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92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3
第二十三章 明道參神契

    張衍雖是殺了陸革,但他向來小心謹慎,不肯有一絲疏漏,不但親自在陸革屍身上搜檢了一遍,還又去往各處查看被陸革拋下的法器,憑他記憶自然毫無遺漏的將這些器物一一尋來,直至確定此人再無可能留存世上,這才罷手。

    只是回到魔藏中後,他心中尚存有一個疑問,踱步繞著這魔藏這第一層走了一圈,他猛一抬頭,向上看去。

    只見頭頂板層正中有一塊巴掌大小的玉璧,其上刻有密密麻麻的文字,通篇俱是蝕文寫就,凝神看了幾眼之後,發現這塊玉璧上的內容竟與那玉簡上的記述一般無二。

    他心念一動,一道劍光飛上去一斬,只聞「噹」的一聲,玉璧上光滑依舊,竟連半點痕跡也未曾留下。

    他臉上露出了然之色,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原本心中還想,照著陸革這等人的心思,得了這法訣在手,等記下後,定會想方設法的毀去,哪有留在此處的道理?

    現在看來,原來是這法門正本就被刻在這裡,根本毀之不去,是以再多做一番手腳也是白費功夫。

    這魔藏本身作為傳承之物,有這番佈置倒也合情合理。

    張衍緩緩收回目光,放下了心思,如此,這門法訣倒是可以放心修煉了。

    這門功法真正根源不知出自何處,無論是那正本還是玉簡上都是語焉不詳,寥寥幾筆就帶了過去,只以「明道參神契」稱呼,乃是一門力道成就之法,此法一成,渾身堅愈金鐵,神兵難傷。

    只是眼下功法中,只涉及到了前三重法門,分別對應明氣,玄光,化丹三重境界。

    欲練此法,先要煉化藏在此處的一枚「九攝伏魔簡」。

    將這法寶收為己用之後,對敵之時,倘若對手失了抵抗之力,只消上去一吸,就能將其一身精氣神魂盡數吸走。

    至此之後,每殺一人,這枚魔簡就會吐出少許精氣反哺主人,以這縷精純精氣在體內運轉,方能繼續修習這門法訣。

    斬殺修士數目越多,這枚魔簡的威力越高,吞吐出來的精氣也會愈發增多。

    張衍心中感慨,這門法訣兇殺之氣極重,不愧出自魔門秘傳,那石碑上警示天降劫數並非無由。

    不過此法雖然凶戾,他卻也有不得不練的理由。

    以氣成道之士凝丹時,上三藥中有一味藥名為「無漏風」。

    此風來去無影,乃是凝丹之時從丹中自生,修士若是藏之不住,成丹品階便會生生掉落一層。

    然而氣道修士身不堅,體不固,竅不閉,此風一出,多半是要從竅穴毛孔中漏出的,就算你的玄功法門再怎麼高明,資質再好,也是無計可施,只有偶爾得了大機緣的修士才能將其鎖住。

    張衍不願意把希望寄託在這等虛無縹緲的機緣上,因此暗中思忖,只要自己練了這《明道參神契》,只消到了二重境界,渾身上下便鍛如一塊,十有八九就能護住此風不漏。

    只這一樁好處,他就不可能棄了這門法訣。

    張衍略一思索,適才在陸革身上未曾發現那枚「九攝伏魔簡」,想必應該是還在這魔藏之內,這第一層中沒有,那就只能上去尋找了。

    他腳下升起一絲煙雲,緩緩托著他從梯道口中飄至第二層中。

    這裡四面掛有旗旛,明珠嵌壁,地覆琉璃,望去明光灩灩,如鏡反照,

    正中擺了一隻一人高的三獸抱丹爐,爐蓋棄在一邊,絲絲幽氣從爐中升起,虛虛托著著一枚由黑煞之氣盤繞,一尺長短的魔簡。

    張衍心中忖道:「想必這就是那枚九攝伏魔簡了。」

    他抬手一指,往裡輸入一道靈氣,這玉簡一顫,當即便傳來一股意念。

    他稍作分辨,便發現這是陸革殘留在內的一絲執念精魄,只一接觸,他就看到了陸革煉化往日這枚魔簡時的所思所想。

    這枚魔簡其中本有三十三道禁制,陸革煉了三十二年,每日以冥河中下三層的幽氣澆灌,還差最後一層禁制尚未解開。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努力了許久,雖說已能粗淺使用,卻始終不能從這爐鼎上取下,以為還是自家機緣未至,可是此刻他早已等不及修行這門功法,是以心中只能另作他想。

    按玉簡中所言,《明道參神契》用來竊取魔門修士的精氣最為尤佳。

    這裡雖說沒有魔門修士,但卻有一個沉香教,所以陸革不惜將魔藏中的一些粗淺法門流傳出去,想騙幾個沉香教弟子進來,好收做他的人種。

    起初沉香教有化丹修士坐鎮,他還做得小心翼翼,便是無人前來他也不敢妄動,後來上代掌教紅花仙子被他設計暗算,回去後便坐化了。

    這時他便膽子大了起來,有心使沉香教滿門修煉魔門功法,待這些人功行圓滿,他將她們一齊拿來此處,用「九攝伏魔簡」一一將精氣神魂吸來,助他修煉此法。

    這些意念在張衍腦海中一一閃過,他卻搖了搖頭,這陸革也未免太過小家子氣,雖然不知玉簡中到底能反哺多少精氣出來,但定然不會太多,否則一層中的石碑上也不會以「劫數」來稱呼。

    天下魔道修士何其多哉,居然不敢出去尋覓,只把目光盯在這區區數百人的沉香教上,又頂得上什麼大用?

    想必昔年少清派弟子那一劍不但斬斷了他的道基,也折斷了他的心中銳氣。

    張衍朝那魔簡看了幾眼,雙目中精芒閃動,既然這魔藏落入自己手中,又豈能拘束在這一隅之地?

    想到了這裡,他淡淡一哂,信手一催,就將那絲陸革殘留下來的精魄化去,隨即抬手一點,一道犀利靈光便帶著他的意念入了那魔簡之中。

    似是感受到他心中所想,這魔簡突然嗡嗡一陣震動,底下爐中幽氣亦是湧動翻騰,紛紛往那簡中匯聚而去。

    沒過多久,這爐中幽氣便被吸攝乾淨,只是這魔簡似乎還嫌不夠,在空中不停顫動,又從魔藏之外將幽氣源源不斷地抽來。

    只是冥河之水早就被張衍煉化了,此水一散,這幽氣也漸漸開始消散,如今就是殘存了一點,又怎經得起這般吞噬?

    張衍見了,笑道:「也罷,今日便助你一臂之力,張駒出來。」

    山河童子應聲而出,張衍伸手一指,道:「將你收了幽氣都給了它去,無需吝惜。」

    山河童子當即應了一聲,將那山河圖中整整吸了一年的幽氣不緊不慢倒了出來。

    陡然得了這股幽氣滋補,這魔簡似是極為亢奮,發出一聲奇異嘯鳴,也不拘那幽氣來多少,自身彷彿化作一個無窮深淵,將其盡數吸了進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一陣悅耳天音作響,這魔簡一身黑氣盡散,現了本來面目,只見其上玉潤光澤,膩如白脂,仙氣繚繞,上下兩端有金銀兩色點綴,非但一絲魔氣也無,看上去反而賣相極佳,任誰見了,也會讚一聲這是一件仙家寶物。

    張衍舉手一招,這魔簡也不抗拒,就往他手心裡一落。。

    他心神往裡一探,卻感覺這魔簡內外有著截然反差,簡中深處傳出一股滔天殺意,不停往他腦海裡鑽入,似乎就要驅使他發大殺心,起大殺念,滅殺天下修道有成之士。

    張衍一笑,意念一催,就將這嗜殺之意鎮壓下去,他究竟怎麼修煉這門功法,又在何時修煉,心中自有決斷,又豈能受制於一枚玉簡?

    這門功法雖說以掠奪殺戮,若是只懂一味胡來,恐怕還不等他練成,就會鬧得天怒人怨,被人群起而攻了。

    更何況如今這法門只有前三重,更高深的功法怕是還要到這魔藏上幾層去尋來,還遠遠不到真正肆無忌憚的時候。

    他順手將這九攝伏魔簡收入袖囊,飛身往第三層而去。

    這第三層與第二層又有所不同,高燭紅香,青磚鋪地,縫中有貢水流淌,四面懸有一枚令牌,正中除了一隻石台外別無他物。

    張衍走近一看,發現此台形似祭壇,面上有一盤狀凹形,那模樣似曾相識。

    他挑眉看了兩眼之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袖子裡拿出那件挪移自己去了「七絕吞陰陣」的法寶出來,放在眼前對比了一下,發現此物果然是從這上面拿下來的。

    他心中不禁一動,忖道:「此物莫非不是拿來移人,而是用來挪移這魔藏?只是陸革為何不將其煉化了?」

    他並不知道,陸革為了入這魔藏,也花費了偌大心思,他當年重傷來此,只是為了進入第二層,就用去了十八年的時間,後來功力有所恢復,但也用去了十四年時間到了這第三層。

    張衍和穆紅塵等人下到這裡時,他才得了這魚盤不過數天而已,哪裡有時間去煉化此物?

    既然這魔藏或有虛空挪移的妙用,張衍也不客氣,當即坐下祭煉。

    此物形似玄器,但卻並無真識在內,祭煉起來毫不費力,他也是一蹴而就。

    一月之後,他雙目一睜,將此物拿起來往那凹陷處一扣,只見絲絲靈氣往裡湧入,化作一口清澈碧泉,須臾間,盤上魚眼彷彿有了生命般靈活了起來,身上更是顯出鱗甲細須,在那裡搖頭擺尾,頗為神異。

    張衍大喝了一聲,將法訣催動,只聽轟隆一聲,便將這魔藏挪移到了千丈之外,他不禁大喜,又是發力一催,連連幾個晃動,不多時,見眼前天光一亮。

    在地下溝壑中困了一載之後,他又重新回到了地表之上。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0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4
第二十四章 再上沉香殿

    闊別一年,重見天日,張衍一時也覺胸臆舒張,直欲上得雲霄縱橫暢遊一番。

    只是身邊這十丈高下的飛閣實在太過顯眼,因此他念動法訣,將其收入袖中。

    可就在此時,他眉心劍丸突然微微跳動,隨後一陣異樣的感覺在心頭泛起。

    他眉頭一皺,察覺到這似乎像是有什麼人躲在附近窺視自己,只是那感覺也稍縱即逝。

    目光朝四下里一掃,除了幾座光禿禿的山頭之外,便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草原,並沒有什麼發現。

    仔細一想,他便猜了出來,這定是有人借用法寶在遠處向這裡窺探。

    這方圓數千里之內,也只有沉香教這一家修道門派,而又特意往這冥河入口查探的,也唯有此處了。

    一年前,沉香教中和張衍一起前往冥河的共有三人,只是後來倪倩英暗中跟隨而來,妄圖搶先一步奪取魔藏,最後卻被陸革收了去。

    而如今穆紅塵已被陸革所殺,有兩名女子的精氣則是被「九攝伏魔簡」吸了去,恐怕早已是屍骨無存。

    但陸革親口坦承,曾放了一女回去,也不知此女是誰,不過定得了陸革的授意,回去控制整個沉香教,然後舉派轉修魔門法訣,日後好用來吸攝精氣神魂。

    張衍幾乎可以斷定,適才窺探自己的,定是此女。

    他立刻想到,此女留不得!

    沉香教如何其實他本不欲多管,再怎麼說也是她們教中私事,與他何干?

    而且以他大派弟子的身份,就是得了一處魔藏倒也沒什麼不妥,沒有人會來說他,反而會讚他福緣深厚。

    可他看了《明道參神契》之後,知道此法實在非同小可。

    此女見過這魔藏,若是恰巧有人憑藉其模樣推斷出來歷的話,定會惹來無窮禍端,是以他必須將這個手尾料理乾淨!

    與此同時,在沉香殿中端坐的倪倩英猛地將手中銅鏡擲下,心中卻是震驚異常。

    一月之前,她突覺得身體中被陸革設下的禁制之術消散了,當時又驚又喜,在那裡胡亂猜測,可她不得召喚卻又不敢主動前去查看究竟,左思右想,不知如何是好。

    索性陸革送她出來時曾給了一面「百里煙塵鏡」,此物拿在手中,便能窺探到數十里之外的景物,是以她天天掃視冥河出入口,指望能發現一絲端倪,不想今日卻被她看見這一幕。

    她本以為張衍早已死在了冥河之中,沒想到居然活著出來了,而且連陸革那處魔藏也落入他的手中。

    她暗中揣測,陸革不是死了便是逃遁,否則焉能任由張衍帶著魔藏活著出來?

