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33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7
第四十三章 狂瀾卷覆蛇吞象

    到了元嬰之境。便可稱之為真人,壽元千載,舉手投足都有法力相隨,身俱莫大威能,先前蕭穆歲並未把盧俊柏等幾個放在眼中,只是不緊不慢隨手施為,眼下卻見三人不知死活,居然還妄想來個以蛇吞象,心中氣極反笑,將自己初成未久的元嬰放了出來。

    這尊元嬰一出,霎時攪動方圓十數里之內的靈機,海水翻騰,風波驟急,雲靄中彩光耀閃,有若霞染,周身散發出無儔威勢,頓時震得圍攻的三人氣息為之一滯。

    君悅妖王在三人中修為最高,儘管瞧起來極為嬌怯,但卻是修得力道法門,渾身上下鍛如一塊,不懼尋常法門及身,因此她玉臂一舒,捏著銀槍之尾一抖,臨空發出一聲爆響,槍影一閃,如毒蟒一般竄出,再度殺向對方。

    蕭穆歲眼中略有輕蔑之意,頂上元嬰將手中拂塵輕輕一撥,就將君悅妖王連人帶槍擋在一邊。

    君悅妖王只覺一股韌力引著自己往旁側一帶,身不由主走出去了幾步,正想再將長槍帶回,那元嬰突然面目一肅,舌綻驚雷,開口大喝了一聲。

    君悅妖王只覺頭腦中「轟」的一聲,如同遭受重擊般一片眩暈,手中神兵也拿捏不穩,身形連連搖晃,還未等她站穩,元嬰把手一指,道道紫雷落下。

    君悅妖王勉力將手中銀槍一架,連擋了數雷之後,卻是身軀劇震,眼耳口鼻都冒出了鮮血,最後只聞轟隆一聲,手中神兵被劈飛了出去,整個人亦是被震劈去了數十丈之外,腳步一陣虛浮,看上去險險就要跌下雲頭。

    眼看再挨上幾道紫雷她便會殞命當場。正在此時,元嬰頭頂上浮現一片黑影,盧俊柏振翅衝下,啄向元嬰雙目。

    元嬰面上不顯表情,手中拂塵一擺,便化作千萬條絲絲縷縷的如發銀線,齊齊向上一卷,立時將盧俊柏捆縛在內,任憑它怎麼掙扎也掙脫不去。

    蕭穆歲冷哼道:「正巧貧道缺了一隻看守洞府的靈禽,否則饒你不得。」

    元嬰伸手在盧俊柏頭上一拍。再往雲頭上一擲,就此失了神智,蕭穆歲一抖手,便將其收入了衣袖。

    天空中一聲咆哮,一隻白猿生生撕開元嬰之前的煙氣屏障,悍然衝了進來,只是還未到跟前,只聞當頭陣陣雷鳴,如蛇紫電噼啪亂閃,只一眨眼間就一聲就被攪碎。便是那團散開的精氣也在清光下照射下消弭。

    元嬰一翻掌,對著郭烈連發了數道掌心雷過去,即便有護身咒牌也抵擋不住,連連怪叫,退到了百丈之外。

    那邊君悅妖王終於緩過氣來,她把玄功轉動,身上傷勢立時完好如初,一抬臻首。對蕭穆怒目而視,櫻唇一張,朝天發出一聲穿遏雲霄鳴叫,赫然現了大妖原形。

    一隻身軀有十丈大小的金冠錦雉飛騰空中,渾身火羽如焰囂騰,藍背褐足。長尾鮮麗奪目,擺動間帶起陣陣迷離煙彩,雙翅一拍,掠過數十丈虛空,一雙黑褐色的銳利雙爪向那元嬰抓去。

    蕭穆歲見了她那身華麗羽毛,不驚反喜,道:「好,收了丘長老一隻降妖圈。老道還差一隻坐騎,卻是你自己送上門來。」

    他從袖中取了一隻光華燦燦的圈子出來,朝前一擲,祭在半空,此圈憑空一旋。圈內金符亂閃,浮現出八位八門變化,仿是自己認路一般往下一落,便奇準無比地套在了君悅妖王的頸脖中,再往裡一收一箍,猛地縮小了一圈,君悅妖王不禁悲鳴一聲,落了下來,往蕭穆歲腳下一趴,再也不能動彈。

    四人動手時,張衍扶著盧媚娘在一旁觀戰,對於蕭穆歲,他因有北冥都天劍分身在手,是以心中早有算計之意。不過他做事縝密,面對元嬰修士不敢託大,若是萬一一擊不中,豈不是誤了性命?是以要事先給自己留好條退路方可。

    原本他想以龍國大舟為依託,再設法鼓動這些化丹修士一起圍攻蕭穆歲,自己在一邊尋覓時機傷敵,若能當場斬殺此人,不但除去了一個大威脅,這些化丹修士也算是徹底與自己綁在一處。

    眼下雖被困住,到不了龍國大舟之上,他也不是無法可想,大不了喚了魔藏出來,自己躲了進去挪移虛空,涼那蕭穆歲就算能追上,一時之間也拿自己毫無辦法。

    三人圍攻蕭穆歲時,他曾試圖驅動眉心處那道紫光,只是冥冥中卻有一股感覺告訴他,自己尚缺少了什麼東西,這一劍若是發出,卻也未必能傷得了對方。

    至於這是什麼,他心中模模糊糊想到了一些,卻又有些抓之不住。

    此時站在他一旁盧媚娘恢復了幾分力氣,她眼見蕭穆歲元嬰出來之後將眾人不是制服就是擊退,知道自己上去也是徒勞,她一咬貝齒,一把抓住張衍手腕,道:「道友為救奴家性命奔走,賴你脫困,本是我盧家之事,今日又怎能讓道友你再因此搭上性命,今日拚死也不能讓道友有所損傷。」

    她話語說畢,也不等張衍開口,纖指一點,雲鬢上飛起一枚翠鳳玉釵,與那擋在前方的水霧一撞,「轟」的一聲便鑿出一條通路,她一把抱住張衍,化作一道瑰麗的驚豔長虹,直往龍國大舟飛去。

    兩妖被擒,再加上盧媚娘這一走,郭烈見勢不妙,也是化光而遁,眨眼便投入到了那片汪洋之中。

    蕭穆歲猶豫了一下,他此行雖是為了圍攻陶真宏而來,但眼前還不是翻臉的時候,若是陶真宏因為子弟被殺而找上門來,他一人是萬萬抵擋不住的,暗道:「姑且放你一馬,待日後和幾位道友收拾了陶真宏之後,再來處置不遲,眼下那張衍和盧媚娘卻是不容逃脫。」

    想到這裡,他把肩膀一抖,收了元嬰,化作一道煙霞,直往張衍追來。

    盧媚娘實則並沒有恢復多少元氣。剛才放了法寶,緊跟著一陣飛遁,已是氣力不濟,眼見龍國大舟便在前方,一咬舌尖,飛遁速度又快了幾分,待道遁光上了甲板之後,心神一鬆,便暈厥了過去。

    張衍忙將她身體一攙,此時他已感受到背後那急厲而來的殺氣。眉心劍丸不安地跳了跳。

    然而這一個小動作,卻仿若一道靈光照徹識海,他先前的疑惑此時霍然開解。

    原來如此!

    他回頭望了一眼那道洶洶而來的煙霞,扶著盧媚娘縱身一躍,化光直去寶閣,只是行動間卻故意腳步頓了一頓。

    蕭穆歲眼見張衍就要躲入那艘奇大無比的海舟之中,他雖然不認識龍國大舟,卻也曉得此類舟船必定有極厲害的禁制,明白再遲一步,便拿不下這小輩了。故而大喝了一聲,全身法力猛然催發,居然在空中連連閃動,幾乎只差一個呼吸時間,便跟隨著張衍衝入寶閣之中。

    感覺到身後那道人影,一股生死之間的凌迫感猛地壓上張衍心頭,心中喝道:「北冥前輩助我!」

    彷彿聽到了他的呼喚,眉心懸浮在那裡一道紫色劍芒突然一顫。一聲嘯鳴,一匹撕天裂地的森寒劍芒霎時蛻去了束縛,如遠古凶獸一般悍然殺出。

    蕭穆歲剛剛衝了進來,原本冷笑的表情突然僵在了臉上,繼而浮現出一個驚恐至極的神色,他狂吼一聲。元嬰轟然震開毫光,現出身來擋在前方,自己則飛身後退。

    他視線中被一道彷彿能斬盡一切的煌煌劍芒遮滿,先前那威赫至極的元嬰彷彿軟泥一般被這道劍芒從頭至尾劈成兩段,隨後又沖至他的身前,只一閃之後,便消失不見。

    蕭穆歲身體僵了僵,眉心中出現一道血痕。慢慢滲出了鮮血,他怨毒地看了張衍一眼,一聲不吭捧著胸口,轉身跌跌撞撞地向外面跑去,到了甲板之上。他騰雲而起,搖搖晃晃向遠處飄去。

    張衍踱出寶閣,眼睛微微眯起,他適才終於知道,這北冥劍的分身只有在自己真正到了生死關頭才會受自己全力驅使,否則縱然驅動也是威力不顯。

    這蕭穆歲不愧是元嬰修士,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縱然受了重創,但卻仗著修為精深硬是撐著不死。

    這也是因為張衍修為不夠高的緣故,未能完全控制北冥劍中的力量,否則那一斬定能直接取了蕭穆歲的性命。

    不過有這一次嘗試,他已然摸透此劍分身的脾性,如若是下一次,他便知道該如何出手了。

    望瞭望對方身影,張衍冷笑一聲,到了這個地步,他又豈容這人活著逃走?

    他並不追趕,反而遁光一起,去了舟內,來到第一層寶閣內坐定,拿起牌符,一聲喝,龍國大舟三十六根攀龍樁一齊滾動,裹挾起浩大狂瀾,向對方衝去。

    蕭穆歲正吃力往前飛遁,此次元嬰破碎,他數百年修為等若直接被張衍毀了個九成九,只是仗著族中秘傳的「定真玉」護住性命,吊著一口先天元氣才不至於橫死當場。

    不過眼下他還能再勉強發出一個掌心雷,他心中恨恨道:「若是這張衍不知死活追上來,老夫定要讓其好看,若是他不來,待老夫回去養好傷勢,出關之後,誓要將此人碎屍萬段!」

    他正咬牙切齒,卻聽到身後有隆隆雷鳴,回頭一看,卻不禁嚇得魂飛魄散。

    龍國大舟那巨大的舟身上禁制流轉,正衝開巨浪波濤,以神岳壓頂之勢朝他衝來。

    他沒想到張衍居然兇殘至此,此時什麼顧不上了,狂喊一聲,拚命發力躲閃。

    怎奈他傷勢太重,再想躲避卻已不及,龍舟前方那龍首撞角裹挾無邊巨力,狠命往他背上一撞。

    這一撞如山橫過,直把他撞得口鼻冒出煙氣,狂噴鮮血,胸口玉珮也是「咔」的一聲出現了一絲裂痕,身形直往水中落去。

    張衍眉頭一皺,見此人還是不死,他也是發了狠,往水中一躍,瀾雲玄光一展,分開波浪,袍袖一揮,一幢六層寶樓旋轉著飛了出來,一閃身,化光去了三層之上,運轉機樞,魔藏「轟隆」一聲,只是一個挪移,便追上蕭穆歲,對準著他上去又是一撞。

    海中發出一聲悶響,蕭穆歲受了剛才那一撞,本已是渾身骨骼盡爛,腑臟破碎,此時再遭此創,大叫一聲,胸口玉珮「啪」的一聲碎裂,眼耳口鼻內有道道金光噴出,頃刻死在當場。

    一道元靈從屍身上飄起,卻是迅快無比朝西北方飛去,似是就要竄走,只是才飛出數十丈,天上傳來仙音陣陣,一枚晶瑩剔透的玉簡從魔藏中飛出,須臾便追了上來,繞著它一個盤旋,便將其吸了進去。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22:3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8
第四十四章 參神契二重境

    吸了元靈之後,九攝伏魔簡並未收手,一個翻轉,趴到蕭穆歲肉身之上,來回幾個穿梭,便將精血都吸了個乾淨,一聲清越鳴響,又化作一道眩光,自去龍國大舟上尋了那破碎元嬰,也是一併吞了。

    此簡這一番折騰,等若將一名元嬰修士整個吸食下去,又兜了幾圈,見再無物可吞,簡身一震,似有磬鐘之鳴傳出。通體清氣流旋,放出燦燦輝光。

    待張衍回到龍舟之上,不待舉手相招,便自歡鳴一聲,往他眉心裡就是一鑽。

    張衍目射奇光,這玉簡往日看似馴服,實則桀驁不馴,不去拿它還好,若是一觸,暴虐嗜殺之意洶湧而來,試圖影響他的心意,而且不管他願與不願,反哺精氣就往外噴吐,可今日卻不是如此,較之往常倒是安分的很。

