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31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0-30 14:52
第兩百六十五章 通神之簡承因果

    張衍在接得万闕道人呈遞玉簡之后,就命景游將其請到一處偏殿棲身。

    既然此人已是立下法契,將來已是無法與人道為敵,那麼也就沒有必要把其再度囚禁起來了。

    景游將万闕道人送下去,不久之后,又轉回殿中,恭敬道:“老爺,小的已將那一位安頓好了。”

    張衍一揮手,道:“你且退下,我不喚你,無需入殿。”

    景游躬身道一聲是,便就退至宮外。

    此刻空蕩大殿中只剩下張衍一人,靜坐片刻,目光便落到了那擺在案上的玉簡。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窺看其中隱秘。

    凡涉及到上境之事,都需謹慎。

    按万闕道人所言,其破關之時,虛幻真實難以分清。雖他只會借其目光重觀當日之情形,並非親身做得此事,可卻要防備一個不慎,被一同牽連進去,所以事先要做好防備。

    他心意一轉,就將一縷本元精氣緩緩寄托入布須天極深之處,此就猶如根植其中,便面上駐形散失,只要這一點元藏不失,也能盡復本來。

    同時他又沉入了一道神意于其中,這般他人要想借用布須天偉力,那非得經過他這一關不可。若是同道,自不會受得阻攔,假設是存有惡意之人,譬如是万闕道人這等人物,那就無法同行過去。

    在正式攀渡上境之前,他還會令分身執掌此間偉力,如此就無人可以竊奪了。

    待做完此事,他伸手出去,再度將玉簡拿入掌中!

    就在同一時刻,遠在妙空界中修持的的白微忽然從定坐中醒來,突兀感覺天地似是又有變化。

    他試著推算了一下,卻是全無結果。

    但現如今,能使得諸宇微變,卻又令他無法推算之人,也只有一個而已。

    他心下忖道:“這麼說來,這一位很可能要走去那一步了。”

    他此刻感覺,半是欣喜,半是憂心。

    要是張衍真是離去,從現世之中徹底消失,那就再也用不看人道臉色行事了。

    可要是其成就上境,那他永遠不可能翻身,也無望再把其余先天妖魔復生回來。

    此刻他感得有神意到來,當即轉入莫名,對著來人言道:“鄧道友想來是感覺到那天地異變了。”

    鄧章道:“于此道友豈不是早有預料?”

    白微道:“其人若不成,那是最好,若是成了,那未必會再理會下境之事了。”

    鄧章道:“我前次與道友別過之后,去了几處第二紀歷時一名同道遺落在虛空元海的洞府。”

    白微道:“哦?莫非此處有什麼不同麼?”

    真陽遺府,尋常人進不去,而對他們來說則沒什麼用,特別是那些不在布須天的,因為護府靈機遲早枯竭,一般不會放重要之物,那更是沒什麼價值。

    鄧章道:“那位同道以往乃是有情道眾,一直渴慕上境,並搜集了不少前人乃至同輩的典籍記述,后來盡棄前塵,入我無情道中,我疑他先前洞府還有留存記載,故去找了一番,當真找到了一些線索。“

    白微道:“是什麼”

    鄧章道:“高而渺遠,不入人間。”

    白微不由神情一動。

    鄧章道:“任何道途,到了源頭極點,都是疏通同歸,我走得乃是無情之道,那麼斬滅諸般未來,自成空寂,當便能得成大道唯一。既是唯一,諸般俱足,何用外顧?我以為,此所以現世之人從未見過上境之人的緣由了。”

