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805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48
第三十三章 劍從磨礪出

    這一道劍光飛出時,明而不豔,如皎月之光往下揮灑。

    在場這一行男女修士共是九人,這一瞬間,都覺得手中法劍似乎微微沉了沉,眼前金光亂閃,寒氣森森,直往自己面頰上撲來,駭然之下連忙後退。

    直到他們退到了十步之外,那道劍光才倏然消隱,張衍卻站在原地一動未動,臉上神色不變,似乎剛才並未出過手。

    「楚兒呢?楚兒師妹怎麼不見了?」

    這一行修士中有一女子驚呼了一聲,他們這才發現有一同門不見了蹤影。不用想是張衍動得手腳,當先那名年輕修士頓時大怒,喝道:「定是此人擒了楚兒師妹,諸位同門,千萬不要讓他走脫了。」

    他一聲喝出,手指向前一點,身側飛劍便「嗆啷」一聲從鞘中飛出,指直往張衍殺去。

    他身旁幾名同門弟子聽了他的招呼,俱都不假思索,亦是一掐法訣,法劍紛紛出鞘,霎時共有八道劍光飛在空中,齊齊往張衍那裡斬下。

    張衍微微一笑,也不見運用什麼手段,只是袍袖一揮,一道藍色玄光往往那些法劍一迎,只聞一連串脆音響起,這些原本法劍頃刻間全部斷裂兩截,掉落在地。

    見了這一幕,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都是呆在當場,不知所措。

    他們之中修為最高者也不過是明氣二重,哪裡見過這種手段?且剛才那道玄光一出,立時便知對方是一名玄光修士,修為遠在他們之上,不是他們所能抵擋的。

    張衍原先的打算是得手之後一走了事,量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也追不上自己,更無從去查自己身份,可是適才出劍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臨時改變了主意,伸手向上一指,笑道:「看到那處山樑了麼?爾等若是不服,盡可來那裡找我。」

    言罷,他縱起一道遁光,飛空而去。

    這些崇越真觀的弟子都是面面相覷,那名年輕修士咬牙道:「楚兒師妹被此道人無故擄去,這分明是掃我們崇越真觀的臉面,此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幾人在這裡等著,我要去稟告師伯,討回這個公道。」

    張衍來到山樑之上,按下雲頭,選了一處平地落下,從袍袖中取了一隻灰色布袋出來,往外一倒,便把那被擒來的少女倒了出來,只是雙目緊閉,昏迷不醒。

    這布袋也是從九魁妖王所得,當時只是隨手收了,沒想到這麼快派上了用場,拿來擄人倒是極是順手。

    張衍知道到了時候這少女自然會醒,因此也不去管她,只是站在山脊上眺望遠空,神情中露出思索之色。

    適才他出劍的一瞬間,原本是想用劍丸斬斷在場所有的人法劍,可是在運用之時,卻驚喜發現那劍中真識竟是比原先壯大了幾分,與自己溝通起來比往日更見親近。

    他當時有心一試,因此便將那一股剛銳之氣臨時轉而化為一股柔力,擊打在那劍鞘之上,那些法劍表面上看似無傷,其實內中早已被震裂,是以後來只用一道瀾雲玄光便將其悉數打折。

    劍丸與法寶不同,放出飛斬時,需要用自身玄光附著其上,除了劍丸自身品質之外,修為的高低,亦是決定其強弱變化的因素。

    張衍到了玄光第二重境界之後,玄光雖能由自己心意在剛柔之間轉變,但卻始終無法在劍丸上做到這一點,似乎是劍丸拒不接納,卻不知道何故,直至今日才得以成功。

    他仔細回想起來,這劍丸真識雖然時時放在胸中溫養,但卻始終不見長進,而這幾些日子與人交手之後,卻反而有所增益。顯然只有在爭鬥中磨礪,才能將這真識溫養出來。

    想到這裡,他驀然醒覺,暗道難怪少清派的弟子出門時大多都要為自己招惹上一些大敵,原來是這個緣故。

    世人對少清派弟子的印象是囂張跋扈,目中無人,一言不合便飛劍殺人,現下想來這些弟子無不是千挑萬選出來,豈會這麼淺薄?

    便是偶爾有一兩個弟子如此,又怎會個個都是這般模樣。顯然是有意為之。

    身為劍修,只有不斷與人爭鬥,這才能使得自己的劍中真識以最快的速度壯大,直至臻至上乘,蘊出真靈。

    一旦到了這一步,手中劍丸便相當於是一件真器,試問有幾個人可以抵擋?

    張衍目光中有精芒閃過,劍靈是在與人爭鬥磨礪出來,始於戰,也成於戰。

    今日得益,其實是與陸革和九魁妖王前後兩戰的結果。

    他心中思忖,看來也必須要給自己找一個對手了,只有豎起一個敵人,才能逼迫自己不斷前進。

    但這個敵人不能太過強大,亦不能太過弱小,更不能像少清派那樣肆無忌憚,也不管將來是否能夠收場。

    而眼前這崇越真觀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一來此門派向來不把玄門十派放在眼內,根基又在外海,將來絕不可能來東華洲找他麻煩,無疑是個絕佳的靶子。

    便是鬧他個天翻地覆,將來回到門中非但沒人說他不是,反而要說他為東華洲玄門找回了臉面。

    只是想到這裡,他卻皺了皺眉,那名被他抓來的少女實在是資質不高,而且連開脈修為都沒有,適才還走在這那一行人的末尾,定然不是什麼嫡傳弟子,也不知崇越真宮會不會為她大動干戈。

    那少女一刻前便已醒轉了過來,見張衍抓了自己後也不來理她,看模樣也不像是兇殘之人,因此怯怯道:「道長,你為何抓了小女子?」

    張衍看了她一眼,道:「我看你長得靈秀,資質也尚可,因此有意送你入一位前輩門下修行。」

    這少女聞言慌亂道:「可,可是小女子早已有了師承,師傅若是怪責下來,那該如何是好?」

    張衍淡淡說道:「有我在這裡,你就不必管你師傅了。」

    他從袖中獎那枚玉簡拿了出來,適才來不及細看,現在一觀,見上面浮現了一篇法訣,不過此法且朴魚子肯交給他看,自然是不怕他看了去,因而掃了幾眼。

    這一看之下,心中卻是覺得有些麻煩了,他當初答應朴魚子,自己將這法訣教會這名尋來的弟子才可離去,可這分明是一篇開脈法門,要練至完滿,還需要尋找玉液華池,而在這茫茫外海之上,他到哪裡去找?

    看來只有暫時將這少女待在身邊了。

    他將這玉簡隨手丟給那少女,道:「我知你想離去,那也簡單,這上面的法門乃是玄門十大派補天閣的心法,你若是練至入門,我便可放你離去。」

    那少女小心接了那玉簡過來,她見張衍雖然神情平淡,但語聲中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她也不知什麼玄門十派,只知道眼下不能違逆了這人,而且聽聞練會了這門法訣就可以走,「哦」了一聲,乖乖翻看了起來。

    她看了幾眼之後,按照簡中心法運轉元真,還不出一炷香的時間,那綠簡突然微微顫動,自動躍起往她眉心中一飛,無數更為深奧的法門從心頭留堂而過,並生出一道暖流,引導著她的全身氣息隨之遊走,漸漸便忘卻了週遭一切,心神完全沉浸了進去。

    張衍在一旁看了幾眼之後,便不去管她了,又將那隻船胚拿出來繼續祭煉,好早日去往外海。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漸漸黯淡下來,他突然睜開眼睛,向滿天繁星的夜空看去。

    只見一道藍色長虹帶著隆隆聲響,破空而至,再往他面前一落,出來一名白髮黑眉的老者,他冷哼了一聲,臉色陰沉看著張衍,道:「想來是就是這位道友擄了我門中弟子吧?」

    張衍長身而起,甩了甩衣袖,坦然承認道:「正是。」

    老者看了一眼在不遠處打坐的那少女,霜眉一皺,道:「道友意欲何為?」

    張衍笑了笑,道:「你門下這位女弟子被一位前輩高人看中,想收去做了徒弟,我也不過欠了他人情,不得不還,又怕你門中不肯放人,是以只得魯莽了。」

    老者眼中有厲芒閃現,盯著他的面龐問道:「不知道友出身何門?」

    張衍拱了拱手,沉聲道:「在下溟滄弟子。」

    老者先是一怔,再是臉上現出恍然之色,連連冷笑道:「我說怎麼無故擄人,原來是要找崇越真觀的麻煩,既如此,又何必找什麼藉口?不過這外海之上,可不是東華洲,道友可要掂量清楚了。」

    張衍說什麼被前輩高人看中,這老者又哪裡肯信,這顧楚兒資質分明沒有多高,說容貌也只是中上,對方一個溟滄派弟子,擄了她又有何用?分明是找藉口上門尋釁。

    不過以玄門十派向來與崇越真觀不對付,每年弟子到了東海之上都會有所衝突,甚至大打出手。在這外海向來是以武力為尊,若是你本事了得,誰來管你做什麼事情,說道理在這裡是行不通的,因此張衍做出這事他倒也不覺得太過奇怪,只是感到對方不過一個玄光弟子,卻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張衍微微一笑,道:「據傳你崇越真觀中近年來也出了幾名俊傑之士,我在門中也久有耳聞,今日既到了這東海之上,我倒也想會上一會。」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48
第三十四章 離元陰陽飛刀

    聽張衍這麼一說,這老者哈哈大笑起來,道:「好生狂妄的小輩,在這外海之上,我崇越真觀便是十八妖王也不敢是隨意招惹,還想會我門中俊傑?你先過了老夫這一關才說吧。」

    他眼現精光,凝視著張衍,道:「我北宮浩與你都是玄光修士,今日讓我先來會一會你,看看溟滄派弟子到底有什麼不同。」

    張衍聽了這話,他面上神色不動,然而祖竅中的的劍丸竟有一絲興奮之意傳來,隱隱作勢欲出,與往日大有不同。

    北宮浩大笑一聲,抬手一揮,腳底升起一道藍色玄光將他卷在空中,這道玄光仿如疾水驚瀑,發出轟轟聲奔浪聲響,聲勢極為不凡。

    他居高臨下,張嘴一吐,噴出一道濛濛灰氣出來,頃刻間漫布山頭,再把手一揮,飛出一面小旗來,往頭上一祭,憑空化出一座一人高的旗門,他嘿嘿冷笑幾聲,往那旗門中一鑽,便隱去了身形。

    這桿「遁身旗門」可在兩個時辰之內將他身形護在這件法寶之內,此旗門不壞,則他安然無恙。

    他聲音從那旗門內傳出道:「小輩,今日便讓你看看我崇越真觀中這『陰陽飛刀』的厲害。」

    崇越真觀不似玄門十大派那般有數門上乘法門,門中只有一門極厲害的玄功,名為「離元陰陽飛刀」。

    此刀一旦練成,斬魂傷氣,切顱斷命,厲害之處幾乎不亞於飛劍,此觀敢與玄門十派較勁的底氣所在。

    尤為險惡的是,此刀乃是一團精氣所化,全憑心意而生,在周圍這片灰霧掩飾之下,更是令人防不勝防。

    雖然北宮浩因為道行所限,至今只煉成了五口飛刀,但即便如此,除化丹修士之外,他已是不懼任何同輩修士,甚至連法寶都不屑於多帶上一件。

    張衍適才一直在尋找機會,不過這北宮浩顯然也是老於戰陣,這一連串動作做下來居然半點破綻不漏。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來一場堂堂之戰。