    可是想到這裡,她突覺不妙,暗道:「不好,適才我窺探張衍時似乎被發現了,他不會上門來殺我滅口吧?」

    想到這裡,她心中不由暗暗後悔,這時 卻聽外人有人急報,道:「掌門,有人闖入大殿……」

    倪倩英悚然一驚,她已遠遠見了張衍身影,不由臉色一白,知道大事不好,她腦子也轉得極快,一咬嘴唇,站起來對著站在殿下的十幾名女弟子喝道:「便是此人殺了穆師侄,眾弟子與我把他給攔住了!」

    這一句話說話後,她抖手扔了一隻金環出來,徑直往張衍面上打來,隨後頭也不回地轉身就逃。

    張衍冷哼一聲,把手一指,一道劍光飛去,直接將這金環斬落塵埃,這道劍芒又其勢不停繼續往前追去,在倪倩英背後一斬,可就在此時,一道紅芒閃過將她護住,只把她打了一個踉蹌,卻並沒有跌倒,只見她往屏風後一鑽,便化作一道遁光去了內殿。

    耳邊叱喝連聲,張衍左右一掃,見十幾名侍女粉面含煞地舉起諸多法器向自己打來,他也懶得開口解釋,隨手幾劍飛出,將她們斬殺當場,亦是遁光一起,往後殿追去。

    倪倩英雖然躲得匆忙,但卻並不慌亂,行事也頗有章法,到了內殿後,她先是啟了此處禁制,又拿了一隻金鈴出來,用力一搖,大喊道:「徒兒們,大敵當前,快快隨我發動亂星大陣!將殺死穆師侄的凶賊拿下。」

    金鈴一晃,叮噹之聲霎時響徹整座宮闕,眾弟子聞聲,立時知道有強敵上門,紛紛從四面八方趕來,在各處陣腳方位上站定。

    這亂星大陣本是沉香教教中所傳,原本只有三十六人佈陣,陸革得了倪倩英投靠之後,還指望她替自己辦事,也擔心沉香教勢小力孤,怕被哪個修為高深魔道修士路過時順手滅了,所以將這套陣法重新改過,變得沉香教中每一名弟子都能在陣中出手,專以用來抵禦強敵。

    此陣發動時,入陣之人只能看見成百上千星光飛射,混雜一片,根本分不清孰強孰弱,孰真孰假,而真正殺招卻是隱藏其中,除此之外,此陣還能聚力齊攻,便是修為高深的修士,一個不慎,也會吃了大虧。

    張衍此時也入了內殿,遁光在禁制前一落,抬眼瞧去,發現這裡滿地奇花,暗香陣陣,熏人欲醉,隱隱有無數身姿妙曼的女子身影腳踏奇步,穿梭姹紫嫣紅的花叢之中,如蝴蝶翩翩,彩葉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倪倩英站在高台之上,見他進來,叱了一聲,揮起衣袖,一陣狂風蕩起,將這片花海攪動,頓時有無數碎裂花瓣飛天而起,往他這裡飄散過來。

    張衍微微一笑,心念一起,頂上現出一團六十餘丈的金火玄光,任憑這些繽紛奪目的花瓣落來,只與那烈烈火芒一接觸,便立時消弭無蹤,不見絲毫殘痕留下。

    倪倩英見狀,臉色一變,檀口輕啟,低低念動幾句法訣,便有十餘枚銀環飛在空中,如一輪輪明月一般,朝著張衍劈頭蓋臉地打來。

    張衍見了此物,不禁雙眉微挑,他認得這原本是沉香教弟子扈玨的法器,沒想到卻落入了倪倩英的手中,他心意一催,眉心中飛出一道耀目劍芒,化作一道夭矯飛虹,與那銀環鬥在一處,只聽一連串碰撞之音密如驟雨般響起,只片刻之間,這些銀環俱都被斬成兩段,一個也未曾漏過。

    只是倪倩英此時臉上反而露出喜色,她適才舉動不求傷敵,只求拖延,如今得了這一絲空隙,眾弟子已經盡皆趕來,各自站定了方位,她忙大喝一聲,布在沉香後殿的這大陣頓時發動。

    張衍突覺得面前景物一變,抬頭一看,只見群星掛空,明月高懸,萬道燦爛星光如雨揮灑,一齊往他身上落來。

    張衍微微皺眉,雖然此陣未必傷得了他,但陣法一旦展開之後,若是按部就班的破陣,便不是一時三刻所能定出勝負的。

    他不欲在這裡多做糾纏,心中暗道:「看來今日我便要學那陸革一次,以蠻力破陣了。」

    他大喝了一聲,將載和氣醇罩放了出來祭在半空,條條毫光一落,罩定周身,任憑千百星光上身也是渾然不覺,隨後一掐法訣,三百六十五枚幽陰重水飛在頭頂盤旋飛舞。

    他朝著前方把手一指,這些重水立時匯成一股黑色長河衝奔而去,這重水每一滴皆有千鈞之力,尋常修士挨上一擊已是忍受不住,如今數百滴聚在一處,所過之處更是如同橫掃千軍,無物可擋,這陣勢之中頓時血肉橫飛,慘叫連聲。

    倪倩英眼見片刻間佈陣弟子便少了一半,大驚之下急忙把陣形轉動,自己足下踏了幾方位,往陣法角落中躲去。

    只是張衍純粹是以力破巧,根本不去理會什麼方位門戶,那重水沿著四周圍橫掃了幾圈之後,不但這大陣被打了個七零八落,便是此處宮闕也如同被洪水沖刷肆虐過一般,殿閣傾頹,房倒屋塌,木折花殘。

    倪倩英雖然見情形不對躲得極快,但躍在一邊時,仍是被那幽陰重水擦了一擦,便是沉香罩也是護持不住,紅唇一張,忍不住噴出了幾口鮮血。

    只是她卻露出了狠毒的笑意,雖則自己身受重傷,也犧牲了不少弟子,但她卻藉著陣法的掩護,成功欺到了張衍近側二十丈之內,在這裡,她只要使出那件借自少清派的七絕樁,定能將他格斃當場。

    眼見陣勢漸散,張衍不用多久就能看到自己身影,她再也忍耐不住,厲叫一聲,素手一揮,一根巨樁飛出,朝著張衍當頭落下。

    這巨樁一到空中,便放出道道明光,千萬條劍氣激射,似乎眨眼間就能把他撕裂。

    只是就在此時,突然從張衍眉心中飛出一點青光,只是往那巨樁上一附,便將其定在空中,不但一時落不下來,竟連那周身劍氣也是被逼了回去。

    張衍一抬手,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齊齊往那巨樁上一撞,頓時將其撞落在地,變作一根半尺長短的小柱。

    他虛虛一抓,將起拿起收入袖中,那點青光亦是向下一落,重又飛入他的額頭。

    倪倩英看得目瞪口呆,忽然之間,她渾身氣力頓失,腳下一軟,倒在地上,眼見張衍一步步向自己走來,她心中驚怖欲絕,嘶聲大喊道:「張衍,我與少清派弟子有舊,你敢殺我,他們……」

    張衍一笑,不等她說完,劍芒一閃,便將她頭顱斬下,隨後縱起一道遁光,直向天外射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5
第二十五章 東海殷氏

    十日後,一架飛舟落在沉香殿殘破的廢墟之上。

    其上一名粉衣少女見到這峰上狼藉一片,入目皆是殘磚斷瓦,原本柳綠桃紅的樹園也只剩下了枯枝敗葉,竟似荒廢了許久,她驚得張開朱唇小口,雙目中一片茫然,喃喃道:「我只離開了兩月,沉香殿怎會變成如此模樣……」

    她身邊那女子一襲白衣,五官精緻如畫,在那裡站在那裡,直如一朵出水白蓮,遺世獨立,她卻是臉色平靜,道:「嬌師妹,我見其餘峰頭上的宮闕仍在,何不尋了你同門來問下究竟出了何事?」

    嬌師妹似是已經沒有了主意,聽了這話,忙不迭點頭,正要催動飛舟,卻見遠處有一女子駕法器而來,這女子見了她,驚呼一聲,道:「嬌師姐,你可回來了。」

    嬌師妹也認出了來人,待對方落下雲頭,忙上去一把抓住胳膊,搖著問道:「齊師妹,快說,這裡,這裡究竟出了何事?」

    齊師妹看了看周圍,雙目一紅,涕泣道:「那日殿上來了一個凶人,倪師伯稱此人是殺害紅塵師姐的元兇,也不知何故殺上山來,倪師伯便率眾位師姐妹與此人鬥了一場,怎奈此人實在太過兇殘,我等布下亂星大陣仍是抵擋不住……」

    白衣女子美目閃動,突然出聲道:「等等,你說只有一人?」

    齊師妹抹著眼淚,點頭道:「正是,這位師姐,你是沒見那個道人,他只一抬手,就有無數黑色浪珠滾過,眨眼間就是柱倒屋摧,器毀人亡,實在是凶焰滔天。」

    白衣女子看了看周圍這副殘破模樣,不由將手中長劍抓緊了一些,她蹙起好看的細眉,自語道:「看這模樣倒也不似法寶所致,只以一人之力便可夷平這裡整座宮闕,莫非是神通不成……」

    她在這裡沉思,卻聽嬌師妹突然一聲悲泣,道:「倪師伯……」

    原來是她與倪倩英感情甚篤,聽聞她死狀悽慘無比,是以忍不住悲從中來,向一旁跑了開去,跪在崖前大哭出聲。

    白衣女子美眸中一片清冷,似是旁人情緒變化絲毫影響不得她半點,她向那齊師妹問道:「這位師妹,你可知此人是何來歷?」

    齊師妹搖頭道:「我等也不知,聽聞曾有師妹見過他與紅塵師姐言笑甚歡,想必也是熟人,可數知內情的幾位師姐妹俱都死此戰中了。」

    白衣女子問道:「屍骸可在?」

    齊師妹說道:「雖有不少同門屍身被屋瓦蓋在下方,可這幾日我等已盡數尋了出來掩埋了,她們雖然身死,卻還能去塵世中轉生,只是可憐倪師伯連元靈都未曾逃出來……」

    白衣女子又問:「你可知此人是往何處而去?可曾看清此人相貌。」

    齊師妹想了想,不太確定地說道:「似是往東方而去,至於相貌……」提到張衍相貌,齊師妹卻不再像先前說得那樣含糊,而是用心描述了一番,甚至身著打扮都是說得極為詳細。

    白衣女子輕輕點頭,又轉身向嬌師妹那裡走去。

    見她過來,嬌師妹哀聲道:「倪師伯被那人所殺,連七絕樁也被奪了去,此物在我沉香教手中失去,本該替師姐尋來,可師姐也見到了,我教如今這等慘狀,怕是有心無力,若是再有大敵來犯,還不知該如何抵擋。」

    白衣女子靜靜望著她,道:「師妹節哀,你若不嫌棄,我可送你一道靈符,你可帶著願意的師妹入我元陽派門下為徒。」

    「什麼?」嬌師妹驚喜抬頭,道:「竟能入得元陽派的山門麼?」

    白衣女子輕輕搖頭,道:「入山門卻不可,我所說得,乃是我元陽派弟子在派外所開的洞府。」

    「哦……」

    聽說不是元陽派正門,嬌師妹有些失望,但轉念一想,雖做不得元陽派的真正弟子,但若入了此門,卻等若是庇托在了元陽派門下,也算是靠得大樹了,今後再也不必提心吊膽,出得山門也可自稱元陽弟子,不再讓人小覷,忙擦乾淚痕,朝著白衣女子萬福一禮,道:「多謝辛師姐成全了,小妹願意去,並代眾位師妹這裡謝過師姐了。」

    白衣女子淡淡說道:「舉手之勞,師妹不必多禮。」

    她取了一道靈符出來交到嬌師妹手心裡,道:「持了此物,你可自去五煙山徑源仙府尋一位裴師姐,就說是我引薦。」

    嬌師妹接過靈符,卻又似想到了什麼,訝異道:「師姐要去哪裡?不回山門了麼?」

    白衣女子道:「此番門中大比,我本欲借仇師兄的七絕樁一用,仇師兄也允了我,既是被此人取去了,我也不能坐視不管,自當前去向他討回。」

    嬌師妹一驚,猶豫了一下,道:「辛師姐,此人好像極為厲害,你……千萬小心。」

    白衣女子面上波瀾不驚地點了點頭,也不再說什麼,便化作一道白色遁光飛去,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天際。

