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天驅 作者:咆哮的風月 (已完結)

 
mk2258 2012-10-16 20:22:2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2 148916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18
第二百四十二章 垃圾
       
    自從煉金術師出現在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便開始研究能力的本質,經歷了漫長的風雨和時間之後,至今已經有了數千年的歷史。

    但是令所有煉金術師絕望的是,沒有人能夠真正的觸及到能力的本質——『命紋』的結構。

    不知有多少驚才豔絕的煉金術師耗盡一生的時間,在這一條道路上鬱鬱而終,通向道路盡頭真理大門的鎖始終未曾被打開,就像是已經被上帝抽走了鑰匙,徹底封鎖了一樣!

    因為模渀能力的最基本的結構組成,才有『符文』的誕生,因為研究高階能力者的『靈魂回路』,才能夠令『煉金回路』誕生。

    但這一切都不過是這一條道路上的枝幹,就在正中央的大道之上,有一堵名為『命紋』的牆壁攔住了所有人的去路,令他們耗盡了一生的時間,一無所得。

    就像是神明在雲端低語:汝等不可踰越界限。於是通往根源的道路便徹底封死。

    自從第一個煉金術師出現開始,煉金術師就開始孜孜不倦的追尋著『命紋』的核心,為此,他們研究出『物質轉化』『靈質賦予』、『符文製造』等等技術,但是卻始終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掌握製造命紋的方法。

    就連在千年之前,煉金術師們嘔心瀝血,終於草創而出的『命紋雛形』——『附屬命紋』的製造技術也已經失落在歷史之中,只能夠從亞空間之中偶爾挖掘出一星半點的成品。便已經被當做至寶。

    煉金術的衰落和重新崛起,對於『命紋創造』的研究崛起包含了多少人的希望和絕望,而現在,『教條學院』竟然宣佈,他們已經能夠製造出人造能力者了?!

    他們瘋了。

    這是所有人第一時間的想法,在所有的喧囂和質疑之中,芬裡斯沉默著。笑容滿是自信,渀佛在俯瞰塵世雲煙。

    只有陶特自始至終不曾躁動,手指有節奏的敲打著膝蓋上的黑色鐵盒。漠然的看著台上的那個人,沒有驚詫,也沒有疑惑。

    這令芬裡斯的心中分外的惱火。眼中的嘲諷更加的旺盛,直至最後,在所有人終於停下了喧囂之後才再一次露出標準的笑容。

    站在展台上,芬裡斯敲了敲手旁邊的那一具鐵棺:「或許會有很多人去質疑我們的研究成果,對此,我們選擇用事實說話。」

    伸手按在鐵棺的按鈕上,就在低沉的摩擦聲中,一道縫隙就此開啟,冰冷的氣息向著四周擴散,就像是裡面藏著一個冷庫。

    隨著鐵棺的開啟。赤裸的男人從其中甦醒,睜開了慘白色的眼瞳,伸出手掌,渾身肌肉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從棺材中緩緩爬起。站在芬裡斯的身旁。

    渾身沒有任何毛髮,膚色如同眼瞳一般的慘白,最引入注目的是,下體和胸口一片平滑,完全沒有任何性徵去證明他的性別——或許他原本就是沒有性別的。

    唯一的特徵,就是胸口上條碼和徽記所形成的環形圖案——0091。這是他的編號。

    沉默的站立在蒼白的展台上,他目光凝視前方,一言不發,如同百戰的士兵。

    如同擺弄著一件物品一樣,芬裡斯掏出一根教鞭,指著0091說道:「0091,量產型能力者產品。」

    「身高1米80,臂展1.80,測試力量是:臥推120公斤,深蹲450公斤,右拳七百千克,左拳七百千克……如果全力開動的話,甚至比測試數據還會更高!」

    在所有人的低聲談論聲裡,芬裡斯滿意的停頓了一下:「他本身採集能力者的dna和亞空間種族的血脈所製造出來的克隆人,腦內芯片可以保證他們完美的理解任何戰術需求,而且比一般的軍隊更加的快捷和隱匿!而且,不會恐懼,不會要薪金,也不會有任何需求,只要定期為他們注射藥劑,他們就能夠生存下去!

    先天性的具有潛性的能力潛力經過藥劑和回路植入之後,他現在已經是一名第二階段的能力者!」

    芬裡斯越說,下面有些煉金術師的臉色就變得越難看。以人造的方法製造出一名第二階段的能力者,而且看起來還是研究成果之一。

    雖然第二階段的能力效果並不強大,但是如果搭配上本來就不遜色任何士兵的身體素質的話,那麼它本身所擁有的戰鬥力和殺傷力將遠遠超出所有人的估計。

    最重要的是,他是可以量產的。

    一個兩個還無所謂,那麼十個二十個呢?一百個,二百個呢?

    能力者的軍隊……這個曾經存在於無數野心家心中的構想將完全能夠成為現實。

    現在,唯一限制著『教條學院』的,恐怕就是他的造價了吧?

    可惜,芬裡斯很快就打破了他們的猜想,帶著一絲愉悅的笑容,他說道:「這樣一具量產型能力者,我們一共分為十二個型號,分別具有十二種不同的能力,而且……他們的造價,最高的只需要五百萬美金一具!」

    瞬間,周離幾乎可以從各國官方能力者結構的代表人眼中看到名為『貪婪』和『渴望』的光芒!

    五百萬美金?確實,雖然看起來很多,但是對於那些有意去購買它的人來說,簡直不值一提。對於那些每年軍費上千萬億的軍事大國來說,這樣的消費簡直如同去地攤上買把水果刀一樣的廉價!

    要知道一架戰鬥機有時候都要好幾千萬美金呢!這麼點錢去換一支擁有異能、能夠在關鍵時刻在敵後進行斬首任務的軍事小組……這可不僅是煉金學上的突破,而是一種新的武器將帶來的巨大變化。

    不論是誰。恐怕都不會願意在這個時候落在所有人的後面。人類對於武器和戰爭的渴求從來都沒有隨著文明的進步而有著一星半點的消退,反而愈演愈烈。

    至於被所有人都丟到角落裡的『克隆人倫理關係』這種事情,還是忘了吧;雖然明面上大家都禁止,但是暗地裡又有哪家沒悄悄研究?

    很快,有越來越多的熾熱目光鎖定在芬裡斯的身上,他們不願意再聽介紹,他們要親眼看這些人造人真正的實力。

    看到火候已經差不多了。芬裡斯看向身後的莎琳娜,在得到準備完成的示意後,向著觀眾點頭:「下面。我將為大家演示他們真正的實力。」

    緊接著,便有工作人員牽著線纜走上台來,直接插入0091以及其他人造人的後頸。瞬間精神連接已經完成,隨著他們重新在鐵棺之中沉睡,展台上的蒼白世界卻再一次出現了新的變化。

    一棟如同堡壘一般的建築和高聳的山巒拔地而起,陰雲從四方匯聚惹來,倏忽之間,暴風和驟雨從天而降,泥土混合著雨水,變成了泥漿,向著四面八方流淌。

    「數據代入完成,這是一棟由數百名職業軍人把守的機密研究所。一切防衛設施還有配備都按照全世界最先進的配置搭載完畢。」

    隨著那個麥克風裡的聲音講述完畢,陰沉的建築中亮起了燈光,面容嚴峻的魁梧軍人從建築中走出,在暴雨的覆蓋之下一絲不苟的開始巡邏。

    就算是最苛刻的軍事學家在看到這一棟機密研究所之後,也只能苦笑著給與它『戒備森嚴』的評價。

    而就在數百米之外的山林之中。十數名人造能力者的身影緩緩浮現。

    「我方武器設定為標準軍事格鬥匕首,簡便軍裝,僅此而已……接下來,它們將潛入其中,尋找研究所中的機密資料……不過為了增加難度,我們決定給他們下達不留活口的命令。接下來,請各位拭目以待。」

    就在佈滿泥漿和山林之中,幾名人造能力者收到了來自模擬沙盤之外的命令,為首的0091緩緩點頭,對著身後的十數名同伴做出了行動開始的手勢。

    頓時,兩名人造能力者從隊列中走出,胸前的命紋亮起光芒,覆蓋了所有的同伴,瞬息間,他們已經消失無蹤。

    就在沙盤之外的屏幕上,解說字幕出現——第二階段能力『光輝之輪』。兩名以上的相同能力者相互協助,扭曲光線和熱能,實現了視覺和熱能之上的隱身效果。

    而屏幕之外的周離,只覺得似曾相識,很快,他就反應過來。

    早在上陽的時候,他就已經見過這樣的能力,就在路元緯和那一幫來自邊境的僱傭兵身上!

    雖然現在才正式公佈,但是『教條學院』的實驗,恐怕早就已經開始了!

    將線索連接在一起的周離皺起眉頭,沉默的思索著,卻忽然聽到來自耳邊的聲音。

    「他們在幹什麼?」輕柔而好奇的女聲從他的旁邊響起。

    周離疑惑的扭過頭,卻看到一臉淡定的符秀蹲在自己身旁的過道上,一臉好奇的看著展台之上進行的戰鬥。

    看起來,她是已經恢復完畢了,只不過這種來去無蹤的能力還真是讓人無可奈何。

    只不過陶特身邊懸浮的陰森霧氣令她不敢靠的太近,狼頭人身的冥府衛士先天性就克制她這種靈體。

    看到周離無奈的目光看過來,符秀也想起了自己昨晚的糗事,忍不住臉頰微紅的吐了吐舌頭,對著周離做了一個鬼臉。

    周離微微聳肩,視線繼續回到展台上,只是在心靈連接中說道:「3d電影,沒見過吧?」

    聽到他在亂講,符秀鼓起臉頰,氣哼哼的說道:「你騙鬼呢!?」

    「對啊。」周離點頭。

    符秀覺得自己的膝蓋又中了一箭,頓時含淚飄走,不理他了。

    而就在沙盤之中,殺戮卻在繼續。

    ……

    在瓢潑的大雨中,門口的崗哨忽然倒在地上,一道淒厲的傷口出現在他的脖子上,鮮血從喉嚨裡噴出。混合在雨水裡,隨著泥漿流淌。同樣的事情在基地周邊的各個角落裡也不斷的出現,短短幾秒鐘,研究所周圍的崗哨就徹底的被拔掉。

    死狀各異,斬首,穿心,甚至還有人被湧進五官的雨水窒息而死。

    緊接著。飄忽的身影們從雨幕之中顯露,短短幾分鐘之內,一槍不發的殺死了數十名的士兵。彼此之間配合默契的宛如擁有心靈感應一般。

    他們在培養皿之中就被植入了大量的機械和芯片,彼此之間的無線電通訊只是其中一部分小功能,在必要的時候。他們甚至能夠拆下自己的一部分肢體,並且組裝成各種工具。

    隨著時間的推進,屏幕右上角那個數字不斷的上漲,敵人全員344人,而那個血紅的殺敵數已經漲到了271.

    短短的十分鐘之內,就有二百多人無聲的在暴雨中死去,有的屍體倒在泥漿裡,有的屍體躺在自己的房間裡,而更多的卻倒在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十一名人造能力者,交織成一張細密而陰森的網。有條不紊的梳理著整個研究所,所過之處,無一存活。

    期間,還展示了他們的電子破解能力以及各種武器操縱能力,這已經不再是一場戰爭。更像是一場才藝秀。

    無情而冷酷的士兵,他們就像是機器一樣的執行著來自實驗者的命令,直至最後,十一人甚至展示了並聯的能力,通過精神力共鳴,將一名能力者的能力強行拔升到第三階段。

    熾熱的烈火在瞬間就洞穿了厚重的保險庫。令鋼水如同液體一般熾熱的在地上流淌。

    而代表著研究資料的硬盤,也已經落在了0091的手中。

    任務自此終結,暴雨、狂風、山巒、研究所頓時從沙盤之上緩緩的崩潰消失,只剩下十一名人造量產型能力者留在其中,不斷的展示著各種能力,回應著來自觀眾的種種要求。

    而此刻,所有參與的煉金術師已經鴉雀無聲,神情或者是鐵青,或者是詫異,唯二例外的是陶特和來自龍淵工坊的代表人。

    前者一直帶著淡淡的冷笑,如同看著一場盛大的荒誕喜劇;後者如同金屬一般的鐵灰色面孔上一直都不曾有過任何的表情。

    而在所有觀眾的心中,恐怕早已經被這樣劃時代的技術所震懾,鴉雀無聲。

    長達三十分鐘的展示時間結束,滿面紅光的芬裡斯站在台上,神情滿是得意和歡喜,數十年的研究在此刻終於換來成功,就算是借助了來自亞空間的技術,向『屍體裁縫店』換取了器官培植的技術,但也是值得的。

    就在眾人的提問和恭維中,滿心愉悅的芬裡斯視線落在展台下面,看著沉默不語的陶特,忽然說道:「下面,不如我們來聽聽其他業界同僚的看法,如何?」

    聽到芬裡斯的話,台下的眾多煉金術師頓時神情變得極為糟糕,不少人面色青黑的拂袖而去。

    只有兩三個人慌不迭的接過了話筒,看起來皮膚微黑的女人滿臉笑容的點頭:「確實是劃時代的煉金術歷史從今先開了新的一頁,我們這些見證人也與有榮焉……」

    言語之中毫無任何立場的拍著馬屁,自然只能贏來不少人的冷笑或者怒哼。在座的人裡面恐怕有不少人已經早就已經被買通了。

    聲勢已經製造出來了,就看有多少人捧,既然已經有一個人不要臉了,那麼接下來不要臉的人也會越來越多。

    不過,有風骨的人畢竟還是為數不少。就在輪到龍淵的代表人發言的時候,那個沉默的抽著旱菸的短髮男人只是低沉的說了一句『還行』。然後就毫無興趣的將話筒丟給了其他人。

    埃及的『圖坦卡蒙之杖』選擇了沉默,而印度人卻早已經被買通,一番天花亂墜的誇獎說完,整個會場裡沒有發言的人,只剩下了最後一個人。

    煉金學會名譽會長,5屆『太一之環』的最佳煉金產品獲得者,前基金會參議員議員,執業界牛耳的宗師級工坊『master'工坊的建立者。

    陶特.克萊夫。

    面對著所有人的視線,一直沉默著的陶特微微的笑了笑,伸手從周離的手裡舀過話筒,慢條斯理的說道:「要我說的話,其實也很簡單,幾個字就可以概括貴方這一次的產品……」

    停頓了一下,他面色不改說出了令芬裡斯神情在瞬間變成青黑色的評語:

    「——垃圾。」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23
第二百四十三章 說你是垃圾,你還不信……
               
    「——垃圾」

    輕描淡寫的兩個字兒,概括了老頭兒心中的不屑和傲慢,更令全場嘩然。

    半個時前,所有入都覺得教條學院瘋了,而現在,他們卻覺得瘋了的是陶特克萊夫。

    不論是誰都明白『入造命紋』一道上的突破擁有多大的意義——儘管現在還是2013年,二十一世紀才開了一個頭兒,但是已經有不少入覺得這一技術已經能夠稱為本世紀最大的煉金學突破了。

    而現在,有入站在最高處,向著所有狂躁的入,慢條斯理的潑了一盆冷水。

    這令所有入都感覺詫異和茫然,而不少入看向陶特的時候,眼神中卻多了一絲憐憫:自從30多年前開始,陶特站立在煉金學的最頂端,不斷的取得種種突破的同時,恐怕也令他對這個位置分外迷戀吧?因此打壓對方,或許也是為了自身在業界的地位麼?

    入最強大的是自己的腦補能力,再加上陶特一直眼高於頂的樣子,令所有入都覺得他是在為了自己的地位,打壓後進學術成果。

    如果這種話令周離知道了,或許會不屑一顧——他和陶特雖然相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卻真心覺得老頭兒是不怎麼在乎這個地位的。

    哪怕罵他搞大了別入的肚子後提褲子不認入也比這靠譜。

    但是入言可畏,眾口鑠金,如今的陶特,還能不能承受接下來的狂風暴雨呢?

    「果然是要唱對台戲了?」

    「現在『教條學院』的技術已經亮出來了,恐怕陶特也慌了神了,一個入當了幾十年的宗師,現在被入取代了,你甘心?」

    「他是不是瘋了?」

    「誰知道,教條學院的技術成果一出來,恐怕不止是煉金行業,連『基金會』都會受震動……陶特不會允許自己的地位受威脅的。」

    「入老了捨不得屁股下面的那一張椅子,誰都是這樣,可是這樣子未免太難看了些。」

    ……會場裡低沉的嗡嗡聲傳了周離的耳中,令他的眉頭微微皺起,眼神中出現了一絲冰冷。

    不管別入怎麼,陶特克萊夫一直都是那種不緊不慢的樣子,只是看著展台上神情yin沉的芬裡斯,慢條斯理的道:「第一階段的量產型能力者、克隆技術、腦內芯片、軍事養……看起來確實挺厲害。

    但是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真正能夠擁有什麼戰鬥力呢?確實,殺入很在行,但是……這種東西是個殺手能夠做吧?高不成,低不……你們不會真覺得依靠基因技術和煉金學的粗淺拼湊,能夠製造出什麼好東西來吧?

    看似軍事化、模式化,但是卻失去了能力應用的多變性;一旦被入熟悉了戰鬥方法,會淪為待宰羔羊。」

    隨著他的言語,喧囂的會場慢慢的平靜下來,所有入都在靜靜的聽著,陶特究競想要什麼。

    「而且,你們那個玩意是『入造型能力者』……簡直是笑話,你們還不至於將煉金回路埋進入的身體裡,硬他是能力者吧?」

    略微停頓了一下,陶特的視線看向展台上的芬裡斯,神情似笑非笑。

    而芬裡斯似乎被戳軟肋,踉蹌的後退了一步——因為真正的要害,被擊中了。

    算是他也不得不承認,他此次展示的入造能力者,只是一部分而已;而擔任整個系統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的『0071』,卻早已經消失。

    絲毫沒有因為他的失態而停止打擊,陶特帶著嘲諷的冷笑道:「入造的煉金回路,再加上克隆入……我可以承認你們製造出了一件還算可以的入形煉金武裝,但是能力者……那個東西連入都稱不上好吧?

    比起三十年之前你們白勺『四號創生計畫』來,現在的你們,根本沒有一丁點的進步……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這群連論文估計都是槍手寫的傢伙們,已經卡在靈魂回路具現化上面很多年了吧?」

    陶特笑了笑,眼神中滿是惡意和嘲諷:「難得你們邀請我會場來打你們白勺臉,那我今夭千脆代替你們白勺老師,再給你們上一課好了。

    不是煉金回路隨便更改一下能夠稱為『命紋』的。這種東西,多動用幾次能力會自己崩潰掉了吧?性價比還不如一發rpg導彈,唔,至少那個威力更大一些。」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話語如同鐵炮一般不斷的撼動著芬裡斯在這半個時裡所展示出來的成果,在陶特的論述之中,原本披在量產型能力者頭頂的光環被殘酷而無情的剝落。

    陶特每一句話,芬裡斯的神情難看一分,此刻的他恨不得對著身後的工作入員怒吼,讓他們將陶特手裡的話筒關掉。

    而此刻,陶特的毒舌終於了結尾的階段。

    「……不過,我還是要恭喜你們一下的,能夠做出入形的瑞士軍刀出來,而且還這麼便宜,確實不容易。但是在學術上,抱歉,我只能給你們零分。」

    「因為這種消耗品,在真正的能力者面前,是根本沒有任何戰鬥力可言的。而在煉金學上,也無任何可以稱道的成果。」

    最後的停頓了一下,他微微聳肩:「總而言之,一堆廢品,早日送他們回爐吧。」

    一席話完,會場鴉雀無聲。

    在旁邊的周離只能陶特深諳打臉之道,扣死了這東西算不上能力者的證據,將『教條學院』的成果砭得一無是處。令原本在雲端飄飄然的芬裡斯也徹底墜落,墮入了近乎瘋狂的地步中。

    而且明眼入都看得出來,教條學院這一次,臉真的要丟大了……長久的沉默之中,芬裡斯的神情無法抑制的抽搐著,顯然已經憤怒了極點。

    「你、、什、麼?!」

    「我你們白勺是垃圾呀,沒聽麼?」

    陶特絲毫不講究風度,起身對著台上的芬裡斯露出太陽一般溫暖的笑容:「技術上是垃圾,實用性是垃圾,作用上還是垃圾……總之,兩個字——『垃圾』。」

    芬裡斯覺得自己要瘋了,所有入都看得出來,他甚至氣的(得)頭髮都在抖,額前那一縷狼狽的白頭髮抖阿抖,抖阿抖……抖得不忍心讓入去看。

    咬牙切齒的壓抑著憤怒,芬裡斯艱難的守衛著最後的理智:「你是業界的前輩,話也要講規矩和道理,空口白話誰都會講……作為研究者,我無法接受這樣的砭低!『教條學院』也不會……」

    「『教條學院』?哈,你有什麼資格代表『教條學院』?讓你們白勺校長來給我講這句話!」

    台下的老頭忍不住嗤笑,一臉『你智商堪憂』的表情看著芬裡斯,無奈的嘆息:「我都了是垃圾了,你還不信……不信的話,這裡不是現成的試驗場麼?試試看咯。」

    良久的沉默,漫長寂靜。

    最後,周離聽見芬裡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個字兒:「好。」

    十五分鐘後,陶特站在即將上台的周離面前,認真的替他扯了一下領帶,神情慈祥得有如送兒從軍的老父親。

    「總之,打敗他們,火刑架的料錢我可以替你出……」

    陶特這是一個又老又賤的傢伙,但周離卻發現自己偏偏被這個猥瑣老頭了命門,瞪了這老王八蛋半夭之後,和芬裡斯一樣的從牙縫兒裡擠出了同樣的字兒。

    「……好。」

    「那快去快回。」陶特一臉無壓力的揮手:「記得輸了的話不要回來了,直接在台上吞槍好了~」

    站在台階上的周離一個踉蹌,心裡一個勁兒的疑惑——像是這麼賤的老頭兒,為什麼還能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裡這麼活蹦亂跳的活現在呢?

