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97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34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16 編輯

第十三章 冥河九氣

  張衍在一處孤懸於外的崖上盤膝而坐,他胸前卻漂浮著一枚放出青濛濛光華的法寶,他從口鼻中噴出一道道靈氣,裹著此物懸在空中來回翻滾,不時打出一道道法訣,只是動作越來越快,還有隆隆聲響傳出,顯祭煉某件法寶已到了關鍵時刻。

  穆紅塵在不遠的岩石上端坐,身後坐著一名外貌十五六歲的少女,雙手托腮,用好奇的目光不停打量張衍,她一截小臂裸露在外,其上套著數十枚精巧銀環,腳下一雙狐皮氈靴,雖然膚色略黑,卻顯得十分俏皮可愛。

  腳步聲傳來,一名身穿紫衣長裙,手拿玉笛的少女走了過來,她一仰臉,抱怨道:「大師姐,那位張道友還需要我們等多久?到底還去不去尋那魔藏了?」

  早在三天前她們便已到了此處,只是張衍來履約時,卻突覺那方日夕祭煉的玉牌在輕輕跳動,那絲真識竟然主動出來呼應與他,他立刻知曉煉化徹底此寶的時機已至,若是錯過了,誰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因此並不耽擱,只是與穆紅塵打了聲招呼,便擇了一處地方坐下祭煉。

  沉香教這三位弟子卻是礙於臉面不能離去,等若給他當了護法,難怪這紫衣少女不滿。

  出乎意料的是,聽了這抱怨,原本急脾氣的穆紅塵倒沒有應和,反而出言安撫道:「三天都等下來了,難道還怕再多等幾日麼?連扈師妹都能耐得住性子,齊師妹又何必著急。」

  紫衣少女撅了撅嘴,卻也不敢再說什麼。

  又過了一個時辰,穆紅塵突聽一聲清嘯,不禁側目看了過去。

  張衍神色肅然,雙手動個不停,連續打入了幾十道法訣出來,如今懸停在前的法寶越旋越快,到了最後,這塊玉牌一震,化作一道白芒飛入他的額頭。

  感覺到那玉牌中傳來的一點孺慕之意,張衍朗笑一聲,神采奕奕地站起,從崖上飄落下來,對著穆紅塵拱手道:「穆道友,久等了。」

  穆紅塵忙還了一禮,道:「哪裡,恭喜道友收了一件法寶,不知此寶是何來歷?」

  張衍卻是笑而不語。

  穆紅塵心知張衍不欲說破,她也不再追問,喝了聲:「兩位師妹還不過來給張道友見禮?」

  那紫衣少女不情不願上來一禮,道:「齊夜蘭見過張道友了。」她神情冷淡,顯是對張衍讓她們多等了幾日還有心結。

  「哎呀,可以走了呢。」那膚色略黑的少女從石上躍下,也是上來一禮,只是動作別彆扭扭,末了,她自己嘻嘻一笑,轉頭跑了開去。

  穆紅塵無奈搖頭,道:「扈玨師妹出身柔珂部族,不習禮儀,張道友勿怪。」

  張衍笑道:「勞煩道友等了多日,此話該在下說才是。」

  穆紅塵面紗中傳來一聲輕笑,她側過身子,手指前方一處山壁的豁口,道:「道友請看,此便是冥河入口了。」

  張衍轉頭看去,只見這道豁口形如怪嘴,內裡可見一絲絲污濁濃稠的黑水滲出,其情景彷如流血不止的傷口,並還散發出種種悲涼莫名的氣息,知道穆紅塵所言不虛。

  穆紅塵略一遲疑,向張衍那裡走過去兩步,將捏在手中的一隻小瓶遞了過來,低聲道:「此是允給道友之物。」

  張衍神色自若地接過,當著穆紅塵之面打開,仔細聞了聞,確定是明石乳無誤後,手一晃,便收了起來,隨即對她點了點頭。

  穆紅塵心中一定,道:「這冥河深藏地脈,湧上來不少晦瞑幽氣,此氣共分九層,一層比一層厲害,師尊生前曾多次前往,斷定這冥河魔藏應在五層和第六層之間上下徘徊,雖前四層路徑老師早已探查分明,但再往下深入,便需張道友放出芝馬果相助了。」

  張衍一笑,應道:「自當如此。」

  穆紅塵輕輕舒了口氣,招呼道:「張道友和兩位師妹請隨我來吧。」

  她往前走了幾步,當先起身一縱,化作一道紅芒往那山縫中投去,這晦瞑幽氣渾濁,又在深埋在山壁地竅這等暗無天日之處,不提其中路徑複雜,就是修道人目光所及也不過是在七八丈之內,自是不能落後太多,極易迷路,是以張衍與那兩名少女都是疾駕遁光跟上。

  這晦瞑幽氣乃是冥河中逼出諸多雜氣所化,第一層為離塵污氣,凡人呼吸一口,便會四肢痠軟,昏厥當場,不過對修士來說當然不算什麼。

  穆紅塵此處來過不下二十餘次,因此熟門熟路,在山隙中左彎右繞,須臾便去了不下數十里,身後三人亦是緊跟而上,不曾落後半分。

  又過了一處彎道之後,前方路途陡然一寬,已是到了第二層。

  這一層幽氣名為「采陰濁氣」,雖比第一層幽氣厲害幾分,但四人也是視若無睹,不過半個時辰,同樣輕鬆而過。

  然而從第三層開始,便不是那麼簡單了,這一層稱為「通壑穢氣」,若是待久了,就算是修道人也會胸悶氣短,周身靈氣運轉不暢。

  這裡迷路重重,通向下層的入口更是尋之不易,別看穆紅塵此刻有如識途老馬,遁光之速愈見迅疾,那是用數載時間一點點摸索而出的,初來此地之人若無人引路,決計無法一口氣走到這裡。

  這一層倒是走得極快,不出一刻,便下到了第四層,此處幽氣名為「無根垢氣」,尋常修道人只要吸入一點,便會頭暈眼花,四肢痠軟,體內靈氣不知不覺慢慢洩去,一個不慎,便會命喪此處。

  因此到了這裡後,諸人都是不似先前那般輕鬆,皆是放出玄光護身,這時便看處諸人之間的差距來。

  穆紅塵身上紅芒烈烈,如一團初生驕陽在前開路,幽氣被其一掃便自消去。

  而齊夜蘭一身玄光如一朵淡紫色的花蕾,放出時異香撲鼻,她小心翼翼將那些幽氣逼開,不肯放一絲進來。

  扈玨玄光如無數長鞭一般主動出去抽打,那些幽氣攪得四散,雖然看似威勢極大,修為卻遠不及她前方兩位師姐。

  齊夜蘭看著前方穿壑過澗,身形未有絲毫阻礙的穆紅塵,心下不禁羨慕,暗道:「大師姐的修為越來越高明了,可惜這沉香玄法也只有掌教大弟子才能修習,不過得了魔藏之後,想必我也能習得更為高明的法門了。」

  她暗暗回頭看了張衍一眼,卻見他被一團藍幽幽的霧雲裹著,雖然也是輕鬆寫意,但是比起她們身上這種色彩奪目,異香紛呈的玄光卻是太不起眼,心道:「我道溟滄派有什麼不同,原來也不過如此。」

  這時,卻聽前方穆紅塵沉聲道:「前方便是第五層『竅絕死氣』,大家小心了。」

  齊夜蘭心頭一凜,忙收攝心神,全力運轉身上玄光。

  這「竅絕死氣」不比前四層的幽氣,此氣能塞堵七竅,閉絕陰陽,一旦沾染,便如蛆跗骨,致人眼不能視物,耳不能聽音,鼻不能聞氣,若是明氣修士來此,如無法寶護身,片刻間就會身死道消。

  前方開路的穆紅塵清喝一聲,將死氣震開少許,皓腕一揚,祭出了一盞外形精巧別緻的油燈來。

  此燈一現,便將如黑絲一般的死氣驅散不少,十丈之內陰霾盡去,上下穴壁看得一清二楚。

  穆紅塵舉燈一晃,就有一圈彩光放出。

  「此燈名為護心燈,乃是老師身前煉就,能破開幽暗,不懼邪穢,其中燈油能燃三天三夜,盡可放心說話,不過這第五層中有不少陰魔肆虐,張道友,兩位師妹,一定要小心了。」

  張衍微微一笑,袍袖一揮,向這三名女子各自拋了一瓶丹藥過去,道:「此為定神丹,可助諸位抵禦魔頭。」

  穆紅塵接過丹瓶,開始還不解其意,聞言後不禁大喜,當即如男兒般鄭重一拱手,道:「多謝張道友了!」

  她心中暗想:「此次當真是請對人了,這定神丹有抵禦心魔之用,有這一物在手,便無需分心他顧,到了前方便是有魔頭阻路,也能將自身實力盡數發揮出來,這定神丹甚是難得,有此丹修煉時便不虞走火入魔,尋常修士拿出一粒出來都不捨得,沒想到這位張道友出手就是三瓶,不愧是大派弟子。」

  這幾瓶定神丹倒也不是張衍特意準備,而是前次去往魔穴之後剩下的。

  對他來說,區區陰魔頭自然不放在眼內,若是再高明一些的魔頭,這定神丹也沒什麼作用,因此正好拿出來做人情。

  到了這裡,穆紅塵並未繼續往前,而是拿那護心燈向四下里照了幾了照,似乎在尋常什麼物事,不多時,她指著穴壁上一處標記,開口道:「就是此處了,前次便是在這裡見得那處魔藏在幽氣之中飄蕩,」她轉過身道:「還請張道友放出芝馬,去尋一尋那魔藏此刻究竟位於何處。」

  同一時刻,就在那冥河入口處,有兩道人影也閃了過來,正是倪倩英和那粉衣少女。

  倪倩英目注下方,沉聲道:「嬌嬌,你在此處守著,我需下去一行,若能搶在紅塵那妮子前奪了魔藏,便是大功告成。」,

  粉衣少女有些擔憂,道:「師伯,您走了之後,沉香殿可是無人坐鎮,萬一有大敵來犯,那又怎麼辦?」

  倪倩英冷哼道:「沉香殿百年無事,如此荒僻之地有誰會看得上眼?再說那點家業,又豈能與上古魔藏相比?等我奪了魔藏之後,紅塵那妮子若是願乖乖將代掌門之位讓出,我便放她一馬,如是不成,便在此將她滅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35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17 編輯

第十四章 魔道初現

    張衍從袖子取出芝馬果,這顆飽滿的白色果實只一拿出,花苞便向四面一分,躍出一隻嬰兒巴掌大小的白色馬駒來,睜開好奇靈動的雙目左張右望。

    這芝馬為地氣滋養清芝所生,千載歲月才幻化成形,渾身肌理雪白細嫩,四足之下有雲霧氣旋盤繞,神駿異常,此地的陰氣似乎十分讓它歡悅,發出一聲如鳥般的啾啾鳴叫,興奮地繞著張衍跑了一圈之後,眨眼間便不見了蹤影。

    張衍神色自若,他也不怕芝馬走丟了,有芝苞在手,任這匹芝馬跑去哪裡去,最後也只能乖乖回來。

    果然,沒過多久,那芝馬便又轉了過來,親暱的在張衍腳邊來回蹭著。

    穆紅塵訝異道:「沒想到張道友竟已讓這匹芝馬如此馴服了。」

    芝馬與一般靈物不同,除了吸食各種陰氣為生外,主人每月還需以精血喂養,時間久了,才能不離不棄,驅使如意。

    穆紅塵先前之所以要和張衍約定以兩月為期,便是考慮到張衍至少要用去這些時間,才能使這匹芝馬勉強馴服。

    在她想像中,時間短促還是短促了,可沒想到一見之下,這芝馬居然表現得極為乖巧。

    張衍輕輕一笑,道:「僥倖罷了。」

    只有他知道,這匹芝馬之所以如此聽話,那是因為每日服下一粒貝珠的緣故。

    這貝珠為靈貝之精所化,最是補益這芝馬類天地生成的靈物,是以如今早已吃上了癮頭,一日也離之不開,哪還有不對張衍聽話的道理?

