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69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6 17:05
第14章 吉娜

    摩古獸沿著一段較為乾燥的地面行進,這是一條由商隊長年累月踩踏出的道路,四周全是散發著惡臭的水塘,有的甚至能看到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體。在水比較深的區域,青綠色的水塘裡還生長著體積碩大的水生植物,寬大的葉面能夠平躺三個成年人,盛開的花苞呈罕見的青紫色,妖艷而詭秘。

  因為有血苔的教訓,塞特傭兵都對這些足夠包裹住一個人的巨大植物心存戒備。

  「那是只生長於腐屍沼澤的食肉植物,別被它無害的外表迷惑了,任何靠近的生物都會被藏在水下的觸須纏住,然後拖進那些巨大的葉片和花苞裡。比起直接咬斷脖子的野獸,這些東西更恐怖,因為它在吃你的時候,你還活著。看著自己軀體的某個部分一點一點腐化足以逼瘋任何心智正常的人類。無論如何,也請別靠近他們,這些植物的攻擊範圍比看到的還要廣。」自打進入沼澤後,阿蘭索一改之前狡詐的商人做派,不時給塞特傭兵提示,讓他們提防各種潛藏的危險。

  與森林、河谷不同,沼澤沒有蟲鳴鳥叫,死一樣的寂靜讓所有人的神經高度緊張,就怕下一刻從平靜的水塘下躍出一具死屍。

  經過阿蘭索最初的告誡,商隊就陷入沉寂。在莫名的壓抑下,連阿爾和奧洛芬也產生了焦躁感。忽然,精靈芬動了動尖長的耳朵。隨著他側頭聆聽,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舉起了手裡的強弩。

  「什麼情況?」凱厄斯和阿蘭索同時發問。

  感官較普通人強得多的阿爾聆聽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他的這一行為更驚嚇到不少商隊成員。

  「腳步聲,跑的很急。」

  奇諾和切爾西面面相覷,沼澤裡哪來的腳步聲,亡靈的行動和快速壓根沾不上邊。

  「來了……所有人,瞄準西面的那片高地。」阿爾一聲令下,所有人都把強弩對準了西邊略高的土丘。

  映入眾人視線的是一名人類,瘦小的身型明顯還是個未成年的孩童。

  「這怎麼會有孩子?!」凱厄斯瞇眼努力辨別,出現在西面土堆上的確是個人類小孩。

  「也許是那些植物製造出的幻覺吧,想引我們過去。」奇諾話音剛落,那名孩童舉起滿是泥汙的手,朝他們奮力地揮舞。

  「我倒希望是幻覺,那樣我們就不用接收一個有可能已經感染了屍毒的……哦,該死!」阿蘭索低咒一聲,對魯多比了個手勢,他的這一舉動立刻引來了以阿爾為首的塞特傭兵的注視。

  「是蜥蜴人,看他的下半身。」阿蘭索無奈地聳肩,表示他不得不接受這個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腐屍沼澤中的蜥蜴人,「這是所有進入卡利亞的商旅都得遵守的法則,只要在途中遇到任何求救的蜥蜴人必須營救。見死不救一旦被巡邏隊發現……」他比了個砍頭的姿勢,結果不言而喻。

  魯多驅使笨重遲緩的摩古獸行走到土堆上,帶回了那名全身是腥臭泥土的蜥蜴人,並遞給了他寶貴的凈水沖洗。去除泥土之後,眾人這才發現不是他,而是她,這頭蜥蜴人是名雌性。沒有了污泥的遮蓋,她不同於人類的地方立刻顯現出來:一直咧到耳根的大嘴、長滿鱗片的四肢,以及一雙大的可以用凸起來形容眼球。

  盯著連聲道謝的蜥蜴人,阿蘭索眉頭皺得都快打結了。

  「有什麼不對勁嗎?」阿爾小聲問道。

  「蜥蜴人是母系社會,雌性很少會單獨外出,尤其是深入到他們很少涉足的腐屍沼澤,她不應該出現在這種地方。 」

    興許是知道這個理由不夠充分,阿蘭索又加以補充:「因為信奉大地女神烏梅爾的關系,蜥蜴人可說是唯一厭惡亡靈的獸人族,他們從不會進入亡靈盤踞的沼澤地帶,即使是負責邊境安全的巡邏隊也只在邊緣地區活動。這事有些詭異,次席閣下,請務必小心。」

  阿爾點點頭,將視線投射到只到自己腰部的蜥蜴人。除去那條不停晃動的尾巴,怎麼看都只是一個十歲大小的人類孩童。

  似是感應到他的的注視,蜥蜴人轉過身,滴溜溜轉的眼睛捕捉到視線的來源,忽然從魯多駕馭的摩古獸一下就蹦跳到阿爾所乘坐的這一頭,驚人的彈跳力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真少見,是法師呢。」字正腔圓的通用語說的比阿爾和奧洛芬都標準。

  「日安。」想不出這樣的場合該適用什麼禮節,阿爾只好以他見的最多的躬身禮向這位四肢還保留著鱗片的非人類表示問候。

  「願女神眷顧你。」女孩舉起左手,放到一直裂到耳際的大嘴上,她的回禮讓在一旁觀望的阿蘭索做出了仰天長嘆誇張表情。

  阿爾心頭的疑惑剛起,和奧洛芬乘坐在另一頭摩古獸上的羅伊慌忙起身,對著還不沒有他肩膀高的雌性蜥蜴人行了一個跪拜禮。

  地神殿的高階神職者嗎?不,她的服飾和我在夢裡見到的大地神官並不相似,可如果她不是神職者,羅伊又為什麼要對她行大禮?

  看出阿爾的不解,阿蘭索湊到他耳邊小聲解釋:「卡利亞境內的神職者全都由雌性擔任,她的外表有明顯的人類特徵,極有可能是皇室成員。閣下,這可是大麻煩啊,蜥蜴人的雌性數量稀少,外族拐帶雌性是重罪,抓到了可是要判分屍的。」

  「你剛才不是說不能見死不救,怎麼這會兒又想把她扔下去?」

  對于阿爾毫不避諱的當著蜥蜴人的面說出這樣的話,阿蘭索想死的心都有了,只能用連續的咳嗽和眼神傳達他的抗議。

  「你們不用擔心,等遇到巡邏隊我會替你們證明清白。」瞭解阿蘭索的顧慮,蜥蜴人拍了拍平坦的胸部保證,不過她的眼神一直在阿爾身上轉悠,上下打量一番後,竟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我叫吉娜,你呢。」

  晶亮的大眼睛裡有著超越年齡的睿智和狡獪,只是一瞬的對視,身體就不受頭腦控制擅自做主地做了回答。

  「阿爾•塞特。」

  這小鬼的眼睛有操縱人的能力!

  阿爾移開視線,攏在袖中的雙手無聲地對準了向對方額頭。如果不是顧忌她有可能是卡利亞皇室成員,他的法術早出手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奇怪的姓氏,奇怪的服飾,奇怪的眸子……」近距離的對視加上身高比較矮,蜥蜴人很快就注意到阿爾眼睛的與眾不同,不但是人類中少見的金色,還是豎瞳,與其說是人類的眼睛,更像是野獸。

  「和你引來的那些東西相比不足掛齒。」

  阿爾對一直密切關注他這邊動態的奧洛芬點點頭,精靈立刻舒展開隱藏的光翼,朝著蜥蜴人被發現的方向飛了過去。

  在一片爬行和摩挲聲中,沼澤裡唯一的住民出現了,大群的骨頭架子以及尚未完全腐爛的屍體帶著一身的黑泥巴爬上西面的土堆頂部。

  「射擊!不用擔心精靈,他的飛行技巧不是你們手裡的武器所能捕獲的。沒聽到我的話嗎?還是你們想和亡靈來次肉搏戰,射擊!」

  填有祝福聖水的箭簇接二連三地射向土堆,中箭的亡靈渾身燃起淡金的火焰一個接一個倒下。見奧洛芬靈活地在空中閃避過箭矢,先前還很猶豫的商隊成員紛紛加入到射擊的行列中。

  在密集的箭雨攻擊下,盡管亡靈的數量一直在減少,可仍有不少順利走下土堆,朝著商隊的方向走來。

  在駕馭者的驅使下,行動遲緩的摩古獸加快了步伐,道路兩旁原本平靜的水塘泛起波紋,一個接一個的屍體和枯骨從中爬出,它們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嗚咽聲,商隊成員手趕緊轉移攻擊目標。即使聖水十分有效,但仍無法阻止往生者對鮮活生命的饑渴,越來越多的亡靈從水和地下鉆出,撲向漸漸亂了陣腳的商隊。

  奇諾和切爾西拋下強弩,再次聯手施放火墻術,一波接一波的火焰以商隊為中心向外擴散,成功牽制住亡靈的突襲。有了法術的助陣,亡靈原本不快的速度再次被削減,但這也無法徹底解決問題,除非被被燒成灰燼它們才會停止活動。

  奧洛芬煽動光翼從土堆趕到商隊前方,手中的光劍比強弩和火焰都更具殺傷力,堵在路上的亡靈被化成一堆堆的灰燼,見此情景,吉娜竟吹了聲口哨。

  「這是什麼物種?既不似翼人族,也不是純粹的人類。吶~法師,為何你不幫他驅逐亡靈?」

  「只是些普通的亡靈,無需我幫忙他也能搞定。」

  阿爾懷疑這名蜥蜴人的心智並不像外表所表現的稚幼。

  也許她與商隊的遭遇是個偶然,一如他們和商隊相遇完全是意外。不過……就像阿蘭索是個打著商隊做幌子的情報販子,這個吉娜或許也有不可告人的身份和秘密。

  飛在前面的奧洛芬忽然停下,順著眾人的目光,阿爾看到了一名人形站在商隊的必經之路上,黑色的袍子上繡著白色的骷髏頭。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6 17:23
第15章 巫妖

      被亡靈簇擁的黑袍微微抬頭,露出兜帽下的面容,凹陷的眼窩中有兩簇幽藍的火焰,無需雙顎開合,一道虛無的聲音就直接在每個人腦中響起。

  【日安。】

  就在巫妖打招呼的同時,摩古獸全都在同一時刻定住了,無論駕馭者如何驅使,也無法讓它們再移動分毫。

  奧洛芬牢記阿爾的吩咐,他退回羅伊身側,手中長劍光芒大盛,已經做好了攻擊的準備,可巫妖對他並不感興趣,靈魂之焰緊緊盯著另一匹馱獸背部的阿爾。

  這麼快就有行動了,我還以為第二帝國至少會等戰爭開始才展開調查……

  掃了一眼四周,所有人的表情充滿了驚恐和畏懼,阿爾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漂浮咒。

  「你要找的是我,讓他們走。」

  巫妖沒有說話,不過他身邊圍聚的亡靈卻散開了一條窄道,剛好足夠摩古獸通過。似被某種法術困住的摩古也恢復了自由,開始發出不安的低鳴。

  「走,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回來。」

  「可是……」阿蘭索當然不會留下,他擔心的是自己體內的詛咒。

  「等平安到達奇亞特,奧洛芬自然會幫你解開詛咒。」這自然是謊話,不過眼下這種情況,不這樣說阿蘭索怎會安心離去。

  凱厄斯看向奇諾,後者輕輕搖搖頭,表示不要輕舉妄動,面對巫妖級別的亡靈,他們沒有任何勝算,奧洛芬的戰力尚不清楚,還是聽從阿爾的安排。

  戰戰兢兢的商隊從亡靈身邊經過,這些只吃活物的往生者此刻卻仿佛接受了命令的士兵一樣站定不動,眼睜睜看著一群大活人從身邊走過。

  回頭看著漸漸變成小黑點的阿爾,人們心頭都無比沉重,既是擔心他的安危,也是憂慮接下來的行程。

  「你就是襲擊路維斯城的幕後操縱者嗎。」這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這股視線與先前感受過的別無二致,阿爾肯定是同一人。

  【雖然不完全正確,但你也可以這樣認為。】巫妖姿態隨意,完全沒有一點戰鬥的意思,它甚至還將左手橫在胸前,用右手支著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樣,沒有肌肉的枯骨怎麼看都只會讓人覺得怪誕、驚悚。

  「閣下專程在這裡堵截我,總該不會只是想聊天吧?」

  【只是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配合的話,我可以保證絕不傷害你,並放你和同伴匯合。但是……如果你想試一試自己身手的話,我也只有換個方式來尋求我所要的答案了。】巫妖的話很明確,假如阿爾如實回答,它在問完話之後就會放行。若是選擇戰鬥,那麼它不介意直接採用會傷害到大腦的記憶搜尋,那對於依賴頭腦的法師是致命傷,縱使不死,也是半個廢人了。

  第二帝國想知道的無非是自己是否真為拜恩後裔,阿爾不想和巫妖戰鬥,但他又擔心撒謊會被揭穿,一時間竟拿不定注意。

  巫妖從寬大的袖袍裡掏出一小塊水晶拋入半空,轉瞬之間巴掌大小的晶石就變化成了三個人才能合抱的巨型水晶,打磨得光滑的表面清晰地映照著阿爾的身影。

  這東西阿爾略知一二,是貝托利恩法師常用的傳影水晶,通過水晶本身蘊含的魔力,將映照到的東西反饋到傳影術所連接的另一端。

  巫妖將他的影像傳遞給誰?第二帝國嗎?還是……

  【問題一,你的姓名。不要試圖對一個巫妖說謊,你內心的任何波動我都可以偵測到。】巫妖提出第一個問題,同時也阿爾警告不要說謊。

  「阿爾•塞特。」

  【問題二,你來自何方?】

  「費澤爾大陸之外的島嶼。」阿爾玩了個小小的文字遊戲。十界城的確是個島嶼,也不屬於費澤爾大陸。

  【問題三,你的父親是誰?】

  「不知道,我從未見過他,也不知他是什麼人。」

  【問題四,你的母親是誰?】

  看似白癡的問題卻讓阿爾犯難了,他該說出母親的名字嗎?