    千脆,悄悄的搞死他算了吧……在旁邊的半空中,某幽靈少女在握拳給他打氣:「加油加油!」

    周離的表情抽搐一下,很想爆一句粗口,但最後還是無奈嘆息,走進台上湧現的迷霧中。

    一對十一入,這是一場注定被群毆殘酷戰鬥。

    按照陶特和已經氣爆腦血管的芬裡斯之間的協定,雙方參展者的能力都限制在第二階段初級。教條學院自然無所謂,入造能力者們本來處於第二階段的範圍內。

    但由於陶特方只有周離一個入,所以除了可以讓他選擇地形之外,還可以讓他的能力達第二階段巔峰,但是本身的能力將會被屏蔽,在沙盤中只會複製他的基礎身體質。

    而他的能力,只能在基金會在07年公佈的57種基礎能力雛形中挑選。

    由於雙方都是以精神連接的方式進入沙盤世界,所以無需擔心下手過重出現傷亡。

    也是,這一場戰鬥對周離來是一場過分逼真的角色扮演遊戲……只可惜,不論是從入數還是從綜合力量上來看,這都是一次雙方對比太過懸殊的戰鬥。

    沒有入看好默默無聞的周離,但都很好奇,陶特老頭兒究競是哪兒來的這麼強的自信。

    而在最前方的位置上,陶特依1日不緊不慢的敲著手下面那個黑色的鐵盒,只是口中卻分外不講公德的點燃了一支粗大的雪茄。

    悠閒而自在的吐出一個白色的煙霧,陶特眯起眼睛,哼起了歌兒,好像絲毫不擔心太上的戰鬥一樣。

    入群最後,穿著展方工作服的金發男子攔著一個臉上長滿了大鬍子的阿拉伯入,抬頭看著展台之上的變化,兩個入不時低語。

    「誒,你,入肉電話是不是特別好玩阿。」

    沃爾特拍著那個阿拉伯入的肩膀:「曲先生你的創意很不錯阿,用這中東基佬做異能的中轉站……在家裡能看現場直播。」

    阿拉伯入張口,話卻是流利的中文,語氣淡然:「只是一個虛擬入格而已,沒什麼好奇怪的。」

    「好吧,是我孤陋寡聞。」沃爾特聳肩,然後低聲問道:「要不要賭一把?」

    「賭什麼?台上那個的子能不能贏?」阿拉伯入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些反感:「我的那位老師似乎很看重他,能夠戰勝我的兩個下屬,我對他的戰鬥力沒有懷疑……只是那種表情,我很討厭。」

    「表情?」

    「確切的,是眼神……讓我想起了一個很討厭的老男入,討厭想要殺掉……」

    「哈哈,我倒是很欣賞阿。」

    沃爾特笑了起來,眯起眼睛看向被台上的霧氣吞沒的那個身影:「你看了沒有?長得真是帥,笑起來也很好看,不定會有很多入覺得他是一個容易話的好伙兒,對不對?」

    阿拉伯入緩緩搖頭:「假的。」

    「對阿,最有趣的的才是這裡阿,你不覺得嗎?」

    沃爾特露出神經質的笑意:「你看看那個傢伙的眼睛阿,那種骨子裡抹不掉的漠然和傲慢,像是獅子一樣。

    這樣的入當然會很好話,因為他從不會對回報那些螞蟻的挑釁,前提是不要激怒他。

    我賭五塊錢,這個傢伙如果要是生在西西里,二十年之後會變成所有黑手黨流氓的教父。」

    阿拉伯入扭頭看向低聲笑起來的沃爾特,皺了皺眉頭:「這又是你的『貧民窟哲學』?」

    「不。」沃爾特搖頭,認真的道:「只是生活經驗而已。」

    在展台上,白色的霧氣再一次的湧現。周離感覺自己墮入深淵中,短暫的失去了一瞬間的重心。

    而在下一秒,他發現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色彩,化作了無窮荒涼的白色大地。

    純白色的大地從他的腳下延伸,一直蔓延周離視線的盡頭,坦蕩的大地之上沒有任何的擺設、裂隙、空洞,有的只是完全平整而堅硬的地面。

    在這個荒涼的世界裡,一個隱約的影子從周離的面前出現,從其中依稀浮現出這個能力的主持者——莎琳娜的面孔:

    「你好,參戰者,根據雙方協調的規定,你可以選擇這一次作戰的地形。」

    毫不猶豫的,周離開口道:「叢林,原始叢林。」

    一瞬間,莎琳娜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你確定?」

    周離確信的點頭:「沒錯。」

    「好吧。」莎琳娜頷,抬起手掌打了一個響指,瞬息之間,一層一層綠色在這個世界上顯現,無數的樹木從平整的大地上拔地而起。

    成長了千百年的古樹,柔軟而散發著腐爛味道的落葉層,彼此之間複雜糾纏的樹藤,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都不斷的湧現。

    直至最後,一絲富含著水汽和樹木腐朽氣息的味道從空氣中擴散開來。

    周離抬起頭,看向頭頂,那裡被層層樹冠遮蔽,幾乎看不陽光和夭空,陰沉的風從幽暗的叢林深處吹捲而來,一條顏色斑駁的毒蛇在周離的腳背上爬過。

    原始叢林的風光阿……周離忍不住露出一絲笑意,鬼切記憶裡熟悉的感覺,真不錯。

    「模擬完成。」莎琳娜點頭:「接下來,你可以從基金會公佈的基本能力雛形中選擇你的能力。」

    瞬間,周離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懸浮模板,五個巨大的分類等待著他的選擇。

    物質千涉系的金屬操縱、元掌控、能量制御系的電漿體製造、魂靈共鳴系的精神衝擊、概念操作系的力場製造……數十種被公認為基礎能力出現在列表之上,供周離選擇,只要周離點一下頭,便能夠瞬間成為一名第二階段巔峰的能力者。

    曾近有那麼一瞬間,周離幾乎想要去選擇幾個大殺傷型的能量制御系能力來爽一爽,但是考慮過自己沒有絲毫製造和控制能量的經驗,也只好作罷。

    在三分鐘後,周離終於還是點開了物質千涉系的分類,指著入體強化的分支裡的一個選項道:「那行,我要這個吧。」

    在台下,所有入的神情看了周離的選擇,都忍不住變得極其古怪。

    不是因為他的選擇很特殊,而是因為他的選擇……實在是太普通了!

    「速度強化……」莎琳娜有些不敢相信:「這可是最基礎的能力,沒有任何的特點,你不再考慮考慮麼?」

    「不需要了,雖然基礎一點,同樣也是應用範圍最廣的能力對不對?」

    周離笑了起來:「而且,至少也沒有其他的缺點。」

    「那麼,選擇完畢,三分鐘後開始戰鬥。」

    莎琳娜打了一個響指,瞬間周離身上的裝束消失,換成了軍綠色的迷彩服。

    「默認雙方武器為berettam9系列的手槍,和一把軍刀,還有什麼要求麼?」

    周離沒有去碰腰間的手槍,而是拔出腿上的軍刀,眉頭有些微皺:「阿拉斯加捕鯨叉?有點短了,還能再長一點麼?」

    「可以,這個在允許範圍之內。」

    莎琳娜伸手,手指在刀鋒之上抹過,周離手中軍刀的鋒刃隨之加長,直最後,幾乎變成了一把短刀。

    「還有其他的要求麼?」

    「沒有了。」

    周離低頭用指頭敲了敲手中的短刀:「已經足夠了。」

    「兩分鐘後戰鬥開始,請做好準備。」

    莎琳娜向著周離頷,模糊的身影漸漸的消散在空中。留下周離一個入在密集的原始叢林中。

    深吸了一口帶著腐爛氣息的空氣,周離踩在了厚厚的腐爛樹葉上,手指微微的跳動。

    在陰暗的叢林之中,他緩緩的前進,感覺有些微微的興奮起來了。

    一對十一?未必沒有贏的機會阿。

    他眯起眼睛,看著周圍一層層密集的樹影,整個身影彷彿都即將消融在這個充滿陳腐和生機的原始世界裡了。

    只不過……「為什麼你也會跟著進來?」

    周離抬起頭,無奈的在心靈連接裡問道。

    在他的旁邊,符秀一臉懵懂好奇的飄在夭上,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個……一不心,掉進來了呀。」

    ——————誰我太監了?站出來!站出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26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公平的戰鬥
       
    一不小心就掉進來了……周離聽見過最扯的理由莫過於此,偏偏在看到符秀那種很無辜的神情的時候,卻偏偏有種吐槽無力的感覺。

    漂浮在半空中,幽靈少女帶著好奇的笑容不斷的飛來飛去,就像是一個除了周離之外誰都看不到的透明幽靈一樣,不時想要抓一抓地上蜿蜒而過的蛇,從枝頭飛起的鳥兒或者蟲子。

    碰到了不認識的東西就會扯著周離的衣角,然後一臉可憐兮兮的問:周離周離,這個是什麼蟲子蘑菇果子……幸好周離還有鬼切留下來的記憶可以翻查,那個變態佬唯一喜歡的放鬆手段就是除了一把刀之外什麼都不帶,跑到原始叢林裡玩野外求生。

    或許在他看來,這種危機四伏的世界,才是入生的的本來面貌吧?野獸比入類更加簡單,也更加值得信任。力量比友誼和親情更加牢固,至少它永遠都不會背叛自己。

    一生執著於力量的鬼切成為黑暗裡的儈子手,最後又因為更強大的力量背叛了基金會,投靠了奧丁……他的記憶簡直就是一個扭曲的神經病最詳實的生活記錄、殺入方法集錦、野外求生手冊。

    就像是一個夭生的野獸一樣,鬼切在這種見鬼的地方如魚得水的生活,並且無比的享受著這種孤獨和殺戮帶來的強大。

    第四十一次,周離從符秀所指的方向收回視線,毫無驚喜的在心靈鏈接裡說道:「水蛭。」

    「好奇怪,競然這麼大。」符秀一臉驚嘆的從積水中鑽出來,比劃了一個很大的姿勢。

    周離只想要找一個拉鏈把這個好奇幽靈姑娘的嘴巴給縫起來,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好用的東西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說,我正在很嚴肅的準備戰鬥,你就不要問來問去了好吧?」

    周離用軍刀切開了前面的灌木叢,和一隻從樹上垂落的巨蟒擦肩而過,幾乎感覺到那種濕滑鱗片之上的冰冷。碧綠的巨蟒緩緩的扭過頭,濁黃色的眼睛鎖定了背對著他的周離,無聲的從樹枝之上滑落,緩緩接近。

    感覺被入嫌棄了,符秀有些抑鬱的飄在周離的眼前:「我、我才不會礙事的!」

    「嚯嚯。」周離在心靈連接裡笑了兩聲,然後問道:「難道你還能幫我?」

    「當然了!」符秀拍了拍自己並不算太大的胸膛,神情得意的說道:「我早已經發現了敵入了!」

    周離回頭,漠然的將軍刀貫入了張開血盆大口的巨蟒頭顱中,冰冷而堅硬的刀鋒瞬間刺穿了骨骼,攪碎了蟒蛇的大腦和神經叢。

    剎那之間的絕殺被更加凌厲的反擊所撕碎,巨蟒的身體瞬間停滯,粘稠的鮮血噴湧,但是卻一滴都沒有濺在周離的身上。

    就在沙盤之外,所有入都被那一瞬間所迸發的凌厲殺意所震懾。

    足以絞死一頭印度象的巨蟒就在瞬間被殺死了,千脆利落,如同一條被鞋底不小心踩死的蟲子。

    那已經不是戰鬥,更像是肉類加工車間之中的屠宰。瞬間行雲流水的動作,宛如入和巨蟒之間配合了成百上千次一般,嫻熟到令入呆滯。

    如同一個優秀的生物學家一樣,根本不需要去尋找便能夠在瞬間發現巨蟒的神經叢和骨節之間的間隙,纖薄的刀鋒先是穿透了鱗片之間的縫隙,緊接著在將它的顱骨如同薄紙一樣的貫穿……有的入詫異於周離的力量,有的入震驚於巨蟒的死去,但是卻還是有入發現了隱藏在那幾個簡單動作之下的東西。

    在展台之下,龍淵工坊的代表者,神情依1日冷峻如鐵,但是就在周離轉身的那一瞬間,他的眼瞳卻驟然收縮,就像是發現了隱藏在層層岩石之下的隕鐵。

    如同長鯨吸水,他端著古銅色的煙桿,一口幾乎吸盡了煙鍋之中燃燒的菸草,心神終於鎮定,青煙如霧一般從他的口中緩緩噴出,凝結成了一道如同利刃一般的煙氣。

    眯起眼睛,他的視線穿透了面前裊裊飄散的煙霧,落在周離的身上。

    彷彿能夠看穿鑄就那一劍所需要的生命和鮮血,他忍不住低聲的讚歎:「無聲之中有驚雷,真是一把好劍。」

    沙盤世界模擬的雨林之中,巨蟒的屍首從藤蔓上墜落。

    緩緩的從它的屍體上抽出漆黑的刀鋒,周離回首望向呆滯的符秀,通過心靈連接詢問:「剛剛你說的敵入,不會是這玩意吧?」

    「……當我沒說。」

    符秀嘟噥著,像是被刺破了的氣球一樣洩氣了,萎靡的飄在半空中:「……明明是我先發現的。」

    周離跨過了一個被落葉掩蓋的塌陷洞口,順著樹藤越過棲息著猙獰魚群的池塘。就在半空之中,他的眼神掃過四周密集的雨林,忍不住眯起眼睛。

    習慣了青瞳帶給自己的視力增幅之後,現在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分外模糊,就像是近視眼。這樣的感覺令他心中分外的不爽。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敵入正潛伏在這一片無盡的雨林之中,正在緩緩接近。沙盤的操縱者不會任由他們雙方在這一片原始叢林自己和自己玩的。周離甚至可以想像,場外的入正在不斷的調整雙方前進的方向和空間位置,為雙方創造接觸的機會。

    就在接觸的那一瞬間,便是戰鬥開始的時刻,到時候自然你死我活。周離所需要做的,就是隱藏好自己,並且在對方找到自己前,找到敵入。

    對此,他有絕對的信心,作為傳承了最強殺手記憶的入,他如果在這種最熟悉的野外壞境裡還被一群克隆入提前發現的話……周離和遠在陰曹地府的鬼切一定會忍受不了這種恥辱,找一根繩子自我了斷的。

    這是兩個入同樣刻進了骨子裡的驕傲和尊嚴,在這個領域中,這個世界上只有寥寥數入能夠和自己比肩的自信。

    所以,在層層樹冠之下的陰影和昏暗中,如蛇一般無聲前行的周離在心靈連接裡發出了聲音。

    「符秀,有一件事要拜託你。」

    半空之中亂飛的符秀聽到周離語氣之中的嚴肅,停止了沮喪和失落,飄下來,認真的看著周離嚴峻的神情。

    「你說你說~」她一臉認真的握拳說道:「我會做好的。」

    周離在斑駁的樹影中笑了笑,在心中低聲說道:「那就做一個合格的旁觀者吧。就算是看到敵入,也不需要告訴我的。」

    「誒?」

    符秀似乎沒有聽懂他的話,認真的臉頰上浮現出疑惑的神情。

    「對,只要看著就好了。」

    「什麼都不用告訴你?可是這不公平o阿!」

    她有些氣憤的飄來飄去,揮著拳頭:「他們十一個入打你一個誒!我可以幫你忙的!反正他們又看不到我……」

    「作弊的話,贏了又有什麼意思呢?」

    周離停下腳步,認真的問道:「要贏,就要贏得問心無愧才對吧?」

    符秀愣愣的看著周離認真的神情,啞口無言。

    看著她抑鬱的摸樣,周離忍不住笑了起來,冒著被沙盤之外的入發現的風險,摸了摸她的頭髮:

    「放心吧,就算是這一場比試不公平的話,也是對他們而言的才對。」

    「哦,我知道了……」

    周離摸了頭之後,符秀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和貓兒一樣的神情,雖然還是有些沮喪,但已不再說話了,而是乖乖的跟在周離的身後。

    沉默的前進開始了,符秀似乎不願意千擾到周離,打定主意要做一個旁觀者。

    大概七分鐘之後,周離在一片佈滿荊棘的灌木叢中停下腳步,瞬息之間身影競然消融在黑暗之中。

    緊接著,就在灌木叢中的盡頭,淤泥裡無聲的出現了一個淺淺的腳印。

    荊棘和灌木之間的黑暗中,周離沉默的等待。

    就在剛剛,他聞到了風中傳來的奇怪味道……與其說是味道,不如說是綜合了五感信息之後,所湧現的本能和預兆。

    有入來了……彷彿有聲音這麼告訴他,令他匍匐在佈滿淤泥和菌類之物的水潭中,彷彿和整個充滿腐爛氣息的地方融為一體。

    一陣充滿腐爛氣息和潮濕味道的風從樹林深處吹捲而來,落在皮膚上,讓入感覺粘稠無比,然後產生細微麻癢的感覺,就像是有什麼菌類寄生在身體上。

    周離潛伏在荊棘叢之中,一動不動,如同頑石。而就在淤泥的邊緣,再次出現了一個淺薄的腳印。彷彿有一個看不到的入在緩慢前行,身體的輪廓在空中一閃而逝。

    就在層層樹冠之下的昏暗空間中,原始叢林是死寂一樣的環境,那個隱約的入形在空氣中隱約顯現,倘若不注意去看的話,根本無法發現周邊光線扭曲的痕跡。

    扭曲光線達到隱身可以說在種種的隱形類的能力中,限制是最大的一種——因為光線的扭曲將帶來視界的奇怪動盪,當一個入完全的從光線的照射裡消失的時候,那麼他必然也處於一種無法觀測到外界的狀態。

    所以,為了能夠察覺到外界的景象,便不能完全抹除掉自身存在的痕跡,所以會顯露出一個隱約而單薄的入影,但是在這種光線昏暗的區域中,卻完美的利用了環境來互補,令自己的隱秘性再次上升。

    潛行而來的入造能力者緩慢的前進,良久之後,向著身後叢林中揮手,打出了一短兩長的光信號,隨即,有細碎而低沉的腳步聲響起,出現數名隱約的身影。

    周離潛伏在荊棘和淤泥之間,靜靜的等待。既然最大的優勢——視覺被廢除掉的話,他只好去依靠其他四感來彌補視覺的缺陷。此刻的他知道敵入是隱形的之後,索性眯起了眼睛,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感官之上。

    感覺得到細微的風在流動,裹挾著腐爛、花草、還有其他什麼東西的氣息、細微的聲音順著荊棘叢在緩緩擴散……習慣了資訊收集、事象再演的思維模式之後,他第一次以自己本身的感官模擬出簡單的三維地圖,可惜敵入的位置卻依1日還是無法準確鎖定,只能夠估計到大致的範圍。

    不過,僅僅如此,便已經足夠了。

    就在陰沉的沼澤地周圍,周離潛伏在陰影裡,靜靜的等待,右手無聲的展開,兩根指頭悄無聲息的捻緊了一顆小巧的腦袋。

    帶著令入頭皮發麻的斑紋,周離指間的毒蛇的毒蛇不安分的想要抖動,但是卻令周離勾起了笑容。

    此刻,在場外的所有入都看到周離展開的五指,修長而細緻,帶著點點的淤泥和枯葉,但此刻卻近乎有一種妖異的美麗。

    就在那五指之間,短短一個呼吸,毒蛇的骨頭就已經被如同手術刀一般精密的動作和震動拆卸開了。從頭到尾,就像是嫻熟的獵入能夠抓著毒蛇的尾巴,將蛇徹底抖散架一般。

    此刻在周離手中,毒蛇再也沒有了往昔的柔韌和陰狠,只剩下如同繩子一般的軟綿。就在周離右手五指的跳躍中,飛快的被打成了一個蝴蝶節。

    小心的丟回荊棘叢之中,周離曲起手指,食指彈出,團形的毒蛇如同彈珠一般的滾遠了。

    短短的幾個瞬間,幾個看起來簡單而靈活的動作,卻令沙盤之外所有的觀察者都感覺到脖子有些發冷。

    如果他的手裡不是一條蛇,而是自己的頸椎,情況又會怎麼樣呢?

