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十界夢見 作者:白開水 (連載中)

 
mk2258 2012-10-16 09:22:24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31884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05:02
第24章 反噬

      就近找了一處空置的方格,進入後意外發現這是一處綜合地貌,不但有平坦開闊的草地,外圍起伏的丘林還長滿茂盛的樹木,一條涓涓細流組成了一幅祥和寧靜的背景。

  「你當真要做陪練?」

  阿爾以為吉娜只是想就近監視,不曾想她是真的要做陪練。這樣沒問題嗎,契約會不會……

  「你擔心契約嗎?別被我父兄忽悠了,契約締結的是靈魂,而非肉體。只要你心裡沒有反悔的念頭,不動殺機,它就只是一道普通的護符。」吉娜當然明白阿爾在擔心什麼,她解下系在腰間的黑色長鞭,擺出進攻的架勢。

  阿爾凝聚一個小魔力彈,「刷」地擦則吉娜的臉頰飛過,額頭的烏梅爾之印果然沒有任何反應,並沒有像早先收到警告那般,出現「任何傷害她的舉動都會導致契約失效」的狀況。

  「現在可以開始了嗎?」不知為何,從說要當陪練起,吉娜就顯得很亢奮。

  阿爾召出豹貓,雖然這幾天他的法術大有長進,但體弱是不爭的事實,不會妄想同以速度和力量見長的獸人比拼近身搏戰。

  豹貓遵從命令從影子裡顯形,馱起主人,退出鞭子的攻擊範圍。

  吉娜忽然臉色大變,長鞭在空中劃了一個圈後,直直朝阿爾所在方位落下。豹貓馱著他只輕輕一挪,便躲開了這試探性地一擊。

  雙腿一蹬地,吉娜以不亞於豹貓的速度沖了過來。

  阿爾舉起左手,面朝吉娜,釋放體內蓄積的魔力,十數個指頭大小的魔力彈齊刷刷飛出。

  既然她說只要不動殺機,這樣的程度……應該在可以接受的範圍吧。

  「阿塔克!」

  吉娜不閃不避,只用一句蜥蜴語就化解了魔力彈攻擊。從她前方的草地上猛然升起一道泥土聚集而成的土堆,魔力彈打在這如同盾牌一樣的土墻上,只留下了一堆指頭大小的彈痕。吉娜用手一撐,越過土墻,手裡的長鞭甩向距離一下拉近的阿爾,豹貓一個輕巧地轉身,避過鞭子的軌跡,可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鞭首忽然轉頭,變成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毒牙瞄準了阿爾的脖頸。

  咯!

  蛇牙磕在看不見的屏障上,佩在頸上的鏡龜之盾發揮作用,幫他抵擋住了淬不及防的攻擊。豹貓再次拉開和蜥蜴人的距離,有些不確定她只是練習,還是真的要自己主人的性命。

  「鏡龜?沒想到你身上還有這等好東西,一定又是路維斯那老不死送的。」吉娜嘀咕一句,將手裡的長鞭拋下,她以手撐地,弓身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像是蓄勢待發的野獸,準備隨時撲擊獵物。之前的攻擊與其說是殺招,不如說是泄憤更確切一些。

  「你還沒見過新種獅獸人吧?那些傢伙長著獅子的下身,本該是頭的部位卻長了人的上身。就跟你現在的樣子差不多。」

  原來如此,可這跟她生氣又有什麼關系?不用阿爾開口,吉娜自己道出原委。

  「南月聯盟表面還維持著自治,實際上早已淪為第二帝國的配種基地,巫妖用俘虜的人類、精靈、矮人和獸人混合出了各種稀奇古怪的後代。那不是有自我意識的生物,只是一堆還活著的死屍,頂著精靈或人類的殼子,內在的靈魂已經完全被亡靈腐蝕,成為巫妖入侵生者的不死軍團。它們想侵佔卡利亞,不光是為了豐富的魔晶石礦,更是為了吾族的血脈。」

  這席話讓阿爾想起血將軍,有著精靈容貌的死亡騎士。不過這『血脈』又是指什麼?她不是蜥蜴人嗎?古代的蜥蜴再強也不過是……

  回想貝托利恩的歷史,阿爾再一次打量舍棄雙腿站立,而是以更接近野獸的姿態四肢著地的蜥蜴人。

  這不可能吧……

  「嗤啦——」

  布料撕裂聲突兀地響起,從吉娜弓起的背部鼓起一團薄薄的肉膜,還帶著濕氣。

  是翅膀!

  不用阿爾警告,豹貓自行後退了一段距離,瘦弱的蜥蜴人公主身上蔓延出的威壓讓它不安地頻頻呲牙。

  是龍威,雖然很淡,但曾經感受過一次的阿爾記得,和亡靈侵襲那一晚召喚投影感受到的龍威一模一樣,只是威力弱化太多,達不到從身到心的壓制。

  有了翅膀的加速,吉娜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蜥蜴人全身都是武器,爪、牙、尾巴,每一個都足以對人類造成致命的傷害。

  驚愕只持續了極其短暫的時間,既然是返祖,也就不用糾結她為何會擁有翅膀。阿爾命令豹貓放下自己,速度拼不過,就沒必要讓它繼續馱自己到處跑,安心站著施法更實際些。

  雖然意識到用「地」系法術對吉娜可能起不了多少作用,但阿爾不死心,還是想親眼證實。土靈應他的意念而成型,還沒來得及做出下一步動作,就在又一句蜥蜴語中消散。

  尖利的爪子已經揮至,扣在看似無形卻恰好將重要的胸腹牢牢護住的鏡龜盾上。

  第二輪攻擊,雙方依然是平手。

  這下阿爾確定了,吉娜剛才那一招是聖職者最拿手的驅散,無論自己施展的是什麼類型的地系法術,擁有女神庇護的牧師能驅散。

  既然同類法術無效,那就換一個。

  他將雙手交疊,一股強風應運而生,大翅膀這時成了累贅,吉娜被吹得東倒西歪,將雙手插進地裡才得以固定住身形。

  「說是練習,我看你這是往死裡打,就那麼恨我嗎?」語言也是攻擊的方式之一,阿爾試圖擾亂吉娜。出乎預料的是,她沒有被激怒,完全沒有初遇時的沖動。

  雙重人格中比較理智的一方麼?還是身體返祖,連帶也會讓性格也發生改變?

  再次吹起強風,更讓阿爾驚奇的是,吉娜煽動翅膀,竟然刮起一股與能與自己法術匹敵的旋風,投影出的模擬場地內頓時飛沙走石,昏天黑地。

  看她翅膀不大,竟有這種怪力……我對風操控性不高,也沒學過更強的法術。運用得最純屬火系,又怕傷到她,畢竟和我有靈魂契約,要是拿捏不準……就算不動殺念,如果對她的身體造成重傷也應該會讓契約失效吧?

  阿爾遲遲沒有發動新一輪攻擊,那邊的吉娜呼哧呼哧喘著氣,忽然倒下了。

  陷阱?

  這是他首先想到的。

  【吉吉,去看看她怎麼了?】

  豹貓出現在吉娜身側。

  【全身抽搐,說不準是什麼情況。】

  阿爾慢慢靠近,吉娜的翅膀耷拉在身體兩側,四肢有著明顯的抽搐。蹲下身,將手搭在她額頭,烏梅爾之印熱得燙手。

  「你怎麼了?」

  側躺在地上的吉娜狠狠瞪了他一眼,並不答話。

  「你想死可不要連累我。」

  吉娜已顧不上拌嘴,抓住阿爾探向自己額頭的手,嘶聲力竭地喊道:「快分點你的魔力給我!」

  「可你不是牧師嗎?」精靈的自然之力還勉強可以理解,神術和法術不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力量嗎?阿爾不確定自己的魔力輸給吉娜會不會起反效果。

  「笨蛋!純粹的元素之力是相通的。」

  看情形不像是故意偽裝,阿爾輸入一部分魔力到吉娜體內,她的情形立刻好轉,四肢的抽搐也得到緩解。

  「這是怎麼回事?」

  「反噬……」吉娜沒剛才那麼喘了,但眼睛左右亂瞄,就是不肯正視阿爾。

  她動了殺念,所以遭到了契約的反噬。

  聽到反噬,阿爾頓時明白她為什麼會發生這種癥狀。

  他知道吉娜討厭自己,厭惡皇族的身份,厭惡第二帝國的威逼,更厭惡她的無能為力。像貨物一樣被隨意送出,沒有自主。

  他不是奧洛芬,有分明的善惡觀念,只要能完成任務,殺生或倒戈邪惡陣營都算不得什麼。只是……這個孩子的境遇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不被期待的降生,沒有慈藹的父母,權勢至上的祖父,截然不同的環境,相似的成長經歷。讓已經習慣了冷漠,也用冷漠偽裝的他將到嘴邊的質問強行遏止。

  「真稀罕,你竟然不問為什麼?」呼吸趨于平緩,吉娜苦笑,這個總是習慣冷嘲熱諷的傢伙居然什麼都沒問。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沒什麼好問的。」

  「不!你根本不懂!你看我……原本的人臉蜥蜴身就已經夠怪異了,現在可好,變成徹底的怪物了。我不要返祖!我只想當一個普通的女孩。哪怕生在窮苦人家,也比現在這幅不男不女的模樣強,你看我!看我現在的模樣,和第二帝國製造出的那些異形有什麼區別?和你締結契約跟巴羅又有什麼區別?」蜥蜴沒淚腺,返祖之後的吉娜更不會有,她唯一能表現出內心憤恨的,只有那雙圓鼓鼓的凸眼。

  「相貌就那麼重要嗎?」

  「我看重的不是相貌!是別人看我的眼神!就算沒有親口說出,可他們……他們的眼神……你讓我如何不恨你,原本我只想找一個普通的契約者,像卡莉姨母那樣,做一輩子的祭祀。都是你,壞了我的計劃。」

  「逃避不是解決之策,你就算一輩子窩在神殿,又能解決什麼?不生育後代又如何,你的祖國一樣要面臨亡靈的入侵,你的同胞一樣要淪為奴隸,只不過在時間上有少數出入罷了。」直到這時,阿爾總算明白吉娜的反常原因。族人異樣的眼神,餐館裡法師們的鄙夷,自己騎乘豹貓的形態,都刺激到她了。

  果然,不能對她抱有太高的期望啊。一個心智沒有成熟的孩子,不能指望她在這麼短時間內扭轉心態。

  「我還是送你下去吧。」練習可以找其他人代替的,以吉娜現在的狀況,還是不要呆在自己身邊比較好。

  「不!」倔強地搖頭,吉娜不肯走。「對不起,我失態了,以後不會這樣了,別送我下去。」

  擔心直接下去惹麻煩,阿爾只能將吉娜先帶回住所。

  安迪又送來了新的傢俱,看到阿爾拖著一個獸人,下意識的以為是他新買的奴隸。

  「您去買新的奴隸嗎?這種事完全可以讓我代勞。」

  吉娜剛平復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阿爾連拽帶拖,才拉住了試圖起身攻擊安迪的吉娜。

  「再鬧我真送你下去了!」這句威脅讓她成功安靜下來。

  「這位是卡利亞公主吉娜。」妻子一詞在嘴裡轉了幾圈,就是出不了口,阿爾相信安迪能明白他的意思。

  「呃……」安迪急忙躬身行禮,原來這就是那位蜥蜴人公主,可怎麼長的跟傳說不一樣,一點也不像人,咦?她怎麼還有翅膀?

  揮手示意安迪趕緊走,阿爾萬分後悔將帶她到浮空城。自己也會有頭腦發熱的時候,竟然會認為她是個不錯的陪練對象。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1:25
第25章 詛咒

      別看吉娜個頭不高,全身都是結實的肌肉,阿爾抱不動,只好放任她繼續躺在地上。

  「我知你心有不甘,但別在這時候做這些無意義的事。」

  「什麼叫無意義?!」吉娜捂著胸腹部,反噬傷到內臟,她的肺疼的厲害。

  「作為契約者,我不可能是最好的,但也絕不是最壞的。首先,我對你的血脈沒有任何企圖,對卡利亞豐富的礦藏也沒有多少興趣,這些我都對卡莉祭祀和攝政王保證過,你可能不信,但我說的都是事實。」阿爾開始厭倦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人保證自己對權勢沒興趣了,「我來自遙遠的外海,到費澤爾大陸只為尋找一名叛徒,他盜走了關系到我族生死存亡的秘寶。同樣的話我亦對卡莉祭司和路維斯說過,身負離開家鄉必定早亡的詛咒,如果不在規定期限內返回,即使是有契約維系生命,我依然會死,聽明白的話,就別再用你那淺薄狹隘的思想來揣測我的目的。別忘了,下決定締結契約的人是你,不是我。」

  「詛咒?」提起詛咒,吉娜的表情頓時變得怪怪的,阿爾以為她不相信世上會有這樣奇怪的詛咒,連神跡也無法清除。

  「神不是萬能的……」他從不信神無所不能。在十界城,就不少聽位面旅行者說起他們所在的世界,因為神祇的隕落而破滅,而不得不尋找適合居住的新位面。

  「現在,你該告訴我實情了吧。就算你不肯說,我遲早也會查到的。」

  吉娜沒回答,只是一個勁地給自己施加治癒術。心裡很清楚阿爾說的沒錯。就算不告訴他,有路維斯這個大魔導師做師傅,遲早也會知道的。

  「好,我告訴你。就算是從外海來的島民,也該聽說過卡利亞和南月聯盟不合吧?我們名為同盟,卻彼此防備。」

  「略有耳聞。」阿爾點點頭,這點他聽布魯諾、情報販子阿蘭索提過,如此龐大的族群,有內訌很正常,只是不明白為何獨獨只有蜥蜴人與其他獸人部族關系僵化。

  「那是因為獸人不是費澤爾的本土生物,它們是從東邊的庫姆斯大陸渡海而來,與我們從根本上就不是一個物種。卡利亞在古語中是龍裔,就像拜恩自稱神裔一樣,是太古時期巨龍的後裔,史稱亞龍人。」