    他心神往那竅穴中去一觀,見這魔簡安安穩穩懸浮在那裡,並無任何異動,隱約之間少了一分凶悍,卻多了一絲靈性,只從表面上看,越發像仙家寶物了。

    他心中暗忖,此次吸納的精氣應是足夠自己將參神契再推高一層,不過眼下還不是靜下心來修煉的時候。

    這時耳邊傳來輕輕一聲嘆息,轉頭一看,卻是盧媚娘悠悠醒轉了過來,她睜開眼眸,第一眼便看見了張衍,立刻扶坐而起,左右望了一眼,緊繃的神色鬆了下來,問道:「張道友,那蕭穆歲可是走了?」

    這女妖王杏眼略帶驚怯,衣袍凌亂,黑髮如瀑垂肩,再加上如瓷白膚,此刻銀牙微咬下唇,手按心口,自然而然有一股含蓄媚態流露出來,無愧媚娘二字。

    張衍對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風情恍若未見,輕輕一笑,道:「盧妖王放心,我得門中一位師長相助,此人今後再也不會前來相擾。」

    盧媚娘先是一怔,再一琢磨張衍話中之意,美目不禁一亮,點了點頭,徹底放下心來,也不再提起此事。

    對這話她並沒有多做懷疑,在她猜想中,如張衍這般獨領一泊之地的真傳弟子,想必也如那蕭翰一般,自有門中大能護持。

    至於為什麼此人不出來救盧俊柏等人,她也不覺奇怪,溟滄派門中高人,若不是涉及到本派弟子生死,想來也是不會輕易現身的,更不會來理會他們這等妖修。

    張衍從袖中取了兩枚約莫有一指厚的牌符出來,道:「此二物內收攝了盧道長與荊妖王兩位道友,在下修為淺薄,倒是無法可想,盧妖王法力高深,想必可以解開禁制。」

    他上得大舟之前,早已從蕭穆歲屍身上取了袖囊下來。

    粗粗搜檢了一遍,發現其中零零碎碎倒是有不少東西,但是以他現在的修為卻是不敢妄動,誰知道有沒有被下過什麼厲害禁制,反正已經到手,不若今後再慢慢收拾。

    除此之外,便是這兩枚玉牌了,牌面上各自浮現出盧俊柏和荊妙君的原形身影,只一觀便知這二人被各自圈禁在了此物中。

    盧媚娘站起身,舉手接過,她輕手輕腳撫弄了一會兒,半晌輕輕一嘆,將之放下,眉宇中浮現出了一股愁苦之色,「蕭穆歲用得這玉牌似乎是南華派的封禁牌符,奴家也是無能為力。」

    東華洲十大玄門,要說妖修最為懼怕的首推南華派,其次才是溟滄,少清兩派。

    這是因為此一門派極為擅長降妖,其法門多數都講究如何克制妖修,這禁制手法不是她能輕易解開的。

    張衍略一沉思,道:「盧妖王不必憂慮,要說破開這禁制,我倒是知道有一人可解疑難。」

    盧媚娘聞言,連忙斂衽下拜,道:「還請道友指點。」

    張衍見狀,伸出手將她一攙,道:「盧妖王不必多禮,你可還記得那位郭烈郭道友,此人乃是陶真宏陶真人門下,陶真人原先是在南華派門下修道,後來才破門而出,修為又在蕭穆歲之上,十有八九能解開此禁。」

    盧媚娘美目中現出喜色,可是隨即卻又憂慮道:「我與陶真人並無往來,也不曾有什麼交情,他又如何肯幫我?」

    張衍笑道:「來此之前,我曾許給那郭道友一樁好處,此事找他去分說一二,想必他也會賣我一個面子。」

    盧媚娘又是一禮,正色道:「若是能得陶真人出手相救,道友今後如有差遣,儘管來使喚奴家便是。」

    張衍微笑道:「道友客氣了,我適才見那郭道友也是趁亂遁走,以他的脾氣,定不會輕易離去,我們不如在此處等候幾日,若是他不來,待我去取了四候水之後,再去尋他不遲。」

    盧媚娘點頭稱是,道:「但憑道友安排。」

    她性格溫婉,再加上本來就是個沒主見的,因此對此毫無異議。

    張衍又道:「我這龍國大舟之上,院落閣樓眾多,道友可任擇一處清修。」

    說完之後,他便告罪一聲,回轉寶閣。

    到了靜室內坐定,他啟了禁制,心念一動,竅穴內的九攝伏魔簡一震,將其中的精氣源源不斷的放了出來。

    張衍先前修煉法門時,催動這玉簡,反哺而來的精氣不過幾縷,而如今卻是前所未有的充沛,且是在體內直接浸入竅穴,並無一絲浪費,只覺得那氣機泊泊而來,霎時流遍周身。

    他趺坐玉塌,鎮定心神,將靈台清空,待那精氣安定,便按參神契上心法運轉玄功。

    不過兩個時辰,他全身竅穴便一齊輕輕跳動起來,將他功力徐徐往上推動。

    此時他身體表面有一層淡淡金銅之色浮現,只片刻後,便斂去不見。繼而又有朦朧光霧從口鼻中冒出,化作上百條隱約可見形狀的細小蛟龍在他身邊來迴旋轉,遊走不息。

    隨著心法運轉愈加順暢,腹下那團精氣漸漸溫熱起來,一吞一吐,前後進退,幾息之後,漸起嘩嘩之聲,仿若有一團重水在內搖擺,帶著他軀體輕輕晃動起來。

    又過兩個時辰,那精氣轟然震動,往上一躍,張衍雙目一睜,一張口,嘴中有一團白光吐出。

    那些霧化蛟龍仿若逐珠而來,圍著那白光盤旋舞動,每繞一圈便少去一縷,到得最後,只餘一氣環繞,此時這光氣中自有如電霹靂,明暗之間連閃三閃,往他神闕竅穴中一鑽,重化一團精氣,形如一尊神像安坐在內。

    那縷氣息亦是尾隨而來,卻是往他脊柱中一竄一撐,張衍只覺骨節中自尾閭而起,至玉枕上被一道酥麻之感節節貫穿,耳邊傳來喀喀一陣響,不自覺挺直身軀。

    此時有氣息從腹下頂出,到十二重樓處一撞,喉關大開,不由抬頭張口,一股白氣貫空,出入三丈有餘,其上隱現毫光,憑空發出一聲悶雷爆響,隆隆之聲久久方才散去。

    張衍緩緩吸氣,再復吐出,如此幾番之後,將周身浮動暴漲的氣息穩下。

    這九攝伏魔簡中此次實則還有富裕不少精氣,不過他並不貪求,又把心法轉了幾轉,便又將多餘的精氣還了回去。

    此時他只覺神清氣爽,周身勁力無窮,腳趾抓地輕點,不用玄功托架,輕輕鬆鬆便立起身形,心中一動,自袖中取那將那把獸面大刀出來,刀柄握在掌中,上身不動信手揮舞了幾下,卻覺原本還有些份量的神兵,如今在手上已是輕若稻草。

    回轉心神默察一遍,便知自己已然踏入參神契第二重境界,竟是不比他的修為太乙玄光弱上多少。

    心中不由感嘆,此法不愧是魔門功法,只要有掠奪而來的精氣,便能一意精進,不過此法越到後面殺劫越重,怕越是難以修煉。

    只是到了二重境界之後,也不知這具肉身比原先堅實了多少。

    他心念一轉,頂上玄光迸現,金火之光向下一落,往右手上一刷,只覺手臂微微一痛,發出一聲刺耳響聲,彷彿兩把神兵碰撞摩擦,忙收了玄光一看,只見皮肉被刮去淺淺一層,也不見血液流出,稍一運轉功法,立時復好如初。

    見此景象,他心中既是驚訝,又是滿意,他的金火玄光霸道無比,一刷下去,便是連九魁妖王那分身也要被磨去一層血皮,自己與其一比,看上去還稍稍勝出一籌,有此功法護身,當是不懼尋常法寶及身了。

    他吐出了一口長氣,將神兵收了,重又坐下運轉遍功法,將那毛梢末節中殘留的絲絲精氣收入竅穴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若有所覺抬頭,微微一笑,化作一道光華出了寶閣,到了甲板之上,負手而立,笑道:「郭道友,何故如此狼狽?」

    一個赤裸上身,髮鬚焦黑一片的大漢正躺倒在那裡大口喘氣,而身旁那隻鵬鳥渾身毛髮卻是絲毫不亂,讓人看著不免好笑。

    郭烈晃了晃腦袋,又舉手拍了幾下,這才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心有餘悸道:「那蕭老匹夫掌心雷好生厲害,劈得郭爺我差點了賬。」

    他又懊惱道:「此次我那妖靈精魄被老匹夫都毀了去,連厚臉皮去求恩師賜下的白猿精魄亦是被絞散,這筆買賣當真是虧了。」

    張衍哪裡聽不出他話中的意思,笑道:「道友無需抱怨,我自不會耍賴,待我拿函葉宣真草制了丹水,自當奉上,另再補你些靈貝就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28 15:4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1
第四十五章 黑山爭水 刀劈蕭翰

    郭烈硬接蕭穆歲那幾個掌心雷,著實傷得不輕,原先他便是元氣未復,一番激戰下來更是雪上加霜。

    外海風高浪急,他也沒個地方療傷,不過他也算言而有信,雖然遁走,但卻未曾遠離,仍是折返了回來。如今見已無事,也沒心思去問那蕭穆歲究竟如何了,問張衍討了幾枚丹藥,自入了靜室養傷。

    到了第二天,盧媚娘經過一夜調息,法力盡復舊觀,便出來拜謝。

    張衍與她客套了幾句,算了算時日,眼下已將至十月中旬,正可去取那甲子四候水,遂不再耽擱,驅動龍國大舟直奔那黑山島。

    行至途中,一直默不作聲的盧媚娘忽然輕聲說道:「小女嚴蓉怕是與那蕭翰在一處,她年輕識淺,不明事理,稍候若有衝撞,還望道友寬宥一二。」

    此女乃是嚴長老的小女兒,在母胎內孕育了三多年才生養下來,一出生便有功法洞府,更有長輩護持,並未經歷過任何苦難磨礪,修煉了百多年也不過是明氣修為。

    先前正是此女將島上陣法禁制告知了蕭翰,才致盧媚娘猝不及防被困。

    似這等人,張衍根本懶得去多加過問,只是點了她一句,「盧道友,此乃是你的家事,我自不會過問,但若有人妄自插手我與蕭翰之事,休怪我劍下不留情面。」

    聽出張衍話中殺氣,盧媚娘心頭一緊,她雖然修為高過張衍甚多,可不知為什麼站在他身邊總是不自覺有一股懼意,忙道:「多謝道友了,到了那處,我自會好生管教於她的。」

    張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

    龍舟行了不久,便見前方出現一個不過十里方圓的小島,島上有千百鷺鳥飛舞盤旋,當中是一座形似土堆的黑山,貫地通天,上端有霧雲遮掩,不見其頂。

    盧媚娘遠遠望了有一會兒,忽然說道:「張道友,若要取那四候水,怕是要等到下月了。」

    張衍看了她一眼,道:「何以見得?」

    盧媚娘輕挽衣袖,朝天一指,道:「道友請看,那黑山下有一朵雲團,此便是甲子甘霖欲至徵兆,只是尚未熟滿,是以色作素白,只有色作五彩,方是時機到了。」

    張衍抬頭看去,見果然如盧媚娘所說,那裡有一團凝滯不動的白雲靠在山腰上,

    盧媚娘在此地住了有數百年,乃是此處地主,對周圍一切瞭如指掌,當是所言無虛。

    張衍眼望此島。目光幽深,道:「此水究竟歸屬何人,尚需與我那蕭翰做過一場,盧妖王如覺為難,可以迴避。」

    盧媚娘雖然性情柔順,但是她也是數百年修行的大妖,自然也能看出張衍有招攬之意,此言正是讓她自己選擇去留。

    嚴正亭信中曾說張衍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她權衡利弊,暗忖:「我修道近五百載,若再無法踏入那元嬰境界,也不過剩下百餘年壽元,這位張道友的昭幽天池乃是一處洞天,如是能去了此處修行,方才窺道有望。」

    因此她只猶豫了片刻,便下了決斷,道:「願陪道友前往。」

    張衍一笑,微微點頭道:「道友隨我來吧。」

    他起了遁光,往島上飛去,盧媚娘也是縱光跟來。

    到了近處,張衍雙目一掃,島上內外情形盡入眼底,見一處山岩上站有兩人,其中一人高冠博帶,相貌英俊,只是顧盼間傲氣十足。

    他身旁站著一名白衣女子,容貌身姿倒是上佳,眉目間隱約與盧媚娘有幾分相似,想必就是那嚴蓉。

    見有兩道遁光飛來,蕭翰轉首看去,他雖然未曾見過張衍,但他出得家門之前也是看過畫像的,此時見了,心中不覺一驚。

    他又目光轉過,見另一人竟是盧媚娘,臉上微微變色,一瞬間腦海中轉過了無數念頭,不免有些著慌,暗罵道:「四伯怎麼搞的,連這點小事也沒有做妥,怎還令這兩人攪在了一處?」