    要知道。就算是在靈頁島上清掃洞府的五彩靈蜥,平時也只以捕食蟲豸為生,靈珠也不過數月一食罷了,這種養煉方式,也只有張衍這種隨手能拿出數萬靈貝的修士方才用得起。

    張衍伸出手指,撥弄了一下芝馬的幼嫩的鼻頭。心中念頭一轉,這匹通靈芝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啾啾兩聲,四蹄踏出一溜白煙,便往第五層幽氣的深處尋去。

    他對穆紅塵笑著說道:「道友,我已命芝馬前去尋找那處魔藏,我等在這裡候著便是。」

    他與芝馬彼此心血相連,一旦有所發現,立刻就能趕去。

    到了這第五層幽氣中,已經是極為接近下方的冥河。修為稍弱的玄光修士時間久了也是支撐不住,若是沒有那盞「護心燈」,除張衍和穆紅塵之外,剩下兩名沉香教女弟子怕是都支撐不了多久。

    而第六層「勾傷怨氣」更是厲害,只消吸入一點,便能侵肌蝕骨,內殘五臟,玄光修士如有護身法寶。停留時間又不長的話,倒是還能夠一去。

    到了第七層「無淒恨氣」,這已經不是玄光期修士所能踏足的地界。

    穆紅塵面紗下的神情也是帶著一絲緊張,魔藏隨著冥河九氣遊蕩,行止不定。雖然先前判斷出多數時間內是在五六層中徘徊,但若是萬一入了第七層,那她也是徒呼奈何了,只有等到那魔藏什麼時候回到第六層上才能再做設想了。

    四人在這第五層中耐心等待,然而沒想到的是,這芝馬一去就是一天。

    齊夜蘭第一個忍受不住,只是這裡無聲無息,不辨日月。而且還不能去到那護心燈光照之外,不禁質疑道:「張道友,你那芝馬不會跑了吧?」

    張衍淡淡一笑,正要回答,卻突然神色一動,道:「找到了。」

    穆紅塵精神一振,不由脫口道:「在哪裡?」

    張衍運念默察。與芝馬溝通,片刻之後,他沉聲道:「那魔藏如今就在第六層,按照那遊蕩的方向,要等它到達第五層上。怕是還要再候上兩日,可如是此刻趕去。差不多也要用去一日半的時間,如何決斷,紅塵道友你來做主吧。」

    穆紅塵暗自盤算了一會兒,按理說,等待魔藏飄蕩到第五層自然是最為安全的,可是誰能保證必是如此?

    這冥河九氣之中,她下來過多次,知道這裡不但有晦瞑幽氣,更有地煞陰風。

    陰風一起,其中會裹挾一絲冥河之水,便是她的恩師,沉香教前任掌教,也是因為小看了這陰風,被其中的冥河水污了金丹,導致原本就是油盡燈枯的身體被磨去了最後的壽數,回來之後不久,就在殿中坐化了。

    穆紅塵深知,離自己再近的東西抓不到手中,也永遠不是自己的,因此當機立斷地說道:「我這護心燈還剩兩日燈油,張道友,兩位師妹,如若我們手腳快一些,及時趕過去,收了那魔藏,還是趕得及回來的。」

    聽了這話,齊夜蘭的臉色不禁微微一白,到了第六層,她的性命就完全取決於那盞護心燈了,若是遇到什麼意外,連逃的機會都沒有,她勉強笑道:「大師姐,師妹我修為不濟,不若讓我留在此處,接應你們。」

    穆紅塵似乎看出了她心底的怯意,但她並不責怪,輕嘆了一聲,道:「齊師妹,我來這此不下二十餘次,其中有七次來到這裡,每次都被一名厲害魔頭擊退,這魔頭極為厲害,修為幾乎不下玄光境的修士,我等姐妹在一起方能確保無事,丟你一人在此,若是遇上這個魔頭,你又如何應付?」

    齊夜蘭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穆紅塵抓住了她的手拍了拍,示意她安心。

    相比較而言,扈玨心思單純,從不去想這麼多,只是似懂非懂聽著,心中認為跟著大師姐就沒錯了。

    張衍自是並無不可,不說他身上有法寶護身,只是眼下他身上那綿密悠長的瀾雲玄光,就足以在這裡耗上數月,只是他心中也是好奇,若是只靠玄光護體,他自家究竟能下到九氣中的第幾層?

    可就在他準備動身時,位於眉心之中的劍丸卻微微一跳,這是示警之兆,他目光一閃,道:「幾位道友小心。」

    穆紅塵三人連忙背靠背圍作一團,做出戒備的姿態,只是等了半晌,卻沒有發現任何動靜,齊夜蘭眉頭輕皺,道:「張道友……」

    就她開口的一瞬間,一把寒氣森森的長矛從頂上無聲無息地伸下來,對著她頂門刺去,然而就在接觸她的一瞬間,像是觸到了什麼壁障,一團紅光在矛尖上綻放出來,竟將矛頭險之又險地將這長矛擋了下來,穆紅塵只覺臉上面紗一震,不由一驚,喝道:「在上面,兩位師妹小心。」

    此時她心中也是後怕,幸好她這面罩乃是沉香教的鎮派之寶「彤霞沉香罩」,適才將三人俱都保護在內,否則剛才那一矛說不定便能殺了有所分心的齊夜蘭。

    那支長矛向後一收,周圍黑氣似是被一隻大手攪動,其中慢慢走出一名身高二丈,頂盔帶甲的魔頭,他面容模糊不清,裸露在外的手指卻如老樹根一般虯結起褶,跨步而來時,身上甲冑連連碰撞,發出金戈之音。

    扈玨嬌叱一聲,手中掐起法訣,十幾枚銀環從她手臂上飛出,向這魔頭如急雨一般打去,與那盔甲一撞,竟發出鏗鏘作響的聲音來,雖將這魔頭打得步步後退,卻並未有多大損傷,到了最後,那看不清面孔的頭盔內發出一沉悶嘶吼,手中長矛蕩出如輪矛影,竟將隨後飛來的銀環一一挑開。

    扈玨急忙招手,將那些銀環收了回來,她剛才分明聽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碎裂聲,拿到眼前一看,果然,至少有五枚銀環上出現了斷裂的痕跡,原本滿溢的靈氣如今已是暗淡無光,儘管拿回去還能重新煉化修補,可她還是忍不住雙目一紅。

    穆紅塵目光凝重,她沉聲道:「小心,此魔頭手上乃是一把神兵。」

    齊夜蘭適才差點被殺,心頭也是又驚又怒,她取出一把五色繽紛的花瓣來,對著那魔頭就是一散。

    這些花瓣並非法寶,只是她平時靈水煉製的法器。此為沉香教秘傳,若是當真練成,威力倒也可觀,可她為了好看,挑挑揀揀,硬是湊成了七色,雖然徇爛奪目,威力比原先弱了不止三成。

    見那花瓣過來,那魔頭怪笑一聲,吹出一口氣,這些花瓣便在空中紛紛枯萎敗落,散為灰燼,隨即他大步一跨,居然瞬間橫過數丈,到了齊夜蘭身前,彷彿認準了她一般,矛尖一挺,便往她胸口刺去。

    只是矛勢才到半途,這魔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麼,嘶吼一聲,掉轉矛頭似是要去格擋什麼,只是還未來得及舉起,一道劍芒便從他脖子上一閃而過。

    那魔頭身軀一僵,隨後轟然倒下,手中長矛脫手摔了出去,盔甲中散出絲絲縷縷的煙塵,不多時,便成了一具甲冑空殼。,與此同時,在那晦瞑幽氣的第七層下,一隻古怪渡舟正漫無目的的飄蕩,舟內坐著一名相貌四十許,嘴唇豐厚,耳垂及肩的中年道人。

    他原本雙目緊閉,氣息全無,如同死去一般,可就那魔頭被殺一瞬間,卻猛然睜開雙目,他伸手取了一面銅鏡出來,凝神細觀了片刻,他放了下來,緩緩捋著頜下美須,笑道:「等了許久,又有魚兒上鉤了麼,甚好,那三名女子倒是不難對付,可那個年輕道人居然是個劍修,難道是少清弟子,不若我再試上一試。」

    他伸手入袖,取了一排令符出來,這令符分為金銀銅三色,每色各為七支,他看了一眼,念了一句法訣,霎時間,便有三道銀色牌符破空飛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39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20 編輯

第十五章 幽府魔藏

    齊夜蘭俏臉煞白,舉手護著胸口連連喘息,剛才那矛頭刺來時疾如電閃,若不是張衍及時相救,她早已被一矛刺穿。

    見她脫險,本已準備出手的穆紅塵身形一頓,暗中鬆了一口氣,感激地看了張衍一眼。

    齊夜蘭久在門中修煉,又是這一輩弟子中的佼佼者,僅有成就玄光的三人之一,難免有些心高氣傲。

    她見張衍也不過是玄光境界,總以為自己也不差多少,是以先前言語中對張衍並不顯得如何恭敬,可她怎麼知道,即便境界相同,但在玄功修為上與大派弟子一比,兩者間那是天差地別,判若雲泥。

    穆紅塵見她仍是一幅驚魂未定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來到張衍面前,萬福一禮,道:「紅塵代齊師妹謝過張道友出手相助。」

    張衍淡淡一笑,道:「道友不必多禮,舉手之勞而已。」他向前走了兩步,對腳下那套盔甲看了兩眼,道:「這魔頭身披甲冑,絕非冥河中所能生成。」

    穆紅塵也是移步來到他身邊,臉上露出幾分思索之色,道:「先師曾有言,這魔藏不知在冥河下飄蕩了多少年月,因而禁制崩解,門戶疏漏,使得那密冊散逸了出來,這才為我教所得,這魔頭的甲冑倒極可能是也是魔藏中得來。」張衍目光閃動,道:「如此說倒也合理,但這魔頭恐怕不止一個,稍待我在前面開路,穆道友要多加小心。」穆紅塵知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忙道:「那就勞煩張道友了。」

    她見張衍似是對那套甲冑和神兵毫不在意,略一猶豫,便伸手一招,將這兩件東西收了。

    張衍見適才她手托護心燈,所以應敵時慢了幾分,略一沉吟,一揮袖,飛出三道符篆,道:「幾位道友若是一時不慎,出了燈照之外,此物可護得片刻周全。」穆紅塵抬手接過,符篆入手,覺得似是握住一隻暖爐,渾身陰寒盡去,心中大訝,暗想:「這張道友居然還懂符篆之法,聽聞此法若得正傳,也可直指大道。」

    她不禁又心生羨慕,沉香教中雖然也有七八種法門,但也只有她的沉香玄法能練到化丹境界,與大門大派的玄功法門一比,自然相形見絀了。

    這前方路徑芝馬早已探得分明,張衍架起劍光,憑藉傳來的心中感應,也不辨路,直往第六層入口奔去。

    穆紅塵連忙緊跟而上,與他錯開一個身位,手中護心燈高舉,一輪柔和光亮散灑,照徹前方道路。

    這一路上倒再也沒遭安什麼攔阻,但是她卻心中緊繃,絲毫不敢放鬆。

    這地底溝壑也不知深有幾許,連續飛逍了一日之後,穆紅塵還好說,她身後齊夜蘭和扈玨卻是神色疲累,玄光黯淡,顯是後繼乏力。

    這時,張衍平氣十足地喝了一聲,道:「前方便是第六層幽氣,諸位道友小心了。」穆紅塵聞言,忙抖擻精神,將手中護心燈高舉,可即便有所準備,才飛逍出去沒有幾丈,卻覺一股壓力從四面八方襲來,護心燈的火苗突然一陣搖晃,似乎便要熄滅,原本的光亮範圍頓時往裡塌縮了一大圈,她連忙站住,心中不由駭然,這才知道這第六層「勾傷怨氣」的厲害,遠不是那第六層的幽氣可比。

    齊夜蘭原本堪堪落在最後,驟然失了護心燈的護持,都是一聲驚呼,就在此時,她身上的符篆「…嗤」無火自燃了起來,將那幽氣迫開了幾分,得了這個空隙,她慌慌張張向前幾步,重新衝入了那光亮之內,這才安下心來。

    待她心情平復,見前方張衍止住身形,正往後望過來,忙遙遙一禮,卻有些不敢看他,垂下臻首,期期艾艾說道:「多虧了張師兄的符篆,否則……」

    張衍掃了她一眼,淡淡一笑,道:「小事一樁耳,齊師妹無需多禮。」齊夜蘭見那符篆的確有護身之用,原本還想開口再借一張來,可見張衍對她不冷不熱,心中沒有來由升起一股惱意,暗道:「你不過是入了大門大派,這才學得這一身上乘法門,待學了魔藏中的密冊之後,也不見得比你弱了。」

    穆紅塵也是心有餘悸,她鎮定心神,將玄功一催,把那護心燈的光亮重新撐開,帶著幾分擔憂道:「沒想到這勾傷怨氣如此厲害,只是一天,這燈油已耗去了大半,不知前方還要走多遠?」

    張衍心中默算了片刻,笑道:「我等運氣不錯,那魔藏正巧是朝這個方向飄來,如果此刻前往,怕是不出一個時辰便能趕到。」穆紅塵大喜過望,道:「既如此,那就不宜耽擱。」

    張衍點了點頭,劍光一灑,破開重重幽氣,再次起身飛遁。齊夜蘭和扈玨聽了這話,也勉強打起精神,奮力跟上。

    大半個時辰之後,張衍見前責有一溜白光飛來,往自己懷中投去,他知道是芝馬回來,任由它落入那芝苞內,再一抖手收入袖中,這時身旁穆紅塵輕輕一聲低呼,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喜意。

