幽暗裂開一道縫隙,船上諸人立時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圓形空間裡,從縫隙透出的光亮可以點點星光,背生雙翼的精靈正高舉光劍劈向裂隙。在一聲轟然巨響中,結界被破除了。黑暗褪去,船依然在河裡,被一群腐爛或正在腐爛的屍體拖拽住,而結界的施放者就浮在船首正前方,空蕩蕩的眼眶裡耀動著兩團藍色的火焰。

  【夜安。】

  巫妖將手搭在胸前,對甲板上一群驚恐的活物微微頜首。

  【我們又見面了,次席閣下。】

  又一個陰魂不散的……阿爾深吸一口氣,從人群中走出。奧洛芬煽動光翼,落在他身側。可巫妖看也不看傳說中的上古精靈,靈魂之焰只注視著它此行的目標。

  「失信者,你這次又想做什麼?」

  【元老院想請您到埃倫迪爾走一趟。】巫妖再次躬身,所表現出的謙卑讓一船的人愕然。

  「上次只問幾個問題幾乎要了我的命,叫我如何信你?」阿爾可不想去第二帝國,埃倫迪爾是他的真名,亦是兩千年前覆滅的拜恩首都。

  【閣下,你真的不在乎這些人的生死嗎?】

  巫妖暗含殺機的言辭讓暗殺團大為緊張,路維斯次席當然不會在乎他們的性命。

  無需阿爾出聲,奧洛芬手裡的光劍已斬了出去。巫妖向右一滑,輕巧地閃過了又急又快的一擊,它一揮手,拽住船隻的亡靈開始往上爬。暗殺團立刻加入水手驅逐亡靈的行列,用武器和各種東西擊打向上爬的腐屍。由於是在船上,奇諾和切爾西都沒法想以往那樣施展火墻術,也只能用一發一發的魔法彈擊飛那些爬上甲板準備襲擊人的亡靈。

  奧洛芬改用雙手持劍,重重劈向巫妖,它豎起食指,淩空一點,張開了一道透明的結界。火花四濺,奧洛芬的光劍不但劈不開結界,整個人還被彈飛。

  阿爾表情凝重,這巫妖上次遇見時話沒說幾句就被父親控制,沒想到實力不俗,只憑結界就擋下奧洛芬的光劍,那可是由光之長親制的武器,威力不比聖物差……

  利用光翼飛回來,奧洛芬正要發動新一輪攻擊,巫妖忽然丟出一塊指甲殼大小的水晶,他本能的擊碎,卻不料從裡面噴湧出一團白色的物體將手腕牢牢纏住,不等奧洛芬扯斷,這團白色物體眨眼的功夫就將他整個人包成一個繭子。

  【返祖精靈也算稀有,但我現在沒空陪你玩。】

  一招解決煩人的精靈,巫妖將注意力集中在一直沒動的青年法師身上。

  【次席閣下,您是要乖乖跟我走?還是進行無意義的反抗?】

  眼看裹著奧洛芬白色的繭子掉落甲板,阿爾側頭對站在身後的凱厄斯說了一句:「你們先走。」

  「可是……」上次遇到巫妖的記憶還殘留在腦海之中,凱厄斯不知道該說什麼。連奧洛芬都不是對手,他們留下來也幫不上多少忙,可……明知道阿爾留下兇多吉少,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

  「走!」浮上半空,阿爾雙手一抬,不知從哪兒吹來的一陣風將拽住船的亡靈吹開,鼓滿帆的船一下駛出好遠,奇諾和切爾西回首就只見阿爾在他們視線裡變成一個小黑點,很快便消失不見。

  【聽說閣下的屬性是雙暗,沒想到風系法術也運用的如此純熟,我研習法術數十載,還沒見過您施展的這一種,就不知……是何人所教?】巫妖沒有出手阻攔,只是凝視著船隻消失的方向,用一種頗感興趣的語氣提問。

  阿爾抿著唇不回答,體內的魔力持續飆升,不止是長袍,就連柔順披散在肩頭的長發也根根倒豎,巫妖打了個響指,空中陸續出現了數名和它造型相仿的骷髏法師,黑袍色長袍上繡著白色的骷髏頭。

  【死心吧,這次元老院可是派了九名神官,這陣勢足以毀滅一個小國。】

  九名巫妖將阿爾團團圍住,枯瘦的雙手都捧著一個被木樁貫穿的頭蓋骨,從眼窩、鼻腔三個洞裡射出紅色的光穿過阿爾的身體,將他牢牢困住。

  魔力被的壓制同時,阿爾感到四肢也變得冰涼,不聽使喚。

  不能跟它們走,阿爾知道一旦自己被抓到第二帝國,之前所做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他那位瘋狂的巫妖父親絕不會讓自己繼續以活人的身份活下去。想起星之長,想起此番到異界的任務,阿爾張開嘴,用殘餘的魔力吼出了上次施展過的亡魂咆哮升級版,那是記載在路維斯筆記上最強力的死靈術。

  沒有法陣,沒有亡魂,以自身的靈魂對範圍內所有靈魂發出精神的咆哮,靈魂強度低於施法者即被毀滅的特殊附加讓它成為少數對亡靈也奏效的法術。

  【這不可能……啊啊啊……】

  神官們手中的頭蓋骨首先碎裂,其次是它們的骨架,在只對靈魂奏效的攻擊中化為齏粉。

  【靈魂咆哮……沒想到你連這種高段法術也能施展,元老院的擔憂是正確的,果然還是應該將你……】不知名巫妖的骨架再一次化為灰燼,全身脫力的阿爾落入河中,他現在別說是遊動,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嗆了幾口水之後,阿爾的後領被猛地一拽,面朝上浮了起來。將他從河裡托起的是名為吉吉的豹貓,半透明的軀體上的符文在星光下閃閃生輝。

  【能追上商船嗎?】

  【你讓我長一對翅膀就能。】

  看來,這次返程的時間不止是十天了。在心底長嘆一聲,有豹貓保護,阿爾放任自己陷入魔力枯竭所引發的昏迷。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0:16
第30章 返祖

      撲通……撲通……

  物體落入水裡的聲響將阿爾從沉眠中喚醒,一睜眼就看到他再熟悉不過的場景。

  巨大得仿佛能支撐天地的世界樹,長在樹幹上的發光的球體一個接一個墜下,很快便沉入深邃的水中難覓蹤跡。

  預知的夢見通常只出現一次,這個卻打破常規,持續的、反復的出現。但自從來到貝托利恩後,阿爾再沒夢到過這個糾纏了他很久的夢境。這一次又是為什麼呢?