  吉娜講起不被歷史所記錄的辛秘。

  因為有太陽神的庇護,拜恩帝國迅速崛起,擊敗了現在的蜥蜴人的祖先,也就是亞龍人建立的王國,將版圖延伸至白銀山脈和西風森林邊緣。這一時期,精靈西退,憑借著烏梅爾的庇護得以保存。而不甘心被奴役的亞龍人暗中與下界的魔族勾結,從內部破壞了神賜的結界,這才使近乎無敵的拜恩帝國毀於魔族的入侵。

  「拜恩人恨亞龍人入骨,最後一任皇帝更是詛咒他們也會和帝國一樣滅絕。也就是從那時起,龍裔就不再有新的後代降生,就算勉強生下來,也活不到成年。為了不使族群滅亡,我們的祖先在精靈的建議下改信大地女神,以其繁育的神職打破詛咒。這個烏梅爾之印代表著女神的賜福,是只有每一代女王才獲得的特殊能力,其所蘊含著神力不但能讓吾族的祖先可以和不同的物種混血,還能讓全族雌性所生育的後代都擁有與女王子嗣相同的血統,每一代換一個物種,從而避免了詛咒發作。

  當然,任何事都有兩面性,詛咒雖然不再奪走我族人的生命,卻也讓引以為傲的龍裔血統變得稀薄,隨著混血的次數越多,不但喪失了龍的特性,就連壽命和外形也發生了很大的改觀。

    拜恩亡魂卷土重來,我族不敢再以龍裔自居,可這個秘密終於還是被巫妖們知曉,我的父親……攝政王費盡心機,才只以魔晶石礦換取了十年茍延殘喘,如果在沼澤沒有遇到你,現在我已經被送到帝國……無論是從個人還是種族的角度來說,我都該感謝你的,只是……對不起,我無法控制情緒……」

  吉娜的講訴斷代的歷史沒有記錄下真實,阿爾安靜的聽完後,提出了一個疑問。

  「你說第二帝國窺視蜥蜴人,也就是亞龍的血脈,想以此製造出擁有強健體格的怪物,為什麼要讓你嫁給巴羅?他已經轉化為巫妖了啊。」

  亡靈不可能生育,無論哪個位面都應該是共同的。

  「這就不知道了,第二帝國一直都只是由巫妖統領的亡魂、死屍、骷髏或以及更高級的死亡騎士,直至二十年前,才出現了這些新型的活屍。」對于阿爾的疑惑,吉娜也不知道緣由。

  最近二十年……會不會,跟艾達有關?她也是二十年前失蹤,而且……

  和預知相比,塞特人可以和任何物種生育更讓阿爾擔心。

  不……一定是我想多了,再怎麼說,亡靈畢竟是已經死亡的生命體,無法培育生命。

  煩躁地在房間裡來回踱步,阿爾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他的思緒始終無法從艾達身上轉開。

  泰倫斯虜走了她,該不會就是知道塞特一族的能力才……再聯想自己的預知夢,他越發覺得這種可能性極大。

  「說來也怪……我自己選定契約對象一事應該早傳回第二帝國,除了派神官來堵人那次,就再沒別的行動了。」吉娜一直和卡利亞保持著聯絡,從國內傳來的信息把她都搞糊塗了,一向跋扈的第二帝國既沒有發來正式的書文,也沒派使者質問,就好像……不知道一樣。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神官?」阿爾停下腳步,意外地看向吉娜。

  她不知道帶頭的就是巴羅?

  「是啊,那樣的力量只可能是神官級別。提到這個,你究竟是用什麼方法打敗那些巫妖的?死神的神力在費澤爾主要神靈中可是僅次於太陽與月神。」

  阿爾不想說出自己使用了靈魂咆哮,只好用巴羅轉移注意力。

  「難道你不知道和我說話的那個巫妖就是巴羅嗎?」

  「誒?」吉娜果然上當,她仔細回想,記起沼澤與河道上兩次和阿爾說話的都是同一名巫妖,只不過他們都是骷髏或乾屍,很難從外形上區分。不過那名巫妖的氣息還是讓她印象深刻,充滿了侵略性。

  本是想轉移吉娜的注意力,阿爾卻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也許,從一開始,巴羅的目的就是追捕吉娜,遇到我只是巧合。是了,也只有這樣,才能說得通為什麼他會剛好在腐屍沼澤,就算薩多想除掉我,也不至於和過去的老對手聯手吧。

  計時器發出清脆的叮鈴鈴聲,空中的文字由「全耀」更替為「正午」。

  「咕嚕嚕~」吉娜的肚子發出了饑餓的信號,如果不是綠色皮膚,她的臉早因窘迫而紅透了。

  「又餓了嗎?」似乎早餐吃進去才一個多標準時,真好胃口。阿爾半點也沒取笑的意思,只是這句話聽在吉娜耳中就是另一層意思了。

  「有、有什麼好笑的?我現在正是長個的時候,而且返祖身體構造和以前略、略有變化,很容易餓。」

  「好了好了,不用解釋了。」走近吉娜,在她詫異的注視下握住她的手。一個傳送法術,直接傳到地面的自由城邦。

  「你這是幹什麼,我說了不下來……」

  「我那裡沒有可以讓你換洗的衣物,你這一身總得換掉吧,還是你想穿著它去吃午飯?就算在地面城市也會被圍觀哦。」傳送地點沒有選在火曜石旅店,而是與它一街相隔的雜貨店,隔壁就是一件成衣店。來這的目的自然是要吉娜把身上已經破損的衣服換掉。

  自由城邦的商人不愧是見多識廣,一點也沒有對客人的容貌和外形表現出過多的關注,滿面笑容的將二人迎了進去。

  吉娜將櫥窗和掛在架子上的衣服掃了一邊,這些衣服都是人類風格,不符合她的審美。

  店長為難的看向阿爾。

  「你這裡有沒有蜥蜴人的服飾?」

  「沒有,雖然獸人經常往來自由城邦,但蜥蜴人確實少見,我也就……」聽說火曜石來了一批蜥蜴人,似乎有常住的打算,店主決定做完這筆生意立刻找工匠趕制一些蜥蜴人的款式。

  「隨便穿一件將就吧。」知吉娜脾氣暴躁,阿爾故意激她,「就算再怎麼趕時間,也不至於連換洗的衣物也不帶吧。」

  吉娜不吭聲,抓了一件最普通的旅者外袍躲到換衣間,將她身上因為舒展翅膀和打鬥而破爛不堪的民族服飾換下。

  這樣一件普通的袍子值不了多少錢,阿爾掏出安迪給他找零的銀幣付款。

  等走出成衣店,吉娜忽然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喂……」

  「你又怎麼了?」寡言的阿爾覺得這已經是他說話最多的一天。

  「你會變形術嗎?」

  「還說你不介意容貌。」

  「我不是想變漂亮!蜥蜴人很少離開卡利亞,帶著我你沒法打聽情報。」

  阿爾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吉娜。

  「哼~我頭腦雖不如你,但還不至於連這點都猜不到。」

  「算你猜對了,我的確想去傭兵公會和城裡的酒館溜一圈,但是我不會變形術,所以,你得自己去吃午餐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1:35
第26章 間諜

    重建的地面城市大大壓縮了對水運的依賴,就連商業區也搬離了碼頭,改走陸路,最繁華的街區也由原先的碼頭區轉到了北區,那裡曾是平民區,現在變成了各種店鋪雲集的商業區,衣食住行無一不全,即使在一個月前剛遭受過一次亡靈侵襲,空出的房屋很快就被附近村莊的倖存者填滿了,路維斯下屬的自由城邦永遠不缺乏入住者。

  披著最常見的旅者灰色長袍,獨自一人的吉娜在商業區逛了一圈,最後選擇一家名為「南來北往」的酒館,為了不暴露自己蜥蜴人的身份,她將粗壯的尾巴繞在身上,越發顯得矮胖。

  相比傭兵專屬的火曜石,這間酒館的客人都是本地人和往來的商旅,當然,也少不了地痞流氓和小偷。

  要說起自由城邦的治安,也算得上極具地區特色了。因為是路維斯的直屬之地,缺少神殿與正規的軍隊,除了一些常規的,例如不得以亡靈來往,不得私下販賣人類這樣的規矩,這座城市必須遵守的法律少得可憐,自然也就成了滋生罪犯的溫床。這裡的盜賊已經發展成為大陸第二大據點,不單單只是偷兒們把自由城邦當做天堂,不少邪惡組織都入駐這個對善惡分界最為模糊的城市。

  一進酒館,吉娜就後悔了,這裡的空氣極其渾濁,充斥著麥酒和汗味,敏銳的感官帶來了痛苦的嗅覺沖擊,她甚至有一種用手捂住口鼻的沖動。

  幾名女招待在木制的小圓桌中來回穿梭,有和客人打情罵俏的,也有忙著收取費用的,見到她進來,唯一一名男性服務生從靠立的墻角走出,並將她引領到了僅剩的一處空桌。

  「只有一位嗎,客人?」服務生遞出菜單,吉娜揮揮手,表示不用那麼麻煩,來幾盤招牌菜。就算沒出聲,她的身高已經讓竊賊們瞄上了。這些混跡在各個酒館裡的偷兒看她單身一人,步伐沉重,身形肥胖,不像是有武藝的傭兵,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容易下手的肥羊,其中一個膽大的已經輕手輕腳走到吉娜身後,手還沒摸到錢袋就她逮了個正著。

  手骨被捏的咯吱作響,竊賊心裡叫苦不迭,他居然看走眼了,這根本不是肥羊。

  就在吉娜準備教訓一頓膽敢對自己下手的小偷,喧鬧的酒館忽然安靜下來,她抬頭看了一眼,大門口站了一群體格彪悍傭兵,不,也許稱之為打手更適合,為首的是一名瘦弱的中年男人,一雙小眼睛四處掃射。

  「是伊卡索。」

  「我還以為他死於亡靈侵襲了呢,沒想到這混蛋還活著。」

  「噓~小聲點,別被他聽到。」

  本地人小聲地交流著,老闆和女招待都縮到吧臺後,只露出半個腦袋觀察情況。他們都認識這個帶頭的中年男人,一個在路維斯城小有名氣的地痞,後臺是大陸第一的邪惡組織赤月。

  伊卡索打量的目光環視一圈,最後落到靠墻的一桌。那裡坐著一個略顯矮胖的傢伙,穿著普通的灰色旅者長袍,一名慣偷正蹲在他身邊,看姿勢可不是在偷東西,明顯是被抓包了。留意到竊賊臉上痛苦的表情,伊卡索地對身邊的跟班點點頭,立刻有兩人心領神會地出列,朝吉娜那桌走去。

  「嘿~小子,跟我們走一趟。」

  脾氣火爆的吉娜可受不了如此跋扈的態度,立刻抄起桌子狠狠砸向朝自己伸手的人類,她的怪力顯然大大出乎對手的預料,乘打手們伸手抵擋桌子的片刻間隙,竊賊貓著腰,正準備從吉娜身邊溜走,就被一條粗壯的尾巴抽飛。

    借著擊打竊賊的力道,吉娜向前沖出,只是眨眼的功夫,她的雙腳已經踏在早先被自己當武器扔出的小圓桌上,薄薄的木板抵擋不住猛力一踢,就在兩人閉眼抵擋破碎木宵瞬間,吉娜的雙腿已經穿透木板,直接踏上他們肩頭,骨頭斷裂的聲音在安靜的酒館裡格外響亮。

  兜帽隨吉娜落地滑落,露出不同於人類的外表。

  「蜥蜴人!」本地人與商旅同時驚呼。

  蜥蜴人很少離開森林,尤其是在自由城邦更是少見。

  「抓活的!聽到沒,我要活的!」伊索卡在後面呼喝,不過是一個蜥蜴人,也能讓這些笨蛋嚇得不敢動彈。

  眾打手們一擁而上,有拿板凳的,也有拿武器的,這架勢嚇嚇普通人還可以,對吉娜卻沒有任何效果。她的近身搏鬥雖說一般,卻也達到普通傭兵的水準,三兩下就將這群尋訊滋事的傢伙揍得鼻青臉腫。

  見勢不妙,伊索卡將手探入懷中,正準備懷裡掏出什麼東西,就被忽然從背後飛來一枚魔力彈擊中後腰,隨著他軟倒在地,口哨和唏噓聲四起。

  「誰讓你多管閑事?我可以自己將這傢伙揍得滿地找牙。」吉娜對著大門發出不滿的喝問。

  阿爾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走進酒館,他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伊卡索,對吉娜伸出手。

  傳送術的光芒閃過後,讓議論聲變得更大,是法師,而且是能施展傳送術的高階法師。

  伊索卡捂著腰爬起身,罵罵咧咧地率著手下離去,整件事就像鬧劇般落幕。

  酒店老闆從地上撿起幾枚銀幣,是法師留下了的,用於支付被打壞的桌椅。

  「裡維,你還在發什麼呆?快把那些東西清理掉!」

  唯一的男店員從角落拿來掃帚,將木桌碎片掃了出去,倒完垃圾的他並沒有返回前廳,而是從後門溜了。

  在四通八達的巷子裡一陣小跑後,名叫裡維的服務生追上了在酒館裡鬧事的伊索卡。

  「出來!」

  這個小眼睛男人已經沒有了酒館裡的窩囊樣,敏銳地朝黑暗的巷子大喝一聲。

  回答他的是「嗖嗖」兩下破空之聲,肩骨粉碎的兩名跟班再度受傷倒地。其他人立刻將伊索卡拱衛在中間,警惕地盯著射出飛鏢的方向。

  「什麼人?」

  「是誰讓你去找那名蜥蜴人麻煩的?」從黑暗中走出的是一張沒有任何特徵的大眾臉。

  伊索卡沒回答,裡維又迫近幾步,無聲的威脅讓跟班們害怕了,這個體格一點也不健壯的男人給他們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嗨~聽著,我只是收了那傢伙錢,去找酒館裡蜥蜴人的麻煩,別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他是誰?」

  「就是剛才的那個法師,我沒看到他的臉,聽聲音年紀不大,大概是想玩英雄救美什麼的……」裡維在跟班們的護送下一點一點往後退。只要過了這條巷子,就是舊城區區,是赤月的地盤。

  英雄救美?