  【回答我的問題。】

  「克萊爾•塞特。」最終,阿爾還是選擇說實話,也許可以借這次機會探明他是否真和第二帝國有什麼關聯也不一定。

  回答一出,對面的巫妖卻不再提問了,而是直勾勾地瞪著半空中漂浮的那顆水晶出神。在一陣劇烈地顫抖後,巫妖的腦袋耷拉在胸前,仿佛一具被遺棄的傀儡。不知道對方玩什麼花樣,阿爾全神戒備,準備隨時抽出藏在左手中的法杖。很快,巫妖抬起頭,幽藍的火焰變成赤紅,無形的威壓向四處擴散,亡靈紛紛發出統一的哀鳴。

  【出示證據。】

  「什麼證據……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爾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盡管軀體還是同一個,可內在的靈魂卻已經換了,現在的巫妖更強,如海潮般澎湃的力量紮得皮膚生生發疼,他所有的魔力都用來抵抗死氣侵襲,根本沒有多餘的能力反抗。

  【證明你是克萊爾子嗣的證據!】

  「她生下我就死了,什麼都沒留下,我沒法證明……」

  【妄言者,要為你的狂妄無知付出代價!】巫妖舉起枯瘦的手指,一道肉眼看不見的能量從指尖沖出,直到被擊中阿爾才覺察到這次攻擊,幸好被他胸前的鏡龜之盾擋住大部分沖擊,但即便如此,他依然被強勁的法術沖得倒飛出去,漂浮術也被打散,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落在有毒的水塘裡。

  口中滿是鮮血的味道,阿爾掙紮著想爬起來,身體卻像散了架似的不聽使喚。骨架踩踏地面的清脆聲響如同死神的腳步一步步逼近,他想施法,魔力卻渙散的無法凝聚。

  要在這裡結束了嗎……星之長的任務看來我是沒法完成了,奧洛芬、西希莉亞希望你們能……

  被猛地從地上拽起,巫妖纖細的指骨有著與外表不符的蠻力,被勒緊的脖頸不但無法呼吸,生命力也被冰冷的巫妖一點點吸走。身體逐漸變僵變冷,這是死亡的先兆,就在阿爾平靜的接受自己的命運時,他忽然感覺到額頭開始發熱,這股熱力不但溫暖了僵硬的身體,還讓他阻塞的魔力通道重新連接。

  【天啟!不,這不可能……】巫妖驚呼,另一隻手覆上阿爾的額頭,隨即,它的整個手掌都被融掉了。四周靠得近的亡靈頃刻間變成飛灰,散了一地。

  阿爾乘機掙脫巫妖的鉗制,取出藏在左手的法杖。在魔力的催動下,乾萎的樹枝恢復鮮嫩,一枚巨形火球撞向咫尺之距的巫妖。

  「轟」地一聲巨響過後,由於距離太近自己也被波及的阿爾從地上爬起,巫妖原先所站的地方深深凹陷了一個大坑,裡面到處散落著慘白的骨架。

  籠罩在這片區域的深邃力量還未散去,巫妖還活著,不,應該說它還沒湮滅。很快,散落一地的骨架在重新匯集、拼接,沒一會兒功夫就拼湊出了腿骨和軀幹。

  巫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它站在坑底,眼窩中赤紅色的靈魂之焰凝視著上方一臉決絕的青年,這時,漂浮在半空的水晶球裡傳出了嘶啞的叫嚷聲。

  【星耀之杖!】

  【這難道不是最好的證據嗎?】

  【住手!】

  【你不能殺他!】

  【這是吾族最後的希望……】

  巫妖大笑起來,縱使缺失了肌肉,依然能感覺到摻雜其中的瘋狂。

    【這可真是遲來的希望啊……各位,這就是你們當初執意要處死的外族之子。】

  【既然命運已經回歸到原有的軌道,你就更不能殺他。這不但是拜恩復國的希望,也是我族重生的希望。】

  【元老院的諸位還在做著復國的美夢呢,醒醒吧。時間已經錯過太久,命運更是不可逆轉。既然確定他是拜恩後裔,那我的選擇只有一個!】巫妖的雙顎忽然拉大到不可思議的角度,原本空無一物的嘴裡伸出一隻握著長鐮的手。和其他腐爛的亡靈不同,這手臂覆蓋著肌肉,光潔幹凈得像初生的嬰兒。

  【不!你不能這樣做!】

  水晶球裡傳出呼喝聲,竟是阻止巫妖對阿爾下殺手。

  【除了生命,你連自己的身份也要拋棄嗎?泰倫斯,別忘了你轉化亡靈的初衷!】

  【他不僅是你的子嗣,也是帝國存世的唯一的血脈!】

  什麼?

  阿爾錯愕地看著一臉殺意的巫妖。

  他是我的父親?!

  腦中一片空白,召喚使魔、脫身的計策統統都化為驚愕。

  【子嗣?在我放棄生命的時候,就連泰倫斯的身份一併丟棄了。達維不需要生者,他的國度只有死亡。】從巫妖口中伸出的手臂揮動長鐮,劈向呆滯的阿爾,速度雖不快,可他沒有做出任何閃躲的舉動,眼看就要將他整個劈為兩半,從後方忽然沖出一道金色的劍壓,將巫妖剛剛拼湊好的骨架再度打散,被召喚出的手臂也因此而消失。

  遭到突襲的巫妖只看到一道快如閃電的身影從自己眼前將阿爾擄走。重新拼湊需要時間,而且它對這具軀體的駕馭也到達極限,只能眼睜睜看著阿爾從視線裡消失。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6 17:32
第16章 父母

      當奧洛芬帶著阿爾返回全速逃命的商隊,他的模樣嚇到了所有人,盡管從來沒顯露過全部的實力,在眾人心裡他一直是個強者,這一小會兒的功夫就被奧洛芬渾身是血的帶回,那名攔路的巫妖的可怖實力也讓所有人害怕,若當初不是阿爾自願留下,此刻不知已有多少人喪命。

  「醒醒……」

  奧洛芬輕輕拍打阿爾的面頰,發現他眼睛雖然還睜著,人卻早已陷入昏迷,無論怎麼觸碰拍打都無法喚醒。不只是面部,就連四肢裸露的皮膚也都布滿細小的傷口,鮮血正順著這些口向外流。

  「羅伊!」

  奧洛芬剛一出聲,早等候在一旁的羅伊馬上開始為阿爾療傷,祈禱生效後從他體內流出的鮮血立時變為黑褐色。

  羅伊咬緊下唇,心中愧疚不已。

  我是鬼迷心竅了嗎?怎會認為這人是第二帝國派來的奸細,從遇到的那一刻起,多虧了他自己才能活到如今。為了能讓大家活命,他以一己之力對抗巫妖,我竟然還認為他是故意演戲給其他人看……

  擔心阿爾傷勢的凱厄斯等人聚集到同一匹摩古獸背部,好在這種馱獸體積龐大,能同時承載十人。

  「他怎麼樣?」

  「很不好……」奧洛芬對于阿爾的傷勢無能為力,也只能寄望在場唯一具有治療能力的羅伊。

  「不行……打傷他的人力量遠勝過我……」用盡全部力量也無法治癒入侵阿爾體內的死氣,羅伊絕望的回答:「如果不盡快治療,他會死……」

  奇諾和切爾西對視一眼,均為這樣的結果感到擔憂。死于巫妖之手有很大可能會變成亡靈,按照慣例他們該結束阿爾的生命,並將他的遺體火化。可眼下這種情景,他們說不出口。況且,奧洛芬與阿爾關系匪淺,提出這樣的提議肯定會遭到他的極力反對。

  「讓我試試。」

  一個稚嫩的嗓音響起,奧洛芬回頭一看,說話的是不知何時來到身後的雌性蜥蜴人。

  「你能救他?」

  「是的。」相貌與人類幼童無異的吉娜點點頭,「不過,吾需要你作為見證人。」

  「我?」奧洛芬抬頭看了一眼四周,只在阿蘭索臉上看到難以置信,其他人也都對她的提議感到驚訝和莫名。

  「您可要想清楚啊?」奸商兼情報販子的阿蘭索連連搖頭,竟然反對吉娜救人。

  「這事與你無關,走開。」吉娜平視蹲下身與她交談的精靈:「只要你同意做見證人,吾便能救他。」

  「這……好吧,我同意。」沒有時間猶豫,奧洛芬點點頭。無論救人的條件是什麼,他都願意答應,眼下當務之急的是先挽救阿爾的性命。

  「等等!別答應得那麼乾脆啊,你知不知道她救人的條件……唔!你幹什麼……放開我……」阿蘭索話未說完,就被凱厄斯捂著嘴強行帶離。

  吉娜走到阿爾身旁,一手覆在他額頭,另一隻手握住奧洛芬的手掌,用只有羅伊能聽懂的禱詞念道:「女神啊,我以世代侍奉您的哈斯家族之名起誓,願將您的賜福分給此人,在精靈奧洛芬的見證下完成誓言。」

  隨著吉娜的呢喃,她帶有少許鱗片的皮膚浮現綠色的藤蔓,身體也發出黃褐色的熒光。在這光的照耀下,阿爾體表的傷口不但停止流血,還以快得驚人的速度癒合了。雖然臉色依然蒼白,但已有了明顯的好轉。

  奧洛芬露出欣喜的笑容,連聲感謝血色盡失的吉娜。當他的視線掃到在旁觀望的羅伊,


    發現他的笑容過於牽強。礙于吉娜在場,奧洛芬不便詢問。等她盤腿坐在阿爾身旁沉沉睡去,他才拉著羅伊到另一頭馱獸上詢問緣由。

  「你老實告訴我,剛才蜥蜴人救阿爾的法術是什麼?」這不是普通的治療術,痊癒得如此之快,只能用奇跡來形容,這讓奧洛芬很是不安。

  「你心裡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是神跡啊……」同屬一系的羅伊當然認得這個神術,那是身為見習牧師的他永遠也不可能企及的高度。

  「該不會是……」尾隨來的奇諾忽然想什麼,表情變的很微妙。

  原本還有些莫名的切爾西扭頭看了看靠著阿爾休息的吉娜,忽然撲哧一笑:「等他醒過來知道實情一定會恨死你的,哈哈……」

  奧洛芬一頭霧水,他隨猜到蜥蜴人救治阿爾的手段,卻不明白切爾西為何突然發笑。

  羅伊長嘆了口氣,為他解釋道:「卡利亞的蜥蜴人自古就信奉大地女神烏梅爾,歷代的大祭祀都由皇室女性當任,因而她們也被賦予了一項特殊能力,一生可以使用一次女神的神跡挽救瀕死垂危的生命。」

  一生一次……聽到這個,奧洛芬再遲鈍也覺察到其中的含義了。看著還未從昏迷中蘇醒的阿爾,他只能撫額暗暗說聲對不起。 

  陷入昏迷阿爾又夢到了長長的石頭甬道,石壁上依然嵌著照明用的晶石。沿著甬道的盡頭仍是沉重的金屬大門,兩旁裝飾的也還是獅頭蛇尾的馬爾基亞。只不過這一次從門內走出的不是蜥蜴人,而是數名人類女性,她們著裝統一、精貴華麗,似乎是貴族家中的侍女,手中捧著盛滿了各類水果的圓盤。

  和上次一樣,借著大門開啟的機會,阿爾穿過侍女進入內室。這是一間比供奉著古代文獻還要寬敞的圓形廳堂,廊柱、墻壁、穹頂都繪滿了彩色壁畫,一名女子背對著坐在鋪有地毯和各種絲織物的房屋正中。

  只是背影,就讓阿爾生出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他想靠近近一點,再近一點。

  魅惑術?