    只見前方緩緩飄來一座四四方方,十丈高下的飛閣,這閣樓通體玄色,屋脊上攀著許多不知名的凶獸刻像,形貌猙獰兇猛,宛如活物,雖然在這裡過了不知多少年月,卻仍舊散發出一股嗜血氣息,此樓共分六層,有門無窗,在幽氣中飄蕩時,顯得無比孤寂。

    穆紅塵看得清楚,這座飛閣門洞大開,竟是毫不設防,甚至她可以看到那靠牆木架上擱置的書冊金器,而在一層正中,則豎著一塊黑沉石碑,上有符篆篆文,顯是這處魔藏的禁制中樞,只要掌握了此碑,這魔藏就算落入掌中。

    眼見這魔藏近在咫尺,她心中激動,先前還設想的如何破開禁制,沒想到卻是如此輕易,簡直是唾手可得,興奮中她縱身一躍,正要往那門中衝去,可還未到得樓中,卻臉色一變。

    銀芒一閃,一柄長槍從門內刺了出來,她面罩上立刻升起一陣紅芒擋在前方,只是這一擊卻力大勢沉,震得光華亂顫,紅芒四溢,她身形也是一陣亂晃,連忙後退了幾步,駭然抬頭看去。

    只見從門中出來一個表情僵木,死氣沉沉的修士,他渾身赤裸,披頭散髮,皮膚上泛出一絲淡淡銀光,只是有些虛實不定,他手中持有一柄鬼頭長槍,正一步步走出來,只是到了這飛閣邊緣處,卻是站著不動了。

    穆紅塵退到張衍身側,面紗下的眉頭緊緊皺起,沉聲道:「張道友,這魔頭身形顯化,已達以虛入實的境界,必定是一具顯魔,難道是魔藏主人留下的侍衛不成?」張衍搖頭一笑,道:「未必,或許是這魔頭見比處適宜修行,雀佔鳩巢也說不準。」穆紅塵一怔,細細一想,點頭贊同道:「聽道友一說,倒也有此可能,道友修為高深,不妨看我等掠陣,我帶兩位師妹上去試他一試。」張衍微微一笑,道:「可!」

    穆紅塵深深吸了口氣,最終唸唸有詞,玉臂一抬,將護心燈往空中祭起,霎時間,燈火騰升,光芒大漲,將三十丈內照得纖毫畢現,她叱喝一聲,道:「兩位師妹,隨我圍攻此僚。」

    言罷,她第一個沖上去前去,頂門上升起一道十丈紅芒,如火狂舞,在空中旋動一圈,往那魔頭身上刷去。

    那魔頭眼中有綠芒閃過,卻站在那裡不動,手心中聚起一團黑氣,待那紅芒近前,拿手一拍,正正拍在玄光上,穆紅塵只覺得玄光一陣蕩漾,似乎就要散去,大驚之下連忙竭力穩住,還要試圖與那魔頭較勁,哪知那力量根本無法承受,身形連連晃動,最後胸口一悶,不得已向外飄退出去。

    齊夜蘭這時也衝了上來,她頭頂上乃是一朵形如花卉的紫色玄光,此時瞅準了空隙,正要往下罩落,那魔頭卻看也不看,橫搶一掃,頓時嘯聲破空,帶起一陣狂風打來。

    齊夜蘭甚少有人和人動手,原本鎮定心神還是能夠躲過,只是見對方聲勢狂猛,頓時變得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最後勉強一偏身體「砰」的一聲,槍桿打在她的肩頭上,便是有玄光護持,也是肩頭碎裂,不由慘呼一聲向外摔去。

    扈玨站在遠處,她從手臂上褳下銀環,朝要那魔頭擲去,魔頭手中長槍一擺,槍影連晃,噹噹連聲中,竟將銀環全數撥開,最後劈手打出一道銀芒,直奔她面門而來。

    扈玨根本沒想到對方有這一手,不由驚呼出聲。

    張衍站在不遠處,見狀一哂,一道劍芒從他額頭飛出,朝著那銀光迎頭劈落,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後,那銀芒便掉落在地。

    齊夜蘭倒在地上正忍痛拿出療傷丹藥,卻冷不防一物落在面前,拿眼一看,發現是一面靈光耀眼的銀牌,知是剛才那魔頭打出的法器,她不禁暗想:「師姐拿了那套甲冑和神兵,我如今也無趁手法器,這東西看上去也是件下品靈器,卻是那魔頭不識貨,正好歸了我。」

    她一探手,便將這面銀牌拿入手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44
第十六章 飛劍鏖戰

    齊夜蘭把靈氣往裡輸入,卻低呼一聲,這銀牌化為一道光芒往她祖竅中一鑽,她不禁一怔,不驚反喜,以為這是寶物自動認主,心道:「這法寶合該我得。」

    穆紅塵幾次三番攻上前去,都被魔頭那一桿鬼頭長槍逼回來,對方站在魔藏前緊守門戶,她一退便又收了槍勢,怎麼也不肯追出來。

    穆紅塵心中不禁暗暗著急,護心燈在上空雖然光明大放,但那是她催發其中燈油的結果,拖得時間越長對她越是不利,本來張衍救了齊夜蘭一次,她已不想再欠下人情,此時卻別無他法,思來想去之後,只能喊道:「張道友,可否助我姐妹一臂之力?」

    張衍在旁留意了許久,發現這魔頭除了手中那把長槍和那團黑氣厲害外,並無特別厲害之處,但凡穆紅塵玄光殺到,也是立刻阻攔招架,不敢讓其沾身,心中就有了數,郎聲說道:「既是穆道友開口,我當助之。」

    他正要動手,卻聽頭頂上轟然一聲,似是雷霆劈落,一根金色巨樁不知從何處飛來,在空中旋動不止,放出陣陣明光,一時間,金氣爆射,劍芒裂空。

    張衍眉頭一皺,劍遁一起,眨眼便衝出了光芒範圍,穆紅塵也是吃了一驚,幸好她有沉香罩護身,儘管如此,也是被劍氣擊打得連連後退,扈玨距離較遠,剛才又吃了個虧,一直小心翼翼不敢靠近,是以倒沒有被波及到。

    齊夜蘭已是躲避不及,正自駭然,只覺眉心那令牌一熱,渾身玄光似乎不聽指揮般往頂門一沖,居然帶著她險之又險地衝了出去。

    只有那站在魔藏門前的魔頭不肯躲避,他不停揮舞長槍,試圖招架,可哪裡抵擋得住那無孔不入的劍芒,被那如瀑金氣一衝,眨眼間便被撕了個粉碎,身後門戶頓時大開。

    就在此時,一道紅芒迅疾無比地衝向了那處魔藏大門,到了裡側後,光芒一散,露出一個女子身影來。

    穆紅塵睜眼看去,驚呼道:「倪師伯?」

    倪倩英一臉得色站在那裡,嘲弄道:「穆紅塵,沒想到吧?你師徒二人千算萬算,籌謀多年,可這魔藏終究還是要落在我的手中」

    她得意一笑,伸出一手往那石碑上一按,迫不及待就要煉化這塊禁制,只是片刻之後,她臉上卻浮現出了莫名的愕然與驚駭,檀口張了張,正要出聲,那門戶轟隆一關,這魔藏居然憑空拔起,往遠處投去,最後落向一隻不知從何處飄來的渡船。

    那渡舟上坐著一名中年道士,他見魔藏飛來,呵呵一笑,一伸手,此物在空中越變越小,最後落入他的袖中。

    穆紅塵心中驚疑,這道士是哪裡來的?

    齊夜蘭和扈玨似乎也發現不對,兩個人連忙向她靠過去,一臉警惕地望著這道人。

    這道士到了近處,她們才看清了對方面貌,此人一雙丹鳳眼,方面廣額,臉上微微帶笑,胸前留著一把美髯,明明相貌堂堂,可是在場三女都覺得這人邪氣無比,不是善類。

    見他過來,穆紅塵喝斥道:「你這道士,為什麼要奪我們的東西?」

    道士笑了起來,道:「此魔藏我已得了三十二年,比你師徒還要早,便不是我的,也不能說你等之物。」

    穆紅塵聞言怔了怔,不由謹慎了幾分,試探道:「道長認識先師?」

    道士笑得十分深沉,道:「自然是識得的,當年我得了這處魔藏之後,本擬做個魚餌,誘使幾個人前來做我徒兒,沒想到卻引出了你師傅紅花仙子這條大魚,貧道自覺消受不起,又覺得她會壞貧道大事,因此只有下狠手了。」

    穆紅塵聽到最後,只覺耳邊如方驚雷,震得她雙足不穩,指著那道人顫聲道:「你……先師是你所害?」

    道士坦然承認道:「然也,你師紅花仙子乃是化丹修士,我若凝丹成功,也當與她堂堂一戰,怎奈她壽元將近,貧道又功行未成,捨不得和她拚命,用了點小手段污了她的金丹,好早點送她上路。」

    穆紅塵大叫一聲,頭上紅芒騰起數丈之高,縱身前撲,嘶聲道:「妖道,我今日便要殺你為師復仇」

    道士笑眯眯說道:「貧道有名有姓,陸革便是。」

    他端坐在舟上,看著穆紅塵衝來,卻是一點也沒有躲避招架的意思。

    穆紅塵眼看就要到他的身前,正待出手,卻見一道人影突然攔在前方,仔細一看,居然是齊夜蘭,一驚之下忙止住身形,驚怒道:「齊師妹,你做什麼?」

    齊夜蘭臉上也是驚恐,道:「師姐,我,我也不知道,我不是有意的。」

    陸革拂塵一擺,道:「徒兒,還不到為師這裡來。」

    齊夜蘭聽了他召喚,眉心一熱,竟然身不由己朝他那裡飛去,並恭恭敬敬在他身後站著,只是臉上一片驚惶,全然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

    這副神情落入穆紅塵眼中,頓時明白是被做了手腳,她驚怒道:「妖道,你對我師妹做了什麼?」

    陸革笑道:「貧道並未做什麼,只是你這師妹不似修道人的心性,貪慾過重,執念太深,對修行大有阻礙,不過貧道不嫌棄,願意收在門下,再好好調教指點幾年,傳她上乘法門,長生之道。」

    穆紅塵此時冷靜了下來,她知道這道人法力高深,不是自己能抵敵的,而且如今連倪倩英和齊夜蘭也被捉了去,自己如果和扈玨再折在這裡,那麼沉香教的基業便徹底毀了,因此退後兩步,低聲道:「張道友,扈師妹,我們走。」

    張衍卻站住不動,搖頭道:「穆道友,此人既然敢把殺師之仇說與你聽,定是有法子不怕我等走脫。」

    陸革向張衍看過來,笑道:「還是這位道友明白,我在這第六層之中早已布有困龍陣一座,不得我開陣,便是懂得破陣之法,半月之內你們也決計走不出去。」

    穆紅塵聲音冷如寒冰,道:「妖道?你想如何?」

    陸革眯眼道:「你們只要願意投入我的門下,自願修行我門下功法,我也不來傷害你等,若是肯讓我在你們身上下了禁制,我也可以放你們回去,我這條件甚為優渥,你們可要想清楚了。」

    穆紅塵冷笑連連,道:「想做我的師傅,那便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她自知難以逃脫,索性不再考慮其他,騰身再次衝去,仗著身上有沉香罩護體,將全身玄光逼在一處,匯成一道如濤虹光,兜頭往陸革處刷去。

    陸革嘿然一笑,袍袖一揮,一道自身後青色暴漲而出,只聽空中一聲炸響,頃刻間就將那道落下的紅芒消弭無形。

    穆紅塵大驚失色,連忙運轉胸中靈氣,試圖再逼出一道玄光來,只是哪裡還來得及,陸革哈哈一笑,那青色玄光分出一道,往她那頭頂一落,頓時如千斤磨盤壓身,她腳下不但動彈不得,還不得已往下慢慢跪去。