    可任憑他想破腦袋,也絕想不到蕭穆歲已被張衍除去,還當是蕭穆歲追敵時漏了這兩人。

    盧媚娘遁光落下,把臉一板,對那少女冷聲道:「蓉兒,還不過來?」

    嚴蓉俏臉上略微有些驚慌,看了蕭翰一眼,畏縮道:「娘親,你,你怎麼來了,你不是……」

    盧媚娘嘆了口氣,道:「我得張道友之助脫困,他有恩於我,我必報之,你現在過來,還是我的女兒。」

    蕭翰聽了,眉頭不覺一皺,暗呼不妙。

    嚴蓉聞言臉色一白,她躊躇了半晌,最後搖了搖頭,像是下定了決心,移步來到蕭翰身邊站定,倚靠了上去,道:「娘親,我傾心蕭郎,已與他結為夫妻,既為蕭家婦,便是蕭家人,請恕女兒不孝了。」

    盧媚娘氣得臉色泛青,胸口起伏,抬起纖指指著她,道:「你,你,你若不過來,我,我便不認……」

    她原先向說不認你這個女兒,怎奈畢竟是自家親生骨肉,始終說不下狠話來。

    嚴蓉倒是狠得下心,一別頭,低聲說道:「娘親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蕭翰開始還有心利用嚴蓉不叫盧媚娘插手,此話一出,不由搖頭,暗罵一句愚蠢。

    盧媚娘聞言如遭雷殛,手按胸口倒退兩步,心灰若死,暗嘆一聲,道:「罷了,此等不認父母的孽障,留之何用。」

    她起手一拍,一道白氣飛出,正中嚴蓉額頭,咔嚓一聲,她應聲倒地,卻是已氣絕斃命。

    蕭翰微微皺眉,向旁移開了一步,理了理袍袖,似是怕鮮血污了自己袍服。

    他抬眼看向張衍,冷聲道:「你便是張衍?想必你此來也為是取那甲子四候水,不過你便是請來海外妖修助陣,我也不懼。」

    張衍看了蕭翰一眼,看出他色厲內荏,臉上露出哂笑之意,轉頭對盧媚娘說道:「盧妖王,勞煩你在島外護持。」

    盧媚娘親手殺了女兒,心神也有些不定,聞言點頭道:「道友小心,我便在五里外等候。」言畢,縱起遁光飛了出去。

    見她離去,蕭翰微微鬆了口氣,化丹三重修士的壓力他豈敢忽視,此刻不再眼前,縱然並未遠離,也讓他膽氣一壯。

    他伸手一指張衍,冷聲喝道:「張衍,天地奇物,有德者居之,你師徒一脈當年內亂,多虧了我世家幾位前輩支撐大局,這才力挽狂瀾,不致山門傾頹,可見我世家才是溟滄派中流砥柱,這甲子四候水合該我拿,不是你能覬覦,便你借他人之手強奪,大勢之下,亦要翻覆!實話告知你,我此來有一名元嬰前輩護持,識相便速速退去,否則同門操戈,休怪屆時我劍下不留情面。」

    他先前雖嘴上對張衍不屑一顧,但是張衍只憑一劍便橫掃六川四島,凶名在外,內心深處卻是極為忌憚,他又極為惜命,實在不敢動手,是以打算以言語恫嚇,指望能嚇退對方。

    張衍冷笑一聲,目光直視蕭翰,道:「我不去管你姓甚名誰,也不管你是何出身,我只知今日你我皆為那四候水而來,你若有膽,便與我來分個勝負,定個生死!」

    他雙目精芒迫人,到了參神契二重後,身俱偉力,每吐一字便如打響一道驚雷,說到最後,聲震海波,引得四下里隆隆迴響,萬千鷺鳥從他身後驚飛而起,彷彿匯成一股無邊狂潮,氣勢極為驚人。

    蕭翰臉色一白,腳下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張衍盯著他,上前一步,沉聲喝道:「蕭翰,我問你,可敢與我一戰!」

    他舉步間衣衫擺動,戰意洶湧,咄咄逼人,加之身後汪洋如沸,自有一股滔天之勢撲面壓來。

    蕭翰受他氣勢所迫,不由自主又往後退蹬蹬連退了幾步,心中想要應戰,只是胸中似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嘴巴張了張,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似他這等玄門大族出生的嫡系弟子,自降生後便是一路坦途,修煉之事自有長輩為他操持,其餘諸事一律不需多問,是以方能一意精進,不到二十五歲就是玄光三重修士,這才遣了他出來歷練。

    便是如此,他身邊也有修為高深的修士護持,與人交手的經驗僅限幾名同族。他此番若能回轉族中順利凝成金丹,倒是不懼與張衍一戰,只是眼下實在未曾做好準備。

    而張衍則不同,一路走到如今,靠自己生生殺出一條血路,與他一比,未經磨練的蕭翰無論心神意志都是相形見絀。

    張衍見他這副模樣,不覺一皺眉,喝道:「我聞世家中選出幾人來與我相爭,本以為是人中俊傑,可今日狹路相逢,怎麼你卻連拔劍勇氣也無?又怎配做我對手?」

    這句話一出,蕭翰登時羞惱無比,實在是受激不過,叫了一聲,道:「張衍,你以為我怕你不成?」

    他把袍袖一抖,祭了一枚印章出來。

    這法寶起在空中,把印面朝下,其上符籙文字流轉,正要放出光華時,卻有一點清光從張衍眉心飛出,霎時將其定在了空中,不得落下。

    蕭翰見了,不免又驚又怒,又後退幾步,將一手放在身後,悄悄取出一枚細針出來,暗道:「張衍,你莫以為我無法對付你麼?」

    屈指一彈,此針便無聲無息飛了出去,在空中繞了一圈,往張衍後腦襲去。

    此針名為「陰度龍鬚針」,前端一點堅硬如金鐵,後截皆是軟如棉絮輕煙,飛動間又是奇快無比,只消一入身軀之內,便會四處遊走,攪爛內腑氣穴,到時只能任憑對手宰割。

    張衍眉心中的劍丸似是察覺到了危機,自動往前一躍,一道劍芒劈下,便斬中了此針,可是這針一彎一彈,並未被阻住,仍從劍鋒下溜過,直奔張衍而來。

    蕭翰不禁大喜,不去看結果,把法訣掐起,將一把法劍祭在空中,驅使其往張衍頭顱上斬下。

    同一時刻,他喊了一聲,頭上現了一抹七色明霞,彤光豔彩之中,有一道赫烈陽火放出,火芒灼灼,亦是往張衍身上燒來。

    張衍微微一眯眼,面上有冷嘲之色,只把頭側了側,「錚」得一聲,那龍鬚針從便他顱上彈開,又一舉手,霎時捏住那把斬來飛劍,五指稍稍一合,便將其捏斷,隨手扔在腳下。

    見那玄光烈火過來,他雙手一探,一把獸面大刀現在手中,大喝一聲,掄刀下劈,刀芒橫過,如裂帛一樣將這道玄光撕開,隨後腳踩雲霧,大步踏上。

    「力,力道?」

    蕭翰神色大變,並曾未料到自己苦心籌謀的招數頃刻間便被破去,見張衍提刀而至,勢如猛虎撲食,眼中不禁露出驚懼之色,一時間竟是僵在了當場。

    張衍到了近前,目光一閃,舉刀便揮,這一刀疾快無倫,蕭翰下意識偏了下身軀,卻被正正斬在肩頭,他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這時才醒覺了過來,知道不好,當下強忍肩頭傳來的疼痛,把衣袖一捲,化作一道光芒遁了出去。

    張衍適才只覺刀刃下略有滯澀,當是對方身上有寶衣護持,冷哼一聲,心念一催,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飛出頭頂,再把一指,齊往蕭翰背後追去。

    蕭翰飛出不到百丈,便被一層煙幕阻住去路,知道是盧媚娘做得手腳,心下大恨,只是還未來得及另覓出路,那後面追來的幽陰重水卻已到了,頓覺背後如遭錘擊,眼前一黑,「哇呀」一聲從天而落,摔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

    他見張衍大步走來,刀芒刺骨生寒,不禁嚇得心膽俱裂,威脅道:「張衍,我乃是蕭氏族人,你若殺我,不怕蕭氏報復麼?」

    張衍一聲冷笑,手起刀落,刀影過處,一顆頭顱滾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3
第四十六章 霹靂聲起 四候入手

    蕭翰被斬殺當場,所餘元靈精血張衍自不會放過,放了九攝伏魔簡出來將其吸了。

    海風一捲之後,蕭翰屍身衣物便化作飛灰而去,只餘一件寶衣和一隻袖囊留在地上。

    張衍將玄光一展,將這兩件東西一起捲了,隨後化作一道飛虹出了島嶼,途中向招呼了盧媚娘一聲,便回了龍國大舟。

    入了寶閣之後,他上了玉榻,盤膝坐定。先將那件寶衣取在手中,放在眼前細觀。

    看了一眼之後,不覺一訝,此衣原先乃是一片紫色,現在卻變做了一件白袍,袍面上有經緯圖形,摸去光滑如水,不染纖塵,用手一捏,鬆開時便又復如原狀,不起絲毫褶皺。

    張衍記得這寶衣他用獸面大刀也斬之不傷,便是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撞了上去,蕭翰也是傷而不死,若是一名力道修士穿了此衣,與人對陣之時戰力無疑會大大提升一截。

    張衍笑道:「此物合當我用。」

    他又翻看了兩遍,在衣袖上見到一行小字,上書四行字句:「七星束陽袍,百煉火中燒,莫道形不傷,人劫最難逃。」

    張衍看了這話,知道是此物先前主人提醒後來者,萬不可仰仗此物逞強惹事,反而誤了自己修行,遭致劫難。

    看來此衣也有幾分來歷,先前也未必是蕭家所有,以玄門世家那些人的做派,豈會寫上這一句?

    他微微一笑,將這寶衣收起,隨後又一招手,取拿袖囊了過來。

    這只袖囊上繡群星,符線串接,圖形中暗含星斗轉移之妙。

    張衍看了幾眼後,伸手按去,卻被一股若有若無之力輕輕推開,放了靈氣出去,便感覺到有一股真識在隱隱抗拒於他。

    他心中一喜,想不到這袖囊竟然是一件玄器!

    玄器難得,就算世家大族也不是隨意能拿出的,也就是這蕭翰在族中算天資出眾,能在二十五歲前便煉至玄光三重,這才賜下此寶。

    要想解開袖囊,非要將此寶降伏不可,想到這裡,他又噴了數道靈氣上去。

    這袖囊中的真識察覺到張衍靈氣霸道,掙紮了幾次之後,見抵擋不了,突然一跳,蹦起空中,似是就要逃竄。

    張衍一笑,道:「你怎走得脫?」

    他伸手一指,這袖囊不禁一顫,便從空中落了下來,又回到了他的手中。

    他正要用靈氣祭煉,就在這時,外面卻有腳步身傳來,他自禁制內往外看去,見是盧媚娘站在門外,便袍袖一揮,開了門戶,起身相迎道:「盧妖王何事來訪?快請進來。」

    盧媚娘入得靜室,兩人客套了幾句,她便坐了下來,道:「張道友,此番我來是有一事相求。」

    張衍笑道:「盧妖王客氣了,有事但請說來,只要在下力所能及,自不會推脫。」

    盧媚娘出手阻住蕭翰那刻起,便算站在了他這一邊,除此之外別無出路,自此之後也算是自己人了,因此如所求的不是什麼大事,他也不吝相幫。

    盧媚娘嘆了一聲,道:我那不孝孩兒嚴蓉終究與我是母女一場,我想將她屍身成殮安葬,先前我封了她囪門,不叫元靈散了,如今欲送她去托世為人,只是這海外人煙稀少,唯有往內海去尋好人家,可這一去,怕要用去數月時日,我那阿弟和荊師妹解開那身上枷鎖,就要落在道友身上了。」

    張衍看她美目中略帶疲憊之色,知道她雖是親手擊斃親身骨肉,但心中仍是難過,笑了笑道:「原來是此事,道友請放心自去,我自會去見陶真人,只是道友切勿哀傷太過,免得傷了道行。」

    盧媚娘點點頭,道:「多謝道友成全了。」她擦了擦眼角,起身萬福一禮,告辭離去。

    送走盧媚娘後,接下來二十多日平安無事,張衍每日煉化袖囊和那件七星束陽袍,且隔三差五便去查驗顧楚兒的功法進度。

    讓他稱奇的是,雖然顧楚兒資質不佳,但修煉起補天閣這門功法時卻精進甚快,怕是很快就要尋一處玉液華池開脈了。

    他暗自忖思:「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朴魚子前輩當日贈我山河圖,我自當尋一處上佳華池還他徒兒,不能敷衍了事,看來此間事了,須得去那崇越真觀的飛舟仙市一次了。」