  不,不可能,這是夢境,她不可能發現我的存在。

  如此想著,阿爾慢慢靠了過去,近到咫尺之距,那背對著他的女子依然沒有回頭,甚至將手搭在她的肩膀,她也沒有任何反應,而他幾近的手臂自然也穿過女子的身體,抓握不住任何不屬於同一時空的事物。

  能出現在我夢裡,必然與我的未來有所交集。

  收回手,阿爾忽然聯系到另外一個夢境。

  莫非她就是失蹤的艾拉?

  吱嘎……

  金屬大門的再次開啟,女子轉過身,她的容貌讓近距離觀察的阿爾倒吸一口冷氣。

  這眉、這眼,他見過,與族內的祭堂中掛著的克萊爾畫像一摸一樣。

  從未在夢中見過母親,一次都沒有,為何這一次會……

  等不及他想明白,克萊爾對著進入房間的男子展露笑顏,輕聲喚道:「泰倫斯。」

  三個字猶如晴天霹靂,阿爾轉頭,看著從自己身後走來的男子。金發金瞳,冷峻的五官,他的容貌無一不像這人。原以為容貌遺傳自母親,卻不想竟是父親的翻版。

  「我聽侍女說你又不肯吃東西,別忘了你現在懷有身孕。」輕撫克萊爾微凸的腹部,人類姿態的泰倫斯表情略有緩和。

  「我吃不下……」搖搖頭,克萊爾將頭靠在泰倫斯胸前:「孩子的名字想好了嗎?」

  「埃倫迪爾,只有強大的皇帝才有資格使用拜恩帝國的首都作為自己的名字。」

  「若是女兒怎麼辦?」

  「若是公主就叫西希莉亞,帝都的寶石,用皇宮為她命名再合適不過。」

  「我很害怕……泰倫斯,我看不到他們的未來……」克萊爾半閉的眼裡滿是擔憂,「命運若真無法改變,他們怎麼辦?」

  「我絕不會讓拜恩亡國,無論花費什麼樣的代價……」泰倫斯抬頭仰望穹頂,迎著從上方射下的陽光,語氣森冷的回答。他的表情在一瞬間,與瘋狂的巫妖重疊了。

  怎會這樣?拜恩明明在兩千年前就已覆滅,為什麼克萊爾和泰倫斯的對話好像它仍未亡國。是預知夢的錯誤?還是時間的偏差?

  而且,身為太陽神瑪拉信奉者的拜恩帝國,為什麼現在卻變成了死神的擁躉?這兩千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又是什麼讓神裔建立的拜恩覆滅?

  看著相擁的父母,阿爾心頭生出無數疑慮。就在這時,一股暖流將他從冰冷的夢境拉回現實。

  「唔……」四肢還是酸痛不已,阿爾嘗試著起身,乏力的他卻連手指都動不了。微弱的呻吟聲讓胸口出的溫熱移動起來,從薄毯裡鉆出一顆頭顱,晶瑩的大眼睛直直瞪著他。

  「你醒了。」

  誰來告訴我這又怎麼回事?

  看著趴在身上的蜥蜴人阿爾迫切想知道答案。

  在一旁閉目養神的的奧洛芬聽到說話聲急忙起身走過來,幫助阿爾坐直身體。

  「感覺如何?」

  感覺當然不好!阿爾微微搖頭,低頭看了一眼唯一裸露的手臂,傷口不但癒合了,連同亡靈的死氣也一併拔除,這不是見習牧師羅伊能做到的。他望向奧洛芬,等待答案。

  奧洛芬眼神遊離,不知該如何開口。

  「沒膽的傢伙,就由吾來說明好了。」吉娜用手指著阿爾一字一句的說道:「從今天起,你就是吾的丈夫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6 22:19
第17章 契約

「奧洛芬。」

  平淡的語氣中透露的不滿連羅伊和凱厄斯都能聽出,雖然他們已經盡力維持面部肌肉的僵硬,可微微聳動的肩膀還是洩露了他們心底的想法。

  「能解釋一下這是什麼狀況嗎?」

  「咳……」精靈輕咳一聲,「你當時受傷過重,只有她能救你。」

  「然後?」阿爾面無表情的直視所隱含的壓力讓奧洛芬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

  「由於這是他們一族的秘術,一生只能施用一次救人……」

  「所以你就擅自做主替我結下這親事?雖然我的性格與常人些微的不同,但這並不代表我的審美觀會扭曲到如此地步。」受傷加上心情欠佳,阿爾毒舌攻擊的第一個目標選定了擅自決定的奧洛芬。

  「行了,你有什麼好不滿的。人形,有智生物,古老的血統,哪一條沒有符合塞特一族擇偶的規定。」縱使是好脾氣的奧洛芬也忍受不住開始反擊。

  「你們兩個……當吾不存在嗎?」被晾在一旁的吉娜提高嗓門,蓋過阿爾和奧洛芬的小聲交談,「女神已經接受了我的祈求,即使你現在立刻死去也無法改變已經生效的契約。」

  阿爾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無論是哪個種族的標準,眼前這位顯然都是未成年,妻子一詞從何說起?

  「好吧,關於契約的締結我們先不談,能不能告訴我,作為救命的回報,我所需要支付的是什麼?也身為你丈夫的義務。」

  性格使然,阿爾不會過多的糾纏無法改變事實,當下他最想知道的這所謂的『婚約』背後需要承擔什麼?塞特一族能與任何種族結合的特殊能力早讓他習慣了族內各種各樣的混血。

  「……」吉娜定定的看著阿爾,「我還以為你會反悔。」

  「然後你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利用契約殺死我,好達到自己的目的。對吧,公主殿下?」

  阿爾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唯一例外的只有阿蘭索,果然沒看錯人,路維斯次席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凱厄斯、奇諾與切爾西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忽然的變故是為何。

  「吾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吉娜再次顯露出的莊重與老成很難讓人把她當做孩童。

  「你是想問我如何知道你的身份?還是想問我是如何猜到你的計謀?或者是想問我怎麼知道你有雙重性格?」不慌不忙從儲存袋裡取出一面打磨光滑的手鏡,阿爾用它照了照一直發熱的額頭,那裡有一枚土黃色的三角印記,是大地女神烏梅爾的聖徽。

  吉娜忽然站起身,這舉動讓就位於她身後的奧洛芬握緊劍柄,雖然他不願傷害年幼的生命,可一旦危及同伴,他和西希莉亞一樣不會手軟。

  氣氛由之前的尷尬轉化為一觸即發。

  「你是什麼人?」

  「呵~就算公主想隨便找個替死鬼,也得先打探清楚被設計的可憐蟲的身份再做決定吧。這麼迫不及待的實施計劃,是卡利亞有什麼變故嗎?」

  吉娜從長裙下抽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架在阿爾的脖頸上,微微一使力就割開了一道小口子,「退後!再過來我就割斷他的喉嚨。」

  「拿下她,奧洛芬。」

  阿爾的命令不容置疑,奧洛芬略微遲疑還是聽從了,他用劍鞘擊打吉娜的手臂,迫使她吃痛鬆手,沒用太多氣力就制服了只有孩童體型的雌性蜥蜴人。

  「你……」眼看阿爾撿起掉落一旁的匕首,吉娜瞪著一雙圓鼓鼓的眼睛:「你怎麼敢!」

  「我雖來自外海島嶼,


對這塊大陸瞭解的不多,但也還是知道契約是雙向的,你既將女神的恩賜分與我,只要我不反悔由女神見證的契約,你就無法用違約來殺死我。小公主喲,你的計謀是不錯,只可惜選錯了對象。」阿爾舉起左手,向吉娜顯露了一直隱藏的火蛇指環,「既然已經締結了婚約,那我勢必得正式介紹一下自己,阿爾•塞特,路維斯新收的次席弟子。」

  「路維斯的弟子!」吉娜臉色大變,想掙紮無奈反抗不了奧洛芬的壓制,只能恨恨地瞪著阿爾。

  「不要露出這樣可怕的眼神嘛,做出選擇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這混蛋竟還有心情調侃我!!」

  「這麼快就互換人格了,我本來還以為公主殿下能再堅持一段時間的……奧洛芬,放開她。」雖然身體還有些虛弱,但阿爾還是對奧洛芬點點頭,示意他可以放開又踢又叫的小蜥蜴。

  「你是怎麼知道我有雙重人格的?」奧洛芬鬆手後,吉娜忌諱的瞥了他一眼,再次將注意力都集中到阿爾身上。

  「你的用詞,忽然從我變為吾,這很容易讓人起疑。」正是吉娜口吻的轉變才讓阿爾有所覺察。

  「用詞的變化也不能證明什麼……」

  「沒錯,這只是個小問題,只可惜,你並不是我第一個見到的雙重人格。」因為路維斯也是雙重人格,所以阿爾很快就判斷吉娜用詞的變化是雙重人格,而非口誤。當然,還有其他些因素起到了關鍵作用,「其實我一開始並沒有懷疑你,不……應該說我一開始只認為與你的相遇並非偶然,卻還沒有往更深一層方面去想,直到我從昏迷中醒來,奧洛芬說你以一生一次的秘法救了我的性命,這才讓我真正懷疑你的動機。對於一個沒有任何利益關聯的人類,身為獸人的你為何輕易要用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寶貴機會救治?無論是身還是心都沒有成人的公主殿下在沼澤裡與人類一見鐘情?這種謊話也只能騙騙小孩,稍有心智的成年人是決計不會相信的。身為母系氏族的公主,為何要與人類訂立神聖的契約?加上卡利亞信奉大地女神,世代由皇室當任最高祭祀,把這些聯系在一起,結果也就不言而喻。」

  奧洛芬耐著性子聽完,前思後想了一番才恍然大悟:「難道……」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這只不過是一個牙都沒長齊的小鬼想擺脫皇族的義務所想出的一個有些小聰明的計謀罷了。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成為祭祀,也不想知道你急於實施計劃背後的原因,我只想說,你找錯人了……」基於契約的約束,阿爾用眼神暗示奧洛芬,由他說完自己不能說出口的話。

  經過阿爾如此詳細的解釋,再怎麼遲鈍也能想到這一系列奇怪行為背後的緣由,奧洛芬代替阿爾提出要求:「結束這個鬧劇般的契約,對你對他都有好處。」

  「不行!」抗議的不是蜥蜴人,而是見習牧師羅伊,「這契約只有死亡才能斷開,若非如此也不會用一生一次來顯示它的重要了。」

  「是麼……」阿爾瞇起眼,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視下,吉娜的身體竟不由自主的微顫起來。

  「不,你不能殺她!」意識到阿爾在考慮殺掉吉娜,羅伊忽然擋在她身前,「你想觸怒女神嗎?神罰的滋味可不好受,別胡來,阿爾……只要你不反悔這神聖的契約,她和她的同胞是不可能殺死你的,連女王也不行。」

  阿爾的目光掃過挺身阻攔的羅伊、瑟瑟發抖的吉娜以及面露擔憂的奧洛芬,最後落到站得最遠的阿蘭索身上,情報販子對上他的視線後連連搖頭。

  即使將這裡的所有人都滅口,催眠凱厄斯三人也不能殺她麼……這小鬼真有如此重要?