    此時相隔萬里之外,張衍正坐在一處飛舟仙市之中,饒有興致地看著下方金蟾跳躍不停,賓客大聲酣呼,時不時扔下一把金豆。

    這時珠簾一掀,君玲兒從外盈盈走了進來,見到張衍時她未語先笑,道:「我當是哪位仙客大駕,指名道姓喊了奴家過來,原來真是舊識,張仙長,不知此次又看上舟市上何物,奴家好早作準備,管叫仙客滿意。」

    張衍微微一笑,開門見山地說道:「既是舊識,我不繞彎子,此番我欲出海,需購置一艘渡海大舟,你這裡可有門路?」

    他此去東海路途遙遠,茫茫海上數月不見一處島嶼也是常見,海中還時常有妖怪奇獸襲擾,只靠自身之力飛遁顯是不可取,所以購得一艘海飛舟代步乃是當務之急。

    君玲兒聞言一怔,隨即嫣然一笑,道:「稟仙客,此處倒是從未有過販賣海舟的先例,不過……」

    她橫了張衍一眼,掩嘴一笑,道:「仙客倒是問對了人,東海上有一戶殷姓大族,乃是數一數二打造海舟世家,其族長與我家舟主乃是至交好友,倒是可以請我家舟主寫了書信過去,定不叫仙客空走一趟。」

    張衍點了點頭,這飛舟仙市本就是靠大海舟搭架而起,若說不知海舟何處尋覓,那是玩笑話了。

    不過他本意要得也不是普通貨色,而是極為難尋上等海舟,否則他大可以去東海的舟市上隨意擇上一艘,君玲兒顯是有著一顆玲瓏心,一眼便看懂了他的意思,是以說了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來。

    如殷氏這等擅長製器的世家大族,地位非同一般,若不是有人情關係引見上門,絕對不會來搭理你。

    既如此,張衍也投桃報李,將一隻錦盒推了過去。

    君玲兒也不打開,很大方地將此物收了起來,笑道:「請仙客稍候片刻,我這就去請舟主寫了書信過來。」

    她欠身福了一禮,轉身出門,張衍又把目光投向下方,不過此女並未讓他等候太久,不過一頓飯的功夫,便回轉了過來,玉手捧起書信,將其輕輕奉上。

    張衍拿過一看,發現此信共有兩封,一封是寫給殷氏家主的,另一封卻是寫明了殷氏所居之處地處何方,並附有一張簡易地形圖,兩封書信都是一人書寫,字跡娟秀,隱含淡香,顯是出自一年輕女子之手,雖說看得出這女子辦事極為細緻,可張衍眉頭還是微微一皺。

    君玲兒見了,輕輕一笑,道:「仙客切勿誤會,這封書信雖是我家娘子所寫,但舟主書信,向來是由她代筆,決計不會誤了仙客的大事。」

    張衍微微頜首,將此信收入袖囊,又對君玲兒點了點頭,隨後縱身而起,一道長虹出了仙市,直往東海之濱飛去。

    殷氏所居之處名為三陽嶼,是一處內湖島嶼,此處山清水秀,風光秀麗,張衍半月之後方才到了此處,徑直持了書信去拜訪殷氏族長。

    張衍言語中未曾說及自己乃是溟滄派弟子,是以此老也並未太過放在心上,只以為又是那仙市舟主的人情,客套幾番之後便回轉了裡間,只命自己長子出來繼續招呼張衍,自認為也算是給足了臉面。

    此人名為殷治守,三旬年紀,明氣二重境界,見張衍已是玄光修士,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因此言語中倒是對他很是客氣。

    「道友想要海舟,又是急需的,我這裡倒是有幾份圖樣,可拿去看了,若有喜歡的,我立刻下料打造。」

    張衍接來看了看,見這圖樣俱是描影成形,一拿到手中,只需拿靈氣一催,便生出一個海船虛影來,接連看了幾艘之後,他奇道:「為何這些海舟都是這般不起眼?」

    殷治守呵呵一笑,道:「道友這卻不知了,外海奇獸遍佈,妖修多如繁星,這飛舟旨在堅固耐用,不易引人注意便可,豪舟闊船隻是那些妖王治下的海商才會使用,往往出行時都是千帆競海,結成大隊舟楫,是以不懼那些妖獸之流。」

    張衍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但不知造一艘海舟需用時多久?」

    殷治守緩緩說道:「不長,多則半年,少則三月。」

    修道人壽元長久,這些時間倒是等得起,不過張衍卻不耐煩等著麼久,聽嚴長老的口氣,此去路途也是頗為遙遠,如今已是一年過去,他不想再平白浪費幾月時間,如是因為這個原因錯過甲子四候水,那是後悔都來不及,便道:「敢問府上,可有現成海舟?」

    殷治守沉吟了片刻,點頭道:「倒是有一艘,只是……道友當真要麼?」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6
第二十六章 龍國擎制破浪大威海舟

    張衍聽殷治守言語中似是有些古怪,便疑問道:「此舟莫非有什麼不妥之處?」

    殷治守搖了搖頭,苦笑道:「待我命人去將圖樣取來,道友一看便知。」

    他對身旁一個小廝低聲吩咐了幾句,小廝領命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託了一捲圖冊上來和一隻黑匣來。

    殷治守伸手接過,先將那黑匣小心擺在案几上,隨後又把那圖卷在張衍面前徐徐展開,他輸了一道靈氣入內,道:「道友請看,此海舟尺距大小,用何料所造,乃至禁制數目,上下層樓幾何,此圖中皆有明示。」

    這描影圖卷被他靈氣催發,立刻現出一道光影來。

    光影之中,有一艘高達九層的大海船,甚是威武不凡,在左側還飄起一行文字,上書「龍國擎制破浪大威海舟」。

    張衍看了幾眼之後,又去看那圖卷下方的記述,越看越是驚訝。

    此舟竟長達一千兩百丈,橫寬也有九百丈,要知道,尋常海舟小者二三十丈,大者也不過百丈,與之比較起來,這艘「龍國海舟」實在是太過巨大。

    他感嘆道:「殷家竟能打造此等海舟,當真是鬼斧神工,不過如此之大,只怕是不好駕馭。」

    殷治守聽他有回絕之意,連忙又指了指那隻三尺大小的黑匣,急道:「道友,且看此物。」

    張衍望著幾眼,忽然心中一動,訝道:「哦,這莫非這是船胎?」

    殷治守訝然看了他一眼,讚道:「道友好眼力,不錯,此物正是這艘龍國海舟的船胎!」

    聽了這話,張衍倒是來了興趣,海舟若是有船胎之形,就說明打造時是按法器來煉製的,便如他所乘坐的飛舟一般,能大小由心,而且法器可是有機緣祭煉成法寶的。

    不過打造出這樣大的海舟卻是聞所未聞,法器要使得大小如意,每一塊作料都需打入成百上千道禁製法訣,還要在同一處爐鼎中煉製。

    超過百丈的法器,爐鼎已然裝之不下,只能選定在一處天地烘爐內煉製。

    按照這海舟大小,這殷氏一族煉製打造此物時,至少動用了一座大過千丈去的天地烘爐。

    據他所知,這樣大的烘爐,溟滄派中也不過只有一處罷了。

    殷治守察言觀色,見張衍似是有所意動,便忙又說道:「道友,此舟共分三層器禁,每放開一層,體量便大上一分,道友若是買下此物,也不必放開到極致,只需祭煉了第一層器禁便可,那便只有四百丈大大小了……」

    張衍不免失笑,只有四百丈?也虧他說得出口,這大小足堪比擬元嬰真人乘坐的「大巍雲闕」了。

    不過陸地飛舟不需抵擋巨浪狂風,亦不能渡海游江,取料上先是差了一等,因此就算大小相同,也是比不過海舟的。

    張衍笑了笑,道:「我觀此舟,也算得上是一件寶物,道友為何肯出讓?」

    殷治守倒也坦承,嘆道:「不瞞道友,本來此物是用作飛舟仙市上的主舟,為打造此物,在下祖父當時下了不少好料,還欠下了不少人情,只是後來那仙舟主人意外身故,這才留在了我殷氏族中,如今已有五十餘年矣。」

    這件事並不是什麼秘密,有心人稍加打聽就能知道,因此他也不屑於隱瞞。

    此舟前主人身故後,殷家願意賠本出手,怎奈打造本錢太高,便是賤賣也低不到哪裡去。

    而有實力購置者卻因有此舟曾死過一任主人,是以有所忌諱,寧願重新打造一艘也不願買下來。

    張衍卻不介意,既然船胎在此,足以說明並未曾被人祭煉過,便問道:「不知作價幾何?」

    殷治守聞言不禁大喜,急忙說道:「若是張道友看中,一萬靈貝便可拿去,我可做主再送你兩艘小海舟,雖不及大舟經用,也不得遠行,尋常風浪倒也足以抵禦。」

    兩萬靈貝本是當初打造這艘所費用度,甚至還搭上了許多殷氏族中的珍稀作料,但是此舟放在這裡也的確無用,還不如早點找到賣家出手。

    殷治守怕價高了嚇走張衍,因此一狠心降了二分之一。

    只是他卻多慮了,張衍在心中盤算了一番,便決定買下來,「好,我要了,只是此舟實在太過巨大,祭煉起來有些麻煩,不知道友可有妙法?」

    普通海舟不過數日就可祭煉完畢,這艘海舟體量是在龐大,便是煉化第一重器禁也要月餘時間,能不耽擱他當然是儘量不耽擱。

    殷治守見張衍答應買下此物,也是喜出望外,聽了他的感慨,便凝神想了想,心中一動,道:「張道友,其實我倒有個主意,姑且說與你聽,願與不願,全憑道友自己做主。

    張衍微笑道:「道友請說。」

    殷治守露出一絲和善笑意,道:「大海舟在近海處卻是用不到的,若要出到外海,則至少也需大半月的時間,而這近海之中,大小勢力盤根錯節,更有妖魔匪類劫殺過路修士,若是沒有牌符旗號貿然飛遁,定會引來不少麻煩,我殷氏名下也有幾艘近海舟船走動,可安排一艘載乘道友上路,一來不耽誤道友行程,二來也有時間祭煉海舟,等船隻到了外海處自然海闊天空,豈不是兩全其美?」

    張衍一聽,也是眼前一亮,覺得這建議不錯,欣然道:「好,那便麻煩殷道友了,不過我卻不耐久等。」

    殷治守沉聲道:「今日我便安排下去,三日之內道友定能動身。」

    得了殷治守確切答覆,張衍也是乾脆,當即從袖囊取出足額靈貝。

    因為他手中靈貝品質上等,不過出得五千之數便已足夠,見諸事商量已畢,他便起身告辭離去。

    殷治守見張衍取出萬枚上等靈貝時,連眉頭也不皺一下,儘管他是大族出身,心裡也是暗暗驚嘆。

    待送走張衍後,他在房中沉吟了一會兒,道:「來人,去將二郎喚來。」

    僕從領命去了,一個時辰後,一個眉眼輕佻的年輕人走了進來,此人是殷治守的二弟殷治君,只是見了這位長兄他似乎有些害怕,小心翼翼上來見禮,道:「大兄,你找我?」

    殷治守板著臉點了點頭,沉聲道:「二弟,我來問你,那艘分波驚鯊船可還在否?」

    殷治君心頭重重一跳,連忙說道:「在的,在的,怎麼會不在呢?」

    殷治守並沒有注意到他那一瞬間的慌亂神情,只是微微點頭,道:「唔,那好,你下去安排一下,明日掛上我殷氏旗旛,送一位道友前往祈封島。」

    他說完這話後,見殷治君呆在那裡半天不動,似是有些失魂落魄,不禁一皺眉,大聲喝道:「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辦!」