  想起路維斯說過,自己那根奇怪的法杖是早在上古時期就沉入地心深處的世界樹新芽,阿爾的好奇心驅使他做了一件以前從未想過的事,靠近。

  以往的夢境都是遠遠觀望,時間也很短,才看到水裡有某種東西就醒了。這一次,在意識海裡待了這麼久也沒有絲毫清醒的徵兆,阿爾這才興起了湊近看看的想法。

  又一顆發光的球體從數上墜下,剛靠近的阿爾正好看清了這個緩緩下落的物體正面目,根本不是他想像中的果實之類的東西,而是靈魂。有人的,有野獸的,還有精靈、矮人……只要是具備生命的物種都能在這裡看見。

  不由自主的,阿爾將藏有世界樹枝丫的左手輕輕貼到發光的巨樹枝幹。

  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匯來形容此刻聽到的聲音,既像樂器奏出的旋律,又像發自內心的吶喊,這種奇特又奇妙的感受該用什麼來形容,對了!是共鳴。

  奇妙的共鳴聲沒持續多久,世界樹就開始顫動,滿樹的靈魂也隨著越來越強烈的晃動而搖搖欲墜,就連湖水也像被煮沸了似的翻騰起來,藏在水底的神秘黑影開始上浮。就在阿爾想弄明白這預知夢究竟預示著什麼,他聽到了說話聲。

  醒醒,嗨……快醒醒……

  等等,再等等,我還沒看清那傢伙的真面目。

  阿爾不想這麼快從夢境中蘇醒,黑影越來越接近水面,已經可以看清它是一頭有著巨大身軀的野獸,長著尖利的犄角、像蛇一樣長長的尾巴,一對比人腦袋還大的眼睛赤紅如血,即使隔著湖水也讓與它對視的阿爾毛骨悚然。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壓在他胸口,說不上來為什麼,反正就是心慌意亂,總覺得不詳。

  就在這時,黑影停住上浮,那雙閃著紅光的眼也緩緩合上。

  【還不到時候……現在還不行。】

  說話了!那個潛伏在水中的生物!

  阿爾確信自己聽到了。不是任何語言,直接傳遞入腦海中的聲音,以一種告知的語氣。

  還不到時候,什麼意思?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翻著波浪的湖水隨著這頭生物的迅速下重新沉恢復平靜,前一刻還晃動得厲害的世界樹終於停止了顫動,那些因搖搖欲墜的而變暗的靈魂再度發光,一切都恢復如初。

  「醒醒啊!」

  阿爾睜開酸脹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蔥郁的森林。口鼻裡充斥著泥土味,不同於亡靈沒有生命的死氣,這泥土味混合了青草和樹木的清香,是帶有生命的泥土味。

  唔……臉有些微微刺痛,他伸手一摸,居然腫了。

  「你想就這樣睡死過去嗎?」有些尖的嗓音在身體右側響起,阿爾一側頭,就看到一名小個子蜥蜴人坐在自己身邊,草綠色皮膚配上一雙凸眼,著實讓他有些心悸。

  等等!

  他瞪著蜥蜴人額上三角形的印記,有些不確定的問。

  「吉娜?」

  蜥蜴人不吭聲,只是用一雙瑩黃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阿爾,就在阿爾等不了想起身的一霎,猛地跳到他身上,手腳並用的一頓亂踩。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你幹什麼?快住手!」

  阿爾急忙用手護住頭,不知道對方為什麼忽然發瘋似的對自己拳打腳踢。連喊了幾聲都沒用,他只能呼喚使魔幫忙。

  【吉吉,快把她弄走。】

  豹貓應召喚現身,將還使勁踢打阿爾的蜥蜴人撲倒,使魔這一舉動立刻引發了連鎖反應,從灌木叢後面跑出一堆體格健壯的蜥蜴人,揮舞著武器趕走豹貓,將倒地的公主扶起。

  阿爾扶著身後的樹幹站起身,眉頭都快打結了。

  「等不及我違反契約,打算親自毀約嗎?」

  這個公主腦袋裡裝肯定不是腦漿,攝政王已經同路維斯簽了協議,她怎麼還想著殺人。

  「我沒說要毀約。」吉娜恨恨地瞪著阿爾。

  「既然不想毀約,那幹剛才的算什麼?」

  「你看看!」

  吉娜伸出雙手,雖然還分五指,卻已不是人類的形態,不止覆蓋著細小的鱗片,指節末端還張了尖長的爪子,更誇張的是面部,五官已經變形得完全看不出有人類的血統,突出的口鼻和扁平的額頭都讓她更趨向於母親一脈。

  這算什麼?返祖?

  阿爾疑惑的注視讓吉娜再度暴跳如雷。

  「吾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

  「我?你返祖關我什麼事呢。」阿爾非常無辜的攤手,他什麼也沒做過,怎麼就怪他呢。

  「大祭祀說了,這是因為和你契約的緣故,你的拜恩血統讓契約融合後發生變化……」

  「好,就算是因為我的緣故,這也不是你偷偷跑出來的理由。」阿爾無奈的揉了揉眉心,這個總是弄不明白自己處境的公主真讓他頭疼。原本回程的時間就不多,如果返回奇亞特再出來……這麼來回一折騰,得要多久才能返回自由城邦?

  「不是偷跑。」吉娜昂起頭,一臉鄙夷神情,「是大祭祀準許吾出來的。」

  阿爾表情一凝。

  大祭祀準許的?這就奇怪了,蜥蜴人一方面強調繁育後代的公主對他們有多重要,一方面又放任吉娜到處亂跑。卡利亞皇室究竟發生了什麼?讓大祭祀明知外面危險也要讓她離開……

  「卡莉祭祀有說什麼嗎?讓你轉達的?」

  「哼……她就說讓吾跟著你去自由城邦,以防止你和其他的雌性亂來。」

  「……」該說小孩就是好騙嗎?阿爾無語地看著兩手叉腰,一臉得意的蜥蜴人公主。這話明顯是說給他聽的,讓吉娜跟自己回自由城邦,即使那裡也不安全,也比呆在卡利亞強嗎……看來這其中的內情不簡單,吉娜單純,還不明白大祭祀讓她出來的用意。

  「喂……你究竟是不是亡靈法師?」偷偷綴在後面的吉娜原本還擔心追不上前面航行速度更快的商船,沒想到半夜裡就看到他們被亡靈襲擊,神殿護衛本能地護著她後撤,卻不想這時阿爾居然施展出死靈術,幸好自己從小就跟隨卡莉姨母修行,勉強用結界撐過。不得不承認,如果不是因為契約引發了返祖,以她原本的那點本事更本熬不過如此強烈的死靈術沖擊。

  「靈魂咆哮從嚴格意義來說並不是死靈術,應該規算為預言術。」因為吉娜沒有親眼看見自己施展過亡魂咆哮,阿爾也不用擔心謊言被戳穿。

  「撒謊!吾聽見習牧師說你在前往奇亞特的途中不止一次使用死靈術。」

  哦……我把那小子給忘了。想起羅伊是大地神殿的見習牧師,自然會向身為大祭祀的卡莉報告自己會死靈術的事。對此,阿爾也懶得再做過多的解釋。

  「我的亡靈術都是跟路維斯學的,你覺得他是亡靈法師嗎?」瞥了一眼護在吉娜四周的蜥蜴人,阿爾這才注意到他們和二王子伊薩克指派給自己的親衛隊的裝束不同,胸甲上印有大地女神三角形徽印,是神殿守衛。

  「奇亞特發生什麼變故?」能跟這麼近,肯定有船。阿爾心中一怒,神殿既然有船,為什麼不直接送我回去,卻讓我跑去擠商船,帶著那麼一群蜥蜴人,想用低調這種說辭來糊弄,大祭祀當我是笨蛋嗎?