    他正思索間,忽聽對面島上有隆隆之音,不覺抬眼看去,見黑山半腰處有五彩霞光照落,如棍棒將雲靄攪動,其中傳出擂鼓震響,猶如雷霆霹靂,一聲響過一聲,就算是不明情形之人,也知道有什麼東西破雲而出了。

    張衍看了一眼,便大笑道:「時機至矣。」

    他一抖衣袍,化作一道光華去了黑山之下,取出一隻早已備妥玉瓶來,口中唸唸有詞,隨後道了聲:「去!」

    這只玉瓶得了敕令,如有靈性一般吐了塞口,此時天空中那響聲越來越大,震得耳鼓發漲,到了最後,一道電光劃過,那五彩雲朵化作一方豪雨,傾盆而下,而這時,那鳴雷之聲才隆隆而至。

    張衍看得仔細,在那雨水之中,有數滴如瓊漿玉乳一般的雨水亦是隨之而下,他並無一絲遲疑,將玉瓶小心迎了上去,一滴一滴將其收了回來。

    這雨六十年一降,每次要持續三個時辰之久,而那四候水就混雜其中,若是眼力稍差,便會漏過,他自然是不敢大意。

    然而這個時候,天上卻正巧有一行人路過,聽聞了那雷霆鳴響,便往這邊過來。

    這行人渾身上下都透著邪氣,前方數十人抬著一隻披紅掛綵,兩側垂有繡球的飛轎,身後跟著百數個男女侍從,皆是頭戴高帽,腳踏黃符,面目僵硬,膚色慘白之輩。

    這時那轎簾一掀,隱隱可見一穿著綵衣的女子坐在其中,她眼波流轉,向外張望了幾眼,然後衝著一名女童招了招手。

    這女童走了上來,垂首道:「大家,可有吩咐?」

    「此處靈氣濃厚,天地有異相,定是有什麼珍寶出世。」女子瞄了一眼那艘龍國大舟,下巴一抬,努嘴道:「你去打聽下是何方道友在此,若是不入流的散修,隨手滅了便是。」

    女童應了一聲,下了雲頭,但是行不遠便有一道遁光攔住,一個粗豪大漢似是與他說了句什麼,不多時,她便回轉了過來,低頭道:「大家,這兩人都是有來歷的。一個是陶真人的大弟子郭烈,另一個似是溟滄派弟子。」

    女子聞言吃吃一笑,道:「喲,都是好大的來頭,陶真人向來護短,此次更是要在外海開派,我亦要前去觀禮,不能不給他面子,溟滄派更是厲害了,聽聞如今已有十大洞天真人坐鎮山門,便是少清派亦要被壓下一頭去,奴家可惹不起,還是早點走了吧。」

    她深深看了張衍一眼,隨後放下了轎簾,四十六名轎伕便踏雲而走,須臾便不見了蹤影。

    張衍自始自終不曾向這裡望過一眼,只是專心承接那四候水,待三個時辰一過,天上雲收雨歇,昊日重放,他喝了一聲,將袍袖一捲,收了那玉瓶回來,縱起遁光回了大舟。

    只是一落至甲板之上,早就站在那裡的郭烈衝他一瞪眼,嚷道:「你這小子,不是郭爺我替你攔下那幾個賊鳥人,你豈能這般順利?這筆賬你又欠我了。」

    張衍笑了笑,拱手道:「多謝道友了,適才未曾細看,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來歷?」

    郭烈嘿嘿一笑,道:「此時西南之地來得一個教派,名為屍囂教,專做那收斂修道人屍身的勾當,怕是此次也是聽聞仙府出世,是以出來攪風攪雨了,我若不是傷勢未復,妖魄散失,依了我的脾氣,早就上去將這一干滿身邪氣之人打殺了事。」

    張衍剛要說話,卻若有所覺一抬頭,往天空看去,訝道:「我來此處月餘不見一個人影,今日倒是熱鬧了,剛走了幾位,又來了不少。」

    遠遠有四名修士駕光飛遁而來,這四人有男有女,其中一名頭戴方巾的年輕修士見了龍國大舟,不由一陣驚嘆,指指點點,等目光撇見了郭烈,驚喜出聲道:「看,是郭師伯!」

    這聲響喊得響亮,張衍也是聽得清楚,笑道:「原來是郭道友的同門。」

    然而郭烈見了他們,卻是臉色古怪,嘿了一聲,嘀咕道:「這群混賬小子,又惹什麼禍了?」

    這四人瞧見了郭烈後,遁光又快了幾分,幾個呼吸之後便落在了甲板之上,一齊行禮道:「見過大師伯。」

    張衍看了看這幾人,卻有些微微訝異,除了當先那戴方巾的修士是玄光二重外,其餘三人都是玄光一重修士。

    聽聞這陶真人座下四大弟子,除了郭烈是小金丹之外,其餘都是化丹修士,而他徒孫輩如今修為也是不弱,這般會教徒弟,恐怕溟滄派中也沒幾個元嬰真人能做到這一步。

    那頭戴方巾的弟子行禮之後,嚷道:「師伯,崇越真觀的沈鳴孤扣了審師兄,言道要我們用一隻靈鶴去換,求師伯為我們主持公道!」

    郭烈平時在門中最是照看下輩弟子,又是和陶真人一般護短的性子,是以有什麼麻煩他都願意出頭,可此時聞言他咧了咧嘴,他雖是好鬥,但如今重傷初癒,妖靈精魄盡毀,哪裡能和人相鬥?

    這沈鳴孤的名頭他也聽說過,崇越真觀中年輕一輩中的好手,離元陰陽飛刀火候也是不俗,以就算是他全盛時期也不敢說能穩勝,何況如今這半殘之軀?

    見這幾人眼巴巴地望著自己,郭烈一陣頭疼,拍了拍腦袋,他忽然想起了什麼,一指張衍,道:「你們,找他。」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40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4
第四十七章 各有心思

    郭烈說了這句話後,似是極不耐煩,擺了擺手,竟是頭也不回扔下這些後輩轉身就走,回寶閣中去了,只是途中,他卻有意無意朝張衍看了一眼。

    那四名弟子面面相覷,不明所以,回頭看了看張衍,見他至多修為與自家相仿,還以為郭烈是在說笑。

    張衍心中好笑,沒想到郭烈這等看似粗豪之人也會在暗底下施眼色,想是有什麼話要說,他對那四人說道:「諸位道友,此舟闊大,你等可隨意擇一處僻靜院落住下。」

    言罷,他亦是起了遁光,直入寶閣,果然,前行未遠,便在一處明堂前看到郭烈正等著自己。

    郭烈見了他,雙目一瞪,毫不客氣地說道:「張老弟,老郭我這回卻是有事要請你出手,你可不要推脫。」

    張衍笑道:「郭道友說笑了,你曾助了我多次,有什麼事盡可說來,可是為了你那幾個後輩?」

    郭烈聞言頓時高興起來,道:「正是,這幾個小輩都是我那二師弟趙正誠的徒弟,你適才也聽到了,他們還有一名同門被擄走,如今求我到頭上,我身為師門長輩,也不能視而不見,只是我手中失了妖靈精魄,徒然上去那沈鳴孤爭鬥,怕是敗多勝少,是以想請老弟幫了我對付了這人,只要老弟答應,便算還了我的人情,那函葉宣真草什麼時候煉成丹水,什麼時候再來給我,你看如何?」

    張衍聽了這話,倒是來了興趣,郭烈這人是個不服輸的性子,連他都說這沈鳴孤難以對付,想必是有真本事的,便問道:「不知道這沈鳴孤是何修為?」

    郭烈嘿了聲,道:「那姓沈修為倒是不高,只是玄光三重,但他天資出眾,把那陰陽離元飛刀練得出神入化,我曾與他交手過幾次,因彼此都有顧忌,倒也是個不勝不敗之局,不過我觀此人,始終遊刃有餘,老郭便是使了真本事出來,也未必敢言能穩勝他。」

    張衍目光閃動,輕輕一笑,道:「道友如此說,顯是這位沈道友是個極厲害的人,現在如實告知了我,難道就不怕我打退堂鼓麼?」

    郭烈哈哈大笑,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道:「張老弟何必自謙,你的本事我也是知道的,便是當真勝不過那人,也是自保無虞啊。」

    那日他與張衍是交過手的,心中有數,就算自己沒有力竭昏迷,十有八九也是要敗下陣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張衍乃是劍修。劍修厲害之處不是劍利刃快,而是遁光迅快,就算打不過,也是說走就走,沒人能阻攔得住。

    況且那日蕭穆歲居然莫名不見,最後究竟如何了,張衍也從未當面說起。郭烈也明白定是那蕭穆歲沒能討得了好,他判斷張衍還暗藏了了不得手段,因此對他信心十足。

    張衍略一沉吟,道:「好,此事我應下了,不過,盧道友和荊妖王身上禁制,屆時見了陶真人之面,還要請道友多多費心。」

    見張衍答應,郭烈鬆了口氣,拍著胸脯道:「只要老弟為我這幾位後輩討回公道,救回我那審師侄,此事包在我老郭身上。」

    張衍點了點頭,郭烈這人雖是粗豪,但對承諾倒是極為看重,看那日被蕭穆歲被打跑後,居然還有膽子回來,就可見一斑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張衍便別了郭烈,走出門來,此時那甲板上已無人蹤,想是入了寶閣。

    他自袖中取了禁制牌符出來,默察一番,便知道那四人是入了第二層寶閣,在東南面一處院落中落腳,正移步往那裡去,卻神情一動,停住了身形。

    只見一道遁光從裡飛來,見了他,原地一兜落下身形,正是那名頭戴方巾的年輕修士,他上前幾步,對著張衍笑著拱手道:「正要來找尋道友,在下戴環,還未請教道友高姓大名?」

    張衍拱手回禮,道:「在下張衍。」

    戴環「哦」了一聲,想了想卻未聽說過這個名字,卻是笑容不變,道:「久仰久仰。」

    頓了頓,他謹慎問道:「不知……張道友和我那郭師伯怎麼稱呼?」

    張衍擺了擺手,笑道:「我與郭道友不過是一般交情,我等各交各的,不必論什麼輩分年齒。」

    戴環神情一鬆,比剛才自然了許多,顯是他見張衍年紀修為與自家相差不大,也不願以長輩之禮侍之,此時聽了這話,便把身軀挺直,道:「適才郭師伯請道友來助我等,卻不知道友是否曾聽說過沈鳴孤其人?」

    張衍搖了搖頭,笑道:「與諸位見面之前,從未聽說過這人。」

    戴環一怔,皺眉道:「如此,道友想必也不知道,沈鳴孤曾被一位妖王追殺數日依舊逃脫了?」

    張衍坦然道:「的確不知。」

    戴環瞧了張衍一眼,見他聽了這話面色絲毫不變,也不知是真有本事,不放在心上,還是根本不曉得妖王的厲害。

    此人當真能與沈鳴孤相爭?戴環心中深深懷疑,他也受了幾位師兄妹之托出來試探張衍底細,可是張衍卻有種讓他看之不透的感覺。

    猶豫了一下,他道:「我那審師弟如今被扣在安洪島上,也不知道在受什麼折磨,我等心中憂急如焚,不知張道友何時啟程去救?」

    「安洪島,此處我倒是知曉。」張衍思索了一會兒,道:「此行我正要去那崇越真觀的德澤仙市,倒是順路,稍候便驅了飛舟前去,正可順手瞭解此事。」

    聽他口氣甚大,戴環心中越發不肯輕信,他也沒了心思攀談下去,說了兩句客套話後,便匆匆拜別,往後院去了。

    張衍望瞭望他背影,忖思道:「這戴環修為雖是與我相若,但也不是什麼心志堅毅之人,身上更無寧師兄那等爭鬥殺伐的烈氣,顯是磨練不夠,聽聞陶真人是棄兒出身,年少時曾在路上乞討,後來才得了仙緣,入了南華派的山門,他不是玄門世家出身,但教得這幾名三代弟子,用得手段倒是世家的路子。」

    玄門世家若是培養弟子,皆是從門內宗族中挑選上好資質的族人,然後給予功法丹藥,洞府法器,傾力培養,待修為稍有所成之後,才慢慢放出去歷練,就算如此,他們身旁亦是有修為高深的修士護持,確保他們不輕易丟掉性命。

    而師徒一脈則不同,雖則廣選弟子,除了少數有根腳的弟子之外,餘者只指點你入門要訣,平日裡也不來管你,能否出頭,全看你自身機緣心性。

    此法大浪淘沙,因此真正能於這種環境下拚殺出來的修士,沒有一個是簡單的,都是心性堅毅,意志過人之輩。

    因此溟滄派自化丹修士之下,修為高者多為玄門世家弟子。

    而師徒一脈修為則低了一籌,人數也是稀少,但多為厲害角色,如寧沖玄,洛清羽之輩,初時與張衍一般無二,皆是沒有師長刻意看顧,全憑自身奮力拚殺,最後於眾多師兄弟之間脫穎而出。