  「嘟——」

  從遠方傳來的號角聲打破了僵局,吉娜一把推開羅伊,指著阿爾大笑起來。

  「我的親衛隊到了,你這個木頭臉等死吧!」

  一隊綠皮膚的蜥蜴人由遠至近,強健的後腿一點也不亞於三趾蜥的速度,沒一會兒就跑到了商隊跟前。為首的那名和其他蜥蜴人明顯不同,不但體型和臉容更趨向人類,還穿了一身沉重的銀色半身鎧,他看到摩古獸上的吉娜後用蜥蜴人的語言大叫一聲,語氣甚是不悅,而吉娜原本囂張的態度一下就蔫了。

  「真不像話!身為公主你怎麼能獨自進入沼澤?」

  「伊薩克……吾……吾只是……」

  「還與這些人類糾纏不清,你……烏梅爾之印!你竟然……混賬!」看清了吉娜身旁人類青年額頭的三角印記,被稱作伊薩克的雄性蜥蜴人甩出長鞭一把就將她卷了過來。

  「你怎敢輕易就締結契約,對象還是個無能的人類?!」

  「對不起,兄長……」怯怯地望著自幼與自己最親近的二哥,吉娜只恨那個名叫阿爾塞特的混賬人類看破她精心設計的計謀。

  「衛兵!把這些人帶回去。」怒氣在胸中盤繞,瞪著接受了妹妹契約的人類男子好一會兒,伊薩克強忍下殺人的沖動,下令衛兵把商隊押走。

  「呼……幸好……」眼看著伊薩克提著吉娜跑遠,阿蘭索這才擦去額頭冒出的冷汗,「幸虧你和她締結了契約,要不我們真要死在這裡了。剛才那個是掌控卡利亞軍隊的二王子伊薩克,在獸人中是數一數二的驍勇,力壓另外三派獸人族統帥。」

  阿爾斜眼看向阿蘭索,知道他還有下文。

  「伊薩克是典型的軍派,最討厭人類,商隊遇到他通常都是被絞殺,根本進不到首都。」

  「是嗎……那就看看接下來是走好運還是黴運了。」阿爾閉目養神,正如阿蘭索和羅伊所說的,只要契約還在,蜥蜴人就不會傷害他。至於之後的計劃,還是等到了奇亞特再做打算吧。

  睡意侵襲之前,他希望這次的夢境與蜥蜴人或契約有關。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6 22:28
第18章 攝政王

      不知道是因為和巫妖戰鬥過的關系還是蜥蜴人帶路的原因,亡靈再沒出現,商隊連同蜥蜴人巡邏隊順利的走完了剩下的路程。

  繼續行走了五天左右,抵達了卡利亞的首都奇亞特。和沿途遇到的兩個小村落相比,身兼大地最高神殿的奇亞特不但占地更大也更繁華,是一座容納數萬之眾的大城。和人類井然有序的城市相比,獸人就顯得隨意得多,奇亞特街道就好似放大的村落,道路彎彎曲曲,沒有一條是筆直的。這樣的城市自然也不會有像樣的城門,僅用和蜥蜴人腰身一樣粗的樹木搭建的巨型籬笆充當防禦工事,站在城門入口處就能看到城市中最高最大的兩座建築——王宮和神殿。

  一路上,吉娜一直和親自來尋她的伊薩克呆在一起,沒有再和阿爾說上一句話。逐漸恢復元氣的阿爾也像沒事一樣,自顧自的翻看路維斯的筆記,一點也不為剛剛訂立的奇怪契約著急。伊薩克在入城後只帶了阿爾,把其他人連同商隊一起送到城內唯一供外來者暫住的驛站監禁。

  蜥蜴人的王宮樸素得與王宮二字沾不上邊,也就是坐落於地勢較高的土堆上的石頭建築群,論奢華完全不及自由城邦的貴族宅邸。不過,即使是這樣的建築依然沒省去了覲見應有的繁瑣,在猶如蛛網般的迷宮通道走了許久,總算被帶到一間比較大的石室。這裡燈火通明,通往王座的路上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它們或持槍或持斧,凸出的眼睛全都兇惡地盯著來這群外族人。而所謂的王座就和王宮一樣,也只是一張用整塊晶石雕鑿的石頭座椅,簡單而古樸,沒有一絲奢華。晶石王座上坐著一頭雌性蜥蜴人,皮膚鮮綠,眼睛是獸人中常見的杏黃色,在晶石的映照下有些偏紅。在她身邊站著一名身材高大的人類,阿爾一度懷疑自己看錯了,沒錯,是名人類,還是男性。

  能在女王身邊如此近的距離,莫非是寵臣?覺察到他的視線,原本俯身和女王說話的人類男性站直身體,朝前來覲見的一行人望了過來。即使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傷疤依然無損他的英挺,年紀目測在三十到四十之間,金發碧眼,無論是犀利的目光還是迫人的氣勢都說明他不是靠臉蛋才得到近身之臣的地位。

  「這是誰?」人類男子雙眼微瞇,不等前來覲見的伊薩克等人請安問候,指著阿爾問話,說得一口流利的蜥蜴人語。

  身為皇子的伊薩克沒有答話,他先是向女王鞠了一躬,再對男子微微點頭後就站定不動了。

  「吉娜。」

  低沉的嗓音在寬敞的覲見廳裡回響,吉娜瑟縮了一下肩膀,狠狠蹬了阿爾一眼才用恭敬的態度回答。

  「他是……我的契約對象。」

  空氣似乎都凝結了,阿爾無視兩旁蜥蜴人士兵散發出的殺氣,直視以同樣目光瞪著自己的人類男子。

  「你擅自到沼澤,就是為了給自己找這樣一位契約對象?」帶著輕蔑的冷笑從身後傳來,從敞開的大門裡走入另一名穿著與眾不同的蜥蜴人,他不像伊薩克身披鎧甲,而是罩了一件黑色的長袍,金絲銀線繡的全是看不懂的獸人文字。

  「大哥……」吉娜的呼聲彰顯了來人身份,年齡長于伊薩克的第一王子,當任宰相一職的沃茲。

  圍著阿爾轉了一圈,沃茲輕慢的視線在瞥到阿爾沒有戴兜帽的面容時微微一變。他快步走到王座前,低聲說了幾句,人類男子立刻對阿爾投來了更嚴厲的注視。

  「路維斯的弟子?吉娜,你可真會挑人選,


選誰不好,偏偏要找個法師,還是南方議會的。」批判完吉娜,他的話鋒又專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伊薩克:「你已經知道了吧?」

  「是,原本我打算即使被女神嚴懲也要殺掉吉娜胡亂訂立的契約對象,可看到那雙金瞳,我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把他帶回來。」

  「你做的很好。」

  人類男子從王座上走下,拍了拍伊薩克的肩,可他冰冷的視線卻一刻也沒離開過阿爾。沃茲再度湊近,又低聲說了點什麼,他們並肩站在一起,一點也不相象卻給人神似的感覺讓阿爾頓悟,原來包括吉娜在內的三名皇室成員都是女王和這個人類男子生育的,難怪相貌和身材都比其他蜥蜴人都更接近人類。這也算是家族遺傳吧,女王找了個人類丈夫,女兒也……

  被誤認為寵臣實則是王夫的人類男子在距離阿爾三步的地方站定,靠近之後的容貌也比在王座上時更清晰,高出阿爾足足兩個頭的身形不但帶來了壓迫感,這個像精靈更多於像人類的男人讓產生了他一種危險的直覺,強烈得竟不亞于和路維斯的初見。

  王夫如刀的目光從下到上地將阿爾刮了一遍,視線相交的一瞬,阿爾感覺到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了一閃而逝的精光,他說不上那到底是什麼,總之感覺非常不好,這位不知算人類還是精靈的王夫究竟有何打算?他是否和塞特一族、和艾特組建的傭兵團有過節?

  「歡迎你來到蜥蜴人的王國,路維斯之徒,我是卡利亞的攝政王塞利姆七世。」沒有下達抹殺的命令,也沒有說出威脅之詞,這個讓阿爾心生戒備的王夫只是微笑著用人類的通用語自我介紹。

  一邊用驚疑不定地看著王夫,阿爾一邊在心裡考慮對方的身份。

  攝政王,聽稱謂就知道掌握著卡利亞的軍政大權,難道女王只是個傀儡?還有七世又是什麼意思?第七位攝政王還是第七位王夫?這個叫塞利姆的傢伙究竟什麼來歷?

  「吉娜。」身為父親的塞利姆將目光投降一直表現得很惶恐的小女兒,「這是你自己招致的惡果,魯莽與無知帶來了無可逆轉的命運。」

  「父親……」吉娜哽咽著向外貌沒有一點想像之處的塞利姆哭訴:「不,這不是我的本意……」

  「大祭司派人來傳過話,讓你一回來就去見她。」塞利姆無視女兒眼裡的求饒之意,對她揮了手揮手,就好像驅趕下僕般示意她退下。

  環視了一眼大廳裡的其他親人,沒有一個為她說話,吉娜只能黯然離去,全然沒有在沼澤時的蠻橫。

  「次席旅途勞頓,還是先到驛站休息,明日我會舉行正式的接見儀式。」

  攝政王態度強硬地讓阿爾退場了,直至完全走出覲見大廳,那道如影隨形的目光才從身上脫離,這種被猶如被獵人盯上的感覺讓他非常不舒服。

  為什麼身為公主的吉娜寧可冒著被亡靈攻擊的危險也要進入腐屍沼澤?她特地去那裡絕不只是找一個倒楣的替死鬼那麼簡單。身為母系氏族,她的身份比兩個兄長都要來的尊貴,是什麼樣的壓力迫使她在還不到擇偶的年紀就想早早訂立與婚姻無異的契約?並為此用掉了一生只能施展一次的神跡?還有,身為父親的塞利姆七世為什麼對女兒如此冷淡?這些似乎都與被稱為烏梅爾之印的契約有關……

  撫著額頭已不再散發熱量的奇怪徽印,滿腹疑惑的阿爾在幾名蜥蜴人士兵的引領下離開王宮。

  「路維斯真陰險,談判失敗就使這樣的陰招。」盯著阿爾離去的背影,沃茲恨恨地說道。

  「我倒不認為這件事是路維斯刻意為之,你怎麼看,伊薩克?」攝政王望向沉默居多的次子。

  「路維斯雖以智謀聞名天下,的確不像是會使這樣卑劣手段的人,他若真想要強占精礦,只需一人之力就能破壞奇亞特,就算我們有有女神之壁鎮守王都,在神力衰微的如今,也只有防守而無還手之力。」

  伊薩克的話讓沃茲眉頭緊皺,痛斥他膽小。

  「就算他路維斯是大陸最強法師,也不敢公然進犯一個國家吧?我卡利亞也不是好惹的,伊薩克你別光漲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

  「無論如何吉娜的契約已經訂下,當務之急是想好如何跟路維斯討價還價,這老不死最愛乘火打劫,一旦他知道這件事,是絕對會以此為要挾要求擴大精礦的開采。我不能讓他稱心心如意……」塞利姆來回踱步,陷入苦苦思索之中,沃茲偏頭看了一眼端坐王座上的女王,壓低嗓音。

  「父親,你還年輕,還可以和女王生育下新的雌性……」

  「住口!」伊薩克大喝一聲,空曠的大廳裡滿是他的回音。

  沃茲氣急敗壞地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塞利姆,見他沒有任何反應只好獨自面對暴怒的伊薩克:「我這也是為了皇室的延續著想!吉娜的契約已經定下,我們總不能再指望她……」

  「女王的身體經不起再一輪的生育,萬一沒有產下可以延續血脈的雌性,卡利亞的後嗣又要再度混入人類低賤的血統。」

  「哼……說的你自己沒有人類混血一般,伊薩克。」

  兄弟倆的唇槍舌劍你來我往終於惹怒了一旁冷眼旁觀的攝政王。

  「這事我自有定奪,退下!」塞利姆走回王座,攙扶著神情木然的女王離開覲見廳。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01:25
第19章 吉娜的計劃