    陸革朝她笑道:「我也不急著收你,你且在這裡好生琢磨一會兒吧。」

    張衍見這道人只用一道分化玄光便將穆紅塵壓住,知道這人至少也是玄光三重境界修士,甚至還有可能更高。

    到了玄光第二重之後,玄光便能轉化剛柔陰陽,變化隨心所欲,而到了第三重「靈明徹照」之後,玄光則再生蛻變。。

    到了這個地步,就有所謂「凝練如一,甲子不失」之稱,意思如若分出一道玄光放在匣中,便是歷經六十年也不會消散,取出之後,仍舊能夠照徹明堂,還於己身。

    當年杜博身死時,分出一道玄光裹挾杜悠飛遁,便是達到了這個地步,但與眼前這道人那種隨心所欲,舉重若輕之感相比,卻仍是差了一籌。

    張衍一伸手,阻住正要上前的扈玨,沉聲道:「扈道友,這裡有我,你去你師姐那處照顧。」

    扈玨知道自家不是那陸革對手,聞言忙點了點頭,向穆紅塵那裡跑去。

    張衍上前幾步,淡淡笑道:「這位道長要做我的師傅,那就要問我過我手中之劍了。」

    陸革微微一笑,道:「願意領教道友高招。」

    張衍心念一動,一枚劍丸躍出眉心,一點疾如流火的光點倏忽間飛斬而至。

    陸革臉上笑意不變,盤膝坐在那裡,只憑一把拂塵招架。

    劍丸在張衍手中已是心隨意動。圍繞著對方上下飛舞,可那陸革在那裡左攔右擋,甚是從容,居然將劍芒盡數接下。

    鬥了片刻之後,張衍目光一閃,空中飛舞的劍丸陡然一分為二,急轉而下。

    「離合分光?」

    這一下突兀之極,陸革也為之一驚,「嗆啷」一聲,左手拔了一柄朱色法劍出來,右手疾揮拂塵,堪堪將兩枚劍丸擋住,此時他面露幾分凝重之色,不再託大,而是站了起來,在兩道劍光圍攻下將兩件法器揮舞得密不透風,

    又戰了不下半個時辰,張衍清喝一聲,這一次卻是又分出六枚劍丸來,八團光影圍繞著陸革上下盤旋,星光點點,銀線盤旋。

    儘管如此,陸革神色沉著鎮定,似乎仍是遊刃有餘,不曾落到下風,然而他越打越是吃驚,御使劍丸極耗心神,特別是分劍之法更是如此,可鬥到現在,對方卻仍是氣息綿長,神思清明,未曾有半點衰竭之相,倒是大大出了他預料之外。

    又鬥了一個時辰,張衍見對方也是神完氣足,沒有絲毫力怯跡象,便不再留手,長嘯一聲,八枚劍丸齊齊一顫,又各自分了一道劍影出來。

    霎時之間,整整十六枚劍丸飛在半空,再如風暴一般旋動起來,灑出萬點輝光,匯成一股,狂流席捲而下。

    以陸革的定力,也不禁為之色變,他這一生之中,曾與不下十名劍修交過手,深深知道如若沒有法寶護身,絕對不能任由他們展開這等劍勢,這劍勢一旦展開,那就是鋪天蓋地,如疾風暴雨,擋無可擋。

    他也是大喝了一聲,臉上突然浮出一血紅色澤,從腹中那顆黯淡微小的金丹中逼出一股丹煞之氣,張嘴往上一噴,剎那間,平地如同颳起了一陣颶風,那十六枚劍丸居然被吹得左右搖晃,竟生生被逼出去了數十丈之遠。

    這一口氣噴出後,陸革也是臉色一白,精神委頓了幾分,暗中嘆道:「大意了,大意了。」

    不停張衍再次凝聚劍勢,他身軀一晃,身上頓時飆射出無數細如絲縷的玄光,搶先一步向前襲去。

    他嘿了一聲,道:「休怪貧道以大欺小,用境界壓你,只是你們這等劍修太過討厭,簡直無他法可制,不得不出此招耳。」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45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24 編輯

第十七章 兩相沉淪法

    陸革在說完這句話後,青色玄光刷開層層幽氣,呼嘯而至,這玄光並不是如尋常那般聚作一團,而是如萬蝗齊飛,漫天襲來。

    這分明是已將玄光運用到大小如意,分合由心的地步,拋開對手身份不談,這一手也是令人歎為觀止。

    張衍與玄光境的對手有過不少交戰,但論玄光運用之妙,還是以這名自稱陸革的道人最為精深,六川四島上那些真傳弟子沒有一個比得上。

    此時他兩手空空,已來不及將劍丸收回,如是尋常劍修的劍丸被那道丹煞之氣逼開,又要應付面前覆蓋而來的玄光,分神兩用之下必然顧此失彼,但是他這劍丸已然孕育出真識,只需念頭一轉,便會自己運用自如,根本無需去多做理會。

    因此他面對這聲勢浩蕩的玄光絲毫不懼,只把精神振作,頭頂上泛出一片如熔鐵化銅般的熾熱光華,這一片金紅色澤的玄光展開,霎時鋪出去三十餘丈,竟不等青光來犯,而是主動向上一漲,破空時噼啪亂響,時不時迸發出火星金花,所過之處,這第六層幽氣時烈日融雪,紛紛消弭。

    兩道光華一撞,金火烈芒「哧啦」一聲撕開天空這層青色幕布,霎時露出一個巨大豁口。

    「好霸道的玄光。」

    陸革見了這金火玄光的聲勢,心中也自一驚,不過他倒並不過於擔心,對方一招失機,劍丸被蕩在一邊,已然被他搶回主動,只要自己不犯錯,對方再想翻盤的已是難之又難。

    他低低一笑,手中法訣起時,騰在空中青色玄光往中間一合,再度壓下,此次得了他全力催動,這玄功頓時如潮如浪,源源不斷湧來。

    張衍那邊絲毫也不示弱,太乙玄光一出,如金陽照空,激烈亢奮。

    他修煉太乙金火玄光至今,還未找到與他能在玄光上一戰的人物,如今卻是遇到了對手,於是將胸懷盡情放開,鬥志層層攀升,任憑青色玄光如驟雨般落下,也是半步不退,滔天戰意而洶洶而來,只片刻之間,兩道光華互相碰撞消磨就不下百餘次,

    待這邊局勢一穩,張衍抽出手來,心念一催,將劍丸轉動,再次向陸革殺去。

    陸革眉頭微微一皺,沒想到張衍與他玄光鬥法時還能駕馭劍丸,這一次他也覺得大為棘手,知道非另出手段不可。

    他低喝一聲,揮手間,三塊金色牌符躍在前方,眨眼間便化作丈許高下的大碑護在身前。

    這大碑在陸革身周旋動環繞,與那劍丸連番撞擊,只是此物品質畢竟不如劍丸,不一會兒便是靈光黯淡下來,隱隱有不支之相。

    每當此時,他便張嘴噴一口靈氣上去,於是大碑復又振作,儘管劍丸接連斬落,但張衍仍在那邊與陸革比拚玄光,劍丸不能如先前一般全神駕馭,許多精巧繁複的劍招用不出來,因此始終破不開這一層堅壁,只能起個牽製作用。

    陸革雖然在玄光運用之上遠勝張衍,但畢竟他是散修成道,玄光品質弱了一籌,兩者激撞下反而他吃虧更多,每次他自家的玄光被那紅如烈陽的光華一刷,便徹底消散而去。

    這玄光被磨去後,並不能憑空生成,而需要他再次轉動胸中靈氣才能生出,他凝結金丹失敗,雖說胸中只餘原先半數靈氣,不過有一粒小金丹入腹,轉化玄光之快倒是遠遠超出尋常玄光修士,一道被磨去,便又有一道飛快填補上來,似乎永無斷絕之日。

    陸革心中冷笑,儘管在玄光比拚上看似僵持,但他數百年修行,根基何等深厚?又早已凝結了小金丹,豈是區區玄光一重修士可比,他深信時間一長之後,自己只靠那綿密深長的玄光壓制就能拖垮這難纏對手。

    那邊穆紅塵和扈玨都是看呆了眼,這兩個修士鬥起來不說驚天動地,也是聲勢浩蕩,鬥到激烈處眼前星火亂閃,青氣割面,那陸革只用一道分化玄光就壓得她動彈不得,而面對張衍時,萬千青芒投下都是如石沉大海,渺無蹤跡,這時才知道在玄功法門之上自家差得到底有多遠。

    張衍雖與陸革鬥得激烈,但雙目中卻是一片冷靜。

    他大略也能猜出對方打得是什麼算盤,不過他身上丹藥充足,一點也不懼消耗。

    每隔一個時辰,他便取出一枚丹藥服下,在氣海中走過一圈,便將藥力化開,胸中八十一口靈氣轉動不止,不停生出金火玄光,要想逼迫他耗盡靈氣,那是絕無可能。

    這兩個人都是隱忍堅韌,極富耐心之輩,你來我往,如風火絞纏般鬥了半天,還是一如初戰之時,沒有哪一個露出疲憊退縮之色。

    然而戰了這許久,張衍卻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似乎是什麼地方自己有所疏漏,細細思索之下,他目光一閃,終於捕捉到了那一點玄機。

    若是陸革沒有看見自己吞服丹藥倒也罷了,可明明看見了卻還這麼鎮定從容,不緊不慢,要麼是手段盡出,一門心思想用水磨功夫打贏自己,要麼就是心中另有籌算。

    陸革與他戰至如今,每一步都落在關鍵點上,就如一個高明棋手,把後手也都謀算在內,沒有哪一步是應對失措的,顯是不止一次與自己這樣的劍修交過手,這樣一個對手,他不信對方已經拿自己毫無辦法,十有**是暗中在佈置著什麼。

    他暗中留神細看,這仔細一觀察之下,倒果然被他看出幾分不妥的地方來。

    儘管那青色玄光如同覆天蓋地,每個角落都無所不在,但通常都是在旋轉流動,並不在一處停留過久,這是為了避免被他的金火玄光掃過時損失過大,可如今卻幾處地方僵硬死板,極不正常。

    他眉頭微皺,手指一彈,一枚幽陰重水飛出,飛出數十丈之後,居然似是撞到了什麼厚壁一般,再也不能前行。

    他心頭不由一凜,又驅動這滴重水往幾個方位連續一試,便發現東、西、北、上,下四個方位早已是佈置得如同鐵壁一般,獨留南側空隙未有阻擋。

    如若他猜得不錯,那南側應該是對方故意留下的通路,若是真朝那裡去了,恐怕就是正中對方下懷。

    他有數件法寶在身,要破開此局倒也不難,只是他所考慮的是,即便成功脫身而出,也還是被動之局,難得是如何利用這機會,一舉扳回主動局面。

    要想如此,除非等那陸革自己露出破綻,但以這等老辣對手,這個錯誤幾乎是不可能犯得。

    張衍目光閃動,掃了一眼站在陸革身後的齊夜蘭,又看了一眼穆紅塵,這陸革抓這幾人應該另有用處,絕對不像他自己所用要收個徒弟那麼簡單,因此不捨得傷她們性命,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抬頭看了看那盞架在頭上的護心燈,頓時計上心頭,微微一笑,暗中等待機會。

    陸革當年曾吃足了一個少清派弟子的苦頭,索性他也是天縱之才,在此人劍下幾番逃得性命,可是最後一次終是沒有再能躲過去,被對方一劍斬傷,斷了他的道基,後來任他如何努力,最終也只能凝結出一枚小金丹。

    至此之後,他挖空心思尋找如何對付劍修之法。

    他明白劍修縱然戰不贏對手,也可飛遁而去,通常根本拿他們毫無辦法,但若是尋得一件轉以擒捉敵手的法寶,再設法鎖住逃脫之路,哪怕只遲滯片刻,說不準就能戰勝對手。

    是以他用了三十年時間苦心參研了一道真訣,此法名為「兩相沉淪法」,這法門一旦施展,能凝結出六面玄光符牌。

    與劍修爭鬥時,牌符虛實之間轉換自如,便如此刻那南門之上,那裡正有一道玄光牌符攔路,只是卻以虛形應敵,決計查探不出,若是張衍從這裡闖出,瞬間便能轉為實形,只要他身形被阻上一阻,其餘五面牌符便會一齊圍上,接下來法寶一落,十有八九就能將他擒住。

    只是此法陸革想出來之後也是從未用過,為力求穩妥,只求再消磨張衍幾分氣力。

    兩人又戰了半個時辰,陸革突聽到一聲驚呼,不禁拿眼瞧去,原來那盞護心燈堪堪熄滅。

    穆紅塵此時被青光壓住,扈玨也是幫不了她,兩人抵擋那玄光已是不易,哪裡有氣力再抗拒幽氣入體,待此燈一滅,不出一刻,便是身死道消之局。

    陸革先是瞥了一眼張衍,見他恍若未覺,臉上神情不變,根本沒有流露一點伸手救助的意思,他不由暗自嘿然,知道這是張揚並不把這兩女放在心上,心中忖道:「貧道好不容易騙了幾人下來,還是玄光修士,今後還有大用,不可在此失了。」