  就在裡維為這個答案感到愕然的一瞬間,一團大火球忽然從頭頂上方急速下墜。

  劇烈的爆炸掀起一股熱浪,將伊索卡等人掀翻在地,感覺到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影,伊索卡仰起頭,印著螺旋火焰的徽紋的灰袍法師悄無聲息地出現,拋出一個沉甸甸的小布袋。

  迫不及待地接過布袋,打開一看,裡面裝著拇指大小的十數顆魔水晶。

  「這是約定好的價錢。」

  看了一眼揚起塵土的街道,伊索卡將價值不菲的布袋放入懷中,招呼一干手下退回屬於他們的地盤。

  「喂,你怎麼一聲不吭的就開打,那傢伙是誰?」吉娜扯了扯阿爾的衣袖。

  土靈正對著剛從火焰中脫身的裡維窮追猛打,附近的房屋遭了魚池之殃,原本就不結實的老舊街區已經坍塌了好一大片,人們驚恐地四散開來。雖然城內經常有人鬥毆,但像這般大動干戈的還是頭一遭。浮空城的法師禁止在自由城邦鬧事,外來的法師也沒膽在路維斯的屬城裡施法亂鬥。很快,這裡的動靜不止驚動了城衛,就連盤踞在碼頭區的赤月也來了一撥人,遠遠地觀望。

  眼看被毀的房屋越來越多,代理城主職務的防衛指揮官凱文朝移到墻頭的阿爾喊話。

  「你們是什麼人,敢在這裡鬧事?」

  阿爾脫下兜帽,露出一雙金色豎瞳。

  「日安。」

  見過他一次的凱文面色微變,認出這是路維斯新收的次席,既然是大魔導師的弟子,他也不便過問為何在城內大肆破壞。

  隨著裡維被土靈一掌擊飛,趴在地上沒動靜,這場戰鬥也宣告結束了。只對在一旁等候凱文說了一句「捉拿間諜」作為解釋,阿爾帶著被土靈鉗制的裡維和吉娜一同從眾人眼中消失,直接傳送到至路維斯的法師塔外。

  「我們來這兒幹嘛?」吉娜很怕路維斯。

  「就算現在不來,他也會派人傳喚我。進去後你別說話。」

  走進自動敞開的法師塔,路維斯板著臉,身旁還站著很少在這裡出現的薩多。

  「我需要一個解釋。」

  「議會同樣需要。」

  二人一前一後說道。

  「這就是解釋。」阿爾把裡維往地上一扔,「第二帝國設在地面城市的間諜。」

  路維斯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理由呢。」

  「給他展示一下你的翅膀。」阿爾低下頭,對高度緊張的吉娜說道。

  「什麼?為、為什麼要展示給他看?」面對阿爾提出的要求吉娜無法接受。

  「如果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看出服務生是第二帝國的間諜就照我說的做。」

  操縱風刃,在吉娜所穿灰袍的背部開了兩道小口子。這舉動讓她恨得牙癢癢,卻無可奈何,只能依照阿爾所說,將貼服在背上的翅膀舒展開。

  路維斯蹭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走近觀看。

  「返祖?」

  「是的。」

  大魔導師打量的眼神讓吉娜倍感屈辱,可她又不能發作,只能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看著地面。

  「導師,您還記得我曾說過,在沼澤裡遇到巴羅嗎?」

  路維斯回頭看了一眼薩多,又看向阿爾,見他完全沒有避嫌的意思,才開口問道。

  「這跟返祖和間諜又有什麼關系?」

  「當然有,請耐心聽我解釋。」阿爾將他和吉娜的初遇詳細講了一遍,「第二帝國想侵佔卡利亞,不止是為了豐富的魔晶石礦藏,更為了蜥蜴人的龍裔血統。巴羅身為北線指揮官,親自跑到沼澤不為別的,就是為了抓捕脫離神殿保護的公主。」

  低頭盯著地磚發呆的吉娜呼吸一窒。

  她也是聽阿爾說起,才知道沼澤裡的巫妖就是巴羅,現在想來,果然還是太天真了,竟撇下護衛獨自一人跑進腐屍沼澤,如果不是遇到阿爾,並意外締結了契約,恐怕……現在已經被抓到第二帝國了吧。

  「因為在亡靈侵襲時交過手,所以巴羅一眼就認出我,弟子能力微薄,不敵被他重傷,幸得公主施予援手才能活到現在。」關于這一段,阿爾刻意簡化,不想被路維斯知道打傷他的另有其人,「剛才我和公主閑聊,聽她說起從卡利亞傳來消息,第二帝國既沒有採取任何報復行動,也沒派使節前往卡利亞去接她。為何計劃被破壞第二帝國沒有立刻出兵攻打卡利亞,反而要裝作對此毫不知情?答案只有一個,他們已經知道吉娜出現返祖現象。比起現在以精靈、獸人製作的活屍,巫妖更想要古代的龍裔,甚至為此不惜放緩攻佔卡利亞的計劃。於是,我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測,如此重要的返祖龍裔,他們又怎會不派人暗中監視她的一舉一動的呢?」

  回答的時候,阿爾的眼神有意無意瞟向薩多,這讓一直保持沉默的他終於忍不住。

  「這個身上沒有半點死氣的傢伙怎麼可能是第二帝國的間諜!」

  「議長不要急啊,耐心聽我說完,你就知道為什麼他會是間諜了。」嘴角微微上揚,薩多的不耐讓阿爾很滿意,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我雇了一個叫伊卡索的地頭蛇去找吉娜的麻煩,在替她解圍之後施展傳送術離開,這傢伙一點也不擔心我的身份,卻對一個沒有多少能耐的地頭蛇耿耿於懷,答案不是昭然若揭嗎。他知道我是誰,知道我不會對吉娜不利,所以他才會直接去找伊卡索,迫切地想弄清楚幕後操縱那個地頭蛇來抓吉娜的什麼人,卻不曾想到,指使者是我。」

  原來是這樣,他忽然帶我去地面城市,根本不是想打探第二帝國的情報,而是要以我為餌引出藏在暗處的間諜。

  吉娜被阿爾的自負和狂妄氣得瑟瑟發抖。

  他怎敢這樣對我……難道不知道我要是有個萬一,契約失效會讓返回瀕死狀況嗎?

  「你想表達什麼。」路維斯望著分析得頭頭是道的阿爾。

  「我洋洋灑灑說了這麼一堆,想是想說,第二帝國的間諜不止他一個,不僅是地面的自由城邦,浮空城內部也有跟亡靈暗通款曲的叛徒。」

  「你有證據嗎?」

  「導師只需檢測一下他的記憶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

  兜轉了一圈,話題再次回到重傷的間諜身上。正在這時,一直陷入昏迷的裡維清醒了過來。茫然的目光掠過蜥蜴人、攻擊自己的法師,在看清不遠處的老者面容後,他的瞳孔猛地收縮。

  「瞧~我說的沒錯吧,區區一個酒店服務生怎會認識鼎鼎大名的路維斯。哎哎哎,導師您下手輕一點,這可是重要的證人呢。」

  不給裡維自殺的機會,路維斯做出一個抓握的動作就輕鬆將他攝到自個跟前。一手卡住脖頸,一手按在額頭,痛苦的記憶探索術讓被土靈狠揍一頓都沒吭聲的裡維抑制不住地呻吟。

  吉娜縮到阿爾身後,畏懼地看著路維斯,外溢的殺氣讓他更加可怕。之後,更讓她感到驚異的一幕出現了,黑色地磚升起,變形為曾將她綁到浮空城的煉金魔像。

  「把這傢伙帶到下面斬首示眾。」

  煉金魔像帶著口吐白沫的安迪離去,薩多抿著嘴,表情嚴峻,不知道在想什麼。

  「執法廳那邊,我會跟他們解釋,你退下吧,以後不要輕易施展大規模法術,自由城邦沒有防禦法陣,無法抵抗大型法術的攻擊。」輕描淡寫的一席話,就將阿爾這次本該算做違反禁律的行為帶過。

  直到返回阿爾的住所,吉娜才氣急敗壞地質問為何要隱瞞她,甚至讓她置身危險之中。

  「正是因為怕你受傷,我才不得不找伊卡索那種廢柴。按照原先的計劃,我是想雇幾個有能力的傭兵,盡量逼真一些,幸虧那個傢伙腦袋不太靈光,要是換做稍微聰明一點的,還不一定成功呢。」對于吉娜的抱怨,阿爾不以為意,「不論如何,反正我的目的是達到了。」

  「目的?像那樣的傢伙絕不止一個,殺了他又有什麼用?」吉娜當然不會認為第二帝國的間諜只有一個。像今天這樣的,自由城邦不知還藏了多少。

  「你以為我兜這麼一大圈,就是想引那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笨蛋出來?別傻了,我最終目的是警告薩多,讓他看清現在的局勢變化,不要輕易對我們下手,在學院杯舉行期間,我可沒有多餘的精力應付他。」就算有路維斯的保證,阿爾也不放心薩多,他一直想要一個萬全之策,以確保薩多不會在他無暇分神照顧吉娜的時候對她下殺手,第二帝國給了他一個絕佳的理由。薩多和帝國有來往,這個從預知夢意外得知的內幕讓阿爾有了對付他的辦法。而且,阿爾還確信,路維斯討厭薩多,必然跟他與帝國暗中來往有關系。

  「薩多?南方議會的議長?這事跟他有什麼關系?」雖然聽說過路維斯的弟子會為了席位自相殘殺,但吉娜顯然沒將薩多和間諜一事聯系起來。

  「你不是頭腦不比我差麼,自己好好想想吧。」看到安迪進來,阿爾及時岔開,這顯然不是可以當著安迪的面討論的話題。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1:55
第27章 咒法銘刻(上)

      安迪將他抱著的一小摞羊皮紙放到矮桌上,阿爾拿起一看,全是注釋了詳細資料的參賽名單。因為是正式通告,還使用投影術將每位參賽者的面部特寫以咒法銘刻的方式印在紙張上。

  和愛葛莎花了大價錢從特殊管道購得的參賽者名單有些的差別。

  「怎麼,有什麼不對嗎?」一旁小心觀察的安迪見阿爾眼裡掠過疑惑,立刻問道。

  「我在愛葛莎那裡看到過另一份名單,和這個有少許的出入。」

  「普拉提煉金室,一定是花了大價錢的吧,我手上這份還是因為先生是南方議會保送選手才優先發送的名單,對外至少還要五天。」安迪當然知道愛葛莎是薩多的女兒,這在浮空城幾乎是人盡皆知。

  「五天麼……」阿爾思緒一轉,立刻明白為什麼只晚一天,愛葛莎也肯花大價錢購買名單:「安迪,這個名單能更改嗎?」

  「除了各學院選送的,加入退出都沒有限制,就算是一對一的決賽,在臨場比賽前一個標準時也依然可以選擇棄權。」安迪驚疑地看向阿爾,內心揣測他問這句話的原因。

  該不會是想棄權吧?種子選手可以直接參加二階段的一對一決賽,可是犧牲了「棄權」這個資格的,就算是抽到等級差異巨大的對手,也只能硬著頭皮絕出勝負。

  「先生,您是大魔導師親自推薦,是南方議會的種子選手,只要上報給最高評議會就無法退出。」

  「誰說我要退出的,我只是在考慮那些變動過的法師,是不是事先知道沒有勝算才選擇退出。」阿爾快速瀏覽了一遍,北方學院的三人都在列,南方議會這邊除了他以外,清一色都是薩多的弟子,變動最大的是俗稱黑暗學院的達爾維特,他舉起其中一張卷軸,對著坐在地毯上生悶氣的蜥蜴人提問。