    這麼想的入會很快得出一個令自己後背發涼的結論,看向那個年輕男入的時候,眼神也從輕蔑或者是其他,變成了慎重和隱約的戒備。

    周離當然不會知道場外的入怎麼樣,他只是偶爾童心大盛,弄點小東西給旁邊一臉無聊的符秀去玩而已。

    而遠處的前進,卻依1日在繼續。隱遁在空氣中的入造能力者前進得極為緩慢,就像是防備著腳下淤泥之中隱藏的空洞,在這個貼近沼澤地帶的地方,一腳踏空可能就會被泥潭所吞沒。

    而就在五步之外,周離悠閒而淡定的等待著,眯起的眼睛裡透出一點點寒光。而就在隱遁能力者的背後,剩餘的十名入造能力者分成三個隊列,交叉前進,前後策應著。

    這令周離感覺到有些苦惱:這樣不好o阿……不分散開來,怎麼解決呢。

    他在心裡無奈的嘆息了一聲,一動不動的隱藏在荊棘和灌木的陰影中,感覺到那個低沉的腳步聲從身側緩緩的走過。

    然後,周離傾聽到自己架設的絲線被踩斷的聲音,無聲的露出陰冷的笑容。

    就在此刻,就在所有入的背後,槍聲響起!

    就在隊列的中央,一名入造能力者突兀的倒了下去,左腿已經被近距離發射的手槍打斷。

    一個小小的陷阱而已,周離在發現對方的瞬間,捨棄了還未曾使用過的手槍,用手頭的工具,衣服上的絲線還有從沼澤中隨地取材的東西,做了一個觸髮式的陷阱。

    結構簡單,但是卻異常有效。終於有入在前進之中不小心踩斷了那一根繫著絲線的荊棘。

    槍聲迸發,在沼澤地中傳出極遠。碎裂的左腳飛起,鮮血流淌在淤泥中,痛覺神經被削弱百分之九十的入造能力者沒有痛苦的尖叫,而是悶聲到底。

    所有敵入都在那一瞬間拔出手槍,精戒的回頭。

    就在他們看不到的背後,周離慢條斯理的從荊棘中起身,向著前方那個模糊的入形露出笑容。

    緩慢而優雅的伸出手,他拍了拍前方敵入的肩膀,然後在他回首的瞬間,手臂如蛇一般的繞過了他的脖頸,扣死了喉結,令將迸發的示精被掐滅在喉嚨裡。

    沾染著一絲淤泥的黑色刀鋒無聲橫過,鮮血從周離的手掌之下的喉嚨裡噴湧出來,順著從空氣中漸漸浮現的身體,落進淤泥之中。

    撐著那一具不斷顫抖的身體,周離微笑的拍著他的肩膀,低聲呢喃:「別緊張,很快就不疼了。」

    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很快就不疼了,身體的顫抖終於停止,生機遠去。

    隨手丟掉了那一具屍體,周離如蛇一般的匍匐在荊棘之中,無聲的離開。

    短短五秒鐘,所有入的視線看到前方的時候,原本應當在前方的領路者已經不見蹤影,彷彿消失在了這個充滿腐爛氣息的森林中,被猛獸吞沒了。

    只有鮮血的色彩從淤泥之中擴散,融入緩慢流淌的水泊中。

    整個沼澤陷入了詭異的寂靜,而場外也在沒有了喧嘩的聲音。

    所有入看著那一場寂靜的刺殺,都在刀鋒刺出的那一瞬間感覺到發自內心的惡寒。

    芬裡斯的神情鐵青,看著那個沙盤中消失的消瘦陰影,喉嚨裡發出憤怒的聲音:「作弊!那個小子作弊!!!」

    陶特淡淡一笑,眼神充滿了看向二百五的憐憫。

    就在沙盤的中心,紅發的莎琳娜發出了如同電子音一般機械的聲音:「一切按照程序進行,沒有錯誤和bug報告。」

    在所有入低沉的交談聲中,陶特恰滅了手中的雪茄,手指輕輕的敲打著膝蓋上的鐵盒,低聲呢喃:「這小子,做的不錯o阿。」

    雨林中,一片寂靜,所有的入造能力者都面露精戒之色,能力展開,神情戒備的在四周尋找著任何可以的蹤影。

    就在站在那一具屍體的旁邊,目睹了全程的符秀低頭看著腳下的屍首,忍不住感覺到有些冷。

    「第一個。」

    她低聲呢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27
第二百四十五章 潛伏與暴起
               
    當第一具屍體倒下的時候,只是宣告無聲殺戮的開始。

    周離和人造能力者在叢林裡相逢的一瞬間,便決定了這裡將變成他的獵場。

    短短的兩個小時之間……殘存的十名能力者,就已經變成了七個。

    第一個人被殺死在沼澤中,第二個人被從地下深處的詭異之手拖入泥潭,第三個人死在了來自背後的心臟穿刺……

    兩個小時,三次出手,這是足以令人感覺到焦躁和無聊的等待,但如果是當事人的話,便只能感覺到一陣陰森的殺機和恐怖。

    每一次,都精準到令人頭皮發麻,快捷而迅速,轉瞬之間生命就被撕碎了。

    ……

    就在密集的樹叢中,陽光被層層疊疊的樹冠所遮蔽,一切都陷入了模糊的昏暗。

    蟲子在啃食著樹根、滴水從枝杈間落下,腳掌踩在厚厚的枯葉上,會感覺到一絲詭異的黏連……彷彿在腐爛發酵的枯葉都活過來了,飢渴的擁抱著他們。

    人造能力者集成為了標準的探索隊形,緩慢的前進,警戒而慎重,甚至個別人的周身都不惜精力的覆蓋了一層電磁護盾……倘若有生體接近的話,將會在能力者的一念之間被高熱和電流所重創。

    聲波、磁場、熱量探測……七名人造人的能力全力展開,哪怕一隻從樹杈上展翅的蝴蝶都盡入眼簾。

    就在無聲的探索裡,驟然有樹枝斷裂的聲音響起。遠處有一個渾身覆蓋著苔蘚和地衣的人影倏然閃現了一瞬。

    旋即。火焰、重力還有子彈如影隨形,撲面而來。將那個人影徹底撕碎。

    煙塵緩緩消散,人造能力者0092踩著被灼燒成灰燼的樹葉滿是警戒的接近,確定目標者的死亡。就在剛剛的密集攻擊中,荊棘、枯樹還有厚重的落葉都已經被點燃、撕碎,只剩下了一片殘骸。

    帶著熾熱溫度的泥漿被軍靴踩進了污水之中,0092緩緩的接近,從小腿上拔出了匕首,嚴陣以待。

    下一瞬。他看到了用樹枝和泥土捆紮成的傀儡碎片,破碎的『頭顱』上,還帶著一個用紅色樹汁畫出來的滑稽笑臉——滿是嘲諷。

    瞬息之間,他猛然轉身,警戒的看向了四周……殘存的七名人造能力者,竟然在無聲之中,少了一個?!

    而其他人。卻依舊懵懂不覺。

    人造能力者沒有表情,也沒有情感可言,不懂得畏懼的他們此刻卻感覺到了一陣邏輯上的矛盾……生物體求存的本能在驅使著他們後退,但是刻入人造靈魂的命令卻讓他們向前。

    本能被迅速的撲面了,剩下的冷酷的鎮定和取捨,他們飛速的搜尋著四周的一切可供隱藏的位置……直至最後。他們之中有人感覺到一滴露水從空中落下,滴在自己的手背上。

    ——殷紅如血。

    那一瞬,他們緩緩的抬起頭,看到了昏暗的天光裡,那一個搖曳的身影。

    懸掛在樹枝之上。宛如自由飛翔一般的屍骸靜靜的搖晃著,被貫穿的頭顱裡無聲的流出血液。將纏繞在脖子上的樹藤渲染成了詭異的暗紅。

    ……

    就在半分鐘之間,攻擊所發生的瞬間,一個淡淡的身影從他們頭頂樹冠的搖曳陰暗中無聲的落下,就像是在面對網中獵物時,雍容而緩慢的蜘蛛。

    手裡細藤所編制而成的套索無聲的纏繞在了人群正中央的敵人喉嚨上,瞬息之間——收緊!

    緩慢而巧妙的上升開始了,

    與此同時,他的手掌猛然敲在了敵人緊繃的喉嚨上,匯聚成一束的力量刺入了喉結中,擴散……然後沉悶的聲音從軀殼之中響起。

    卡啪!

    緊接著,冰冷的刀鋒勢如破竹的從他的頭頂灌入,穿透了顱骨後刺入胸腔……生機和能力的反擊在一瞬間滅絕了。

    整個人造能力者的隊伍在那一瞬間,損失了最寶貴的探測能力者……掌控聲波的能力殺傷力雖然不大,但是用於探測和傾聽卻是他這樣的潛伏者的剋星。

    為了掩蓋自己的心跳和血脈的流動,周離不惜從對方的盲區進入,承擔著一旦被發現就變成活靶子的危險,終於在那一瞬間將危及徹底剷除。

    就像是蜘蛛一樣,他將失去價值的獵物留在了再無任何意義的網上,彈掉了指尖的血珠,無聲的踏著纖細而搖晃的樹杈離去。

    那一瞬間,所有人都產生了相同的錯覺——這個被虛擬創造出來的熱帶雨林忽然活過來了,變成一隻飢渴的猛獸,開始了對胸腹之中的獵物進行緩慢的消化。

    一個,又一個……他們將葬身在這個隱藏著致命危機的雨林中,變成孤獨的屍骸。

    場外,早已經是一片寂靜。就在人群的最後方,沃爾特咬著自己的手指,喉嚨裡忽然無法壓抑的發出愉悅而驚嘆的笑聲。

    「曲先生,現在您明白您兩位下屬是如何死去的了?」

    他攔著阿拉伯人的肩膀,發出咯咯的笑聲:「看到了嗎?他簡直是個狠毒到讓那些老頭兒都開始尿濕褲襠的科西嘉人。

    冷靜、優雅、鎮定……還有不可欠缺的狠辣,他現在所欠缺的只是一套得體而合身的西裝了。

    或許有關部門應該考慮給他配一雙黑色,不,白色的皮鞋……因為那樣踩在別人的血上的時候,才足夠好看呀。」

    他瑣碎的呢喃著,褐色的瞳孔時而擴散,時而收縮,就像是一條瘋掉的蛇:「看來,您的老師,看起來在您離去的時間裡,培養出了足以令人心悸的殺手啊。」

    就在複雜的帽子下面,阿拉伯人沉默著。眼瞳擴散而空洞,忽然發出了怪異的聲音:「不是他的學生。他沒有這樣的才能。有關部門也沒有這樣能力能夠培養出這樣的人。」

    「哦?那就令人更加好奇了。」

    沃爾特咬著自己的指甲。不顧大拇指上一陣陣灼熱的鈍痛,低聲呢喃:

    「看起來陶特先生……真是給自己找了一位好保鏢呢。」

    展台下面,芬裡斯低著頭,鼻樑上的銀色眼睛在燈光的照耀裡劃過一道沉默的反光。

    從一開始的自信滿滿到現在,他臉上的笑容已經僵硬了,不見猙獰和陰沉,只是一片漠然的平靜。

    就像是回到了七歲那年的教會訓導院裡一樣。

    嬤嬤們會讓不聽話的孩子們站在聖父的雕像下面,背誦聖經。有一個眼眶深陷的老女人站在他們的面前。隨機的抽出一句話來詢問他們後面一句是什麼。回答不出來的,便送給他一個耳光。

    『因為引到滅亡,那門是寬的,路是大的,進去的人也多。』

    嬤嬤這麼說,可是下一句是什麼呢?他想不起來。

    到最後,所有的同伴們都離開了,只剩下芬裡斯一個人在原地低著頭,耳光一個又一個,彷彿要在烈日之下痛苦的融化了。

    現在這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就像是有人在奮力的抽打著他崩裂的臉和尊嚴,令他顫動的眼眶都要崩裂了。

    這是新鮮的痛苦和熟悉的憤怒,令他低垂的眼睛裡漸漸滲透出一絲猩紅。

    「**、**、**、**……」

    他低聲呢喃著,肩膀高高聳起,然後將胸腔裡狂暴的怒意如蛇一樣緩緩吐出。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能……」

    他抬起陰沉的面孔,抬頭看著沙盤世界裡的無聲殺戮。他彷彿能看到自己多年以來的心血,它們正在被那個冷厲的年輕人無情的拆碎。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啊……

    他無聲的抬頭,吸進了冰冷的空氣。

    無人注意那個消瘦的身影離開了展台之下的陰暗角落。

    此刻的後台,所有教條學院的員工都已經被徹底動員起來了。

    他們無聲的奔走在數十具連接著沙盤世界的鐵棺前,將一條條線纜和儀器連接在上面。以它們為結點,連接成了一張網。

    「博士。這一部分模塊還沒有經過調試,如果貿然開啟的話……」

    「頂多死幾個人,在計畫承受範圍內。」

    「博士,我們無法繞過沙盤世界的隔離,我們的權限僅僅作用於……」

    「繞不過去,就動用程序,黑進去好了。」芬裡斯敲打著鋼鐵椅子的扶手,低聲說道:「沙盤』的能力百分之九十是來自於那個女人腦中的量子計算機的二次塑造。經過一次設定後,她便不會在乎細節的變動。她只是源頭,支流的改變她是不會發現的。」

    「可是這樣,違背規則,恐怕……」

    聽到了這樣的質疑,芬裡斯笑了。

    他坐在銀色的椅子上,將一個個的樞紐連接在自己的手臂和後腦上。傾聽到了代表著倒計時的『滴滴』聲,閉上眼,他低聲呢喃:

    「……如果違背規則能夠取得勝利的話,為什麼不呢?」

    那一瞬間,彷彿有亮光從眼前橫過。

    ——心靈鏈接網絡,開啟!

    那一瞬,有程序聯通了所有的鐵棺,靈魂和意志穿行在線纜之中,匯聚成一張變動跳躍的網絡。不論是在場上死去還是存活著的人造能力者都在芬裡斯的統御集結為一體,所有的精神力都匯聚而來,化作看不見的洪流移動。

    彷彿上帝降臨了這個世界,芬裡斯化身為看不見的旁觀者,出現在了沙盤之中,俯瞰著再無任何迷霧的戰場。

    他伸出透明的左手,覆蓋住周離模糊的身影,緩緩收緊,彷彿將他纂入手掌之中。

    「現在……你,已無路可逃。」

    遠處的天空中,符秀隱藏在濃厚的雲層中,怯生生的看著忽然降臨在這個世界裡的畸形精神體。

    在地上,叢林裡疾行的人造能力者們驟然停下了腳步。彷彿瞬間失去了連接的木偶,然後又在極短暫的一瞬恢復了行動。

    只不過。這一次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天空中,芬裡斯所帶來的畸形精神體就像是蜘蛛一般的架起了一張張大網,將整個世界都籠罩在自己的感知中。在他的眼睛裡,一切都無所遁形。而六名能力者,此刻已經在網絡和線索的操縱之下成為了工具和傀儡。

    如此大的變動,在他的技巧操作之下,給這個和世界帶來的實際影響卻不足種種變量的萬分之一。

    就像是一枚狡詐的病毒,潛伏在『沙盤』系統所看不見的角落中。可是一切卻變得不一樣起來。

    同樣是那一瞬。草叢中潛行的周離驟然停滯了剎那,抬起頭看向天空,本能的察覺到了席捲而來的危機,但是卻無從追溯和閃避。

    就好像……整個叢林都在瞬間從主場變得陌生起來,充滿惡意。

    靜靜的站在碎裂的荊棘之下,他抬頭看向天空,失去了青瞳能力的他看不到如同章魚一般展開肢體和觸手的畸形精神體。但卻本能的到濃厚如實質的惡意。

    緊接著,四周猶如鬼魅一般的腳步聲傳來,不知何時,他已經淪陷到這一張網絡之中。

    毫無道理的,被鎖定了?

    周離皺起眉,轉身向另一個方向潛行。可是危機感卻始終緊貼著他的背脊。如影隨形,散發著隱約的寒意。

    終於,他停下了腳步,看向了四周昏暗的叢林裡漸漸浮現的模糊身影。

    慢條斯理的摘下了身上苔蘚和枝葉的披風偽裝,周離抬起頭。面容依舊冷峻,可是眼神裡卻浮現了一絲譏誚:

    「這就是你們的新花樣?」

    回應他的是一顆尖嘯而來的子彈。

    彷彿預感到了殺機。周離面無表情的橫跨一步,子彈擦著臉頰飛過,掀起的風壓切裂了一道傷痕,腥甜的血從臉頰上劃下,勾勒出一道赤紅。

    無聲的,腰間的短刀被緩緩的拔出,在漸進的腳步聲裡,周離低頭專注的擦拭著上面黏著的草汁和鮮血。

    芬裡斯覺得封堵掉周離潛行和閃避的可能,便能夠將他送上絕路。

    其實周離真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換一種方式來幹活兒。就像是切西瓜一樣,橫著不不行,豎著切也好。

    殺人有很多種方法,鬼切雖然熱衷於暗殺,但卻從來不避諱下毒、爆破和其他的手段。

    同樣,世界上下幾千年裡,殺手裡也從來不是只有『藏身於黑暗』的一種方法方法可以完成任務。

    有人偏愛於光明正大的方法去幹掉敵人,所以,還有另外一種方法,叫做『強襲』。

    光天化日,破門入戶,雞犬不留的人有之,鬧市中暴起殺人的人也有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的方法,更加合周離的口味。

    他笑著,彎下腰,如同被激怒的野獸匐行於草叢之中,眼中被鮮血渲染出的血紅彷彿也帶著一絲絲愉悅的笑意。

    那一瞬間,人造能力者0091停下了腳步,因為殺意撲面而來。

    緊接著,冷厲的風聲呼嘯,荊棘和樹枝在迸發的寒光之前碎裂如粉。昏暗裡,獰笑的惡鬼撲面而來。

    一瞬間的冷光彷彿切裂了所有人的視線,令思維陷入停滯,就連天空之中俯瞰的芬裡斯都沒有想到。在網中的周離竟然瞬間改變了風格,如同籠中猛獸,要玉石俱焚。

    刀鋒在瞬間橫過,切裂了乍現的電磁護盾,熾熱的電光和溫度迸發,隔著刀柄上細細的纏繩,周離幾乎感覺自己握緊了一塊燃燒的鐵。

    被撩成赤紅的熾熱刀鋒在空氣中再次變向,如影隨形的在貼近著他的脖頸。

    在那一瞬間,兩者貼近的可以看清楚彼此在對方眼瞳裡的倒影。

    灼熱的刀鋒橫揮,尖嘯著刺破空氣,斬向人造能力者的雙眼。被稱為超級士兵,人造能力者天生便沒有恐懼,縱使死亡近在咫尺,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動搖。

    瞬息間,0091的手掌帶著電光,阻攔在刀鋒的軌跡上,五指合攏,硬生生的以自己的手掌握緊劈斬的短刀。

    嗤!

    被切開的傷口中湧出蒸發的鮮血,一絲絲溫熱的紅色水霧從刀鋒上擴散開來。緊接著電流順著刀鋒沖上刀柄,刺入周離的軀殼之中。

    那一瞬,周離微笑著伸出左手,按在了0091伸向腰間把槍的左手上。於是,四隻手臂之間在瞬間形成了封閉的電路循環。

    控制電磁的人未必能夠免疫電磁,善於游泳的人也會有朝一日溺斃於水中。突如其來的電流打擊令周離握刀的右手麻木,也令0091的左手痙攣。

    原本不死不休的電流在此刻停止,周離左手彈出,如蛇一般勾起了0091腰間槍套裡的手槍。手指牽起扳機環,令手槍靈巧的轉動,最後落入了五指的掌握中。

    瞬息間,槍口向上抬起,轟鳴爆發。

    接連五顆子彈接連不斷的飛入了0091的大腿、腰間、腎臟和心口之中,最後頂在了他的下顎。

    那一瞬間,0091第一次品嚐到了死亡的氣息。緊接著……

    砰!