    殷治君一驚,這才回過神來,忙道:「是是是……」

    等他從廳走走出來,卻是滿面愁容,回到家中之後,更是坐立不安,最後對身邊僕從說道:「去,把邱管事請來,就說我有急事找他。」

    不出一刻,僕從找來了一名留著山羊鬍須,望去甚是精明的白髮老者,見了殷治君,他上來行禮,道:「見過二郎。」

    殷治君上前一把抓住那老者的手,急急道:「邱伯,你可知曉今日來拜訪大兄的是何人?」

    邱管事面有詫異之色,他想了想,道:「回二郎的話,像是仙市舟主那邊的人情,老爺也出來露了一面。」

    「啊呀,竟是那裡的人情,這人當也有幾分背景,得罪不得,糟了糟了。」

    殷治君長呼嗟嘆,滿頭都是汗水,在房中不停轉圈。

    邱管事倒很是冷靜,咳了一聲,道:「大郎的安排,我也有幾分耳聞,不知二郎有何難處,可否和小老兒說道說道?」

    殷治君看了他一眼,面有尷尬之色,低聲道:「不瞞邱伯,前些時日在浦間花會上,單娘子說要前往海上倚桂宮訪友,我便吹噓我有一艘海舟,她卻言及要借,我殷氏臉面要緊,又怎好推脫,明日她便要來此,借那海舟出海,可偏偏這時候大兄卻壓下來此事,叫我如何是好?「

    邱管事倒是不奇怪,這位殷氏二少爺喜愛美色,對上蓬遠派出名美豔的單娘子,有如此表現倒也是常態。

    他沉吟了一會兒,試探道:「可否將單娘子那裡回了?」

    此話一出,適才神情惶惶的殷治君卻跳了起來,嚷道:「胡說,單娘子天仙化人,此次我好不容易在有個機會在她面前露臉,又怎能自打臉面?讓那些傢伙嘲笑於我?」

    邱管事呵呵一笑,道:「二郎莫急,此事倒也不是無法可想。」

    殷治君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上前一把抓住邱管事的胳膊,急道:「邱伯,何以教我?」

    邱管事神情平靜道:「讓他們同乘一舟即可。」

    殷治守連連擺手,道:「這如何使得?以單娘子的脾氣,還不把這人丟下船去餵魚?」

    邱管事卻拈著山羊鬍須笑了笑,道:「這艘海舟我也乘過,還算寬敞,海疆遠行是離不開我殷家人的,到時安排一個有眼力勁管事去,只要事先佈置妥當,這兩人也未必有機會照面。」

    殷治守聞言先是一怔,隨後眼前一亮,搓手道:「此法甚好,甚好。」

    隨即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對著邱管事一拱手,道:「邱伯提點之恩,小侄永不敢忘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1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6
第二十七章 以身為餌誘妖王

    兩日之後,東海赤風岩。

    一艘長約三十丈餘丈的海舟停泊海上,帆上用描有一隻正振翅而飛的三足神鳥,此乃是三陽嶼殷氏一族行走海上的旗號,

    張衍站在船頭,見天空澄澈如洗,前方碧浪翻湧,飛魚躍波,時不時有三兩隻禽鳥鳴叫著低掠而過,不由心舒神放。

    這時,背後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名模樣忠厚的中年管事匆匆跑了上來,恭敬道:「尊客喚小人來可有什麼吩咐?」

    張衍頭也不回地問道:「為何在此停留?」

    管事面上躊躇了一下,似有為難之色,拱手解釋道:「回稟尊客,府上老夫人有幾個故交舊友的後人需去外海,他們也要上得此船同行,還請尊客靜候半日。」

    說完之後,他儘管心中忐忑,卻也並不害怕。

    他事先得了邱管事的囑咐,只要這麼一說,礙於老夫人的招牌,就算對方識破這其中有貓膩,也不會立刻翻臉。

    但是此舉無疑得罪人,只是邱管事並不知曉張衍來歷,也就不會考慮那麼許多,若是知道他是溟滄派真傳弟子,定不會那麼隨隨便便摻乎進來了。

    張衍站在那裡沒有動,可那名管事卻不知道為什麼,有一股莫名心驚的感覺。

    最後他只聽耳邊傳來一聲淡淡語聲,「只等兩個時辰。」

    管事得了這話,長長鬆了一口氣,連忙拱了拱手,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此時宛如虛脫一般,臉色蒼白,哆哆嗦嗦掏出白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

    他苦笑了一聲,又站到了船尾,在那裡伸長著脖子等著,心中期盼那什麼單娘子千萬要早點到來。

    總算他運氣不錯,一個時辰之後,天邊遠遠出現一朵紅彤彤的彩雲,上面站有五十餘名宛如神仙眷侶般的年輕男女。

    這一行人排場極大,前方飛天香車開道,左右兩側侍女手提鏡盒花籃,當中簇擁著一隻雲榻,傘羅白紗遮帳,金鈴掛角,其中隱見一女子妙曼身姿。

    管事不禁感嘆:「聽聞單娘子為蓬遠派掌門弟子,果然非同凡響。」

    待那朵彤雲到了船尾,他連忙再向後退了幾步,躬身道:「單娘子,在下景舒,奉二郎之命,早已等候多時。」

    一名面容清秀的婢女湊到那紗帳前小聲低語了幾句,那裡女子似乎說了一聲什麼,那婢女點了點頭,站出來脆生生說道:「娘子有命……」

    「慢!」

    就在此時,有一名站在一隻梭形法器上的年輕修士站了出來,他先對那簾帳中女子一拱手,隨後對那景管事道:「單娘子冰清玉潔,沾不得污穢,我來問你,你這舟上可曾掃灑乾淨,可有閒雜之人混入?」

    此人名為楊秉清,是東海一位妖王座下門客,與殷治君向來不對付,他知道這殷二郎在族中地位並不如何,說是要拿一艘海舟出來,原本還以為他在吹噓,如今眼見為實,得以討了單娘子歡心,他心裡難免不舒服,所以立刻跳出來挑刺,不過他說得倒也在理,因此那隨行侍女只是白了他一眼,不曾阻攔。

    景管事心中一驚,忙道:「這位尊客,此船上除了幾名雜役船伕,並無他人。」

    楊秉清似笑非笑地說道:「到底有沒有,不是你說了算的,需遣人去搜檢一番。」

    景管事正待分說,這時,簾帳中傳出一個輕柔的聲音:「殷二郎此回幫了奴家大忙,奴家也要給他和殷家一點臉面,還是算了吧。」

    楊秉清還要再說上兩句,那雲榻已經抬了起來,往船上樓閣裡走去了,他不由哼了一聲。

    景管事暗暗擦了把冷汗,直呼僥倖。

    「多謝楊師兄一路護送,不過到了海舟之上,我家娘子自有我等下人照顧,楊師兄就請回吧。」

    走了兩步之後,那清秀侍女突然攔在楊秉清面前,一臉送客之意。

    楊秉清臉上笑意不變,拱手道:「那楊某就祝單娘子一路順風了。」

    那婢女對他萬福一禮,便不再搭理他,轉身入了舟中閣樓。

    楊秉清眼見海船慢慢開走,逐漸在視線中變作一個黑點,臉色不由陰沉了下來,換上了一副陰森語氣,道:「哼,單慧真,你現在高高在上,再過幾日,等喬妖王取了你的元陰,便會將你轉賜予我,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在我面前是如何搖尾乞憐的。」

    他哈哈狂笑一聲,口中念了一句法訣,向天一指,一把短劍便化作一道白光衝天而飛。

    他再恨恨看了幾眼,便踩著法器轉身離去。

    待各類掛飾器皿,陳設桌案佈置好後,單娘子便揭了紗帳,到了閣內榻上坐定。

    她面貌極美,粉腮黛眉,肌膚如瓷如玉,櫻唇猶如丹朱一點,雖說有些媚豔之姿,但眸子卻很清正, 此刻輕聲說道:「秀兒,適才景管事似乎有話要說,你去把他請進來。」

    「是,娘子。」

    婢女轉身出去,不一會兒,便將景管事帶了進來。

    到了房中站定後,景管事便把一封書信取出,雙手呈遞了上來,道: 「這是二郎命我交給單娘子的。

    婢女接過後交到單娘子手中,她翻看了一遍,溫聲說道:「殷二郎客氣了,奴家只是借這艘殷家海舟一用,又怎敢自居主人,驅趕殷家的客人?管事還請放心,奴家並非那等無禮蠻橫之人。」

    景管事得了這話,才算真正放下心來,說實話,邱管事囑咐他操持此事時他便知道,若是兩方起了衝突,黑鍋還是要他來背,現在總算沒了事,熬過這一月也就可以了,朝著單娘子躬身一禮,緩緩退了出去。

    那侍女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單娘子,隨後追了出去,在門外嘰嘰呱呱也不知道和那景管事說了什麼,不一會兒,她氣呼呼地回轉過來。不忿道:「娘子,殷二郎辦事好不地道,明明事先說好這海舟上乃是借與我等,居然還有人來同乘一舟。」

    單娘子莞爾一笑,道:「那信中說什麼這位是殷老爺的客人,他殷治君也不好推脫,還求我不要與那位客人為難,我看此信定不是他寫得,如是殷家二郎,豈肯舍下這張臉面來與我分說?」

    侍女贊同道:「娘子說得沒錯,殷家二郎最要臉面,便是屈死了也不願娘子小看他,依秀兒看,這船上所載之人不定是殷家哪個管事的子侄。」

    單娘子輕輕一嘆,道:「我此次出海大張旗鼓,是以自身為誘餌把九魁妖王引出來,這妖王法力高強,他的五個分身也不知道今次會來哪一個,就算我有法寶相助,也不定能斬殺得了他,此事不宜牽連他人,殷家那位客人,秀兒你去問候一聲,若是沒有問題,就將他請走吧,」

    秀兒眼珠一轉,露出狡黠之色,道:「娘子放心,秀兒定會辦好。」

    單娘子秀眉一蹙,正色道:「秀兒,你不可胡來,若這位殷家客人是正經修道人,你好言好語相勸就是。」

    秀兒應聲道:「放心吧,娘子,秀兒適才已在景管事那裡打聽得清楚,這人單人獨行,連隨從也沒有帶上一個,寒酸的很,大不了我給他點靈貝,若是聰明人,定會收下乖乖離去,不外再換一艘海舟罷了,若不是肯,娘子也算盡了心,生死只看天命了。」

    單娘子輕輕一笑,調侃道:「我家秀兒倒是懂事了許多。」

    秀兒玉臉一紅,道:「跟著娘子久了,也學了一點。」

    單娘子輕輕一揮手,笑道:「去吧。」

    秀兒福了一禮退下,出了閣樓,尋景管事一打聽,便往張衍的住處走去,到了門外,她高聲道:「先生可在?」

    張衍清朗的聲音從裡傳出,道:「什麼人在外面?」

    秀兒道:「我家娘子與先生同乘一舟,是以派小婢前來問個好。」

    張衍道:「你家娘子有心了,也代我問候一聲。」

    秀兒撅了撅嘴,道:「先生可否開門一見,我家娘子有些東西要我帶給先生。」

    大門無風自開,秀兒抬眼一瞧,卻見前方隔著竹簾,一個年輕道人坐在榻上,也看不清容貌,她也不進屋,就從香囊中取出一隻玉匣放下,道:「我家娘子說,此去外海,風高浪急,暗流洶湧,先生且收下此物,說不定能求個平安。」

    言罷,她萬福一禮,便轉身離去。

    秀兒不多時回到艙房中,單娘子輕聲問道:「此人如何?」

    秀兒不過是一個侍女,修為低微,還未曾開脈,只是憑藉自己經驗判斷對方修為,平時倒也看得極準,但是張衍修為高過她太多,別說隔著一卷竹簾,便是當著面看不透他的深淺。

    不過她平時耳濡目染,那些修為高深的年輕修士哪一個不是前呼後擁,出入極有排場,張衍只是孤身一人,又是借了殷家的海舟出海,想當然的認定這人修為不怎麼樣,因此說道:「娘子,不過一個尋常修士罷了,修為還未必比得過秀兒我呢,我已把那一千靈貝放下了,言語中也點了他幾句,他若是聰明人,就應該知道該如何做,若是榆木腦袋,死留著不走,出了事也怪不得我等哦。」

    既然不過是一個尋常修士,單娘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點頭道:「秀兒你這事做得好,此番若是能順利斬了那九魁妖王,恩師便會傳我大法,成為門中四大弟子之一,到時我就有資格讓你入門了。」

    秀兒聞言喜上眉梢,雙目卻不知怎麼一紅,跪下道:「還是娘子對秀兒好,秀兒定會拚死報答娘子的。」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14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7
第二十八章 驚辰天宮