    張衍倒也是聽說過這「離元陰陽飛刀」的厲害,傳聞此刀斬人於聲發之前,一刀下去,神魂皆喪,血肉盡消,今日倒是有機會見識一番了。

    他正留神細察,不知這四周滾滾灰色雲霧中,正有一口黑刀無聲無息凝聚出來,在他身後吞吐不定。

    此刀在灰霧中遊走了幾圈之後,忽的一閃,如閃電般眨眼間就到了張衍身後,狠狠往他頸脖上斬下,刀鋒未至,一股陰寒之氣卻已經砭膚侵骨。

    然而就在此時,一道劍芒飛出,「嗤」的一聲斬在黑刀之上,兩者交擊,頓時將這刀芒斬成碎末,化作一團黑氣,這黑氣在原地轉了一圈,便往霧氣中去了。

    張衍眼芒微微閃動,心中詫異,並非因為這刀來得隱秘,而是這一道劍光出來後,以往不得他的意念催動,即便躍出護主後也一擊就回,不再動彈。

    而如今卻沒有回來,反是在他身周遊走不定,將他隱隱護在其中,並時不時發出一聲鳴音,似在向那飛刀示威,更顯靈動活潑,想是那真識壯大後的結果。

    旗門中的北宮浩「咦」了一聲,沉聲道:「小輩,你居然個劍修,倒是老夫小覷了你。」

    他也是心驚,如是一般修士,他倒也是不懼,可這模樣看來,分明是練出了真識的劍修,根本不可能偷襲得手。

    如是在兩個時辰內拿不下張衍,待旗門一收,再反擊過來時,他也是無處可逃。

    雖說此刻坐陣旗門之內,他臉上也是多了幾分凝重來,本來他只想掃一下張衍面子,並不想將他如何,可如今他感到生命受到了威脅,卻是真正動了殺念。

    他心中一發狠,口中念動法咒,竟是全力催動飛刀之術,務必要將張衍斬殺當場。

    得了他全神施為,這一片灰濛蒙的霧氣中,四把黑氣飛刀同時顯形,從四個方位上向張衍殺去。

    張衍笑道:「如此豈能傷我?」

    他清喝一聲,把劍丸震開,霎時間化出四枚劍丸來,毫不示弱向那四把飛刀斬去。

    北宮浩見張衍竟然用上了分光化影這等法門,心中又是一驚,不過他很快鎮定下來,這陰陽飛刀並非只是單純斬人之法,亦是藏有一套極為了得的刀術,他百數年苦練下來,自信不懼任何同輩。

    張衍此番正是要藉機磨練劍中真識,見這刀芒翻騰挪躍,竟然露出一套高明刀法來,也是見獵心喜,抖擻精神,馭使劍丸與其鬥在一處。

    兩者刀來劍往,芒氣激射,碰撞聲練成一片,不過北宮浩在陰陽刀術浸淫日久,的確精妙非常,比較起來,比張衍的劍術還要勝出一籌。

    若是純粹以四個劍丸較技,倒是張衍落在下風,不過他也有他的辦法,每當這飛刀找出了空隙之後,他也不管,又分出一道劍光將其斬碎,隨後仍用四道劍芒相鬥,卻是心中存了借此人磨練劍技的打算。

    就在這時,張衍腦海中響起山河童子的聲音,「老爺,那刀氣借氣化形,便是被擊碎了,也能藉由一滴葵水精氣重新凝聚出來,不妨我用山河雲笈圖將其吸了,看他能有多少精氣使出來。」

    張衍一笑,用心神溝通山河童子,暗中道:「不急,這葵水精氣正是我欲尋之物,這老兒把自己藏身那旗門之內,顯是滑溜怕死的很,若是見我收了精氣,有了克制他之法,多半不會與我再戰,待我慢慢尋找機會,將他從旗門中騙出,再收拾他不遲。」

    說完,他悄悄分出一道劍影,飛到旗門之下埋伏。

    兩人鬥了一時辰之後,北宮浩卻是心焦了起來,在那旗門中躲著,張衍縱然奈何不了他,他也同樣奈何不了張衍。

    且他看得清楚,張衍還有一道劍芒引而不發,只在關鍵時刻放出護身,

    照眼下這局面看下去,若是等維繫旗門的兩個時辰一過,他身影便會暴露在張衍面前,到了那時,他更加沒有把握了。

    可恨他平時只仗著飛刀欺人,從來不屑於用其他法寶,心中忖道:「若是我能再多練出一口飛刀,倒也可以從容殺了這小賊,如今看來,只有用出那口陽刀了。」

    這離元陰陽飛刀有陰有陽,陰陽配合,方能顯出無窮奧妙來,若是到了高深處,更能幻化億萬陰陽天刀,可與分光萬千的飛劍一斗。

    不過北宮浩鬥到現在,一直使用的都是陰刀纏鬥,陽刀隱而不用,等得就是讓張衍適應了陰刀之後,再出其不意突出殺人。

    如今他見局勢陷入膠著,再不出手,等旗門時限一等怕是就沒有機會了。

    因此他將陰刀又急催了幾次,找準了一個空隙殺出重圍,直奔張衍面門殺來。

    如他所料,張衍果然將那道護身劍芒放出,迎上這口刀氣。

    北宮浩等得就是這一刻,雙目一凝,法訣立時掐動,一道白光突然從那灰氣中飛出,往根本無所防備張衍斬去。

    此刀用得是壬水精氣所煉,剛猛犀利,鋒銳難當,其速又塊,白光一閃之後,只聞「嚓」的一聲,便將張衍一鍘為二,倒在地上,頓時血如泉噴湧。

    北宮浩見狀不禁狂喜,哈哈一聲大笑,迫不及待從旗門中躍出,只是他剛剛走了一步,卻有一道光芒從地下飛出,面上不由一僵。

    這一道寒芒從他脖子上飛過,他便身首分離倒在地上。

    片刻後,自那無頭屍首上出來一道慌張的元靈,先是茫然四顧,再悚然一驚,忙縱身欲起,似乎就要逃遁。

    張衍的身影卻從不遠處緩緩顯露出來,見了這元靈,笑著伸手一抓,便將這道元靈吸入手心,拿在手心裡戲謔道:「北宮道友往哪裡去?」

    他適才真形法分出一個假身替死,若是北宮浩能凝神細觀,定然能看出破綻,怎奈他求勝心切,又不知道張衍早分了一道劍光埋伏在旗門下,只一步跨出便被斬殺當場。

    北宮浩驚慌失措,苦苦哀求道:「道友請放過我元靈,任憑道友有什麼差遣,我都願意答應。」

    張衍一笑,道:「哦?既如此,我觀這『陰陽離元飛刀』倒是不錯,北宮道友可肯說出法門來?」

    這功法便是他自己不練,也可以用來與他人交換法寶功法,既然這人元靈落在自己手中,還做乞憐狀,那麼他就是不妨開口一問。

    北宮浩卻有些躊躇,他倒不是顧忌門中心法流傳出去,這法功法絕非旦夕之間所能練成,而且他只知道前三重功法,便是交給他人去練,還能強過崇越真觀去麼?

    他擔憂的是,自己這一說出,張衍是否會真的饒過他?

    張衍卻不急著催逼,只等他自己做出決斷,這時,山河童子在耳邊說道:「老爺,我已將那葵水精氣與那壬水精氣都收了,也不知北宮浩身上還有沒有。」

    張衍微笑道:「慢來,老爺我卻還沒有收利息。」

    他抬手一拋,將「九攝伏魔簡」祭了出來,此簡一出,似惡鯊聞到了血腥味,往那北宮浩屍身上一竄,幾個盤旋便將頭顱和屍身吸了個乾淨,隨後又飛入他的袖中。

    北宮浩一見,嚇得元靈一陣顫動,他看得出來這分明是魔道手段,而魔道之中,便有數種拷問元靈之法,難怪張衍一點也不著急,思及此處,他哪裡還敢猶豫,連忙大叫道:「道友,慢些動手,我願說了,我願說了啊。」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49
第三十五章 禍水東引

    張衍問出了「離元陰陽飛刀」的法門後,便將北宮浩的元靈收入了一塊玉石內。

    將來他少不得再和崇越真觀的弟子打交道,是以這人還有大用,若是肯乖乖配合,他不介意將其送去轉生。

    隨後依舊坐定這山樑之上,祭煉起那龍國大舟來。

    北宮浩有去無回,卻是引起了崇越真觀的弟子恐慌。當天夜裡,除了留下一名弟子在島上查明具體情形之外,其餘人等都是匆匆離去,顯然不是逃命就是搬援兵去了。

    在山樑上的打鬥動靜自然是滿不過島上其他修士的耳目的。特別是北宮浩這等在外海上橫行已久的修士。

    他得罪的人本就不在少數,一舉一動都是被許多人關注,此時見他疑似是被人斬殺了,都是興奮中帶著畏懼,這個消息很快便傳遍了全島,紛紛猜測對方究竟是何人。

    將近黎明時分,有一紅一青兩道遁光飛上山樑,往張衍前方一落,現出兩個修士來。其中一名是身著紅袍,手持拂塵的中年道人,這人厚唇塌鼻,額頭突出,相貌古怪,肩頭站著一隻黑隼,凶睛閃動,爪利喙尖,顯得極為猛惡。

    另一人是一名羽衣星冠的年輕修士,腰間懸著一隻黃皮葫蘆,嘴角微微帶笑,只是他雙目狹長,有流光閃動,且下巴略尖,令人看了感覺多了幾分陰冷之感。

    兩人見張衍端坐在那裡,神態安然,面前擺有一塊黑匣,也不知是什麼東西。

    那名年輕修士上前一步,拱手道:「在下太昊派褚糾,深夜來訪,頗感冒昧,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張衍神色微動,拿眼看向對方,居然太昊派弟子?

    這太昊派也是玄門十大派之一,不過即便如此還引不起他的重視,只是築金丹的外三藥中,有一味藥名為「一氣芝」,此物太昊派在門中種養了不少上品,索性他們也知道懷璧其罪的道理,因此每年都會拿出一些來任各派弟子去取,如果東海之行順利,他下一行程便是去往此處。

    因此他也不便失禮,站起身,客氣回禮道:「在下溟滄派張衍,見過道友了。」

    褚糾驚呼一聲,道:「原來是溟滄派的道友。」

    那中年道人原本在一旁半眯著眼睛,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此時聞言,也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也對他拱了拱手,正容道:「南華派,丘居。」

    只是他語聲僵硬,如木石碰撞,聽著人讓人極為不舒服。

    褚糾笑道:「張道友切勿介懷,這位南華派丘道友向來只喜和靈禽打交道,不善言辭,非是對道友無禮。」

    張衍自然不會糾纏這些小節,微笑道:「哪裡,不知兩位道兄夤夜而來,所為何事?」

    褚糾看了一眼張衍,道:「聽聞道友與崇越真觀的弟子起了衝突,後來那北宮浩更是找上門來,此人向來對我玄門十派弟子有敵視之意,我派來東海遊歷的弟子死在他手中的不下三人,聽聞他今日受挫,卻不知是哪一位高人與其為敵,因不忿其所為,是以想前來拜會,看看能否助道友一臂之力。」

    他左右張望了下,試探道:「不知這北宮浩如何了?

    張衍微微一哂,這兩人如果真的有意幫忙,也不會等到現在,說得不過是客氣話而已,便淡淡說道:「此人已被我打殺了。」

    「什麼?」褚糾和丘居兩人都是大吃了一驚。

    北宮浩在此島上與他們曾有過幾次衝突,只是這人仗著「離元陰陽飛刀」犀利,他們兩人也一齊上也鬥不過此人,幸而他們也有幾手保命之法,對方也有幾分顧忌,總算未曾丟得性命。

    本來他們猜測北宮浩最多只是戰敗離去,打聽清楚後,說不得要去找他麻煩。

    可此時聽說北宮浩竟已被張衍所殺,心中震驚自是無以復加。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褚糾暗道這張衍居然有如此實力,心中一動,卻是起了別的念頭,心道:「本來我便是想拉攏此人,沒想到居然溟滄派弟子,若能拉過來,做那件事想必把握能更大幾分,只是我與他沒有交清,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他想了想,突然靈機一動,故意嘆了一聲,道:「張師兄此番殺了北宮浩,自是大快人心,只是張師兄卻要小心了,這北宮浩乃是崇越真觀長老,你殺了他必會引來報復。不過,我玄門十派同氣連枝,我等自也不會袖手旁觀,丘師兄,你說是不是?」

    說完,他轉過頭來,使了個眼色。

    丘居雖然顯得木訥,但是人卻聰明的很,面上不見表情,接口道:「當然。」

    張衍卻微微一笑,道:「我天明便會離開此處,去往外海,這一片茫茫汪洋之上,崇越真觀弟子便是想找我,又談何容易,就不勞兩位師兄掛懷了。」

    褚糾一怔,道:「原來師兄天明就要離開此處?」他眼神一陣閃爍,道:「請恕師弟我冒昧問一句,師兄是否是乘坐尋常海舟到此?」

    在他想來,如是有大海舟的人,也不必在這祈封島上停留了,可直接飛出外海了,自己倒可以在這上面做文章。

    張衍看了他一眼,道:「不錯。」

    褚糾聞言,卻是笑了起來,「外海風高浪急,凶獸橫行,尋常海舟卻是不能遠渡,張師兄,我有一艘玄蛇九竅大海舟,能飛渡巨海,載百數人也不在話下,張師兄不妨隨我等一起出海如何?」

    張衍似笑非笑地看了褚糾一眼,道:「褚道友,同為玄門修士,如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褚糾被看穿心思,倒也不顯尷尬,反而哈哈一笑,道:「我這點小心思,倒是叫張師兄看出來了,嘿嘿,說起來,此事倒也與師兄有關,師兄既然到了這裡,想必也聽聞陶真宏海外開派一事了?」

    張衍那天雖然在船艙中,但也把蔡師姐與單娘子的對話聽了個清清楚楚,也清楚這件事,是以點頭道:「自是知道的。」

    褚糾沉聲道:「這陶真宏有四名徒兒最為出色,其中有一人名為郭烈,他乃是小金丹的修為,曾放出言語來,說他恩師開派之際,若玄門十派弟子敢踏入東海一步,他必殺之。哼,他也是說到做到,前幾日我聽聞他在前路到之上處截殺我玄門弟子,因此我和丘師兄在祈封島上想邀請幾名同道結伴而行,如有可能,再設法將其誘殺。」

    這時,那南華派的丘居突然開口道:「若是師兄願意,我願意贈送一塊辰星鐵。」

    張衍眼睛微微一眯,星辰鐵?想必這就是那日蔡師姐所言從天而墜之物,沒想到這丘居手中也有。

    此物若是能找上一位煉器好手,多半能打造出一件法寶來。

    他心中沉吟起來,這郭烈聽起來倒也是一個好手,若是放在尋常,他倒也想與其會上一會。

    不過這褚糾言語中不盡不實,這郭烈再怎麼狂妄,也不敢一氣得罪玄門十派弟子,定是這褚糾刻意歪曲言辭,好激起自己同仇敵愾之心。

    這些他其實並不在乎,只是他此行要去取那四候水,若是答應了這兩人,勢必不能半途離開,這郭烈一日不來,難道就等上一日不成?