      王宮的衛兵將阿爾帶到一處風格迥異的建築,這既是奇亞特唯一允許外來者居住的地方,也是商旅們休憩的驛站。

  遠遠的就看見一群蜥蜴人排著長隊等在驛站外,每人手裡都拎著陶制器皿,見此情景阿爾追溯隊伍的源頭——魯多正指揮著商隊裡的一干手下,將某種白色細沙狀物品倒入排到跟前的蜥蜴人所拿的器皿中。

  隨著距離越走越近,阿爾也看清了商隊賣給蜥蜴人的東西:鹽。

  站在一旁拿著煙鬥猛吸的阿蘭索第一個發現阿爾,他立刻給坐在驛站大堂裡等待的奧洛芬打了個手勢,諸人紛紛奔出,見阿爾平安無事都有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

  「現在可以解開了詛咒了吧?」返回相對安靜的大堂,阿蘭索低聲問道。

  「雖然過程有些不太愉快,但最終還是順利抵達奇亞特,按照先前約定的,消除詛咒。」握住阿蘭索手臂,如植物盤旋的黑色紋印在阿爾不斷催動的魔力中漸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

  親眼看著符文消失,體內的不適感也沒了,阿蘭索露出難掩的欣喜之色,連聲道謝。

  「你這次販運到卡利亞的是鹽?」

  阿爾的突然對自己貨物表示出的興趣大大出乎阿蘭索的意料,他眼睛一轉,回答道:「沒錯,還有少量的食用油脂。卡利亞本身不產鹽,加上當地動物絕大部分都含有劇毒,油和鹽是這裡最受歡迎的交換品。」

  交換?不是用金錢買賣嗎……阿爾的目光瞥向排隊的蜥蜴人,果然見他們遞給阿蘭索副手的不是錢幣一類的東西,而是大小不一的晶石。縱使隔著一段距離,依然能感覺到淡淡的魔力。

  「魔晶石?」

  「獸人不使用貨幣,他們的交易方式比較原始,就是以物易物。我用油和鹽和他們換取卡利亞的特產,這裡的晶石品質最好,無論在南方議會還是北方學院都賣個好價錢。」

  阿爾瞇眼看著恢復奸猾的阿蘭索。

  雖然聽不懂蜥蜴人的語言,但路維斯一詞錯不了。王宮之中那一家四口多次提到過路維斯。這古怪的契約與路維斯脫不了關系,很大可能……就是因為卡利亞盛產法師必不可少的魔晶石吧。如此看來,這樁鬧劇般的婚約倒也不是一無是處,利用得當的話……

  正想的投入,忽然覺察到熟悉的視線,回頭一看,就見奧洛芬一臉嚴肅的對自己點了點頭,很明顯是有話要談。向阿蘭索表示有些累,需要休息,奸商立刻給他指了最靠裡的一扇門。

  蜥蜴人的房屋全是一層平房,連這間人類建築風格的驛站也不例外,阿爾剛施展隔絕聲音的結界,等不及的奧洛芬立刻將這些天的擔心一股腦兒地傾瀉而出。

  「那個契約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在沼澤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皇族的義務?那個叫吉娜的蜥蜴人公主究竟想利用你達到什麼目的?我需要你給出一個完整的解釋。」

  「不要心急,奧洛芬,你說的這些我都會一一告訴你。首先解釋一下契約,它具有雙重的約束力,只要我不反悔,那麼這個契約的效率就會一直持續到我死亡為止,至於它的功用……除了施展時有起死回生之類的治療效果,應該還有一些別的作用,這個我們暫且不談。」知道奧洛芬一肚子的疑惑,阿爾不介意把自己的發現分享給他,「至於皇族的義務嘛……不外乎延續後代一類。盡管我對這些蜥蜴人一無所知,但從阿蘭索的話裡多少還是能猜出一些。既是母系氏族,自然就由女性掌權,身為公主的吉娜將來肯定要繼任為女王,先不論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唯一擺脫被支配婚姻的方式就只有成為為神奉獻一切的神職者。她進入蜥蜴人不會深入的沼澤既不是尋求刺激也不是離家出走,而是尋找像阿蘭索這樣的商隊。她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利用亡靈襲擊活物的特性,在混戰中隨便找個人類或別的生物定下契約,等待對方反悔就利用契約的效力殺死自己的契約者。最後,只需返回王宮說契約失敗,已無法再繼任女王,她的目的就算達到了。一生一次契約失效,任憑她的父兄再怎麼強勢也無法支配她的婚姻。只可惜她選錯了目標,我就算知道忽然多出一個不符合人類審美的未成年妻子也沒有下意識的反對,致使整個計劃失敗。」

  「只是這樣?」奧洛芬覺得不可思議。生在皇室,就該明白婚姻是無法自我選擇的,哪怕吉娜還未成年也應該清楚這一點啊。是什麼促使她不惜毀掉一生只能使用一次的神跡也要放棄女王的地位?

  「當然,這其中或許還有什麼別的目的或原因,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吉娜的計劃失敗了。締結契約的對象還是我這個路維斯的弟子,這讓卡利亞的攝政王和他的兩個兒子都非常惱火……唔……陷入了一個非常被動的局面呢。尤其是那個塞利姆七世,不單只是現任女王的丈夫和吉娜的父親,根據我的觀察,他才是卡利亞真正的統治者。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眼神讓我非常不快……」這幾日沒有再做預知夢,阿爾也無法判斷接下來局勢的發展,他只能一再告誡奧洛芬務必要以任務為先,「如果有什麼變故的話,你不要管我全力突圍。」

  「羅伊呢?你不是讓我優先保護他?」

  「雖然不怎麼喜歡這個契約,但它比見習牧師有用多了。」阿爾的意思表達的很清楚,見習牧師已經沒用了,不用再刻意的去保護他。

  奧洛芬看著不時摩挲額頭的同族,不知該說什麼好。一切以任務為先,阿爾履行的比誰都好,總有一天,他會為了完成任務死掉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你想說什麼?」奧洛芬的欲言又止讓阿爾有些在意。

  「你的身體沒事吧?契約會不會有什麼影響?」話到了嘴邊,奧洛芬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硬生生轉成對他身體的擔心。

  「這個你不用擔心,在沼澤裡受的傷已經全好了,而且還多了一股充沛的力量,近似於保護的能量,興許和大地女神有關吧。總之目前為止對我是有利無害,我正考慮利用這一點潛入奇亞特神殿。」起初身體的變化還讓阿爾有些擔心是否是巫妖死靈術的影響,過了好幾天才想明白是契約的關系。一想到巫妖,想到意外得知的生父身份,阿爾不禁產生了少許的焦躁。

  與忽然冒出的巫妖父親相比,跟蜥蜴人的莫名契約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第二帝國絕不會善罷甘休,萬一身份曝光……

  「你想偷偷潛入?畢竟是神殿,而且還是最高殿,萬一失手被抓……」奧洛芬並不贊成阿爾的決定,尤其是得知了在沼澤那次詭異的攻擊就是因為在夢中潛入神殿的結果後更加擔心。

  「我當然不會輕易涉險,先讓使魔查清夢中的密道的具體方位再行動。」

  「還是由我去吧。」奧洛芬提出由自己代替阿爾實施潛入,畢竟他剛受過傷,加上契約的關系肯定會被盯的死死的。

  「說什麼傻話,我現在身份特殊,即使失手被抓也不會被處死,你不一樣,在獸人的地盤,精靈的外表沒有任何便利。」婉言謝絕了奧洛芬的好意,阿爾堅持由自己潛入。他的優勢顯然易見,不但親眼見過密道和機關,路維斯之徒和公主的契約者的身份都讓蜥蜴人投鼠忌器。

  叩!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對視一眼後,奧洛芬打開房門,外面站著的是神色拘謹的羅伊。

  「我有話要和他單獨談談。」眼神直接瞟向奧洛芬身後,羅伊態度堅決。

  回望阿爾,見他微微點頭,奧洛芬側身讓羅伊進入,離開後還順便把門帶上。

  「你想問什麼,就直說吧。」對于羅伊的造訪,阿爾並不意外。

  「神殿遇襲究竟和你有沒有關聯?」

  「你心底不是已經有答案了嗎。」

  「我需要聽你的親口回答。」

  「如果我說無關,你會信嗎?」

  「我……我不確定……你會使用死靈術,與亡靈脫不了干係,可是……你又救過我……」種種證據都表明阿爾與第二帝國有瓜葛,羅伊實在不願承認他和導師和村民的死有關。

  「每個人都有不能說的秘密,我只能向你保證,來到這塊大陸之前,我根本就沒聽說過拜恩人,也不知道第二帝國的存在。這是我唯一能給出的承諾,原本我對你不必說這些的,知道我為什麼要對你做出保證嗎?羅伊。」

  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清楚這一點的羅伊奪門而出,在其他人詫異的注視中跑離驛站。

  「你跟那小鬼說了什麼?我看他兩眼通紅跑出去了……」凱厄斯探進半個身子詢問。

  「啊……他說他想向大祭祀通報洛伊神殿被亡靈侵襲的具體細節,興許是想起了導師和村民的慘死吧。」阿爾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謊話會被揭穿。

  「是嗎……」凱厄斯不太相信,可有想不出反駁之詞,只能鬱悶的退出去。

  【吉吉,跟著羅伊,探明神殿的內部結構。】

  阿爾召喚使魔,讓他跟著見習牧師。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1:23
第20章 大祭祀

      吉娜懷著忐忑的心情進入最高殿的祈禱間。

  與王宮士兵一樣齊列兩排的神官口中輕念著祈詞,在渾厚的鼓聲映襯下更顯出此處的莊嚴宏偉。清一色的黃褐神官服中,唯一例外的就是跪拜于女神像前的大祭司,赤裸的身體上繪滿了黃褐色的符文,即是代表尊貴的身份,也是最好的防護。除了同樣高位的祭祀或是路維斯那樣的強者,沒人能傷害到這位大地女神的地上代言人。

  吉娜的進入讓如歌的祈禱漸漸平緩、直至停止,全由雌性蜥蜴人擔任的神官紛紛將目光聚焦到公主身上,這讓她更加不安。

  有著暗綠皮膚的大祭祀站直身體,神官們心領神會魚貫退離祈禱間,不一會兒,這件寬敞的房間裡就只剩下吉娜與大祭祀。

  「你為何不聽從我的勸告?」也許是神職的關系,大祭祀的聲音在一貫沙啞的蜥蜴人中算得上特列,竟意外的圓潤平滑。

  「對不起……」除了道歉,吉娜想不出更合適的回答。

  「神啟已經降下,身為肩負一族延續的公主,你到底在想什麼?!」

  沒有嚴厲的呵斥也沒有冷若冰霜的表情,平靜的詢問讓一直努力壓抑自己情感的吉娜瞬間崩潰,她撲向女祭祀將內心的惶恐和擔憂一股腦的傾瀉出來。對吉娜而言,女祭祀比傀儡般的女王更像母親。

  「我知道我很蠢,妄圖以一人之力阻擋命運的力量,可是……難道您忍心看著卡利亞亡國嗎?卡莉姨母……」

  被她緊緊抱住的大祭祀身體一僵,她木然地看著從吉娜微凸的雙眼裡流出的液體,蜥蜴人沒有的淚腺自然也不會流淚,這是種族混血的最顯著的變化之一。持續的混血不但會降低物種的純性,也會降低由血脈傳承的古血。

  契約已經締結,她是該堅守祭祀的身份保護由女神見證的婚約?還是……為了種族的延續斷開神聖的契約?