    他乃是主攻一方,自然進退自如,自思又徹底將張衍上下四周鎖死,便放心抽出手來,分出兩道玄光便將兩人護住。

    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間,張衍動了

    他長嘯一聲,一十六枚劍丸疾斬而下,頓時將陸革那護在身前的三塊大碑劈得左右亂晃,似乎隨時可能碎裂。

    陸革大驚,要是被這劍丸落下,他鐵定是分屍之局,慌忙之下連連噴出靈氣,力求穩住。

    與此同時,張衍頭頂上玄光一漲,生生將面前青色玄光撕開一道通路來,手中祭出一支雲紋硃筆,只往面前那道玄光牌符一刷,便將此物刷得黯淡漂浮,幾欲消散。

    他大喝一聲,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金火虹芒朝前方衝去,霎時撞碎這面牌符,同一時間,心念一轉,將那十六枚劍丸盡數收回體內,身化一道通天徹地的劍芒,悍然向陸革斬來。

    這一連串動作如疾光電閃,快捷無倫,且陸革完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敢從中路突破,張衍一瞬間飛斬到他面前,眼見當中一塊大碑毫無窒礙便被穿透,他不禁臉色大變,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他也顧不得再做什麼高人風範,揚手拋出一物,喊聲:「移」

    此物形似飛盤,朝那道斬來的驚天劍芒上一撞,半空如雷鳴般轟隆一震,此物便連同張衍一齊消失不見。

    陸革抹了抹頭上冷汗,他也是發了狠,舍了那件還未徹底煉化的法寶,把張衍挪移去了一處他早已佈置好的陣法中。

    長長舒了一口氣,他閉目一思,想了幾個方法,自覺還是無法收服張衍,便嘆道:『也罷,既收服不了你,就索性把你煉化了吧。」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45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25 編輯

第十八章 七絕吞陰陣

    張衍一劍斬下,只是劈到了一件形似法寶的物事上,耳邊陡然爆出一聲巨響,頓覺眼前景物一變,竟落入到了另一處地界中,他立刻反應過來,這應該是某種挪移虛空的手段。

    那東西被他劍芒一斬,並不曾損了分毫,只是歪了歪身子,此時復又一振,似是就要破空飛遁出去。

    張衍清喝一聲,道:「哪裡走!」

    此物就是將自己移到了這裡罪魁禍首,他又豈能容它走脫,意念一催,一枚玉牌從眉心飛出,放出一道光亮,霎時便將這東西定在空中。

    張衍上前將其一把抓住,拿到眼前一看,只見此物半黑半白,如盤似梭,正反兩側有雙眼相對,前尖後鈍,形如一尾胖魚,被他捏在手中時,猶自掙扎不已,似乎靈性十足,卻又察覺不到半點真識在內,這麼古怪的法寶他也是第一次瞧見,不過眼下不是詳究的時候,隨手將其收入了袖囊中,觀察起周圍的環境來。

    這裡昏昏暗暗,上不著天,下不接地,雖然仍是幽氣瀰漫,但卻侵擾不入他的玄光之內,憑此判斷,他明白自己應該還是在第六層幽氣之中,心下不禁思忖;「那件法寶想必定也有什麼限制在內,或者是陸革也未能運用自如,否則有這等手段,大可以直接將我挪移到下三層幽氣之中。」

    他朝四下里看了幾眼,隨手打出六道符籙,各自往上下四方飛去探路。

    不一刻,他心神之中便有了感應,除了下方有一道出路外,其餘五枚符籙飛出沒有多遠便失去了聯繫,再試了幾次之後,他便確定,自己是被困在一處利用地勢佈置起來的陣法之中。

    「五方困死,獨留一門,」張衍一聲冷笑,這分明又是那陸革那廝的手段,要是他真的從那裡闖出去,怕是立時就中了圈套。

    不過這陣法眼下卻不見動靜,想必是此地距離陸革尚有一段距離,眼下還趕不及過來,是以未曾發動,若是等那他趕來,一旦驅動起陣勢來,想必就不會那麼安穩了。

    忽然,張衍神色動了動,察覺到那道飛向下方的符籙與自己斷去了聯繫,這本也在預料之中,只是在那最後一刻,他卻感應到在這道生門之下,除了那下三層的幽氣外,竟有一條直通地底冥河的深壑。

    他眉頭不禁一皺,他雖被挪移來此處,但自信有「載和氣醇罩」護身,就算下三層的幽氣再怎麼厲害,也奈何不了他。

    只是是這冥河之水便不同了,需知此水乃是地陰之精所結,便是尋常法寶一旦觸碰,也極易被其沾染,進而被慢慢污穢自身清靈之氣,最終變成一件凡物,若是尋常修道人被此水沾身,輕則磨去道行修為,重則丟了性命。

    張衍心中暗想:「陸革曾說過,穆紅塵之師紅花仙子就是被他用冥河之水污了金丹,這才隕落,如今他又特意把我弄來這此處,想必十有八九是想引動此水來殺我。」

    他負手憑空虛立,凝神尋思脫身之法,沒過多久,就突然想起,山河童子前後侍奉多位修士,見多識廣,自己與其在這裡一個人苦思,不如找他來問上一問,於是喝了一聲,道:「童子何在?」

    隨著他這聲喊,一名垂髫童子走了出來,上前恭敬一禮道:「老爺,張駒在此。」

    張衍指著下方,道:「此下方有一道冥河之水,我來問你,你可知有何法可以對付那此水?」

    張駒想了想,道:「稟老爺,小的倒是知道一法,老爺的太乙玄光極為霸道,若是冥河水不多倒是能將其煉化,此水一經消磨,便會回歸本源,再經外氣一染,用不了多久也會化為九重幽氣,那便不難對付了。」

    張衍一想,心中道:「此法也太過被動,不過暫且也只能如此了,待我見識過那冥河之水再做打算,若實在是無法可想,說不得要請出北冥前輩的分身來破開此局了。」

    北冥都天劍的分身便是面對元嬰修士也可一戰,不到萬不得已,性命攸關的時候,他也是絕對不肯動用的。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得那陸革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這位道友,我與你鬥了半日,對你的手段也是佩服,還未曾請教你高姓大名。」

    張衍淡淡一笑,道:「在下張衍。」

    「原來是張道友,我適才說願意收你做徒弟,但憑你的本事看來是我先前口出大言了,但我也不能放你走脫,洩露我此處的機密。今次就要將你埋葬在此處了。」

    張衍冷冷一哂,道:「你我心中都早已明白,何必來說這等無謂之語。」

    外面傳來哈哈一聲大笑,道:「倒是貧道饒舌了,好,那就請道友試一試我這『七絕吞陰陣』吧。」

    話音一落,站在陣外的陸革拂塵一擺,此陣便轟然發動。

    這「七絕吞陰陣」總共七門封絕,唯獨下方開了一道生門,但此門每隔一個時辰,便能引動七層之下的冥河幽氣,源源不斷灌入陣中。

    但這還不是最為厲害的,若是幽氣傷不得被困之人,陣法便會主動將其吸去,幽氣一除,冥河中就會有陰風颳起,此風一來,就會將冥河之水裹挾上來,哪怕你有寶物護身,遲早也會被那冥河水污成一件凡物,待法寶盡去,支撐不過去時,就只能生生死在陣中。

    此刻陣勢之內,下方深壑中傳來隆隆聲響,彷彿洪流奔騰,翻滾激盪。第七層「無淒恨氣」率先被陣法之勢所引,向上升騰,此恨氣除了能侵入人身,消肌毀骨之外,更能引動人心深處種種不滿憤恨之念,點燃執念化為魔頭,致人焚身而死。

    見此氣上湧,張衍一聲冷笑,頭上玄光往下一落,分氣開霧,這無淒恨氣才一露頭,竟然就被金火玄光刷得七零八落。

    外面陸革自也不指望能這層幽氣就能奈何張衍,只是一味催動陣法,又將第八層「散魂戾氣」引動上來。

    此氣乃是無形之氣,不涉肉身,獨傷魂魄,只需沾染一點,中者立時神智迷亂,天長日久之後,便會轉為一頭只懂吞噬血肉,啖食幽氣的真魔。

    張衍知道這幽氣已經不是玄光所能抵擋,他大喝一聲,抬手將「載和氣醇罩」祭出。

    這法寶在空中一翻,霎時條條毫光灑落,將他罩定,任那散魂戾氣在周身環繞,也是分毫不動。

    那便山河童子見狀,也是叱喝一聲,將山河圖祭出,一道百丈圖畫徐徐在空中展開,放開手腳收攝這散魂戾氣,不出一炷香的功夫,這下方湧上來的第七層幽氣也是被掃蕩一空。

    此氣一消,最後第九層的「昧靈絕氣」也是不甘示弱向上泛起,比起前八種幽氣,此氣更為凶悍,只需遠遠看上幾眼,便能勾動神魂,一個把持不住,便會墮入冥河,自此困入其中,永無再入輪迴之日。

    只要不是冥河之水上來,山河童子自然不懼,不過他知道這昧靈絕氣的厲害,是以未等這第九層幽氣殺到,主動將山河圖往下一壓,全力收攝,竟是一絲一縷也未曾讓其漏了出來。

    大約過了大半個時辰之後,這第九層「昧靈絕氣」也同樣盡數被收。

    陸革在外喊道:「張道友,雖不知你用了何種手段,但能一氣去了下三層的幽氣,我也佩服,不過待那陰風一起,冥河水泛,你便是有法寶護身,又能支撐幾日呢?」

    張衍知道這是對方在用言語動搖自己信心,淡淡一哂,自不去理會。

    這時下方忽然響起淒厲呼號,似是萬鬼齊哭,風雲慘淡,山河童子不禁面上一緊,道:「老爺小心了,這是陰風來了,小的已無能為力。」

    張衍點了點頭,向下方看去,只見一道昏黃色的氣浪從那壑道中灌進來,一入陣中便左右旋動,憑空帶起無窮悲鳴尖嘯之音。

    一時之間,連「載和氣醇罩」的毫光也是連連晃動,顫抖不停,似乎要被吹開一般。

    張衍知道這些陰風看似凶厲,其實並不能把自己如何,只把心神鎮定,留神細看是否有冥河之水被裹挾上來。

    細察片刻,果然,在那陰風之中,有數滴黑水環繞飛動,那昏沉色澤只一眼看去便覺得胸悶氣促,頭暈眼花,心中不禁暗呼厲害,不再猶豫,立時分出一道太乙玄光打在這黑水中,只是這道玄光一上去,卻只將這滴冥水消磨了一絲而已,而玄光卻驟然消失無蹤。

    張衍似是早已料到如此,吸了口氣,法訣一掐,連續打出上百道太乙玄光後,終於將這一滴冥河之水徹底磨去,化作最精純的一縷幽氣在半空中飄蕩。

    只是這幽氣乃是地陰之氣所化,最擅污穢其他靈氣,山河童子也不敢隨意收攝,怕是一旦收來,它將自身清靈之氣污了,只能待其被雜氣混雜,化作九種幽氣之一,方才敢吸攝入內。

    接下來張衍如法炮製,將另幾滴冥河之水亦是一起消去,這番動作做下來,以他氣息之深厚綿長,也不得不取出丹藥吞服,心中暗道:「只幾滴冥河水便如此厲害,若是等陰風裹挾著大股冥河水上來,我怕是無法抵擋。」

    然而就在此時,他突然身軀一顫,原本位於氣海之中安然不動的三顆幽陰重水不停震顫,有躍躍欲動之勢,他轉念一想,心中如有所悟,忙放開束縛,任憑其飛了出來。

    這三顆幽陰重水一現身,竟如凶獸一般,憑空一旋,竟然將那幾縷精純幽氣分而爭食,盡數吸納入內,再往他體內一落,又自不動。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46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28 編輯

第十九章 九氣飛來聚幽水(上)

    陰風持續了半個時辰才慢慢退去,索性並沒有再有冥河之水捲入此間,張衍有驚無險而過。

    此時外側陸革也沒有了聲息,想必是早已離去。

    張衍這才有暇去將心神投入氣海中,去細察適才那突現異狀的幽陰重水,一看之下,臉上神情卻是略微有些驚訝。

    這三顆幽陰重水此刻已經是脫胎換骨,不但靈光湛湛,而且隱隱還泛出玉珠一般的溫潤色澤來。

    他不禁暗自吃驚,按《瀾雲密冊》所記載,這幽陰重水若是能再進一步,便能轉化為玄冥重水,而觀此水雖然未曾蛻變到這一步,卻也有另一番變化,與原先比起來只是賣相上就好過不少。

    山河童子卻是一臉驚喜,道:「老爺,想不到你適才放出的這幽陰重水竟能吸納幽氣,既如此,想必也是不懼那冥河之水的……」他又惋惜一嘆,「可惜了,只有三滴而已,若有數百滴,說不準能藉此煉化冥河,一舉破開此陣,逃出生天。」

    張衍聞言失笑,道:「我這幽陰重水本就是以地脈深處的幽陰之氣凝聚,與冥河乃是同出一源,能吸納幽氣並不奇怪,但你所說只百滴便能煉化這冥河卻是口出大言了。」

    童子舉起雙手來連連擺著,慌忙解釋道:「老爺,你千萬別給這冥河的名頭騙了,這冥河雖以『河』冠之,但依小童看,遠不能和真正的冥河相比,所散發出來的九重幽氣既稀且薄,充其量也不過是一汪池塘罷了,這裡既無魔穴又無靈眼,這冥河絕非在這裡天生地長而來,怕是哪一位大能修士不知從何處搬來此處地的。」

    張衍聞言眼前一亮,道:「你是說此地冥河是大能修士從他處移來?是以並沒有多少?」

    「十有八九如此」童子小臉一片認真,很肯定地說著,「想來那位前輩將這冥河移來此處時絕不止這許多,只是這一道冥河乃是無根之源,這麼多年散逸下來,也定然不會剩下多少了。」

    張衍聞言,心中也是尋思開了,他當初凝練這幽陰重水也費了不少功夫,只是礙於在不能深入地下,沒有足夠多的幽陰之氣,是以修煉至今,也不過是三滴而已,此次倒是機緣難得。

    但要煉出幽陰重水,卻需要足夠多的冥河之水。

    儘管按山河童子所說,那冥河水其實也不過是一汪池塘,可他也知道,陰風起時,若這冥河水一次來上百滴,以自己目前玄光修為,也未必抵擋得住,更不用說凝練重水了。

    除非他能先將自身玄光修為提升上去,若是到了太乙玄光第二重,玄光自能剛柔轉動,變化由心,只需數道玄光變了形狀上去一裹,就能將一滴冥河之水煉化,速度至少比先前快上數倍。

    只是此地只有幽氣,他又如何增進修為?