    張衍正走動間,忽然聽到空中一聲雷響,只見一條猛惡大蟒竄了進來,在面前滾了三滾,站起來時卻是一個面目醜惡,身著甲衣的男子,見了張衍後,他慌忙下拜,連連叩頭道:「多謝老爺點化,小的才能開了靈智,蛻去了這層惡皮,不再渾渾噩噩度日,還望老爺能收下小的,好讓小的隨侍左右。」

    此妖正是那日張衍扔了化形丹的怪蟒,今日正巧化形,靠這飛舟禁制躲去了雷劫,是以心中感極涕零。

    張衍輕笑一聲,道:「你知感恩,倒也不易,你既願意隨我,我便給你取一個名字……」他想了想,溫聲道:「張盤,你看如何?」

    此妖大喜,又拜了下去,大聲道:「張盤多謝老爺賜名!」

    戴環皺著眉頭回到院落中後,幾位同門圍了上來,有一名體壯如牛的男弟子急急問道:「師兄,如何了?可曾打聽出來什麼?」

    戴環抬頭看了幾人一眼,沉默片刻,才道:「我雖看不出那位道友深淺,但他也不過是玄光修為而已,便是比我等強些……」他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我們四人齊上也未必是沈鳴孤的對手,他一人又能如何?」

    另一名弟子撇嘴道:「我早就說過,郭師伯向來想到如何就是如何,他隨口一說,我等又豈能當真?」

    戴環看了他一眼,不悅道:「師弟,豈可在背後說師長的不是?今後休要再犯!」

    那弟子忙垂下頭去,不敢再吭聲。

    這幾人之中,有一名身著鮮亮羽衣的女子,她心思細膩,暗道:「適才在甲板上時,我觀郭師伯身上似乎帶傷,好像不便出手,怕是礙於面子不肯明說,是以才拉了那位道友做擋箭牌,想來那道友修為也是不弱,但要與那姓沈的交手……」

    她搖了搖頭,顯是不看好張衍,又沉思了一會兒,這才啟唇說道:「戴師兄,可否聽師妹一言?」

    戴環向來不敢小看這位師妹,看了看她,道:「衛師妹,請講。」

    衛師妹笑了笑,道:「既然師兄讓我說,我便說了。我等原本也是來尋狄師兄為我等討回公道的,撞上郭師伯只是意外之喜,既然他老人家不肯親自動手,只命那位道友相助,想來也是有理由的,我等做後輩的不需去多想,按他囑咐行事便可。但也不可不留條後路,不若先發了符信出去,狄師兄若在附近,三兩日必能趕來,屆時有他為我們出頭,也不需勞動那位道友了。」

    戴環一聽,連連點頭,道:「衛師妹說得極是,那位道友不知道沈鳴孤的厲害,便是郭師伯也從未勝過,上去不過枉自送了性命,待我前去與他商量,在此候上幾日,若是實在等不來符師兄,再上路不遲。」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4
第四十八章 清羽門

    這龍國大舟說是海舟,實則是一件法器,經張衍祭煉之後,任誰在舟上做什麼,他只需念頭一掃便能知曉,只是修為高深者自然會有所察覺,他也不會去多生事端。

    但這幾人修為與他接近,也沒有做什麼防備,等若是敞開了大門放他進來,所說之話自然被他聽得一清二楚。

    他聽了許久之後,灑然一笑,郭烈請他出手,那是自己欠下了人情,又聽聞那沈鳴孤似是不凡,是以才答應下來,本身也無什麼好處,若是有人代他出手,那是最好不過,自不必再去出頭。

    他暗自忖思道:「這幾人似乎對那個符師兄極為信服,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等他們幾日,若是那什麼符師兄及時趕來,我也可對郭道友有個交待了。」

    打定主意後,他關了禁制,在玉榻上趺坐,繼續煉化那袖囊和七星束陽袍去了。

    符信發出去之後,這四人一等便是四日。

    戴環每日都遣人出舟外觀望,卻始終不見那位符師兄的蹤影,正等得焦急時,到了第五日清晨,空中傳來一聲清嘯,一隻黑點由遠及近,有一名弟子恰巧望見,不禁喜動顏色,高呼道:「戴師兄,衛師姐,快出來,符師兄到了!」

    待戴環等人聽了聲音都化光出了寶閣,待落到甲板上後,見空中有一隻翼展五丈長的蒼鷹,目芒如電,黑羽金喙,背上站著一名深目薄唇,面容嚴肅的中年修士,這人瘦瘦高高,皮膚黝黑一片,目光看來時,便有一股彷彿刀刮一般的凌厲之氣。

    戴環忙和另三位同門一起行禮,道:「見過符師兄。」

    符師兄似是不苟言笑,面對幾位同門招呼,也只是點頭為禮,他掃了一圈,沉聲道:「你等用符信急召我來何事?審師弟呢?他如何不在?是否是他惹禍了?」

    戴環忙道:「師兄誤會了,我等在飛舟仙市上與崇越真觀的弟子起了衝突,這審師弟便是被那沈鳴孤捉去了,還放言要他放人,便要我等前往安洪島,拿靈禽坐騎去換!」

    說到這裡,他言語中也是有股氣憤之意。

    符師兄目光中有精芒閃動,低語道:「沈鳴孤麼,祖師所料不差,我等在外海立派,這崇越真觀果真忍不住跳出來了。」

    這時一陣海風吹來,將眾人衣衫吹動,戴環無意中撇了一眼,卻目光一凝,驚呼道:「符師兄,你右臂怎麼了?」

    眾人抬眼看去,也是驚呼出聲,這符師兄右臂袖管中空空蕩蕩,顯是缺了一臂,他卻若無其事,道:「此番追殺那妖鶴時被它啄去了一臂,我已將斷臂用藥丸敷了,收了起來,稍候接好便是,爾等無需大驚小怪。」

    戴環等人都是鬆了一口氣,玄門練氣之人,身體乃是根本,有傷倒是無礙,但若缺臂少腿,將來怕是大道難期。

    而這位符師兄雖然名義上與他們是同輩,但實際上卻是由陶真人親授玄功,無論修為道術都比他們這些三代弟子強上許多,且最有希望在這二十年之內凝成內丹。

    甚至在門中曾有傳言,說他才是祖師陶真人的真正衣缽傳人。

    符師兄眼望四周,道:「我自當前去救出審師弟,只是這飛舟是何人所有?你等怎會在此?」

    戴環連忙說道:「這飛舟乃是郭師伯一位好友之物,我等也是湊巧遇上,郭師伯此時在靜室內潛修,師兄是否要去一見?」

    聽了郭烈的名字,符師兄眉頭微微一皺,道:「我就不去打攪郭師伯精修了,只是你等既然見了郭師伯,為何不求他出手相助?」

    戴環與旁側衛師姐對視了一眼,這才低聲道:「小弟也與師伯說了此事,只是師伯似乎有為難之處,原先想請他那好友代為出手,如今師兄來了,倒是也不用麻煩這位道友了。」

    符師兄聽了這話,突然大喊一聲,道:「在下符御卿,敢請道友出來一見。」

    說罷,一揮手,手中飛出一道如雪片一般的白色玄光,往那寶閣頂上飛去。

    只是還未等碰觸到那禁制之上,卻有一道金火兩色的玄光飛了出來,在那白色玄光上一絞,就將其磨去,寶閣中同時有一個平和的聲音傳出道:「符道友來此是客,若是有意,可在這舟上暫居幾日,在下正在祭煉法寶,是以不便出來相見。」

    符師兄微微一皺眉,沉聲道:「郭師伯是讓此人代他救出審師弟麼?」

    戴環點頭道:「正是。」

    符師兄閉上眼睛,隨後睜開,緩緩點了點頭,道:「郭師伯法眼無差。」

    戴環詫異道:「哦,師兄,此人有什麼不凡之處麼?」

    符師兄冷笑一聲,也不與他們多說,似他這等人,久經戰陣磨練,不必見面,只需辨認對手靈息便知大致虛實,自己是否能夠對付,而見了那霸道玄光之後,他卻看不出深淺來,對方又豈能是等閒之輩?

    他沉聲道:「郭師伯所請之人雖然不弱,但此事卻是做差了,這是我清羽派門中之事,又豈能假手他人?」

    在場四人紛紛點頭,也就是這位符師兄能回了郭烈的意思,且還是站在理上,若是他人說出這等編排長輩的話,戴環非要站出來斥責不可。

    戴環卻留意到符師兄說出了「清羽門」三個字,他不禁顫聲道:「清羽門,這……莫非是掌門祖師……」

    他有些激動的語無倫次,眾人也是醒悟了過來,一起用火熱的眼神看向符師兄。

    清羽門乃是陶真宏定下的門派之名,先前他立派數次,卻都關照弟子,便是私下裡也不得說出本門名字,而如今符師兄卻光明正大的說出來,除非是得到了陶真宏的首肯。

    符師兄環視了一眼,肅然道:「諸位師弟,祖師已將開派之日定在元月,我等今後行走在外,便可自稱是清羽門弟子,望諸位師弟共勉,不可墮了本門威名。」

    聽了這話,包括戴環在內,四名弟子臉上俱是興奮激動之色,都是一齊大聲稱是。

    先前他們雖是有了一身修為,但卻總是覺得自己是無根飄萍,終日隨著祖師東奔西走,沒個立足之地,而如今陶真人說出這名字,顯是真正下定了決心,要守住這一片基業了。

    符師兄看了一眼龍國大舟,沉聲道:「諸位師弟師妹,此舟再好,也是他人所有,郭師伯與此舟主人有交情,是以能久居此地,你等豈可在此久留?快快收拾一下,一起隨我去救審師弟。」

    只是他這話一出,戴環等人臉上都流露出了為難之色。

    符師兄面孔一板,道:「怎麼了?」

    戴環苦笑道:「師兄,我等靈禽坐騎俱都喪在了沈鳴孤的手中,如今便是想隨師兄走,也是有心無力啊。」

    符師兄默然半晌,道:「這卻是我考慮不周了。」

    就在這時,空中咕咕一聲,一隻尖頭紅嘴的靈鴿不知從何處飛來,落在他肩膀之上。

    符師兄表情不變,伸手從靈鴿腿上取了一隻信管出來,隨手拆了信套,取出信紙一看,目光中漸漸有精芒閃動,道:「這沈鳴孤果然厲害,五日前連敗南華派弟子丘居,太昊派弟子褚糾,蓬遠派弟子單慧真,好,好得很!他有此戰績,我再擊敗此人,救了審師弟出來,定能揚我清羽門的威名。」

    戴環見他似是眼下就有動身之意,連忙勸說道:「符師兄,請先把手臂接好,休養幾日再去不遲。」

    符師兄也知道這定是一場苦戰,大意不得,認真考慮了片刻,亦是點頭,他從袖中取了一物出來,道:「去給了此舟主人。」

    戴環見是一枚刻有朱雀的牌符,不由一驚,道:「師兄,這不是恩師給你的符牌麼,你拿去給他作甚?」

    符師兄沉聲喝道:「讓你去你便去,何須問這麼多!」

    戴環無奈,只得拿了那牌符化做一道長虹往張衍這處而來。

    此時寶閣之中,張衍站在窗前,卻是將這這幾人此間一舉一動看得清清楚楚。

    眼下見了這情形,便知道是這符師兄想要借他這海舟暫居幾日,接上斷臂,但他生性孤傲,不願開口相求,是以要送來此物,以示兩不相欠。

    張衍笑了笑,對站在一側的郭烈說道:「郭道友,有你這師侄,看來無需我再出手了。」

    郭烈哼了一聲,道:「符御卿這小子悶得緊,當年師傅撿了他回來,我便不喜歡他,他雖是有幾分本事,但郭爺卻不看好他,若是他不敵那姓沈的,還是要你張老弟出面不可!」

    張衍訝然看了郭烈一眼,笑道:「郭道友對自家師侄這般沒有信心麼?」

    郭烈嘿然道:「這小子若是把恩師他老人家的真武鬥法玄功煉成了,我自是有信心的,只是這小子初修道時仗著資質高,同時練了三門道術,自以為同輩之間無有敵手,還洋洋得意,後來恩師看不過去,點撥了他幾句,這才回歸正道,不過仍是個半吊子。而這崇越真觀的沈鳴孤,自小便練陰陽離元飛刀,他一路走來,心無旁騖,早已把這套法門練到了極致,除非踏入化丹境界,否則再也無法提高一步,是以此戰之局,依我看來,乃是六四之數,符小子輸面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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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以刀相迫

    聽了郭烈之言,張衍微笑不語,這話且拋開真假不談,他卻從中聽出來不少酸氣。

    不過細細一想,倒也並非沒有來由。

    郭烈自稱與沈鳴孤戰前後戰了數次,卻都是不分勝敗之局,這符御卿乃是他的師侄,若是此次勝了,豈不是顯得他無能?

    不過張衍心下也有計較,若是符御卿敗下陣來,他也不吝挺身一戰。

    不單是崇越真觀本就是他為自己選定的磨劍石,而且還能順手還了人情,何樂而不為?