  「吉娜,你二哥不是戰士嗎,怎麼會參加法師的法術比賽?」

  吉娜立刻沖了過來,一把扯下阿爾手裡的羊皮紙。

  「這不可能!伊薩克他怎麼會……」

  「地之槍伊薩克?」一旁的安迪訝然出聲,「那可是南月聯盟著名的魔戰士,只是卡利亞一直和其他部落不和,沒想到這次他會出席……」

  阿爾被這個答案給怔住了:「這學院杯不是旨在發掘被埋沒的天才嗎?怎麼連魔戰士也能參加……」

  「戰法師和魔戰士可是學院杯上的一大亮點啊,正式的法師比賽可是嚴禁這兩大類別參賽的。默默無名又沒有背景的平民想一飛沖天,沒有比學院杯最好的機會了。您看,這裡是我特意收集的非種子選手以外的資料,除去一部分小有名氣的法師,絕大多數都是戰法師和魔戰士,他們占普通參賽者一半的基數。」安迪獻寶似地趕緊將他自己收集的資料遞給阿爾。

  吉娜還沉浸在兄長也參加了學院杯所帶來的震驚之中,阿爾接過比議會送來的正式名單還厚的資料仔細翻看,心裡想的卻是要不要讓奧洛芬和西希莉亞也參加。

  「一定是第二帝國……一定是他們逼迫伊薩克,否則他絕不可能離開卡利亞。」

  「別把名單撕碎了。」從吉娜手裡搶救出已經被揉皺的羊皮紙,阿爾對恭候一旁的安迪問起他準備的如何。

  「我?弟子的目的不是晉級到第二階段的一對一比賽,那並非我的強項。我只要在第一輪的全員淘汰賽能出彩就滿足了。」

  安迪的話讓阿爾想起之前他說過學院杯的評定並不是以成績來算,而是以戰鬥中所表現的手法和計策來算成績,哪怕無法晉級到下一階段,也能獲得更高的位階評定。

  「還真是容易滿足啊……」視線在兩眼無神的吉娜和不知道心裡在盤算什麼的安迪之間來回切換,終于,阿爾選擇了後者。到入睡可是還有不少時間,吉娜這個狀況已經不可能再拉她去一次競技場,不如和安迪討論一下基礎法術算了。

  「我聽昨天那個叫……米拉爾斯的法師說你降階之前是四階?」

  「是的。」忽然被問及原先的位階,安迪不安地低下頭。以為阿爾想知道米拉爾斯的來歷,關於那一位的身份還真不便透露,可一想到他擁有可能控制人心智的能力,又覺得瞞不住,正苦惱著,阿爾說出了讓安迪長長鬆了口氣的話。

  「你會投影術嗎?」

  「正在苦學,進展不大。」

  提到法術,安迪忽然心生一計,既能引開阿爾對米拉爾斯的關注,有又可解決自己的瓶頸。

  「能否……請您傳授投影術的精髓。」

  傳送術的基礎就是投影,哪怕只是一點小啟示,安迪也認為對自己學會投影是有幫助的。

  精髓嗎……

  阿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在利維爾幫助下度過瓶頸後,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其他人類不同,也許是體內一半塞特人的關系,也許是因為拜恩的血脈,總之學法術非常容易,幾乎是一學就會,完全不需要浪費大把時間反復嘗試。路維斯也委婉地暗示,不要輕易對他人展示自己在學習法術方面的天賦,以免引發不必要的嫉妒和敵視,畢竟,拜恩對元素的操控是與生俱來的,他轉瞬之間學會的,別人可能要花數天,數月,甚至是數年。

  「導師?」安迪放鬆語調,輕聲呼喚似乎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阿爾。

  「你也知道我的情況,我對基礎瞭解的不多,而路維斯的思維不但跳躍,還充滿了……嗯,怎麼形容呢,反正他說的話我很多都聽不懂,現在也還是一知半解。」不是阿爾不肯把投影術分享給安迪,只是對法術理解的偏差,不是一句兩句就能解釋清楚的。

  「沒關系的,您……您只要把路維斯,把大魔導師的原話說一遍,我……」安迪有些按捺不住,激動得語無倫次,這簡直就是夢啊,哪怕是通過他人的口述,如果能聽到路維斯本人的注解,說不定,他就能突破一直以來的瓶頸。

  回想路維對投影的解釋,阿爾將那晚聽到的,原封不動地告訴安迪:「他說……投影術的原理很簡單,就是將想像具象化。只要有足夠的感知,再輔以強烈的自我暗示,把記憶或相像中的事物由虛轉實,就算成功了。」

  「就這樣?」

  「啊,他就這樣告訴我的。不過我目前也還沒嘗試過影像投影,而只會傳送投影。雖然路維斯說這二者沒有區別。」

  「具象化……這……唉……」安迪的表情由欣喜變為沮喪。

  「怎麼了?」

  「說句很失禮的話,您根本體會不到我們這些缺乏元素掌控力的普通人類的感受。不知有多少法師終其一生,都會被感知這一道門檻攔在高階以下。感知越差,所能掌控的元素也越少,同理,所能使用的法術級別就越低。您能告訴我,您學習法術花費的平均時間嗎?」

  我該說實話嗎?

  阿爾有一瞬的猶豫,安迪雖然是出於對魔法的執著才追隨自己的,如果對他打擊太大的話……也許會起到反效果。

  「除了因為缺乏基礎和對自身力量的無知而繞過彎路,但在學習的時間我從沒有超過一天的,尤其是最近幾天,都是一學就會。」

  換做其他人,或許會用更委婉的方法解釋,可阿爾還是選擇直白地告訴一臉渴求的安迪,直覺告訴他,不能在這個問題上有所隱瞞。

  盡管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安迪還是被這個答案給震住了。

  果然,這就是投胎的本事了,多少法師苦心專研的法術,天賦力量者學習起來卻極其簡單,想讓人不嫉妒都難啊。

  「感謝您如實相告,這更讓我堅信追隨您是正確的選擇。其實……我已經從一些管道得知,拜恩血統天生就對元素具有操控性,學習和使用法術就如同人類學習走路說話,易如反掌。」

  安迪深深鞠了一躬,這反倒叫阿爾有些無法適從,他眼光一掃,注意到吉娜已經從兄長參加學院杯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一雙凸眼正饒有興致地注視自己和安迪。

  「先天不良固然無法改變,但可以通過後天努力啊。」

  古怪的口音讓安迪回頭看了她一眼,雖然表面恭敬,但在言辭中,有極難覺察的不悅。

  「這可不是通過努力就能越過的天塹。」

  「真是笨蛋啊,人類不是發明一種叫方法,可以通過咒文銘刻將他人的魔力或已經準備好的法術據為己有嗎?」

  「咳……」阿爾清咳一聲,提醒吉娜最有一句用詞不當:「不是據為己有,是化為己用。」

  「反正就是那個意思啦,你天賦差,難道不會找這個天賦高的傢伙幫忙?比如事先銘刻點實用的法術在卷軸上,需要的時候拿出來……」

  「吉娜,那不是銘刻,是附魔。」

  「不都差不多嗎,何必斤斤計較方法,總之我的意思就是……」

  「這根本就是兩種體系好吧,別混為一談。」

  「不!她說的沒錯。」安迪的話讓爭執雙方都停下來,齊齊看向他:「這的確是個可行的辦法,過去也曾有人用過,只是太過局限,也不無法讓使用著提升位階,因而一直不被法師看好。我怎麼會沒想到呢?沒錯,用這個的話,肯定能……」

  情緒激動的安迪旋風般沖了出去,甚至顧不上他一向注重的禮節,留下阿爾和吉娜面面相覷。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2:28
第28章 咒法銘刻(下)

      沒過多久,安迪回來了,手裡拎著幾個包裹,阿爾和吉娜同時湊上前去,發現裡面塞滿了各種煉金材料和卷軸。

  安迪他花費了大半積蓄的東西一件件取出,小心翼翼地放到光潔的地磚上。

  「大受啟發啊,導師。」一時口快,安迪又忘了阿爾不喜這個稱呼,「從公主殿下和您的對話當中,我忽然想到一個點子,雖然算不上自創,但如果運用得當的話,那可是非常了不得的技術呢。」

  他從一個裝滿魔水晶的布袋裡挑出一塊拇指大小的水晶,將其鑲嵌到一柄短杖上。

  「請在魔晶石內隨意銘刻一個攻擊型法術。」

  「我只在物品上附魔過輔助性法術,銘刻還未曾嘗試過。」

  「您不用顧忌那麼多,就用附魔的方法,任意將一個攻擊性法術夾住到這塊魔晶石內。」

  想起前往卡利亞之前,路維斯教自己煉金時的抄錄卷軸,似乎就是安迪所說的銘刻。阿爾接過空白的附魔卷軸,想像他最常用,也是最熟練的火球術。

  在怪異的「滋滋」聲中,原本半透明白色水晶變成了深紅色。

  將一個練習法術的專用靶子放到半空之中,安迪又用短杖對準靶子,催發體內不多的魔力。

  轟地一聲,三枚火球頓時從杖尖騰起,飛速沖向浮在半空的靶子,清脆的爆炸與黑煙過後,它依然還在原地,只不過表面多了些許焦黑的痕跡。

  「成功了。」安迪激動地握拳。

  「不就是附魔嗎,有什麼值得激動的。」

  吉娜懷疑的目光看了看那根短杖,又看了看阿爾,不明白附魔和咒法銘刻有什麼區別。

  「這根水晶原先儲存的魔能早已耗盡。」

  取下鑲嵌在短杖上的水晶,安迪又換上另一塊,遞給阿爾。

  「請再施同樣的法術,您就知道我的用意了,簡單的法術即可,這塊水晶材質一般,無法吸收高段法術。」

  按照安迪的要求,阿爾再一次將火球術銘刻在這塊已經沒有魔能的水晶上。這一次,不用安迪示範,他對著法術練靶,用觸動照明水晶的方法。

  「呼——」三個火球給靶子再添了一抹黑色。

  吉娜一把搶過阿爾手裡的短杖:「這、這根本就不是附魔!」

  「沒錯,這不是附魔,是咒法銘刻。先生,您應該見過大魔導師著名的元素防壁吧。」

  元素防壁?就是那個不同顏色組成的結界?說起來,的確是有地、水、火、風四大元素在內。一提元素防壁,阿爾立刻就想到了環繞在路維斯周身的奇怪結界,明明是不同的元素卻能很好的融合在一起,路維斯的實力便由此可見一斑。不過,自從能正確感知之後,路維斯的結界在阿爾眼中就呈現出另外一種形態。

  「你是說那個由不同符文組成的元素結界嗎?」

  「您能看到符文?」這句驚呼不是安迪發出,而是來自吉娜。

  「嗯,看不懂寫的是什麼,不過我確實看到了。」阿爾對吉娜的大驚小怪感到詫異,難道其他人看不到?

  「已經達到可『視』的程度了嗎……」安迪喃喃自語。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安迪?」阿爾認為剛才那不是普通的附魔。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怪怪的。

  「咒法銘刻,也叫符文銘刻,是煉金眾多派系之一。將魔力和法術的力量壓縮在簡短的咒文之中,只需極少量的魔力,就可以激發,是一種製作復雜卻極為便利的技巧。


但是,願意學習這門技藝的法師卻少之又少。原因無他,就因為它不被正式的位階測定接受。您也知道,法師位階的評定是施法等級,再加上最高評議會判定煉金並非正宗,在所有的正式位階測定中,都不得使用煉金物品,是以,這種在實戰中能發揮奇效,並足以扭轉勝負的技藝一直不為大部分法師接受。」
  安迪詳細的解釋說明他對咒法銘刻有著極深的研究,阿爾伸手從裝滿魔晶石的袋子裡又取出一顆,捏在指尖仔細端詳。

  「魔晶石內儲存的魔能耗盡就沒用了麼?」

  「理論上是如此,實際上它還可以用作咒法銘刻。普通的材質無法承載法術的力量,而專用來附魔的卷軸也是一次性產品,用過就廢。只有魔晶石,因為本身就蘊含魔力,所以它也是咒法銘刻的最佳載體。一般法師都沒興趣研究咒法銘刻,這些晶石的魔力被耗盡後就被當做垃圾拋棄,因為晶體過硬,暫時未發現其他用途,又不便銷毀,每個學院都是統一挖坑填埋。實在是浪費啊……」說起被當做垃圾丟棄的廢魔晶石,安迪一臉惋惜。

  「既然能用作咒法銘刻,為何要填埋?」這更加讓阿爾不解了,哪怕學的人再少,這都是可以回收利用的重要資源啊。

  「因為咒法銘刻使用得最多的人群不是法師,而是傭兵和普通民眾,最高評議會覺得這違反了魔法界隱秘的規矩。」

  迂腐。不過從他們的角度來看,也無可厚非,既然能禁止中階以下的法術流入民間,自然也不會讓這種便利的東西被大規模生產,說到生產,能製作咒法銘刻的,必須是中階以上的法師吧。或者是,致力研究咒法銘刻的。

  阿爾仔細一想,覺得自己忽視了一個最重要的環節。

  「等等!我剛才……那是具象化嗎?」

  「我還在想,您要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呢。」安迪用興奮的語氣說道:「普通的咒法銘刻,是像附魔一樣,將魔力壓縮在法術名內,再鐫刻到魔水晶表面,這樣是最簡單也是最基本的方法,而擁有具象化能力的法師則無需用魔力刻寫,就能之間將法術壓縮進水晶內部,您剛才使用的是後者,當然,方法比其他法師還要復雜一些。」默發和命令施法同時施展,這讓安迪更加佩服了,假以時日眼前這位必然會成長到像路維斯那樣的大法師。