  吉娜將頭扭到一邊,不肯說。

  「不想說你慢慢跟好了,反正我打算抄近路,走腐屍沼澤回去。」

  「別!」聽到阿爾想走腐屍沼澤,吉娜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吾告訴你好了。」

  「公主。」疑似這群神殿護衛首領的一名蜥蜴人上前一步,不願吉娜輕易說出卡利亞現在的危機。

  「他是吾的契約者。」吉娜回頭瞪了一眼進言的神殿護衛隊長,「反正過不了多久,也會從其他管道知道,倒不如現在就告訴他。」

  「卡利亞正面臨亡靈的入侵。」小公主的一字一句中包含著難掩的痛苦:「早在數年前,拜恩的巫妖就提出要讓卡利亞歸順第二帝國。用魔晶石拖延的計策已經不起效,年初,父親接到了來自第二帝國的指令,要讓吾成年後嫁給北線指揮官巴羅,皇室的血脈與其由亡靈斷絕,不如吾自己動手。」

  看不出來,她性子如此剛烈。

  阿爾從隨身攜帶的儲存袋取出裝水的小扁壺,剛拔開木塞潤喉,忽然想到一個一直被他忽視的問題。

  「你今年幾歲?」

  「哼……吾就知道你會問這個。十二歲以人類來算,還是孩子。」吉娜的回答並沒讓阿爾心中的不安平復,反而越擴越大:「蜥蜴人成年期極短,十歲就算成年。」

  「噗——」

  剛喝進去的水全噴了出來,阿爾目瞪口呆的望著有他胸口高的雌性蜥蜴人,因為出現的太突然,竟一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吉娜的身體不但外表有了變化,還長高了。

  「吾是因為父親是人類,繼承了人類的成長週期,這次返祖讓吾的生長週期變回了蜥蜴人應有的速度,你難道不覺得吾長高了嗎?」

  「等一下!」成年等於可以繁育後代的念頭閃進阿爾腦中,他頓時覺得口乾舌燥:「你的意思是……」

  「你以為吾冒著生命危險跟你去路維斯城只是為了玩嗎?」

  原來這才是大祭祀讓她跟我去路維斯的原因!

  阿爾壓住眉心,他從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的拜恩血統。

  失算,真是失算。我本以為她成年至少還要數年,還有足夠的時間完成任務,沒想到這麼快。

  再看一眼從上到下都是草綠色的蜥蜴人公主,阿爾沒法再保持以往的淡然。

  在風的加速下,商船很快脫離巫妖的攻擊範圍,奧洛芬在凱厄斯的幫忙下從帶有粘性的繭子裡掙脫,感覺不到阿爾的氣息,他迅速掃了一眼甲板,塞特傭兵、蜥蜴人親衛隊和船員都在,唯獨少了他熟悉的那道身影。

  「他人呢?」黏糊糊的繭子隔音效果極好,奧洛芬被包在裡面時沒聽清巫妖和阿爾的對話。

  「和上次一樣,讓我們先走。」凱厄斯雖沒受傷,臉色卻不太好,兩次都靠阿爾脫險,總覺得臉上無光。

  沉默片刻,奧洛芬做了決定:「我回去找他。」

  「等等!」和奇諾、切爾西對視一眼後,凱厄斯喊住了正準備展開光翼往回飛的奧洛芬,「我們和你一起回去。」

  看奧洛芬一臉的費解,奇諾解釋:「不是我們貪生怕死,而是他根本就沒給我們選擇的機會。」

  聽說奧洛芬等人要回去,庫克船長連連搖頭,表示不能用一船的人和貨冒險,他只能提供一艘小船。一路上沒說過一句話的蜥蜴人親衛隊居然也表示要回去,小船坐不下這麼多,最後只上去了三分之一。

  因為順水的關系,沒用多少時間,小船就劃回了遭遇巫妖的河灣。水面上已看不到亡靈,河岸上零零散散地散落著幾堆枯骨,奧洛芬等不及船靠近,直接飛過去撿起比較完整的一根大腿骨,殘留的濃烈死氣讓他松了一口氣,明顯是屬于巫妖或腐屍的。

  「阿爾!」

  無人應答,奧洛芬又用塞特語喊了幾遍,就在他焦急的四處張望時,從對岸傳來口音古怪的通用語。

  「嗨~這邊!」

  船上的人同時轉頭,看到一名個頭稍矮的蜥蜴人從半身高的灌木叢裡探出頭。

  「那是誰?」凱厄斯瞇眼仔細辨認,沒見過,但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奇諾施展了一個鷹眼術,不是在奇亞特見過的任何一名蜥蜴人。

  「把船劃過來。」

  見小船不肯靠岸,外形有極大變化的吉娜用蜥蜴語喊道,從聲音聽出她身份的親衛隊立刻把船劃過去。

  不明所以的凱厄斯正準備搶船槳,奧洛芬飛過來阻止他和蜥蜴人沖突。

  「別擔心,是吉娜。」

  「誒???」在場唯三的人類異口同聲的驚呼,他們當然記得吉娜是誰。

  「等等!我記得她……」用手胡亂比了比臉,顧忌到同乘一條船的親衛隊,凱厄斯壓低嗓音:「上次見到時還比較像人的,怎麼現在變化這麼大?」

  奧洛芬搖搖頭,他也不知道吉娜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不過他有一種強烈的感覺,她肯定知道阿爾的下落。

  很快,阿爾就在兩名體格健壯的蜥蜴人攙扶下從密林裡走出。其餘的神殿護衛上前一步,撥開堆積在河邊一堆厚厚的落葉枝,露出了他們藏在那裡的船。

  看阿爾面色慘白,奧洛芬急忙趕過去詢問是否受傷。他表示自己並無大礙,只是有些虛脫。當然,對奧洛芬折返回來找自己沒有表現出一點喜色,反而很懊惱。

  這次到貝托利恩的塞特人就三個,西希莉亞喜怒無常,最不喜受制於人,阿爾也不敢讓她就近呆在身邊,就怕壞事。奧洛芬雖然死板,卻極容易說服,阿爾萬萬沒想到奧洛芬居然回來找自己,如果巫妖還在……後果不堪設想。

  奧洛芬也自知理虧,不等阿爾責難,就找了去追商船的理由溜了。知道現在不是責難的時候,阿爾也沒阻攔。單靠這種純人力劃動的小船,一個月內肯定趕不回自由城邦。

  阿爾被神殿護衛直接扶上他們帶來的那條船,從商船借來的小船就只坐了凱厄斯、奇諾和切爾西三人。

  「你們有沒有感覺到什麼?太靜了……」自從返回這個小河灣,凱厄斯就感覺不對勁。兩岸的森林沒有蟲鳴鳥叫,清澈見底的河水一條魚也看不見,太詭異了。

  「因為亡靈的關系吧……」奇諾繼續用鷹眼術觀察四周,不止是河灣附近,就連稍遠的森林也看不到動物。雖說亡靈能嚇跑絕大部分野生動物,但也不至於一丁點活物的氣息都感覺不到。