    這時戴環駕了遁光磨磨蹭蹭來到寶閣之外,看了看手中那塊朱雀牌符。心中可惜道:「左右不過是在這裡住上幾日,接上斷臂罷了,師兄又何必送出此物?白白便宜了別人,卻不想著自家師兄弟。」

    他一抬頭,卻見一模樣猛惡的大漢守在門口,像是個僕役模樣。他是陶真宏門下三代弟子,承襲的乃是南華派功法,自是一眼就能看出對方本是妖物所化,當下便不怎麼客氣,喝道:「你家主人何在?」

    張盤愣了愣,老實回答道:「正在院中。」

    戴環一甩袖子,正要舉步入內,張盤急急將身橫過,把他一攔,道:「尊客留步,請說明來意,我好進去稟報。」

    戴環本來心中就有疙瘩,聞言更是不快活,心想怎麼你一個小妖也來攔我?他哼了一聲,暗自掐起了一個法訣,氣聚雙目,隨後朝張盤就是一望。

    這法訣乃是傳承自南華派的降妖法,是為懾服妖靈所用,張盤與那眼神一接觸,只覺兩道光華透而入,霎時直入腦海,不知怎的,就迷迷糊糊摔倒在地。

    戴環譏嘲一笑,往裡跨入,哪知才進去半步,卻聽耳邊一聲冷哼,頓覺胸前一悶,不由噔噔兩步又退了出去,而那張盤似乎也隨著這一聲清醒了過來。

    戴環不由一驚,抬眼看去,卻見是郭烈沉著臉走了出來,心中不禁有些惴惴,硬著頭皮行禮道:「師伯。」

    郭烈臉色很不好看,劈頭蓋臉地罵道:「混賬小子,師門之法是讓你用在此處欺人的麼?回去後給老子我運轉磨刀咒百遍!若少一遍,我便十倍罰之!」

    戴環渾身一哆嗦,這磨刀咒一運轉,渾身便疼痛難忍,是門中用來磨練弟子意志之用,通常十遍就能讓人痛暈過去,百遍豈不是要了他的老命?只是他卻不敢違命,苦著臉道:「是,師伯。」

    郭烈又朝後面拱手道:「張老弟,請看在我的面上,饒他一回。」

    張衍聽不出喜怒的聲音從裡傳出,道:「戴道友若進來吧。」

    郭烈又狠狠瞪了戴環一眼,道:「你好自為之。」便轉身離去。

    戴環擦了擦頭上冷汗,這才步入院中,見張衍背對著他站在窗前,不知在看些什麼,他心中不知為何,竟有些忐忑不安,上前拱手道:「張道友,適才我門中師兄到來,有他出面,此番倒也不用勞動道友了,只是我師兄還需借道友海舟休養幾日,是以命我送來一物,還望道友笑納。」

    張衍轉過身來,他看了一眼那朱雀牌符,也不客氣,一招手,便將其收入袖中,淡淡說道:「我已知曉符道友之意,你們此行與我也是順路,正可載你們一程,戴道友請去回話,請他好生休養吧。」

    戴環暗自鬆了口氣,也不想多留,拱了拱手,便退了出去。

    張衍心道:「這張盤今後也要隨我而行,我若不在,這海舟仍需他照看,只是他修為太低,連海舟都驅使不動,只能做些粗活,不若我傳他一門法訣,原本還想尋個時機,此時倒是正好。」

    想到這裡,他便喚道:「張盤進來。」

    門外張盤聽了,連忙低著頭走了進來,他臉上有些惶恐,道:「老爺,我……」

    張衍打斷他的話頭,道:「你聽好了,你若想今後不被人欺,便練好我傳你的法訣,你且用心聽著。」

    張盤先是一怔,隨後大喜過望,忙豎起耳朵傾聽,不敢漏過哪怕一個字。

    張衍嘴唇翕動,將那《螭龍真卷》上的前半段法訣一一說出,連說了五遍之後,見張盤已牢記在心,這才停了下來,最後說道:「此法也算是高明功法,你回去好生修煉,能否修成,全看你自家機緣了。」

    張盤忙跪下叩頭,泣聲道:「張盤謝過老爺,傳法之恩,粉身難報。」

    張衍微微點了點,道:「你自習練吧,若有疑難再來問我。」

    言畢,他起身化作一道流光回了主閣之中,往玉塌上一坐,將牌符催動,龍國大舟便掀起波瀾,騰空而起,自往洪安島飛去。

    數日之後,自他靜室中起了一陣濛濛清光,祭煉多時,七星束陽袍先自功成,呼嘯一聲,自寶光之中飛出,化作一件玄色道袍展在空中,衣袍上有經緯符線,日月星辰,隱隱暗藏天機運轉之道。

    這衣物飄了片刻之後,把華光一收,往張衍身上一落,便把他身軀裹住。

    張衍舒展手腳,發現衣袍大小合身,且與身上先前道袍一般模樣,便是蕭翰復生,也看不出絲毫端倪來。不禁滿意點頭,有了這寶衣護身,再加上如今這副堅逾金鋼的身軀,同輩高手怕是已無人能傷得了他。。

    海舟朝西北方向又行了七八天,這一日,天上起了瓢潑大雨,戴環等人自禁制內向外望去,見海濤洶湧,波浪滔天,自家在這裡卻是安安穩穩,絲毫也波及不到。

    戴環不禁豔羨道:「符師兄,我們平時駕鶴乘鷹,在風雨中往來穿梭,有時見了惡雲都需早早躲避,免得一個不慎被捲了進去,可如有這艘海舟在手,這些便全然不用去顧忌了,郭師伯倒是好眼力,也不知哪裡去結識了這位張道友。」

    符御卿冷哼一聲,道:「祖師定下了騎靈禽渡海的規矩,就是為了磨練弟子心性,我等在這裡不過權宜之計。你們絕不可貪圖一時安逸而生出懈怠之念!」

    戴環忙低聲道:「是,師兄。」

    兩個時辰之後,日近午時,終於晴空開雲,朗日還照,遠遠可以望見數座島嶼點綴海面之上。

    站在一旁的衛師妹說道:「師兄,前方有人阻路,看那衣飾,想是已到崇越真觀的地頭了。」

    符御卿點了點頭,對戴環說道:「戴師弟,你拿了我拜帖前去。」

    戴環道了聲:「是!」他起身出門,縱光出了飛舟。

    這崇越真觀在海上自據一片海州,另外又佔了靈島散礁八十餘座,弟子逾千,乃是外海數得上的大派,此地名為牛角島,正是最外側的島嶼之一。

    島上早已有人注意到這艘大海舟,因此上前阻攔,見了戴環出來,當即便有一道遁光攔在面前,喝了一聲,道:「何方來人?敢闖我牛角島?」

    戴環定睛一看,見對方是一個藍衣少年,一雙眼睛張揚銳利,如鷹似隼,便小心說道:「我乃清羽門門下,奉我師兄符御卿之命,送上拜帖,欲與沈鳴孤沈道友一會。」

    這藍衣少年沒聽過清羽門,但是卻聽說符御卿的名頭,臉上奇怪,把那拜帖接過一看,心下冷笑一聲,看這字跡,如龍蛇夭矯,銳氣刺目,殺意喧囂紙面,這哪裡是什麼拜帖,分明是戰帖。再想起兩日的傳聞,心頭頓時瞭然。

    他暗道:「沈師兄最聽聞連敗了兩名玄門大派的弟子,被幾個老傢伙稱讚不已,如若再這麼下去,遲早要把我的風頭蓋過,聽聞這符御卿乃是陶真宏門下三代中的翹楚,若是我拿了此人,定能壓一壓他的威風!也叫那些老傢伙小看了。」

    藍衣少年眼珠一轉,向戴環一招手,笑道:「你且隨我來。」

    戴環不疑有他,隨他前行,行了沒有多遠,那少年卻突然回頭對他一笑,只見他手中打開了一隻木匣,從中飛出一股黑氣,不知怎的,他被那黑氣一晃,神智一陣昏沉,便自暈了過去。

    少年一把抓住他的衣領,哈哈一笑,便往龍國飛舟而來。

    到了近處,他將戴環往船上一擲,手一指,一把飛刀憑空出現,貼在了戴環的咽喉之上,大喊道:「是哪個大言不慚的傢伙要與我沈師兄相鬥?」

    一道虹光飛出,符御卿落在他的身前,他鐵青著臉說道:「正是符某,你是何人,為何挾持我的師弟?」

    藍衣少年大笑道:「你聽好了,我乃崇越真觀真傳弟子徐錯,聽聞你符御卿你欲見我沈師兄,是以特來一會,若是你能勝過我,再見他也不遲嘛。」

    符御卿眼神一變,臉色凝重了幾分,道:「你便是徐錯?」

    徐錯見符御卿像是也聽過自己名頭,頓時高興起來,道:「不錯不錯,便是我了。」

    符御卿沉著臉道:「我雖然也想會你,但如今我師弟在沈鳴孤之手,如是你做得了主,我便是與你一戰又有何不可?」

    徐錯嘿嘿一笑,揮手道:「少來廢話,今日你戰也得戰,不戰也得戰,否則我一刀殺了你這同門!」

    他將手一指,那把飛刀頓時切入戴環半個頸脖,霎時鮮血直流。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6
第五十章 奇貨可居

    符御卿見徐錯突然動手,頓時又驚又怒,喝道:「住手!」

    他身後跟出來的衛師姐等人也是一聲驚呼,隨即滿臉怒容。

    徐錯卻不收刀,雙手環抱,嘻嘻笑道:「你若勝了我,我自是放人,若勝不過我,你便是我手下敗將,我又要他何用?」

    符御卿目注著他,重重說道:「好!你我一戰,勿要牽扯他人,生死,各安天命。」

    徐錯低低一笑,也不接口,把身軀一震,背後飛起一道白光,直往符御卿頭上殺下。

    仔細看時,卻發現這一道光華卻是一把凝如實質的白刀,符御卿往後退了一步,恰到好處地避開鋒芒。他低喝一聲,背後有一團玄光騰起,凝聚成一隻通體渾黃大手,並指往那刀上一拍,只聽一聲悶響,便將其拍成了一團散逸精氣。

    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反擊,徐錯將手一點,又是一刀落下。

    符御卿也曾與崇越真觀的弟子交過手,因此並不慌張,神色鎮定地驅動那大手,手背向外一頂,便將飛刀頂住,落不下來。

    而他做這番動作時,徐錯也不空閒,他掐動法訣,先前那團散開的白氣原地一轉,復又聚成一把白刀,依舊當頭劈落。

    如此還不算完,空中各個方位中,接二連三出現飛刀,總共是七口飛刀,如雪片一般繞著符御卿飛舞不停。

    符御卿大喝一聲,那渾黃大手憑空漲大了一圈,左攔右撥,將這些飛刀盡數擋在圈外。

    徐錯適才到來時,張衍亦被驚動,只是他卻不曾出去,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

    他仔細查看這兩人所修法門,從那符御卿身上來看,他與郭烈修習的法門大為不同。

    不過郭烈雖是陶真人門下大弟子,但他習練的卻是南華派功法,聽聞陶真人破門而出之後,又曾得了仙緣,想必那玄光大手便是後來所習得的道術。

    而徐錯這一番攻擊如疾風驟雨,大開大闔,與北宮浩那陰損歹毒的風格卻是完全不同,且北宮浩只練就了五口飛刀,這人眼前便使出了七口,不知還藏有哪些手段。

    張衍沉思了片刻,從袖囊中取出一塊光滑玉潤的美玉,喚道:「北宮道友可在?」

    聽了他聲音,一縷元靈自玉上飄起,不過北宮伯畢竟是玄光三重的修士,經過了那麼許久,元靈也未曾散失多少。出來之後,他小心謹慎地說道:「道友何事呼喚在下?」

    張衍手指前方,道:「你可識得此人?」

    北宮浩順著那方向過去一看,苦笑道:「道友,你怎麼惹上這小子了?」

    張衍眉毛一挑,都:「哦?莫非此人有什麼來歷不成?」

    北宮浩欲言又止道:「此人乃我崇越真觀掌門外孫,其父乃是一名魔門長老,這小子修為倒也不弱,但如此也就罷了,只聽聞他身上有件厲害法寶,與他敵對之人,常常死得莫名其妙,只是誰也未曾見過,如今他雖用離元飛刀對敵,卻還不是他真正的手段。」

    張衍一聽,腦海中卻浮現「奇貨可居」四個字,目光一閃,笑道:「既此人有這個來歷,想必身上也有不少壬葵水精了?」

    北宮浩一怔,斟酌了一會兒,這才慢慢點頭,肯定道:「當有不少,不瞞道友,我雖是長老,卻遠不及掌門一系親族,便拿這陰陽離元飛刀來說,我等需布霧才能施展,而且所能練就的刀數,也總是比他們差上許多。」