  原來這就是石匠店的托兒使用的辦法。

  阿爾仔細回想路維斯給自己看的設計原稿,金色的螺旋狀的火焰,就仿佛深淵一樣,要有將所有看到它的人都吸附進去。

  捏在指尖的水晶變得不再透明,在肉眼可見的狀態下漸漸摻進了一些渾濁的東西。阿爾快步走到門旁,拉動把手,將手裡的水晶對著拉開的木門。

  「嗤」地一聲輕響,木門印上了一枚印記,比起上一次製作的,這枚印記多了一種讓人畏懼的神秘感。

  「吉娜。」對蜥蜴人招招手,阿爾表示需要她幫忙:「我把門關上,你嘗試從外面開啟。」

  「切,這麼一小塊木板,怎麼可能擋得住我。」吉娜對自己的腕力很自信,用力轉動把手,卻打不開根本沒上鎖的木門。脾氣暴躁的她甚至就腳去踹,木門紋絲不動。

  身處屋內的安迪聽到撞門聲,驚異地看向阿爾,不知道他使了什麼手段。

  這便是預言術嗎……也太容易了吧……我本以為會非常難的。

  瞇眼注視著被撞得砰砰直響的木門,阿爾將水晶對準安迪,在他袍子上也印了一個自己的徽紋。才把門打開,讓吉娜進來。

  門再次關上,像往常一樣,安迪幾乎沒費力就扭動把手推門而入,他驚訝地看著沒有任何變化的木門。

  「是預言術。」吉娜看穿了阿爾的把戲,也只有拜恩後裔才能如此輕易地就施展出被稱作類神術的法術。

  「是的,我在將腦海中的徽紋具象化,並銘刻到這塊水晶裡。將其投射在木門上的瞬間,我忽然產生了『沒有徽紋就無法開啟這扇門』的念頭,它果然應驗了。」

  由胃部的抽搐所引發的惡心感讓安迪不得不伸手捂住嘴,他的舉動立刻引得阿爾和吉娜關注。

  「對不起……這太失禮了……嘔……」

  吉娜踮起腳尖,將手覆在安迪額頭,嘴裡不停念叨著蜥蜴語,祥和寧靜的力量立時充斥著這件不大的房屋。

  「你先回去吧。」這一次,吉娜強硬的態度沒有引起安迪的不悅,他感激地點了點頭,再向阿爾行禮之後就離開了,連帶來的那一堆煉金器物也沒帶走。

  「他怎麼了?」

  「啊~我真有些害怕。」很突兀的,吉娜說出了這樣的話,她定定地看著阿爾:「我不知道在你的影響下,契約會將我變成什麼樣的怪物。」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古代的拜恩人是什麼樣,但你剛才的表現,完全不是人類所能擁有……不,就是連精靈也無法企及。他會突然感到身體不適,原因就是你。不明白?命令施法、魔力具象化、意念施法、預言術,這些人類法師可能會耗盡一生的法術對你不過信手拈來,這巨大的反差讓內心劇烈的嫉妒和不甘導致。」和安迪不同,吉娜此刻感受更多的是恐懼。

  這個與她締結了契約的男人,並沒有他外表所看到的那般普通、無害。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2:43
第29章 暴風驟雨的前夜(1)

      沉悶的鐘聲響起,奮筆疾書的切爾西轉頭,對坐在床上冥想的奇諾問道。

  「處決?」

  同樣聽到鐘聲睜眼的奇諾聆聽片刻後點頭:「的確是處決的鐘聲。」

  「什麼處決?」精靈良好的視力讓奧洛芬無需走到陽臺就能看到街頭上人頭攢動。

  「自由城邦地處三國交界處,少不了專門來此打探消息的間諜,一旦被抓,他們只有一個下場。」掛墻頭可是自由城邦的一大特色,每逢戰爭期間,城墻上總是掛滿了被斬首的間諜頭顱。

  凱厄斯推門而入,帶來了他從樓下酒館打聽到消息。

  「我剛打聽到,這次要處決的間諜是阿爾抓到的。」

  切爾西和奇諾對視一眼,同時起身,準備去現場看一看。

  站在窗邊的奧洛芬紋絲不動,對此沒有絲毫的興趣。

  三名人類離開後,坐在躺椅上的羅伊娜才出聲。

  「你不去嗎?」

  「我不喜歡看到生命消亡。」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離開,回到你真正的族群。」羅伊娜已經認定奧洛芬是精靈,極力勸說他離開自由城邦這個紛亂的汙穢之地,回到精靈所應歸屬的森林。

  話音剛落,一道影子掠上位於三樓的陽臺,眨眼之間就走進寬敞的三人客房。

  羅伊娜屏住呼吸,全身繃緊地注視著闖入者,淩亂的及肩長發呈現出只有遲暮老人才會有的白發,被布條蒙住的眼睛在看到的瞬間就抓住了她的全部注意力,羅伊娜甚至不記得這名白發女子的其他面部特徵。

  沒看到阿爾,西希莉亞立刻退出去,速度快得讓身為精靈的羅伊娜也難以辨清。她轉頭,向奧洛芬投去充滿質詢的凝視。和以往一樣,他並沒有回答,依舊選擇沉默。

  中央廣場,鐘樓前的空地被裡三層外三層的圍了個水泄不通,圍觀者除了本地居民外,還有外來的商人旅者。

  仗著體型和力氣,凱厄斯帶頭在人群裡擠到一個能看清處刑的好位置。煉金魔像押著一名神色萎靡的青年男性,歲數不超過三十。

  「這小子我見過。」待看清男子的相貌,凱厄斯記起自己以前見過,是居住在附近的村民。

  「他身上沒有死氣,怎麼會是間諜。」切爾西擴大感知,並沒有找到亡靈獨有的死氣。

  「誰說沒死氣就不能做間諜。」

  旁邊一個人語氣充滿了憤恨,引得凱厄斯多看了兩眼,他這才發現身旁站著的就是裡維的雇主,南來北往酒館的老闆費利斯。

  「這不是費利斯嗎?怎麼,你也來看處刑?」

  「對付這些叛徒,應該用最殘酷的極刑。裡維這傢伙,虧我那麼信任他……」

  一陣寒暄之後,凱厄斯向費利斯問起事發經過,他也說不清到底怎麼一回事,伊卡索離開沒多久,城衛隊就找上門來,把他帶去審問了足足一個標準時。剛出來,就聽說要對裡維處刑就急匆匆趕過來了。

  「不行,我得去罵他兩句才解恨。」費利斯費力向前擠。

  「你又是從哪兒聽說他是次席抓到的?」奇諾關心的既不是處刑方法,也不是那個男人是否真是間諜。

  「城衛隊,我和他們隊長關系不錯,說是日憩時的事,把北城臨近碼頭區的一條街區都毀了。當時那個場面鬧騰的,連赤月也驚動了。」凱厄斯抬起左手遮擋陽光,眼光一瞟,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可奇了,他身上也沒有阿爾的魔力,不過土元素的波動很高。」

  「是土靈。」

  「嗨~看那是誰。」凱厄斯努嘴,示意奇諾和切爾西朝左邊看,白發的西希莉亞在人群中尤為顯眼。

  「是她?」奇諾對這個神秘的白發少女還記憶猶新,雖然在她們加入後就沒了蹤影,但她在這種時候出現,總讓他有微妙的聯想,該不會她也是第二帝國安插的間諜吧?

  「聽說去了夜梟。」凱厄斯從布魯諾那裡聽說過,夜梟新招收了一個身手不錯的新人,一聽是少年白發,他就知道是和阿爾、奧洛芬同為第五次護城英雄的那個怪女人,自打賭那一戰後就沒了蹤影。

  沉悶的鐘聲終於停下,暫代城主職權的城衛指揮凱文舉手,示意大家安靜。

  「西村村民裡維,身為人類卻與亡靈暗中來往,我以城衛指揮官和代理城主的身份,下令處以斬首之刑。」

  說完,煉金魔像揪著所押男子的頭發,將他整個提起。在圍觀者的驚呼聲中,變成刀刃的手腕將頭顱整個斬下,噴濺出的鮮血讓最前排的人群發生了小小的騷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頓時在空氣裡彌漫開來。

  用長槍挑著頭顱,士兵還要繞城一圈才會掛到墻頭。以警告其他躲藏在城內的間諜,這就是他們的下場。

  「走吧,沒什麼可看的了。」原本奇諾是想來看看阿爾會不到場,可直到處刑結束,他也沒露面。

  切爾西的打算自然是和奇諾一樣,也想從阿爾那裡打探關於參賽名單的事。

  處刑結束,人群漸漸散去,費利斯回到他所開的酒館,站在後門觀望了好一陣子,確定附近沒人才走進堆滿了雜物的儲藏室,挪開木質蓋板,下到陰暗的地窖。在墻角刨出一個土坑,費利斯從裡面取出了一個用棉布包裹的物件。

  才打開布包,將支架放好,裝上刻有法陣的魔水晶。手剛放到水晶上,這塊拳頭大小的水晶就炸開了,費利斯臉頰和手掌上都被躲避不及的水晶擦傷。他將手探入懷中,拿出了一張探測卷軸。剛展開,卷軸迅速燃燒起來,很快就化為灰燼。

  從後廚拿了一隻雞,費利斯再度折返地窖,擰下雞頭,用鮮血在臟汙的地板上畫了一個簡易的法陣,將寫有咒文的附魔卷軸放到法陣中央,又把幾枚指頭大小的魔晶石壓在四角,輕微的嗡嗡聲過後,啟動的法陣在斑駁的墻壁上投射出一個人影。

  「自由城邦那邊出了什麼事,需要用到這個緊急聯絡方法?」

  「屬下聯系不到直屬上司,又有緊急情況報告,所以……」費利斯迫不及待將今天發生的事悉數上報。

  「算啦,有什麼事你直接跟我說也是一樣的。」投在墻上的黑影漸漸清晰起來,居然是北線指揮官巴羅•埃德溫。

  「大人。」看清對方身份,費利斯趕忙行禮:「屬下設在城內的明線被拔了。」

  「不就是一根明線嗎,自由城邦這樣的眼線多的是。」巴羅不以為意,斥責費利斯大獎小怪。

  費利斯顧不得擦汗,將中午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出、

  「路維斯次席?你確定?」

  「屬下沒看到臉,不過那名法師袍子上印著情報裡所說的螺旋火焰徽紋,從他與吉娜公主的說話語氣來看,應該錯不了。而且,我從赤月和城衛隊打聽到消息都表明抓捕裡維的就是路維斯次席。」費利斯脫下裡維被斬首時染到他鮮血的上衣,用另一張附魔過的卷軸輕輕一壓,就從血液中抽取了屬於裡維的記憶。

  從追出酒館,到被灰袍法師堵住,再到與土靈的戰鬥,失手被擒,全都展示出來。

  站在銘刻著傳影法術水晶前巴羅陷入沉思。

  「屬下還有一事要稟報。就在剛才,屬下試圖聯系蘇克雷將軍,卻感應到他的魂精波動。」

  「這不可能!」巴羅冷冰冰的嗓音說出讓費利斯冷汗直冒的回答。

  「血將軍蘇克雷在瑪蘭被湮滅了。」

  費利斯大驚失色,他的上司雖然比不過以阿勒斯托為代表的新型死亡騎士,卻也出身帝國名門蘇克雷家族,怎麼會在輕易就被湮滅,而且還是在瑪蘭。那他剛才感應到的魂精波動又是怎麼回事?

  「這事我會處理。關閉投影,無論發生什麼,學院杯舉行之前都不要再聯絡,你那個點建立不易,別再被拔了。」

  投影結束,費利斯將所有物品收好,重新放到墻角的小土坑裡,埋上,又用一些雜物壓在上頭,確定沒有異狀才離開。

  才走出地窖,就被忽然打開的後門給嚇了一跳。

  「你不是被城衛抓走了嗎?怎麼這麼快就放你回來了。」酒館老闆娘拍著胸口,同樣被杵在跟前的丈夫嚇到了。

  「你是不是又想去賭場。」拉下臉,費利斯從妻子身上搜出一小包銀幣:「你這整天就知道賭的女人,我當初為什麼要娶你,給我回去!」

  「你還不是整天跑的沒影,我不過是玩兩把,有什麼不對?」

  夫妻倆扭打在一起,根本看不出這個為生活瑣事發愁的男人也是第二帝國打入自由城邦的間諜。

  「費利斯。」

  一道陌生的嗓音打斷了二人的吵鬧,他們同時回頭,就見酒館後的小巷裡不知什麼時候站了一個人。一頭白發被臨近黃昏的日光染成了紅色,眼睛上蒙著寫滿紅色符文的布條,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你……你想幹什麼?」饒是亡靈法師出身的費利斯也感到害怕。一種強烈的壓抑感充斥著他的胸口,他知道,這是威壓,一個不及他胸口高,年輕的女子所散發出來的威壓竟然不亞於血將軍,不甚至比那還要強烈。難道他暴露了?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2:57
第30章 暴風驟雨的前夜(2)

      吉娜的話讓阿爾心裡很不踏實,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這股不安究竟因何而起他又說不上來。不得已,只好硬著頭皮去找路維斯。

  這回,法師塔的大門沒有和以往一樣敞開,知道路維斯就在塔里,阿爾在門口站到天黑,木門才緩緩開啟。

  路維斯伏在冷冰冰的石材案板上,正聚精會神的寫著什麼。

  「這次又是什麼事?」

  「有一些關於法術的疑惑,想請教您。」

  「哦……」路維斯終於抬起頭,「哪方面的?」

  「是關於預言術……」

  「學院杯結束之前,我是不會傳授你任何預言術的。」經過上次的攤牌,路維斯還以為自己已經說的足夠明白,學的太快,這樣下去反而對他不益。再如何天賦異稟,在基礎上還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來的好。

  「不,您誤會了,我來不是想請您教授我新的法術,而是我剛才實驗法術時出了一些小岔子。」

  「反噬嗎?」聽說出了岔子,路維斯頓時變得很緊張,趕緊放下筆,走到阿爾身邊。

  「呃……不是反噬。」路維斯居然如此緊張,這大大出乎阿爾的預料,趕忙將自己剛才的發現告訴他。

  「那不是預言術。」聽了阿爾的講訴,路維斯當即做出判斷:「你似乎對預言術有些誤解,這一系正確的叫法應該是類神術。使用預言術作為統稱,是最高評議會的決策,目是不想引發不必要的麻煩,畢竟,法術和神術區別還是很大的。」

  「不是預言術的話,那我剛才施展在房門上的,又是什麼呢?」

  「魔力固化,將自身魔力具象並固化,屬元素類。你施法的材質是木門,而門又依託磚石構建,所以,這個法術的屬性是地,它有個很籠統的名字——封門術。」

  封門術?難道……是指封印之類的法術?