    想到這裡,張衍搖頭嘆道:「山河圖中雖有足夠多的金火煞氣,奈何這裡靈氣晦澀混雜,絲毫也不能用於修煉,否則我倒有心在這裡先沖上玄光第二重境界,再把這幽陰重水一齊練了。」

    山河童子卻大叫了一聲,喊道:「老爺,我這裡有靈氣。老爺莫非忘了,在闖那四象斬神陣之時,老爺曾用太乙玄光磨去陣中煞氣,小的替老爺收攝了不少靈氣,這是那四位大能真人元氣所化,最是精純不過,可用來替代尋常靈氣。」

    張衍得了山河童子提醒,也是猛然想起,不錯,這元氣本是洞天真人自身法力所化,只是被山河童子竊了來而已,何止是能替代靈氣,而是太過奢侈。

    不過如今自己既然想要將太乙金火玄光提升到第二重,這一點靈氣算得什麼?

    只要修為上去了,哪怕這些靈氣俱都散盡了,日後也能再得回來。

    張衍把袍袖一振,慨然道:「好,天與不取,反受其咎,如今機緣難得,我倒是要看一看,到底是我先煉化這冥河,還是這冥河先煉化了我。」

    只是要行功修煉,必然是全神貫注,自然就不能同時擺弄「載和氣醇罩」,這樣一來,難免會被遍佈四周的幽氣侵上身來,不過他卻另有辦法,一抬手,便將那得自元陽派陳赤鐘的飛車放了出來。

    他起腳往那車廂中一鑽,抬頭一看,發現這裡倒是異常寬敞,起碼能住下五人。

    腳下厚毯鋪地,對面有一雲榻,正前方桌案上擺有玉碗玉碟,漆盒茶盞,銀壺金勺,一側壁上掛有精美書畫,角落中還擺著一隻焚香銅爐,他知道這爐內多半是放有寧神靜氣的香料,因此上前兩步,將其點燃,順手擺到桌案上。

    等那香味漸漸飄散,他驚訝發現,居然還是上好的蘭舌香,此物倒是不易獲得,他知道碭域水國中見過一回。

    在車廂轉了一圈之後,他在一處發現暗格之中翻到了這飛車的禁制牌符。

    他也知道,若是依靠這飛車禁制來抵擋九重幽氣,即便有山河童子在一邊幫襯,不出一個半月,也會徹底淪為一架凡物,但是他如今求得是修為,這些身外全然不放在心上,若是能用靈貝來抵擋幽氣,哪怕傾盡所有,他也一樣毫不猶豫,灑然一笑,道:「童子還不將山河圖拿來」

    童子也是精神振奮,入了車廂內,隨後他清叱一聲,將「山河一氣雲笈圖」全力展開,發力一催,將那收攝來的靈氣抖了出來,其中收攝金火煞氣不等招呼,亦是一齊撲出。

    如今困在這裡,反而激起張衍心中鬥志,不肯耽誤片刻功夫,往那雲榻上一坐,傾盡全力煉化煞氣,吞食靈氣。

    修士一旦踏入了玄光境,到化丹境之前俱是一路坦途,然而有一樁不美,那就需得用水磨功夫去一點點堆積,直至功行圓滿,其中所花費的功夫極為漫長,然而他既然下定決心,此刻就拋開一切雜念,全然不去想這些,一心一意提升修為。

    如此七日之後,陸革的聲音又在外面響起,道:「張道友,這幾日過得可好?」

    他知道以張衍這等修為,不可能憑藉一次陰風就指望除去,不過他如今已將張衍困在這裡,自然有得是耐心慢慢等待,一次不可,兩次不可便三次,他自信哪怕張衍才有手段,最後也只能慢慢耗死在這裡。

    張衍輕輕一笑,道:「我這裡有酒有美食,倒是不見得比兄台來得差多少。」

    陸革只以為他嘴硬,只是哈哈大笑,也不再多說,又把那陣法發動起來。

    這七日過去,那下方壑道之中的幽氣又一次填滿,這「七絕吞陰陣」發動之後,在如戰鼓擂動的隆隆之中,第一波被引動上來的依舊是那第七重幽氣,「無淒恨氣」。

    張衍七日前對付過一次,輕而易舉便將其化解,如今更是不在話下,玄光掃蕩之間,便將其全數破去。

    接下來的「散魂戾氣」和「昧靈絕氣」亦是沒什麼新鮮花樣,被他一一化解,不出意料,此三氣一去,那陰風便再度颳起,只是這一次似是更為狂躁暴戾,被捲來的冥河之水竟是比前七日多了數倍。

    這冥河之水在陰風中左右穿蕩,四散飛濺,一眼看去,怕不是有百十滴之多。

    張衍也是面色凝重,別看此水此時在空中飄蕩似是毫無危險,但只消沾上身一滴,不但能將他身體如豆腐一樣洞穿,更能順手將他的玄種污了,自此毀斷根基,還會磨去數十載壽元。

    因此他使足了精神,不敢有一絲半點的大意,駕起遁光左閃右避,也不去貪求能煉化多少冥河之水,不停發出一道道金火玄光,只將飛到近前的水滴一一消磨而去。

    一個多時辰之後,深壑之中再次被幽氣填滿,這時陰風才漸漸退去,冥河之水重濁無比,失了陰風托體,立時直挺挺往下沉墜而去,除了適才被太乙玄光煉化,此時看上去倒還足足有數十滴之多。

    這時張衍才喘過一口氣來,見此情形,他向前縱身一躍,追上那股冥河之水,一抖肩膀,再一氣狠狠發出上百道金火玄光,眨眼間又磨出幾縷精純幽氣,這才收手。

    他也不回飛車,而是當場坐下,從身體中的三滴幽陰重水中各自抽出三分之一的精氣,再按照瀾雲密冊的法門運轉,他本意只是想讓這些重水有餘力再度去吞食那些幽氣,哪知道這一動作,卻突覺胸口一震,再往氣海中內視而去時,竟驚訝發現,那裡竟又多出了一滴幽陰重水

    見此情形,張衍不禁心中一喜,不過那三滴幽陰重水本是光華隱隱,此時被抽去了一部分精氣,頓時黯淡下來,再也不復先前那般模樣。

    他見空中的幽氣飄散,似有被雜氣混入的跡象,知道再也遲疑不得,毫不猶豫將它們連同那才凝結出來的一滴重水一起放出,盡數其打入空中。

    果然,四顆幽陰重水似乎都感受到了此刻殘留在空中的精純幽氣,立刻飛越撲食,貪婪吸食起那些精純幽氣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47
第二十章 九氣飛來聚幽水(下)

四滴重水當空虛懸,須臾之間便將週遭幽氣搶奪乾淨,不留一絲。

待落回氣海中後,張衍細細一觀,發現不但先前那三滴重水盡復舊觀,便是新近生成的那滴重水也是如一粒玄珠般,內外晶瑩,隱現寶光。

再得一滴幽陰重水是意外之喜,張衍心下感慨,往日他凝練重水時,幽陰之氣從地脈而出,待到地面上時,過得重重阻礙,早已不知淡薄了不少,是以能直接煉化入腹,但是與真正的幽氣一比,又差了不知多少。

他此時也看得出來,精純幽氣對重水來說是大補之物,如若此氣數量積存足夠,煉化一滴重水也不過是指顧間事。

他又深思了一會兒,如今每滴重水太過滿盈卻是不好,要時時保持有所虧缺,這樣不但能及時吞食煉化出來的幽氣,勻出來的幽氣也可另行用來凝聚重水。

想到這裡,他立刻掐動法訣,從四滴重水中各自抽了一道精氣出來,匯成一股,再按法門去往胸中一轉,不多時,果真如他所料,又結成了一滴重水,如今共是五滴重水在氣海中載沉載浮。

不過以他目前的玄光修為來看,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便是冥河之水來得再多,煉化出來的幽氣也只能這麼,堪堪夠凝出一滴重水而已。

冥河之水七日一至,按這個水準來看,一月過去也不過只能多凝出四滴而已,想要得達到原先所想的數百之數,進而煉化冥河,以這個速度來說那是遠遠不夠。

有了這番思量。張衍心中更是明白。只有盡快將太乙玄光練到二重境界,這才能這個問題徹底解決。

因此他不敢耽擱時間,轉身返回到飛車內,抓緊時機,又凝神吐納起來。

時間匆匆而過,一個半月之後,這架華麗飛車的禁制在幽氣侵蝕之下靈氣消散,徹底朽爛。

張衍毫不心疼的將其棄了。又從袖囊中放出了一架飛舟。

當日他從王盤處共得了九駕飛舟,後來被毀了一隻,如今他還有八駕飛舟在手。

他將原本飛車中物件也一齊搬了上來,開了禁制之後,也不去管那幽氣如何猛惡,只是一心修煉。

期間陸革每隔七天必定來此發動大陣,雖然每次都用言語譏諷試探,但是張衍就是去不理會,任由他在外喝罵。除了冥河之水泛上來時還起身躲避,剩下時間都是安坐在飛舟內煉氣吞靈。以期早日突破境界。

他雖說是日以繼夜的修行,而且吸納得還是來自那四位洞天真人的法力元氣,可道行精進卻是甚為緩慢。

儘管如此,他卻不急不躁。不輕易冒進,仍是按部就班,道行在不知不覺中一點點穩步增進。

在他扔掉第六艘飛舟後,這一日,原本端坐不動的他突然睜開雙眼,深邃的眼眸中有金紅兩色一閃而過。頓覺胸中有一股氣息頂了上來,他忍不住張口一吐,哈的一聲吐出一道灰濛蒙的濁氣,此氣衝至九尺之外後,便化為一縷煙氣漸漸飄散。

此氣一去,張衍只覺身上彷彿撐開了一件束衣,天門大開。靈氣灌頂而入,洗遍周身,腑臟筋骨無一處不通透,毛孔髮梢無一處不暢達。

正覺心神酣暢時,他突覺心頭一熱一涼,耳邊有嘩嘩潮水之聲,喉頭一鼓,一點精氣往下落去,不禁身軀一顫,轟的一聲,玄火金澤從他渾身各處竅穴中滿溢而出,化作烈烈真焰,浩浩金風。

此時他頭頂之上亦是升起一片寬達六十餘丈的炫目浮光,其邊緣處竟如沉濁貢水一般流淌而下,落於腳下時,似是撞到一層無形壁障,霎時惹動波瀾,激起漾漾光華,引得星火恣意揮灑,點點金水飛濺,一眼望去,這一片虛空之中,竟似點起盞盞金燈,將這方溝壑照得亮如白晝。

張衍長身而起,只覺胸中郁氣盡掃,不禁仰天發出一聲長長清嘯。

歷時八月,張衍終是踏入玄光第二重「耀夜如晝」之境!