    張衍大笑一聲,道:「原本我還想用靈貝去那仙市置買壬葵水精之氣,如今這人在此,我又何須捨近求遠,只消將此人擒住,還怕求不到麼?」

    北宮浩一想,崇越真觀弟子最出色的乃是沈、徐兩姓,亦是靠這兩族控制另外幾家,支撐起整個門派,這徐錯身份不簡單,張衍若提出以水精之氣換人,此事十有八九能成。

    他暗暗苦笑,只是接下來,卻也需面對崇越真觀那如雷霆驟雨一般的報復吧?只能指望他能逃過此劫了,否則自己也是一同陪葬。

    此刻場中,兩人已鬥了不下半個時辰,期間一直是徐錯主攻,符御卿被動守禦。

    儘管徐錯臉上優哉游哉,半點焦急之色,但他卻知道,自己也是被逼住了下不來台了。

    那七口飛刀縱然犀利,卻始終攻不進去。符御卿久被壓抑,卻一直在暗暗蓄力,一旦他氣勢稍弱,其反擊恐怕會如鋪天蓋地一般到來。

    不過,他的手段也不到此為止了,他左手的小指勾了勾,眼中有一絲狡詐之色。

    一把黑刀無聲無息在符御卿背後生出,照著一處不曾有所防備的側背,一刀斬落。

    此是一把離元陰刀。

    離元陰陽飛刀中的陽刀走正道,陰刀走詭道,奇正相合,猶如兵法,只是不到丹成,還做不到陰陽逆轉,互合反化,少了一宗變化,不過尋常修士遇到這樣攻勢,通常也是難以抵擋。

    這一刀悄無聲息斬來時,符御卿仿似渾然不知,仍用那玄光大手全神應付面前的不斷斬劈下來的七口陽刀。

    眼見他便要喪身刀下,一聲清唳傳出,一隻身軀足有兩丈高下的妖鶴出現在側,振翅一拍,就將這口黑刀拍散,化為一縷黑氣飄開。

    符御卿嘴角一抿,他自煉了這「玄黃擒龍大手」後,正面對敵接戰幾乎無所畏懼,但是與人交手之後,他卻發現自己的側背始終是一個極大的漏洞,如不彌補,遲早會出紕漏。

    為此,他走了許多荒僻之地,直到前不久,他以斷去一臂的代價,才捉來了這只妖鶴來,特地為他守禦側背漏洞,此時的他,至少玄光境界已再無破綻,且這妖鶴駕馭未久,尚未能隨心所欲驅使,有朝一日他將其徹底降伏,便能攻能守,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這才是他對抗沈鳴孤的信心所在。

    符御卿面無表情,穩紮穩打,見招拆招,他知道自己不必去貪求急勝,只需穩穩守住,待徐錯氣力耗盡,便是他反擊之時。

    又接連斬了不下百刀,徐錯見始終拿不下對手,心中也是著急,暗道:「這符御卿果然有些本事,待他抽出手來,我必輸無疑,看來要定勝負,終究還是要用那件寶物!只是在場諸人,卻是一個也留不得!」

    他嘿了一聲,突然跳出圈外,手中取了一隻木匣出來,拇指一撬,便開了蓋板,只見其中飛出一股如墨黑氣,他把手向下一指,這黑氣直奔符御卿而來。

    符御卿見他有所動作時就有了防備,此時見了,不慌不忙將降妖圈一拋,一聲長嘯,那隻墨羽蒼鷹出現在腳下,鷹乃是異種,飛馳速度迅快無論,雙翅揮舞間,便把將他帶出去數十丈外。

    只是那道黑氣跟了上來,任他飛至哪一處,都如陰魂不散般跟了上來,始終甩之不脫。

    徐錯見了,也是眼皮子直跳,他也是第一次見到居然有人能在他這法寶下躲開的,見他在黑氣追索下滿天亂轉,便是操弄離元飛刀上去前後堵截,卻也因為距離太遠夠不上,頓時牙癢癢了起來,恨不得將其一口咬死。

    這符御卿雖也是陶真宏親手教出來的弟子,腳下那靈禽本正是為了應付劍修那迅快無倫的劍遁,又豈是徐錯的飛刀能追得上的。

    徐錯眼珠轉了幾轉,頓時計上心頭,突然喊道:「符御卿,你便慢慢逃吧,我看你這同門有幾人能躲過的飛刀?」

    說完,手指一撥,刀光一閃,血光迸現,頓時將戴環頭顱斬下,又把七口白刀飛起,斬向其餘三人。

    衛師姐等人修為較弱,知道沒有勝算,忙化光飛遁,直往中寶閣中飛去,指望靠禁制躲過這些飛刀。

    符御卿眼見戴環死在面前,頓時目眥欲裂,怒吼一聲,駕馭靈鷹的動作也不由頓了頓,只耽誤了這一瞬間,那黑氣便飛了上來,往面上一裹,他只覺神智一陣昏沉,身子晃了晃,便從鷹背上掉落下來。

    徐錯見此情形不由大喜,他舍了衛師姐等人,逕自驅了飛刀便要去取符御卿的頭顱。

    然而就這時,七道灼亮劍芒卻從橫刺裡殺出,每一道都準確無誤地劈在飛刀之上,使其幾乎在同一時間將其化作一團精氣。

    變生肘腋,徐錯一時措手不及,正想掐訣將這些飛刀聚合出來,卻不防又是一道劍芒殺了上來,這次他的臉色都變了,舉手拍出一面皂色小旗擋在身前,只是這劍芒才被擋住,卻是憑空一震,又分了一道劍芒出來,再度斬向他斬來,竟是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

    危急時刻,他大吼了一聲,那把離元陰刀不知從何處飛出,往這劍芒上一斬,將其格住。

    可是令他驚恐的是,這劍丸虛虛一顫,倏忽間,又是劍芒分出,往他殺來,匆忙之間,他顧不得其他,只來得及將手中那隻木匣擋在前面。

    咔嚓一聲,這盛放那黑氣的木匣竟一下被斬成兩段,劍勢不絕,往下一落,「哧」的一聲,將他上半身劈開了一條由肩至胸的豁口,鮮血如泉噴湧,他也是慘呼一聲,墜落下來。

    一道遁光閃過,將他裹了進去,隨後往寶閣中一落,張衍現出了身形,將半死不活的徐錯扔在了地上,袍袖一揮,幾道金光燦燦的符籙飛出,分別貼在了他的頂門、四肢和肚臍之上,封了他的囪門氣海。

    張衍將雙袖一振,居高臨下看過來,微微一笑,道:「有你在手,又何須再往前去,坐等那沈鳴孤上門便可。」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4-12-28 15:5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9
第五十一章 辟離勾神風

    張衍制住徐錯之後,便將其身上袖囊收走,仔細搜檢了一番。

    果如先前浩所料,這人身上帶了不少壬葵水精,足足裝了有一小瓶,略微估算,怕是有百滴之多,這讓他欣喜不止。

    他心中暗想:「這徐錯不過是一個徐族外親弟子,卻也能有許多水精在身,那沈鳴孤名頭更響,且還是沈氏親族,身上所攜想必比起這徐錯來只多不少。」

    他先前雖然盤算過去飛舟仙市買那水精,但心中實是並不抱有多少希望。

    要知此物是崇越真觀用來施展離元陰陽飛刀的借體,便是出賣,想來也不會有多少,對於他所需數目來說那是杯水車薪,怕是不還如直接劫掠沈、徐兩族親眷來得多。

    這壬葵水精之氣一旦被他湊足份量,就可以著手修煉那太玄真光中的水行真光,雖不知威力究竟如何,但太玄門乃是上古玄門大派,此法當是極不簡單才是。

    張衍在這裡沉思,徐錯也悠悠醒轉了過來。他被張衍一劍劈傷,傷勢也是頗重,索性他乃是玄光修士,只要胸中靈氣不散,精氣不失,服下靈藥後稍加調養,用不了多久又能完好。

    只是如今張衍用符籙鎖閉了氣脈,他卻是不得動彈,只能平躺在那裡,勉強出聲道:「這位道友,我觀你法門,也不是那陶真宏的路數,又何必來與我為難,你若肯放我離去,我自有好處給你。」

    張衍正端坐榻上,聞言目光下落,笑道:「你有何好處給我?」

    徐錯適才下手殺了戴環,心中極怕對方拿他償命,此時見張衍語氣似乎有得商量,急忙說道:「這外海之上的奇珍異寶,仙禽靈獸,功法靈丹,只要道友能說得出來,我就去想辦法替你弄來。」

    張衍見他口氣如此之大,雙眉微挑,哂道:「我若是要你門中千滴壬葵水精,你也捨得給麼?」

    徐錯一怔,隨即極為豪氣地大聲道:「千滴水精之氣算得什麼,只要道友放了我,我願出三千滴水精與你!」

    此語一出,張衍倒是真得有些吃驚了,看了徐錯一眼,見他不像是在開玩笑,眼睛微微一眯,道:「那好,你修書一封,我託人送去崇越真觀,就拿三千滴水精贖你,你看如何?」

    徐錯原本心下忐忑,聞言臉上露出喜色,像是生怕張衍反悔,忙一口答應下來,又苦著臉道:「也請道友寬宥幾分,為我處理下傷勢。」

    張衍微微一笑,手一招,收了徐錯右臂上的符籙,手掌一翻,助其半坐而起。

    他從袖中取出筆墨遞與他。隨後又拿了一瓶丹藥出來,道:「此為外敷丹藥,你自塗抹於傷處。」

    徐錯雖說空了一隻手出來,一抬手便可揭了頂門符籙,但他在張衍眼皮底下,也不敢有多餘動作,慢慢將那傷藥塗抹在身上。

    他只覺一股涼沁沁感覺自傷處傳來,原本疼痛頓時消除,傷口立時結痂收口。

    他見張衍所拿出的丹藥藥效奇佳,極為罕有,如是要殺了自己,無需再弄這等藥物,心中不由一定,拿了筆墨過來,不多時,便揮筆寫就了一封書信。

    他拿起信紙,道:「道友,你憑此書信,送到附近島上,稍候定會有人拿水精前來換我回去。」

    他心中卻道:「待我脫身之後,再回頭將你們收拾乾淨了,給出去的東西還不是一樣能拿回來?」

    張衍拿了書信過來仔細看了一遍,見文字簡短,只有寥寥幾句,顯然也弄不出什麼花樣來。他看徐錯一眼,暗道:「可惜了,若不是這人殺了戴環,我倒是可以做主換了此人,眼下卻是做不得此事,否則陶真人面前我又如何替盧、荊兩位道友開口。不過憑此人在手,待我這封信送出後,便能將那沈鳴孤引來,再將其一併擒下,相信也能將那水精弄到手中。」

    至於崇越真觀事後報復,他卻毫不擔心,有那陶真人大弟子和那一干後輩在此,此事名義上又是為他們出頭,陶真人也絕無可能在一邊袖手旁觀。

    他將信收了起來,只是突然想起一事來,道:「我來問你,你用來傷符御卿的那黑氣究竟是何物?」

    徐錯神色不自然道:「那是家父所賜之寶,只知對敵時無往不利,傷人無解,但其來歷……倒是不知。」

    他確實不知這法寶是何物。只是他父親曾關照過他,凡見此寶真面目者,都需殺盡,免得留下後患,可如今他被人擒住,保命要緊,唯有先籌謀脫身之計,然後才能做此想了。

    而此時寶閣另一側院中,衛師姐等人卻是皺眉不展。

    他們也將昏厥過去的符御卿從海中撈起,反覆用了各種手段,卻也無法使其甦醒,最後又抬到了郭烈那裡,他也是束手無策。

    一名弟子著急道:「這徐錯也不知用了什麼歹毒手法,竟致符師兄昏沉不醒。」

    另一名弟子也是憤然說道:「這人竟敢下手殺了戴師兄,實在是罪無可恕!」

    先前那弟子對郭烈一拱手,道:「徐錯身上定有解救良方!郭師伯,不若請郭師伯出來,讓那張道友把那徐錯交予我等處置如何?」。

    郭烈嘿了一聲,道:「依我的脾氣,那徐錯就該一刀殺了給戴環償命,不過適才也虧得張老弟出手救了你們三人和符小子的命,那人又是他捉下的,你叫我又怎麼去開這個口?」

    那衛師姐嘆了一聲,道:「郭師伯,想那張道友也是通情達理之輩,我等也不求他將那徐錯如何,只請他問出一個解救符師兄的法子,想必也是他也不會拒絕的。」

    郭烈表情一動,拍著大腿道:「此言有理,不過張老弟到底是何打算我也不知,是以我不便出面,衛師侄,你一向聰穎過人,此事就交託你去辦了。」

    衛師姐忙道:「麗華理應為同門和師長分憂。」

    郭烈又交代了她兩句後,她便從院中出來,一路來到頂層寶閣,見張盤守在門口,她沒有戴環那高人一等的脾氣,又是有求而來,是以言語中姿態放得頗低。

    張盤進去稟報後,不久便出來道:「老爺請尊客請入內。」

    衛師姐道了聲謝,跨步入內,過了三重院落,到了一處丹房內,見張衍坐在玉榻上,忙萬福為禮道:「小女衛麗華,見過張道友了。」

    張衍笑道:「道友因何事而來?」

    衛麗華嘆了一聲,道:「只因符師兄中了那徐錯法寶,始終昏迷不醒,請道友問一問那徐錯,可有解救良方。」

    張衍道:「此事我倒也問過,只是徐錯曾言及此物『傷人無解』,怕是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衛麗華一聽,臉上不由露出失望之色。