  正想著,奇諾的鷹眼術找到了為什麼附近沒活物的原因。地上隨處可見各種飛禽走獸的屍體,其中還夾雜著不少骨頭架子和半腐的屍體。盡管亡靈都倒地不動,但奇諾還是有些心悸。仔細環視一周,沒看到巫妖,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視線剛投向另一艘船上的阿爾,就被已經完全變成蜥蜴人形態的吉娜公主擋住。奇諾剛停止鷹眼術,切爾西就悄悄湊到他耳邊,小聲的說。

  「還殘留著極強的魔力波動,不是普通的法術,只怕是高階……」

  距離施法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好一陣子,空氣、河岸、森林,甚至是河水裡依然還有大量的魔力殘留,足以表明這裡曾釋放過強力法術。因為沒有親眼目睹,無法判斷法術具體等級,加上敵人又是巫妖,很難判斷究竟是誰施展了死靈術,畢竟,阿爾也有施展死靈術的不良記錄。

  「幸虧上次沒動手,要不我們哪有命活。」頭一天還動過搶路維斯筆記的歪腦筋,現在想起,切爾西也覺得當時自己太沖動了。初見時的那次戰鬥,他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阿爾的對手,更別提他當時就隱藏了實力。

  凱厄斯不懂法術,兩名法師間的談話他一句也插不上,只能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劃船上。奇諾和切爾西都是他少年時加入紅騎士時就認識的,雖說比那些在學院裡有名師指導的法師稍遜,卻也經歷過不少危險的任務,這一路上,已有好幾次聽到兩人對阿爾表示出畏懼,這不禁讓凱厄斯再一次質疑,自己加入塞特傭兵是否正確。找到團長夫婦固然是自己和布魯諾最重要的願望,可那也是建立在有希望的前提上。

  塞特人、路維斯次席、拜恩血統、亡靈術,阿爾給他帶來的驚嚇實在是有點多,也許……該和布魯諾好好談一談,畢竟亡靈是所有人類都不能觸及的底線,萬一阿爾抵不住誘惑加入第二帝國,那曾和他有過接觸的所有人都會受牽連。

  奧洛芬的光翼飛行速度很快,沒花太多時間就追上商船,說服船長下錨等人,連同紅騎士的暗殺團在內,都對阿爾平安歸來表示衷心的高興,無論起因如何,是他救了大家。

  接下來的旅途可謂是一帆風順。不但同船的紅騎士暗殺團遵守協議,再沒找過麻煩,就連途徑南月聯盟境內的碼頭停靠休息都沒發生任何變故。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0:27
第三卷 學院杯  第1章 列席

      航程的第十天,商船平安抵達了此次航程的終點——與大魔導師同名的自由城邦。多虧地處邊境,與獸人的貿易往來頻繁,以吉娜公主為首的一眾蜥蜴人入城沒引起太多人關注。

  火曜石旅店,在老闆莫里森免費提供塞特傭兵入住的貴賓房隔壁,阿爾自掏腰包,包下了整個三層,將隨行的蜥蜴人暫時安頓住下。

  神殿侍衛隊長表示絕不可能讓公主屈尊這裡,人員出入頻繁,又多是傭兵,對公主的安危非常不利。

  阿爾表示這只是暫時的,等他見過路維斯,再另尋一處合適能長期居住的宅邸。

  安頓完一切,阿爾經由設置有傳送裝置的鐘塔回到浮空城,路維斯的法師塔內,大魔導師正提筆疾書,阿爾等他放下施展過魔法的羽毛筆,抬頭望著自己,才靠上前去。

  「我回來了,導師。」

  回答他的是一聲帶有明顯不悅的冷哼。

  「你膽子不小啊,竟敢當眾使用死靈術。」

  對于路維斯的責難,阿爾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退縮。

  「塞特傭兵的人信得過,他們與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會說出去的。」

  「哈~好個榮辱俱損,你就這麼有自信?」

  將信紙對折,變成鳥兒形態的魔法傳訊在路維斯手裡由明變虛,不是經由敞開的大門飛出,而是從傳送法陣離開。將這一幕看在眼底,阿爾深吸了一口氣,把他這一路的觀察所得出的總結說出。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裹足不前,那麼別說是應對薩多,就連您這一關也過不了。是您,將我即將前往奇亞特的消息透露給薩多。」

  路維斯青灰色的眸子凝視距離自己不過幾步之遙的弟子,並沒有否認他剛才的質詢。

  「我說的沒錯吧。」

  「的確,是我將你要南下的事告訴薩多,這是他最後的機會,如果你能活著從卡利亞回來,那麼我將不允許他再傷害你,無論是何種方法。」路維斯信誓旦旦的保證並沒有讓阿爾欣喜。第二帝國已經盯上他,無論是實力還是影響都比薩多勝出太多。

  「不想問為什麼嗎?」

  「沒那個必要,我既能猜出是您將我的行蹤告訴薩多,也就能想到其中的原因。我想問的只有一點,您還打算考驗我多久?這樣的試煉還要持續多久?無論您對我有什麼樣的期待,我還是要再強調一遍,我對這裡的權勢、財富並不感興趣,我所做的一切,我來這片大陸的目的,只是為了抓到叛徒,因為他盜走了一件對我族至關重要、甚至是生死存亡的聖物。您若是想問為什麼要如此盡心的完成任務,那我也可以告訴您,這不是為了誰,是為了我自己。塞特人身負遠離家鄉早亡的詛咒,離開的時間越長,距離死亡的時間也越近。」

  將雙手交疊在胸前,路維斯盯著阿爾看了許久,才將深沉的目光移到頭頂的照明水晶。

  「日憩時到議會廳,今天是月末,有每月一次的例行會議。」

  月末,每月一次的例行會議,路維斯這句話的意思……莫非是讓我參加?

  阿爾躬身行禮後帶著疑惑退出法師塔。眼角掃到一抹身影,恭敬站在十步開外,是安迪,路維斯指派給他的法師隨從。

  「次席閣下。」

  「有什麼事嗎?」

  「祝賀您平安歸來。」

  斜眼望著一臉平靜說著恭賀之詞的中年法師,對於他的厚顏無恥,阿爾頗感意外。本以為經過上次的教訓之後,就算達不到看見自己就繞道走的地步,


也會安分待上一段時間,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又回來了,而且……還擺出一副下僕的姿態究竟是想做什麼?