    因此他斷然回絕道:「抱歉,在下另有要事,怕是不能答應兩位道友了。」

    見他拒絕得極為堅決,褚糾嘴唇動了幾下,終是只能拱拱手,冷聲道:「既如此,那便算了,我等告辭。」

    張衍拱手回禮,道:「不送。」

    見兩人化作兩道遁光離去,他坐了下來,繼續祭煉那龍國大舟,只是這一次,他一口靈氣才吐出,卻發現面前那黑黝黝的船胎突然放出無數道璀璨毫光出來,似是有什麼東西就要出來一般。

    他心中不由一喜,這第一層器禁終於要被他祭煉開了。

    褚糾與丘居兩人回到山下,褚糾臉色陰鬱,恨聲道:「可惜了,原本想拖這張衍下水,一同對付那郭烈,沒想到他倒是沉得住氣。」

    丘居甕聲道:「此人也是聰明人,豈會那麼容易上當?我們再多等幾日,等你我門中師叔到了再走不遲。」

    褚糾卻是冷冷一笑,道:「倒不用如此麻煩,我有一計,可讓這郭烈不來找我們。」

    丘居詫異道:「什麼計策?」

    褚糾嘿嘿笑道:「這張衍居然不賣我等的面子,那我們不妨給他點苦頭吃,我們可放出風去,說溟滄派位張衍看不慣郭烈這等霸道的行徑,欲尋不他一鬥!」

    說到這裡,他得意一笑,道:「這郭烈一向魯莽暴躁,聽了這話哪裡忍得住,一定會去找尋張衍,這樣他便無暇來顧忌我們,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若是他被殺,我等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斬除陶真宏一條臂膀,若是他殺了這張衍,哈哈,那更好,如此能拖溟滄派下水。」

    丘居心中一驚,這褚糾好毒的計策!

    這張衍雖然厲害,又怎能鬥得過郭烈這等小金丹之士?

    褚糾興奮道:「事不宜遲,趁這張衍還未離島,我這就去派人去盯著他,看他明日找誰借乘海舟,便知道他去往哪裡,到時候再把這消息洩露給郭烈,屆時我等必可脫身。」

    他正笑得高興,卻聽聞一聲震響,連腳下也顫了兩顫,似乎整個島嶼都抖動了一下,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卻見丘居正怔怔朝上看著,他也自抬頭看去,不禁目瞪口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6-11-4 21:3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0
第三十六章 東去尋四候

    一艘形如小山的飛天海舟懸在山樑之上,前後撐開四百餘丈,站在山腳下向上望去,幾乎連天空都遮蔽了一半。

    在這舟身之上有一幢橫臥舟身的六層寶閣,四角簷上懸掛警音金銅寶鈴,輔光明珠珍石,三十六根數攀龍短樁從船舷中伸出頭來,怒目揚須,爪扣盤紋。

    褚糾與丘居見過最大的飛天海舟也不過是百丈大小,這已經是極為巨大。哪裡見如此之大的海舟,幾可比擬元嬰修士乘坐的「大巍雲闕」。一時看得怔在當場。

    不過這海舟甫一出現,便立刻隱去了身影,顯是被對方收了,從開始到隱沒不過一兩個呼吸時間,許多人只感覺腳下震動了一下,再四下去看時,卻並未發現任何異狀。

    丘居臉上難得現出羨慕之色,嘆道:「此人竟有如此巨舟,郭烈便是當真有心找他麻煩,憑著舟上禁制怕也能守上許多時日。」

    褚糾聽了這話,先是一愣,隨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丘居莫名其妙道:「道友何故發笑?這位張師兄若是此刻駕舟就走,你這計策又到哪裡去用?」

    褚糾神秘一笑,道:「未必,我適才又想到一法,可令郭烈拋開我等去跟上此人,我等可借就此脫身。」

    丘居悶聲道:「這郭烈雖說魯莽,卻並非我等能隨便擺弄之人。」

    褚糾嘿嘿笑道:「如是我讓那單娘子和蔡綽駕著我這玄蛇九竅大海舟出海,你說郭烈會如何?」

    丘居想也不想地說道:「郭烈定會以為我等也在舟中,是以會追尋而去……」說到這裡,他皺起眉頭,道:「如此一來,雖說可將他引開,可我等不也沒有海舟出海了?」

    褚糾嘴角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道:「可待他發現操使此舟者不是你我二人,定會詢問我們究竟身在何處,我可事先關照此二女,令她們說我等乘了張道友那艘海舟走了,郭烈必定深信不疑。等他走後,這兩女再掉轉船頭,回到這島上來接應我們,這樣一來,我們便可脫身而去了,等那郭烈發現真相後,早就晚了。」

    丘居思慮了一番,發現這個法辦倒真是可行,如果郭烈得知此事,一定會急著回頭追趕張衍,而不會再來顧及島上,不由點頭道:「此法可行。只是怕這郭烈一怒之下,把那兩位道友給……」

    褚糾瞥了他一眼,笑道:「師兄放心,郭烈向來自詡了得,從來不殺女修,否則我安敢如此行事?」

    丘居卻還在猶豫,他還有一個擔心沒有說出來,這艘玄蛇九竅大海舟是他和褚糾合買,當初也出了不少靈貝,如是被郭烈順手毀了,那豈不是全盤落空?

    褚糾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上前拍了拍他肩膀,道:「師兄,那仙府據傳近日便會出世,如是不早些去,怕是就讓那些人捷足先登了,便是有什麼風險,也要冒險試上一試了。」

    丘居想了想,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

    那艘龍國大海舟才一現出真形,張衍便知道實在太過惹眼,怕會引來許多人覬覦,是以器禁開了之後立刻便將其收了,仍舊化作一隻船胎落入袖中,隨後也不等天亮,直接用玄光裹起顧楚兒遁出了祈封島。

    行了上百里之後,遠方便見旭日東昇,灑下點點金霞,碧海白浪上有游魚跳躍,已是海闊天空。

    他見周圍無人,這才將這龍國大舟放出,一下撐開四百丈長的身軀,頓時掀起一陣狂風,可這舟身儘管巨大,在這茫茫大海之上卻仍似一葉孤舟。

    張衍信步在船上各處轉了一圈,見這六層寶閣足以安置上千人,便將顧楚兒安排在最下層,扔下了一瓶辟榖丹,叮囑她好好修煉。

    隨後來到第六層最高一處主閣中,這裡還沒有擺上陳設器皿,顯得空蕩蕩的一片,不過他並不在乎,將禁制牌符拿起,噴了一口精氣上去,抬手一晃,伸出船舷的三十六根攀龍樁轟轟一轉,一圈如水暈湖光的流彩霎時罩定舟身,望上去如同表面披上了一層琉璃焰火。

    張衍滿意點頭,這海舟原本便是作為飛舟仙市上的主舟,每一塊料作都是經過千錘百煉而成,其堅固程度本已不下於一件法寶,又有了這層禁制,便一些凶頑敵人也可抵敵,再加上速度也是不慢,除了太過惹眼之外,已然沒什麼缺陷了。

    他徑直來到雲榻上坐定,隨後從袖中取出一本書冊來,書上前幾頁,所記載的便是嚴長老凝丹時所用各種外藥的來歷出處,甲子四候水亦是赫然在列。

    上面寫道:「鷺島外東南三百里有黑山,逢甲子有天水出,名四候,性至德……」

    看到這裡,張衍心中琢磨道:「按照嚴長老所說,此水出在年末,如今已是八月,據這書中所述,離開祈封島之後,大致還有一個半月路程便可趕到這裡,只是不知道那蕭翰此刻身在何方?如是與他撞見,看來少不得會有一番爭執。」

    他將這書收回袖中,思慮了片刻,又拿了一快美玉出來,喚道:「北宮道友可在?」

    北宮浩的元靈從玉中飄出一半身軀,拱手道:「不知道友喚貧道何事?」

    張衍微笑道:「昨晚你與我爭鬥時曾用出幾滴壬葵水精之氣,不知你是從何處尋來?」

    這壬葵水精之氣正是修煉「太玄真光」所需之物,他出門遊歷,除了搜尋外藥之外,便是為這五方精氣了。

    北宮浩不敢不答,低眉順眼地說道:「回稟道友,我崇越真觀中有一塊聚生金石,每日都會生出數十滴壬葵精氣,尋常弟子每人只能分到一兩滴而已,如我這樣的長老,倒是可分到十數滴,除了被道友吸攝去的,我那袖囊中還存有五滴。」

    聽聞這水精之氣的出處,張衍搖了搖頭,這塊聚生金石他也用不著動腦筋了,此物應該是崇越真觀的立身根本,他還沒有狂妄到要去奪來此物,要想得到足夠的水精之氣,看來唯有從崇越真觀的弟子身上想辦法了。

    北宮浩人老成精,哪裡看不出他打算,忙說道:「張道友,你若是想要這水精之氣,其實有個法子最為穩妥。」

    張衍望了他一眼,笑道:「北宮道友不妨直言。」

    北宮浩忙說道:「道友如是手頭寬裕,可去我崇越真觀中設立的仙市中去走一遭,我崇越真觀便是靠此物貨易來不少法寶丹藥,道友只需四處一打聽,便知我此言無虛。」

    張衍目光凝視了他片刻,淺淺一笑,道:「道友看來便是失了肉身,也不願同門被牽扯進來。」

    北宮浩聞言苦笑搖頭,道:「倒也並非如此,我如今這般下場,實則內心倒也起過邪念,很想拖幾個同門一起下水。只是此事即便我不提,道友也遲早知道,還不如早早說了吧。」

    張衍卻是不置可否,這北宮浩似雖然說得入情入理,不過自己也不可能輕信,特別是去到那崇越真觀的地頭上,更是要多加小心,不過眼下他卻沒有那個空閒,而且並不順路,便是去往那裡,也要等自己拿到了「甲子四候水」之後再做打算了。

    龍國海舟行了十數日後,天空之上毫無預兆的狂風大作,然後鋪天蓋地的如鉛烏雲蓋壓過來,緊接著電閃雷鳴,颶風大浪席捲,驟雨傾盆而下,怒濤捲起足足數十餘丈高,一時間,海天翻覆,驚雷陣陣。

    這龍國大舟在這幾能摧國滅城的風暴之中穩穩而行,三十六根攀龍柱隆隆滾動,舟身上下禁制浮光流轉不停,竟是絲毫不見晃動。

    這風雨一連起了十天十夜,這才停歇下來,也虧得是龍國大舟,如是尋常飛天海舟,恐怕早已散架了。

    張衍站在閣中望向天外,心中忖道:「如是我自己孤身飛遁來此,便是能抵擋這天地之威,怕是事後也得累得精疲力竭,到時若有仇敵找上門來,在這茫無邊際的汪洋之上,也是死路一條。」

    他見風雨漸收,濁雲破散,烈陽高懸在空,便走出主閣,目光所及之處,卻見一頭黑磷妖蟒在甲板上翻滾扭動。

    此妖頭似豖,尾似蛇,腹下無爪,只有數十對張合不停的吸盤,看上去獰惡之極,發出淒厲嘶叫,似是被風浪捲上來的。

    它見了張衍,怪嘶一聲,那條粗如水桶的長尾便抽了上來。

    張衍笑了笑,袍袖一揮,十數滴幽陰重水飛出,一齊打在這怪蟒頭顱之上,頓時將其擊暈,軟軟倒下。

    似這等還未化形的妖物,只是仗著先天體格欺人,自身並無修為,神智懵懂,也就只能欺負凡物,在他這等修士面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