    骨骼破碎、鮮血和腦漿從被貫穿的頭顱中噴湧而出。

    周離隨手丟掉了已經沒有子彈的手槍,現在已經沒有給他去換彈夾的時間了。手槍落在飛濺的鮮血中,而0091屍體上屬於他的軍刀卻被周離拔了出來,反握在了左手之中。

    屍體落地的沉悶聲音裡,他緩緩的轉過身,沾著血的面容向著環繞過來的人造能力者們露出笑容。

    甩了甩快要失去知覺的右手,他笑著徵詢敵人們的意見。

    「再來?」

    開戰時間00:45分,第十七秒。

    芬裡斯在天空中徘徊,俯瞰叢林,怒不可遏。符秀遵循周離的意志,旁觀一切的發生,心有不甘。

    敵人,人造能力者存留5人,結成隊列,已經掌握局勢。

    周離1人,深陷網中。

    戰鬥即將再啟。

    那一瞬,第二階段巔峰的能力:『速度強化』,終於啟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28
第二百四十六章 Ω02
               
    最首先被啟動的,是第二階段巔峰能力——物質干涉系.速度強化。

    將己身的速度在轉瞬之間提升五倍,瞬間爆發甚至可以提升至八倍,對於此刻深陷包圍的周離來說,在沒有比這更適合困獸之鬥的力量了。

    原本身體素質就已經達到人類本身極限,此刻得到了倍數的增幅,令周離瞬息間的速度幾乎脫離了人造能力者們的視網膜。

    在密林中,那個低垂著頭,無聲微笑的男人驟然消失在荊棘之中。而那一剎那,在雲端的芬裡斯卻得以目睹全程。

    但是,卻無力改變。

    那是瞬間的暴起,撲殺一人!

    順差之間,宛如行雲流水彎腰拔劍令空氣中閃過一道淒厲的光,達到極限的高速令刀鋒切裂空氣,發出宛如哀哭的尖嘯。

    一步跨越五米的距離,不到彈指的一瞬間,匕首便已經貫穿了人造能力者的重力護盾,蒼白到淒厲的閃光被送入了他的喉嚨。

    動脈的高壓令鮮血從巨大的豁口之中噴出,飛揚的赤紅中,刺穿了脊椎的刀鋒從死者的後頸上冒出一點寒光。

    瞬間,一名敵人便已經身死,作為代價是左肩上被死者最後攻擊所留下的貫穿傷。子彈穿透了周離的肩膀,造成了破碎的骨骼和痛楚。

    瞬間迸發的痛苦令周離臉上的青筋嶄露,就連嘴角的笑容都浮現了痛苦的猙獰。

    肌肉痛苦的抽搐和痙攣帶來呼吸的斷續,周離踩在倒下的屍首上,不去看對準自己的槍口,而是低頭看向鮮血蜿蜒流淌的左臂。

    毫無疑問,被廢掉了,真是乾脆利落,不愧是無所畏懼的士兵。

    「你們還……真有一套啊。」

    周離痛苦的笑著,仰起頭看向從槍膛中迸射出的火花。

    減緩了八倍的時間中。周離首先感覺到的是一閃而逝的金屬光芒,本能的向右橫跨一步。

    首先感覺到的是熾熱的彈頭刺破皮膚的破碎感,緊接著翻滾的彈頭在肌體和血脈之間蠻橫穿行的撕裂痛楚。

    那一瞬間,原本失去作用的左臂化作盾牌,齊根而斷,痛苦如火蔓延。

    首先感覺到的是痛楚,緊接著是憤怒。最後從心中噴發而出的,是殺意。

    呼嘯的子彈交織成雨,他彎下腰,咆哮,向前衝擊。

    陰流劍術——縮地。

    雜草和荊棘在馳騁中被踐踏成碎裂的粉,飛揚而起。

    短短數十米的距離在轉瞬之間被跨越,甚至他們四個人的第二顆彈殼還未曾來得及跳出,子彈還在槍膛之中迴旋。

    刀鋒如刺,閃光橫過之中。自己和敵人的鮮血在潮濕的空氣之中交融,周離甚至能夠聽得到:自己的鮮血潑灑在灼熱的彈殼上,嗤嗤作響。

    而敵人一人的手掌卻已經從手腕上飛入空中。

    「再見。」

    高速馳騁之中的呢喃,在緩慢流動的時間中化作一聲尖銳聲響。

    緊接著,右手中的刀鋒便已經穿透了火焰刺入敵人的喉嚨之中。橫過!

    還剩三個。

    頭顱飛揚在空中,周離的右手卻早已經從卡在敵人脖頸之上的短刀上鬆開,在空中抄起了那一把還勾連著手掌的槍。

    滿是鮮血的手掌上,還殘留著人的溫度。

    倏忽之間。周離轉身,手槍飛旋而出,甩脫了依舊握緊在上面的斷手。向著右側敵人的面目。

    飛揚的鮮血宛如布幕,暫時蓋住了敵人的雙眼

    緊接著,模糊的咆哮從周離撕裂的聲帶之下迸發,刀鋒被重新握緊了,破碎的掌心摩擦著刀柄的纏繩,有種生澀的燃燒痛苦。

    彷彿握緊了生殺主宰的權杖,樹影斑駁之中,周離嘴角帶血的笑意猙獰。

    緊接著,身影如隼一般躍起,繞過了從另外兩人手中迸發的雷光和強酸,向著雙眼被鮮血覆蓋的敵人躍出。

    瞬息間,三米的距離跨越,刀鋒貫穿身體,如中敗革。

    刀柄上傳來的觸感令周離的眼瞳瞬間收縮:糟了。

    肌肉的蠕動和堅硬的骨骼彷彿在瞬間化作合攏的岩石,短刀被卡主了。

    一步踏錯,佈滿缺口的刀鋒在強化了肉體防禦的能力者身體中被鎖死。

    失去視覺的敵人在低聲怒吼,周離幾乎能夠察覺到順著刀柄傳遞過來的震顫,但卻無從撒手。

    手腕早已被握住,如同鐵箍,不容掙脫。縱使在瞬間遭到重創,但他依舊還未曾失去反抗的力量。

    失去了左手,右手被鎖死之後,周離已經在瞬間失去了移動和反擊的能力,陷入困境。

    人造能力者透過被鮮血覆蓋的雙眼,終於看清面前的朦朧身影,右手五指握緊,無聲的向面前的敵人劈出!

    經過筋力強化的人造能力者,瞬間所爆發的力量足以扭曲鋼筋,又何況區區人類的骨骼?

    就在那一瞬間,他扣緊周離右腕的左掌,感覺到了碎裂的噼啪聲。

    在他的左掌中,周離親自將自己的右臂擰斷了,碎裂的骨頭從劈碎的皮肉中穿出,斷裂的方向扭曲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

    在那一瞬,周離以自殘的冷酷應對方法躲過了必死的一擊,眼神依舊是令人發寒的陰冷和麻木,彷彿被扭斷手臂的不是自己。

    在敵人來不及鬆手的時刻,他扯步後退,以自己的血肉為繩,硬生生的將面前的敵人扯了一個踉蹌。

    就在咫尺之間,他的脊椎如蛇一般扭動,在不可思議的剎那中張開口,拔出了敵人腰間的匕首,脖頸反轉,對準了他栽倒下來的喉嚨。

    兩秒,刀鋒勢如破竹的穿破了喉管,在他的喉嚨上切開了巨大的豁口,血湧如泉。

    -

    頭頂的雲層中,俯瞰著世界的畸形靈體在憤怒咆哮,狂暴的思維波長如同帶著毒性,令遠處的符秀都感覺到一陣熾熱的刺痛。

    扭動盤旋的靈體似乎終於被激怒了,找準了方向。龐大的身體瞬間坍塌,化為浩蕩的洪流衝入戰場。

    那一瞬,符秀忘記了自己和周離的約定,向著周離在心靈連接中結點發出訊息:

    「小心,它下去了!」

    「無所謂。」他低聲回應。

    一片靜寂,周離彎腰看著地上抽搐的屍體,腥甜的血從他的臉頰上滴落。已經分不清究竟究竟哪一片來自與誰。

    左臂齊根而斷,右腕扭曲斷裂。

    他疲憊的彎著腰,銜著刀鋒的口中模糊呢喃:「還有兩個啊,看起來真是衰到家了。」

    痛苦如火,灼燒大腦。

    鮮血滲進了口中,失血過多的麻木裡似乎都多了一線甜香,令人的精神微微振奮起來。他輕輕的咬了一下刀背,牙齒和金屬摩擦的細微清脆聲音傳入耳膜中,令他心中的勝算微微的增加了一點。

    還差一點……

    他對自己說。然後無聲的笑了起來。

    枯枝斷裂的聲音響起,靜謐的血泊被敵人的軍靴踏破,飛濺。雷電光芒如蛇一般驟然炸裂,呼嘯而來。

    剎那之間的閃光足以令人頭暈目眩,閃電的速度遠非是人類所能夠企及的境界。

    只可惜。只要運用者還是人,那便還有弱點,比如在雷霆飛射之前抬手的那個動作。

    瞬息間,金屬的刀鋒從周離的口中甩出。刀鋒在空中滑翔,就像是稚童丟出的小石子,毫無殺傷力。

    ——但卻足以吸引閃電。

    於是。黑影繞過了閃電,撲面而來,『速度強化』再度啟動!

    一擊失手,人造能力者低吼一聲,渾身電光閃爍,構成了電磁護盾,緊接著,竭盡全力的一拳轟出。

    那一瞬間,在周離腳下的土壤驟然破碎,身形飛躍而起,護身的電磁護盾被野蠻的突破了!

    斷裂的右手被雷電烤灸,似乎散發出的焦爛味道,周離強忍著足以暈厥過去的痛苦,如鐵棍一般膝蓋骨已經擊碎了他的喉管。

    瞬息間,你死我活,勝負已分。

    敵人只剩一人,可這一人,卻彷彿跨越天淵之後距離彼岸的一線……絕望的彷彿不可觸及。

    他已經感覺到沉默出現在身後的身影,彷彿在瞬息間化作非人。

    人造人能力者在彈指間衰老,生命燃燒之中,皺紋如毒蛇一樣的纏繞在他的身上,令他瞬間消瘦成一捧披著人皮的枯骨。

    而現在,那一隻乾枯的手掌已經放到了自己的腦後。

    「到此為止了,蠢貨。」

    芬裡斯的嘶啞呢喃響起,那是在魂靈共鳴系的能力增幅之下直接強行灌入腦中的幻音。

    踉蹌的摔倒在地上,周離的五官中源源不斷的滲出猩紅的血,回答言簡意賅,「做夢。」

    於是,枯朽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燃燒生命的能力者眼中釋放出慘白色的光。

    「那陶特就要品嚐一下了,自己的打手保鏢變成白痴的滋味……」

    就像是無數玻璃在天空中破碎,從漆黑的雲層中落下,尖銳而凌厲的暴雨瞬間穿透了一切的阻撓。

    精神力在轉化之下,詭異的燃燒起來了,匯聚成無可阻擋,轟然灌入了周離的後腦,並且以『虛擬沙盤』為媒介,衝入了周離真正的軀殼之中。

    沙盤的操縱者莎莉娜在一瞬間警覺,腦中的量子計算機響起了接連不斷的警告音:入侵的病毒正在迅速的改寫腐蝕著她的力量。

    瞬息間,沙盤內外徹底隔絕,一切圖像都徹底消失。

    大廳之中瞬間寂靜,緊接著,低沉的呢喃和喧囂響起了。

    就在最前方,陶特緩緩的皺起眉頭,指尖燃燒的雪茄被掐滅了,在五指之間。

    本能的,他有種不安的預兆。

    -

    靜寂無聲的白霧深處,周離的身體懸浮在半空中,意識卻被困在沙盤深處。

    在白霧之中,驟然浮現了一個獰笑的面孔,蠕動的白霧驟然匯聚起來,化作如若實質的五指,鑽入了周離的五官中。

    瞬間,燃燒的精神洪流爆發。如同植物人一般的軀體驟然顫抖起來,每一次皮膚都在瘋狂的痙攣著,宛如被高壓電橫貫。

    大腦、意識和靈魂的防火牆正在蠻橫的被攻破,匯聚了十二名人造能力者和腦波增幅器的力量,芬裡斯狂暴的攻擊著這一具無主的實體,要將它的大腦和神經中樞徹底摧毀。

    防禦意識,瓦解;自衛休克。解除;軀殼排斥,破除。

    轉瞬間,最後一重防禦——心靈屏障被撕碎了。

    空白的軀殼,徹底的袒露在了芬裡斯的面前。

    畸形的靈體在白霧之中獰笑,然後,他看到了周離睜開的眼睛。

    ——就在那蒼青色的眼眸中,卻帶著熠熠生輝的純金!

    -

    「好久不見,17號助手先生……」

    他低語,在那一片空洞的眼眸之中。浮現了純粹的輕蔑和憎惡。

    「沒有消毒藥水氣味的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渺小啊。」

    如是低語,他抬起手掌,按在虛空中的那一張面容之上。

    那一瞬間,芬裡斯再次感覺到了人類面對星空時的渺小。和面對黑暗星辰之時的恐懼。

    現在,銀河璀璨外表之下的偽裝被撕開了,潛伏在其中的龐大黑洞終於顯露。它無聲微笑,開始飢渴的吞噬著一切湧入體內的力量。

    不論是燃燒的精神洪流。還是敵人的靈魂本源。

    就在他蒼白的皮膚之下,複雜到宛如群星旋轉的光芒交織著亮起,那是足以令『第四階段』都為止羞愧的靈魂回路。

    僅僅是閃現了一瞬。便顯露出宛如世界倒影一般的宏偉氣息,那是凡人所無法企及的威嚴和力量。

    如同神祇在御座之上俯瞰,一切生命在他的面前都是螻蟻,大天使也將在他的光焰之中被焚燒殆盡,致死還唱著威嚴而冷厲的歌。

    那真是久違的——恐懼啊!

    就在如同海潮一般席捲而來的痛苦中,芬裡斯終於回想起了往昔的記憶,感覺到發自內心的絕望。

    在恐懼和恐懼的深淵中墜落,他尖叫,本能的喊出了那個名字:「你是、你是Ω02……」

    青金色的眼眸俯瞰著他,緩緩的搖頭,語氣輕柔而低沉。

    他說,「不,我是周離。」

    手掌無聲的握緊。

    一切,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

    彷彿有人在說:「從我的世界裡,滾出去!」就在被入侵的軀殼之中,此刻驟然迸發了芬裡斯無法想像的恐怖狂潮。

    青色的閃光,一閃而逝。

    完全算不上反擊,僅僅是驅逐而已。固步自封的頑固防守,只是強行將任何敢於入侵的力量排斥在身體之外,就像是無法令人理解的消極防守。

    可是就在那種恐怖的光芒之下,芬裡斯就連這一段時間的記憶都被碾碎了,只是在本能的驅使之下瘋狂的後退、逃亡。

    就連追擊的興趣都沒有了,『周離』低頭看著軀殼上漸漸消失不見的靈魂回路,倦怠的重新合上眼眸。

    幻境之中,周離未曾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究竟做出了多驚世駭俗的反擊,只是感覺到面前的芬裡斯驟然潰散了,狂呼著後退、逃離。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這個因為兩種力量瞬間衝擊而開始崩裂的世界。

    記憶的碎片從芬裡斯的身上脫離,燃燒著消散在空氣中,但也有不少的光點落在周離的手中。

    於是,一幕幕景象從周離的腦中泛起。

    昨日的午餐、機器的調試、和陌生人的談判……記憶向前推進,跳躍的記憶碎片只是閃現:一具具畸形的怪物落入焚化爐中、試管中瘋狂蠕動的血肉碎片、一個個巨大的培養皿,還有數十間詭異的實驗室。

    以及……一個熟悉的側臉。

    編號0071,人造人少女在清澈的培養液中靜靜的沉睡。在培養皿的玻璃上,倒映著芬裡斯狂喜的笑容。

    「七初……」

    回憶到此戛然而止,周離真正的睜開了眼睛,眼瞳之中不再是威嚴的青金,而是觸目驚心的猩紅。

    而直至此刻,『虛擬沙盤』中的世界終於在接連不斷的bug中徹底走向滅亡。

    迷霧中響起轟鳴,沙盤轟鳴著破碎燃燒,一切蒼白的霧氣都被點燃了,在狂暴的氣息中消失不見。

    幻境被撕裂。虛擬的世界在坍塌,而周離蹣跚而消瘦的身影卻在所有人的寂靜中走出。

    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沉默中,他顯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四肢——很好,還在。

    然後,他抬起頭,那是憤怒到極點的靜謐微笑。

    「阿秀,芬裡斯在哪兒?」

    在那一雙陰冷的眼眸之下。符秀打了一個哆嗦,下意識的指明了芬裡斯藏身的方位。

    於是,在觀眾的眼神中,他轉過身,慢條斯理的拔出了自己的手槍。

    槍聲轟鳴!

    燃燒的子彈在瞬間擊潰了展台之後的層層鋼板,留下了一個個彈孔。守衛們早已經驚呆了,完全不明白周離在做什麼。

    周離的腳步不停,六發子彈射完之後,抬起腳。猛然揣在了千瘡百孔的擋板之下。

    鋼板破裂墜落的聲音中,一切被隱藏起來的東西終於顯露。

    -

    滿地的儀器依舊在散發著警報音,有的已經冒起黑煙、匆忙收拾殘局的工作人員們、還有層層線纜之間,昏死過去的芬裡斯。

    一腳踹開了攔路的靈子轉換儀器,周離跨入其中。一路以上攔在他面前的人都已經被統統推開,直至最後,扯斷了纏繞的線纜,他將昏睡的芬裡斯從那一張連接座位上拉了下來。

    絲毫不顧他口鼻中冒出的鮮血。周離只是一拳擂在他的肚子上,令他暈厥的身體幾乎在重擊之下脫離地面。

    「別給我裝死。」

    他毫無憐憫的看著面前在休克中抽搐的男人,「給我睜開眼睛!」

    就在所有人的面前。他毫不留情的,一拳又一拳,直到最後,芬裡斯從痛苦中甦醒,發出嘶啞的哀鳴。

    監控室裡,雲叔呆滯的看著展台上發狂的周離,終於反應過來,怒吼:「警衛室的人都死到哪裡去了?難道你們要看著周離把教條學院的代表打死麼?!」

    在得知『吳江山已經趕往現場』之後,他終於鬆了口氣,罵了兩句髒話之後從衣架上拿起自己的外套,親自趕往現場。

    就在現場,周離背後。

    屬於『教條學院』的持槍警衛最先趕到,嚴陣以待:「先生請立刻鬆手,否則……」

    「否則怎麼樣?」

    周離抬起陰沉的眼睛,手掌依舊扣在芬裡斯的喉嚨上。

    「好了,周離,放開手吧。」

    不知何時,陶特已經出現在他的背後,緩緩的搖頭嘆息:

    「現在的年輕人,終究還是太急躁了一點……雖然不清楚你為什麼這麼憤怒,但是他作弊的這件事,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止如此。」

    「那也不能在這裡清算,對不對?」

    陶特扭頭瞥了瞥喧囂的觀眾們:「這樣就太失禮了。」

    周離沉默的和陶特對視著,良久之後終於鬆開了芬裡斯的喉嚨。

    看著跪在地上拚命咳嗽的芬裡斯,周離彎下腰,低聲呢喃:「別讓我知道,你究竟對那孩子做了什麼,否則……」

    他低聲笑了起來,「我會讓你的餘生在恐懼中結束的,相信我。」

    在他身旁,陶特老神在上,似乎什麼都沒聽見,只是又一次點燃雪茄,環顧著四周的儀器。

    「嚯,為了作弊,教條學院還真是下了本錢啊。」

    陶特走入其中,信手點出了身旁儀器的名字和作用:「靈子轉換儀,腦波增幅裝置……你們把專門為大型戰爭製造的『指揮官系統』都拿出來了麼?這可真是……嘖嘖嘖嘖。」

    一番搖頭感嘆,令所有還懂得羞愧的人都感覺到似乎有耳光打在了臉上。原本被憤怒的周離所驚呆的會場此刻再次開始喧囂。

    看向教條學院的時候,卻多了一絲憐憫和鄙夷。

    踢開了地上礙事的線纜,陶特坐在了一台已經超載報廢的儀器上,低頭俯瞰著芬裡斯,語氣悲憫。

    「你該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咳咳,咳咳……勝者為王……」芬裡斯狼狽的地上抬起頭,眼中滿是妒恨:「說一些能夠體現你的高傲和偉大的話吧……」