    張衍卻笑道:「衛道友也不必憂心,我找一人來查探一下,或許有解救之法。」

    他喝了聲道:「張駒出來。」

    話音一落,山河童子便轉了出來,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張衍笑道:「你又見多識廣,且去符道友處看看,他究竟是被何物所傷。」

    衛麗華見憑空多了這張駒,初時還以為是這張衍是把僕人事先用寶物攝了,有些不以為意,可看了兩眼過後,卻心中大驚,暗道:「這童子一靈而化,無血無肉,卻宛如生人一般,分明是寶中器靈。此等法寶便是大門大派也未有幾件,這位張道友竟能隨身而帶,顯是來歷極為不凡,先前我們都是小看了他。」

    既然是器靈,她又哪裡敢託大,忙道:「這位仙童,請隨我來。」

    山河童子一擺手,道:「不用。」他把身體一晃,便不見了蹤影。

    只是等了片刻,他便回轉了房中,稟道:「老爺,我已經知道那人因何昏迷,他乃是被一物閉塞了心竅。」

    張衍目光微微一閃,能閉心竅的法門分明是魔門手段,轉而一想那徐錯來歷,心中瞭然,道:「你可看出來那是何物?張駒回答道:「老爺,此氣名為『辟離勾神風』,乃是採集九十九條龍種心尖一點精血,再需取上千人精魄,混入鮫人淚、當扈目等物煉製而成,此氣一出,任你法寶玄功都無法抵擋,唯有躲避一途可走,此物在烈陽之下雖半日可化,可一旦及身,立時要被堵塞心竅,迷了神智去。」

    他說到這裡,衛麗華卻是捂著心口驚呼道:「此物好生厲害,又這般邪門,可有驅除之法?」

    張駒點頭道:「自是有的,此氣為避天日,便蜷居在這位符道人的心竅內,可等上九九八十一日,若是這符道人不曾失了本心,便可醒轉,或者請一位洞天真人出手,以胸中真火遊走竅關,將其逼出,自然可獲解救。」

    衛麗華卻是玉容微變,就算是陶真宏也不過是元嬰真人,也救不得符御卿。而且這東西如此邪祟,若是真的等上那麼多時日,誰知道最後會如何?她聽張駒言中之意,也是極為凶險的,想到此處,一絲憂愁之色不禁浮上了眉宇。

    這時,兩人卻聽海舟之外傳來一聲喝罵:「裡面的人滾出來,你們究竟把徐師兄如何了?你們可知他是崇越真觀的弟子?快快把人放出,莫要自誤!」

    張衍暗自一笑,道:「送信的人來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6 11:2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4:09
第五十二章 人財兩得

    洪安島,持金宮。

    大殿之上,端坐著一名頭挽道髻的白衣男子,此時正挑眉看著手中書信。

    他臉色清秀蒼白,只是鼻樑鷹鉤,雙目神光湛然,縱然身形瘦小,卻也把身形挺得異常筆直。

    此人正是崇越真觀真傳弟子沈鳴孤,他哼了一聲,將手中書信扔在案几之上,冷笑道:「這徐錯本領不濟,叫人擒去,卻要我去給他料理這稀爛事,真是豈有此理。」

    坐在下首的乃是一名長得短眉大鼻,體胖腰圓的修士,這是他的同門師弟沈聰。他見沈孤鳴好似對此頗為不耐,忙說道:「徐氏幾個長老得知此事後,已來過問,請師兄慎重斟酌。」

    沈鳴孤不屑一笑,道:「這張衍約戰於我,我若是不去,怕是他們就要說我見死不救,刻意害死同門了吧?」

    沈聰小心問道:「那師兄是去還是不去?」

    沈鳴孤低頭看了看書信,嘴角浮起輕笑,道:「我這些時日來會過南華派和太昊派的真傳弟子,也不過如此而已,我稍時修書一封,你送去拿給那張衍,我倒要看看溟滄派弟子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沈聰徵詢道:「那……張衍索要的三千滴壬葵水精是否要帶上?」

    沈鳴孤大手一揮,道:「帶!徐錯願意給,那我便給他帶上,免得徐氏說我別有用心,難道你還怕他們還不起麼?」

    沈聰想了想,又道:「聽聞此人與陶真人門下如今聚在一處,前些日子我等抓了那審嚴,師兄此去,只怕是有陷阱。」

    沈鳴孤渾不在意地說道:「師弟多慮了,信上說得明白,約我在牛角島前會面,此島乃是我崇越真觀的地界,難道還怕他們弄什麼玄虛不成?」

    沈聰仔細一想,覺得只要小心一些,也不可能有什麼意外。

    然而就在此時,卻他有一封塗抹著刺目猩紅色彩的符信飛入宮中,直往殿上飛來。

    原本表情沉穩的沈鳴孤看了一眼,神色卻為之一變,忙伸手一抓,將符信拿在手中。面色凝重地將其拆開,取出信紙抖開一看,他眉頭一皺,隨即舒開。看完之後,他雙目生光,霍然站起,道:「天意,天意!看來我需速回山門了!」

    沈聰一驚,也是跟著滿臉緊張的站起道:「師兄,究竟發生了何事?」這塗抹上猩紅色的符信並非普通書信,乃是崇越真觀門中出了極為緊急之事才會發出。

    沈鳴孤抖手一震,這信紙便成了一地碎屑,哈哈大笑道:「徐長老強行破境失敗,千年修為,毀於一旦,如今已然身故,只是他手中留下的本門三寶之一的陰戮刀則需在三代弟子中另擇寄主,真是天助我也,徐錯不在,試問門中還有誰可與我相爭?」

    沈聰聞言,也是兩眼發光,聽得激動起來,好一會兒,他才猛然醒覺,小聲道:「師兄的意思是……徐錯就任他去,不用去管了?」

    沈鳴孤一擺手,道:「不,那豈非落人口實?不但要去,還要去得快。」他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道:「聽聞那張衍和陶真宏的門人在一處?」

    沈聰點頭道:「對。」

    沈鳴孤指了指他,道:「好,此事你親去一趟,不但要帶上那三千滴壬葵水精,還有抓來的審嚴也一併放回去,總之我們要撇乾淨此事,不叫徐氏抓到把柄,還有……」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沈聰,道:「你去的時候,不妨暗示那張衍,讓他把徐錯多扣留幾日,不要急著放回來,但你不要留下什麼把柄。」

    沈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此事神采奕奕的沈鳴孤,悶聲道:「只是師兄不去赴戰,此事會或許對你名聲有累,會讓他人以為你怕了那張衍。」

    沈鳴孤嗤笑一聲,道:「比起陰戮刀來,這區區名聲又算得了什麼,日後再找機會還回來再是,況且,陶真宏開派之日就在元月,屆時仙府出世,我若有陰戮刀相助,又何愁大事不成?至於其餘諸事,統統給我先拋在一邊。」

    沈聰一向敬佩他這位師兄,此時大聲道:「師兄你放心吧,你盡可回轉山門,此事交給我來處置。」

    沈鳴孤望著他,沉聲道:「記住,少說話,多謙恭,此時此刻不要橫生枝節。」

    沈聰重重點頭,隨後一拱手,道:「師兄,我這就去安排了。」

    沈鳴孤一揮手,道:「去吧。」

    沈聰出得大殿,回去稍作安排,提了審嚴出來用人袋裝了,又去取了三千滴壬葵之水,只是想了想,他又多取了千滴出來。

    隨後架起遁光出了洪安島,不緊不慢往牛角島而來,兩島相距不過千里之遙,半個時辰不到,他便見一艘四百餘丈長的大海舟橫亙在海面之上,上有一層薄薄光焰覆蓋舟身。

    他心中也是驚訝,如此大的海舟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難怪這張衍如此放心大膽的候在這裡,便是遭人圍堵,這船上禁制就算元嬰真人一時半刻也未必破得進去。

    到了舟前,他牢記沈鳴孤的囑咐,不敢太過放肆,大聲道:「在下沈聰,乃是崇越真觀弟子,奉我家師兄沈鳴孤之命,特來此拜見張道友。」

    海舟之上有一個清朗聲音傳來:「原來是沈道友,請入寶閣一見。」

    話音落下,這海舟之上光焰一消,禁制便褪了下去。

    沈聰見了,定了定神,隨後往那聲音來處飛去,入了寶閣之後,便有一面目粗黑的男子上前,惡聲惡氣地說道:「尊客請隨小的往這邊來。」

    沈聰略一皺眉,暗想:「這張衍的海舟倒是極有氣派,數萬靈貝怕是也是往少里說,想見得這位張道友也是極為豪富,說不定是溟滄派門中世家弟子,可怎麼身邊的僕役卻是這般粗氣?」

    他一路跟著張盤來到內院,又沿著迴廊拐了幾拐,來到一處偏廳,前方有一道竹簾遮擋,張盤停了腳步,彎了彎腰,大聲道:「老爺,那尊客帶來了。」

    隨後他一掀竹簾,道:「尊客可自入內。」

    沈聰一步往裡跨入,見這間內室空空蕩蕩,別有物件擺設,只對面有一玉塌,盤膝坐著一名相貌英挺的年輕道人,他先是暗讚了一聲「好相貌」,隨後上前稽首道:「在下沈聰,見過道友了。」

    張衍那犀利目光在他身上走了一圈,隨後淡笑道:「沈鳴孤道友為何自己不來?」

    沈聰賠笑道:「沈師兄有要事處置,一時抽不得身,道友勿怪,不過道友信中所說,為徐師兄的贖身之物,我如今已俱都帶來。」

    他伸手入袖,取了三隻一掌大小的水囊出來,並往前一送。

    張衍伸手一招,這三隻水囊往桌案上一落,他取了一隻起來,拔開塞蓋略微一辨,的確是壬葵水精無誤,心中不覺訝異。

    他原本並沒有想到此水如此輕易的到手,還存了和那沈鳴孤做過一場的意思,對方此舉,倒是令他有些看不懂了。

    只是他面上不動聲色,將那瓶塞蓋上,緩緩放了下來,笑了笑道:「沈道友如此之快就將此物送來,想必和徐道友在門中交情匪淺吧?」

    沈聰精神一振,把頭抬了抬,看向張衍道:「徐,沈二姓雖說皆是親眷,但我師兄和徐師兄卻是來往不多。」

    張衍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此話等若是明著說徐錯和沈鳴孤並沒有多大交情,甚至還可能關係糟糕。

    沈聰咳嗽了一聲,又從袖中取了一隻人袋出來,將其解開,露出一個昏迷不醒的年輕男子出來。他稽首道:「前次因為誤會,師兄將陶真人門下一位道友捉了,聽聞張道友與陶真人門下交好。是以我家師兄特意命我將此位也一併送來,只求道友好好看顧我那徐師兄,不要讓他有任何損傷才是。」

    嗯?

    張衍臉容多了幾分微妙的表情出來。他是何等樣人?哪裡會聽不出沈聰這句話中的意思。

    對方要是真想將徐錯贖回去,何須再說什麼要他「好好照顧」之類的言語?分明是暗示他將這徐錯留在這裡,不必急著放走。

    他雖然不清楚其中真正原委,不過也能想到,這必然和沈鳴孤不能來此有關,說不定是門中發生了什麼重要事情,對方不願意那徐錯此時返回山門。

    他暗自笑了笑,如此也好,這徐錯殺了戴環,他本來也沒有將其放走的打算,還存著與那沈鳴孤一斗的心思,如今既然自己要的東西拿到了手,那接下來就與自己無關了,將此人和那審嚴交給郭烈等人便可,也算還了他們一個人情。

    不過,既然對方不願意將徐錯接回,他就不能這麼簡單的放過對方。

    所以他故作不知,做出一副由衷感慨的模樣,嘆道:「沈師兄果然是信人,既如此,道友可在此稍待片刻,我去命下人去將徐道友接來,由你接回去便是。」

    「這……」

    沈聰臉色微微一變,難道這張衍聽不懂他話中之意麼?

    他心中一急,一抬頭,對上的卻是張衍別有深意的目光,先是一怔,隨後心中恍然,暗罵了一句,向前走了兩步,又從袖中取了一隻玉瓶出來擺在案几上,隨後退後了兩步,也不說這是何物,只是站在那裡默不作聲。

    張衍眼睛微微一眯,沉默了片刻,他才輕輕一笑,道:「沈道友,我忽然想起,這位徐道友似乎殺了陶真人的一位門人,他幾位同門甚是悲憤,我若放了徐道友,必會遭他們阻攔,怕是不能隨你折返了,不過我也不是不守信諾之人,這些物事我先收著,日後沈鳴孤道友何時有暇,可來我這裡取回。」

    沈聰忍不住又暗罵了一句,心中卻是長出一口氣,面上作出一副遺憾模樣,嘆氣道:「那真是天不遂人願,此事誰也未曾事先料到,看來在下只有回稟過我那師兄,然後再作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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