    張衍心中忖道:「我這舟上正好缺少奴僕,不妨多捉些妖物,喂下化形丹,平時替我看護舟船,我自家也可放心修煉。」

    想到這裡,他彈了一顆化形丹到那怪蟒嘴邊,便不去管它了。

    然而他卻不知道,此時身後百里之外,一片烏雲之中衝出了一隻碩大無朋的巨禽,背上站著一名留著赤裸著上身的精壯大漢,他眉濃如煞,頜下留著短鬚,雙目精光四射,只是渾身破破爛爛,眼下看起來好像極為狼狽,他抹了抹嘴,吐了一口唾沫出來,道:「好小輩,竟敢從這海漩中走,不要命了麼,你家郭爺我一時不慎,差點被你害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0
第三十七章 降靈六御真法

    這大漢喝罵了一聲,身下鵬鳥急展雙翅,只一振動,風翔雲托,倏忽間便去了數十里,連連幾度振翅之後,前方現出一抹黑點,正是那龍國大舟的身影。

    大漢不由大喜,腳下一跺,罵道:「你這白吃飯的蠢鳥,還不再加把勁?」

    這鵬鳥吃痛,嘯叫一聲,又賣力了幾分,翅翼忽忽疾揮,不多時便越過龍國大舟,盤旋了半圈後,飛臨在前方高空,大漢暴喝一聲,道:「郭爺在此,裡面的人出來!」

    他吼聲隆隆,便是十數里外也能聽得清楚。

    張衍正端坐在主閣中熬煉玄光,這聲音自然聽得清楚,雙目一睜,長身一起,一道飛虹便出了寶閣,他立在空中,上下看了對方一眼,微笑道:「這位道友有何見教?」

    大漢見了張衍,先是一愣,隨後一揮手,道:「郭爺不是來找你的,快把褚糾和丘居那兩個小輩叫出來!」

    張衍聞言,稍稍一皺眉頭,以這人形貌和自稱來看,他不由想起一個人來,再把前後因果一想,輕輕哼了一聲,猜出了幾分端倪,便拱手道:「尊駕想必就是那位郭烈郭道友了,你所說那二人並不在此處。」

    郭烈一瞪眼,道:「既然知道郭爺,便休來瞞我!」

    張衍指了指腳下,笑道:「我這龍國大舟禁制非比尋常,便是放任道友來攻,也能毫髮不傷,他二人若是真的躲在此處,我又何必作那虛言,欺瞞與你。」

    郭烈一怔,聽得出張衍話語中的確沒有半分偽飾,而且他也是跟著張衍一路來此,知道這大海舟禁制的厲害。濃眉不禁糾在一起,半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懊惱的一拍腦袋,道:「不好,郭爺我上了那兩個小娘子的當了。」

    正要轉身離去,走到一半時卻回過頭來盯著張衍。

    見他臉上微微帶笑,也不返回寶閣,郭烈不由哈哈大笑,道:「不管了,既已追到了這裡,看來你和他們也是相識,不打一場我又如何甘心!」

    他把手一展,身後騰起一片如霧如霞的光幕,內中似是隱隱有龍吟虎嘯,鶴唳猿啼之音。

    他把腳一跺,光幕上落下一團白光來,就地一滾,起來時便是一隻一丈高的斑斕巨虎,背後有翅,腳下生雲,仰天咆哮一聲,直往張衍這裡撲食而來。

    張衍毫不慌張,喝了一聲,頭上放出一道金紅兩色的玄光,扯破大氣,嗤啦一聲,往下一落。

    插翅巨虎不知厲害,雙爪上前與那玄光一碰,擦出數點金火星點,憑空便被磨去了半截前肢,嗚咽哀鳴一聲,翻在了一邊,後爪連蹬,正想逃走,金火玄光追了上來,向前一卷,頓時將其絞散,只剩一縷精氣逃逸出來,又回到了郭烈身後那片光幕之上。

    郭烈見狀,卻是一點惱怒也無,反而面露驚喜之色,道:「好霸道的玄光,今日有的打了。」

    他哈哈大笑,伸手一指,那絲精氣飄了出來,又分了一團玄光出去,與那散開的那團白色玄光復又攏在一處,只聽一聲虎嘯,那頭巨虎再次現出身來。

    張衍臉上略現訝色,道:「精魄化形,玄光為軀,莫非是南華派的御靈道法?」

    郭烈嘿嘿一笑,道:「道友好眼力,我師陶真宏,本是南華派門下,自是一脈相承。」

    郭烈是陶真宏是門下大弟子,一身本事得自南華派嫡傳,這一門極擅長捉妖,門中練就降妖圈,只一套下,凡是妖類,若是修為不濟,便只能乖乖聽話,將其化為己用。

    而郭烈修煉的是「降靈六御真法」,修此法者,每斬殺一個妖物,便可將其精魄祭攝入玄光之內,任憑自己驅用。

    這法門與別傢俱不相同,旁人玄光分化而出,多數不能任意驅動,而此家卻由於玄光靠精魄御使,自有靈識在內,懂得避強擊弱,尋機而動,直如生靈一般。只要精魄不滅,玄光不絕,哪怕一時被絞散打滅,依舊可以再度借氣幻化出來。

    郭烈適才不過是稍作試探,如若張衍修為太弱,他也沒有心思在這裡多做糾纏,可一番試下來,卻發現張衍一身玄光極是厲害,足以做他的對手,登時見獵心喜,也不顧自己才剛剛穿過海漩,已是疲憊之身,強自振奮精神來戰。

    他大吼一聲,把身軀一震,身後那道光幕一抖,一道青光倏然射出,只到了半途中便化作一條數十丈長的碧鱗巨蟒,撕開巨口,往張衍咬來,似乎要將他一口吞入腹中,還未至,有就一股腥咸惡風撲面而來。

    同一時刻,那頭斑斕巨虎也是腳下鬼祟,悄悄繞至張衍身後,凶睛亂閃,伺機待動。

    張衍見那碧鱗巨蟒壓頂而至,臉上卻是神色從容,眉心發出一道劍光,法訣一起,把劍丸抖開,分作四枚,一枚直取郭烈面目,一枚護定周身,一枚懸空欲斬,隨後一枚挾身而遁,化作一道虹芒飛了出去,

    幾次與人交手下來,他運用劍丸也是越發得心應手。

    與陸革一戰後,他更是明白,面對修為比自己高深,且又擅與人爭鬥的對手,劍丸絕不可一次齊出,否則極易被對方以蠻力破去,郭烈狀極威猛,而且性子看來也是急躁,極有可能如此,因此他寧願先游鬥一陣,待有了把握之後再做下步打算。

    郭烈目放精光,顯得更是興奮,喜道:「咦?劍修?好好好!好對手!」

    見劍丸直奔自己飛來,他也不做閃避,身後光幕一抖,現出一隻藏頭縮尾的玄龜,只把背甲往上一頂,便將劍丸震開一邊,卻令自身也為之潰散,化作一道精氣重回了光幕之上。

    不過張衍卻看得仔細,這一擋,郭烈看似擋得輕鬆,但腳下卻微不可察地晃了兩晃,而且那片光幕本來厚重凝實,可每下來一頭精魄便淡去一分,到那玄龜精魄下來時,已經淡如清水,似有崩散之兆,臉上不禁掛起一絲玩味笑意。

    那條碧鱗大蟒不提防張衍陡然化光飛遁,一口咬空,在甲板上擦得舟上禁制一陣激盪,順勢遊走一圈後,把身軀盤在地上,引頸如弓,抬頭來看張衍。

    張衍飛身在空,那頭飛虎卻始終在身後糾纏,只是每逢玄光卷下,它便遠遠躲避開去,甚是狡猾。

    還未等他抽出手來應付,底下碧鱗大蟒突然嘶聲一叫,背脊伸張,向天一竄,如箭矢般射出,眨眼便躍過數十丈距離。

    張衍暗自冷笑一聲,劍芒一裹,遁光往上拔升,一前一後又飛了三十丈後,那條碧鱗巨蛇已然不濟,極為不甘地瞪了張衍一眼,不得不往下落去。

    張衍卻毫不留情驅動劍丸,心念一催,身上那道盤旋劍芒化光疾劈,「撲哧」一聲,登時將這條碧鱗大蟒斬成兩段。

    他身後那頭飛虎見他護身劍丸飛走,似乎窺到了機會,忍不住撲躍上來。

    張衍一笑,道:「畢竟是妖畜精魄,魂靈已昧,不知進退。」

    伸手一指,玄光往下一刷,飛虎見勢不妙,忙往側躍出,卻冷不防那枚斬殺碧鱗大蟒的劍丸已然回轉,候著它落足的位置便是一斬,白光一閃,頭顱倏然而下,金火玄光緊跟著上去一蕩,又將其絞散。

    一蟒一虎兩道精氣重新回了郭烈身後光幕,他似乎很是不滿,發出一聲吼,抖下兩團玄光,又將兩獸復聚出來,重又往張衍撲去。

    張衍淡淡一笑,暗道:「縱然精魄不失,我且看你有多少玄光可被我拿來消磨。」

    他駕遁光在場中飛騰,並不與白虎青蛇纏鬥,只是找到機會就毫不猶豫一劍斬下,每次卻又輕輕放過那絲精魄,幾次下來,郭烈微微泛白,竟是有些氣喘。

    又鬥了一刻,郭烈知曉無論碧鱗大蟒還是飛天虎都拿不住張衍,徒然讓自家玄光被一道道平白磨去,便發喊道:「任你躲去何處,你家郭爺也有法子治你!」

    他發出一聲如雷大吼,震動身後玄光,伴隨一聲清唳鶴鳴,一道白光飛出,須臾間化作一隻丹頂天鶴,喙長足高,白羽黑頸,明明是玄光以精魄幻化,看起來竟與活物一般無二,比那大蟒和飛虎那若隱若現的虛身強出了不知道多少。

    只是放出了這頭天鶴後,郭烈身後光幕幾欲破散,腳下虛浮,似乎有些站不穩雲頭。

    這天鶴一拍雙翅,急如閃電般來到張衍的頭頂,長喙認準位置,往下就是一啄。

    張衍意念轉動,一道沖霄劍光騰起,這天鶴卻靈性十足,知道不敵,鳴嘯一聲,立時化光而走,又到了另一處,重又把長喙啄來。

    有了天鶴牽制,再加上大蟒飛虎撲咬,張衍果然沒有先前那般從容,不過他已知道,儘管自己看似落在下風,但郭烈那處差不多已無後手留存,眼下勝機已至。

    張衍在空中叱喝一聲,頂上玄光一蕩,劍丸分出三道劍影,分別逼開那三頭精魄,隨後眉心飛出一道煌煌劍芒,直往下方斬落。

    郭烈臉色大變,正準備放出玄龜精魄護身,臉上卻突然扭曲了幾分,嘴巴張了張,身後玄光一陣抖動,一聲大響,居然轟然崩散,一頭從天上栽落下來。

    然而此時,一點劍光卻已點到了他的咽喉上。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2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1
第三十八章 蕭氏謀算

    潮鳴渚,此地距離白穹妖王居住的鷺島不過百里路程,這裡有萬鳥棲息,鳴叫之音聲傳數十外,便連滾滾海濤之聲也被其蓋壓下去。

    一名頭戴金冠,博帶寬袍的年輕修士盤膝坐在彩光飛虹之上,他如垂釣老翁,觀望潮汐漲落,神態怡然自若。

    此人正是蕭氏後輩中這一代的傑出弟子,蕭翰。

    他獲蕭氏內傳秘法,又得族內傾力培養,如今二十五歲不到,便已是玄光三重修士,遠遠將同輩拋在身後。

    如是能在三十歲前化丹成功,回到山門之後,他便有信心如那蘇奕鴻一般在派外開府。

    只是想到這裡,他腦海中卻閃過一個人的名字,此人修為不及自己,卻已獨掌一處洞天,偏偏族中還有推他出來與此人爭鬥之意,這實在令他心中不喜,暗暗哂道:「那張衍乃是凡民出身,開脈時也只不過是下品的霧相,如不是孫真人給了他一本《瀾雲密冊》,怕連玄光期都未必到得了,也就是湊巧練了一手劍術,欺欺那些下等世家弟子而已,又有什麼了不起了?似此等人,有何資格與我相提並論?族中卻把他視若大敵,真是可笑之極。」