    近海海域之中,分作大小數十勢力,每到一處必須拿了通行牌符,再掛起一面旗號,否則必有各種麻煩找上門來。

    索性殷氏臉面夠大,船行十數日後,兩舷上已掛了二十多面旗號,倒沒有人來刻意刁難。

    「娘子,景管事說,前面就是毒魔礁了。」秀兒提著裙裾,一溜小跑進了內室。

    單娘子鳳目微閃,她低頭下去,那裡正擺著一隻棲鳳琴,用手輕柔地撫了一下,忽一抬首,道:「秀兒,去點上高香吧。」

    毒魔礁這一片海域暗礁叢生,且周圍也無有什麼大勢力,如果九魁妖王要動手,這裡便是最有可能的。

    秀兒聞言,神情一陣興奮,連兩頰都漲紅了,聲音更是清亮了幾分,重重道了聲:「是!」

    不一會兒,這閣樓頂層便擺上了一隻供桌,點起了三根大香。

    單娘子盈盈跪下,對著香案連拜了三拜,心中默默念道:「弟子單慧真在此叩首,請祖師開天宮之門,助弟子斬妖除魔。」

    遠蓬派與他派不同,開派祖師遨遊虛空時,曾得了一件被打滅了真靈的玄器,此寶名為「驚辰天宮」,共分十重殿宇,每一重殿宇中都藏有一道罡煞,一重比一重厲害。

    這位祖師當時靈機一動,分了一道神魂進去與之合二為一,權作真靈。

    將此寶祭煉如意後,他又將其仍舊拋回了虛空,並傳了一門法訣下來,只要是蓬遠派門中弟子,只需焚香禱告,默唸法咒,便可在冥冥中與之溝通,借天宮之力滅殺大敵。

    不過單娘子道行未至,要借天宮之力傷敵,還需用手中這口棲鳳琴奏出琴音相助。

    秀兒翹首眼望四周,道:「娘子,怎麼陳,王兩位師兄至今未見人影?」

    這次謀圖九魁妖王,單娘子做了諸多準備,她怕自己一人抵擋不住,還約定了數位好友前來助陣,那陳、王二人正是其中最為熱心的。

    只是聽了此言,她若有所思道:「此時不來,想是那妖王已有所察覺,正在出手攔阻他們。」

    秀兒色變道:「那娘子豈不危險?」

    單娘子搖了搖頭,此次雖然她是主動以身作餌,但九魁妖王成名已久,又豈會這麼輕易上當?

    只不過這是一個陽謀而已,她若往蓬遠派山門中一躲,九魁妖王也是奈何她不得,只有自己孤身在外時才有機會下手,是以明知道這是個陷阱,這位妖王也定會趕來與她一戰。

    此次她已做好了萬全準備,便那幾人趕不到,也沒有什麼大礙。

    這個時候,單娘子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美目一凝,語聲突然低了下來,吩咐道:「秀兒,你先下去吧,切記不論有什麼響動,都不可隨意出來。」

    秀兒認真地點頭,道:「娘子,你放心吧,秀兒不會添亂的。」

    單娘子深吸一口氣,起身走出閣樓,一縱身,來到船頂上站定,美目凝注前方,高聲道:「既然喬妖王已至,為何不出來一見?」

    她語聲剛落,耳邊一聲大笑傳來,震動四方,剎那間狂風捲起,數里外的海面上怒濤翻湧,一個頭束金冠的高大男子踏海而來,他身高一丈開外,身著一襲紫金袞龍袍,腳下皂色蛟頭靴,手裡攥著一根長索,身後拖著一具鮮血淋漓的老者屍體。

    見了單娘子,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大聲道:「可是單娘子當面,本王便是喬熬,今日特來取你元陰。」

    他語聲滾滾,震得海浪湧動,所要做得明明是為人所不恥的勾當,但他卻說得天經地義一般。

    單娘子目光落到那具屍身上,玉容微微一變,低呼道:「藤長老?」

    九魁妖王放聲一笑,道:「單娘子,本王知道你約了許多人來相助,你也不必多等了,本王不妨告訴你,此刻正有人替本王收拾他們。」

    單娘子搖了搖頭,道:「喬妖王為了對付小女,當真是用心良苦。」

    她的語聲雖不高,但入耳清晰,柔糯甜軟,極有韻致。

    九魁妖王目光突然火熱了起來,盯著她說道:「單娘子,你不如乖乖從了我,讓我取了你的元陰去,我可讓你做我的姬妾,本王雖說已有百數妃子,但卻可對你加倍恩寵。」

    他一向驕橫霸道慣了,此刻將自己的慾望赤裸裸的表達出來,卻是絲毫也不加以掩飾。

    他本是上古異種出身,天生便懂得該如何修煉,所懷法門比他人高明許多,因此自視甚高。

    他每逢道行大進之時,身上便會多生出一隻頭顱來。每顆頭顱皆能化作一個分身,如今他已生出四隻頭顱,可分化四個分身出來,只是為迷惑世人,因此連真身在內對外號稱五大分身。

    只是要生出那第五隻頭顱,他還需盜取至少三名擁有少陰脈象的女子元陰,而這單娘子正是他的目標之一。

    單娘子站在船頂,任由狂風捲起衣袂,抱琴而立,靜靜說道:「喬妖王,你雖是化丹三重修士,可是你今日來得只是一個分身而已,至多也只有玄光境界,今日若無他人相助,你也未必能勝過我。」

    九魁妖王傲然一笑,道:「單娘子,你也不必拿言語相激,你雖然天資不凡,但也不過是一名玄光一重修士,若你是玄門十大派出身,有玄功妙法傳承,本王或許還不敢說穩勝,可你蓬遠派有什麼?本王豈會放在眼中?」

    單娘子美眸中閃出一道清冽冷光,道:「久聞喬妖王是妖中豪傑,但是眼見為虛耳聽為實,不若這樣,今日小女子便以門中玄功與你賭鬥一場,若你勝了,小女子不但任你予取予求,還甘願做你妾侍伺候左右,若你敗了……」

    九魁妖王仰天發出一聲大笑,打斷她的話頭,道:「如你贏了,本王這顆大好頭顱你儘管取去。」

    單娘子突然神色一肅,整個人變得英氣勃發,與適才那柔弱模樣比起來,似乎判若兩人,正色道:「既如此,還請喬妖王接招。」

    九魁妖王一擺手,不在意道:「有什麼手段盡可使出來,我今日讓你輸個心服口服。」

    單娘子眼簾一垂,當即盤膝坐下,將那鳳形琴往膝上一擺,芊芊手指一撥,一曲如玉珠滾盤的妙音響起,霎時助她神念溝通至「驚辰天宮」的第一重殿宇中。

    這第一重天宮所藏「刀兵煞」,能化無數有形刀劍斬殺對手,此刻受那神念琴音一引,當即有無數道白刃憑空隱現,割裂大氣,往九魁妖王頭上斬落下來。

    九魁妖王拿眼一瞧,卻面有不屑之色,他以力修道,此分身縱然只有玄光境界,卻也是鋼筋鐵骨之身,當下也不做抵擋,悍然抬首,任由白刃落在身上,一時間只聞叮噹之聲不絕於耳,他卻是若無其事。只作是清風拂面。

    單娘子對此似是早有預料,她不慌不忙,對著棲鳳琴十指翻飛,音聲直往上去,不一會兒便溝通到了第二重天宮,此宮中藏有「毒雲煞」,能透竅入腹,爛穿內腑。

    被她琴音一催,一團團五色煙雲不知從何處而來,飄飄蕩蕩而下,如彩霞映空,炫彩奪目。

    九魁妖王怪笑道:「此等小技,怎能傷我?」

    他捏住鼻竅,鼓腮一吹,一道黃色濁氣噴出三尺之外,見風一化,變作一條百丈長煙,蠻橫往上一圈,便把這許多雲團卷在一處,再化作一道颶風直上雲天,不知道被帶去了哪裡。

    單娘子玉容上神色不變,手指連連撥動琴絃,琴音愈見激烈高亢,又啟了第三重天宮上的天門,把這層中所藏的「山嶽煞」引動,化作千百大石灑落下來。

    九魁妖王嘴角微微泛出冷笑,大喝了一聲,也不取出兵刃,只是舉拳左右撥打,轟轟響動聲中,將一塊塊磨盤大的堅石打得粉碎。

    他打得痛快,不由大笑道:「單娘子,今日若是你師傅申屠符來此,本王倒也忌憚三分,可你區區一個玄光一重修士,開了第三重天宮已是極限,又豈能傷我?美人兒,還不乖乖認輸,隨本王回去快活逍遙?」

    單娘子不去管他胡說八道,她鳳目含威,趁那妖王被無窮山嶽煞纏住,暗暗催動一件法寶。

    此物名為「盤月吞靈陣」,乃是元蓬派的鎮派三陣圖之一,能將她這次帶來的五十名弟子法力匯聚一處,借此拔高自身修為,這才是她真正的殺手鐧。

    她原本只是玄光一重,此刻受了陣圖一催,功力節節攀升,眨眼間就到了玄光第三重之上,氣,精,神無不完滿,無需琴音相助,一個念頭便溝通到了第四重天宮之上,這一層中的「定影煞」立時化作一道耀目青光灑下。

    九魁妖王正自打得興起,根本沒有料到會有此一招,被那定影青光一照,頓時動憚不得。

    此煞雖然能定人,但至多只能定住這妖王幾息時間,但對單娘子來說卻已足夠,她取出一根灰綠色的老藤,正要往要空中祭出時,卻突覺身軀一麻,渾身力道一失,然後被一隻大手攬在懷中,耳邊有人哈哈大笑道:「老三,你好狼狽。」

    沒人驅使了那定影煞,不過一會兒,那九魁妖王便脫出身來,衝著這人惱怒道:「老二,說什麼風涼話,此女有太昊派借來的捆鳳藤護身,若沒有我做誘餌,你哪裡有機會得手?」

    單娘子此時若能抬頭,便能發現,這說話的兩人竟然長得一般無二,似是同一個模子裡出來。

    九魁妖王冷笑道:「我們兩人還需早點分開,被那鄭老魔知道,非將你我捉了去不可。」

    那人道:「我豈能不知道?等吸了此女,我等便到了元嬰境界,等老六一出來,便不懼鄭老魔了。」

    九魁妖王嘿嘿一笑,道:「老二,你先走,待我將這裡料理乾淨就趕來。」

    他抬手一扔,一隻金紅色澤的銅爐被他祭在空中,只見爐蓋一翻,內中就有一團慘綠色的火焰要倒翻出來。

    單娘子雖然無力,但眼見此物,也是目露絕望之色,此火名為「碧陰幽火」,一旦放出,這滿船弟子卻是無一人能夠活下來,

    可就在此時,一點青光飛起,往這銅爐上一附,居然將這寶物定在空中,那爐口火焰也被生生逼了回去,一個淡淡的聲音響起道:「你門殺人劫道我不管,如要毀船,可曾問過我了麼?」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7
第二十九章 驚波起劍謀妖王

    九魁妖王本打算隨手覆滅了這艘海舟,哪知道竟然有人橫插一手,連自己的得意法寶「轉陰爐」也被定在空中,看那模樣,似乎還是一件真器。

    他不禁大吃了一驚,擁有真器的修士他自成道以來也沒見過幾人,且個個都是修為精深,沒有一個修為在他真身之下,連忙往後退了幾步,擺開架勢,面上露出戒備之色。

    只見一團飄渺雲霧自下方升起,將一名俊逸不凡,雙袖飄飄的年輕道人託了上來。

    九魁妖王仔細一瞧,先是愕然,再是心頭火起,這年輕道人至多不過也是一個玄光修士,自己偏偏還如此小心謹慎,臉面上立時有些掛不住,惱怒道:「小輩,你找死!」

    他暴吼一聲,跨步上前,對著張衍面門就是一拳打來,他乃是以力修道,這一拳發出,霎時捲蕩起一陣罡風怒濤。

    張衍微微一哂,法訣一掐,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飛出頂門,隨後如霰雪雨雹一般,急轉而下。

    九魁妖王自恃身堅體固,哼了一聲,不閃不避,挺身而上,把雙拳舉起對著重水揮打。

    可是漸漸他就覺得不對了,開始倒也震飛了十幾滴重水,可是這重水每一滴都有千鈞之重,不多時他就手臂酸麻,吃不住勁,動作一緩,漏了幾滴重水進來打在了面門上,頓時被砸得眼前發黑,鼻青眼腫,架勢更是一陣散亂,露了一處空門出來。

    數十滴重水毫不留情往他胸口一撞,他只覺如遭重錘撞擊,一陣胸悶氣促,更有一口咸腥到了喉嚨口,忙吞嚥了下去,知道不能硬撐,不得已轉身避走。

    張衍露出冷嘲之色,他得勢不饒人,把手一指,約莫兩百餘滴重水一齊向前追去,「砰」的一聲打在這九魁妖王的背後,饒是他乃鋼筋鐵骨之身,也是抵受不住,「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踉踉蹌蹌了幾步,最後總算勉強站住,沒有從雲頭上掉落下去。