    白微尋思了一下,不由得點頭。

    鄧章所言,是指上境之人不是不可回來,而是不願回來,就如他們是在布須天中,那也不願去到別處,還有可能是上境之人有了更高追求,道心生出了變化,也就不再往回看了。

    他也期望如此,但指望他人不來尋你麻煩,這不過是欺人自欺罷了,可現在他們因為無力改變什麼,所以只能往好處想了。

    張衍拿住玉簡之后,卻方才從万闕道人手中接過之時不同,心中卻是沒來由生出一股極大壓力。

    他動作一頓,目光幽深了几分。

    這顯兆有些不對。

    這恐怕是因為第一次持拿此物時,只是略作察看,所以不曾感受到這些,而此刻欲要深入探究,要真正觸動了其中隱秘,方才有了映現。

    他能感覺到,自己若是繼續觀看里面這些東西,否則恐怕會帶來不好后果。

    他現在修為道行,可謂當世之首,經過反復推算,就大致有了一個猜測。

    這玉簡本身並無問題,而是在他觀看了這些之后,或許會導致其中演進過程發生另一種變化,並不會得到過去真相。

    也即是言,万闕道人此段經歷不合被人窺看。這倒非是其人弄鬼,恐怕連其自身也並不出清楚有這麼一回事。

    要是强行施為,此中后果實是難料。

    好在這不是沒有辦法解決。

    因為這本來就是万闕道人識憶傾注,所以大可以將之引出來,待稍作改換之后,再作詳解。

    他心意一動,那玉簡之中就飄出一縷縷氣息,隨后在半空之中凝成一幅幅猶如形成筆墨構筑的畫圖,只是每一幅都是飄忽不定,場面時時都在變動之中。

    由于這般是隔了一層,並不是直接觀望其中內容,而且這里所表現出來也僅僅是其中部分,非是全部,所以不會再涉及什麼因果變化。

    當然,由于此刻所展現出來的東西極不清晰,要想深入去求,就需要他自身設法去推斷了。

    不過他不需要了解所有,那也不可能做到,因為万闕道人所經歷的一切本來就是失敗的,沒必要去全盤接納。

    現在所展現出來的畫面算得上是變化無端,難以理清線索,可有些東西是絕然不會變的,他只要從中找出這些,將大概抓住就可以了,至于細節,那些本來就是不確定的,越是相信越是容易被陷進去。

    他很快發現,這麼做有不是沒有好處,因為這般推算,無疑能夠使得自己拋開那些固有束縛,站在更高之處往下觀望,從中整理出最為有用的關節。

    隨著不斷推算,他對此中理解也是逐步加深,從根本上漸漸靠接近這一境界。

    許久之后,他已是見得所有,再無法獲得什麼有用線索了,一揮袖,就將那些氣機畫圖驅散了,隨后收回了目光,這時再觀手中那枚玉簡,卻是驀然發現不對。

    万闕道人交給他時,此物是什麼模樣他很是清楚,可現在看來,卻是與之前有所不同。

    自表面觀去,其似万闕道人交托給他時別無二致,然細微之處卻是大有差別。

    尤其這東西本來是万闕道人觀想出來,凡此類之物,若當時並無有觀照去千百年后,那麼與天地交融尚短,便與四周諸物有一種格格不入之感,或許常人無法感覺,可他這等修為之人,卻是一觀便明。

    而眼前這枚玉簡,給人感覺卻是古老滄桑,仿若經歷了無數歲月沉積,同時其又如新生胎儿,方才懵懂入世,觀來十分矛盾。

    張衍心下一轉念,莫非是剛才自己推算,才導致此物發生了變化?

    真陽大能時時氣機布蓋外,大利隨身,可以說,自身氣機涵布之內,諸物都在其等影響之下。

    可這等情況放在他身上,卻是絕然不可能的。

    若說在他初得布須天精氣之時,運使之中還稍顯瑕疵,或許會有這等事發生,可他現在對法力制御圓轉如意,心之所予,即為其變,不會有絲毫差錯。

    而他記得清清楚楚,為了不使這玉簡受得影響,適才自此物之上取攝念思時,並未影響到其半分,又怎會出現此般情形?

    尋思片刻,腦海之中驟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可能。

    莫非此物就是那傳聞之中知世簡?或者其殘缺部分?

    此物從來都是出沒絕影,無跡可尋,許是當年万闕道人觀得玉簡之后,此物就從來沒有離開過他身,只其自身不知罷了,而到了眼下,因其將因果交托了出來,所以眼下才借機顯化?

    這一念方起,那玉簡之上那一層奇異感覺卻是驟然褪去,竟又是還原成了剛剛入手的模樣。

    張衍見此,不由一挑眉,聯系古往今來對此物的描述,心中不由得有了一個猜想。

    此物如此玄異,極有可能就是那知世簡。只是此物唯有在執拿之人不明其底細的情形下方可觀得,一旦此人覺悟過來,認識到自己所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時,那麼其就會從身旁消失,或者退還成普通模樣,就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這或許也是此物從不現于人前的緣由所在。

    他心下一尋思,其實此物變化,與去往上境虛實之轉有几分相似,兩者之間該是有什麼聯系,這也難怪其中有關于通往渾天的記載。

    當日万闕道人雖然再也不曾尋到此物,可從眼下之事來推斷,此物在未曾有人承接因果之前,很可能一直在其身上,知是其不自知罷了。

    而在此人將自身所歷交托給他后,此物就一並交了過來。

    他目光微微一閃,若這般推斷不錯,那麼在沒有他人接手因果之前,此物應該還在自己這里!

    他頓時認識到這是一個機會,若能使得此物重現眼前,或能窺看更多上境隱秘。

    只是該如何將之再度喚出來呢?