    就在此時,天上有一道金虹飛來,眨眼間便到了近處,化作一團白氣徐徐下落,待雲氣一散,現出一個紫眉黑袍,頭挽道髻,神色凶厲的中年道人來。

    他見了蕭翰,急急上前,喜動顏色道:「九郎,果然如你所料,得了那盧蓉之助,義父他老人家不費吹灰之力便破開鷺島上的禁制,直入內廷,如今已經牢牢看死了那盧媚娘,把她困在了密室之中,再有三五日便能拿下,諒她也翻不起半點風浪來了。」

    蕭翰聞言,臉上似是鬆了一口氣,他輕輕拍了拍膝蓋,露出笑容,道:「如此,我等便高枕無憂了。」

    三個月前,他們一行人攜了嚴正亭書信,來此拜見白穹妖王盧媚娘,言明求取那甲子四候水。

    看了書信後,盧媚娘倒也客氣,欣然答應下來,言語中還隱隱流露出投靠蕭氏之意。

    然而殊不曾料,才隔了一月,嚴正亭又有一封書信來此,言及那張衍也要來取那四候水,並說東華洲大劫將起,海外也未必是世外桃源,需早早尋好退路,叮囑她小心安排。

    盧媚娘看了書信之後,當時就有些猶豫不絕,只是到底傾向於哪一人,還未做出最後決斷。

    此事本來隱秘,可盧媚娘之女盧蓉心儀蕭翰,暗中將此事告知。

    蕭翰知道不能坐等,遂決定搶先下手,他先從盧蓉身上套問出島上各處禁制佈置,然後請動隨行一名元嬰境界的長輩直接殺入內廷,將盧媚娘逼在內室之中不得與外界聯繫,於頃刻間反客為主,將鷺島上的局勢控制在手。

    紫眉道人也是佩服蕭翰當時的果決,若是那盧媚娘當真選了投效溟滄派師徒一脈,必定會他們不利。

    一旦島上陣法發動,就算有元嬰境界修士相助,也是極為被動之事,想到這裡,他也不禁心中冒火,道:「九郎為何要留著那盧媚娘的性命?若不是義父他老人家聽了你的話想要活擒她,根本無需再耗費時日,翻掌之間就能將她滅殺,屆時再將這能生出甲子四候水的黑山納入蕭氏之手,豈不省事?」

    蕭翰輕輕一笑,搖著頭道:「我蕭氏根基畢竟還在溟滄派中,這東海之地,妖魔遍佈,凶獸橫行,不是久居之所,貿然插手其中,怕會引起其他妖王忌憚,那時便不好收場了。」

    東海十八妖王,縱然各據一處,但彼此之間也是相互聲援,有外敵時也常有互施援手之舉,若是只為了區區四候水便將白穹妖王滅殺,難免會引起那些大妖的警惕敵視,到時若惹得一兩個結伴上門,反而是得不償失。

    紫眉道人冷哼了一聲,道:「便宜她了。」

    蕭翰笑道:「喬兄,這盧媚娘畢竟是嚴正亭之妻,嚴氏與我們蕭氏也算交好,此次又得虧嚴正亭的指點,我等才能來此尋那甲子四候水,看在他的臉面上,便放過那盧媚娘一回好了,今後總還有打交道的機會,彼此也可留條退路。」

    紫眉道人聽了這話,卻又來了火氣,道:「嚴正亭?哼,若不是他那封書信,九郎你便可輕輕鬆鬆等那甲子四候水出世,我們又何需多此一舉?」

    蕭翰眼中流露出玩味之色,道:「我豈看不出嚴正亭的心思,他這是兩頭耍滑,既不想表面上開罪我們蕭氏,又想暗中討好師徒一脈,一封信硬逼著他這妖妻來得罪人,自己卻撇了個乾淨,可真是頭老狐狸。也幸好這盧媚娘久在海外修煉,城府不深,對自家人防備不嚴,使得她女兒漏了口風出來,我們才得以能夠先發制人。」

    紫眉道人語帶不屑道:「這盧媚娘的女兒也當真是愚蠢,竟幻想嫁入蕭家,她也不想想,蕭氏乃是萬年傳承之名門,豈會迎娶她這等妖女入門?」

    蕭翰淡然笑道:「若是此行圓滿,我勉強收她做個妾侍倒也可以。」

    紫眉道人想了想,又道:「那張衍看來即將來此,九郎準備如何處置?」

    蕭翰眼中閃出一絲殺機,語聲森冷道:「如此良機,乃天賜之,自然是除了乾淨!」

    紫眉道人頓時興奮起來,搓手道:「九郎可是讓我來出手?聽聞這張衍乃是一名劍修,不但破過四象斬神陣,還曾擊敗過六川四島多名真傳弟子,我倒要去會一會他。」

    蕭翰聽了這話,臉上頓時有些不好看,冷哼道:「這張衍不過依仗了北冥都天劍之利才破開了那四象陣,換了任何一人得了此劍,也能同樣做到。至於那六川四島,不過是些下等家門的弟子,豈能與我蕭氏弟子相提並論?你去難道不嫌丟了身份?」

    紫眉道人詫異道:「那九郎準備如何做?」

    蕭翰露出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情來,低沉一笑,道:「那盧媚娘之弟盧俊柏不是說過有心投效我蕭家麼?四伯去島上時我已傳信與他,命他及時過來,好歹他也是一名化丹修士,難道還收拾不下區區一個張衍?」

    紫眉道人先是一怔,隨後擊掌笑道:「妙妙,九郎此法妥當,如此一來,只消他殺了這張衍,這盧媚娘再是不願,也只能站到我蕭氏這一邊,便是嚴正亭又哪裡說得清楚?將來大劫一起,除了投靠我世家便別無出路了。」

    蕭翰點頭道:「正是此意,大劫起時,誰也說不準如何,這海外之地也不可輕棄,等收服了那盧媚娘之後,卻可作為一步暗棋留下。」

    紫眉道人正想開口,卻忽然抬頭向上看去,見一道遁光穿雲飛來,不由嘿嘿笑道:「九郎,怕是那盧俊柏來了。」

    這遁光向下一沉,落在兩人面前,走出一個身形圓滾滾的道人來,他上前向著兩人拱了拱手,道:「貧道來遲,望兩位恕罪。」

    如果張衍在側,定能認出,此人便是那日北辰派嚴長老壽宴之上劫走嚴振華的那名矮胖道人,只是他現在雙目隱含少許焦躁憂慮之意,不復當日神采。

    蕭翰看了看他,冷聲道:「盧道友,你晚來了半個時辰,想必是去打聽消息了,怎麼,可是知道島上發生何事了?」

    矮胖道人嘆了一聲,長身一揖,道:「家姐那裡還望道友多多擔待。」

    蕭翰雙目盯著他,道:「那是自然的,不過如今臨近年末,想來那張衍不日也將來此取這甲子四候水,是以蕭某想請道友走一趟,代我等前去打聲招呼。」

    盧俊柏猶豫了一下,隨後沉聲道:「既然是蕭道兄看得起貧道,此事當在下前去,管叫道兄滿意。」

    蕭翰不置可否,嘴角彎起,道:「道友準備如何做?」

    盧俊柏面無表情道:「這東海之上,死上幾人,也是常事。」

    蕭翰滿意點頭,一擺衣袖,道:「好,你去吧,我在此敬候佳音。」

    盧俊柏拱了拱手,隨後一言不發,駕起遁光沖雲而起,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紫眉道人向蕭翰笑道:「九郎,你此次東海之行,不但得了甲子四候水,且還能順手除了張衍這個心腹之患,回去之後,族中當對有所褒獎才是。」

    蕭翰冷哂一聲,道:「這張衍我從來不放在眼中,換做莊不凡,洛清羽之輩倒還說得過去,也就族中那些膽小怕事的老鬼整日憂心這個,擔心那個。」

    紫眉道人湊近了一點,小聲道:「聽聞此次義父來此,不只是為了護送九郎,還另有一事?不知可否說給我聽聽?」

    蕭翰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義兄也不是外人,說與你聽也無妨,

    四伯此次來這東海,倒不是小弟我的面子,而是要去赴那南華派林長老、丘長老以及太昊派葉長老之約,此次四位元嬰真人一齊出手,只為拿下南華派棄徒陶真宏。」

    紫眉道人聽了,不禁雙目連閃,摩拳擦掌道:「有義父等四位元嬰真人一齊出手拿人,當是驚天動地,到時候我定要求著義父待我前去觀覽一番!」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2
第三十九章 海舟白鷺望天飛

    龍國大舟又行了十日,距離那白穹妖王所居住的鷺島已是不遠,按嚴正亭書中所言,張衍粗略一算,大致還有半月路程。

    只是要去取那甲子四候水,出於禮數,也需得登門拜訪一番。

    張衍正尋思用什麼見面禮合適,卻若有所覺般一抬頭,只見一道遁光如白煙一般,自遠海裊裊升起,再夭矯一轉,徑直往這裡投來。

    在這茫茫海水之上,偶爾撞見一兩名修士也是駕著海舟而行,如這般駕光而遁者卻是極為少見,不是修為到了一定境界絕不敢如此,且又是此處而來,他不禁仔細看了幾眼。

    這人似乎驚異這龍國大舟之大,到了近前之後,圍著大舟繞了幾圈,這才往甲板一落,白氣徐徐收斂,露出一名矮胖道人來,他上前一步,瞧了張衍一眼,沉聲道:「這位道友,你可是溟滄派來的張衍?」

    張衍微微一笑,拱手道:「正是在下,可是盧道長當面。」

    盧俊柏「咦」了一聲,道:「你認得我?」

    張衍袍袖一拂,笑道:「那日在嚴長老壽宴上與道長見過一面,匆匆一別已近兩年,道長莫非忘了?」

    盧俊柏怔了怔,頓時想了起來,那日壽宴之上,他唯一沒拿下的便是張衍了,不由重重哼了一聲,道:「原來是你。」

    他猶豫了一下,從袖中取出一個玉瓶拋出,道:「接著吧,我知你此來何意,此是一百二十年前採集的甲子四候水,雖然不及新采之水,但也足夠你用,前面乃是非之地,若想活命,我勸你還是早日歸去吧,不要在此多留了。」

    盧俊柏久在海外廝混,怎麼會不清楚蕭翰讓自己殺張衍的目的?

    若是當真把張衍殺了,那便是徹底上了玄門世家的船,綁在一起再也下不來,他又怎甘心受人擺佈?

    因此他只想將張衍打發走,哪怕將四候水送出,也儘量不去得罪溟滄派師徒一脈。

    張衍一伸手,接住這玉瓶,他灑然一笑,朗聲道:「當日我答應嚴長老,特來這東海之上將幾位道友接回去,卻是不願有負所托,盧道長可知人在何處?」

    盧俊柏冷聲道:「嚴正亭曾有書信來,臨清觀和碧羽軒二位道友我早已放回,至於我那外甥和兩個甥孫,就不勞道友關心了,嚴正亭也不會多說什麼。」

    張衍笑了笑,道:「我觀盧道長似乎有什麼麻煩在身,不妨說上一說,不定在下還能幫上什麼忙。」

    盧俊柏上下看了他一眼,搖頭道:「你一個玄光修士,便是說與你聽,又能如何?」

    張衍晃了晃手中玉瓶,笑道:「道友贈我此物,我也不願平白受領。不知嚴長老可曾和道友提過,我乃溟滄派真傳弟子,如今在派外開府,獨領一泊之地,讓我知曉道友難處,便是眼下當真幫不了道友,將來卻未必還不了人情。」

    盧俊柏聽聞此言,臉上神情不禁緩和了幾分。

    張衍說不願欠人人情,與之相比,那稍不合意,就立刻翻臉動手的蕭翰卻是差上太多,心中不由暗道:「莫非我先前打算錯了?也是,那些玄門世家,高高在上,豈會看得上我這等妖族出身的散修?」

    盧俊柏開始試圖接近蕭翰,也是為了能提升自家修為的打算。

    他有這想法並不奇怪,似他等妖怪,雖然在海外稱霸一方,但實際上無論功法丹藥,還是法寶洞府都無法與大門大派相提並論。

    修為若想再上一步,必須尋上一處上等洞天福地,否則進展緩慢無比,怕是磨盡了壽元也未必能成就大道。

    東海之中倒也不是沒有上等洞府,只不過大多都在深萬丈海溝之下,以他這點修為自然是下不去的,傳聞甚至還有不少被潛修不出大妖佔據,便是尋得,又能如何?