    修力道者雖然身體堅實,不懼斬殺,但是除非到了化丹境界,能把臟器煉成金坨坨的一團,否則最是怕這等能震盪內腑的重擊。

    另一名妖王見此情形,臉上也是驚疑不定,一把拽住單娘子的衣領,拉至面前低喝道:「單娘子,莫非是你請來的幫手?」

    單娘子適才也把這一幕看在眼中,她之前苦鬥良久,又靠了門中眾弟子相助和陣圖相助,這才困住了那九魁妖王,卻也知道未必能夠將他拿下。

    可她見張衍只一個照面就將九魁妖王打得吐血而走,心中震動可想而知。

    她已經猜出,這人定是秀兒所說的那名殷家貴客,眼見如此神勇,心中頓時生出一絲脫身的希望來,只是轉念一想,自己還曾遣了秀兒去試圖驅走此人,對方沒什麼反應,適才更是不曾出手相助,顯然是不屑理會自己,便自一聲長嘆,熄了這個念頭。

    九魁妖王擦了擦嘴角血跡,吼道:「管他什麼人,老二,你我二人在此之事絕對不能洩露出去,快隨我一起動手殺了這小輩。」

    說完,他神色一厲,張口一吐,飛出一道黑光,迎風一晃,化作一把長約七尺的烏木攪浪漿,此物拿在手中之後,他膽氣一壯,氣勢洶洶衝向了張衍。

    那被稱作「老二」的妖王也看了出來,張衍手中的重水厲害無比,絕非他們單獨一人所能拿下,當即抖了一隻布袋出來,把單娘子往裡一裝,隨後又念動法訣收了布袋,接著取了自己的神兵「蒺藜朝天棍」出來,也往張衍這裡殺來。

    兩人本是一身所化,無需交流便心意相通,當即分作一左一右,兩下夾攻而來。

    張衍神色從容,一甩衣袖,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在半空中一個盤旋,

    便匯成一條如墨長水,往左側那名妖王身上撞去。

    這妖王剛才吃足了重水的苦頭,見狀一驚,哪裡還敢逞強硬接,連忙將烏木漿揮動成一團光影,堪堪將這重水抵住,卻也被那一波波彷彿連綿不斷的重擊打得連連後退。

    右側那名妖王窺到了空隙,一聲大吼,向前一個縱身,把手中朝天棍橫掃過來,棍影過處,發出了一聲沉悶爆音。

    張衍也不著急,肩膀一抖,頭上迸現出一道六十餘丈長的烈火金光,隨後向下一落,「嗤啦」一聲撕裂空氣,便往這妖王身上刷去,。

    這名妖王開始還不以為意,哪知道被那金火玄光一近身,便仿如萬千刀兵一齊卷割過來,一時只覺肌膚如炙,刺痛不已,心中悚然一驚,這才知道厲害,連忙躲避,卻已慢了一拍,半側身子霎時被刷下一層血皮來,不由慘叫一聲,亦是不得已往後退去。

    而那玄光往前一吐,竟是不肯放過他,還在往這裡追來,他連忙將手中朝天棍往上一架,這神兵中自有一團黑煙生出,將玄光抵住。

    得了這個空隙,他趕忙再退開幾步,把玄功一運,身上傷勢頃刻間便復原如初。

    但他也是心驚不已,暗中想這道人除了那奇異黑色水珠,連玄光居然也是如強橫此霸道,為他生平僅見,只是他努力回想了幾遍,也是想不出張衍來歷。

    這時左側那妖王被幽陰重水逼得窘迫不過,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心中一發狠,手中攪浪漿幾個拍擊,接連撥開十數滴幽陰重水,隨後跳出圈外,大吼一聲,取出一塊五色珊瑚石,猛地向張衍擲去。

    這一塊石子個頭不大,但卻飛得極為迅快,幾乎是瞬間便到了張衍面前,眼見就要打中時,他眉心處突然飛出一道劍光,「噹」的一聲將這石子斬落。

    張衍一聲冷笑,身化一道長虹飛起,眨眼間便到了這妖王頭上,喝了一聲,祭出一方黑沉沉的巨硯,對著他當頭砸下。

    這妖王慌忙將手中攪浪漿往上一架,頓覺一股巨力從雙臂上傳來,一時間站不住雲頭,身不由己被壓落海中,連喝了幾口海水。

    往下沉了數十丈後,他回過氣來,猛一使勁,使出渾身力氣將這巨硯震開一邊,縱身往海面上一竄,剛冒了個頭出來,卻見那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正對著他劈頭蓋臉砸落下來,不禁臉色大變,忙又把頭縮了回去。

    而另一面的妖王眼見這裡形勢不妙,也知道不拚命不行了,當即怒吼一聲,又一次了沖上。

    張衍似乎並沒有對他多加理會,依舊分出一道玄光去招呼他。

    這名妖王衝到近前,把雙手一抖,朝天棍兩端生出一道氤氳煙氣,隨後將這神兵揮舞得如同車輪一般,將擋在面前的玄光盡數擠開,仗著身高腿長,只幾步就殺到張衍跟前。

    他見這次極為順利,心中不由大喜,正要舉棍劈打,還未來得及有所動作,卻見一道劍芒飛空而來,咔嚓一聲斬中他的肩頭,頓時撕開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他身體一偏,手中神兵險險脫手。

    忙運轉玄功將傷口彌合,卻覺身周圍出現一股灼熱烈氣,抬眼左右一掃,見兩側玄光就要往當中夾來,若是一旦被圍住,恐怕就再也出不去了,他也是臉上變色,忙不迭又退了回去。

    此時那海舟上的蓬遠派弟子都站了出來,他們見張衍站定雲頭,臉上夷然自若,劍芒飛舞,重水盤旋,金火玄光排空激盪,居然將兩個妖王逼得左支右絀,狼狽之極,不由都是看呆了。

    秀兒站在諸人之中也是看得怔住,這才知道自己看走了眼,此人哪裡是什麼尋常修士,便是她記憶中的那些所謂俊傑之士,竟也沒有一人比得上。

    方才單娘子被抓時她只覺天崩地裂,如今看到了一絲希望,恨不得張衍再厲害幾分,只是心中卻在抱怨他為何不早點出手。

    這兩名妖王越鬥越是焦躁,雖說他們只是九魁妖王的分身,但除了手中神兵,也有幾道厲害法門傍身,只是都需在五六丈內施展,如今卻被張衍逼在遠處近不得身,空有一身本事使不出來,便是拼著受創上前,張衍遁光一化,便去數十丈開外,復又將兩人重新逼住,根本別想追得上,打得極為憋屈。

    他們也是吃虧在沒有趁手法寶,一隻「轉陰爐」被定在空中,一枚五色珊瑚石被劍丸打落,根本抽不出手去收回。

    原本單娘子手中倒是一有根捆鳳索,怎奈太昊派的法寶每一件都要相應的驅使口訣,他們也駕馭不得,一時也想不出來有什麼辦法能勝過張衍,只能硬著頭皮苦戰下去,指望能在氣力上拖垮張衍。

    張衍在到了玄光境之後,也是頭一次與這等修力道的修士動手,發現鬥到現在,這兩妖毫無疲憊之色,就算身上受了重創,眨眼間便能恢復如初。

    他已是看得明白,要想將這等修力道的妖修拿下,除非能一擊得手,否則任憑自己打上多少下也是無用。

    他眯了眯眼,又看了一眼那海州上蓬遠派的弟子,知道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便耐心維持這個不勝不敗的局面,慢慢向遠處移去,準備將兩妖引至僻靜無人之處再下狠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4 21:58
第三十章 魔簡盡取殼中血

    海面上光氣交纏,風浪激盪,不時有爆裂碰撞之音從一團滾滾煙雲中傳出。

    兩名妖王和張衍你來我往,已經鬥了有一個時辰,這兩名九魁妖王分身也是暗暗吃驚,平素他們與氣道之士爭鬥多半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分出勝負,沒想到這人竟是氣脈悠長,不但絲毫不見吃力,看樣子還遊刃有餘。

    只是不知不覺中,他們與那艘海舟越來越遠,漸漸被張衍拉開了一段距離。

    而那兩名妖王就算醒覺也不會放在心上,張衍雖說能擋住他們聯手合擊,但他們若要脫身卻也未必阻攔得住,只要這艘海舟還在他們視線中,便不虞有人逃走。

    而海船上諸人只當是張衍不願意動手時傷及他們,不免都是心生感激。

    此時張衍已放出了足夠多的霧氣,海面上已是霧濛濛的一片,尤其他自週遭更是濃郁,自覺無人可以窺視這裡,顯然下手時機已至,眼中陡然殺過一道殺機,一振衣袖,突然拋出一物。

    此物飛出時,起初還是一根一尺大小的木柱,只片刻後,便化作三丈高下的一根刻有三個符籙大字的巨樁。

    此樁當空一立,金光刺目,銳氣橫溢,對準著那名手持朝天棍的妖王放出一道光芒,霎時便把他罩在內,隨後這巨樁憑空旋動起來,彷彿巨石滾動一般發出隆隆震動之聲,一道道虹芒銳氣便灑落下來。

    這法寶正是張衍從倪倩英手中得來的「七絕樁」,此樁能催發出無窮劍氣用以斬人。

    倪倩英不懂用劍,因此駕馭不住劍氣,只能讓它們胡亂揮灑,其實並不能發揮出這件法寶的真正威力。

    但此物到了張衍手中就不同了,他只是稍加祭煉便懂得如何支配御使此物,所發出的劍氣皆是形成章法,而且這法寶一動就是數百道劍氣,每一道縱然比不上劍丸鋒利,但卻勝在近乎無窮無盡。

    底下那名妖王原本在玄光和劍丸的夾攻下只是勉強抵擋,此時上方那彷彿數之不盡的劍光灑落,他頓覺壓力大增,振奮起精神,將手中神兵揮舞得如同一團光影。

    只是縱然他守禦的嚴密,這如雨蝗一般的金光卻如水銀瀉地一般無孔不入,不過幾個呼吸時間,就將他割裂得衣袍紛飛,鮮血四濺。

    這妖王就算全力催動玄功,可是還未等原先的傷口癒合,便又添新傷。

    他不由駭然,暗道:「這小輩怎麼如此多手段法寶?還偏偏都是厲害無比,再鬥下去怕是我和老三都要折在這裡,不妨先退了,改日等老大來了再尋他晦氣。」

    想到這裡,他把手中朝天棍一揮,震開數十道劍氣,扭頭轉身欲逃。

    張衍見了,臉上冷笑不止,這「七絕樁」既然有個「絕」字,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逃掉?