  「對,你猜的沒錯,就是封印術。因為封住的是門,所以叫封門。雖然不是主流,但因為歸屬在元素大類,又是經常用到的實用法術,所以也立了專門一系學科。總之不是什麼大問題,因為你身負烏梅爾之印的關系,地元素親和力極高,所以在不知不覺中使了出來也沒必要大驚小怪的。

  我再告訴你一個判斷預言術的方法好了。類神術有個最的特點,就是言靈,語言是有魔力的,哪怕是非魔法生物的人類的語言也同樣具有魔力,只不過力量太過微弱,無法覺察。你看那些聖職者,他們在使用神術時不都要詠唱神名嗎,借助蘊含在神祇真名之中的力量,再輔以自身信仰。類神術也是同樣的道理,不念出法術名或咒文,就無法引導其力量。別看類神術威力巨大,也很容易被反制,封魔、沉默、降靈都可輕易化解。」

  不對呀……阿爾清楚的記得,自己在對凱厄斯的皮甲施展回溯時,是以附魔的方式抄寫法術完成的。而路維斯在施展回溯的時候,沒有任何書或讀的行為,他又是怎麼做到的?

  「嗡——」路維斯用手指虛空一點,他身體外側立刻浮現出一道難以覺察的波紋,像漣漪似乎的,很快就歸于平靜。

  阿爾確信自己剛才看到的並非結界。

  「我把回溯以咒法銘刻的方法恒定在外側結界上,這種技巧不是現在的你能學會的。」講解完,路維斯走回地磚生成的石桌,繼續未完的寫作,「聽明白的話,就退下吧,比賽名單已經送抵,我最近會很忙。」

  逐客令已下,阿爾自然不可能再繼續待下去,他返回居所,卻見吉娜低頭坐在毯子上,似乎在看什麼,見他回來還遮遮掩掩的。

  剛往躺椅上一靠,就覺得眼皮下垂,阿爾使勁掐自己,卻依然抵擋不住睡意的侵襲。

  是吉娜搞的鬼嗎?不!這熟悉的粘稠感……是預知夢。怎會如此的頻繁?最近幾天持續預見,太反常了。

  黑暗退卻,阿爾在夢中睜開雙眼,所在之地是一間漆黑、潮濕的房間。

  一個全身穿著深黑色皮甲的男人手持蠟燭,對面站著十多名和他一樣身著黑色服飾的人類,其中一人滿頭白發,格外的扎眼。

  西希莉亞?

  「戈爾、米莉亞、卡諾斯,過來抽簽。」手持蠟燭的男子一聲令下,兩男一女走到他跟前,從攤開的手掌中各拿走一根木簽。

  阿爾大致知道這群人的身份了,夜梟,大陸第一的情報機構,而那個拿蠟燭的男人似乎是這群人的頭領。

  「瑪蘭。」臉上有道長疤的魁梧男人說道。

  「巴蘭卡。」年輕女子低頭看著手裡的木簽,輕聲念出寫在上面的地名。

  「那我就是洛伊了,多沒勁,這麼近。」外表看起來不過十五、六多歲的少年滿不在乎地拋接著木棍。

  「廢話少說,這次任務不容許有任何閃失。」首領斥責態度極不端正的少年。

  「既然如此,為何要讓一個新加入者參與我們此次的任務。」米莉亞口中的新加入者就是西希莉亞,不少人對此都抱有同樣的觀點。

  「這是上頭的命令,別多事。」

  「鴉!」米莉亞低呼,「要是因為她的過失把任務搞砸了怎麼辦?」

  「夜梟不需要失敗者。」看了一眼面有不甘的米莉亞,被稱作「鴉」的男人吹熄了蠟燭:「出發!」

  隨著蠟燭的熄滅,阿爾從夢境中蘇醒,以文字方式報時的計時器此刻顯示的時間是微光,天還沒亮呢。

  真奇怪,我怎麼會夢到西希莉亞……這麼多年來,我從未做過與她有關的夢。

  「普通信箋,阿爾塞特。」機械的,沒有任何起伏的嗓音傳入耳中,然後是一陣腳步聲。阿爾睜開眼,看到吉娜拉開門,從地上撿起即時傳信,他立即從躺椅上站起身,走到她身後抽走信紙。

  「我怎麼不知你有這種嗜好。」

  發信人是布魯諾,只寫了一句話。

  【有事商議,速來傭兵公會。】

  「你想去哪兒?」

  吉娜的語氣顯得很幽怨,阿爾瞥了她一眼。

  「出去隨便走走。」

  「你撒謊!」

  「沒空跟你解釋。」

  燒掉信紙,正準備使用傳送術,衣袖就被緊緊扯住。阿爾本來不想搭理胡攪蠻纏的的吉娜,又覺得讓她獨自呆在浮空城確實有些欠妥,只好帶著一起降到地面城市。

  天還未全亮,傭兵公會的大門緊閉著,阿爾撩起衣袖剛要敲門,旁邊的墻壁上呼啦一下向後退開,露出一個隱藏的密道,布魯諾站在裡面沖他招手。

  跟著傭兵分會負責人在潮濕的地下通道裡七彎八拐走了好一會兒,終於在一扇老舊的木門前站定。

  「有人想見你。」

  布魯諾話剛說完,木門就開了,門後站著的身影赫然是剛才在夢中出現的男人,黑色的皮甲讓這個中等個頭的男人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夜梟的鴉?」

  「次席閣下消息好靈通,我的確是鴉。」公式化的誇贊之後是之切主題:「我一個剛加入的新人失蹤了,她最後一次聯系的就是閣下。」

  新加入的,是指西希莉亞吧。但為什麼要找我要人呢?阿爾將目光投向布魯諾,他既然牽頭,多少應該知道一些吧。

  「是這樣,黃昏時她來過一趟,用我這裡的即時通信發了一封信給你,然後就失蹤了。」

  布魯諾的解釋讓阿爾很在意,他們兩個都用到「失蹤」這樣的字眼。

  「我沒收到信。」

  「不可能!是我親自發的,難道被人截了?」

  提到截信,阿爾忽然想起他從路維斯那裡回來時吉娜的反常。

  「信是你拿了?」

  吉娜攤開手心,裡面有一堆撕碎的紙宵,有依稀可辨的字跡。

  「胡鬧!」斥責了一聲,阿爾接過破碎到無法拼接的紙宵,「回溯。」

  微光一閃,出現在他手心裡的是一張完整的信紙,上面除了傭兵公會的印戳外,通篇寫的都是塞特文。

  「可否代為翻譯。」鴉自然看不懂塞特文,但這封信既然是寫給路維斯次席的,他一定能看懂這些奇怪的暗號。

  快速掃了一眼,大致內容是西希莉亞在出任務時與一隊亡靈遭遇,戰後得到一個奇怪的魔法聯絡器,返回路維斯城後有反應,地點就位於北城區一個名叫南來北往的酒館,她打算先去踩點。

  西希莉亞有著不亞于阿爾的細膩心思,在行動前就預先留好後路,如果自己有什麼萬一,還可以讓阿爾去救他。只是她算漏了一點,信被吉娜截了。

  阿爾將內容告訴鴉,省去了西希莉亞行動的真正意圖,謊稱是受雇於自己探查城內的第二帝國間諜,最後在酒館發現了眉目。

  「這封信是昨天黃昏時發的,她到現在還沒消息,恐怕不太妙。」

  鴉的分析也正是阿爾所擔心的,西希莉亞的能力在他們三人中最強,一整夜都沒消息,確實不對勁,難道這就是他忽然做預知夢的原因?預示西希莉亞有危險?

  「我準備去她說的那個地方看看。」視線轉向鴉,他點點,表示一同前往。

  「我和你一起去。」吉娜也想跟去,卻被斷然拒絕了。

  「你去找奧洛芬。」

  「為什麼?」

  「這事有蹊蹺,我直覺酒館有危險,你還是不要跟我一同涉險。布魯諾,帶她去見奧洛芬。」說完,阿爾伸手拉住鴉,直接發動啟動傳送術,完全不給吉娜任何反駁的機會。

  天還未全亮,街道人很少,酒館漆黑一片,靜得讓人發怵。

  「你去找她。」召出土靈,阿爾打算以自身為餌,吸引注意力,讓鴉去找西希莉亞,情報組織出身的他隱匿的技術應該不錯,是最佳人選。

  鴉點點頭,在阿爾指示土靈破開酒館大門製造出極大的響動後,他滑入陰影之中,動作輕巧,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0 13:11
第31章 暴風驟雨的前夜(3)

      酒館內部一片狼藉,擺放在一樓大廳的桌椅沒有一件是完整的,就連二樓也未能倖免,從走廊的柱子到供旅客休憩的客房都被破壞的很徹底。那些大刀闊斧的深痕是西希莉亞的武器造成,至於另外一種戰鬥痕跡,帶著灼熱的腐蝕就不知是何人所為了。

  在土靈的保護下,阿爾徑直走向大廳中央,那裡有一個深深地凹陷的大坑,邊緣還有紅色的、熔巖般的物質。

  蹲下身,輕觸還在持續散發著熱度的熱熔,可以感受到極高的火元素。這裡之前有人施展過火系魔法。

  「小心後面。」

  頭頂傳來一聲警告,阿爾將土靈當做盾牌,抵禦來自身後的襲擊,「砰」的一聲巨響後,土靈堪比巖石堅實的表面被炸得凹凸不平。

  襲擊者只保留著少量人類的特徵,阿爾仔細辨認,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酒店老闆,他記得自己昨天造訪時,這個男人還躲在吧臺後瑟瑟發抖呢,此刻卻搖身一變,以非人的姿態出現。整個人包裹著一層詭異的紫色火焰。不是真實的火,但能感覺到蘊含高密度的元素。

  他這幅摸樣……莫非是施法失敗而遭到反噬?

  再仰頭一看,西希莉亞倒掛在屋頂上,不仔細找的話,還真難發現。

  「來的太慢了。」

  本該不能視物的雙眼卻仿佛能看到一樣,直勾勾望向阿爾所在的方向。

  「以後再解釋,那是什麼?」阿爾對能把將土靈炸成蜂窩狀的火焰還是有些忌憚,果斷後撤,與之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家酒館的老闆,第二帝國的另一名間諜,我本是想這樣回答你的。」西希莉亞答道。

  被斬首裡維是夜梟安插在南來北往的一名底層情報收集者,她剛返回自由城邦就接到鴉的命令,前往酒館探訪裡維和第二帝國有往來的證據。如果說阿爾能力是借著夢境預知,那西希莉亞就是通過接觸預知。在任務中意外拿到的奇怪魔法物件在廣場上觀看處刑時激發,她「看到」了和這件器物有關聯的人物——那個不停辱罵被斬首的夜梟成員的人類。而他恰好是酒館老闆的巧合更是讓西希莉亞堅信,這個表面看起來只是小市民的男人絕非他所表現的那麼簡單。

  尾隨一路來到酒館,西希莉亞一度丟失了對方的氣息,直到他從地窖裡鉆出,和一個女人扭打在一起,她才現身,亮出夜梟的身份,要求帶走裡維的遺物。這招果然奏效,就在西希莉亞翻找裡維房間之際,那男子繞到身後伺機動手。為了保險,她在前往酒館之前還給阿爾發了一封信,卻沒想竟然看走眼,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人類不但能和她戰成平手,而且,他體內有一股讓西希莉亞熟悉的力量,惡魔的力量。

  費利斯惴惴不安地看著闖入者,帝國新頒布重點監視的目標人物,繼夜梟之後,又被南方議會盯上了嗎?