    是以若能靠上一家東華洲的玄門大派,哪怕只是二流門戶,那也是大為滿意了。

    就如他大姐盧媚娘,當時一聽聞嚴正亭是北辰派嫡傳弟子,也是曲意奉承,最後還做了夫妻。

    怎奈嚴氏門戶森嚴,不肯接納她入門,倒是幾個孩兒都收入了門中。

    蕭翰來求取那四候水時,盧俊柏刻意結交,本指望能在蕭門之下做一客卿,怎料蕭翰見事情可能有變,便突然翻臉,這一手讓他極為反感,甚至有些心寒。

    盧俊柏嘆了口氣,將蕭翰在鷺島上所作所為原原本本對張衍說了一遍,最後又道:「我出來已有半月,家姐想必早已被那蕭翰伯父蕭穆歲擒住,為她性命計,我也不得不來此一趟,本來那蕭翰是我命我取道友性命,不過我也瞧得出他乃是做得借刀殺人的打算,是以我只想勸退道友。」

    說到這裡,他語聲又變得森厲了幾分,「可若是道友不退,為家姐安危計,說不得我也只能痛下殺手了。」

    「原來如此。」

    聽了盧俊柏語帶威脅之語,張衍卻是絲毫不放在心上,他微微思索片刻,開口道:「我有一法,可將白穹前輩救出,不知道友敢行否?」

    「什麼?」

    盧俊柏吃了一驚,眼中有幾分不信,只是看張衍自信笑容,又想嚴正亭書信中對此人的推崇,還是忍不住道:「且說來聽聽。」

    哪知張衍卻說了一句似乎毫不相關的話,「先請教道友,不知四候水何時降下?」

    盧俊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十月月中不至,則十一月定來。」

    張衍目光一閃,點了點頭,道:「我知取這四候水需用玉瓶承接,使其不得落地,且此水一降便是三個時辰,蕭翰做此事時必會親至,身邊也需有人護持,而聽道友言,他此行只有三人,為確保穩妥,到時候他必會將那位元嬰高人請在身邊,那麼白穹前輩處,只會留下那紫眉道人,這便是機會了。」

    盧俊柏身軀微微一震,緩緩點頭,沉吟道:「此法倒是可行,只是這紫眉兒與我修為相若,俱是化丹一重,身上還有一件法寶護身,說不定在家姐身上還下了什麼禁制,要將其一舉拿下,除非有二位化丹修士一起出手,否則想也別想,我倒是可以再去找一位好友前來,不過即使如此,也只有七成把握罷了。」

    見他有些猶豫不定,張衍想了想,又道:「法寶之事我來解決,若是再有一位小金丹修士助陣,道友有幾分勝算?」

    盧俊柏訝然抬頭,道:「可否請教道友,此人是誰?」

    張衍微微一笑,道:「此人名為郭烈,道友可曾認得?」

    盧俊柏驚道:「可是陶真人大弟子郭烈?」

    張衍點頭道:「不錯。」

    盧俊柏不禁大喜,道:「郭道友雖是小金丹修為,但修煉數百年,一身修為乃是玄門正宗,若能得他出手,我等當有八成把握將這紫眉毛一舉拿下!只是不知這郭道友如今身在何處?」

    張衍目光向寶閣撇去,道:「便在我這海舟之上。」

    盧俊柏聞言,雙拳捏緊,渾身有些發抖,顯然情緒有些激動,片刻後,他緩緩吐出了一口長氣,沉聲道:「家姐與君悅妖王乃是手帕交,距此不過四千里地,我即可走上一遭。此去向南百里之地,有一處形似魚脊的無名島礁,請道友先去那裡等候,我遲則半月,少則五日,便來道友會和。」

    說罷,他拱了拱手,縱身一躍,化作一道飛虹騰起。

    他乃是鷺鳥成精,極擅飛遁,無需海舟亦能在汪洋之上飛渡遨遊,張衍只覺眼前白光一晃,此人便不知去向了。

    張衍將那玉瓶收起,心中卻是冷笑,這一百二十年前的四候水縱然再好,也是不及新采之水,他又豈能讓蕭翰白得了去?

    縱然有元嬰修士護駕,自己也要想辦法與其爭上一爭。

    原地站立片刻之後,他轉身往舟船第一層寶閣裡間走去,一到那迴廊上,便見那隻郭烈帶來的鵬鳥正自意態閒舒的梳理羽毛,見張衍從外走進來,便鳴叫了一聲,不見敵視反見討好。

    張衍搖頭一笑,那日他將昏迷不醒的郭烈拎著放入靜室時,這鵬鳥也是不見吵鬧,它與郭烈雖是主僕,卻與主人那暴躁勇烈的脾性完全相反,也不知是如何養得。

    郭烈那日之所以昏厥,是先前元氣損耗太重,又不知道及時坐下聚斂調息,偏又強行催動功法與張衍爭鬥,以至於油盡燈枯,玄光崩散,這才暈厥過去,換句話說,他是自己把自己生生累垮的。

    張衍曾聽聞,這郭烈本是陶真宏門下大弟子,平生好勇鬥狠,甚至到了連生死都不顧的地步。

    此人原本化丹可期,可是有人知道他的脾氣,有心使壞,是以趁他凝丹之時找上門來邀鬥,他按捺不住出來交手,以至於凝丹半途而廢,最後只結了一粒小金丹出來,只是沒想到,吃了這樣的大虧卻還是沒有記性。

    他一路緩步走來,還未到那靜室,卻聽裡面有聲音傳出來,言語中甚為不滿:「小子,你適才和那盧俊柏的話我都聽見了,雖然你放了我一馬,但卻不要指望我來幫你。」

    張衍暗自笑了笑,他在走廊上站定,道:「道友先別急著回絕,當不讓你白忙,自有好處給你。」

    大笑之聲從裡傳出,道:「你說來聽聽,如是真有好處,郭爺我也倒也不懼什麼蕭氏笛氏的。」

    張衍微微一笑,道:「若是我說,我有辦法助道友你化開小金丹,重登大道之路呢?」

    他話音剛落,「嘭」的一聲,這房門便被震碎,一個與他個頭相仿的身影便衝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9-25 23:1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2
第四十章 金釘雲陽鎖妖王

    郭烈穩穩立在門前,緊盯著張衍雙目,沉聲道:「什麼辦法?」

    張衍卻是輕輕一笑,道:「函葉宣真草,想必道友也曾聽聞。」

    郭烈聞言,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不信道:「你有此物?」

    函葉宣真草極其珍貴,甫一出世,便會被人取去,便是仙市得到後,也是儘早出手,以免惹來禍端,再加上價貴難求,若要尋得,當真是只能靠機緣了。

    郭烈雖然是陶真宏的徒弟,但說到底也不是一介散修,就算看到這函葉宣真草,也沒有如許多的靈貝去將此物買來,便是大派弟子,也少有如張衍這般闊綽的

    郭烈之所以四處尋敵爭鬥,也有此生修道無望,發洩心中塊壘的原故,若是真能化去小金丹,縱然丹成品級不高,但也不算徹底斷了大道之路,總還有一絲希望存在。

    張衍也不多說,將函葉宣真草取出,打開匣子任其觀看。

    郭烈看了一眼,以他的定力,手指不禁有些顫抖,努力呼吸了一次,甕聲道:「小子,你這麼大方,難道不怕我奪了此草麼?」

    張衍灑然一笑,道:「我敢拿出給道友一觀,自然有辦法不叫你取去。」

    郭烈仰天發出一聲爽朗笑聲,道:「好,這事我應了。」

    張衍將函葉宣真草收起,似笑非笑看著郭烈,道:「只是我需提醒道友,這蕭翰身邊,有一人乃是元嬰修士,你可要考慮清楚了。」

    郭烈嗤笑道:「若是此事好辦,你又豈會來找郭爺我?不必囉嗦,我既已應了,便不會反悔,我若死了,也與你無關,自有我家恩師替我報仇。」

    張衍點了點頭,笑道:「那道友便好好休養吧。」

    郭烈聞言,嘿了一聲。

    張衍拱了拱手,轉身離去,一路回到寶閣內坐定,拿起牌符,御使龍國大舟向盧俊柏說得那片島礁飛去。

    這處礁石離此百餘里,形如魚脊,露出海面一截,極為辨認,他將龍國大舟往這上空一懸,便自入定去了。

    忽忽半月時間而過。

    這一日,天上有一白一紅兩道遁光向此處飛來,還未到得海舟之上,便被張衍察覺,招呼了郭烈一聲,一起走了出來。

    盧俊柏在遁光之上往下望去,原本他對張衍還心存疑慮,如今那郭烈撇開膀子如鐵塔一般站在那裡,兩人之前也曾在海上見過一面,是以認得,頓時放下心來,喝了一聲,遁光如一道白煙般往下垂落。

    而他另一側,那道紅芒降下時卻輕輕巧巧往甲板上一立,無聲無息露出一個明豔女子來。

    這女子櫻口瓊鼻,姿容端秀,頭上也不見什麼金釵珠飾,長發只以繡帕束起,任其直垂腳跟。身上是一套亮銀襖甲袍,內襯紅紗,外罩霞帔,纖腰收束,足蹬軟雲靴,手中持有一桿銀槍,槍纓殷紅如血。

    盧俊柏忙向張衍二人引見道:「張道友,郭道友,這位是君悅妖王荊妙君。」

    張衍含笑拱手,道:「在下張衍,見過荊妖王了。」

    荊妙君清澈如水的美目看過來,郭烈身上只是略一停頓,便掃了過去,卻在張衍面上停留了片刻,見張衍也自看過來時,她卻慌忙移開了目光,兩腮微紅,含羞帶怯的一個萬福,道:「見過道友,奴家有禮了。」

    郭烈有些不耐,道:「人既齊了,何時動身?」

    荊妙君本想與郭烈打招呼,見他嗓門極大,似乎受了驚嚇,捂著鼓鼓的胸口往後退了一步。

    張衍撇了一眼,卻並未因這君悅妖王的動作而小看對方,能在東海之上成為一地妖王,又豈會如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笑著說道:「郭道友稍安勿躁,這就啟程,這海舟地方甚大,幾位道友可自擇一處靜室暫居。」

    言罷,他逕自回到了主閣中,拿起牌符驅動海舟,一路撐開風浪,往鷺島而去

    此次行程倒是風平浪靜,過了十數日後,一座滿山綠樹花草環繞,百鳥齊鳴的的島嶼便遠遠出現在視界中。

    海舟體量過大,如果再向前去,難免會被對方察知,因此遠遠停了下來。

    盧俊柏熟悉地頭,先化作一道白煙先去了島上查探,不出半個時辰,他便回轉,冷笑道:「原來十日前這蕭翰與他伯父蕭穆歲已離了鷺島,往東南去了,想是已等不及取四候水,如今島上只剩下那紫眉毛了一人了,正是我等動手的好時機,諸位請跟我來。」

    由盧俊柏帶路,四人駕起遁光從海中潛去,順利來到這鷺島側面,小心繞開禁制,往後山而行。

    這鷺島之上有無數翩翩靈鳥飛舞,內島之中一條清溪,圍繞著一處山崖,其上有一奇險洞府,外有藤蘿垂掛,以作簾幕,正是那盧媚娘的洞府,若不是盧俊柏指點,想要尋找也是極難。

    來到後山之後,盧俊柏帶著三人進入了一處隱秘山坳,他小心看了眼四周,隨後指著一處藤蔓遮蔽的洞穴低聲說道:「此處有一條密道從後山通向家姐靜室,當日就是為了防備有內奸作祟佔了洞府,是以並未設有禁制,除了家姐和我之外,並無一人知曉。」

    盧俊柏雖然現在大方說出,但心中卻在想,此次救出盧媚娘後,他定當將這密道封死。

    郭烈正待搶身下去,張衍卻伸手一攔,道:「慢,我等四人齊下未免太過危險,在下有隱匿身形之法,願意入內查看,弄清楚她是否受制,再做對策不遲。」

    盧俊柏想了想,贊同道:「此法妥當。」

    張衍上前一步,頂上現出玄光一閃,往下一落便刷開這不知生長了多少年月的堅韌老藤,俯身入了洞穴。

    這洞內倒是寬敞的很,他身下有雲霧托懸,足不沾地往前行去,有三轉兩轉之後,眼前出現一座青玉屏風,繞到背後,卻見有一塊光滑青石阻路。

    似這等東西,原本只消玄光一刷便能破入,但是張衍仔細盤算了一下,此時他已到了山腹深處,已經極為接近盧媚娘的洞府,若是動靜稍大,引起上方那紫眉道人的察覺,那便得不償失了。

    他上前輕輕一搭手,發現居然感覺推之不動,目光一凝,腹內由「參神契」練出的那團精氣陡然一漲,力氣霎時倍增,扒著這青石稍稍晃了晃,一彎腰,手往低下一抄,將其輕輕托起,再其無聲無息地放了在一邊。