  「新居按照您的要求,已經完成外部構建,埃裡克先生在等您商討內部裝修。」

  「我記得我上次已經很明確的跟你表示過,我不需要一個隨時提防的隨從。」

  對于阿爾的刁難,安迪只是將腦袋地伏得更深。

  「我對上次的魯莽之舉十分抱歉。」

  「然後?」

  安迪抬起頭,晶亮的雙眼裡燃著一股宛若實質的火焰。

  「我希望能繼續追隨您。」

  「給我一個信服的理由。」

  「您剛出現的時候,沒人看好您。薩多議長在浮空城隻手遮天已不是一兩日,沒人敢忤逆他,包括我。我承認我心存嫉妒,不,每一個人都會羨慕您的際遇。聽說您平安從奇亞特返回,我改變了之前的想法,您是一位值得尊敬和追隨的強者,眼下的南方議會腐朽不堪,早已不是當初立志改革的那個南方議會,您是年輕一代的希望,我……我……」在金色眸子的注視下,安迪張了張嘴,說出了與之前反復背誦的說辭完全相反的話:「我渴望不凡,不想一輩子只做一個默默無名的法師,哪怕因此失去生命,也好過在平凡中腐爛。」

  說完之後,他捂著嘴,一臉惶恐地看著阿爾。

  再怎麼遲鈍,連續兩次說出心底真實想法,也該想到原因了。

  「渴望不凡嗎……這確實比一個只知聽命行事的人偶來的強。好吧,姑且看你能做到哪一步。我接納你再次當隨從也是有條件的,首先,無論什麼原因,只要發現你背棄今日所說,那我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

  安迪連連點頭,抑制不住的欣喜表情一掃陰鬱愁苦,讓他看起來年輕不少。

  「別高興太早了,我雖重諾,卻也並非墨守成規的善良之輩,這點請你務必牢記。若是你沒有利用的價值,那我也會毫不猶豫的舍棄你,就像上次那樣,懂我的意思嗎?」

  「此外……」瞥了一眼四周,第一結界是高階法師的住所,大街上鮮有行人,在高聳的塔樓層層陰影之下,依稀能聽到竊竊私語聲、幾不可聞的喘息聲,以及平緩的心跳聲。

  【這附近有多少使魔和眼線?】

  【多到你無法想像。】豹貓在影子裡回答。

  雖然我不喜歡麻煩,不過這樣也好。

  「我不喜歡說空話,拿出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你有呆在我身邊的價值。」阿爾邁開步伐,準備去看一眼已經建好的居所。恢復隨從身份的安迪緊跟其後,將這些天發生的事逐一上報。

  三條街之外,位於第一結界的邊緣地帶,矮人埃裡克嘴裡叼著卷煙,監督工人完成外部的最後休整。

  「哦~這不是次席嗎?」看到安迪跟隨著一名黑袍法師走近,老矮人立刻意識到,是最近風頭最勁的路維斯次席。

  「速度可真快。」這是由衷的贊嘆,阿爾沒想到新居這麼快就建好了。

  就如之前說好的,圓形式單層建築,簡潔明瞭,灰色,無尖頂和門窗,遠遠望去,就是一幢普通的民宅,很難相信這種看起來像石頭的材質居然是某種蟲類的軀體。

  夠低調,如果不是事先打聽好地址,很少會有人相信這就是路維斯新收次席的居所,這正是他要的效果。

  埃裡克擺擺手,還有內部裝修沒搞定呢。不過眼前這位奉行簡單主義,不一定像其他法師那樣喜歡搗鼓一堆沒用的華麗擺設。矮人推開半掩的房門,示意阿爾進去看看。

  房屋內部與外面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光景,裸露的骨架支撐著無數木板,彼此之間只間隔了肘長距離,那是阿爾要求的書架。四尊與房屋等高的雕像分立四角,對應著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代表對法師最重要的四元素,頂部建成橢圓形,象徵生命與光的太陽神,地面隱晦的分割為六塊半月形,每一格代表月神在一天之中所占的六個標準時。房屋正中什麼也沒放,就鋪了一張白色的毯子,正上方漂浮著一顆碩大的色澤純凈的照明水晶,柔和的瑩黃色為呈冷色調的建築增加了一抹暖色。

  「那是普拉提煉金室送的。」見阿爾目光落在照明水晶上,埃裡克解釋了它的來歷:「這種成色和體積,價值不菲啊。哦~對了。」

  似想起什麼,矮人拉開覆在地上的柔軟毯子,露出了一道隱蔽的入口。

  「這是你師傅送的。」

  阿爾低頭望向只及他腰部的矮人,眼裡滿是疑惑。

  路維斯送的?

  「這可是只有大法師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啊。」

  推開拉門,隱沒在黑暗中的階梯讓阿爾頓悟。

  是了,浮空城不允許私掘地下空間,也只有住在第一結界內的法師享有此特權。我雖身負次席之名,若沒有路維斯的準許,沒權限佔用地下空間。

  拾階而下,空氣除了有點悶之外,還夾帶了少許的金屬味。

  「不用在意,議會在地下佈置了過多的防護結界,導致地下總是充斥著這種氣味。」埃裡克從懷中掏出一根短杖,對著遠處漆黑的地下空間虛晃了幾下,杖頭噴出幾顆光球,黏在打到的墻壁或頂板上,將漆黑的地下室照得透亮。

  和圓柱形的建築不同,地下室是三角形的,比房屋本身略大,相當於深埋地下的基座,這裡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這裡我沒有做任何佈置,你可以畫個草圖,或是描述一下大致意向,當然,也可以自己設置。煉金臺在我店裡,已經製作完畢,隨時可以送來。」

  阿爾嗯了一聲,沒有多說。埃裡克也沒多問,反正地下室一直是法師住所中最隱秘的地方。

  「很好,我很滿意,錢就從路維斯的賬戶裡扣除吧。」

  「你倒是一點也不心疼,知道這些總共花了多少嗎?」

  阿爾收回打量的目光,「反正不用我出錢,路維斯的積蓄足夠開支了。」

  「次席閣下,日憩時快到了。」安迪的聲音從上面傳下來。

  「稍晚些我會去你店裡支付款項,失陪了。」

  看著阿爾漸行漸遠的背影,埃裡克在心中腹誹。

  收徒一月就列席,這次的次席可真是不簡單啊,無論是路維斯的偏袒也好,還是他自身的實力也罷。總之這浮空城內的勢力是要重新劃分了,一場血雨腥風也在所難免。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9-7-29 10:57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0:57
第2章 月議

      若說路維斯的法師塔是整個浮空城的中心點兼起始點的話,那議會廳就是法師塔擴建的第一座建築。位於第二結界南端,四大元素的地之位元,由長老團和議席主持和制定南方議會所有律法與規則,是維持整個浮空城的軸心機構。

  列席,即是在議會中獲得席位,能獲得此殊榮的法師無一不是在某一學派獲得巨大成功或自身跨足大法師之列,像阿爾這般年紀獲準進入議會的雖不在少數,但像他晉升的速度著實讓人咋舌,從成為加入南方議會到列席還不到一個月。

  當路維斯宣佈要增加一個席位給新晉次席,整個議會都炸開鍋了,尤以長老團,更是堅決反對。

  路維斯提議的理由簡單而不容駁斥,憑借著阿爾的關系,南方議會獲得了卡利亞每年精礦三分之一的產量,這是他以大魔導師之尊與卡利亞親自商談都沒能做到的。

  錯失大好機會的薩多心裡的懊惱比長老團更甚,苦於自己承諾過一旦次席從卡利亞平安歸來,就不得再對其下殺手,他也不便對反對路維斯的提議。

  走進議會廳,還未到正點時分,這裡已是座無虛席。

  盡量無視那些落在身上的視線,阿爾找了一張空缺的席位,剛入座,位於議會中心的主位那邊,薩多與路維斯一前一後出現。全體法師,包括地位較高的長老團在內都起身向他們行禮。