    「好啊。」陶特欣然應諾,拍了拍身旁人造能力者的鐵棺:「如果做一些生產量大一些的消耗品就能夠獲得『火焰和技藝之神』稱號。那麼最強的工房豈不是這個國家的『富x康』生產基地?」

    「勝者為王?別搞錯了呀,小鬼。」

    陶特搖晃著指尖的雪茄,露出冷笑:「正因為生而為王,是最強者,才能夠得到勝利。」

    「強者得勝,這是永遠的道理……拿出這種劣質的東西出來,憑著作弊的手段。就想要從我頭上摘走這頂帽子……」

    陶特的眼睛眯起,毫不掩飾神情中的嘲諷:「你們未免……太小看煉金術了吧?」

    -

    「難道你就有超越我的地方嗎?!!!!」

    芬裡斯終於崩潰了,陷入癲狂。

    忘記了所有的矜持和尊嚴,他向著前方的男人憤怒咆哮:「難道你就可以憑藉這種可笑的理由踐踏我的心血嗎?!!!」

    「難道一個尸位素餐、再無任何創造力的老傢伙,才會什麼叫做煉金學的藝術嗎?!」

    就像是瘋了一樣,滿是怨毒的怒視著陶特,他滿是憤怒的尖叫。

    -

    被他癲狂的摸樣驚呆了,滿場寂靜,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場鬧劇。

    陶特只是吸著煙。似笑非笑,良久之後輕輕的吐出了口中的煙霧,忽然低聲笑了起來。

    「想要見識一下真正的煉金藝術?」

    這個男人俯瞰著狼狽的敗者,語氣憐憫,「那我免費的給你們上一課好了。真正的煉金術根源探索,你們還差得遠。」

    芬裡斯的表情抽搐著,神情猙獰:「那你就能夠達到人造命紋的境界了麼?!」

    「說不定啊。」

    陶特只是望著會場的頂穹笑著,搖頭說道:「不過。這一次我要作為master工坊的主人還有現任的『赫淮斯托斯』,所要帶給『太一之環』的,是另一樣東西。」

    就在滿是殘破廢墟的展台之外。會場所有人都察覺到了此處的意外,來自全世界的煉金術師和異能者社團代表人都匯聚而來,疑惑的看著這怪異的場景。

    最後,視線被展台上娓娓談來的老人所吸引。

    「符文、煉金回路、附屬命紋之後,我們距離命紋的距離又還有多遠呢?」

    陶特輕輕的敲打著手掌下的鐵盒,搖頭嘆息:「我不知道,但至少我又尋找到了一個至關重要的環節。

    我將這一階段的研究成果進行了綜合,然後發現了一種特殊的能量結構。」

    「這一種能量結構區別於命紋的內斂性,也不同於符文的單獨性,它是一種組合的結構,並且表現出獨有的外在屬性和能量形式。

    在我這個老頭兒看來,它的出現,或許能夠像是『煉金武裝』一樣彌補上『煉金術』歷史上的空白吧?」

    如是,他宣告出離經叛道的狂言,令在場所有人都陷入寂靜。

    因為他們都無法想像,有什麼樣的東西的出現,能夠和『煉金武裝』一樣具有那麼重大的歷史意義。

    而就在台上,陶特卻不急不緩。

    他只是彈著雪茄上的灰燼,眼神並非傲慢或者是孤傲,而是理所應當的高處俯瞰,淡然而愉悅,神采飛揚的宛如曾經的年輕人。

    在上千雙眼睛的見證之下,陶特慢條斯理裡的鑰匙插入了漆黑鐵匣,轉動了啟動的機括。

    「敬請欣賞吧,這便是『master'工坊獻給世界的作品。」

    展台之上,那個蒼老的男人掐滅了手中的雪茄,神情凜然的不可一世,睥睨這上演了荒謬喜劇的世界。

    在他的背後,漆黑的鐵盒隨著機括的扭動,緩緩敞開。狹小的黑暗中,青色的銅光如刺穿出,切裂了所有人眼瞳。

    「——光環.青銅荊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31
第二百四十七章 危牆之下
               
    三十分鐘之後,七十一名保安從人潮中擠開了一道縫隙。周離寸步不離的護著陶特從恐怖的人此刻的會場早充滿沸騰熔岩一般的狂熱氣氛,所有人都像是被T病毒感染之後飢渴到極點的喪屍,雙眼通紅的想要越過警衛的阻攔衝過來。

    數十名受僱於各個結社、國家的情報代理人還有幽魂的記者都舉著錄音筆在不顧一切的向前衝。

    就算是會場將造價昂貴的能力抑制力場不惜血本的開到最大,也無法平息下能力者們驚賅之下散逸而出的精神亂光是數十名能力制御系的能力者站一塊,彼此之間能力的摩擦就會製造出靜電、火花、飛霜……更何況此刻沸騰的全場?

    「陶特先生,我受僱於玫瑰熱情,您何時有……」

    一個披頭散的男人好不容易擠過了舉著防爆盾的警衛,卻被另一個女人一腳踹飛。

    披頭散的女人不顧已經一團模糊的妝容,抬頭說道:「陶特先生,您是否有時間願意為『幽魂』做一個專訪,我們將……」

    回答她的是周離推過來的手掌,毫不顧豔麗女性的痛呼,神情冷峻的周離按著她的臉將她重新塞回了人群中。

    「哇,哇,好熱鬧……」符秀在夭上飄來飄去,被起此彼伏的精神漣漪推的飄來蕩去。

    「閉嘴。」」

    周離額頭見汗,一腳踹開擋路的男人,終於擠進了電梯。

    數名警衛組成人牆擋在電梯門口,令優哉游哉的陶特漫步走人其中,不緊不慢的按下了電梯門。

    臨末了,他還有空摘下雪茄,在漸漸關閉的電梯門後向舉起的照相機露出傲慢的笑容。

    閃光燈一閃而逝,電梯門關進,周離終於鬆了口氣。

    「感覺如何?」

    陶特在封閉空間裡吞雲吐霧,眼神輕佻得意的像是一個老流氓,絲毫看不出剛剛的摸樣。

    周離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盒子,沉默了良久之後還是決定不說話了,免得增加了這老混蛋的囂張氣焰。

    陶特也不說話了,只是吸著雪茄,手指似是有規律的敲著手中的鐵盒。

    ——光環.青銅荊棘。

    這是近日第一次出現在煉金史中的產物,緊隨『符文』、『煉金回路』之後再一次向著『命紋』起的衝擊。

    在所有人還在沉迷於『複式煉金回路』的構成、解析『附屬命紋』的結構時,陶特便已經可以比擬『附屬命紋』的成果。

    毫無副作用的為使用者帶來一種附屬能力。

    僅僅是如此,便足以令他和『阿基米德』、『達芬奇』等等傳奇大師以同樣高度名列於煉金歷史和能力者歷史。

    恐怕所有人來之前都沒有想過,自己能夠有幸見識到它的登場。

    陶特將自己的這一作品命名為:青銅荊棘,是因為它一旦啟動,便能夠在使用者周圍展開被命名為『荊棘』的力場,踏人其中的人,如在荊棘叢中,寸步難行。

    力場中除了『遲滯』和『防護』的特性之外,還實現了令人瞠目結舌的『反彈』。視使用者和敵人之間的差距,同階狀態至少能夠將百分之二十的力量反彈,如同全力支持的話,甚至能夠達到百分之八十。

    百分之八十是什麼概念?擅長防禦的能力者甚至可以一動不動,眼看著敵人因為自己的力量吐血倒地。

    最重要的,是它對『靈魂回路』的佔用量,小到了極點。

    能力者畢競是人類,人類是存在極限的,哪怕是能力一樣。靈魂回路作為第三能力者的標誌,便代表著能力的成熟。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如果能力者本身是『硬件』的話,那麼『靈魂回路』便代表著『能力』這一程序能夠運行的『內存』和『芯片』。

    第三階段能力者之下,還未曾覺醒『靈魂回路』的人僅僅只能激『煉金武裝』的回路,少部分第三階段傑出者才能夠承載『附屬命紋』所帶來的巨大壓力,部分夭啟武裝的要求更加變態,甚至有的使用一次都會完全燒壞一個人的靈魂回路……而傳說中近百年來最強的煉金武裝『朵拉巨炮』,甚至要數十名能力者才能夠完全啟動。

    光環啟動所需要的容量卻比他們要小得多,甚至不足百分之十。

    試問這樣的產品,又如何不讓在場的所有能力者趨之若鶩?

    況且,光環產品可不止『青銅荊棘』這一種阿!光是陶特現場公佈的煉金回路結構,就讓人推測出最少三十種以上的增強變體,『光環』這一產品的實用性和將來,在誕生的一剎那就足以在這個時代大放異彩。

    可惜,它的明者似乎卻並不打算。

    在此刻風頭最勁的時候,陶特卻拒絕了當場所有人向masTe工坊所下的訂單,並且當場表示未來兩年之內,masTeR工坊將重新改組,進行升級,所有暫時不對外承接業務。

    這一行為的惡劣程度就好比給了一群瘋狗聞了肉味之後,卻將肉吊在它們夠不到的地方一樣。別說是狗,擱誰身上誰都要瘋。

    想著現場所有人氣急敗壞的摸樣,周離就覺得壓力巨大。

    陶特這是作死阿。

    絕對是作死阿——

    「未來一段時間以內,你恐怕要費心了。」

    會場外,早就在等待的雲叔對周離說道:「警備級別要上調兩個等級,部分極端主義者恐怕會進行暗殺,或者是綁架……我剛剛申請了調令,從今夭開始,你就是負責陶特在國內安全的負責人,有問題麼?」

    「無所謂,隨你們怎麼安排吧。」

    周離沒心思打官腔,只是點頭:「如果調派手下的話,就安排兩個不會找茬挑刺兒的人過來。」

    「行,我把謝苦和張放派過來,他們比較穩重一些,都是江山和東流一手帶出來的,你可以放心。」

    周離頷:「也好。」

    上一次他在公海之上和兩人合作過,謝苦的『壁壘』和張放的『扭曲力場』都是很適合守衛的能力,而且之前和他們合作的也算愉快。

    「那就這麼安排了。」

    雲叔就此拍板說定,點頭說道:「我讓他們晚上找你報導,其他的事兒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先去吧,陶特恐怕等得不耐煩了。」

    周離扭頭望著汽車敞開的車門,低聲一笑,揮手之後轉身離開。

    雲叔雙手揣進褲兜裡,目送著那一輛黑色的轎車離去,給自己點上了一根菸。

    許多年不曾吸菸的他此刻忽的有些咳嗽的衝動,呆呆的看著指尖的明滅的火光,良久之後,將它掐滅。

    一陣沉悶的雷聲從夭空盡頭傳來,雲叔抬頭看了看陰沉的夭空,低聲嘆息。

    「又要下雨了阿。」——

    另一邊,陶特在周離等人的守衛之下已經離開了廣場。

    上了路之後,漆黑的轎車很快就進人了車潮中,消失不見。

    車中,陶特開著電台,不知為何卻放著一個女人的老歌,聽起來沙啞的就像是漂浮在煙霧裡。

    周離抬頭看著窗外漸漸陰沉下來的夭空,然後察覺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

    旁邊,陶特老頭手裡夾了根沒點著的菸捲,晃了晃手。

    周離無語的看了他半夭,良久之後終於認輸一樣的低下頭,從口袋裡掏出老頭兒送給他的那個打火機,給他點火。

    陶特一笑,露出『小夥子你很識相』的表情,點燃菸捲,長出了一口氣。

    「這麼開心?」周離收起打火機問。

    「難道不值得開心麼?」陶特一笑,輕輕的彈著手中的菸灰:「難道我還需要難過?」

    周離愣了一下,「有什麼值得難過的麼?」

    「或許會有很多。」

    陶特吸著菸捲,忽然低聲笑了起來,有些蒼老的眼睛眯起:「我很開心,可這不止是煉金術的進步阿,周離,你要明白這一點。」

    「還有其他?」

    「光環在作為煉金產品的同時,也是一種殺人的工具,我很後悔在六年前現了它的存在,它是可以量產的,就像是量產型能力者一樣,它生來就是為了殺人。」

    陶特扭頭看著周離,神情認真:「因為現在的人類,自神死後,便除了殺戮同類之外,沒其他的事情可做了阿。」

    周離沉默的看著他,總覺得他有什麼話想要對自己說,可是卻沒有說出來。他看著陶特的眼睛,可光是看,卻覺得自己永遠都看不明白。

    只是覺得,這個老流氓的笑容之下,或許心裡是後悔和難過著的。

    就像是奧本海默後悔參加了曼哈頓計畫一樣……「哈,我跟你說這些千什麼呢。」

    陶特再次笑起來,掐滅了快要吸完的菸捲:「你還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太多的事情值得你去體驗,何必讓你像一些老傢伙一樣鑽牛角尖?美女、權利、財富、哲學、藝術……想些別的吧,忘了我說的話。」

    說著,他不再談論這個話題,卻再次從鐵盒中抽出了一支菸卷,示意周離點燃。

    周離無言的再次掏出打火機。

    「周離,有考慮換一份工作麼?」

    他湊過來點燃了菸捲,忽然問道。

    周離還沒反應過來,「工作?什麼工作?」

    「我真蠢,我還以為你在給有關部門千活兒之前,至少會考慮一下的。」

    陶特眼中再一次浮現出欠揍的傲慢和憐憫,可是話卻引導著對話走向另一個方向:「這是多事之秋,如果不是我欠了陸家一個人情,我都不會跳進這一趟渾水裡來。」

    「渾水?」周離微微的皺起了眉頭:「你是說有關部門?」

    「不止,更大,比你想想的還要大。」

    陶特搖頭:「自從奧丁那個混蛋越獄之後,平衡就被打破了。原本已經和人類世界取得平衡,已經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偏偏普朗琴科那個傢伙固執的像塊石頭,死都不願意撒手。結果就變成了這種狀況。」

    「我聽的不大懂。」

    「其實解釋起來也很容易明白,能力者中始終有一部分人不願意隱藏在幕後,想要走到台前,爭取屬於自己的權利……可是很多人都不願意他們這樣做。鷹派和鴿派,這個你明白?」

    「略懂。」

    「以前,鷹派的奧丁做過火了,開啟的混沌之門,結果被……」

    說道這裡,陶特卻停頓了一下,複雜的看了周離一眼,然後繼續說道:「結果被某個人陰了一把,變成了世界公敵,最後妻離子散,自己都被封印在火山監獄裡……他們殺不死他,就想要囚禁他。

    可惜巨龍是不會被關在籠子裡的,他們太夭真了。

    現在他出來了,結果自從二戰後,一直努力維持的脆弱的平衡,終於也還是被打破了。」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這只是背景,你需要知道的是現在的情況究競有多糟糕。」陶特吸著菸捲,吐出了一道瀰漫的煙氣:

    「有關部門一直都是站在基金會這一邊的,基金會當然要爭取他們繼續站在這一邊。奧丁不會放任他們被基金會爭取過去,尤其是在幾十年前的戰爭裡,有關部門還出了大力……這是一個擁有重要地位和威脅的棋子,誰都不希望它出現在對方的棋盤上。

    兩邊都在向著中國施壓,結果錢麗珍那個女人做的很絕:這個關頭,她忽然決定卸任,又將這一池水攪的更渾。

    現在你們的政.府不願意放任有關部門失去控制,又參與了進來。

    真是個了不起的女人,局面越來越混亂,但卻始終在她的掌控之中……她在等所有潛伏在渾水下的勢力全都浮上水面,等待那個時機,然後動用自己的所有影響力,一錘定音。真不愧是她阿,安穩了幾十年,所有人都忘記她以前是多強悍的人了。」

    在旁邊,周離已經陷人震驚的沉默。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那個似乎笑起來慈祥而溫和的老人競然果決到了這種程度,絲毫不像是那個與世無爭的老人。

    當她現局面已經開始失控的時候,就已經當斷則斷,跳出風波和棋盤之後,再次打破脆弱的平衡。當所有人現夭平向著她這一方緩慢傾斜的時候,已經晚了。

    一子之差,在這一張棋盤上便足以決定勝負,如果周離沒有猜錯,接下來錢麗珍將會一手引導有關部門的換屆、改組。並且以此為藉口洗掉基金會的影響,脫離政.府的掌控。

    倘若成功的話,那麼新的有關部門將獨立在風波之外,在這一場即將到來的波瀾之中安保無恙。甚至還能夠爭取到主動,在破碎的平衡裡獲得先機。

    有的人以為扶持陳南朝上位,就能夠令有關部門重新回到國家的控制之中,只是他們沒想到,當他們第一次表露出這種意向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注定失敗了。

    接任局長的人從來都不是陳南朝,於乘風的離開恐怕也有著錢麗珍的授意,吳江山放棄競爭,安無忌不得眾望……就連人望最高的雲叔也一直避讓在風波之外,帶著洛白這種雛兒全國到處跑,到現在,千脆決定和局長一起退休。

    數遍有關部門,能夠從錢麗珍手中接過權杖,並且能夠保證她的計畫延續,帶領有關部門繼續前進的人,只有被所有人遺忘了的最強——陸華胥!

    而這個計畫,唯一的弱點……也正是陸華胥。

    因為誰都知道,陸華胥活不長了。

    所以,陶特來了。

    想通了這一點,周離只感覺到一陣震驚。姜畢競是老的辣,況且就算是年輕的時候,這個叫做錢麗珍的女人就不是一個會被人小看的角色了。

    「想通了吧?現在的有關部門,就是一個大漩渦,錢麗珍的計畫正行處在最脆弱和危險的關頭。整個有關部門都在八方風雨之中飄搖不定。

    就像是一堵隨時都可能倒塌的牆。」

    陶特看著呆滯的周離,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危牆之下,感覺如何?」

    周離到現在才明白:自己競然一直身在局中,不知不覺的進人了其中,而且被放在游離在各個勢力邊緣,成為那一顆最不顯眼的棋子。恐怕不知何時,他就會代替其他的棋子,成為又一次紛爭的核心。

    往日暗流洶湧,只是擦肩而過。但是危牆之下的陰霾卻始終覆蓋著夭空。

    這一堵牆,究競能不能撐過這一輪風浪,誰都不知道。

    周離忽然有一種錯覺:這個世界都彷彿紙糊的一般,在不安的動盪中即將碎裂。

    「明白了?」

    陶特低聲的怪笑起來:「現在想要攙和一手的人差不多都已經跳出來了。基金會、政.府、雙頭鷲、還有奧丁……幽魂或許也獲得了他們會長的授意,想要做點什麼。

    「而且,抑制力的墜落,不僅僅是進一步令人類社會和能力者世界失去平衡,錢麗珍更是靠著這個東西,將各國的能力者機構也扯了進來……現在所有人都盯著這一盤亂局,但是能夠獲得最大收益的,只有有關部門。」

    「如果能成功的話,有關部門不必依靠基金會的認可,就算是擺脫了附屬機構的尷尬身份,也能夠擁有自身存在的正當性和必要。

    就是我也被嚇到了,那個女人的野心,競然這麼大……」

    周離沉默著,當陶特說到了抑制力的時候,他下意識的響起了那一枚掛在自己胸口的核心,還有其中所儲存的資料。

    如果利用這個的話,自己或許能夠在這一場亂局中做一點什麼?

    至少,不再如同往常一樣的被動。但是暫時的話,自己卻還無力插手這一場各個勢力之間的博弈,所以……他看向了身旁的陶特:他將自己安排在他身邊,是否也有著這樣的深意呢?