    此時他面前出了一條灰色板石鋪就的巷道,信步往裡走去,沒多久便到了盡頭,抬頭一看,上方出現了一處玉蓋板,想必此處就是通往盧媚娘內室的入口。

    他到了下方,伸手一搭,只是手指輕觸,還未有所動作,卻聽傳來上面一把柔婉的聲音說道:「下面可是俊柏麼?」

    張衍動作稍頓,雙目一閃,道:「可是盧妖王,在下張衍,受盧道友之托而來。」

    那聲音驚喜道:「可是正亭信中所言的溟滄派張道友?」

    「正是在下。」張衍沉聲道:「盧妖王,此間我不宜久留,我長話短說,你身上可曾被做了手腳?」

    盧媚娘沉默了一會兒,才幽幽一嘆,道:「我被蕭穆歲用符籙貼住頂門,又被他用禁法金釘定住了金丹,連靜室之門也被雲陽金鎖鎖住,且那紫眉兒手中還有一塊禁制牌符,若是他念動口訣,金釘落下,我一身修為登時付諸流水,如今已是萬難脫身。」

    聽了這話,張衍卻反而心中一定,只要是需要念動法訣的禁制,便仍需要時間,他這一方有兩名化丹妖修,再加上一名小金丹修士,只要時機選擇得當,絕對沒有讓那紫眉毛開口施法的機會。

    他如此熱心的救盧媚娘,也並不是沒有私心。

    他從盧俊柏話語中聽得出來,東華洲大劫將起,這盧氏兄妹二人都有擇一大派投靠的心思,只是不得始終其門而入,而他雖說派外開府,但昭幽天池除他和羅蕭之外再無他人能支撐場面。

    若是他化丹之後,再招攬這兄妹二人入府,不但實力能更上一層樓,而且還能得到嚴正亭這個外援,要知此老可是極有可能在數十年內踏入元嬰境界的修士,好處可謂說之不盡。

    張衍向上說道:「盧妖王,我之情形我已得知,我這就去喚人將你解救出來,只有我一事告知,等等那紫眉道人若來問你是否認識郭烈,你只消說早年得罪過陶真人便可。」

    盧媚娘雖然不知道他此舉為何,但也知必有深意,便立刻說道:「奴家知曉了。」

    張衍道:「盧妖王,那在下先告退了。」

    盧媚娘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道友,若是見了我那女兒,千萬饒她一回,平日裡她也是乖巧,她也是一時糊塗……」

    張衍搖了搖頭,隨意應了一聲,接下來對方說什麼他也沒興趣去聽,轉身順著原路而出,不一刻,便出了洞穴。

    盧俊柏見他出來,便急急問道:「道友可曾見到家姐?」

    張衍點了點頭,嘆道:「盧妖王果然被禁制所制,連金丹上被打了禁法金釘。」

    盧俊柏臉色不禁微變,道:「那該如何是好?」

    張衍笑了笑,道:「道友先前說,那紫眉道人有法寶護身,不知道友從何得知?」

    盧俊柏悻悻說道:「道友不知,此人極為好鬥,來到島上多日便與在下鬥了不下三次,是以知曉他手中有一件名為『流風環』的護身法寶,此物一出,任我如何使勁,都殺不盡他圈內,幾次都是如此才敗下陣來。」

    張衍聞言,雙眼一眯,哂笑道:「若他只是仰仗此寶,那要拿下這人,倒也不難。」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5 07:26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4
第四十一章 引蛇出洞刺紫眉

    大殿之中,眾多身姿婀娜的妖姬正擊掌踏板,做那樂舞歡歌。

    紫眉道人坐在案几之後,看了一會兒,卻覺索然無味,將酒杯擲下,揮手趕了她們下去。

    他正在無趣間,卻聽得外面一聲大喝:「盧俊柏,快滾出來,你家郭爺找你算賬來了!」

    然後外間便傳來一陣陣爆響,接著是牆倒屋塌,哀鳴嘶喊之聲,顯是有人在大肆破壞島上殿宇。

    紫眉道人神色一動,眼中隱隱現出興奮之意。

    蕭翰出外時,曾囑咐他小心看守盧媚娘,又知道他耐不住性子,是以令嚴蓉尋了許多妖姬供他歡娛,並關照他哪怕外面鬧得天翻地覆,也只需守住洞府,不許隨意出去。

    因此聽了這動靜,他開始倒也忍耐,只是等了一刻之後,聽外面似乎愈加熱鬧,不免心癢難耐,自思道:「我有禁制牌符在手,難道還怕白穹妖王能翻身不成?聽這響動,此人遲早會打上門來,我便出去看看又何妨?」

    有了這個心思,他再也按捺不住,把身軀一縱,煙氣漫卷,裹了他化作一道紫氣出了洞府,裊裊上了雲頭,懸在半空中往前看去。

    他居高臨下,自然一覽無餘。

    只見島上驚鳥亂飛,樹倒屋塌,幾處原本也算修葺的華麗的宮觀也已變得慘不忍睹,一個精壯大漢腳踩鵬鳥,正御使著一條玄光化就,約莫有數十丈長的碧鱗大蟒來回衝蕩,趕得島上一眾小妖滿山亂跑,不時發出張狂大笑。

    張衍選郭烈前來誘敵,便是看中了他的脾性,關照他什麼都不去管,只管往裡沖就是了,這安排甚合郭烈之意,是以殺得興起,直把此時躲在後山觀戰的盧俊柏看得眼角一陣陣抽搐,每拆了一棟屋宇就彷彿在他身上割了一刀。

    紫眉道人一看之下卻是大喜,他生平好鬥,又正覺煩悶無聊,此刻有人找上門來挑事,正對他的口味,是以根本不去問是何情由,大喊了一聲,道:「哪裡來的妄人,看我蕭萊前來會你!」

    他張嘴一噴,一條紫色煙氣飛出,直奔郭烈面門。

    這煙氣初時還是一點煙火,後來已是滾滾蕩蕩的紫色燎煙,所過之處,草木與之一觸,便即刻化作飛灰。

    郭烈雖然在島上橫衝直撞,但卻始終留神崖壁上的洞府,見一團紫氣出來時,他已提高了警惕,此刻見這煙氣噴來,認得這是丹中煞氣,以他小金丹的修為不宜硬拚,應該躲避風頭才是。

    然而他卻不肯服輸,暴喝一聲,胸膛一鼓,硬生生從腹下那粒小金丹中提了一縷煞氣上來,亦是張口一吐噴了出去。

    他這團煞氣騰如烈火,紅似煙霞,聲勢上倒是絲毫不弱,與那紫色煙氣一撞,兩氣卷在一處,噼啪亂響,轟發出如雷之音,鬥了片刻,這兩團攪亂在一處的煙雲便各自散去,竟是不分勝負。

    紫眉道人原本見郭烈修為不及自己,是以適才並未用上全力,只是想將其逼開,哪想到郭烈非但不閃不避,竟還擋住了自己的煞氣,眼前不禁一亮,縱身一躍,從雲頭上下來,直往郭烈衝去,行動間把肩膀一震,頂上猛然現出一團形如傘蓋的紫色煙雲,蓋頂上託了一道伸縮不定的白色劍光,發出陣陣金銳之氣,似是隨時可能飛出斬人。

    他大聲道:「對面來人,報上名來。」

    郭烈大笑一聲,道:「我乃你家郭烈郭爺爺。」

    「郭烈?」

    紫眉道人雖是第一來到東海之上,但也聽自己義父蕭穆歲依稀提過這個名字,仔細回想了一遍,便憶起這人乃是陶真宏的大弟子,心中不由一緊。

    他已知自己義父來到東海之上,是要應那幾位同道之約一起圍攻陶真宏,難道是這人得到了消息,提前殺上門來了麼?

    一想到這裡,他渾身冷汗直冒。

    這陶真宏乃是元嬰三重修士,縱橫東海二十多未嘗一敗,若是來到這裡,據聞這幾年內極有可能成就洞天真人,若是此人來此,便是蕭穆歲也唯有退避一途,因此紫眉道人也不敢莽撞行事,謹慎道:「原來是郭道長,你來此何為?」

    郭烈不耐道:「我來此是找盧俊柏和盧媚娘姐弟了結恩怨,你速速喚他們出來見我。」

    紫眉道人聞言,心中一定,暗想不是來找自家便是最好,只是此刻也不知這人有無同伴在側,眼下自己孤身一人,倒是不能魯莽。

    郭烈正是要利用他的忌憚之心,此時見他不動,知道對方上當,哪裡還肯留手,把手一揮,身後騰起一片光幕,把天鶴飛虎一起放出,兩道玄光,與那碧鱗大蟒一道齊往陶真宏夾攻而去,

    紫眉道人冷哂一聲,雖然他忌憚陶真宏,但卻並不懼怕郭烈,手中法訣一掐,頂門上那口飛劍一轉,須臾間連閃了三閃,便將這三條精魄所化的妖靈輕易斬在劍下,隨後又道了聲,「去!」

    這口飛劍又是一轉,往郭烈頭上削去。

    郭烈見狀也是一驚,本想躲避,只是這劍光來得太急,忙把光幕一抖,把玄龜精魄放出,護持周身,這劍光往上一斬,竟然將這團玄光龜甲劈碎,這劍光也被阻了一阻,在半空中一旋,復又往郭烈頭頂削去。

    郭烈知道不妙,這紫眉道人看似招數簡單,然而他只一接觸下就知道,這人修煉的也是玄門正宗心法,境界修為又在他之上,實在不能正面硬抗,於是一邊又將精魄妖靈幻化出來與之纏鬥,又一邊後退,將其往張衍等人事先佈置好的埋伏之地引去。

    下方樹木掩映之中,張衍等幾人正躲藏其中,他忽然對盧俊柏說道:「當日曾見道友用銅鏡攝人,不知此物是何寶貝?」

    盧俊柏猶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此鏡名為『障中迷』,能攝十丈之內所有活物,只消照中頭顱軀幹,被會陷入其中,可若被鏡光照者修為高過我,那便沒有作用了。」

    張衍又問道:「可能攝得了那紫眉毛?」

    盧俊柏認真細想,有點不確定道:「這紫眉毛的修為與我在伯仲之間,若是沒有那枚玉環法寶護身,我倒是可以試上一試。」

    張衍微笑道:「那紫眉毛的法寶便交予我來應付,他一旦露出破綻,兩位道友可一齊出手,事涉盧妖王性命,若是不能擒捉,便需痛下殺手,免得再生變數。」

    盧俊柏聽了,凜然點頭。

    張衍又看向君悅妖王,道:「荊妖王,我等之中,以你修為最高,能否救出盧妖王,就看你能否牽制那紫眉毛了。」,

    君悅妖王臻首輕點,小聲說道:「盧師姐向來照顧奴家,自應全力以赴。」

    張衍點了點頭,見郭烈把那紫眉道人已經引了過來,便又小聲交代了一句,運轉真形逍遙法,將身形悄然匿去,駕了清氣去了半空,隱藏在雲霧之中,尋覓時機隨時準備出手。

    此時君悅妖王見兩人已經到了頭頂之上,便叱喝一聲,道:「郭師兄,我來助你!」

    紫眉道人愕然看去,只見側下方殺來一名銀甲紅紗的女子,他也知道陶真宏門下有一女弟子名為王英芳,乃是妖修出身,此時見了君悅妖王,便錯以為是此女。

    他當下便覺不妙,不再關注郭烈,而是召回那口飛劍,在空中一轉,往君悅妖王面上斬去。

    君悅妖王嬌叱一聲,把手中長槍一抖,槍尖準確無誤點在飛劍之上,只聞「噹」的一聲,便震開了劍光。

    只是得了這個空隙,紫眉道人立刻退開幾步,與兩人距離,從袖中拿了一隻玉環出來往頭上一祭。

    這玉環如碗口大,雕龍紋飾,首尾相吞,一到空中,便有一道白光撒下。

    眼見就要將紫眉道人護在其中,早已躲在一邊的張衍看準時機,心念一催,一點青光從他眉心祖竅裡飛出,依稀能辨得是一快玲瓏小巧的玉牌,往那玉環上一鎮,霎時就將這玉環定在空中,靈氣不得而出。

    紫眉道人眼見白光下落,原本正自心安,哪裡想到才及頭頂便散失不見,頓時有些慌神。

    底下盧俊柏瞅到機會,立時化作一道白光沖上前,手中翻出一面大如金盆的古拙銅鏡,對著紫眉道人就是一照。

    「不好!」

    紫眉道人此時見了盧俊柏,頓時知道自己上當了 「啊」的大叫一聲,把身上煞氣全力抖開,護持周身,那道鏡光往他身上一落,只把他身形照得不自覺晃了兩晃,居然未被攝走。

    盧俊柏見攝不走此人,心中一急,又將對方面帶獰笑,似伸手進去要取那禁制牌符,而頭上那口飛劍正在轉動,頓時知道不妙,只是此刻施展別得手段已是來不及了,他唯有拚命催動銅鏡。