  坐下後,路維斯對薩多點點頭,首席弟子兼議長拋出兩塊指甲大小的晶石,議席上方顯現出一個立體的全息投影,是地面城市的碼頭區與浮空城競技場。

  「經長老團的商議,初步敲定兩個步驟。集體測試在人口較少的舊城區進行,一對一淘汰賽定在競技場。」

  路維斯沒說話,薩多略微停頓後,繼續丟存儲有投影法術的晶石,這次投射出的是人的影像,其中有幾個阿爾見過,名叫安吉爾的年輕主教、獅獸人酋長伊夫利以及伊斯梅爾公爵萊安。

  「這些是六神殿、四大王國與另外兩個學院派出的代表。」薩多著重放大光神殿代表的投影:「酋長和萊安公爵我就不過多介紹了,他們都是四國會議的常客。最需要注意的是這位,在北方教區嶄露頭角的年輕主教安吉爾,雖然年齡不大,已經獲得聖器。」

  坐在長老團以外的其他議席立刻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阿爾注視著投射在半空的魔法影像,從角度來看,應該是使魔或非正常手段取得的記錄,只是……怎麼有種奇怪的感覺,光神殿的這支隊伍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究竟是哪兒又說不上來。

  「光神殿這次的隊伍是五十人,他們只報了代表身份,其餘都寫扈從。」

  「只有他一人?」路維斯瞇眼,打量的視線從溫和主教投向自己新收的弟子,此刻阿爾的臉上正呈現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你發現了什麼?」

  整個議會廳頓時鴉雀無聲,所有人的視線再次集中到一個人身上。

  被點名的阿爾起身,對著路維斯微微一躬。

  因不會使用投影術,他將魔力凝聚成點,打在半空中的投影術上,形成一塊亮白色,主教身後的人群,一名低著頭的神殿騎士,路維斯伸手一點,便將此人的身影放大。

  「這人有什麼不對嗎?」長老席位中有人輕聲問道。

  「以一名牧師來說,他的站姿過於筆直了。而且四周有一個很小的空白地帶,盡管附近的牧師都神色自若,但他們有意無意的避開與這人的身體接觸。既然都是扈從,沒有身份高低之分,為何要獨獨與他保持距離?」

  列席的法師都朝被放大的影像望去,果如次席所說,乘船的光神殿的一行人擠在甲板上,已經到了肩挨肩、腳並腳的地步,那名牧師周圍卻空出足夠站一個人的有空間,這確實有些怪異。

  「他的站姿我記得,是四國會議時與我交手那名騎士,記得當時光神殿的代表叫他沙夏。」

  沙夏一名出口,議會頓時嘩然。

  「安靜!」

  薩多一聲低喝,議論紛紛的人群再度歸于平靜。

  「是神之怒,光神殿太卑鄙了,一定是想破壞學院杯,議長,絕不能讓他進城!」

  「沒錯,這肯定是光神殿的陰謀,這是他們唯一進入浮空城的機會。」

  「聽說這名使徒行事莽撞,連光神總殿也很頭疼,倘若他在浮空城內鬧事……大魔導師,萬萬不可放他入城。」

  擁有高一階發言權的長老團紛紛進言。

  「放他進來又如何。」

  路維斯一席話讓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導師,他手裡那件聖器威力非凡,會對浮空城造成難以修復的損傷,我看……」薩多話沒說完,就被一連串冷笑打斷。

  「區區一件聖器就讓你們嚇破膽了。神之怒只不過附帶了破魔屬性,論威力遠不及安吉爾身上那件神之顏。」

  「什麼,安吉爾也有聖器?」薩多一皺眉,抬頭凝視空中的投影。年輕主教一襲白袍,所繡紋樣全是最簡單的,無任何飾品,從這些裝扮裡找不出聖器的蹤跡。

  「他的臉……」阿爾與安吉爾近距離接觸過,對他那種超乎常人的淡然有很深感觸,再怎麼有威信,也不至於達到用一個微笑就徹底顛覆人群恐懼心理的地步。近似星之長,又有些不同,現在經路維斯一提,他這才明白,原來那名聖職者身上奇怪的氣息是這個世界的聖物——聖器。

  「終於有人發現了。」路維斯贊許的目光投到在場唯一指出安吉爾不對勁的阿爾身上。

  「牧師精通安寧術,高階更是喜歡在自身恒定大寧神術,所以一般人不覺得身居主教職位的安吉爾有任何不妥。但是,你們不是一般人,更不是學徒,這麼簡單的偽裝居然要一個你們口中的新人告訴你們,不覺得慚愧嗎,諸君?」

  薩多交握的雙手緊了緊,沒說話。

  「無論光神殿有什麼目的,放他們進來,反正我討厭宗教是出了名的,敢在我的屬地鬧事,就別怪我痛下殺手。損失一兩個街區換兩名使徒,值得。下一個議題。」

  整個議會廳陷入難得的安靜,偶有幾聲竊竊私語。

  阿爾還盯著頭頂上方的投影,在那些非法師團體派出的代表中來回掃視。

  奇怪,這學院杯不是法師的盛會嗎,無關人員來湊什麼熱鬧?

  就在他思考的時候,坐在路維斯和薩多外圍的長老團裡有人說話了。

  「長老團經過商議,認為讓阿爾•塞特列席依然太過草率。」

  此言一出,連那幾處竊竊私語也停止了。

  議會言論自由,列席者均有發言資格,不得以身份上的特權駁斥或偏袒,這是南方議會建立時就定下的規矩,即使是制定它的路維斯也無法駁斥有人反對他的提議。

  「理由呢。」路維斯也不惱,表情平靜的開口。

  「太年輕。」

  這個年輕指的並不是阿爾的年紀,而是他加入南方議會的時間,堪堪一月,確實難以讓人信服。即使被譽為百年一遇的天才,前任學院首席、現任北方前線指揮官的巫妖巴羅也沒有如此快的晉升。

  「而且。」發言的老頭並不打算只提一個反對理由,「他出身也有問題,這才剛經歷過一次侵襲,讓一名有拜恩血統的後裔列席,絕對會激起民憤。」

  「呵……」原本打算當聽眾的阿爾聽到最後一句忍不住笑了。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再次站起身,依然是先對身為導師的路維斯微微一躬後,才面向反對他列席的那名長老。

  「恕我問一句,亡靈侵襲的時候,這位長老身在何方?」

  須發皆白的老者冷冷看了一眼提問的年輕次席:「浮空城。」

  「那麼,您有出手救助過地面城邦的百姓嗎?」

  「浮空城致力中立,絕不會幹預任何一方勢力,你這個無知的……」

  「既是如此,你有什麼臉面提及民憤一詞!浮空城不曾救助陷亡靈侵襲的民眾,又何必冠他們的名頭,虛偽作秀也要有個度,大法師。你體內流淌的究竟是人血還是亡靈的死氣?」

  「你!竟敢用這樣的口氣跟我說話?」被指責不要臉,老者臉色頓時漲得通紅。

  「議會不是言論自由嗎?」阿爾並沒有因為對方的喝罵而改變態度:「像你這般恬不知恥的話也能準許,我這些話又為何不能說?」

  不知從哪兒傳來了嗤笑聲,老者的臉漲得更紅,剛站起身,一股無形的壓力將他重新壓回座椅。

  薩多臉色寒冰地瞪著他,「注意你的發言,迪洛。」

  「我記得導師也有拜恩血統,按照閣下的言論,他的出身有問題了?」薩多的圓場並沒讓阿爾見好就收。

  議會第三次陷入寂靜,世人皆知路維斯有拜恩血統,但沒人敢當面說出來。迪洛口不擇言,這下可惹大麻煩了。就算路維斯不會因此嚴懲或有任何行動,他今後都不會再得到薩多的任何關照。