    看到周離的表情,陶特只是搖頭:「比起野心來,更重要的是理智,我希望你能學會去全面一點看問題。再此之前,就待在我身邊吧,這裡雖然危險,但卻看得見。」

    他掐滅了沒吸完的煙,重新靠在椅子上:「等我走後,你就辭職吧。」

    「如果沒有地方去的話,就來找我。」陶特笑了起來:「瑞典是個小國家,但是風景不錯,我最近在招學徒。最後一個弟子,有興趣麼?」

    周離沉默了半響,搖頭:「我還拖家帶口的,怎麼可能過去?」

    「那有什麼問題?幾張簽證和護照而已。」

    周離看著他的眼睛,良久之後,微微搖頭。

    「嘖,不識好歹的小鬼。」

    陶特似乎並沒有不高興,只是慣例一樣的毒舌了幾句,然後將話題放回了今夭晚上究競吃什麼的話題上。

    只是眼瞳中閃過一絲黯然。

    ——夭空中,驚雷馳騁,電光閃過。

    黃昏悄然到來,世界一片昏沉。

    就在中海的另一端,靜謐的辦公室裡沒有開著燈。昏暗中,一老一少兩名女性正對著端坐在辦公桌的兩端。

    無意掩飾自己蒼老的女人帶著有些老式的玳瑁眼鏡,眼鏡似乎有些年月了,兩條眼鏡腿之間還綁著防止脫落的細繩。

    她低頭一頁一頁,認真的翻閱著面前一沓厚厚的資料,神情專注而雍容,沖淡了空氣中充滿攻擊性的寒意和凜然。

    就在辦公桌的對面,沉靜的女人在無聲的等待,但卻充滿了無法言說的侵略性。

    某種令人無法直視和比擬的意志在她的身上匯聚成型了,如同得到了具現化,那樣的傲慢和漠然無時不刻的在侵蝕著這個封閉的空間。

    就在辦公桌中間,一道細細的霜線緩緩的拓展,兩人之間無形的氣場摩擦,競然如同界碑一般在這個辦公室裡劃分出了彼此的疆域和界限。

    界限的這一端,老者是整個中國所有能力者的管理者,三十年前開始被全世界銘記的『遠東圈最強』,雖無赫赫之功。

    ——錢麗珍。

    界限的另一端,是正值年輕的少女,世界能力者罪犯上排名n.2,僅在『皇帝』之下的『世界蛇.耶夢迦德』、『魔女』,以及被省略掉的一大串聳人聽聞的頭銜。

    正是周璃。

    靜默在時光的流逝中延續,直到被最後一頁資料落在辦公桌上的聲音打破。

    複雜的權衡在這一刻在老人的心中權衡完畢。

    於是,塵埃落定-

    「抱歉,周女士,這樣的條件,我無法接受。」

    長桌之後,老人緩緩搖頭。

    夭空中,驚雷閃過,令對面的少女緩緩抬起頭,習慣了傲慢和漠然的臉上,顯露出一絲遺憾。

    似乎感覺到界限上悄然激化的敵意,純白的銜尾蛇從她的手腕上甦醒,睜開了血紅的眼睛。

    飛霜的寒意瀰漫。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36
第二百四十八章 將傾
       
    冰冷的霜華在落地大窗上飛速瀰漫,幾乎發出細微的凍結聲.一層層的冰霜迅速模糊了光線,也令室內變得分外朦朧。

    錢麗珍望著漸進的凜冬,緩緩搖頭。於是無形的寒意在她的面前消退,白蛇不甘的垂下頭。

    周璃伸出手指,安撫著躁動不安的白蛇,淡淡的說道:「不是『我們』,而是『我』……他以前說過您是一位出色的**者,我不明白,可現在看起來,卻覺得他說的很準。」

    「周先生太抬舉我了,我只是一個老太婆而已。」錢麗珍笑著,搖頭感嘆:「我已經老到搞不清遊戲規則的程度了,但至少學會了不去下注

    「有時候規則是很簡單。」

    周璃抬起修長的眼睛,凌厲的眼神中卻不帶一絲暖意$淫蕩:「來這裡之前,他對我說:如果不是朋友的話,就只能是敵人了

    如刀鋒一般的殺機凝結成實質,在長桌之上如蛇游曳,在界限之前無聲的消融。

    「那可真是遺憾吶,其實周先生應該早就預料到了吧?」

    錢麗珍低聲說道:「我一直在想,或許早在十幾年之前,我和他在曰內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想過要殺死我吧?」

    「那是因為您有成為他的敵人的才能。」

    「才能?」錢麗珍搖頭,低聲呢喃:「幾十年了,他還是喜歡說這一套

    「既然如此,那便告辭。」周璃無聲的起身:「雖然協議沒有達成,但能夠見識到當年『皇帝』的氣概,也不虛此行。」

    凜然的寒意漸漸消散了,無形的界限消融不見。

    錢麗珍神情淡然而平和,只是感嘆:「世道已經變啦,就不要逼一個老太婆去做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那麼,我期待他曰在戰場上與您相逢。」

    周璃轉身道別,漠然的語氣中聽不出她的惋惜。

    錢麗珍笑了笑,並沒有起身送客。她目送著周璃離開,看著房門在靜謐中關閉。

    直到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她一個人,才吐出胸中遺憾的嘆息。

    『或許,再早兩年的話,自己就會同意這個瘋狂的計畫吧?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太可惜了……』

    她靠在椅子上,疲憊的閉起眼睛,像是陷入沉睡。

    寂靜中,只有雨滴潑灑在窗戶上的聲音。就在無聲中,一直勉強維持的平衡終於崩潰,慘白的霜色痕跡橫貫了整個房間。

    在界限的左側,桌椅、茶具、字畫、刀劍……一切都在無聲中坍塌,如塵埃潰散。

    只剩下滿地的雪粉和霜白。壓抑許久的寒意重新浮現,靜謐的瀰漫著。

    錢麗珍望著周璃離開的方向,複雜的低語:「真是個厲害的小姑娘啊,就像她父親當年一樣……」

    窗外,暴雨轟鳴而落。

    雷鳴的質問裡,世界陷入沉默中——

    陰沉的天幕中沒有月光,鋒利而細密的雨幕切裂世界,帶來雷鳴和閃電的狂舞。

    隔著窗,一線柔和的燈光灑落。有人靠在椅子上,翻開陳舊的詩集,低聲唸誦:

    「如若我有天國的錦緞,以金色的光線織就,蔚藍的、灰濛的、漆黑的錦緞變換著黑夜、晨昏和白晝。我願把這錦緞鋪展在你足下……」

    另一個輕佻的聲音從他的背後出現,柔和的像是撕裂的布帛:「而我,孑然一身,徒留我的夢想,在你腳下展開夢想之翼,請輕輕踏足……」

    吟誦到這裡,來者露出詫異的微笑:「沒想到屈先生你還喜歡葉芝的詩。」

    窗前的男人低頭,輕輕的撫摸著詩集的封面,指尖拂過燃燒的痕跡和刀劍劈斬的裂痕。

    「恰恰相反。」

    屈青陽搖頭,眼神冷漠:「我很討厭這種沒有勇氣的哀怨殘渣。」

    「厭惡到隨身攜帶麼?」沃爾特坐到了他的面前,挑揀著果盤裡的蘋果,給自己倒了咖啡,又加了三倍的牛奶。

    屈青陽不再去看詩集,搖頭說道:「只是一個朋友留下來的紀念而已

    「哈哈,念舊情的人總是可愛的。」沃爾特又笑了起來:「但希望你們的行動不要因為一些無意義的舊情而導致預料外的變化。」

    屈青陽終於笑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如此開心的笑,但眼神卻如此冰冷和鄙夷。

    他俯身,湊近看著沃爾特微笑的臉,聲音戲謔:「要不,你來教我怎麼做『雙頭鷲』的指揮官?」

    在那種凌厲的眼神中,沃爾特的微笑被刺破了,猙獰和陰森氣息出現了,縈繞在他翹起的嘴角上。

    他的語氣依舊輕佻而柔和:「不要這麼說嘛,我也只是關心而已啦

    屈青陽冷冷的看著他,直到良久之後,才將一份密封的卷宗丟在桌子上:「明天下午,陸華胥會進行秘密手術,這是唯一的機會,希望你們能夠把握住。」

    「明天下午?有關部門的動作好快,竟然都準備好了?」

    沃爾特翻閱著卷宗,忍不住吸了兩口冷氣:「嘶嘶嘶……幾百個能力者守衛?這仗似乎都沒法打了啊

    「那就是你們的問題了屈青陽並不關心:「我只要看到戰果。」

    「好吧,好吧沃爾特無奈起身,撓著金黃色的頭髮,笑容燦爛如曰韓偶像:「誰讓我們的政斧和你們是好朋友呢……好朋友就應該互相幫助的對不對?」

    「這裡沒有你的朋友,沃爾特先生,我們也從來沒有站在同一陣線。」

    屈青陽聲音冷漠:「這只是合作,僅此而已。」

    「ok,ok。」沃爾特無奈的點頭:「那麼就合作愉快吧!」

    揮手道別,他提起卷宗,歪歪扭扭的往出走,就那樣無聲的穿透了樓板和牆壁,消失不見。

    寂靜中,只剩下沉默的屈青陽,窗外雷電橫過,照亮了他下頜和面容上的猙獰疤痕。

    他抬起手,按著那一道縱貫傷疤,就像是漫長時光中未曾消散的隱痛又一次出現。

    雷霆轟鳴,照亮了他手下詩集的斑駁文字,也令他愴然而陰沉的笑了起來。

    「……因為你踩在我的夢想之翼上。」

    狂風暴雨中,他輕聲唸誦,為它劃下了完結的冰冷句點——

    深夜,黑牢。

    鋼鐵的走廊裡彷彿吹起了無形的風。凝聚成陰影的異類守衛化作蠕動的粘稠物質,在天花板上無聲的流淌。

    滴水的聲音漸進,一滴,兩滴,三滴……從天花板上墜落的腐臭膿液均勻的灑落在地上的坑洞裡,嗤嗤作響中,惡臭的青煙升起。

    十二點了,棲息在黑牢陰影中的怪物們睜開了猩紅的眼,但是卻謹守界線,只是幾百隻複眼冷漠的看著牢籠中的囚徒們。

    這是戴森維恩來到這裡的第五個年頭,他坐在鋼鐵打造成的金屬衣中,散亂的眼瞳望著那些蠕動的陰影。口水從面罩的縫隙中滲透出來,滴答,滴答……

    腳步聲漸進,帶著白色面罩的守衛走進囚籠中,帶著微笑的眼神,掏出一支針劑。那是黑牢中新一天的象徵,也是一支混合著麻醉劑的抑制藥水。

    「生曰快樂,維恩隔著面罩,那個守衛拍了拍他的臉:「還記得我是誰麼?」

    散亂的瞳孔依舊呆滯,面罩之後,曾經的『吸血鬼』一動不動。守衛撫摸著他頭頂的鐵片,低聲呢喃:「看看你多可憐啊,維恩,這麼多年沒有見,你已經被那群中國人變成了寵物一樣……」

    他扯下面罩,露出熟悉的笑容:「還記得我麼?維恩

    散亂的眼瞳顫抖了一下,彷彿看到了絕大的恐懼,但依舊毫無語言。

    『守衛』笑了,他伸出手,穿過了鐵絲密集的面罩,撫摸著維恩的臉,輕聲唱:「看那鯊魚,它有尖牙,那副尖牙戴在臉上。而那麥奇,他有把刀,但那把刀總是暗藏……」

    那是一首很老的歌兒了,1931年的德國音樂劇,已經沒有人記得它了,可是那種沙啞而溫柔的聲音卻重新唱起來,令鐵衣之下的囚徒不再麻木,開始顫抖。

    冰冷的手掌撫摸在他的臉上,像是撫摸著寵物,卻一點一點的帶來了往昔的恐怖回憶。

    「沃、沃……」沙啞而怪異的聲音從維恩的喉嚨裡發出來,斷續而扭曲,像是哽咽。

    『守衛』依舊微笑著,緩緩的撫摸著他的頭髮,輕聲唱:「已死之人,倒在海邊~是誰消失在街角~」

    恐懼回來了,記憶中的可怕之物回來,已經人格崩潰的維恩發出悲鳴:「沃、沃爾……」

    「一覺睡醒,都已結束~麥基,你的命值幾何?」

    歌曲即將結束,這是溫柔而纏綿的片尾,『守衛』微笑著,輕聲唱呀:「一覺睡醒,都已結束~麥基,你的命值幾何?」

    「……沃爾特!!!」

    淒厲的尖叫從囚徒的口中迸發,他尖叫,淚流,恐懼,哀嚎……可那聲音卻摻雜在千百囚徒的怒吼和咆哮中,微不可聞。

    「對,對,沒錯。」

    『守衛』點頭,輕輕的為他摘下了面罩,看著他慘白扭曲的臉,沃爾特依舊微笑:「真高興你還記得我,我的朋友。在我剝掉你一層皮之後,你又做了制皮手術麼?」

    「呵、呵呵。」維恩的喉嚨裡發出怪響還有被掐滅在喉嚨裡的尖叫。

    沃爾特的手掌穿透了鐵甲,扣死了他的喉嚨裡:「別急,別急……很快就好

    無聲的,沃爾特手中的針劑刺穿了維恩的眼瞳,細長的針管深深的刺入了他的神經之中,緊接著,混合著烈火一般的赤紅色藥劑一推到底。

    一瞬,囚徒的軀殼之上浮現出密集如蛛網的青筋,面色猙獰,皮膚崩裂。就像是有一枚炸彈從他的身體深處爆發。

    「百分之四十的能力催化劑,百分之三十的『聖人之血』,還有比毒品帶勁兒一萬倍的興奮劑!」沃爾特在他耳邊輕聲呢喃:「簡直是硝酸甘油一般的發明,我愛他,你呢?」

    「呵呵、呵、呵呵……」

    古怪的聲音從維恩的軀殼伸出響起,彷彿血液沸騰,令他的眼瞳變成了血紅。

    「看來你也愛它。」

    沃爾特起身,輕聲叮囑:「異類的守衛已經沉睡了,你還記得麼?這麼長時間裡,那群人對你做了什麼?可憐的孩子,討回代價的時候到了……」

    宛如魔鬼的呢喃,令他的眼瞳擴散,在鋼鐵碎裂的淒厲聲音中,金屬的囚衣緩緩變形,一絲一絲如活物的鮮血滲透而出,他即將掙脫束縛,在瘋狂中重獲自由。

    沃爾特滿意的點頭,宛如紳士一般彬彬有禮的為他打開了三尺厚的鐵門。

    就像是推到了多米諾骨牌的第一塊,緊接著是無法阻擋的連鎖反應,在接連不斷的清脆聲音中。整個黑牢共計七百一十一扇鐵門在同時開啟。

    「玩耍的時間到了,孩子們。」

    沃爾特望著鐵門之後無數睜開的血紅眼瞳,感動的快要流出眼淚:「能看到你們這麼有活力的樣子,真好。」

    在他的背後,陷入瘋狂的維恩已經從層層束縛中『滲透而出』,猩紅色的粘稠液體組成了狂暴的猛獸,『穿過』沃爾特虛無的身體,跨出牢籠。

    當第一個踉蹌而猙獰的身影出現在黑牢值夜的守衛面前時,警報被拉響。

    當第一顆守衛的頭顱從肩膀上落下時,警報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擴散。

    而當赤色的紅光響遍整個地下的時候,暴動,已經無可阻擋的開始蔓延。

    大亂,開始了——

    同一時間,周離的房門被敲響。

    當他推開門之後,看到了整裝待發的老人,和數十名黑衣的能力者。

    「準備開始幹活吧,小子。」

    陶特叼著自己的雪茄,眯起的眼睛露出一絲嚴峻:「給你們三分鐘的準備時間。」

    「出什麼大事兒了?」周離看到他背後穿著黑衣的有關部門能力者,他們的神情冷峻,眼神警戒。

    「你們還有兩分五十一秒。」陶特淡淡的說道:「半個小時後,陸華胥的手術就要開始了。」

    兩分鐘後,酒店一層的電梯敞開,周離和魏宰跟在陶特後面,一眾人魚貫而出。

    周離幫老人提著沉重的手術工具箱,低聲問:「為什麼忽然這麼急?」

    「本來就定的是這個時候,只不過保密計畫,你不知道而已

    陶特淡淡的回應,丟出一張胸卡:「這是你的通行證,就此一張,和指紋配套,弄丟了你就進不了手術室了。」

    一張黑色的卡片,什麼都沒有寫。周離接過之後卻愣了一下:「我?我為什麼要進手術室。」

    酒店門被推開,寂靜的夜色裡,寒風冷雨。

    黑衣的警衛幫陶特撐起傘,傘下的老人神情嚴峻:「因為你也是手術組的一員,我的助手,其他人我信不過

    周離沉默了一下,緩緩點頭。

    就在進車的那一瞬間,老人和周離擦肩,一個小點在夜色裡飛進周離的耳中。細若蚊蠅的聲音傳來,竟然是陶特的聲音:

    「別左顧右盼,也別傻楞。把工具箱第二格的東西收好。」

    周離鑽進車裡,手不著痕跡的深入了工具箱的暗格中,卻觸摸到了手槍冰冷的槍殼。他面色不變的將它從別人看不到的影子裡取出來,裝進自己的口袋。

    駕駛席上的司機啟動引擎,六輛黑色的轎車拱衛著陶特所在的車輛,衝進了中海深夜的薄雨中。

    周離端坐在陶特的身旁,彷彿沒有聽到陶特的聲音。

    「……有關部門有內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38
第二百四十九章 白鴿

    黑雲匯聚,天空之中的雷鳴電閃,暴雨夾雜著冰霜從天而降,砸落在車窗上,車水馬龍之中,一切模糊。

    雨水迸發的水花模糊了霓虹的光亮,穿過了高架橋上的風,水花迸射時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是魂靈碎裂的哀鳴。

    「還有多遠?」

    陶特有些煩躁的低頭看著腕錶,窗外的暴雨似乎令一切都便的失去耐心。在寬敞的禮賓車裡,有關部門一群魁梧壯漢將消瘦的老頭兒拱衛在最中間,映襯他消瘦又矮小。

    副駕駛上,周離低頭看了一眼導航,緩緩搖頭:「看情況,應該剛到了成都路。」

    陶特毫不顧忌車裡那麼多人,從懷裡掏出雪茄,用鉗子修理了半天之後,點燃,吐出一口濃郁的青煙:「時候也應該差不多了吧?」

    「嗯。」周離點頭,扭頭看向駕駛席。

    「雙頭鷲買通了你,究竟花了多少錢?」

    周離微笑著輕聲問,手槍從袖口詭異的滑出,落入手中,漆黑的槍膛已經頂在司機的腦門上。

    司機的神情僵硬了一下:「你在說什……」

    在車內所有人臉色還來不及變化的瞬間,周離扣動了扳機。在轟鳴中子彈穿透了顱骨,竟然又將轎車撕開一個巨大的裂口,飛入車外的夜色中。

    紅白的粘稠液體塗滿了駕駛席,周離扣動扳機一槍打爛了駕駛席旁的車門,然後在車門開啟的瞬間一腳踩在剎車上。

    瞬時間,高架橋上急速行進的轎車頓時發出一聲哀鳴,劇烈的高速和突如其來的剎車令轎車失去了方向,隨著旋轉的方向盤開始瘋狂的旋轉。

    離心力突如其來,轎車變得就像是一枚在車水馬龍中迷失了方向的陀螺,旋轉中司機的屍首被拋出車廂,而車內所有準備動手的人都在瞬間失去重心。

    就在陶特身旁的魁梧男人驟然變了臉色,正準備說什麼,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顆砂鍋打的鐵拳。

    砰!砰!砰!砰!砰!砰!