    妖王才走了幾步,發現前方有一道光華阻路,拿神兵一磕卻是紋絲不動,急忙又往換了一個方向,卻發現同樣如此,心中「咯噔」一下,大呼不妙。

    身後傳來呼嘯破空之聲,那成百上千道劍光又追殺而至,不得已再次舉起朝天棍與其拚鬥起來。

    可只要那七絕樁不失,這劍氣便源源不絕,又怎麼抵擋得住?直把這妖王殺得慘叫連連,渾身上下無有一塊完整血肉,就算一時不死,也暫時沒什麼威脅了。

    張衍看了幾眼,這才把注意力集中到另一名妖王身上來。

    他先是伸手一指,將那鎮魂硯抬在空中,含而不吐,隱隱威懾下方,再把玄光抖開,無數金火光點如雨一般簌簌下落,星辰劍丸更是化做匹練長虹,飛空斬殺下來。

    這名妖王本來抵擋那幽陰重水已是極為吃力,現在張衍幾乎所有的手段全往他這裡招呼過來,頓時手忙腳亂,連連被重水打中,在雲頭上連翻了幾個跟頭。

    他見勢不妙,也是動了逃跑的心思,心中怯意一露,動作便滯了一滯,立時被張衍抓住時機,他雙目中閃過一道冷芒,手掌一翻,把那鎮魂硯往下一落,「砰」的一聲,正正拍打在這名妖王的額角上。

    以鎮魂硯的厲害,居然也只是將他砸得頭破血流,昏昏沉沉,仍是傷而不死,此時若等到他回過神來,只消轉動玄功,不出幾息時間,又能生龍活虎。

    不過張衍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駢指一點,星辰劍丸化做一道白芒,眨眼間就繞著此妖的脖子轉了數十圈。

    只是張衍也也未曾想到,這妖王的頸骨竟然堅固無比,劍丸斬切上去竟然發出如同令人牙酸的摩擦聲響,數息過後竟然只斷了大半,看樣子等這妖王清醒過來時還未必能殺得了他。

    張衍怕遲則有變,目光一厲,從袖囊中將把獸面大刀取在手中,上前一步,將這大刀高舉過頭,一聲大喝,奮力往下一斬,只聽「咔嚓」一聲,便將頭顱斬下。

    可即便身首兩處,這妖王還是不死,斷頸中竟然生出一道黑氣連住頭顱,軀體掙扎不停,似乎在試圖將其接回去。

    張衍冷冷一笑,心中默唸法訣,將那塊「九攝伏魔簡」祭了出來。

    此簡一出,天空中居然響起飄渺仙樂,氤氳氣霧中,一根三尺玉簡通體瑩亮,淨華無垢,在一片流雲璃彩包裹中放出絢爛光彩,如同仙家神物一般。

    這魔簡這副賣相,不要說張衍這麼小心,便是不小心被人窺視到了,也不會懷疑這是一件魔器。

    這時魔簡聞得了血腥氣,不用張衍驅使,化作一道流光往妖王斷頸中一鑽,貪婪吞食起那一身充沛的精氣血肉來。

    這妖王原本可比金鐵的身軀慢慢乾癟下去,漸漸如枯木一般朽爛灰敗,在海上狂風掃蕩下,沒有多久便化作無數飛灰飄散開去。

    光芒一閃,魔簡飛了出來,似乎還是意猶未盡,又往那妖王頭顱飛去,往那鼻孔中一鑽,幾個呼吸時間亦是吸了個乾淨,這才發出一聲磬響,回到張衍手中。

    張衍將其暫時往袖中一藏,又虛虛一抓,把那隻布袋回過頭準備收拾最後那名妖王,他把手一招,收了七絕樁回來,只是就在此時,卻有一道劍氣脫離此樁飛了出去,須臾間便不見了蹤影,

    張衍眉毛微微一挑,猜到這劍光或許飛去了原主人那裡,卻也不放在心上,先料理眼前之事才是正經。

    這名妖王被七絕樁困了這麼長時間,渾身血肉模糊,幾乎沒有一處完好,只是卻還站得極穩,他們分身之間心意相通,知道張衍已經斬殺了一具分身,心中也很是害怕,忙道:「道友且莫動手,今次算我得罪了你,你放我一馬……」

    張衍哪會信這等鬼話,今天放了此妖回去,來日難道等他帶著真身回來找自己麻煩不成?

    既然動了手,他就沒打算手下留情,因此也不答話,面無表情一捲袖,幽陰重水、金火玄光,星辰劍丸、鎮魂硯一齊落下。

    這妖王適才已然元氣大傷,還未來得及回覆傷勢,現在被張衍一陣猛攻,不多時便抵受不住,被鎮魂硯狠狠一擊砸在頭上,大叫一聲倒了下去。

    張衍拋出九攝伏魔簡,按照先前那方法如法炮製,吸了他渾身氣精神魂,屍身化作一堆飛灰消散,只留下一隻灰色布袋來。

    張衍先是收了那布袋,再把吸飽精血的魔簡召回。

    只是等這魔簡再次回到手中後,他卻神色微微一動,感覺有一道靈氣似是要往自己手心鑽入,知道這是魔簡在向自己反哺精氣,不過眼下不是修煉的時候,手腕一振,將其收入袖囊中,起身一縱,往海舟飛回。

    飛遁了沒有多久,一點青光自己飛了回來,重新落入他的眉心。

    秀兒正站在船頭,突見本被定在空中的「轉陰爐」忽然失了憑藉,往下掉落,連忙上前一步,將其接在手中。

    一道遁光往甲板上一落,張衍站定身子,往秀兒那裡瞥了一眼,見此物也不過是一件下等靈器,他也不放在心上,把袖子一抖,取了那布袋出來一倒,便把昏迷不醒的單娘子放了出來,他一句話也不多說,轉身就走。

    秀兒見單娘子滾落甲板,不由驚呼一聲,急忙上前一探鼻息,見自家娘子平安無事,這才放下心來,抬頭看了看張衍背影,壯著膽子問了一句,「道長留步,敢問高姓大名?」

    張衍彷彿沒有聽見,腳下不停回轉艙室中去了。

    回到房中後,他往榻上坐定,腦中回想起來剛才那場勝戰,心中卻並不滿意。

    此戰他手段盡出,雖然最後也算得上是從容獲勝,可若是他的劍丸能更為鋒利一些,當也不至於用其他手段,只需一劍上去便可分了勝負。

    可劍丸能有多利,這取決於他的道行有多高深,若是他到了玄光三重,玄光凝練如一,當能一劍斬斷對方頭顱。

    思索片刻後,他微微一笑,此番與人交手,倒是看出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日後當想辦法彌補改進才是。

    他轉首看向窗外,眼望遼闊碧海,再有十日,他便能將那龍國大舟祭煉開第一重,到時便能借此遨遊外海,不再受此舟拘束了。

    與此同時,距此數萬里之遙,一座孤立寒峰之上,一名白衣女子本來閉目端坐,突然有一道劍光飛來,她美目陡然睜開,伸出一根玉指將此光一繞,默默細察許久之後,她站了起來,凝眸眺望向東方,手按腰間長劍,衣裙在晨風中拂動不止,自語道:「在東海麼?」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3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46
第三十一章 玄功參妙道,海上起波瀾

    九攝伏魔簡虛虛懸在身前,被一團望去如仙靈之氣的祥雲包裹,瑞靄紛呈,條條彩光垂落。

    張衍端坐榻上,眼簾低垂,口鼻一吐一吸,可見一絲一縷的精氣從這玉簡上飄出,再被他納入體內煉化。

    他按照《明道參神契》上所載法門運轉心法,這些精氣盡數用來補益肉身。

    九攝伏魔簡雖說吞了兩個玄光三重妖王的全身精氣,但反哺給他的卻並沒有多少,可儘管如此,卻也是足夠他踏入這法門的第一道門檻了。

    大約六個時辰之後,精氣走遍全身,震動竅關,上下交合,他腹下便多出了一團精氣。

    內視看去時,發現這精氣混如雞子,似虛還實,隱隱有一道道白光閃現。

    按參神契上所言,得了這精團之氣,他方才算跨入了此法門第一重境界之中。

    他動了動手腳,感覺肉身與之前稍微有些不同,但是具體哪裡有所不同卻又有些說不出來,想了想,他從袖囊中取了一把法劍出來,掐起法訣,令其飛在空中,再往自己手臂上一斬。

    只聽一聲悶響,他感覺手臂微微一麻,捋袖抬至眼前一看,發現只是皮膚上留下一道紅印,卻是分毫不傷。

    他眼中微泛喜色,這法劍是原本是元陽派陳赤鐘所有,雖說只是一把尋常法器,也是經過了精心煉製的,若是他沒有玄光護身,一劍斬來雖說傷不了性命,卻也定能見血,絕不會如此麻而不傷。

    他目光閃了閃,站起身來,又抓住此劍劍柄對著自己手臂連斬數次,都是斬之不動。

    隨後他棄了這把法劍,將藏在祖竅中的劍丸催動,一道劍芒閃過,這一次,卻是輕易在他手臂上撕開了一道創口,流出殷紅鮮血,他目注傷口,只是把參神契的心法轉動,腹下那團精氣一熱,吐出一道靈氣,往那傷勢處一走,只片刻間便完好如初。

    他輕輕吐出一口氣,又緩緩坐了下來,心道這果然是力道法門,一身道行全在肉身之上,只要腹下那團精氣不散,肉身便不會消亡,且隨著修為日增,身軀也會日益堅固,想必練到精深處,遲早也能如同那九魁妖王的分身一般成就一副鋼筋鐵骨,也算多了一條保命之道。

    不過他也知道,任何法門都是靠人來用,如九魁妖王分身那般強橫,還不是一樣給自己殺了?便是遇到修為與自己相當的劍修,若一劍斬在自己身上,也是一樣抵擋不住,因此唯有提升道行方是真正根本。

    他正思索間,只覺身下微微海舟一頓,顯是停了下來。

    這一路之上,每到一處海島,海舟都會停留一段時間,拿了此地旗號上來掛在船舷上,接下來的航程才能暢通無阻,因此他也不覺奇怪,只是這時,他卻聽到門外有人輕輕叩門,並說道:「尊客可在?景舒有事求見。」

    張衍一揮袖,開了房門,笑道:「景管事既有事,可入內一敘。」

    景管事小心翼翼走了進來,現在他望向張衍的眼神還隱含一絲畏懼,先是一揖,再取出一物捧在頭頂,道:「尊客,我這有一件寶物,乃是那日得九魁妖王所用,單娘子無意中得到,單娘子言道,此物應是歸尊客所有,那日婢女無故自取,已被她教訓過,現下命小人送過來,另外她想親自來拜謝尊客那日救命之恩,不知可否?」

    張衍望了一眼,發現此物居然是那隻轉陰爐。

    他早已看得通透,這件東西雖說是法寶,不過是五行神沙所煉,而且粗糙的很,只能將一些碧陰火聚在一處,到用時再倒出傷敵,對付玄光境之下的修士倒是不錯,但對他來說卻連雞肋都不如,心中卻不免微嘲,一件下品靈器,何必弄得如此鄭重。

    他是平日法寶見多了,眼界自然很高,不把此物放在心上。他卻不知道,雖則九魁妖王自稱妖王,但卻仍是一名散修,也是窮困的很,就算是身上神兵也是本命元氣借物顯化,只是一個分身,能有這樣一件法寶也是不錯了。

    張衍語氣平淡地說道:「此物與我無用,你拿回去交還單娘子吧,就說是我贈於她的,至於謝恩那便不必了,不過是順手為之而已。」

    景管事忙應了下來,隨後又看了看張衍臉色,小心說道:「稟尊客,還有一事,此地乃是倚桂宮地界,單娘子有不少同門在此,海舟需停泊半日,特來命小的前來詢問,不知是否礙了尊客?」

    張衍略一思索,今日他修煉《明道參神契》幾乎用去了一天時間,並沒有時間來祭煉龍國大舟,按照船速,最多還有九日就能達到出往外海的祈封島,照著麼看,到了那裡或許還會停留個一兩天,將大舟祭煉開第一重器禁,倒也不差這一日,是以他也不在意,點頭道:「景管事自去安排吧,不過至多到後日必須啟程。」

    景管事聞言臉泛喜色,連連作揖,出了門後,又往單娘子那裡報信。

    單娘子醒來之後,得知自己為張衍所救,便有心上門謝恩,不過從秀兒口中得知張衍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後,也就不敢冒昧,今日正好趁靠岸的時機以歸還「轉陰爐」為由上門試探。

    如今得了景管事告知後,她明白張衍不願意見自己,心中莫名生出一股幽怨來,她容貌美豔絕俗,周圍平日裡有眾多俊彥之士追捧,也是心高氣傲,沒想到這人竟然絲毫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不禁微微一嘆,命秀兒收了那轉陰爐,出得船艙來。

    只是她來到甲板,還未曾下得舟船,卻聽耳邊遠遠傳來一聲嬌笑,「單師妹,多日不見,可想煞師姐我了,」

    眼前閃過一道綠影,現出一名頭插珠釵,光彩照人的嫵媚女子來,這女子牽起她的手,將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歡喜道:「看師妹這副毫髮未損的模樣,想必已是斬除了那九魁妖王了?」

    單娘子猶豫了一下,正想開口,旁邊秀兒卻一急,出言道:「那九魁妖王分身已亡!」

    這女子美目一亮,讚道:「師妹,此次你卻是為師門立下了大功呢。」

    單娘子瞪了秀兒一眼,她並不想將斬殺九魁妖王分身一事據為自己的功勞,有心分辨,卻又不知道張衍是否同意她照實說出,因此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道:「此番是得了貴人相助,這才能僥倖脫身。」

    「貴人?」那女子一怔,旋又咯咯一笑,道:「總之妖王已死,只是不知師妹可曾從那九魁妖身上得來什麼寶物?」

    秀兒聽了,忙獻寶似得把那隻轉陰爐拿了出來,對著那女子得意洋洋的一晃,道:「看。」

    這女子一看,掩嘴驚呼道:「轉陰爐?果是那九魁妖之物,師妹立此大功,定能討了老師歡心,說不定以後師姐還要靠你多多提攜呢。」

    單娘子卻是不欲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因此扯開道:「蔡師姐,不知道褚師兄可在?」