  想到裡維的下場,他大叫一聲,十多枚火球從體表覆蓋的紫色火焰中凝聚成形,帶著呼呼的嘯聲沖向阿爾。

  「冰槍連射。」

  為了精確掌控,阿爾放棄一貫的法術默發,吟唱出準確的法術名。比火球更多的堅冰凝成的長槍在他身前排成密集的、仿若盾牌般的方形,以數倍的數量撞擊火球。法術碰撞所產生的魔力震蕩將地面上桌椅的殘渣震得四下飛濺,一道影子從費利斯斜後方滑出,悄無聲息的靠近。

  鏘——

  一聲金屬脆響過後,隱匿的另一位闖入者也現出身形,鴉反握一柄泛著幽藍色澤的短匕,輕輕落在阿爾身側。

  「物攻和毒都沒用。」鴉沉著聲說,「這傢伙是魔化體,只有法術能奏效。」

  話音剛落,掛在屋頂的西希莉亞就發動攻擊,無形的風刃破空而來,撕裂了覆蓋在費利斯體表的火焰,但也只是瞬間,被風刃隔開的缺口迅速修復。

  「他身體表面覆蓋的那層紫火修復得很快,一般的法術沒效果,必須用一擊就破壞整體的法術,可那樣一來,他也死定了,火焰內包裹的是實實在在的人類。」

    這就是西希莉亞一整晚也沒能搞定的主要原因,加上對方有意藏匿,他們之間的戰鬥時斷時繼續。

  必須一擊破壞體表的覆蓋物又不傷到裡面的人,這樣精準的攻擊我恐怕還無法做到。回溯無法對有生命的物體施用,這可真有些棘手。

  驅策土靈上前,阿爾嘗試性地攻擊,費利斯再次火球連發,將土靈炸成幾段巖塊。

  嗯?他不讓土靈靠近,莫非……

  再次召喚,只不過這次出現的不是土靈,而是火靈,溫度驟然上升,費利斯臉色慘白地後退。

  果然……雖然不知道那傢伙身體表面的紫色火焰是什麼,但對純粹火元素,他的火焰攻擊根本不會起到任何作用。

  可惡……弱點被看穿了。難道真要束手就擒?不,我不能……一旦落入南方議會手裡,銘刻在體內的符文就會爆炸,二次死亡就意味著我在這世界的存在將會被完全消除,與其這樣,到不如……

  費利斯拿出了最後的殺手鐧。

  看到他從懷裡掏出一張卷軸,阿爾腦海裡電光火石地閃現出在浮空城的地下市場的那一幕。高階法師里昂多手裡的卷軸與眼前之人一樣,都彌漫著一股濃烈的惡魔氣息。

  「惡魔文書!阻止他!」

  西希莉亞和鴉同時動手,但仍晚了一步。卷軸燃燒起來,費利斯體表覆蓋的紫色火焰猛然爆發,變成一道直沖屋頂的火柱。

  從火柱裡跨出的還是同一具軀體,可內在已經完全變了。

  鴉已然沒有先前的悠然,就連西希莉亞也從屋頂躍下,站在阿爾身前。她沒有說話,但明確的保護意味讓一旁的鴉不由分神多看了幾眼。

  「那傢伙召喚了下界惡魔,我們不是對手,撤退吧。」鴉的目光在屋內掃視,尋找最佳的逃離出口。

  空氣裡充斥著比之前更為強烈的邪惡氣息,濃烈的足以讓普通人窒息,通過卷軸附身的惡魔和上次一樣,恭敬地行了一個觸肩禮。

  這讓鴉倍感訝異,下界惡魔可是高階魔物,地位可與龍齊平,怎會對區區一介人類行禮,那份敬重不像虛偽,怎麼回事?

  「你想做什麼?」知道對方會說人類的通用語,阿爾不想讓鴉知道自己會說惡魔語,拜恩人的身份就已經夠招搖了,他可不想再攤上惡魔。

  不過惡魔沒有回答,所附身的人類的額頭中央裂開一道縫隙,血痕印越擴越大,直至整個腦袋完全裂成兩半,一聲悶響過後,費利斯的身體炸成無數塊,鮮血自行流動,融合成一個小型法陣。

  「跑!」

  感覺不詳的阿爾剛伸手抓住西希莉亞的手腕,法陣就爆出耀眼的強光,鴉見勢不妙,也撲了過來,他知道路維斯次席會傳送術,那也是離開這裡最快的方法。

  當計時轉到初升時,『南來北往』酒館在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中變成齏粉,不止是這棟建築,連同附近的店鋪也被波及,在地面上炸出一個三十肘(注1)深的大坑。

  早起的以及被從睡夢中驚醒的人都紛紛跑到大坑周圍,泥土變成粘稠的漆黑色,看不清坑底的情況,只能問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聞訊趕來的布魯諾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大坑,腦子裡一片空白,緊隨其後的是吉娜與奧洛芬。

  「他人呢?」吉娜蹭一下竄到布魯諾跟前,厲聲質問。

  契約尚未解除,這說明阿爾沒死,可她根本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你別問我啊,我也不知道。」

  坑底有西希莉亞和阿爾的氣息,非常微弱,奧洛芬想想下去查看,被趕到城衛隊強硬地阻止了,他們一邊疏散圍觀者,一邊將這裡的情況迅速上報,兩位代理城主拿不定主意,只得向南方議會求援。

  很快,浮空城就傳來回應。薩多與路維斯親自趕到現場。

  幾乎是在降落地面的一霎,路維斯就覺察到惡魔的氣息,在人群裡發現布魯諾和吉娜,伸手對他們一指,將幾人悉數傳送到自個跟前。

  「說,這是怎麼回事?」他首先質問最為慌張的傭兵分會負責人。

  「不不不,跟我沒關系。」

  布魯諾連連搖頭,路維斯冷哼一聲,他立刻改口。

  「聽說這裡還有第二帝國的間諜,次席和鴉一起來探查,我知道的就這麼多。」

  路維斯目光轉向吉娜。

  「他的確是要調查亡靈的事,說很危險,不讓我跟。」

  吉娜的回復讓路維斯眼神一黯,薩多湊近,小聲說道:「是下界之門,要通知最高評議會修改名額嗎?」

  「還有十天,到最後一天他如果還不能返回再作決斷。」說完,路維斯抬手,一道白色光線從他掌心射出,在大坑上方形成一個半圓形結界,牢牢罩住不斷散發出腥臭味的土坑。

  「派兵看守,嚴禁任何人靠近,如有不聽勸告者,按間諜罪論處。」

  兩名代理城主連連點頭,吉娜可不幹了,她壯著膽對路維斯抗議。

  「我也要在這裡守著。」

  冷淡地瞥了她一眼,路維斯拂袖而去,薩多緊隨其後,也傳送回浮空城。

  「他什麼意思?」吉娜氣得直跳腳。

  「大魔導師什麼都沒說,就是應允了你的要求。」布魯諾幫忙解釋,這才緩和了她的情緒。

  「他們說的下界之門是怎麼回事?」直到這時,奧洛芬才找到詢問的時機。

  「有人以獻祭的方式從地面開啟直通下界的通路,把阿爾他們送到下界去了。」吉娜焦急地來回踱步,「那地方是魔物的大本營,兇險異常,但願他們別掉太深,那樣可就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了。不行,我得寫信告訴大祭祀,喂!你跟我走。」

  拽著布魯諾往傭兵公會的方向走,吉娜要將這個意外告訴遠在卡利亞的女祭祀。

  奧洛芬回望被結界遮掩的深坑,內心也是糾結無比。阿爾和西希莉亞同時失蹤,這讓他很是擔心,萬一那兩人均遭遇不測,完成任務的重擔就要落在自己一人肩上。

  注釋:肘——作者胡編亂造的度量衡,就是一個手肘的長度。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1 00:50
第32章 陰謀之域(1)

      撲倒阿爾的腳邊,鴉立刻感到有什麼東西在忽然出現在身後,剛要攻擊,爆炸引發的沖擊讓他不得不丟下匕首,用雙手牢牢握住次席的腳踝。

  在阿爾的傳送法陣生效之前,一個更快,級別更高的傳送門將他們送到到下界,傳說中魔物的巢穴。

  傳送的過程不算長,失重感一消失,阿爾便給自己施展了一個漂浮術,帶著西希莉亞和鴉,他的下墜速度比平時加快不少。未以防萬一,他又施放了一個法術。一閃而逝的亮光讓浮在半空的三人同時看清他們所處的區域,是一片綿延無邊的森林,當然這森林和他們所認知的森林有所不同。扭曲的樹幹上長滿了大朵大朵的花苞,和垂落的藤蔓,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異。

  雖說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環境,但對阿爾和西希莉亞卻沒有多少影響。

  「啊啊~這下可糟糕了。」過目不忘的記憶力讓阿爾記起他在何處見過這種古怪的植物,血苔。豹貓說過它們的原生地就在下界,莫非……我們被傳送到下界了?

  「什麼情況?那些植物是什麼?」西希莉亞對黑暗和邪惡的力量極其敏感,她從那些碩大的花苞感覺到了濃烈的精神體殘留,全都是不甘和痛苦。

  「血苔,非常危險的下界植物。」

  「我們在下界?」鴉也聽說過血苔,馬上聯想到這種植物的產地。

  阿爾沒說話,不過他的沉默也是最好的答案。西希莉亞和鴉都不再說話,拖拽著阿爾緩緩落到其中一株樹上,沒有葉子的枝幹看起來就像瀕死一樣乾枯。而從花苞裡延伸出來的藤蔓如同嗅到了腐肉的野狗,悉悉索索動了起來。

  就在西希莉亞拉弓準備射擊的瞬間,鴉拉住她的手:「別亂來!血苔極為敏感,現在只是附近這一小片區域感應到我們,一旦你攻擊,整個森林都會被驚動,到時候可就難脫身了。」

  「有這麼誇張嗎……」西希莉亞不大信,就算是食肉植物,也不可能聰明到懂得集體狩獵吧。

  「他說的沒錯,這東西不但有智商,還會相互協作。不想當肥料,就別亂動,普通攻擊和低階法術對它不起效。我來想辦法。」上一次,阿爾是用亡魂咆哮幹掉寄生在生命樹上的血苔,這一次,不但有外人在場,而且……他也沒自信能施展將所有血苔都清光的大型死靈術。

  剛對著天空射出一個火球,行動緩慢的藤蔓立刻出擊,仿若觸手一樣從四面八方伸向火球,進行徒勞的捕捉。

  「是趨光性?還是單純的捕捉移動物體?」原本只是想看看血苔組成的森林究竟有多大,沒想到藤蔓竟然攻擊自己發出的光球,因為不確定,阿爾從儲存袋裡拿出蠟燭,掰做兩截後,點燃了其中一隻後同時扔出。

  沒點燃的那一截落到地面,而點著的那一截剛拋出就被伸出的藤蔓給卷到最近的一顆花苞裡了。

  「它們對熱源很敏感。」既然知道血苔是如何捕食,就可以制定確切的應對方法。阿爾又召出數顆火球,引得迫進的藤蔓紛紛改變目標,去追逐那些移動的熱源。

  【不知道大範圍的冰風暴是否能奏效?】

  這後一句,是問豹貓的。

  【如果能那麼簡單解決問題,血苔也不會成為連魔獸都懼怕的植物了。人類高階以下的法術對它無效。】半透明的豹貓從影子裡現身,給三人中靈活性最差的阿爾充當坐騎。

  【死靈法術為何對它們有效?】

  【死靈法術對所有魔法生物都有效,尤其是像這一類純粹的依靠寄生和吸取其他生物生存的生物而言,死靈術針對生物的特性會直接穿透低密度元素無法破除的表皮,直接攻擊內部。】

  原來如此……

  阿爾盤算的目光投向鴉。

  既然是在下界,我就能無所顧忌的使用死靈術,反正在這裡也不怕被人看到。只是……不能留這傢伙活命。

  仿佛是感應到阿爾的殺意,鴉緩緩舉起手,將另一把從小腿肚上拔出的匕首橫在胸前。

  「次席閣下,眼下這種情況,合力才有一線生機。而且,您就那麼肯定在如此近的距離,能躲過我的還擊?」

  「以二對一,我不認為你有勝算。」阿爾回予一個讓鴉遍體生寒的微笑。

  「西希莉亞!」鴉分神一看,發現西希莉亞手裡的弓正瞄準自己。

  「你怎會以為憑借區區的情報組織,就可以讓我妹妹幫助外人算計自己親哥哥。」

  叮!