    躲在上空的張衍見了,心念催動,從眉心飛出一道劍光,往下便是一斬。

    那口飛劍似生感應,抬首往上一迎,「錚」的一聲將劍丸彈開。

    此時君悅妖王已經回轉了過來,她鳳目大睜,一聲嬌叱,手中神兵一轉,一道紅芒閃過,竟然橫跨數十丈,把長槍直刺過來。

    紫眉道人已無法寶護身,也還未來得及從鏡光中走脫,飛劍適才又被張衍騙去,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槍影從胸口一貫而過,他一把抓住槍桿,雙目怒睜,知道自己必無幸理,仰首大叫一聲,朝那飛劍上噴出一口鮮血。

    眾人皆以為他臨死反擊,都是下意識往後一退,可那沾了精血的飛劍卻並未落下,而是向上一竄,眨眼間刺破雲霄,不見了蹤影。

    盧俊柏開始還有幾分疑惑,隨後想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一白,驚呼道:「不好,此人是以精血為祭,要去告知那蕭穆歲。」

    這句話一出,除張衍外,在場幾人都是臉色大變,若是將蕭穆歲得知之後一旦趕來,以對方那元嬰修士的修為,怕是這裡幾人一個也別想活命!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3-22 07:1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5 13:54
第四十二章 蹈海相搏浪翻天

    紫眉道人是寧折不彎的脾性,一口本命精血噴出後,怕自己身死後金丹被人竊取,當即狂叫一聲,道:「義父定會替我殺盡爾等!」

    他把一口元氣猛地下貫,生生將自己腹內金丹震碎,肉身爆成一團血霧,元靈飄散,登時死在當場。

    張衍見了此景,卻是暗叫可惜,若是能讓「九攝伏魔簡」吸了這人精血,說不定他的「參神契」功法能再上一層樓。

    君悅妖王雖然一槍扎穿紫眉道人的胸膛,但其實她卻特意避過了要害,並未真正下得狠手,只是做那活擒的打算,否則只這一刺便能讓其身亡。

    她如此做也未必是錯,一來她畢竟只是盧俊柏請來的幫手,和蕭氏本無仇怨,犯不著與之結怨;二來是挾持了此人為質,也能使得對方多幾分顧忌。

    紫眉道人當時若肯開口求饒,並主動將禁制盧媚娘的牌符交出,是能留下性命的,不過他太過性急浮躁,只覺自己一行人那樣對待盧媚娘,這這幾人也定然不肯放過自己的,落在他們手中說不定還會回敬過來,是以寧可自戕,也不願意受到羞辱折磨。

    見此人竟然剛烈如此,連活口都抓不到,盧俊柏也是臉色難看。

    在這鷺島之上,白穹妖王盧媚娘本也是經營日久,洞府內外遍佈大小陣法禁制,怎奈她女兒嚴蓉將進退開合之法盡數告知了蕭翰,為進出方便,又怕留下什麼不知道的後手,是以蕭穆歲硬生生拆毀了不少陣法,只剩少許留存,對他來說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如今這島上並無任何可倚作憑籍的地方,那口飛劍一去,如若引得蕭穆歲殺回來尋仇,在這寬闊無邊的汪洋之上,他們又能逃到哪裡去?

    君悅妖王俏臉上浮現出一抹懊悔之色,若是一早下了狠手,哪裡會有這麼一出?

    郭烈卻是一臉無所謂,嘿嘿笑道:「打不過就走,大不了散夥,分頭就是了,誰被攆上就怪自家運氣不好吧,哈哈。」

    張衍卻依舊冷靜,果斷說道:「盧道友請速將盧妖王救出,我等趕回我那龍國大舟之上,集我們數人之力,再加上禁制護持,便是元嬰修士的猛攻也能抵擋上一陣。」

    盧俊柏神情一振,彷彿撈到了一根救命稻草,連連點頭,也來不及多說什麼,匆匆向洞府內跑去。

    不多時,他背了一名黑髮白衣,眉目溫婉的女子出來,只是這女子嬌喘吁吁,臉色煞白,看上去嬌弱無力,君悅妖王見了,急急上前問道:「盧師姐,你怎樣了?」

    那女子睜開美目,無力道:「是荊師妹麼,我無大礙。」

    盧俊柏道:「我已揭了符籙,拔了金釘,只是家姐先前與蕭穆歲惡鬥一場,又被制住法力許久,是以有些氣虛力怯,只消稍加調息,便可復原。」

    盧媚娘又勉力抬起頭,向著不遠處的張衍看去,輕聲道:「這便是張道友吧?大恩不言謝,奴家……」

    張衍忙上前一拱手,攔住她的話頭,道:「盧妖王客氣了,此地不宜久留,不是說話之處,還是快快離去為上。」

    盧媚娘點了點頭,略帶悵然地看了一眼島嶼周圍,似是有些依依不捨,拍了拍盧俊柏的肩膀,道:「阿弟,聽張道友的,走吧。」

    盧俊柏應聲道:「阿姐,你攀穩了。」他一縱身,化作一道白虹,頃刻間便上了雲頭。

    其餘幾人亦是駕了遁光飛起,離島而去。

    距此數百里之外,蕭翰在一處小島上負手而立,看著面前一座黑山,他高冠博帶,衣袂在風中獵獵擺動,配合他的英俊相貌,說不出的俊雅風流。

    他身側則站著一名纖腰長袖,眉目如畫的宮裝少女,美目正情深款款望著他。

    兩人時而低聲私語,時而發出幾聲歡笑。

    而在他們不遠處,一名老道人倚雲而臥,眼睛半眯半睜,只是眼縫中不時有一絲雷芒閃過。

    然而正在此時,天空上突然白芒一閃,一口飛劍穿雲而來。

    老道人眉頭一皺,伸手一招,這口飛劍落了下來,他用兩根手指夾住,辨了辨上面那股精血之氣,掐指算了算,嘆了聲,道:「蕭萊啊蕭萊,你不聽吾言,是以落個身死道消。」

    蕭翰也察覺了到這裡異狀,將身邊少女輕輕推開,問道:「四伯,何事?」

    老道淡淡說道:「你那義兄蕭萊,被人殺了。」

    「什麼?」蕭翰臉上泛出一片驚怒之色,道:「誰人敢殺我蕭氏族人?」

    老道面無表情道:「此事定與那盧媚娘脫不開關係。」

    那少女聞言一驚,忙上前抓住蕭翰胳膊,急著說道:「蕭郎,阿母她被鎖在靜室中,又豈會做出這等事,前輩是否弄錯了?」

    蕭翰一甩袖子,從她手中掙脫出來,冷聲道:「我四伯豈會妄言?」

    少女見他變了臉色,頓時不敢說話,只是兩眼微紅,面露委屈之色。

    蕭翰冷哼一聲,抬手正了正冠帶,上前兩步,對著那老道躬身施了一禮,道:「請四伯為我這義兄報仇。」

    蕭穆歲目光中是一片冷漠之色,道:「我當初對蕭萊早有告誡,他不聽我言,那是自己取死,與人無尤。你若來求我,便需按規矩來,我先前答應過五弟,你可求我三件事,其餘之事我皆不過問,護你來東海為一樁,你求我拿下那盧媚娘為第二樁,如今你又求我出手,這已是第三樁,這三件事了結,便是你將來有性命之憂,我也不會出手救你,你可要思慮清楚了。」

    蕭翰知道如他四伯這等元嬰真人,多是惜身保命,如果不是事涉人情因果,或者有增進修為的極大好處在前,是不會為了一個小輩弟子隨意出手的。

    不過蕭翰自思此次東海之行結束後返回家門,自己便能築就金丹,日後再找一位修為高深的師傅拜師,也無需再來煩動這位性情冷漠的四伯了。

    於是他便咬牙道:「蕭萊義兄與我乃是總角之交,如今他被人謀害,若是不報復,我蕭氏一門的名頭何在?請四伯為我義兄做主,盡戮害我義兄之人!」

    說罷,他深深一揖下去。

    他雖然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但真正理由卻並非如此,蕭萊死了固然可惜,可兩人交情也未必有多深厚,只是連與自己親厚之人的仇都報不了,將來他一旦開府,試問族中誰有會來投靠於他?

    再者,他隱隱感覺到這其中沒那麼簡單,盧俊柏遲遲不歸,此事似乎有某個人的影子在內,若是能一勞永逸的解決,那是最好不過了。

    蕭穆歲看了他一眼,緩緩道:「你想清楚了?」

    蕭翰又是一禮,重重說道:「請四伯出手!將這些賊人斬殺乾淨!」

    蕭穆歲點了點頭,他從雲頭上站起,道袍擺動間,一道霞光縱起,須臾不見了身影。

    張衍等人已經將遁光展開到了極致,眼見那龍國大舟的身影在眼簾中浮現出來,眾人心頭也是稍稍放鬆下來。

    可就在這時,從雲霄之上傳來一道雷鳴,一團雲氣跟了上來,其上端坐著一個紫袍老道。

    他見了前方五人正飛遁逃逸,眼中有輕哂之色,當下豎掌而起,嘴中唸唸有詞,片刻後,他把手輕輕一抓一放,一團清氣落下,霎時平地起風雷,一陣狂風捲起千傾海水,形成一圈巨浪水幕將張衍等人圍住,其森冷聲音彷彿從九天之上傳下,「爾等不過淺池困魚,又能往何處去?」

    盧俊柏望瞭望身周圍那高湧而起,卻不見落下的滔天巨浪,又看了看那天上追來的老道,苦笑了一聲,知道今日脫不得身,他將背上盧媚娘一托,輕輕攙扶下來,對張衍說道:「張道友,稍候動手,勞煩你照看家姐了。」

    張衍微微頜首。

    盧俊柏又轉頭對郭烈說道:「郭道友,生死存亡,便在眼前,我等已是有進無退。」

    郭烈哈哈大笑,道:「郭爺我除我家恩師外,還從未與元嬰修士鬥過一場,今日便要過回癮了。」

    君悅妖王雖然看似嬌柔,但在此等情形下也知道沒有退路了,不戰即死,嬌叱一聲,身化虹芒,竟是第一個衝了上去,手中神兵對著那老道當頭就是一刺。

    老道面無表情,伸手一指,指尖湧出一股細細白氣,便輕易架住了銀槍。

    盧俊柏知道三人唯有合力才有一線生機,在君悅妖王衝出時亦是跟了上來,哪知道尚未近身,那老道對著他就是一拂袍袖,一團煙風便將他捲了進去。

    只是一瞬間,他便暈頭暈腦在其中轉了百十圈,只覺渾身乏力,用不上勁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奮力一咬舌尖,大叫一聲,現了原形,只見一隻頭頂羽冠,黃睛黑喙,渾身白羽織就的鷺鳥衝破煙風,迎空發出一聲清唳,轉頭往老道頭上啄來。

    老道冷嗤道:「披毛戴角之輩,也敢露醜?」

    他正待動手,卻眉頭一皺,側身躲過一槍,手指中那煙氣下落,又將君悅妖王下一擊擋住。

    郭烈雖說慢了一步,此時也上了雲頭,他抖開玄光,取了一道符籙出來一拍,一縷精氣上了身後光幕,只聽一聲震天咆哮,從中衝出了一隻三丈高下,凶神惡煞的白猿。

    老道面帶冷笑,他翻開手掌,喀喇一聲,對準著郭烈就是一道紫雷劈出。

    這團紫雷來得實在太快,郭烈根本來不及反應,然而就在及體的一瞬間,從他眉心裡飛出一枚玉牌,這玉上綻出一圈彩光,其中隱有一道符籙隱現,只一伸一縮,便將這一紫雷給吞了下去。

    老道霜眉微聳,道:「咦,居然是陶真宏的護德清應咒牌?」

    郭烈死裡逃生,定了定神,大喊道:「諸位殺啊,一起將這老道剮了!」

    君悅妖王和盧俊柏都是一聲不吭奮身而上。

    老道見三人一齊上來,目中閃過一絲微怒,他一聲叱喝,頂門上衝出一道毫光,此光如扇屏開散,霎時分撥雲霧,排蕩風煙,當中現出一尊丈許高下的元嬰,周身作淡金色,面容與蕭穆色一般無二,左手抱拂塵,右手持法盤,腳下乘風雲,威儀肅穆,立在氤氳煙氣之上俯視下來,口中發出如雷大音:「區區幾名化丹修士,也敢與我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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