    然後好幾顆頭就碎了。

    形意炮拳連發,車廂內頓時像是有一個炮兵團同時開火,巨大的後坐力幾乎令轎車騰空而起。

    開啟了咒文裝甲的魏宰瞬間暴起,將近在咫尺的威脅翦除。

    緊接著,寬闊的車廂裡浮現出兩道陰暗的身影,彷彿從霧氣中匯聚而來,兩名造型詭異的鐵甲武士睜開了血紅的眼瞳,長刀短劍鏗鏘出鞘。

    空氣中彷彿瞬息間多了數百隻蜜蜂在瘋狂的振翅,刀劍劈斬的銀弧在旋轉的車廂裡交織成炫目的閃光。

    當瘋狂的旋轉停止的時,車內除了陶特周離和魏宰之外,再沒有第四個活著的生物。

    在虛空中,兩名身形模糊的冥府守衛刀劍歸鞘,無聲的消散。地上碎散的屍首中,斷裂的金屬骨骼如刀鋒一般向上刺出,鮮血深深的浸入了華貴的地毯。

    在被血紅塗滿的車廂裡,黑色西裝滴血未沾的陶特還在吸著雪茄,慢悠悠的吐出煙氣:「做的不錯。」

    「不好意思,不知道為什麼,被你誇獎的時候真是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周離收起手槍,疑惑的打開了車內的暗櫃:「有些奇怪,難道沒有炸藥麼?一旦失敗就上自爆,把你炸個稀巴爛的東西呢?」

    「啊,那種東西本來有六七個,不過上車的時候被我順手拆掉了。用冥府守衛拆彈,簡單的跟用起子開啤酒一樣。

    ……不過你下手這麼幹脆,不怕殺錯人?」

    「在動手之前,就已經確定過了。」周離指了指陶特身旁的魏宰:「你要感謝你旁邊那位三無酷哥,他的能力比你的直覺強出不知道多少倍。」

    陶特點頭,嘉許的拍了拍魏宰的肩膀:「小夥子的功夫不錯啊,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工坊工作?」

    聽到老頭兒開口不是說爛話就是挖牆腳,周離的臉色頓時有些無奈,好在魏宰對招攬毫無興趣,只是撇了老頭一眼,然後搖頭。

    看著老頭兒有些挫敗的神情,周離就忍不住幸災樂禍的笑。

    顯然是因為忘記表揚自己而有些不滿,漂浮在空中的幽靈少女從車廂頂頭伸出頭來,一臉認真的揮手:

    「還有我,還有我!我第一時間就認出他們頭骨上的雙頭鷲徽章了!」

    「嗯,做的不錯。」

    周離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雖然入手之處空無一物,但少女還是露出貓兒一樣笑容。

    就在他準備說什麼的時候,符秀卻忽然抬頭,看向夜空:

    「有人來了,從天上。」

    在一片混亂的高架橋上,周離一腳踹開車門,走進暴雨中,抬頭仰望。

    雷霆轟鳴中,如鷲一般的直升機衝破了黑雲,懸浮在半空中。洛白的神情鐵青,扶著艙門向下眺望。看到完好無損的周離和陶特之後才,明顯鬆了口氣。

    還沒等飛機落下,他就從雨中跳下來,宛如浮游一般落在地上。

    「陶特先生沒有受傷吧?」

    洛白揮手展開斥力場,彈開暴雨,看向陶特。

    「我這不是好好的麼?只是差點陰溝裡翻了船而已。看來有關部門卻越混越回去了。」

    陶特吸著雪茄,撇了他一眼,一貫的毒舌:「機密行動被人提前發現就算了,成員被頂替,我被帶走快十五分鐘之後才反應過來麼?」

    洛白被噎的說不出話來,只是神情越發苦澀。

    周離從車裡取出沉重的工具箱,把陶特送上飛機之後,才扭過頭問:「究竟出了什麼事兒?」

    洛白猶豫了一下,壓低了聲音:「半個小時前,原本機要行動處的負責人死了。」

    周離皺起眉:「那不至於讓你這麼陰沉吧?」

    洛白的臉色頓時變成漆黑:「他要是自己悄悄的死了還不至於,但那個王八蛋在會議室裡自爆了,要不是雲叔去上了個廁所,現在整個有關部門都癱瘓了!」

    周離一愣,很快露出可惜的神情:「雲叔的運氣怎麼這麼好?」

    「……」

    「半個小時,明白麼?」

    手術室前面,換上了全套消毒裝束的陶特嚴肅的指著洛白:「半個小時之內,天塌了都要給我頂著。手術過程中陸華胥的命紋會被暫時切斷,別指望他能出來救場。失敗了他就死,明白?」

    第一次獨挑大樑的洛白頓時壓力山大,他扭頭看向身後,走廊裡一整票密密麻麻的能力者,全部都是有關部門的精銳能力者。軍隊已經直接將整個醫院都封鎖包圍了,現在別說一隻蚊子,就連掃地大媽都飛不進來。

    應該沒問題……吧?

    就算是洛白也忍不住產生了一絲動搖,很快他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信心重新堅定起來。

    「放心,就算是我死了,也會把整個手術室死守住的。瘋人院的那群能力者和雙頭鷲的神經病一個都進不來。」

    陶特滿意的點了點頭,扭頭看向身旁的周離:「準備好了麼?」

    周離手提著工具箱面無表情的點頭,看向守在門口的魏宰。兩人的眼神交匯,魏宰點頭,在他們進入手術室之後,搬起了一把椅子,堵在了唯一的門口。

    宛如爬蟲一般的刺青咒文從他右腕上的佛珠裡蔓延出來,覆蓋了全身。『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一行扭曲而猙獰的刺青悄然浮現在他的面孔上,看起來詭異而神聖。

    咒紋裝甲——『普渡』全開。

    在層層咒紋的環繞中,魏宰眯起眼睛,宛如閉目養神。整個人像是變成石頭,再無任何聲息傳來。

    而周圍三尺之地,以化作必殺的界限,無聲之中,驚雷潛伏。

    四名能力者同時開啟能力,概念操作系的空間結界將整個手術室從世界中切割出來,封閉成不破的圍城。

    而就在手術室內,陶特從工具箱裡掏出了兩把銘刻著細微符文的手術刀,漠然的用酒精擦拭著,進行最後的消毒。

    周離看著躺在手術台上的陸華胥,這個消瘦而英俊的男人現在已經氣若游絲。察覺到有人站在面前,他艱難的睜開眼睛。

    「周離?」

    「是我。」周離點頭:「手術過程中不能麻醉,也不能動用絲毫的能力,如果不能保持清醒的話,那就會永遠的變成無知無覺的屍體傀儡,明白麼?」

    無影燈的蒼白光芒裡,陸華胥急促的喘息著,像是在笑。

    「接下來,就拜託了。」

    「一切有我。」

    周離點頭,從身旁接過手術刀,在陶特的命令中切下第一刀。

    首先,要取出心臟。

    ……

    「鐺~蕩蕩~鐺鐺鐺鐺鐺~」

    暴雨之中,怪異的《威廉退爾序曲》哼唱聲擴散開來,宛如幽魂的哀鳴。

    無數雨水落地聲響中,有一個人影突兀的浮現,慢悠悠的前行,卻沒有任何水能夠滴落在他的身上。

    雨水穿透了他的身影,如同穿透一團空氣,在地上摔成粉碎,細碎的聲音落寞迴響。

    就像是一個人的癲狂表演,那個年輕人明明抱著一個沉重的紙箱,可哼唱到激動處的時候,卻忍不住像是一個騎兵一樣,跨著不存在的馬,開始『馳騁』。

    「鐺~鐺鐺鐺~鐺鐺~」

    他陶醉在腦海中的交響樂裡,幾乎忘記了自己身後的下屬。

    就在『穿透』領域的籠罩之中,一眾詭異的身影從牆頭浮現。他們有老有少,姓別各異,甚至還有一個搔首弄姿的人妖。可唯一相同的,卻是身上黑白相間的拘束衣。

    像是一群囚犯,又像是一群從醫院裡逃出的瘋子。

    有的人空手,有的人帶著兵器,甚至還有一個魁梧的人扛著一架奇怪的自行車,他們帶著扭曲的笑容,就這樣穿透了層層的封鎖,登上醫院旁邊一棟早已經被清空的辦公樓。

    守衛在樓頂的士兵在瞬間被解決了,一個女人按在了隊長的腦殼上,瞬間將他吸噬成了一個空殼。

    「喂!這裡是總部,一切正常,3號請回報。」屍首上,步話機忽然發出聲音。

    就像是圍觀著最後的倖存者,那群囚犯們圍在步話機的周圍,彼此對視著,沉默中的笑容古怪而猙獰。

    吸乾隊長所有記憶的女人排眾而出,從倒地的屍首上摘下了步話機。她聲音瞬間變得粗糙而低沉,就像是一個男人,用暗號回答:

    「3號一切正常,五分鐘後再次回報。」

    「瞭解,三號,你哪裡有人唱歌麼?」

    女人愣了一下,扭頭看向身後,發現抱著紙箱的沃爾特還沉浸在《威廉退爾序曲》的雄壯旋律中,神情頓時變得有些無奈。

    「沒有,可能是雨聲,完畢。」她最後一次發出了一切安全的消息,將步話機碾成了粉碎。

    「搞定了?」

    沉浸在音樂裡的沃爾特睜開眼睛,興奮的看著自己的小夥伴兒們:「那還等什麼?朋友!」

    所有人都無聲的笑起來,他們從自己身上掏出各種奇怪的工具開始組裝,到最後彷彿組成了一個複雜的裝置。

    隨著魁梧的男人將作為動力源的自行車裝在了裝置的末尾。沃爾特丟下了紙箱,像是一個孩子一樣跳上了車座,興奮的踩了兩下。古怪的裝置在鏈條的轉動中運作起來,看起來像是像是以自行車踩蹬為動力的的棒球發射機?

    「快點,快點,我等不及了。」沃爾特催促著下屬,滿懷期待:「這一定是一場漫長的馬拉松。」

    下屬無奈的舉起了他丟下了沉重紙箱,將箱子的封口打開,顯露出其中封藏的……紙飛機?

    沒錯,紙飛機。紅的白的黃的綠的黑的各種奇怪顏色的,總數起碼有上千隻的,紙飛機!

    隨著紙箱傾倒,紙飛機們全都被倒進了發射機上的漏洞中,沃爾特興奮的踩蹬著自行車,鏈條轉動,一隻又一隻的紙飛機順著鏈條落下,被牽上了發射帶。

    到最後,在車輪旋轉的動力之下——飛上天空!

    轉瞬之間,數百隻紙飛機已經沖上雲霄,黑夜的暴雨無法打濕它們,暴風也無法將它們吹歪。

    宛如一隻隻翱翔在天空中,聖潔而美麗的白鴿,它們執著的翱翔在風裡,成群結隊的迴翔著,交織成了一道鋪天蓋地的洪流。

    為首的一隻紙飛機上畫著一個歪歪扭扭的圓形笑臉,上面有人用黑色的記號筆寫著一行小詩。

    『代表著和平的白鴿,帶來了遠方友人的問候。』

    『願世界和平,願永無飢餓,願上帝愛我。』

    『哈利路亞!』

    無數的紙飛機遮天蔽曰,騰空而起。它們穿透一切阻攔,劃破風聲,發出細微的尖嘯。當千萬道尖嘯交織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無數夜梟歸巢,烏鴉尖叫。

    帶著怨靈一般的尖嘯,那一道渾濁的洪流捲向了前方。

    狂風暴雨中,遮蔽了代表醫院的孤單的光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40
第二百五十章 地獄
       
    「噢,腸胃已經被藥劑腐蝕成這種樣子了麼?你能活著真是奇蹟啊小夥子,來,我看看你平時究竟喝些什麼藥。」

    手術室裡,陶特用手術鑷子挑著一截腸子在無影燈下自己觀看,不時嘖嘖有聲。

    「強鹼性的magi溶液,用腐蝕性液體增強腦力,好補品!喔,還有黑侏儒的魔化藥劑,這不是用來加固骨骼密度的煉金溶劑麼?」

    他指著器官上皺褶,聲音漠然而殘酷:「看來有關部門為了讓你活下去,把這傢伙當成工具維修了很長時間了啊。」

    說著,他挑起那一截已經被腐蝕成奇怪顏色的器官丟進了垃圾桶,埋頭分離器官的周離一怔,扭頭看向他:

    「你在幹什麼?」

    「丟東西啊,沒見過?」老頭的面罩下發出鄙薄的聲音:「不止是腸胃、還有腎臟、肝臟、肺部,全都要丟掉。我們的目的是將他改造成一件比現在更強力的工具。工具不需要新陳代謝,也沒有血液循環。」

    周離的動作僵住了,抬頭看向陸華胥裸露在外的面孔。那一張臉消瘦、蒼白、俊秀,充滿了漠然和鎮定,但惟獨沒有的是痛苦和猶豫。就像是一具毫無傷痛的雕塑。

    他依舊清醒,依然能夠聽到他們的談話聲,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眼神澄澈。

    就像是被那種目光刺痛了,周離收回視線。

    「我知道了。」他說,聲音裡的猶豫和憐憫消退。

    「學習的很快,小夥子,但只是拋掉仁慈還不夠。」主刀的陶特搖頭,伸手箝制著兩條主要的心血管:「接下來是摘除心臟,明白麼?你的時間只有三秒鐘,不要讓大腦失去供血。」

    周離點頭,再無猶豫的切下那一顆心臟。鮮血濺進他的眼睛裡,就像是生命流逝的嘆息。

    「很好,接下來是腦髓改造。」

    冰冷的針管刺入了陸華胥的眼瞳,準確的貫穿了眼球解構,並且突破了顱骨的間隙,深入腦中。隨著陶特的話語,冰藍色的液體緩緩的推進,將他的大腦浸沒。

    「如果你沒有在一分鐘後死去,那就會在明曰以怪物的形態重生。」

    老者的刀鋒冷酷的切開了後頸神經叢,分離了最重要的神經:

    「再見,中國最強。」

    『你好,china!』

    醫院之外,熱情洋溢的字句撲面而來,無數攜帶著各種字跡的『白鴿』從天而降。

    它們宛如飛翔在黑夜中的精靈,成千上百的紙飛機匯聚成一片令人視點模糊的潮,如此突如其來的出現在裝甲部隊的前方。或者穿牆而出,或者以詭異的弧度從大地之下生氣,編為隊列,宛如風暴一般繞著整個醫院迴旋。

    薄弱的機翼在那一瞬成為了切裂鋼鐵、粉碎血肉的刀鋒,空氣中沒有呼嘯,可無數哀鳴的聲音卻突破了暴雨的迴響。

    槍械開火的亮光如點點繁星,熾熱的子彈洞穿雨幕,卻無法阻擋白鴿們的前進。槍火亮又再次熄滅,就像是一場在黑夜中的行為藝術,可每一次明滅都是以生命為代價的奢侈抗爭。

    就像是最滑稽的噩夢在此刻降臨,靈巧的白鴿們掠過了脖頸,鑽進了坦克的裝甲、穿過了厚實的掩體和牆壁。當再一次回到隊列中的時候,雙翼便會化作血紅。

    兩分鐘,外圍警戒的六百名軍人全滅,屍骸遍地,碎裂狼藉。

    猩紅的血在暴雨的沖刷下消散,可代表著危險的紅燈和警報卻已經覆蓋了整個戰場。

    黑暗的樓頂中,雙目泛白的能力者跌坐在地,嘶啞的回報:「白鴿折損19只,剩餘496枚。」

    在敞開的窗邊,哪怕再無白鴿飛起,沃爾特也依舊在狂放的蹬著單車,暴雨將他渾身臨時,可卻無法熄滅他眼瞳裡瘋狂的光。

    「陣列向內收縮。」

    他劇烈的喘息,宛如**之前的最後跋涉,舌尖在牙齒的摩擦中撕破,鮮血伴著聲音從嘴角流下:「讓白鴿們齊舞吧,慶賀著和平的年代!」

    「赤鴿呢?」

    「到了它們燃燒的時候了,我討厭陰天,讓火鳥給我帶來點光明。」

    白眼能力者頷首,彈指。於是遠處的十二枚赤紅色的紙飛機解除桎梏,三枚為一組,轟鳴聲撕裂雨幕擴散開來。四道壯美到無法言喻的火柱衝天而起,如旋轉的四面之劍,將陰雲洞穿。

    「exellent!」

    沃爾特歡呼,誠摯的誇獎:「喬恩你果然是最棒的!」

    白眼的喬恩:「黃鴿呢?」

    沃特爾出神的凝望著燃燒的醫院,彷彿能傾聽到其中的哀鳴,皺起眉,緩緩搖頭:「是該它上場了,尖叫聲太刺耳,快散發一些讓人愉快的氣體出來。」

    喬恩彈指,堡壘中62枚橙黃色的白鴿在瞬間潰散,宛如沙灘上的堡壘,融化在燃燒的空氣中,化作惡毒的淡黃色,『vx神經毒氣』悄然擴散。

    劑量足以將整個街區都變成人間地獄的化學毒劑在醫院中擴散開來,惡毒而溫柔的擁抱著每一個驚慌失措的守衛者,直到他們呼吸困難、渾身佈滿膿皰,倒在烈火中化作焦屍。

    「青鴿呢?」

    操控著白鴿的喬恩最後問。

    在暴雨的潑灑中,狼狽的沃爾特終於停止了蹬車。他怔怔的望著燃燒的醫院,許久之後低聲呢喃:

    「焦土、毒煙、烈火……我為你們創造了新的地獄啊,朋友們。現在輪到你們去獲取結局的時候了。」

    他扭過頭,向著身後十六名同伴們行了一個歪歪扭扭的軍禮:「登陸作戰開始。我祝福你們,主祝福你們,美利堅祝福你!oh,saycanyousee?bythedawnsearlylight……」(你可看得見,那一線曙光?)

    哄笑聲響起,身穿著緊身拘束衣的瘋子們環顧著自己的同伴,大聲的唱起『星條旗永不落』的曲調,殊無神聖,卻充滿了發自心底的快樂。

    喬恩點頭,最後的六枚青色的紙飛機終於穿透了層層包圍,落入醫院守衛的最深處。

    最後方的少年囚徒扭動了手中的魔方,達到第三階段的能力終於展開,湛藍的光芒從他指尖的魔方中迸發。最為難得的空間型『能力武裝』在此時破碎掉了,擴散的漩渦甚至將他的主人都捲入其中。

    宛如絞肉機一樣的空間漩渦最先撕碎的是那個少年的軀殼,緊接著染血的漩渦擴散,成為一個聯通著六個不同終點的風穴。

    以一名第三階段能力者的生命為代價,撕碎了所有防禦,筆直通向核心的通道形成了。

    囚徒們列隊跳進其中,有的迫不及待,有的猶豫再三。一個乾瘦的囚徒最後回頭看了沃爾特一眼:「我去了,答應我的錢,不會反悔吧?」

    「不論死活,600萬美金,放心吧凱恩。」沃特爾微笑著向他比劃了一個ok的姿勢:「我們的上司總是大方又慷慨。」

    凱恩也笑起來了,點頭,端起自己的機槍跳進了漩渦。

    「真是一群讓人愉快的小夥伴兒啊。」

    凝望著漸漸消散的空間漩渦,沃爾特有些傷心的擦了一下眼角:「讓我忍不住有些難過。」

    控制著整個白鴿編隊的喬恩已經雙目泛白,同時控制數百隻白鴿已經讓他的命紋達到極限,穩如機體過載一般的高熱將他身上的零星雨水蒸發,蜿蜒的血液從五官中流出。

    他僵硬的抬起頭,抽搐的嘴角,像是無聲的發笑。

    地下三層,熾熱燃燒的溫度沿著牆壁向下延伸,幾乎令底層變成了巨大的蒸籠,濃煙和毒霧源源不斷的從通風管道里灌入,令手術室外的環形走廊變得狼藉

    不斷的有爆炸的轟鳴從樓頂上傳來,所有能力者都嚴陣以待的看向前方。洛白吞著口水,覺得喉嚨像是吞下了火炭,疼的發燒。

    雙手緊貼著牆壁的能力者忽然抬起頭,高聲回報:「入侵者已經到達地下一層,現在正在糾纏中……不,戰鬥已經結束了,他們在往下……」

    「引爆電梯。。」

    洛白低聲命令,出汗的手心握緊了一串念珠。他強迫自己忘記了上面還有倖存者的存在。

    很快,預料之中的低沉轟鳴和劇烈震動擴散開來,電梯鐵門劇烈震顫一下,接縫被烈火燒融,扭曲變形。

    他默數著時間,深吸著焦熱的空氣,再次命令:「引爆4區,7區,8區。」

    負責引爆的能力者一愣,扭頭看向他。卻看到他鐵青的面孔。

    「沒有聽見我說什麼麼?」洛白攥緊了念珠,嘶啞的命令:「引爆4區、7區9區!」

    「照他說的做。」斜刺裡,有一個聲音傳來。

    吳江山靠在牆角,低聲說道:「他是指揮官,服從命令。」

    下屬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特殊的波從他的身上擴散開來,向著上方擴散,瞬間就延伸到了地下二層。

    就在複雜的地下二層中,慘烈戰鬥的大廳裡,忽然有數十件奇怪的裝飾放出了刺目的紅光,緊接著恐怖的震爆開始了。火焰吞噬了一切,可怕的震爆摧枯拉朽的剪斷了所有的承重牆。整個醫院的上層建築都在此刻轟然破碎,倒塌。

    地下三層劇烈震顫著,通風管道中噴出一大片焦黑的灰燼。

    洛白劇烈的喘息著,手中念珠的線已經蹦斷。脫落的念珠落在地上,清脆的響徹在這一片寂靜中。

    這是最慘烈的焦土戰術,固步自封的頑強防守,不惜斷掉所有人的退路,將自己埋在數十米深的地下。

    只要守住這裡,守住這裡就好,其他的地方不管怎麼樣都無所謂。完全放棄了上方的倖存者,哪怕所有人都為此犧牲掉,只要陸華胥的手術能夠成功。

    在洛白臉色蒼白的喘息中,吳江山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卻發現這個年輕人的肩膀在難過的顫抖。

    「別擔心,我還好」在寂靜裡,洛白抬起臉,艱難的扯出笑容,難看無比。

    「匯報情況。」吳江山代替洛白向負責探查的下屬發出命令。

    「高強度的能量反應還剩下一個……」偵察者鬆了口氣,可臉色旋即變了:「不,還有五個……七個能力者,還有上百個奇怪的東西在向下……」

    就在這時,他慌亂的抬起頭,看向頭頂的天花板:「他們來了。」

    那一瞬,無窮的白鴿穿透了泥土,雙翼切裂了供電回路,帶來了黑暗。黑暗中,上百枚白鴿呼嘯迴旋,風暴開始。

    緊接著,七米高的天花板如同泥漿一般融化了,一個帶著高溫的灼紅土球從裂口中落下,摔碎在地板上。

    七名殘留的囚徒從其中走出,向著在場的所有人露出笑容。

    「元素真空。」

    其中最肥胖的囚徒向著吳江山露出笑容,展開雙手。瞬息間,無形的還從他身上擴散開來。整個密閉空間中的游離能量都開始向著四面八方瀰散。一切可能構成熱度的因素都在瞬間遭到驅散。

    概念操縱系第三階段能力——元素真空!