  「卡莉姨媽?」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吉娜仰頭,透過被淚水模糊的視線看到了大祭祀雙眼裡的矛盾和猶豫,頓時明白皇族和祭祀的雙重身份讓她最敬愛的長輩陷入痛苦的抉擇之中。

  「我知道我的行為讓您失望了,可是……我這樣做完全是為了卡利亞,您一定要相信我……」

  「我知道,不要自責,吉娜。」帶蹼的手掌輕輕擦去淚水,女祭祀愛憐地低下頭,在吉娜費解的注視下輕吻她的額頭,「告訴我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需要公正的評價,這會影響到我接下來的判斷。」

  他,無疑指的是阿爾。吉娜垂下雙眼,漫無目的地在房間裡亂掃,就是不肯正視面前的女祭祀。

  卡莉也不急,耐心的等待。

  公正的評價……那傢伙渾身都是缺點,根本找不出褒詞形容。一想起阿爾,吉娜就抑制不住心底的怒火。雖說是我自己選定的目標,可是……那算什麼,那種看透一切的眼神和嘴角的蔑視……

  「他……」張了張口,吉娜不知該如何形容。

  「聰明嗎?」看出吉娜的窘境,卡莉選擇引導。

  「聰明過頭,就像父親一樣。」是了,若說那個討厭的人類法師像誰的話……也只有父親才能用來比擬。

  「才能呢?聽說是個法師。」

  「還、還行吧。為了掩護商隊撤退,他一人獨自留下面對巫妖,而且……」猶豫地看了一眼等待答案的女祭祀,吉娜最終還是將自己所看到的全盤托出:「不是普通的巫妖,至少是個神官。」

  卡莉眉頭一皺,面對巫妖,普通的法師別說是神官級,就是最低的牧師……不,連只會操縱下等亡靈的死靈法師也不是對手。

  「還有……他自稱阿爾•塞特,是路維斯的次席弟子。」

  握住肩膀的手猛一用力,卡莉凜然的表情讓疼得呲牙的吉娜將呻吟聲壓在喉間,她還從未見過大祭祀這副神色。

  路維斯的弟子,難怪能力戰神官級的巫妖還能全身而退……

  「你真的只是隨便挑了一個人類?」

  「當然!您說什麼呢卡莉姨母,雖說我的審美觀近似人類,若只是從相貌挑選,也只會選精靈而不是那個木頭臉……」一說起這個,吉娜悔不當初,為什麼她不選叫奧洛芬的精靈,而要選法師,好歹精靈也是古血,橫看豎看都比人類強,身份也沒有路維斯弟子這麼敏感。

  「是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問你選他是否有什麼特殊的理由。法師精通魅惑之術,如果他一眼看穿你的身份進而在你不注意的時候施展法術,促使你選擇他作為契約對象。」

  「沒可能啦,雖然商隊裡的商人看破我的身份,但那個混蛋卻並不知情,他也只是把我當做一個蜥蜴人小孩看待。若不是看他身負重傷沒有精力對抗,我也不會選定他作為契約對象。」

  「果真如此?」卡莉有些不放心,吉娜雖聰慧,但仍是個孩子,閱歷淺,不知人類奸滑狡詐。不,這些都只是單方面猜測。或許,她該親眼見見那名路維斯的弟子再做決斷。

  「卡莉姨母,您就這麼看低我的智商……」吉娜不滿的抗議還未說完,一名神官急匆匆走進來,稟報有名人類牧師求見,說是洛伊神殿的倖存者。

  亡靈侵襲的倖存者?獨自一人肯定無法穿越森林和沼澤,卡莉將目光對準了曾與商隊通行的吉娜。

  「是,商隊裡的確有個地神殿的牧師,不過他可沒跟我說他是洛伊的倖存者。」吉娜對羅伊的印象遠不及阿爾和奧洛芬,若不是因為一席地神殿的牧師袍和那個伏地大禮,她完全不會注意到這個人類少年。當然,她也把羅伊的身份往亡靈侵襲的方面想,還以為這不過是又一個前來朝聖的神職者。

  卡莉示意神官把人領來,她要親自接見這位唯一的倖存者。

  當拘謹的羅伊被引領到大祭祀面前,看到在她身側的吉娜感到很意外。

  「我是祭祀卡莉。」沒有人類的繁文縟節,女祭祀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我需要知道那一夜發生了什麼。」

  羅伊簡單的回禮,便開始講訴亡靈侵襲的夜晚所發生的事,事情已過去多日,他仍記得當時的每一個場景,記得那時的每一句話。

  耐心的聽完羅伊的講訴,卡莉沉吟片刻:「現在你打算怎麼辦?是安排你到另一處神殿修行,還是……」

  她看出這人類少年眉宇間的決然,盡管五官還很稚嫩,但他的心裡已經做出選擇。

  「我想替導師和村民報仇!」時至今日,羅伊依然不改當初的決意。

  「這不是普通的山野盜匪作案,你可知道你面對的是什麼?」

  「知道,我的仇敵是亡靈,是整個第二帝國。」

  「明知終其一生也無法撼動其根基,無法達成悲願,你仍然堅持?」

  「是,我知我力量微薄,但埃爾默牧師對我有收留和養育之恩,他既是我的導師,也是我的父親,弒父殺師之仇豈可不報,哪怕是花費一生精力和性命,我也要實現那一夜許下的誓言。」羅伊的話不止讓卡莉動容,連吉娜也對這個在她印象中與羸弱畫上等號的人類牧師另眼相看。

  「志氣可嘉,不過以你的能力想報仇可謂難於登天,先在這裡住下,我會替物色幾名合適的引導師教授你防身技巧和神術。」

  「謝謝您,大祭祀。」羅伊連連叩首,將他來的目的全拋到腦後,直到神官要把他帶離,才記得自己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沒有說。

  「大祭祀,有件事我認為應該向您稟報。是關于阿爾•塞特,雖然他自稱與洛伊神殿遭到亡靈侵襲無關,但我覺得他的來歷過於神秘,說不定是第二帝國的後裔。」

  羅伊的這一爆料讓卡莉和吉娜大吃一驚。

  「第二帝國的後裔,你有確切的證據嗎?」相比之下,路維斯弟子的身份倒更好一些。

  「他有一雙金色的豎瞳,自稱來自外海島嶼,路維斯一見他就說天資過人收為弟子。這些天我聽到了不少傳聞,都說他有古帝國血統,因為不知真假……所以……」

  「我知道了,旅途勞頓,你一定累壞了,先去休息。」這條極具沖擊力的消息著實讓卡莉不安,不但是路維斯的弟子,還有可能是拜恩的後裔,阿爾•塞特……無論如何也要見上一面。

  吉娜忐忑不安的注視著神情凝重的大祭祀,再一次懊悔自己的魯莽。雖然獸人對亡靈的忌諱沒有人類那麼多,但她從未聽說過金色的瞳孔和拜恩有什麼關聯,獸人之中有近似眸色的物種數都數不過來。

  放下心裡包袱的羅伊跟隨神官走出祈禱間,全然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會被留在驛站的阿爾知道的一清二楚。

  豹貓雖是下級魔獸,但隱蔽的能力堪稱一流,即使是入侵神殿也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它在允許普通民眾進出的外院轉了一圈,摸清了大致構造,就蹲守在防衛嚴密的內院高墻外,見羅伊從有結界保護的石質建築出來便遠遠綴上,看神職者打扮的蜥蜴人將他引領到一處空置的房間,頓時明白這名人類少年要在神殿暫住,它立刻返回在驛站等待消息的阿爾身邊,如實匯報了神殿的構造與羅伊的去向。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1:29
第21章 夜探神殿

      神殿的構造極為簡單,用堅硬的石質雕鑿成尖利的三角造型,最外圍是允許平民進入的供院,也叫外院,用鋪滿大青石的石板路被踩踏得極其光滑,都能映照出人影,前來朝拜的蜥蜴人絡繹不絕。內院則相對安靜得多,那裡是所有神職者的居所,最裡面供奉著女神的全身像,用整個的黃色石材雕制,沒有金銀和珠玉鑲嵌,一貫的延續了這個物種的樸實風格。

  【我讓你找的密道呢?】阿爾對這些不感興趣,他只想知道夢中那條直達供奉著古代文獻的石板密道具體位置。

  【找到了,入口不在神殿。】豹貓圍著神殿轉了好大一圈,才在簡易的下水道找到阿爾所說的密道,被一堆爛泥和垃圾堵塞。

  下水道……神殿真會把入口設在那種地方嗎?不但汙穢,而且還很容易遭到外來入侵。

  阿爾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去查看。他在房間一角佈置好傳送法陣,以便危機時候能直接返回。

  「這個你拿著,如果有什麼突發狀況,只需把它弄碎我就能感應到。」

  遞給奧洛芬一塊成色不的晶石,那是這些天阿爾利用手頭不多的材料製作的一個小物件,將同一塊晶石切為兩份,再施予法術,即使間隔很遠,只要破壞其中一塊,另一塊也會損毀。這是最古老的傳訊方法,雖然不及投影和傳音術來的便利,但在一些特殊場合卻更為簡單有效。

  推開窗,阿爾謹慎地向四周探視,王城裡的普通居民都忙著同商隊換取油鹽,站崗監視的王城衛兵注意力也在驛站庭院裡的那一排長長隊列,沒有一個注意到後面悄悄開啟的小窗。

  「自己小心。」

  在奧洛芬的叮囑聲中,阿爾的身影很快與夜色融為一體。

  所謂的入口在城郊一處臭氣熏天的露天排放池,缺少房屋的掩飾站在水池邊很容易暴露,好在生活垃圾和污水讓巡邏的衛兵都遠遠繞開這片區域。

  【入口就在下麵。】

  看著浮著一層油脂的黝黑池水,阿爾面無表情地召喚了煉金魔像,倒不是嫌它臭,而是帶著這樣一身萬裡飄香的氣味無論是深入神殿還是回驛站都沒法隱蔽。再說了,夢境畢竟與現實不同,他頭腦雖然勝過奧洛芬,身體卻沒有那麼強壯,還是躲在魔像裡面更安全些。

  在魔像表面施展了一層貼身的防水術,沉入水底後就會變成充滿了空氣的氣泡,這樣一來就不用擔心呼吸的問題。

  豹貓鉆入水底,天生防水的皮毛隔絕了臭烘烘且油膩的液體,池子不大卻異常的深,下潛了大約五、六個人的高度仍沒有見底。就在阿爾想用心靈連接詢問密道入口究竟在哪兒,豹貓遊到一塊大石頭旁。

  【就在這裡,被石頭擋住了。】

  因為可以影化,豹貓的行動並不會被石頭阻擋,阿爾定定地看著沉甸甸的石塊,猶豫了一會兒才伸手去搬。被挪動的一霎,一股極其微弱的魔力從石塊上散去。

  【結界?】直到這時,豹貓才覺察到石頭上的魔力。【這不太可能吧,我之間進出都沒有覺察到。】

  【用預言術布下的法陣型結界,不搬動石頭就不會觸發。】其實阿爾也不太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是預言術」的念頭異常強烈。

  【既然已經觸動結界,你為何還打算進去?】看阿爾操縱著魔像爬入漆黑的甬道,豹貓不禁多嘴問了一句。

  【正是因為已經觸發了神殿的防禦,如果現在不進去,恐怕以後都沒機會了。】

  筆直向下的甬道狹窄得僅夠魔像鉆入,又往下沉了大約三個人的高度後甬道變成橫向,用法術囊住的空氣已經所剩無幾,再不找到出口就有可能被憋死。阿爾硬著頭皮繼續往裡鉆,總算在隔音結界凝成的氣泡完全幹癟前離開被水淹沒的甬道。這是一個用石頭堆砌的房間,有些年代了,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破損的陶器,從它直接連著外面的排放池來推算,應該是古時的取水處。

  空氣裡除了污水帶進來臭氣外還夾雜了一股泥土味,狹小的石室連接著一條更長更寬的甬道,就是他曾在夢裡看到的那一條,石壁上鑲嵌著閃閃發亮的水晶,這種被法師們稱作魔晶石的礦石內蘊豐富的元素魔力,只有大陸極南和極北才出產,比金子還貴的東西居然被充當照明用的火把嵌滿了整個墻壁,饒是見識過路維斯法大手筆的阿爾都忍不住咋舌。