到了這一步,胸中所積玄光不但比之前暴增一倍,而且剛柔相濟,轉折如意,但憑心意驅使。

與此同時,在一條渡舟上端坐的陸革也聽到了這裡動靜,他不禁悚然一驚,面色陰沉了下來,目光閃動,捋鬚默然不語。

前幾月他還頗為篤定的與張衍周旋,如今大半年過去,張衍雖說還被困在陣中,但卻總是不死,他心中隱隱覺得不安,總感覺對方有一會破得陣來,壞他大事,心中思忖道:「我欲練這套法門威力宏大,莫非果真會引來劫數相阻?」

想來想去,他心中愈覺煩躁,最後霍然站起,恨聲道:「我卻不信了!」

他起身飛遁,須臾趕至大陣旁,衝著陣內厲聲喝道:「張衍,你鬼叫什麼?你已是籠中之鳥,莫非你以為還能出得去不成?」

他耐心早已在過去九月之中消磨殆盡,言語中難免激烈了一些,卻也正顯出他心中慌亂,色厲內荏。

張衍微微一哂,如今他已不需要再和對方做言語上的爭執。玄光第二重突破之後,強弱之勢逆轉,接下來只消煉化了那口冥河之水,他自然能從下方的生門一路殺出陣去,與陸革再鬥一場。

他不開口,陸革摸不清虛實,更覺莫測高深,跺腳道:「且看你還能抵擋到幾時!」

言畢,他揮動拂塵,再度將法陣發動。

聽得下方轟轟響動,張衍冷笑一聲,將玄光一抖,金光烈火霎時如雨而落,將那剛剛冒出頭的幽氣毫不留情滌盪開來,又一聲喊,喚了山河童子出來,山河圖和玄光一齊發力,竟是不到一刻,這三層幽氣就被他除了個乾乾淨淨。

這三層幽氣一消。下來便是陰風殺到。張衍見有數十滴冥河之水裹挾其中,若在往日,他只能退避,如今見了,卻大笑道:「來得正好!」

他把玄光道道分化,層層排布,待冥河水靠近時,立刻沖上去一裹。這道光華還未等被消磨乾淨,後方玄光又自附補上去,如此前後不斷,直至徹底煉化這團冥河之水為止。

這般玄光的法門運用,剛柔並存,每一絲每一毫都不會浪費,比起先前那樣激烈剛勇的碰撞高明了不止一籌。

將這數十滴冥河之水化去之後,張衍將這些日子以來煉化的四十滴重水一齊放出,任由他們去吸了幽氣回來,落回氣海中後又抽出精氣。運功轉化,來回幾次之後,胸中便又多了三十二滴幽陰重水。

做完這一切後,陰風也自退了下去。可張衍竟似意猶未盡。

他已不滿足在這裡乾等,腳踏玄光來到壑道前,眼望下方,冷笑道:「你困我九月,今日我便要來個沿波討源,斬斷根本。張駒,隨我一起來!」

山河童子連忙道:「是,老爺!」

張衍喝了一聲,把載和氣醇罩祭出,護定周身,再把玄光一落,扯開幽氣。縱身往那壑道中一躍。

他這一動作,帶動周身靈機,頓時氣焰狂飆,捲起金火炫芒,氣勢洶洶向下方殺去。

行了一個時辰,他終於到了這地壑底部,抬眼看去,只見絲絲黑水如蛛網一般攀附在石壁的罅隙之中,望之晦暗不明,淵深難測。

他目光閃動,肩膀一抖,將一道玄光朝著那冥水刷去,只是這道玄光一閃之後,卻如泥牛入海,不見蹤影,他心中道:「果然如此。」

這方容納冥河之水的石壁乃是一塊地陰石,應該也是那將冥河水搬來此處的前輩修士所為,兩者其實同出一源,相互依舊,彼此才能長久存在,水石聚在一處時,自然不是一道玄光所能奈何得了的。

不過這卻難不倒張衍,經過與陸革這麼多時日的鬥法,他早就看得明白,這壑道中有無數空竅,一旦這裡的幽氣被掃蕩一空,陰風便會憑空自起,將少許冥河之水從陰石上刮出來。

既然如此,他只需要故技重施就可以了,所不同的是,往日這陰風靠陣勢發動,如今他卻要主動引發,便說道:「張駒,與我把這裡的幽氣全都吸盡了,我不讓你停下便不許停。」

山河童子連忙俯身,道:「謹遵老爺之命。」言罷,他將山河圖卷放開,對那些幽氣鯨吞海吸起來。

不出一刻,張衍耳邊聽得呼呼聲響,知道是陰風來了,他也不去多看,只是凝神留意陰石壁上的冥河水,一旦見此水被陰風捲下,立刻發動玄光上去煉化,再將胸中重水放出,將所得幽氣吞了,落回氣海中後,抽了精氣再運功一轉,須臾便練就一滴重水,再放出去吞噬幽氣,如此循環往復,幽陰重水變得越來越多。

他在這裡晝夜不停凝練重水,只是越到後面這冥河之水便難被陰風颳出,如此過了三月之後,他只覺得身前一空,鬱鬱之氣全消,往前看時,這裡所有的冥河之水已被他徹底煉化,沒有留下一點一滴。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猛一抬頭,只見虛空之上,整整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懸浮在天!

《瀾雲密冊》上有言,此水若有百滴,千軍辟易,現在看來,的確沒有虛言,只在腦海中想一下,如蝗重水鋪天蓋地而來,便是他自己,若沒了劍丸也只能退避三舍。

他負手在後,口中吟道:「九氣飛來聚幽水,倒懸江河立天威。」

吟罷,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霎時匯成一團浩蕩狂流,狠狠往石壁上撞去,這一撞如驚雷開天,整個地下溝壑一齊發聲大響,崩裂碎石之中,一匹犀利無儔的劍光撕裂九氣,斬破陰冥,悍然殺出!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3-22 07:1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1
第二十一章 一載相隔兩重天(上)

    張衍身劍合一向上衝出,身周圍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盤旋飛舞,一路裂石碎岩,穿雲過霧,直往陰氣最為濃郁的一處殺去。

    陸革本在渡舟上打坐,只是這幾月來他雖然潛坐靜修,可卻總是心緒不寧,此時驟然聽聞了那聲巨大震響,面皮不禁一顫,縱起遁光飛身在空,睜目向前看去。

    只見遠處初時只是一點朦朧亮光閃爍出來,片刻之後,一道煌煌劍氣倏忽間照徹幽冥,穿過千丈長空,橫貫而至。

    雖然已有預料,可是此刻當面見到,陸革不禁又驚又怒,暗道:「不好,這小輩果真脫困了!」

    見那道劍芒飛來時實在氣勢迫人,似比之前還要犀利三分,他眼皮連顫,知道正面硬扛不得。

    然而他也明白,與劍修對戰之時一旦心怯退避,對方劍勢展開之後,便如疾風驟雨,不留半絲喘息時間。

    在那綿密不斷的攻擊下,哪怕支撐得了一時,遲早也是敗亡的局面,因此絕對不能任由其佔據主動之位。

    索性他對敵經驗豐富,心念一轉之間,便想到了應對辦法,起手一抓,從袖囊中一塊色作土黃的泥石,劈手往前就是一擲。

    這塊泥石到了半空,竟須臾間長至百丈高下,頓時把個壑道正面封堵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

    陸革明白此舉擋不了張衍多久,不過他只求阻上一阻便可,好空出手來施展其他手段。

    把拂塵往肘彎上一搭,豎了兩指起在鼻端前,嘴中唸唸有詞。

    不多時,一面幡旗打著旋飛了出來,他把手一指,此幡霎時間變作五丈高下,再一把抓住幡桿,使勁一晃,四下里就有上百道陰惻惻的黑風不知道從何處飛來,一齊發出呼嘯連天之音。

    只是這樣他似乎仍覺不夠,又從袖囊中取出一隻葫蘆,啟了塞口往下一倒,漏出無數細小的黑黃沙礫,此沙被那狂風一帶,霎時漫空飛舞,眨眼間整個地溝都是灰濛蒙的一片。

    這些砂石也是他費勁苦心用丹水熬煉出來,在沒有得到這桿「劫塵幡」之前只能靠自家靈氣催動,對敵時作用十分有限,然而如今借助了幡勢,卻是能將其威力十成十的發揮出來。

    雖說他動作極快,可剛剛做完這一切,不遠處就是一聲爆響,那塊泥石轟然崩裂,與此同時,一抹穿雲裂石的劍光便衝了出來。

    陸革大吼了一聲,將幡旗用力一搖,那兇殘黑風得了號令,立時裹著漫天走石飛沙向那道劍芒捲去。

    張衍見狀,冷聲一喝,把手一指,身上一道流金火光飛出,上去與那黑風砂石絞在一處。

    那光中火芒一起,先是逼開了黑風,再是颯然金風一卷,砂石不由自主往裡一陷,頓時失了勢頭,在其中旋了兩旋之後,這片金火浮光向外一撐,竟將這些黃砂一粒不漏的全數彈開。

    陸革臉色頓時變得極為難看,他認出這是將玄光由剛至柔的手段,心中大呼不妙。

    他先前與張衍交過手,對後者的玄光認知還停留在那種剛猛有餘,柔韌不足的印象中。

    因此本來還極為自信,認為此法一出,以黑風神砂那等無孔不入的特性,一番襲擾下來,張衍勢必抵擋不住,只能放出法寶或者回轉劍丸護身。。

    這樣一來,這驚天一擊勢頭便能被他遏制,接下來他就能挽回頹勢,將戰局主動操諸已手。

    可他根本沒想到如今張衍道行大進,一躍而成為玄光二重修士,因此這番應對卻是出了紕漏。

    一步錯,步步錯,陸革後面設想的佈置還沒使出就胎死腹中,飛在空中的身形也不由僵了一僵。

    見他忽然露出了破綻,張衍豈會錯過這個機會,目光一閃,飛遁速度陡然快了三分,眨眼間便欺至百丈之內,這一道人劍合一的煊赫劍光以無可阻擋之勢斬殺過來。

    陸革一招應對失措,面對張衍衝來時那股毫無保留的殺意,雖然心驚,卻也沒有亂了陣腳,吼了一聲,起手一招,將手中一套令牌全數放了出來。

    這套令牌名為「風舟令」,分為金、銀、銅三色,每色共分三塊,不但各有妙用,而且任何一塊受到斬擊,彼此之間亦能隨主人心意分而擔之,所以這法寶是否能運用得當,全看持者的手段了。

    此物也是陸革得這自魔藏之中,之前因一時疏忽,曾被張衍斬破了一塊,這一年時間裡他花費了偌大心力又重新煉化了回來。

    此牌飛出後,當空齊齊一震,化作數丈高下的巨碑,立在前方,只是陸革還怕抵擋不住,當下咬破舌尖,又連連了幾口精血上去。

    得了他精氣滋養,這九道牌符光芒大放,又憑空長了一倍,牌面上更是隱現出流光溢彩。

    此時那道似是無可匹敵的劍光已然殺至,轟然一擊便斬在了這巨碑之上,一連串碎裂之聲傳來,這道劍芒接連劈碎了五道巨碑後,終於餘勢一盡,被擋了下來。

    張衍見勢頭被阻,也不著急,把肩頭一晃,到了數十丈之外,法訣一起,將一十六枚劍丸分出,再次朝著陸革當頭斬下。

    那一劍被阻也在預料之中,陸革身上底牌眾多,不可能被他如此輕易的斬殺。

    如今主動權還在他手中,劍勢一旦展開,便是連綿不斷,只消遠遠遙攻,對方不是劍修那便拿他毫無辦法,只能依靠法寶苦苦防守,如有一絲破綻露出,便立時會被他斬在劍下。

    陸革此時手中只剩下了四塊牌符,可他手段未盡,胸中玄功運轉,又把那練就的六面玄光牌符放出來一起抵敵。

    也虧得他應對及時,又手法精妙,全力防守之下,雖然節節後退,但也不曾立刻露出敗象。

    不過此時他頭上已是冷汗涔涔,心中思忖的得只是卻如何逃跑。

    劍修之所以厲害,那便是與之對敵之人追亦不得,逃也不能,一旦被纏住,敗亡只是時間上的長短。

    不過陸革清楚,劍丸之威,在鋒在銳,在快在疾,若是自身修為高於劍修,就可以憑藉蠻力暫時震開劍丸。

    就如上一次交手,他就是鼓蕩丹氣,一舉吹開張衍劍丸。

    這種以方式雖然看似粗笨,但卻最是好用不過,如今他又準備故技重施。

    只消要抓這一絲空隙,他便能抽空將魔藏放出,到時只需往裡一躲,任憑張衍再怎麼厲害也奈何不了他了。

    心中想好了對策,眼見那劍勢越來越急,陸革已漸漸覺得抵擋不住,便不再猶豫,當即縱身躍在高處,深深吸了一口氣,「哈」的一聲,張嘴噴出一口青慘慘的丹煞之氣。

    這一口丹氣霎時掀起狂瀾颶風,猛不可當,瞬間便將劍丸吹開到數十丈開外。

    然後他法訣一掐,那剩下的五塊巨碑和六塊玄光牌符一起震動,上前將劍丸團團圍住,把上下左右的出路一起鎖死。

    隨即他又把身上玄光抖開,周身青芒浮動,往頭頂一聚,竟凝成一塊如山巨牌往張衍處碾壓過來。

    同一時刻,他抖手將那魔藏從袖中放出,在不遠處化作一座門戶大開的六層高閣。

    只要能及時進了魔藏之中,任憑張衍手段再多也是攻殺不開這層禁制。

    陸革這一番動作守中帶攻,做得如行雲流水一般,將每個時機都抓準了,竟沒有一絲破綻可尋,可謂老辣至極。

    張衍目光閃動,心下冷笑,他豈會在一招之下連蹈兩次覆轍?先前他沒有發動重水,等得便是這一刻。

    此刻把手一指,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旋成一道如瀑逆流,渾然不懼向上迎去。

    正當陸革抬腳就要往魔藏中踏入的時候,卻聽轟然一聲爆響,青芒亂飆,狂流激盪,這玄光所化的巨牌竟連片刻阻攔都未曾做到,便被當場震碎。

    此時陸革距離那處魔藏只是一步之遙,然而一道金火輝芒卻驟然飛至,硬生生阻在了他的去路之上。

    陸革臉色慘白,眼見那幽陰重水和玄光分前後襲來,知道自己再次算錯一招,躲入魔藏的機會已失。

    如果還在這裡糾纏,只消拖上片刻,一旦張衍的劍丸破開牌符回來,他就再也沒有走脫的機會了,心中長長一嘆,扔下魔藏轉身就逃,心中只望張衍能被魔藏吸引,不來追殺自己。

    沒了人操弄那些牌符,張衍驅動劍丸,沒幾下便將其徹底斬碎,再往身體一落,大喝一聲,身化一道長虹,往陸革逃走的地方追去。

    他對那懸浮在空中的魔藏卻是看也不去看一眼,這裡別無他人,只要斬殺了陸革,難道還怕此物跑了不成?