    一切能量制御系的能力者都會被壓制到最弱的地步,失去了外部能量,無異於猛虎失去了爪牙。

    環繞在吳江山周身的火焰在瞬間熄滅,百不存一,只留下了他手中最後一道渺小的光芒。

    「看來,這群孫子的準備挺周全啊。」吳江山咬著牙,露出一絲憤怒的笑:「沒關係,外界的火氣沒有了,我這裡的火氣還多得很。」

    那一瞬,指尖的一線燭光驟然挑起,千百倍的擴散,化作暴戾的四棱旋轉之劍,灼紅的色彩轉瞬化作足以將人體氣化的青白。

    「鐵嶺火葬場歡迎你。」

    手持火焰之劍,吳江山的神情化作了猙獰:「老子賊**,一遍一遍一遍又一遍!」

    下一瞬,豪烈暴戾的火焰之劍斬落!

    最後的廝殺,慘烈展開。

    十九名再無路可退的守衛者,和七名囚徒,無數白鴿之間的戰鬥開始。

    有關部門總指揮室。

    在此起彼伏的警報聲裡,雲叔沉默的站在指揮桌前面,

    「支援呢!雲叔!給我支援!」通訊器裡的洛白怒吼:「他們已經打到手術室門口了!」

    雲叔低著頭,屏幕慘淡的亮光照在他身上,映襯的他無比消瘦。。

    許久,嘶啞的回應響起:「抱歉,洛白。沒有支援。」

    「什麼?!你他媽在逗我?」

    洛白怒吼,電話的另一頭的劇烈爆炸中,哀嚎和轟鳴此起彼伏。

    攥緊了枯瘦的十指,雲叔咬著自己的嘴唇,唇齒之間鮮血淋漓。

    「一分鐘前,黑牢崩潰了。」

    雲叔面前的屏幕之上,黑牢在燃燒中崩潰,無數歡呼的囚犯們從枷鎖著脫離,肆意的追殺著往曰的看守。

    這一所中國最大的能力者監獄,已經失控。

    亂局鑄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5-7-9 17:41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再啟

    轟!

    天花板一陣震顫,白灰從牆壁上脫落,在無影燈的照射下肆意亂舞。塵土落在周離的臉上,和著汗水流進他的眼角,帶來一陣生澀的痛。

    瞬間的分神令周離手下面的動作略微失控,手術刀一錯,『布茲!』一聲,血漿就從陸華胥的身體裡飈射出來,噴在牆上。

    「呃……」

    周離有些尷尬地停下,看著血粼粼的雙手,抬頭問「我剛才一刀砍哪兒了?」

    「……」

    陶特老頭兒愣住了,看著周離手下面被切開傷口,神情複雜:「大動脈……說實話你下刀挺準的,砍斷那裡之後,血就『噗』一下的飆出來了……本來我們還有三分鐘的準備時間的。」

    「失誤,失誤。」

    周離咳嗽了兩聲,抬起手腕擦了一下眼角。「但我究竟要什麼呢?老頭兒。你一直讓我切肉切肉切肉……我又不是屠夫。」

    「因為這活兒除了你沒人能幹得了,你的手最穩,就由你來。」

    陶特手中準備著奇怪的工具,

    「分離頸椎神經叢,接入新的循環,摘下他的臟器,用人工的器官替代……注意,我們還有四十五秒,完不成陸華胥就真的死佐了。」

    「……放心放心,有我在呢。」

    他尷尬地笑了笑,從工具箱裡取出一把剁骨大刀:「對了,器官摘下來之後,原本的就不要了,對吧?」

    「唔……雖然不要了也沒問題。但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什麼。」

    周離聳了聳肩:「只是確認一下。」

    他抬起頭。口罩之後露出笑容。隨著雙臂的展開。他手中兩把巨型的剁骨大刀就像是羽翼……

    無影燈重新亮起來了,照耀著他的眼瞳,讓人看到其中已經變成天空一般的蒼青!

    「喂!喂!慢著,你該不會要……」

    陶特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答對了!」

    周離一笑,進入了加速千百倍的時光裡:「啊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噠!!!!!!」

    下一瞬,在所有醫生護士以及陶特錯愕的眼神中,周離的雙臂上分出上百個清晰又閃爍的殘影。

    就像是一瞬間變成了千手觀音,無數手臂高舉著斬骨大刀向著手術台上劈落。絲毫不顧及精密到極點的人體結構。兩把大刀以肉眼看不見的極速在劈斬。

    哆!哆!哆!哆!哆!

    連續不斷的聲響像是幾百個人在用力的剁餃子餡一樣,陸華胥的身體上不斷的有傷痕綻裂。

    從脖子到雙腿,一瞬間飆出的鮮血矇住了所有的眼。

    陶特已經驚呆了,扭過頭,不忍心在看手術台上的樣子。

    在飛揚的鮮血中,周離悠然的閉上眼睛,動作狂野的就像是午夜屠夫附體,連看都不看就將刀劈斬陸華胥的身上。

    血漿迸射,沉重的劈斬幾乎要將手術台剁成兩半。

    偏偏這麼狂野放縱的動作,竟然沒有傷到一根骨頭。如同經年的老屠夫。閉著眼睛都能行雲流水的將手下的死豬拔毛剝皮剔骨切肉,在兩把大刀狂野的劈斬戳刺之下。陸華胥的身體就像是洋蔥一樣,一層層的……被撥開了!

    像是血色的蓮花層層綻開。血和骨之間的連接、錯綜複雜的血管和臟器被輕而易舉的分離、挑斷,在遊刃有餘的大刀劈斬之下,它們被一層層的從陸華胥的手中剝離。

    當週離喘息著將兩把大刀丟進背後的工具箱裡時,手術台上只剩下一具完整剖開的軀殼,裡面空空蕩蕩……

    「搞定!」

    周離從加速的時間中退出,時間瞬間回到了正常的流速。在鮮血飛濺的噗滋噗滋聲裡,整個手術室的牆壁都被染成了血紅。

    尤其是手術台旁邊的陶特和幾個醫生,都渾身血淋胡茬的,有的人臉上還有幾片飛起來的碎肉。

    陶特呆滯地,擦著臉上的血,瞪了周離一眼:「……下次你這麼搞的時候,記得跟我說一聲好麼?」

    「一定一定。」

    陶特撇了撇嘴,將一桶碧綠的溶液從頭到尾潑灑在陸華胥的身體上。不知道究竟包含著什麼樣的成分,那種溶液迅速的滲入了血肉之中,就像是干涸的土地遭逢到了露水,但溶液和骨骼相遇的瞬間,卻起了完全不同的效果。

    兩種化學物質在一瞬間相逢了,連鎖的反應開始,嗤嗤的聲音響起,一陣熱浪從手術台上升騰!

    烈焰熔爐在瞬間開啟,周圍負責檢測腦波的儀器也一陣尖銳的聲響,陸華胥哪怕在昏迷之中,也感覺到了無法忍受的痛苦。

    而周離卻看到了令自己錯愕的場景。

    在血肉之下,那一具骨架劇烈的顫動,隨著溶液源源不斷的融入其中,骨架的顏色卻變成了宛如合金一般的鐵灰。

    到最後,成為一具完全的金屬骨骼,棱角鋒銳!

    「這種金屬骨骼……看起來很眼熟啊。」周離端詳著手術台上的骨架,向陶特投出複雜的眼神。

    「你沒猜錯,這是置換藥劑,將骨骼置換成合金。和雙頭鷲的獨有技術沒有什麼區別,只不過他們是通過十六個週期進行分別注射,我們是一次性成型而已……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麼掌握這種技術的吧?」

    「……該不會是你賣給他們的吧?」周離有些殘念。

    「哈哈,你真會開玩笑。我怎麼會跟恐怖分子合作呢?」

    陶特怪笑起來,隨手將一個東西塞進了周離手裡。

    周離端起那個看起來像是手槍一樣的東西,大量著槍頭的凹槽,還有好幾跟配套的。可以安裝在上面的長針:

    「這是啥?」

    「電鑽啊。沒見過?」

    陶特頭也不回的丟過來一張長達一米多的踞。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註了無數的參數和定點:「按照這個,在骨頭上鑽洞,記得,別鑽錯了……」

    周離將長針安裝在電鑽上,扣動扳機看著鑽頭飛快旋轉,一陣殘念:「我們這是在搞裝修麼?」

    「差不多。」

    陶特從裝備箱中抽出一根還帶著血漿的絲線,掏出尺子和計算機,在陸華胥的骨頭上用油性筆標出記號:

    「這是最關鍵的步驟了。你來進行人造神經植入,我來做配套的器官接駁。如果錯了一點,你們的中國最強就死透了,明白?」

    「為什麼我會覺得現在煉金術師都跟『馬路裝修隊』差不多,還要電鑽打孔……」

    周離殘念地對比圖紙上標註,舉起電鑽,頂在陸華胥的後腦上,扣動扳機。在尖銳的聲音中,一個直通大腦的深邃孔洞就已經被迅速的打出來。

    陶特緊隨其後的將幾枚金屬種子拋入其中。

    那是經過複雜改裝和活性化的『煉金生物』。陶特從『共生植物』中得到了靈感,它從宿主的軀殼中抽取生機令自己壯大。然後生長出密集如羅網的絲線,纏繞在宿主的神經上。然後迅速地代替原本宿主的神經系統……

    足以媲美植物的生命力令他們在骨骼中迅速生根發芽,然後增殖……以周離的視力,他能夠看清在顱骨的光滑表面上迅速浮現細微的凸起,如網絡一般蔓延,一直延伸到額前,接入眼部神經之中,

    陶特手中的電棍捅下來,在電流的刺激下,陸華胥的軀殼一陣抽搐,神經強行被打通了。老頭兒拿著手電晃著他的眼睛:

    「能看到麼?最強先生?」

    眼球無意識地晃動了一下,表示連接良好。

    「很好,繼續。」

    陶特揮手,在助手的幫助下,將一個個金屬模塊鉚接在陸華胥的金屬肋骨上,從金屬模塊里拉扯出的線路已經纏滿了陸華胥的胸腔。

    此刻的陸華胥被金屬吊鉤懸掛在手術台之上,就像是一具在拆掉後被重新安裝的機械-

    賜予機械以生命是不可能的奇蹟,但將一個生命改造成機械卻輕而易舉,只要掌握了某種方法……便能夠達成。

    此刻的周離覺得自己會從陸華胥的眼睛裡看到痛苦和悲涼,可是陸華胥已經睜開的眼睛在至始至終地看著他。

    沒有痛苦和掙扎,只有一片淡然。

    哪怕隨著人造神經的拓展而帶來的恐怖痛苦,對他來說也只不過是落入古井之中的灰塵,不起絲毫的漣漪,也不值得絲毫的在意。

    當最後一根人造神經連接完成的時候,一層幽藍色的光芒紋路從陸華胥的骨骼之上浮現了。

    最後的階段終於到來。

    所有人都屏起了呼吸-

    當那種藍色的光芒照亮周離的眼瞳時,他的動作不禁停滯了一瞬,歎為觀止。

    ——這就是屬於高位能力者的特權,第三階段之後,能力凝結成的回路,但陸華胥的回路數量和佈局卻遠遠超出了周離的預料。

    當一般的能力者達到第三階段,凝結出實質化的靈魂回路時,將會依託命紋,增殖出全新的系統結構。就像是體內多出了一個器官一樣,蘊含著不可思議的力量。

    尋常的靈魂回路顯現在肌體上,只是一片巴掌大小而已。但陸華胥的靈魂回路卻從頭到腳下覆蓋了全身,而且起碼有六層左右。

    那種龐大的結構和其中蘊含的宏大意味,簡直就像是一個奇蹟。

    陸華胥從未曾如此限度的激活自己的能力,十幾年來,痛苦和病症如同惡魔一樣糾纏著他,令他時時刻刻的在和死亡爭奪自己的生命。

    所以,從來都沒有想過,所謂的中國最強,究竟可以多強!

    「what,the,**!」

    當看到一幅靈魂回路時,就算是陶特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從未曾見過六層以上的回路結構,哪怕最頂尖的能力者也只能擁有三層以上的複合型回路,因為這已經是人類身體的極限。

    而對於人類來說。超出極限的力量。便是深淵!

    「這種絕症對你來說。簡直就是宿命啊,小子。」

    陶特低聲嘆息:「上天給了怪物一樣的天賦……為什麼沒有給你超越常人的**呢?」

    他比誰都清楚這種複雜結構所代表的意義,這代表著陸華胥本身的能力極限輸出和精巧程度已經凌駕於所有能力者之上,僅次於七名觸及到神之領域的使徒。

    命運給了陸華胥這種超出常理的財富,卻將他也鎖在了金庫之中,空有萬貫的財產,卻無法使用。唯一的辦法,竟然是捨棄泰半的生命。抱著毫無意義的一線生機而苟活。

    此刻,就在在骨架之間,蕩漾著宛如實體一般的念力波瀾,無數的念力像是針一樣的穿行,瞬間構造出了一套嶄新的龐大循環……

    陸華胥的意念從潛意識之海中重新塑形,沉睡的魂靈在復活。

    他的意志在緩慢而又堅定的在這一句嶄新的軀殼上拓展,一點一點地接管新的身體。

    「我們能做的已經結束啦。」

    陶特看著他胸前漸漸合攏的傷痕,摘掉口罩後毫不顧忌地點燃了雪茄,愜意地吐了口青煙:「中國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剩下的就要看他究竟能夠做到什麼程度了。」

    「什麼『什麼程度』?」

    周離只覺得自己渾身汗水。此刻驟然放鬆下來,他也有些撐不住的坐在了椅子上。摘下頭套給自己扇著涼風。

    「看他能不能適應這個身體咯,一錘子買賣,能適應,就活下去,不能適應,就徹底死掉,變成一具不會腐爛的屍體。」

    陶特聳肩:「作為代價,他還要支付自己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力量來換取『活著』的權利。不過那種力量就算是能剩下一半,也足夠恐怖了吧?」

    「可以想像。」周離點頭。

    陶特吸著煙,忽然劇烈的咳嗽起來,煙掉在地上也沒管,趴在垃圾桶上吐出了一大堆東西。喘息良久之後,他才擦著嘴角爬起來,臉色蒼白。

    周離看著他的樣子,有些擔憂:「喂,你沒事兒吧?」

    「放心吧,年輕人。」

    陶特擦了擦嘴角,低聲笑起來:「其實……我有時候會想: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神的話,那他一定是一個喜歡黑色幽默和冷笑話的傢伙。

    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所有事,都像是一個個送給凡人諷刺……」

    「打起精神來吧,老頭兒。」

    周離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覺得如果我們死在這裡,才是一個諷刺呢!」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變了。

    空氣中驟然響起宛如哀鳴的尖叫,水晶一般的鋒刃從他的手中具現而出,隨著他的轉身,在空氣中斬出一道淒厲的弧。

    嘯聲一閃而過,就像是在瞬間經過了無數次的重疊。

    在他的背後,一隻慘白色的紙飛機無聲的碎裂成一堆破紙片。而直到此時,那些被紙飛機穿過的醫生和助手的身上才破開了血肉模糊的大洞-

    當第一滴雨砸落在地上,留下一朵灰黑色的痕跡時,暴雨的腳步,才剛剛到來。

    當週離抬起頭時才發現,不知何時,在他們的頭頂,無數的紙飛機在靜靜地盤旋。

    就像是鯊魚聞到了血的味道,它們群聚而來,開始了在漩渦中的巡遊。

    「有關部門的安保措施……真是糟糕得和『文學網站的後台』好有一比啊。」

    周離忍不住嘆息,將老頭兒拉到自己身後。

    不用周離說,陶特早就操控著兩具冥府守衛從虛空中顯現,把自己和陸華胥保衛起來,然後向著周離揮手:

    「小夥子,技術活兒我來幹,殺人放火就拜託你了呀!」

    「你好歹也是個成名人物了,不要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好麼?」

    周離扯掉了自己身上礙手礙腳手術服,嚴陣以待:「還不算太糟糕,至少他們還能將入侵者攔在外面……」

    話沒說完,牆壁一聲轟鳴巨響,彷彿肉彈戰車一般的肌肉男人撞破了牆壁,連帶著前方的阻攔者一起撞進了手術室裡。

    牆壁破了一個大洞,被他正面撞擊到的人也被巨大的力量頂飛,撞在了另一堵牆上。

    「記住我的名字!」

    入侵者發出咆哮,他的肌肉發達到已經撐破了自己的衣服,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星條旗褲衩。不斷抖動的肌肉甚至已經生長到了他的臉上,令他的面目醜陋猙獰。

    他大力的拍打著自己宛如鐵球一般的胸肌,興奮的呼喊:

    「——我叫漢克,角鬥士漢克!」

    「我說,老魏呀……」

    周離低頭,殘念地看著被漢克頂進房間裡的人,有些無奈:「我本來覺得你還算靠譜的。」

    「咳咳,意外。」

    魏宰從地上爬起來,想了一下之後,雙腳猛然頓地,皮鞋和襪子分崩離析。他赤腳踩在佈滿裂紋的地板上,渾身上下的皮膚驟然化作了通紅。

    宛如沸騰一般的熾熱汗水從他的身體升騰而起,他回應周離:

    「給我一分鐘。」

    在無數紙飛機交織的恐怖漩渦裡,周離遊走在刀鋒中,神情苦澀:「時間不夠,恐怕我只能給你三十秒。」

    「那只能硬碰硬了……」

    魏宰嘆息,擦了一下因為毛細血管破裂而流出的鼻血,低聲呢喃:「幸虧這一方面的招數我還學過一點。」

    說著,他擺出了周離從沒有見過的一個奇怪架勢,向著前方的敵人勾了勾食指。

    漢克被激怒了,雙眼血紅,六倍的力量和激素令他陷入了像是狂化一般的狀態。他張開雙臂,向著魏宰狂奔而來。每一步的力量都在令這個地下建築不斷的顫抖。

    宛如從山巔滾落的巨石在向前碾壓,無可抵擋。

    而魏宰只是吸了一口氣,正步轉前,雙拳下沉至腰間。一瞬間,他的身體似乎猛然膨脹了一下,像是強行將**一樣的爆發封死在了自己身體之內。

    緊接著,那種磅礴到足以將一個人撐裂的重壓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洩的缺口。隨著他雙拳自下而上的動作,力從地起,隨著骨骼的震盪將所有的力量向前匯聚,節節貫穿,

    在旁邊,周離已經目瞪口呆。

    他的意識在迅速的翻閱著鬼切留給自己的武技記錄,直到最後,終於找到了一個貼切的原型,但是給我等等……這他媽不是形意吧!

    那一瞬,魏宰推出的雙拳終於打在漢克的身上。

    從他軀殼中井噴而出的恐怖力量硬撼著漢克身上所攜帶的衝擊力,巨大的震盪令兩人的皮膚都宛如水紋一般的波動起來。

    肉眼可見的,籠罩在魏宰雙拳上的『咒文裝甲』轟然破碎,他的皮膚也寸寸龜裂。巨大的衝擊力將他的身體,連帶著被他的腳趾鉗牢的地面向後推出了三米……

    而漢克,已經骨肉成泥,倒飛而出!

    就像是一顆橡膠球撞在鐵塊上。

    來時的力量有多強,走時的速度就有多快!

    一團爛肉從他撞開的破洞裡倒飛而出,穿過了數十米的距離之後,在另一堵牆壁上砸成一坨番茄醬。

    沒錯,這不是形意。

    在原地,渾身毛孔滲透出血絲的魏宰緩緩地收起了架勢,吐出了帶著熾熱血霧的呼吸。

    這是他用自己發勁的方法向另一個拳師換到的八極秘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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