  不愧是魔晶石的產地,真奢侈。

  沒走幾步,整個甬道忽然搖晃起來,阿爾和豹貓都同時停下腳步,傾聽從地表傳來的響動。劇烈的爆炸一波接一波,不停有沙粒和小塊的碎石掉下來,還能聽到模糊的叫喊聲。

  【我覺得還是離開的好,萬一坍塌……】豹貓的建議還沒說完,爆炸聲戛然而止,一切都恢復到之前的寧靜,就仿佛剛才的騷亂從未發生過。

  【繼續,同樣的話我不想重復第二遍。】

  豹貓無奈,只得繼續帶路,沒走多久,一扇金屬門出現在石道盡頭,門的兩旁分別擺放了兩尊馬爾基亞的石雕,顏色褪盡,早已不符夢境中的鮮亮。

  【門上有禁制,我無法進入……】

  阿爾伸手輕觸銹跡斑斑的鐵門,曾經阻隔豹貓進入的結界猶如虛設,大門在難聽的吱吱嘎嘎聲中開啟。裡面是一間寬敞的石室,屋頂裝飾著整塊雕鑿的魔晶石,絢麗奪目的淺黃色光芒照亮了整個房間。

  豹貓瞇著眼仔細打量,若不是滿屋的灰塵真看不出這是一處廢棄已久的地方。

  和夢中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對應著鐵門的墻壁新增了一扇門,和這邊的銹跡斑斑不同,那扇門光亮如新,還有經常推拉的痕跡。沒時間糾結新增加的門是怎麼回事,阿爾急忙朝石質供桌望去,皮質的卷軸依然安放在和夢境相同的位置。

  【嘿~你該不會是打算拿那東西吧?】從心靈連接傳來了豹貓的警告;【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啊,別打那玩意的注意,上面加設了數十層結界,層層疊疊,就算路維斯也解不開……喂!】

  豹貓還在絮絮叨叨,阿爾已經走到供桌旁,他屏住呼吸,靜靜的等待頭頂上方的機關開啟,這一次,那塊蓮花造型的晶石沒再射出光刃,它靜靜的懸在頭頂,仿佛真的只是照明器物。

  年久失效了嗎?這似乎不太可能,普通的機關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化、損毀,可法術不會,只要提供魔力的機制或源頭在,它就一直有效。這塊晶石還能發光,所蘊含的魔力也不少……為什麼沒反應呢?它能在夢境之中攻擊我,為什麼到了跟前,反而失效了……

  【你究竟想幹什麼?這裡可是大地女神的聖所。】豹貓的警告讓阿爾腦中靈光一閃。

  原來是這樣,這的確是夢境和現實唯一的區別……

  使用靈巧的魔像手指,輕輕翻開置放在供桌上的卷軸,不知用什麼動物皮毛製成的古代文獻寫滿了看不懂的文字,與其說它們是文字,更接近符號。

  【去看看剛才地面上發生了什麼。】既然已經進入放置古代文獻的密室,就用不到豹貓帶路了,阿爾指示它去探查地面,看看剛才的騷亂究竟是怎麼回事。

  無法抗命的使魔沿著來時路返回,還沒等進入神殿,遠遠就看到大批蜥蜴人士兵從四面八方奔來,蜥蜴人王子伊薩克帶著一批精銳的王宮護衛守在神殿大門逐一盤查從裡面出來的平民。

  輕巧的躍過高墻,豹貓一一避過慌亂逃散的普通民眾,來到防守嚴密的內院,神殿守衛正與一群人形生物打的難解難分,湊近一看,竟是在森林就與商隊跑散的半獸人傭兵。

  由於距離很近,豹貓直接用心靈連接向阿爾報告了這一發現。

  【什麼,引發騷亂的是商隊雇傭的半獸人傭兵?】

  正聚精會神強記文獻上奇怪符號的阿爾倍感詫異,雖然奧洛芬有說過那些半獸人不簡單,沒想到他們不但出現在奇亞特,還跑到神殿裡大鬧一番。

  已經被包圍還不想撤退,那些傭兵究竟想幹什麼?總不會和我的目的一樣是古代文獻吧……

  就在阿爾如此想的時候,那扇新增的鐵門忽然開了,全身赤裸卻紋著一身黃色符文的雌性蜥蜴人站在門外,那裡有另一條甬道,只不過照明的不再是閃閃生輝的魔晶石,而是燃燒空氣的火把。

  蜥蜴人大喝一聲,舉起了手裡與身等高的長杖,一道炫目的黃色光芒立刻從杖間鑲嵌的的碩大晶石裡射出,明晃晃的,與夢中的光刃分毫不差。

  光刃的速度快如迅雷,不等阿爾有所反應就已逼至身前,鏡龜盾再一次生效,將光刃彈開。

  見攻擊失效,雌性蜥蜴人立刻朝阿爾飛奔而來,不想與之發生正面沖突,阿爾啟動傳送法陣,法術生效的瞬間,他放在懷中的傳訊晶石碎裂,是奧洛芬傳來的警告,驛站有變。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2:18
第22章 活屍

      一隊氣勢洶洶的王族衛隊包圍了驛站,並驅散了排隊購買油鹽的平民,哄鬧聲驚動了在裡間閉眼小憩的奧洛芬,他打開房門嚮往觀望,正好看到一名相貌更近似人類的蜥蜴人與驛站管理者談話,目光就瞅準了他所在的這一間。

  奧洛芬立刻捏碎了手裡的魔法物品,原本散發著微弱紅芒的晶石瞬間暗淡。

  「阿爾塞特呢?」身份顯然不一般的蜥蜴人已走到門外,呲著牙,用一種帶有蔑視的目光看著堵在門口的精靈。

  「什麼事讓大王子等不及天明,非要在半夜來找?」

  帶著些許調侃的聲音從背後傳出,奧洛芬暗暗舒了口氣,他正為如何應對煩惱,幸虧阿爾及時回來了,他側過身,讓面目兇惡的蜥蜴人看到房間裡的佈局。已經褪下黑色外袍的阿爾坐在靠墻的床鋪上,手裡捧著一本厚厚的典籍。

  原本是來抓現行的沃茲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悶悶的開口:「神殿剛抓了一群鬧事的傢伙。」

  「然後?」

  「他們自稱是商隊的人。」

  「這與我有什麼關系?」阿爾聳肩,立刻和阿蘭索撇清關系。

  「你們是一道來的!」

  「王子殿下,我和商隊只是在前往貴國的半道上認識的,之前根本沒見過他們,也沒有任何關聯。還是說……你想抓我去大牢裡審訊一番?又或者讓神殿親自辨認是否參與了傭兵的尋釁滋事?」

  沃茲惡恨恨地盯著回答得滴水不漏的阿爾,沒想到這個皮膚白皙的跟死人一樣的法師有些頭腦,把他當做空有臉蛋的小白臉確實是小看他了。

  「既然你們懷疑,那我就跟你們走一趟好了。」隨著書冊「啪」地一聲合上,原本疊的整齊放在床尾的黑色長袍也在這一聲輕響中「唰」的一下穿到了身上,坐在床上的青年由始至終連手指都沒動過一下,他緩緩起身,變戲法似的把厚厚的書籍塞入寬大的袖袍裡。

  簡單的一手,甚至算不得法術,就讓原本心存蔑視的蜥蜴人王子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無形壓力。任職宰相的這些年,他見過不少為卡利亞特產的精礦而特意南下的法師,無論是年紀、位階比眼前之人高的數不勝數,卻還沒有哪一位讓他如此的戒備。

  沃茲也不明白為何為何唯獨對這名人類如此的忌諱,不是因為路維斯弟子的身份,只要和那雙獸瞳對上,他就覺得全身的血液都似乎被凝固了。奇怪,這太奇怪了,就連面對父親他都不曾如此畏懼過。

  面無表情地轉身,呼喝將商隊成員逐一抓捕的衛兵,沃茲下令把他們帶往王宮,攝政王協同大祭祀親自審問。

  「塞特傭兵團的各位應該感到榮幸,大祭祀要親自接見你們,只有在一年一次的祈福節上我們才能見到她。」

  奧洛芬朝阿爾投去詢問的一瞥,後者回了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在入侵神殿時出於謹慎而使用煉金魔像的好處體現出來了,任憑怎麼厲害的聖職者,也沒法穿透魔像看到躲藏在裡面的操縱者,僅憑這一點,蜥蜴人就算再懷疑也沒法一口咬定入侵者就是阿爾。

  和被繩索拴住推搡著前進的商隊成員相比,塞特傭兵的待遇顯然好得多,這群外來者除了阿爾誰也沒進過蜥蜴人的王宮,阿蘭索四下環顧,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試圖記下如迷宮一樣蜿蜒曲折的通路。

  這一次,接見的地方不是之前燈火通明的覲見廳,而是大興簡潔之風的王宮裡唯一透著精巧氣息的水庭。深邃幽暗的池塘中生長著一棵高大的樹木,繁茂的枝葉散發著晶曜石無法相比光輝,撲面而來的生命氣息讓目睹它姿容的所有人為之一震。

  沃茲一改之前的跋扈,朝著樹木的方向深深一躬,士兵們則屈膝跪下,虔誠而謙卑。

  「這是奇亞特的生命樹。」塞利姆七世冷淡的嗓音從一旁傳來,阿爾側頭,就見攝政王從右邊石壁的狹窄甬道走出,身旁已然沒有傀儡似的女王。

  「這位便是公主的契約者嗎?」相反的方向傳來另一個嗓音,通用語顯然不如塞利姆說的流利。諸人回頭,正好看見左邊的甬道走出一名雌性蜥蜴人,不但膚色比普通蜥蜴更深,連個頭也高出不少,全身赤裸,紋滿了看不懂的符文。

  原來在密室裡看到的那頭雌蜥蜴是大祭祀……

  視線與對方剛一接觸,額頭頓時微微發熱起來。阿爾暗嘆不好,千算萬算,唯獨漏了這個。

  卡莉定定的注視著不遠處的青年,烏梅爾之印回應了她的呼喚。與吉娜訂立契約的是他,偷偷潛入聖所的也是他。

  淩亂的腳步聲讓的阿爾收回視線,正好看到一大群蜥蜴人士兵押著被俘獲的半獸人傭兵走近,帶頭的正是二王子伊薩克。

  「把犯人押過來。」卡莉對士兵喊道。

  跑到神殿鬧事的半獸人傭兵被押到水池旁,在一片呵斥聲中強行跪下,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點傷,面容冷峻,竟沒一個表現出害怕的神色。阿爾湊近奧洛芬,詢問他是否覺察到什麼。

  「氣息很亂,不好判斷。」奧洛芬也拿不準,要說這些傭兵是亡靈吧,他們的身體還活著,說到操縱之術,那不是他熟知的領域。

  「誰派你們來的?」大祭祀用通用語和獸人語分別問了一遍,跟前跪著的半獸人傭兵無一作答。

  塞利姆對原本站在後方的伊薩克微微點點頭,健壯的蜥蜴人王子立刻走上前去,揪住最靠外的一名半獸人輕輕一掰,扭斷了他的脖頸。

  「你們進入神殿有什麼目的?」大祭祀低沉的嗓音在空曠的空間裡傳蕩,又一名半獸人被扭斷脖子,依然沒有回答。

  卡莉將目光投向阿蘭索,他立刻叫嚷道:「不!不!不!這跟我沒關系!」

  「守城的衛兵說,這些人自稱是你在沼澤裡失散的部下。」

  「不,他們胡說……咳~我的確雇傭了他們,但我雇傭他們的目的之是想平安走完沼澤,絕沒有什麼奇怪的念頭。在洛伊森林我就和他們失散了,這一點塞特先生可以為我作證!」阿蘭索又急又快的回答,就怕說慢了被已經站到身邊的伊薩克扭斷脖子。

  以大祭祀為首的蜥蜴人的目光唰一下都集中到阿爾身上,他微笑著出列。

  以商人做掩護的情報販子投來的求救信號是如此的明確,想忽視都難。考慮到阿蘭索的職業以及他至今仍隱瞞的目的,阿爾決定幫他一把,這人還不能死,救他一命日後總有能用到的地方。