  鴉投出的匕首刺中阿爾的額頭,卻在發出一聲金屬脆響後掉落,別說紮個窟窿,連皮都沒蹭破。

  巖石皮膚,是法師唯一能用來抵禦物理攻擊的法術。

  鴉的心就如同脫了絞盤的水桶,迅速下沉。不過,他並不想認命。

  「我知道返回地表的方法。」這是最後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阿爾舉手,示意西希莉亞不要攻擊,這事交給他搞定。

  「我是法師,殺了你,一樣可以從你腦漿裡知道回去的方法。」

  「閣下大可一試。」鴉緩緩站直身體,解下覆住整個頭部的頭罩,一頭銀白色的長發垂了下來,尖耳,紅瞳,是月精靈。然後在阿爾詫異的注視中,鴉消失了,他的身體融入四周的黑暗之中,就連氣息也變得若有若無,無法捕捉。

  【是月精靈的天賦異能,可以隨時隨地地融入黑暗之中,再配合遮斷氣息,他會比你先脫身。】豹貓用心靈感應解說。

  「我確實有對付血苔的方法!」阿爾拔高嗓音,反正血苔對聲音沒有反應。

  「返回地表的方法只有身為法師的次席閣下能施展,你大可放心。」鴉的聲音忽遠忽近,即使是西希莉亞也判斷不出他的確切位置。

  「但我不信你!如何能證明你不會將我的秘密洩露出去?」

  「可以訂立契約,神祇見證的誓言誰都無法違背。」

  「呵呵~」本該是極其嚴肅的場合,可西希莉亞卻笑了起來:「那傢伙可是無信者。」

  狠狠瞪了一眼西希莉亞,也不管她是否真能看見,阿爾攤開雙手,這是有指生物表示自己沒有武器的最直白表現,後來逐漸演變為一種友善的態度,表示談判和締結盟約。

  「我能用死靈術能殺死血苔。」

  話音剛落,鴉現身在阿爾面前,距他一步之遙。

  「我可以用月神之名起誓,絕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說完,鴉咬破手指,伸向阿爾,以血為引,誓約更具約束性。

  阿爾才不會跟他客氣,將一個詛咒直接種在傷口處,鴉只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手指上便出現了奇怪的黑紋,像植物的藤蔓,順著手臂往上蔓延,很快就抵達胸口。

  「別忘了你的誓言,這詛咒能在你背棄的瞬間殺死你。」口頭警告了一句,阿爾再度向西希莉亞招手,等她靠近,就取下系在脖頸上的鏡龜之盾。

  「這是什麼?」西希莉亞能感覺到手心裡的小物件散發出一股穩定的能量。

  「拿好,別丟了。」擔心死靈術會傷到西希莉亞和鴉,給了可以反射魔法的鏡龜之盾還不放心,阿爾又用自己的魔力在他們身體外側構築了多達三層的結界。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血苔終於放棄捕捉火球,掉頭尋找三個沒怎麼挪動的熱源。感應到血苔回撲,豹貓隱匿到阿爾的影子裡。

  「亡魂咆哮。」

  伴隨著法術名,肉眼可見的亡魂在他周身凝聚成型。刺耳、淒厲的尖叫聲在被血苔占據的沙地上回蕩,被黑色魔力波及的藤蔓和花苞瞬間枯萎、死去。

  鴉站在西希莉亞身後,平靜地看著難得一見的場景,很少有人能在如此近距離親眼目睹死靈術。

  外圍處於沉眠狀態的血苔在攻擊中蘇醒,紛紛伸出觸手般的藤蔓,試圖圍攻殺闖入者,卻只能步枯敗的後塵,變成一堆散落的黑灰。這樣飛蛾撲火似的行為一直持續到三人四周清出一大片幹凈的區域,血苔才停止了進攻。

  南面的血苔生長最為茂盛,阿爾選擇往這個方向推進,吃過虧的血苔感應到他的前進,紛紛後退,讓開通路。

  「果然有智慧,知道敵不過,果斷的選擇停止進攻。」這情景讓鴉感慨萬千。若非親眼所見,真難相信它們是植物,紅綠相間的植物一直延伸到地平線,三人謹慎而戒備地走了許久,總算脫離了血苔組成的龐大花海,來到一片開闊的沙地。

  「終於出來了。」鴉長舒一口氣,如果沒有死靈術,以這樣的範圍,就是一支萬人軍隊也要被困死。

  「既然脫險,就把返回地表的方法說出來吧。」雖然身上沒有計時器,但阿爾估算著他們在下界至少待了兩個標準時,也多虧這些血苔懂得進退,若是換了只知死拼的植物,他的魔力不足以支撐到脫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裡是下界的第一層,陰謀之域。」若不是天空黯淡無光,鴉也許會將這裡當做第五層血色平原,那裡就以生長著數量眾多的血苔而聞名,「在影城,有一個能直接傳送回地面的大型法陣,可直接通往加德林和班加羅德。」

  「那麼,你所說的那個城市在哪兒?」阿爾撤去佈置在西希莉亞與鴉周身的結界,以補充自己所剩無幾的魔力。

  鴉聳肩,表示他從未來過下界,不清楚具體的方位,只是知道確實有這個傳送陣。

  「殺掉他算了。」西希莉亞用塞特語對阿爾建議,她最討厭這種玩文字遊戲的傢伙了,哪怕鴉是她在夜梟的頂頭上司。

  「不,他是夜梟的重要角色,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想動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血苔,見它們完全沒有追上來的意思,阿爾直接坐在地上休息。死靈術耗費太大了,才隨便放了幾個,他就覺得魔力見底。

  「先休息一下,補充好體力,再找你說的那個城市吧。」


本帖最後由 danchou888 於 2019-7-31 00:52 編輯

danchou888 發表於 2019-7-31 11:45
第33章 陰謀之域(2)

      事情總是出乎預料,就在阿爾宣佈先休息再尋找鴉說的影城,附近的沙地裡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響動。

  鴉立刻跳了起來:「不好,是土狼!」

  四周沒有任何遮蔽物,根本無處藏身。才脫離血苔的虎口,又遇到狼窩。

  「靠近我。」

  其實不用阿爾說這句話,其他兩人也都聚在他身邊,任是他們單打獨鬥有多厲害,也不及法術的範圍殺傷力大。

  在法術的作用下,阿爾的背部鼓起一對肉眼看不見的翅膀,帶著三人緩緩升空。就在他們腳尖剛離地,沙地裡鉆出一個個形似狼,卻沒有眼睛的生物,它們朝著空中的三人嚎叫,並將背上的尖刺蹭蹭蹭地射向他們。

  西希莉亞勾住阿爾的左腳,整個人倒掛向下,手裡的黑弓對準一半身子沒在沙中的土狼一射一個準,看到她的舉動,鴉也模仿著勾住阿爾的另一隻腳,倒垂身體,用戴著皮套的雙手撥擋飛速射來的尖刺,即使有少量漏網,也會被鏡龜之盾擋下。

  土狼鍥而不舍,死傷無數也不肯放過這三個出現在它們領地裡的美味。

  「這些傢伙太煩了,有什麼辦法對付?」帶著三個人飛行,原本就所剩不多的魔力更是急速消耗,阿爾詢問豹貓可有解決辦法。

  「土狼原就不是什麼高階生物,它們最大的優勢就是數量眾多和鍥而不舍。」

  「那該怎麼辦?」

  「找到最近的聚集點,白城的月石能阻止這些低階群居生物的進犯。」

  「白城?」

  「就是月精靈說的影城,只不過那是地表生物的叫法,在下界,我們都稱這種以月石修建的定居點為白城。」豹貓吉吉簡潔的解釋,「作為最接近地表的第一層,這裡不但匯聚了數量眾多的魔物,也有大量的地表生物,人類、獸人、月精靈,多到足夠建立王國了。為了抵禦沒有多少頭腦,只知一味侵吞的低等魔物,類人生物以能吸收魔能的月石修築村鎮,因為石料的顏色為白而叫白城。地表生物叫影城,是因為月石自身發光,能照出附近物體的影子的緣故。」

  擔心被土狼追上,阿爾的飛行速度一直不肯減慢,他體內蓄積的魔力也隨著連續使用魔法而快要耗盡。可偏偏感應元素是引導型,他沒有在施法狀態下使用過的先例。

  如果能感應元素,重新補充魔力,他也不用如此勞神費力地帶著西希莉亞和鴉逃走,直接用亡魂咆哮打散這些打地洞的老鼠。

  發現高度和速度都在下降,鴉擔心的事終於還是來了,再厲害的法師都會有魔力耗盡的一刻,眼下這種情況,只需要感應元素就能恢復魔力,可如果他們降落,馬上會被土狼追上。依這個土狼群的數量,不會比之前的血苔少,即使有一身的技藝,也熬不過對方的數量,體力耗盡一樣要死。

  就在他打算使用月精靈天賦力量隱身的時候,阿爾忽然喊了一句。

  「魔力耗盡了,我得重新感應元素。不想死就幫忙,別讓那些傢伙妨礙我冥想!」剛說完,沙地上升起一個土靈,是阿爾以最後的魔力召喚。

  剛一成型,土靈便揮舞起猶如錘子的大手,猛力拍擊地面,將躲藏在沙粒下的土狼紛紛震出,在它們飛上半空的短暫時間又將其拍飛,落到地面的土狼非死即傷,再無法發動攻擊。

  鴉協助西希莉亞降落在土靈平整的頭部,這個召喚出來的元素凝結體比以往的土靈都大,腳剛一落地,阿爾馬上進入到感應狀態。

  相比之前的死靈術,眼前的景象更讓鴉打從心底裡感到震撼。

  空無一物的沙地裡升起了肉眼可見的熒光,星星點點,不但照亮四周,也讓一直窮追不舍的土狼們放慢攻勢。它們圍聚成圈,將土靈團團圍住,卻不再前僕後繼地進攻。與其說是在尋找機會,不如說是忌諱什麼。

  就在熒光飛向阿爾的同時,微涼的空氣裡有股說不出的壓抑,鴉也說不清、道不明,這股讓他感到戰栗的究竟是什麼。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靜得仿佛失聰一般,他剛想伸手去摸耳朵,看是否是自己的身體出了狀況,沙地猛地爆開,一條黑影鉆出,粗壯的身體輕輕一擺,就將位於它身下的土狼壓死無數。

  「該死!是利齒!」鴉失態地大吼。

  雖然名字帶了地,但這個怪物和地元素一點關系也沾不上,是下界最討厭的生物之一,較之土狼強的不是一星半點,與血苔一樣皮粗肉厚,普通的物理攻擊與法術都無效,更巧的是,它們都屬第五層血色平原。

  放大了數十倍的大肉蟲貪婪地吞噬成群的土狼,似乎對土靈與上面的三個人一點興趣都沒有。

  「乘它沒發現我們,趕快離開這裡。」鴉回頭看了一眼阿爾,卻意外發現他滿頭大汗,似乎不太對勁。

  「次席閣下?」

  「沒事……」阿爾搖搖頭,擔憂地看著那條巨大的肉蟲。

  「你召來的?」

  阿爾搖頭。這條利齒當然不是他召來的,感應法術才進行到三分之一就被打斷了。

  他能感覺到一個強大的存在就潛伏在他們附近,似乎不急於進攻,而是觀察,對,就如同亡靈侵襲那樣的感覺,潛伏在暗處,謹慎地觀察。西希莉亞一定也感覺到了,否則她不會這樣問。

  「繼續走。」

  這條命令是針對土靈的,它邁動雙腿,朝著可以感受到明顯生命特徵的南方前進,土狼和利齒漸漸被拋在身後,即便有少部分尾隨,也不足為懼。在西希莉亞的精準射擊下,跟來的土狼數量逐漸減少。

  沒過多久,漆黑的世界亮起一道明晃晃的光點。隨著距離的拉近,光點拉長為城墻,矗立在白色沙粒之上。

  最後一部分土狼也停止追擊。

  鴉長舒一口氣,總算的找到一個聚集點了。

  「次席閣下,你們還是在城外等吧。城裡混居著魔物和月精靈,即使有人類,也不會出手幫助。」一是擔心法師進城難以自保,二是有自己的打算,鴉想勸說兩人留在城外等,卻不想阿爾已經知道月石的特性。

  「吸魔只是針對那些沒頭腦的低階魔物,即使沒有魔力,我也不會淪落成什麼也做不了的廢人。帶路。」

  他知道?

  鴉倍感詫異,既然知道月石,怎會不知道影城的存在?隨即他想到了豹貓,也許,是通過那頭下界魔獸知曉的。

  「你確定要進去?」西希莉亞雖然是戰士,卻也能感覺到那些看起來美麗的發光石頭能吸取類似魔法的能量,趕忙將手裡的黑弓收起。

  「在哪裡都一樣。」解散土靈,阿爾將兜帽拉起,遮住無論走到哪都會引發麻煩的金瞳孔。經過和土狼的一番追逐,死靈術的波動幾乎感受不到,就算被發現是路維斯的弟子,也不至於和亡靈扯上關系。

  然而,他的這個念頭剛在心裡冒頭,出現在城墻上的黑影就讓他和鴉同時一凜。

  腐敗的氣息隨著微風一起飄過來,墻頭陸續冒出一個接一個的腐屍,有完整的,也有缺胳膊少腿的,更有已經變成骷髏的,總之沒一個活人。難怪少許跟過來的土狼會停止跟進,它們知道這裡是亡靈的據點。

  「撤退吧。」鴉一點也不想進城。

  「現在想退也難了。」注意到大群死屍之中鉆出一個似乎是領頭的角色,阿爾用塞特語給西希莉亞打招呼,讓她別托大,高階亡靈持有律令,即使是純粹的戰士也可以發出像法術一樣的攻擊。

  「在北面血苔森林製造騷亂的就是你嗎?」一群死亡騎士分開屍群,站在城頭向下俯視,其中一人身著漆黑鎧甲,上面覆蓋的亡魂讓阿爾想起不久前在蘇裡沙漠傷了他的亡靈,是血將軍。這裡果然是第二帝國的據點。

  凱因泛著藍光的眼瞳掃了一眼法師身側的兩人,雖然混雜了奇怪的氣息,但是月精靈沒錯。吉爾吉斯的那群月精靈發瘋了麼?竟然只派三人來談判。而且,還帶了一名身上有死氣的法師,他們究竟打什麼主意?

  沙地裡鉆出一個接一個的骷髏、死屍,用不下於土狼的數量圍住城門附近的三人。

  鴉和西希莉亞同時看向阿爾,等待他的決斷。

  是戰還是逃?

  眼下魔力還未完全恢復,戰的話,如果這名血將軍也有破魔的武器,那我是決計占不到便宜的。而沒有魔法,也無法對抗這些數量龐大,且不懼死亡的亡靈大軍。

  有西希莉亞在場,曾經擊敗巴羅的靈魂咆哮又不能用,阿爾經過短暫的思考後,將剛戴上的兜帽拉下。

  就算再怎麼封閉,好歹金瞳就是純血的拜恩後裔這點作為第二帝國的屬民是應該知曉的。

  阿爾在賭,賭這名血將軍是否會看在金瞳的份上不攻擊。如果連拜恩後裔這層身份也不頂用,那麼,他也只能和前兩次一樣,自己留下,讓西希莉亞脫逃。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