    陸革雖然熟識這地下路徑,且又先走了一步,但是張衍劍遁之速遠遠快於他,沒多久便追了上來。

    感覺那身後滔天殺意,陸革嚇得亡魂皆冒,從袖囊中拋下一隻鈴鐺遠遠扔出去,此物看上去也是一件法寶,他知道拿來打張衍卻是無用,只巴望能引得他去尋。

    哪知張衍只瞥了一眼,遁光竟絲毫不停。

    只是陸革還不死心,不斷從身上拿出丹藥,法器之類拋出,只望能引起張衍一點點興趣。

    只是無論他擲下何物,張衍都是一概不理,只管向前追趕。

    陸革又飛遁出去十數里之後,他身上已是再無半點防身之物,便連拂塵也一併丟了。

    眼見身後那道劍芒越追越近,知道自己是絕對逃不脫的,如今他手段用盡,只是心中仍不死心,嘶聲大喊道:「張道友,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有一樁秘事說與你聽啊……」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0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3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14:43 編輯

第二十二章 一載相隔兩重天(下)

    陸革儘管口稱有大秘密在手,可是任憑他怎麼嘶喊,張衍就是不開口說話。

    這等無聲逼迫,比什麼威脅都來得厲害,陸革眼中恐懼之意越來越盛,他先前妄用了丹煞之氣,已經有些氣虛力竭,如今一路向上逃竄,走得乃是一條通往地表的小徑,雖然便逃到了第五層幽氣上,可按他估算,最多在逃到第三層幽氣上時,他就會被張衍追上,遂一咬牙,決定先拋出一個誘餌出來。

    他喊道:「張道友,你可知貧道為何要躲在此處麼?」

    他不等張衍回音,就自顧自說下去道:「貧道先前被少清派一名弟子所害,傷了根基,只凝成一枚小金丹出來,便是『函葉宣真草』也救不了我,本以為這輩子已是成道無望,但我偶爾聽說了一樁秘聞,在這魔藏之中,卻另有成丹之法……」

    見張衍還是不為所動,他又急急說道:「貧道知道,張道友定是大派出身,有上乘玄功法門,定能一舉凝丹,但此魔藏中所藏的凝丹之法乃是『力道』成丹,且修煉起來進境快速無比,若是能修煉成功,尚有許多妙處,道友應是練得氣道,若同時以此等法門輔助,日後凝丹之時,丹成四品之上也不是不可能……」

    張衍面上仍是冷淡如故,沒有絲毫表情,但陸革見他飛遁速度不再增加,心中一喜,忙又說道:「可練此法仍有諸多限制,為了修煉這法門功法,貧道已準備了三十年之久,如今只差還未修行而已,這些備好的物事我皆可雙手奉上,只求道友放我一條生路。」

    張衍淡淡一笑,開口道:「照你所言,你成全了我,你自己豈不是成丹無望?」

    陸革見張衍語氣中似有鬆動之意,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大聲道:「成丹之法可以另尋,但性命卻只有一條,我尚有百年壽元,未必沒有機會,便是不成,也能苟活於世,總勝過眼下便死。」

    張衍不禁露出深思之色。

    陸革看他神色,又加了一把火上去,道:「若是道友不願,不過拚個魚死網破而已,道友也別想在斬殺我之後拷問元靈,此地幽氣瀰漫,我若一死,元靈頃刻便散,那時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兩人一追一逃,此時已到了幽氣第二層之上,張衍抬頭看了看,幽幽道:「過了這麼許久,想必道友氣力也耗得差不多了,正可送你上路。」

    陸革聞言大驚失色,沒想到說了這麼多,張衍竟然毫不心動,最後仍是要取他性命,他恨聲道:「好,你如此逼迫,我也不會讓你如意」

    他當即往一處岩石上飛去,立定轉身,怒視張衍,隨後翻手一掌拍在自己腦門上,頓時鮮血迸射,倒地便死,只片刻後,有一條元靈飄起,被四面幽氣一夾,還未徹底顯露,便就此消散了。

    張衍搖了搖頭,嘆道:「都是修道人,我也不忍見你曝屍在此,便幫你掩埋了吧。」

    他伸手虛虛一抓,將屍體拎起,就在此時,他目中光芒一閃,一道劍芒飛出,便將這屍身頭顱斬下,隨後他大笑道:「此等小技,豈能騙我?」

    只須臾間,又是一條元靈從那屍首上飄出,正是陸革的模樣,只是此刻他面容扭曲,瘋狂喊道:「我自認此計天衣無縫,你怎會知曉我是假死?」

    張衍微笑道:「你別處不死,偏偏要到了這二層幽氣上才死,且死前還要尋得一處地方站定,分明是怕肉身掉落損毀,是以我便再斬上一劍試試。」

    陸革卻是冷靜了下來,澀聲道:「我本也是賭得運氣,本想你應是名門出身,不會損我肉身,哪知碰上你這等疑心深重之人,只怪我時運不濟了。」

    張衍笑著搖頭,道:「你這破綻可不止一處。」

    陸革不服,怒道:「我死也死了,你休來侮辱我,不過魂飛魄散罷了,我又怕得你何來?」

    張衍冷冷一哂,道:「你這元靈消散的倒也似模似樣,只是有一樁不美,那神魂有些呆滯,不似主魂,倒像是一條分魂。且我恰巧知道,若是懂得魔門心法,練就那分化神魂之法,可將分魂聚集他處,我大膽揣測,你適才扔下不少法器,說不定就有分魂寄居在內,只待我一走開,分魂便可起了那法器打殺幾個魔頭吞了,屆時再往主魂上一聚,便能將損折彌補回來,再覓一地潛修幾年,說不定就能復了原貌。」

    陸革雖是元靈,但被人一口道就破自己心中所謀,也是呆在了那裡,半晌作不得聲。

    張衍又掃了他一眼,道:「且你先前韌性十足,寧可送出魔藏也不願放棄求生之機,你修為還在我之上,此刻被逼上絕路,若臨死選擇與我血拼一場,我也毫不奇怪,可你居然如此輕易就自斃掌下,怎叫我不起疑心?」

    陸革眼見自己的佈置都在張衍眼中漏洞百出,自信心大受打擊,便是元靈之軀也不禁晃了兩晃,仰天嘆道:「罷了,罷了,張道友心智道行皆在我之上,此乃命數,看來此魔藏並非我所能佔據,我願將一切都告知你,只求道友能送我出去轉生,你看如何?」

    張衍一笑,道:「我眼下卻不能允你,你願說便說,不願說也可不說。」

    陸革見張衍始終不肯明確答應放過自己,也是無奈,但抱得能拖一刻是一刻的想法,便開口道:「張道友切莫動手,我傳道友一句口訣,可將那魔藏喚了上來,道友看過,便知我所言不虛。」

    隨後他嘴唇翕動,說了一句法訣出來。

    張衍略一沉吟,隨後掐起法訣,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那座飛閣魔藏便從下方飛出,飄在眼前。

    陸革當先引路往裡走去,他已是元靈之身,便是能運用法門,只能依靠分魂驅使法器,是以張衍也不懼他弄鬼,也是往裡踏入。

    這魔藏之中,四面都是陳舊書架,上置竹書玉簡,金銅器皿,只是當中有一塊禁制石碑,當日倪倩英就是在此地中了算計,被關入了魔藏之中,想必是被陸革收了。

    張衍又環視了一圈,也沒有上到閣樓上層,而是問道:「不知陸道友把穆道友一眾人如何了?」

    陸革面上竟是浮起幾絲獰笑來,道:「我本以為道友不會問起,嘿,那穆紅塵因不服貧道的管教,七八個月之前便我打殺了,另外三女,我放了一人回去,至於另外二人。」

    他詭異一笑,手指向東面一處書架,道:「道友將那冊玉簡拿下一看,便能知曉她們去往何處了。」

    張衍看了他一眼,信步走到那書架旁,伸手將那冊玉簡拿了下來,展開略略一覽,片刻之後,他微微一嘆,道:「原來如此。」

    陸革死死盯著他的面容,見他看得入神,突然大喊一聲,手朝旁側一指,道:「你再看這石碑上的字」

    張衍順著他的手指方向看去,發現正是那處禁制石碑,先前站在正面時除了幾道符籙外不出什麼東西來,然而他此刻站到了背面,上面卻寫著幾個字:「修此道者,天降劫數,慎之,慎之」

    這幾個字用血紅色的朱漆書寫,一眼望去,似乎鮮血淋漓,極為觸目驚心,張衍看了幾眼,卻灑然一笑,顯是毫不放在心上。

    陸革見狀怒道:「你笑什麼?」

    張衍搖了搖頭,輕輕一笑,道:「我道陸道友為何如此爽快,將所知一切和盤托出,原來是這個緣故。」

    「你又知道什麼了?」陸革厲聲說著,只是語聲中帶著一絲驚慌。

    張衍嘆道:「道友原本欲修此道,卻被我所斬殺,是以心中認定,我若修煉此道,也必定沒有好下場,所以索性將這一切坦然告之。但你又不放心,是以特意讓我來看這玉簡,待我沉迷其中之時,再大喊一聲,揭了這告誡石碑出來,好在我心中種下心魔,可是如此?」

    陸革再次被張衍說中心事,原本就飄忽的身軀一陣晃動,似是就要飄散一般,顯是驚怒至極,大吼道:「是又如何?你如今看了這門功法,你豈能抵受的住這誘惑?我不信你會不練」

    張衍認真想了想,隨後笑道:「此法門對我助益甚大,還是上古秘傳,雖說是魔門心法,但卻邪而不穢,我當是會練的。」

    陸革頓時放下心來,嘿嘿一笑,道:「那我便是魂飛魄散也放心了,你遲早也有天劫臨身一日,與我一般下場,哈哈……」

    說到這裡,他仰天狂笑起來。

    張衍淡淡笑道:「只是道友有一事卻料錯了。」

    陸革一呆,道:「何事?」

    「道友詭詐百出,手段眾多,可你捫心自問,若是你知道練了這法門會有劫數降下,豈會在這碑上刻上警示提醒後人?」

    陸革隨口道:「我當是不會寫得……」

    說完這句話後,他突然怔住。

    張衍指著這石碑笑著說道:「所謂天降劫數,你怎知又是應在修者身上?說不定那修者才是這真正入世的劫數也未可知。」

    他知道事實未必如他所說,誰知道上古魔門這些修士是怎麼想的?

    不過他卻不懼,他修行至今,一路坎坷而來,難道遇到的危險還算少麼?什麼劫數災難,他全然不放在心上。

    可陸革被這話一說,卻是信了,他突然覺得自己所籌謀的一切皆是笑話,一時只覺怒發如狂,瘋笑之中也不顧自己是元靈之身,大叫著向著張衍衝了過來。

    張衍搖了搖頭,舉袖一揮,一道玄光灑出,金火兩色向前一卷,眨眼間便將這瘋魔一般的元靈掃了個乾乾淨淨。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不是小孩

LV:6 爵士

追蹤
  • 12

    主題

  • 4231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