  就在尷尬的氛圍中,普通議席裡站起一人,年紀比之前發言的長老年輕得多,三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說道:「我對此有截然相反的看法,晶石協議正是因為次席閣下才得以簽訂,而且他在預言術方面極具天賦,假以時日,必然能壓制日漸囂張的北方學院。」

  他的發言得到了很大一部分年輕法師的贊同,議會分成三類,以長老為首的反對派,以年輕法師為主的支持派,以及哪一方都不支持的中立派。

  「你的看法呢,薩多。」路維斯忽然將難題拋給一直沒發表意見的薩多。

  「此次晶石協議能順利簽訂,多虧了阿爾次席,我認為他完全有資格憑此列席。」薩多點了點頭,支持阿爾列席。但他話中同時也闡明瞭一個觀點,阿爾之所以能列席,全憑好運,若不是誤打誤撞與蜥蜴人公主訂立了契約,也不可能促成這次協議。

  在場的法師都哄笑起來,有取笑的,也有同情的,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那麼一位妻子。

  阿爾面無表情的回視落在身上的各種目光。

  「若沒有其他議題,這次的月議就到此為止。」計時沙漏已轉到黃昏一格,路維斯環視一圈,無人提出異議,便開啟傳送門直接離開。等他的身影淡得幾乎看不見,才有一句話傳來。

  「給你一個標準時安置家眷,暮色時到我法師塔進行十五天特訓,學院杯上若是丟了我的臉,我絕不輕饒。」

  包括薩多在內,所有人都朝轉身離開的阿爾投去了充滿了羨慕與嫉妒的注視。

  快步走出議會廳,阿爾直奔就設在附近的傳送裝置。

  一直秉承放養教育的路維斯忽然要進行持續十五天的高強度特訓,肯定不是處於保護我的目的,他既然承諾不會再讓薩多對我出手,那一定能做到。特訓的目的恐怕是……這次的學院杯高手林立,若不抓緊時間學習,肯定會有大麻煩。

  輾轉思考的這段時間,已傳送到地面城市的鐘樓,這裡置放著一塊巨型魔晶石,所散發出的藍色光柱既是浮空城的支撐點,也是傳送門。

  「啊~次席閣下……」途徑旅店一樓,正和人說話的莫里森剛招手示意,阿爾已經快步走上樓梯,從他的視線內消失了。

  「哈哈~諸位都看到了,不是我不幫忙,這實在是……」

  「那就是路維斯新收的次席嗎……」與旅店老闆對話的人轉過身,望著階梯喃喃自語。

  敲開房門,塞特傭兵全員都在,包括吉娜公主,似乎正在為什麼爭吵。

  「你來的正好,我們……」奧洛芬剛開了個頭,就被阿爾抬手止住了後面的話。

  「時間不多,我說一下剛確認的新消息。首先,這次的學院杯並不是三大學院之間的普通比賽,六神殿、四大王國都派出代表觀禮,吉娜,這事你知道嗎?」

  蜥蜴人公主連連搖頭,表示全然不知。

  「好,接著說下一條。我要進行十五天的特訓,直至學院杯開始都脫不開身,這期間你們自己小心,我擔心紅騎士不肯就此作罷,總團肯定還會派其他人來清除叛徒,凱厄斯、奇諾、切爾西,你們絕不能單獨行動。奧洛芬,照顧好他們。」

  對于忽然被阿爾點名要照顧,前紅騎士三名成員面面相覷,從加入至今,這可算是第一次受到阿爾的正視呢。

  「另外,凱厄斯,麻煩你去請布魯諾過來一趟,我有件私事需要他幫忙。」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9 11:06
第3章 希爾斯

      凱厄斯一路小跑,經過一樓大堂時見旅店老闆莫里森正與人說話,灰色旅行斗篷下隱隱顯露出制式盔甲,筆直的站姿不亞於軍人,只有四、五人,卻個個都是好手。

  疑惑的目光掃了一眼隱藏身份的傭兵,著急去找布魯諾的凱厄斯並沒有把太多的精力分給這幾人。看著他遠去的背影,其中一人湊到為首的高個男子耳邊。

  「是凱厄斯,要跟上去嗎?」

  「不。」男子轉身走向通往上層的階梯;「現在不急,等我拜會過塞特傭兵的新團長再說。」

  「叩!叩!」敲門聲響起。

  「啊~這麼快就回來了?」

  坐得最近的切爾西正要起身去開,阿爾一把拉住他,並對奧洛芬使了個眼色,心神領會的精靈拔出長劍。這才意識到不對勁的切爾西和奇諾都抓起放在各自床鋪上的法杖。

  等兩名法師都做好準備,阿爾才沉聲詢問門外的是什麼人。

  「歐律克的故人,前來探訪來自科恩的遺族。」

  奧洛芬回頭望向阿爾,眼中滿是驚疑。這在外人聽來怪怪的說辭,其實在瓦倫丁的日記裡是有記載的。這個自稱是歐律克的故人,正是臨死時的瓦倫丁提到的遺產擁有者。

  阿爾對奧洛芬點點頭,示意他將門外的人放進來,瓦倫丁的日記寫的很清楚,他的存在即使家族內部也不是人人知曉。這個在他還未出生便離家出走的親屬是除他之外,費澤爾唯一存活的瓦倫丁。應該不是來找麻煩,而是認親。雙方都沒見過面,也從未聯系過,不可能立刻就認出奧洛芬是假冒的。

  門開了,魚貫走入五名人類,為首的年紀最輕,二十三、四的模樣,灰發灰眼,論相貌還不及奇諾俊秀,可就是這樣一個從骨子裡透著溫文儒雅的氣質的男子,本身所釋放出的存在感卻遠勝他身後那四名魁梧的傭兵。

  第一眼,這名青年的目光就落在給他開門的精靈身上,之後才掃向屋裡其他人。

  「雖然能看出混了人類血統,但精靈的成分占得更多呢。也沒有繼承到瓦倫丁一族特的灰發,你就是憑借這一點才躲開了當年那場聲勢浩大的搜尋?」開門見山的,青年一出口就提及瓦倫丁,奧洛芬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沉默以對。

  「不用這樣防備吧,好歹我們也算至親之血。」下一刻,青年說出了更具爆炸性的一句話:「奧洛芬表哥。」

  表哥?當年從瓦倫丁離家出走的是女性嗎……

  阿爾打量的目光從青年移到他身後的傭兵。

  這個人,並不像他所表現的那樣,只是來尋親的。尤其是他身後那幾名傭兵,他們看奇諾和切爾西的眼神,透著難掩的殺意。如果是仇敵的話,奇諾和切爾西為何一點反應都沒有。可若是針對塞特傭兵,又為何單單只敵視那兩人?