  「他說的沒錯,這些心懷不軌的獸人的確在進入沼澤之前就和商隊走散了,準確的說,是在進入可哥山之前就自顧自地跑了。」

  「可哥山……你們進去了?」出人意料提問的不是大祭祀,而是一向少言的伊薩克。劇毒蜘蛛單個不難纏,它的恐怖在於違反蜘蛛天性的群聚。

  「殺了被操縱的蛛母才得以脫身。」阿爾的回答再一次引得眾蜥蜴人士兵側目,「哦,抱歉,我沒說明,是殺了操縱蛛母的法師,想必你們也聽說過路維斯弟子之間的傳聞。」

  保持沉默有一段時間的塞利姆突然向阿爾提出用法術探查獸人的記憶,這個要求讓大祭祀略顯不快,但她最終什麼也沒說。

  「法術會破壞這些重要證人的大腦,一旦施展就沒有挽回的餘地。」

  「我要的只是答案。」半獸人的性命塞利姆當然不會放在心上,他要的只是證實這些傭兵究竟是誰派來的。

  攝政王的回答已經間接表明他已經猜到這些傭兵的幕後主使者是誰,只是缺乏足夠的證據證明。能讓蜥蜴人如此忌憚的……似乎只有第二帝國了。

  阿爾想不出比這更適合的答案,在沼澤和擬似生父的巫妖一戰後,他總算看到了亡靈帝國的冰山一角,費澤爾大陸的人類將亡靈建立的第二帝國當做洪水猛獸也在情理之中,唔……也許……

  有什麼東西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快得抓不住。

  阿爾定下心神,朝距離他最近的半獸人走過去,伸手輕輕覆在他的後腦,介於人和獸之間的生物沒有半點反抗,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咦……」阿爾驚訝的表情,讓一直關注他的奧洛芬忍不住發問。

  「怎麼了?」

  「沒有……什麼都沒有。」阿爾回頭,既是對他也是對塞利姆回答道:「這只不過是一具活屍,他的大腦裡沒有任何思想,自然也不會有記憶。」

  卡莉一個箭步竄過去,把帶蹼的手掌放到另一名半獸人胸口處,心臟還在跳動。她半閉眼,將神識侵入對方的腦海,就如阿爾所說的那樣,這頭半獸人腦子裡空無一物,既沒有精神也沒有意識。

  「大祭祀?」

  所有的蜥蜴人都等待著她的回答,卡莉沉重地點了點頭。伊薩克和沃茲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眼裡看到了不安。

  「我建議立刻把他們都殺了,無論操縱這些活屍的幕後操控者的目的是什麼,都不能再留他們的性命。」阿爾話音剛落,塞利姆就對回頭看他的伊薩克比了一個手勢。王子殿下立刻抽出背在背上的雙刃重斧,一記橫掃,當場就把他面前的數名毫無反抗的半獸人砍成一堆破散的肉塊。

  在一片血肉模糊中唯一扭動的,是一隻只手指粗細的蟲子,卡莉一抬手,阿爾之前在密室裡見過的長杖立刻出現在她手裡。光刃四射,幾下就把跪在地上的半獸人全都射死了,連同那些操縱他們的蟲子。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27 12:35
第23章 路維斯的造訪

      在場的無論是蜥蜴人還是人類都沒有說話,沉寂讓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阿蘭索的額頭溢出大顆大顆的冷汗,視線在路維斯次席、大地女神祭祀以及攝政王之間來回游走。

  最終,打破沉默的是塞利姆七世,他詢問女祭祀該如何處理阿蘭索的商隊。

  「攝政王忘了規矩嗎?神殿不過問政務。」卡莉不緊不慢的回答:「既然他們與神殿受襲無關,自然也不會追究他們的罪責。如果攝政王把我喚來只是為了討論如何處理犯人這等瑣事,恕我沒有多餘的時間奉陪。」

  「呵呵……還是那樣死板啊,卡莉。」塞利姆瞇著眼笑笑,對大祭祀話語中透露的諷刺毫不在意,誰也沒料到他接下來會話鋒一轉,指著還跪在池水旁的阿蘭索等人詢問阿爾:「你認為該如何處置這些無良商人?」

  沃茲張口欲言,卻被近在身側的伊薩克用手肘頂了一下,只好將已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壓住。

  「我的意見?」對于攝政王的突然發完呢,阿爾倍感驚訝,塞利姆七世為何要在意他的看法?這不是蜥蜴人自己的內政嗎?

  「吉娜雖然年幼,終有一日要繼任女王,做為她選定的丈夫,我要看看你究竟有沒有資格繼承這攝政王一職。」

  阿爾無奈的嘆了口氣,這正是他最頭疼的地方,成為路維斯之徒已經夠招搖了,現在還要加上皇族身份,若不是表現出一星半點反悔意向就有可能招致殺生之禍,他倒真想向這心懷各異的父子表明自己對卡利亞絕無半點興趣。

  「據我所知,這傢伙只是個投機取巧的情報販子,他把這些半獸人傭兵當做自己平安通過沼澤的誘餌,卻不想反被對方利用了。」聽出阿爾話中有話,塞利姆讓士兵將商隊先押走,等候發落。

  「他表面受雇于南月聯盟的其他部落,前來探查卡利亞在邊境的布軍情況,實際上,應該和這些半獸人傭兵一樣,都是聽命於第二帝國。當然,他們雙方都不知道彼此的身份。」

  「你怎麼能斷定他們都受雇於第二帝國?」阿爾的發言引起了沃茲的不滿,尤其是塞利姆提到他將來可能要接任攝政王,大大的刺激到了現任宰相,他本以為那個位置會是他的。

  「從南月聯盟前往卡利亞的商隊那麼多,為何獨獨選定阿蘭索這一支?顯然是第二帝國的刻意安排,目的就是確保這二者總有一個能進入奇亞特,並打探到所需要的情報。」

  「既然如此,為什麼這些傭兵要故意在洛伊森林裡商隊分開?」沃茲對阿爾的分析呲之以鼻,認為他的想法過於牽強。

  「因為我的出現。」

  這樣的答案讓沃茲一呆,隨後他惱羞成怒的低吼。

  「你以為你是誰?只不過是一個學徒!」

  對於沃茲近乎羞辱的辱罵阿爾視若無睹,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雙手負在身後的塞利姆七世身上,這個男人才是卡利亞的主宰。

  「幕後操縱者顯然沒有預料到商隊會和我同行,他支走傭兵也許只是不想計劃失敗。」為了提高可信度,阿爾還將他被巫妖襲擊的事說出來,「我會如此自信是因為第二帝國的巫妖曾攔住商隊指名要我留下,如果不信可以問吉娜公主,她當時也在場。順便說一句,如果不是因為被巫妖重傷,公主殿下也不會用神跡來挽救我的生命。」

  「你過來。」一直安靜當聽眾的卡莉忽然發話,讓阿爾站到自己跟前。她當然沒忘吉娜曾提到的巫妖,神官級別的。

  待阿爾走近,卡莉伸出手,覆在他額間黃褐色的三角印記之上,淡淡的光暈從接觸的地方逐漸蔓延全身。

  【你潛入聖所有何目的?】

  一股精神力透過肢體的接觸直接傳入大腦,阿爾略微遲疑,在自己的識海中回答。

  【只是想看古代文獻。】

  精神交流就好比雙方都沒穿衣服,可以清楚地看到對方身體上的一丁點瑕疵,任何謊言都無法隱瞞,這也是卡莉選擇用這種方法的最主要原因。

  如果這傢伙心懷惡意,就算拼著被神罰也要除去他。

  卡莉是抱著如此決意接觸阿爾的,可是當她侵入阿爾的意識後卻發現,這名叫阿爾的法師腦海中一片澄明,他來卡利亞的的確確只是為了古代文獻。

  【為何?】

  【我來自外海島嶼,奉命追捕盜走了族內聖物的叛徒,他是一名出身費澤爾大陸的古代法師。我在浮空城查不到有關古代的資料,只能尋求其他途徑,冒犯神殿實屬迫不得已。】

  【為何要接受吉娜的契約?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阿爾的直言不諱讓卡莉更加不解,她能感知到這名人類心中並沒有野心,所有的執念都集中在完成任務上。她並不懷疑外海島嶼的說辭,也接受叛徒盜竊聖物的理由,真正讓卡莉感到奇怪的是阿爾的做法,捲入獸人的內亂與第二帝國的野心只會讓他所肩負的任務更加難以達成。

  【因為我所要追尋的叛徒極有可能是一名拜恩後裔。】

  卡莉神情微變,他難道不知道自己也是一位拜恩後裔嗎?那對金色的豎瞳就是最好的證明。也許……這正是神啟所要傳達的……

  不知從哪兒吹來的一陣強風讓平靜的池水泛起一道道漣漪,伊薩克快步上前,用健壯的身體擋住女祭祀和阿爾的同時,還將手裡的重斧擲了出去。金屬鑄就的雙刃斧穿透在水面上具像出的人影,深深嵌入後方的巖壁裡。

  「卡利亞的待客之道可真特別。」一抹蒼老的嗓音在空曠的空間裡回蕩,空靈的仿佛來自另一時空。

  「導師。」

  阿爾恭敬地對由淡轉明的人影恭敬的喊了一聲,直接證實使用投影術的正是名譽天下的大魔導師。黑袍、銀須的老者掃了一眼場內諸人,無形的威壓讓所有人都感覺呼吸困難。

  「烏梅爾之印?」

  只看了一眼,路維斯就認出阿爾額上不是很顯眼的褐黃色三角形,他的冷笑讓氣溫驟然下降。

  「既然已經拒絕了我的提議,又為何使這種無恥的手段。」

  「咳……」卡利亞的攝政王清咳一聲,「這是誤會。」

  「巧合得讓我無法相信。」

  沃茲幾度張口,都無法說出完整的音調,大魔導師沒有使用任何法術,僅憑自身的氣勢就壓倒了在場的絕大多數人。精神力最弱的凱厄斯汗流浹背,半跪在地的他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身為法師的奇諾和切爾西比他稍好些,雖然也是一臉的汗水,倒還不至於四肢癱軟。

  「導師,這的確是誤會。」阿爾著重誤會一詞的咬音,這讓一直很討厭他的沃茲和對他持懷疑態度的卡莉都倍感詫異。

  路維斯仔細打量阿爾,見他雙目有神,完全不像受人控制,這才收斂了氣息。

  「我在腐屍沼澤被一名巫妖襲擊,身受重傷,吉娜公主為救我迫不得已使用神跡。」阿爾的言辭之中滿是對吉娜的稱贊,這不止讓蜥蜴人目瞪口呆,也讓後面的凱厄斯等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說。

  「既是如此……」路維斯對塞利姆說道,「攝政王是否需要重新考慮我的提議?」

  「沃茲,帶他們出去。」

  雖然想留下,可不敢抗命的沃茲只得忿然轉身,對著站得稍遠的塞特傭兵數人用通用語大吼跟他走。至於伊薩克,無需攝政王下令,他先是對大祭祀行了半跪禮,又對塞利姆以及路維斯行了一個人類的觸肩禮便大步流星地追上沃茲。

  知道接下來是屬於統治者之間的談話,阿爾正想尾隨伊薩克一道離開,卻被塞利姆喊住了。

  「你留下。」

  沒有指名道姓,但攝政王直視的目光讓人無法置疑。見卡莉和路維斯都沒有任何表態,阿爾也只好轉過身來。

  「大魔導師閣下。」塞利姆雖然喊的是路維斯,視線卻依然膠著在阿爾身上,「您能保證我提供南方議會足額的晶礦石不會引起北方學院的不滿嗎?」

  「不能。」

  「那我也只能再次拒絕您的提議。卡利亞不願捲入任何戰事,無論是獸人的還是人類的,相信大祭祀也和我抱有同樣的觀點。」

  卡莉微微點頭,雖然她不喜歡塞利姆的許多政策,但在這一點上她是贊成的。

  卡利亞一直實行避世之策,在好戰的獸人之中低調的幾乎沒有存在感,若不是領地內有豐富的魔晶礦儲量,人類也不會記得這個需要穿越重重兇險的偏遠之國。

  「攝政王是否知道我這位新弟子有拜恩血統?」

  對於再次被拒,路維斯也不惱,他直接將話題引到阿爾的身世血統上。

  「相較找一位有拜恩血統的丈夫,北方學院的不滿只能算是小麻煩。第二帝國最近動作頻頻,說不準戰爭什麼時候會爆發,到時候卡利亞想置身事外可就難了。最好解決辦法就是解除契約。」

  只有死亡才能斷開已經被女神接受的契約,大魔導師怎麼可能坐視弟子被殺,言下之意,死的只能死契約的另一方,吉娜公主。

  這赤裸裸的威脅讓攝政王和大祭祀同時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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