    蔡師姐妙目一轉,大有深意看了單娘子一眼,道:「師妹找他何事啊?」

    單娘子淡淡說道:「先前借了師兄的捆鳳藤,欲還與他。」

    蔡師姐掩嘴吃吃一笑,上前拍了她一下,道:「我說師妹你怎般容易就剿殺了這九魁妖王的分身,原來這貴人就是褚師兄,有這麼一件至寶在身,那你的確要好好謝謝褚師兄。」

    隨即她又惋惜一嘆,道:「不過單師妹來晚了一步,褚師兄剛走一步,他已去了祈封島,不日就要去往外海。」

    單娘子疑惑道:「去外海?」

    蔡師姐笑著說道:「師妹這幾日漂泊海上,是以不知這東海之上出了數件大事。」

    單娘子訝道:「不知什麼大事?」

    蔡師姐掰著指頭道:「待我說與你聽,這第一件,便是十餘日前天降神火流星,不知有多少星辰石散落在茫茫東海之上,需知此物乃是打造法寶的上好料作,甚至有幾塊才甫一出現在仙市上便被財雄之人購去,師妹可是沒瞧見,當真是掙破了頭皮呢。」

    「這第二件嘛,便是有海外歸來修士,說在東海深處見到五色霞光,疑似有仙府法寶出世,只是消息模糊,也不知最早是從何處傳來。」

    說到這裡,蔡師姐臉上露出一絲興奮神情,道:「這最後一樁,便是南華派的棄徒陶真宏了,聽聞不日他又要在海外開派,邀了諸多好友前去觀禮,聽聞此次甚至連海外十八妖王也有數位會前去捧場。」

    單娘子倒是聽說過這陶真宏,此人倒也算得上是一個奇人。

    據傳他因恩師早亡,是以在門中備受同門欺壓,後來一怒之下破門而出,只是此人天資奇高,先前學道時也學了不少上乘玄功,又得了一位古仙人的道統,修為不弱,南華派出動了多位高手居然奈何不了他。

    百數年來,他在東華洲各處收徒開派,只是次次被南華遣人剿滅,卻又屢屢重鎮旗鼓,這次他到了南華派勢力不及的東海來開派,倒是又有一場好戲看了。

    蔡師姐臉上露出一股嚮往之色,道:「傳聞這陶真宏俊雅風流,是難得的美男子,師妹,既然你與褚師兄如此相熟,此次我也欲往外海一遊,一觀這位陶真人的風采,這只是我卻沒有海舟,今日不如借了師妹的東風,一起去往祈封島,再出外海如何?」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1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47
第三十二章 強行擄人

    殷氏海舟行了又有九日之後,一路無險無阻,順利到了祈封島上。

    祈封島形似半彎殘月,上有一道貫穿全島的彎曲山樑,數塊祭天禱祝的巨大殘碑塌在山腳,長滿了青草苔蘚。遠遠可望見海岸邊泊有上百艘近海海舟,帆影蔽空,桅杆如林而立。

    出了這海島,再往東去,就是汪洋一片,凶獸橫行,妖魔遍佈,與諸勢力糾纏的近海相比,幾可稱得上蠻荒之地,往往月餘不見一處海島,更有外海十八妖王辟府為界,各據一方,便是玄門十大派也不會來輕易招惹。

    景管事操持海舟,尋了一處泊位緩緩停下,蔡師姐站在甲板上眼望四方,見有許多修士飛空穿梭,遁光來去不定,岸上樓閣屋宇鱗次櫛比,竟然極為熙攘熱鬧,不由感嘆道:「這裡怕不是有數千修士聚集,想來多是去往外海尋那機緣的。」

    她又回首,對站在一側的單娘子笑著說道:「師妹,若要去得外海,得有飛天大海舟才可,如今手握此舟之人可是並不多見,我聽聞褚師兄入海之前,曾從仙市上花了數千靈貝購得了一艘『玄蛇九竅大海舟』,穿洋過海易如反掌,不過,師姐我可沒那麼大的面子,一切還是要看師妹你的了。」

    說罷,她掩嘴咯咯笑了起來。

    單娘子知道她的意思,蓬遠派和太昊派兩派交情匪淺,淵源也深,且蓬遠派的「驚辰天宮」中的煞氣能助太昊派弟子洗練雜氣,因此常有結成道侶之舉。

    以她的身份,再加上這次斬除九魁妖王的功勞,門中必定傳下更為上乘的法門,能借此溝通到更高一層天宮之上,她也知道那太昊派的褚師兄對自己有意,否則哪有可能把捆仙藤借給她。

    她本來見褚師兄也是非同俗流,儀表出塵,也是有些意動,可不知為什麼,那裡見過張衍力敵兩名妖王分身之後,眼界頓時開闊,感到這褚師兄也不過如此而已,卻是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只望早日把捆鳳藤還了,就此回山門閉門潛修了。

    蔡師姐本是調笑與她,可突然見單娘子似乎情緒不高,心中便也納悶。

    她們兩人在甲板上說話時,張衍正坐在艙內加緊祭煉龍國海舟,如今只差半日時間,他便可將此物祭煉開第一重器禁了。

    可是沒多久,就感覺袖囊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微微跳動,而且甚為急迫的模樣。

    他不覺一皺眉,將此物拿出一看,原來一根泛著綠光的玉簡,認出這是那補天閣朴魚子送給的他的收徒簡,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動了,而且在手中不停跳動,似乎已經找到了目標。

    他連忙出了艙門,同樣站到了甲板之上,見到單娘子兩人時,只是微微頜首為禮。

    單娘子連忙萬福一禮,道:「慧真見過道友。」

    由於張衍這幾日並不外出,這海舟又足夠大,蔡師姐並不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同在舟上,陡然見他出來,不禁有些奇怪,又見單慧真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似乎有些害怕此人,不覺一皺眉,噔噔噔走到張衍面前。

    張衍手拿玉簡本想感應方位,只是不何故,他走到甲板上後,這玉簡卻又不動了,正想下舟尋覓,卻突然見一名綠衣女子突然站在自己面前,看了一眼,道:「這位道友何事?」

    蔡師姐喝道:「你是何人?怎麼在此舟上?」

    她說得頗不客氣,單娘子嚇得花容失色,她雖不知張衍來歷,可是他一人宰殺兩名妖王分身,豈能是等閒出身?

    連忙上前一把拽住蔡師姐,又對張衍致歉道:「冒犯道友了,我等還有事要辦,這就離去,告辭。」

    說完,她也不管蔡師姐如何,將她往一邊拖去,蔡師姐也是莫名其妙,下了海舟後,一把甩開單娘子的手,不悅道:「師妹,你這是何意?」

    單娘子躊躇了一下,覺得只有如實相告,便嘆道:「師姐不知,此行若無這位道長,師妹我可要命喪九魁妖王之手……」

    她還未說完,秀兒突然拔高了聲音嚷道:「娘子何必如此,若沒有你,又怎能除去妖王?這位道長也不過是適逢其會,恰巧助了娘子一臂之力而已。」

    她不等單娘子繼續說,她又對蔡師姐說道:「這位道長乃是殷氏尊客,說起來,也是要去往外海的,與娘子正好是同行,是以是順便搭了此舟。」

    蔡師姐詫異道: 「哦,我道師妹如此小意,原來是欠了人情呀,不過師妹何須如此低聲下氣,大不了叫褚師兄也載上他出海,還了他這個人情就是了。」

    單娘子一蹙眉頭,看了秀兒一眼,還想說話,卻被蔡師姐攔住話頭,道:「你聽師姐的沒錯,如此等人,師姐見多了,況且,他怎會如此湊巧上了你這船?還恰好救了師妹你?非明是事先得了消息,是以暗中出手相助,我看他心思不純,想得是日後如何以恩相挾,哼,以為我看不出來麼?若是與此等人糾纏連久了,必然甩之不脫,改日你帶他去褚師兄那裡去,也讓他知道點厲害。」

    單娘子哭笑不得,道:「師姐,非是你想像那樣……」

    「行了,便這麼定了。」蔡師姐又關照秀兒道:「你可要把你家娘子看緊了,我去會一會幾位道友,打聽到褚師兄在何處就回來。」

    秀兒連忙應了下來。

    蔡師姐又拍了拍單娘子的手,便轉身離去。

    待她走後,單娘子責怪道:「秀兒,你何故阻我說出真相?」

    秀兒急道:「娘子,你此次斬了妖王一事,掌門定會傳下大法,若是坦承此妖非你所殺,那……」

    她固然是為單娘子著急,但也是懷有私心,只有單娘子上位,她才有可能入門成為弟子,她絕不甘心一輩子只是一個侍女,又怎甘心讓單娘子道破真相。

    單娘子聽了這話,也是心中一凜,默然片刻之後,她輕輕點了點頭。

    張衍又在海舟上站了一會兒,見玉簡不得感應,遂決定下船一探。

    他縱起遁光,來回幾個穿梭,差不多一刻時間便遊遍全島,那玉簡卻再沒有異狀出現,心中也是詫異,「難道那人已離開了此處不成?」

    可是剛才他並沒有看到有飛天海舟出海,也沒有泊船離去,說明此人還在島上。

    正在此時,手中枚綠簡突然朝某個方向動了動,他目光一閃,一道遁光飛向那裡,只是等他趕到時,這綠簡卻又不見動靜了。

    他朝四下里張望了一眼,見這裡竟是一處懸閣仙市,兩側有樓宇宮觀,上有字號旗旛,似是販賣丹藥法器之處。

    他心下頓時瞭然,這些樓閣都是被人設下了禁制的,使外人無法窺探內中詳情,定是他欲尋那人在這閣樓中往來,這才使得綠簡時靈時不靈。

    他不免暗自腹誹,這補天閣也算是玄門十大派之一,用來尋找合適弟子的法器居然還如此不牢靠,萬一自己錯過了,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還了這份人情。

    對他說來,能夠在沒有任何意外狀況下找到這人當是最好,若是有朝一日他與人爭鬥,忽然發現對面那人正是自己欲尋之人,那就平白多出了許多麻煩來。

    既如此,他在這裡等著就是了。

    約莫等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從東側一個簡樓宇中走出來一行男女修士。

    這十幾人說說笑笑走了出來,修為倒是不高,最前幾人眉梢眼角中都帶著傲氣,衣袍鮮亮,人人都有法劍隨身,讓人一望就知道不是尋常修士出身。

    張衍手中的玉簡也簌簌而動,似欲脫手飛去,他也吃不準這玉簡到底要找得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因此微微一笑,手一鬆,索性任由這玉簡自己去尋。

    這玉簡往空中一飛,化作一道綠光往其中一名容色俏麗,大約只有十三四歲的嬌憨少女頭上一磕,隨後又往張衍手裡飛回。

    「哎呀」一聲,那少女捂著腦袋委屈地看過來。

    這一行修士先是一怔,再是往張衍裡怒目而視,其中有一名年輕修士更是沉著臉站出來,手按法劍,喝道:「哪裡來的道人,怎得胡亂出手傷人?」

    按他原先的脾氣,早就拔劍上前了,只是他見張衍相貌不凡,而且往那裡一站,還有隱隱一股無形威勢,顯然不是好惹的人物,因此才沒有妄動。

    張衍對他說話恍若未聞,只是往那少女身上打量,心中詫異,他看來看去也沒覺得這少女有多高資質,或許只能說適宜補天閣的門道?

    那年輕修士見張衍不理自己,更覺憤怒,喝道:「咄,你以為我們崇越真觀的人好欺侮麼?」

    「哦?你們是崇越真觀的人?」

    張衍終於有了反應,上下看了這人幾眼,嘴角流露出一絲冷笑。

    他倒是沒想到對方是崇越真觀的弟子,如果是小門小派,那他直接亮了溟滄派弟子的身份,要求帶走這名少女,量他們也不敢如何。

    大派弟子搶奪他門派弟子的事情雖然極少,但也不是沒有,小派弟子多是忍氣吞聲了事。

    不過對方出身崇越真觀,那就不能按照正常路數來辦了。

    這家門派,仗著根基在海外,門中還有一位修行了數千年洞天真人坐鎮,自以為是海上第一派,向來不把玄門十大派放在眼中。

    是以張衍連藉口都不必找了,當即大喝了一聲,道:「崇越真觀又如何?今日找得就是你們!」

    說完,一道匹練似的劍光從眉心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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