  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至近,凱厄斯帶著布魯諾回來了,一進門就看到房中多出的幾人,他先是一愣,然後大叫一聲。

  「希爾斯!」

  與他話語一同響起的,還有奇諾和切爾西的驚呼。

  奧洛芬瞬間閃到凱厄斯身前,以保護的姿態擋住他。

  「原來是紅騎士的總團長,你親自蒞臨,真的只是想和奧洛芬認親?」

  「處置三個叛徒怎麼能和母親一脈最後親族相比。」舉手,示意身後幾人不要沖動,青年側頭,將視線轉向阿爾。一如他給對方的印象,這間房裡,存在感最強的既不是精靈,也不是那名個頭矮小的蜥蜴人,更不是兩名叛出紅騎士的法師,而是一襲黑袍的年輕法師,和傳聞一樣,果然長著一雙奇異的金瞳。

  「有什麼事沖我來!跟他們沒關系!」

  微微頷首,對阿爾行了一個簡單貴族禮的希爾斯看都不看沖自己高聲怒喝的凱厄斯。

  「這一位一定就是大魔導師新收的弟子吧,在下希爾斯•薩瑪爾。」

  身為總團長,只需報上希爾斯之名,人們自然就會聯想到紅騎士傭兵。

  「別沖動!」布魯諾死死按住凱厄斯的手,阻止他取背負在背上的雙手劍。真要打起來,輸贏是小,撕破了臉,對他們沒好處。希爾斯不僅是紅騎士的總團長,更是布列加托的後族,尤其是其妹嫁給現任國王后,得罪他便是等於得罪整個皇室。

  「可是……」

  「相信我,交給他處理遠比你自己逞強好。」布魯諾相信阿爾既然開腔了,就不會坐視紅騎士的人在自己面前帶走或殺死凱厄斯三人,尤其他還親口承諾過,要擔負下解決紅騎士的追殺。

  阿爾舉起手,所有人的神經都繃緊了。他既沒使用元素魔法攻擊,也不是召喚煉金魔像,只在半空中劃了一個小圓,一道無形的立場張開,將整個房間籠罩住。

  「團長親自來,有什麼目的還是直說吧。」

  「目的?呵……我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確定他的身份。」對於主導話題的是路維斯次席,希爾斯心裡雖然感到驚奇,卻也沒有在表情和言辭之中表現出來。

  「奧洛芬並不太喜歡提及他過去的事。」

  「這似乎應該由本人來解釋吧。」

  在希爾斯的注視下,奧洛芬開口了。

  「我已經和瓦倫丁沒有任何關系了。」

  「怎麼能這樣說呢,畢竟你體內留著瓦倫丁的血,就像我,雖冠名薩瑪爾,卻也不得不承認體內有瓦倫丁的血統。」

  見此理由搪塞不了,奧洛芬回想日記裡的記載,瓦倫丁的出生是個不能說的秘密,就連本人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父母雙方並非自由戀愛,也不是政治因素,他的存在似乎只是為了履行某種協議。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瓦倫丁已經滅族了。」

  「你在說什麼,你不是還活著嗎?只要有一人存活,瓦倫丁就不算滅族,而且……我聽說了一些傳聞,精靈族這數百年的犧牲總算有回報了。」

  奧洛芬和阿爾對視一眼,不明白希爾斯話中的「回報」指的是什麼,他聽到的傳聞又是什麼。

  「能讓我看看嗎,你的光翼。」

  原來「回報」指的是這個。

  阿爾略微松了一口氣,前些時日看的文獻記載裡有記載,古代精靈族與泰坦、巨龍並列為上古時期的三大物種,是上古紀元最末端的文明。

  元素紀之後,精靈分裂為現今的六大族,信仰太陽神的日精靈就是古代精靈的直系後裔,而奧洛芬的光翼,在外形上恰好神似古代精靈的翅膀,並非真正的羽翼,而是通過信仰獲得的神力附著在背部,形成類似翅膀的物體。

  得到阿爾的默許,奧洛芬展示了他隱藏的光翼,淡淡的微光由少變多,慢慢凝聚為一根根長條形狀的漂浮物,若是在遠距離看,的確就像翅膀。

  希爾斯沒說話,只是默默的注視美麗如光塵的羽翼,其他人也都被眼前奇異的一幕牢牢吸住目光,直至精靈收起光翼。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奧洛芬搖搖頭,瓦倫丁並沒有在日記裡說明,只說他因無法容納到家族之中,還未成年就離家出走,知道瓦倫丁被滅族也是在數年之後,當時他害怕遭到牽連,從不敢在一個地方多待,還曾一度考慮遠渡到外海島嶼避難。

  「關於過去,他什麼都不記得。」阿爾的話成功轉移希爾斯的注意。

  「次席閣下什麼意思?」

  「我是在海邊撿到他的,這傢伙所乘的船隻被海浪打散。醒來後,他連自己名字都不記得,又如何記得你想知道的事。」

  希爾斯眉頭一皺,失憶?可他又怎麼會知道母親口述的暗語。

  「他身上有本日記,裡面記載了一些關于瓦倫丁家族的事。」這是阿爾留的退路,即使然後被人揭穿奧洛芬並非真的瓦倫丁後人,也可用此理由撇清關系。海難失憶,身上正好帶了一本日記,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就是日記中記載的人,合情合理,特別是瓦倫丁是個混血精靈這一點,連希爾斯都不疑有他,直接將奧洛芬認作自己未曾謀面的親族。而且,這也可以打消奇諾等人對奧洛芬會說塞特語的疑慮,避免浪費暗示術修改他們的記憶。

  「我族所居住的島嶼鮮有外人踏足,領主看他可憐,就同意他留下,並為他取名為奧洛芬,意思是光之靈。」

  「喪失記憶了,這可不好辦啊。」撓撓頭,希爾斯希望奧洛芬能拿出能證明身份的物件。

  想起混血精靈死去時包袱裡的東西,奧洛芬走到自己所睡的床鋪,翻出了鎏金匕首,遞給希爾斯。

  瓦倫丁的族徽……

  只一眼,希爾斯就認出了這匕首,他母親也有一把,打開扣帶,刀刃還沒開口。

  混血精靈,帶有瓦倫丁家族特製的匕首,只憑這兩點還不足以認定身份,真正讓他打消疑慮的是光翼,瓦倫丁有古血,和精靈族數百年來一直秘密協作,目的是想製造出擁有返祖能力的後裔,這一次,還真讓他們成功了。

  將匕首遞還給奧洛芬,希爾斯又問起既然已經在外海島嶼安身,又為何返回紛亂的費澤爾大陸。

  「還是由我說明吧。由於另一名來自費澤爾的法師盜走了對我族十分重要的聖物,為了證明自己留下的決心,奧洛芬主動請命與我一同外出抓捕叛徒。」這樣既可為之前考慮不周圓謊,也可借希爾斯放出風聲,為何他們剛抵達費澤爾就直奔自由城邦。

  「原來如此……」希爾斯的視線掃向阿爾身後的奇諾、切爾西,「既然已經確定他的身份,接下來,我們該討論關於這三人的處置了。」

  總算來了,凱厄斯的心再度懸了起來。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9-7-29 11:18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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