    想到這里,他望著手中玉簡,不由陷入了深思之中。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5 22:1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0-30 14:52
第兩百六十六章 見觀知世心有成

    張衍先是起意回溯方才所見景象,試圖從過去之影中尋到此物。

    從最初万闕道人與他言談,到方才玉簡顯現玄異那一刻,他來回看有几遍,卻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他也沒有指望一次可成,繼續深入觀看,可是無論他怎樣來回查看,都找不到此物半點蹤跡,好像這東西並不存在于過去之中。

    他對這個結果倒是有所預計,万闕道人當年在發現此簡不見之后,應該也試過這等辦法,想來最后也是無所收獲。

    既然這個辦法不妥,那就換一個路數。

    他心下一思,腦海中卻是想到了万闕道人將玉簡交給自己時的情景。

    其人為何非要將交給自己的東西化為簡牘這等模樣,而不是化作法符或是其他物事?

    只是單純因為這等東西修士用的最多麼?他以為不只是如此,這里也許還有一個可能,就是知世簡對其仍有些微影響,所以其下意識將交給他的東西凝聚成了此物模樣。

    要是這個推斷為真,那麼此物應該對他也有影響,只是這里作用十分之微小,還極可能已然融入他自身氣機之中,所以感受不到。但要是找到這個關節,再順著這條線回溯上去,不定就能尋定此物。

    有了方才經歷,他已是明白,對待此物當不單單落于一處,而是該兼顧諸有,于是他凝神閉目,神意霎時延伸入上下四方,過去未來之中,試著感應此中一切變化。

    這個思路是正確的。

    因為此物不管如何飄忽,既然曾經顯現在現世之中,並被過往之人所看見,那麼必然與現世是有某種聯系的,哪怕再是微小,也是存在的。

    現在他道行乃是當世最高,已經達到了上境之下的道法至巔,除了牽涉到那更為上層之事,几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瞞過他感應,故是很快,一股若有若無的異狀便就出現在了心神之中。

    他發現此與以往看見任何東西都是不同,像是一縷氣霧織成的絲線,十分飄忽模糊,盡管能隱約感得,可一伸手,仿佛其就從指縫之中漏了過去,無法真正抓住。

    那應該就是此簡滯留于現世的一線痕跡了。

    他反復去感應,總感覺下一刻就可取得,可又似永遠無法接觸,好在能感得這一點,就說明他已是走在了正路之上,而凡事就怕沒有頭緒,現在有了方向,那麼總是能想到解決之法的。

    可就在他如此思忖時,忽然發現,那一絲感覺變得越來越弱,越來越輕,似隱隱有脫離自身之兆。

    他目光一凝,反應過來,如無意外,該是此物越是著意其上,則距離寄主越遠,而且這個過程是無法違逆的,最后即便不會離他而去,很可能也會徹底消失。

    他推算了一下,在正常情形下,要想依靠那一絲感覺找到此物本來,即便是他,也至少需要半日功夫,這里還要考慮到,此物是會隨著他的關注不斷消減的,剩下時間實際上不足以將之找出來。

    這里倒不是沒有辦法,他大可以靜心止念,撫定思緒,只用自身道法尋求那吉利所在,隨后再出外搜拿,假設能一擊而中,那就達成目的了。

    可要不成,那就會一次難過一次,還難言是否還會引動另外變數。

    所幸除此外,他還有一個更好方法。

    他伸手入袖,握住殘玉,便把心神沉入其中。

    此間能夠完滿再現自身之上每一分變動,所以這里同樣也有了那玉簡感應,而因為這等感應同樣是映照出來的,所以不會干涉到正物,也不會導致其遠離。

    如此只要在這里反復推演,當就能很快掌握攝拿此物的關竅。

    因為殘玉之內不必太過考慮時間,所以他也能從容施為,心神在沉浸許久之后,也是漸漸明了了該如何拿定那一縷線索。

    因思及一些可能會出現的意外,所以他又在此多駐留了一些時候,直到都有了解決之法,這才自里退了出來。

    心神方一轉出來,立時照法施為,瞬息間拿住那一點關節所在,隨后順此攀附而上,並將之牢牢盯住。

    過有一會儿,他雙目睜開,將那玉簡拿到眼前,見此物又還變成了先前那既是滄桑古舊,又是煥然如新的矛盾模樣,已然是成功將之攝還了回來。

    但這並不是說此物就不會消失了,其之所以呈現面前,是因為被他暫時定住,可因為意注其上,所以此物會逐漸淡去,直至徹底消失,這是無法阻止的。故是從此刻起,他得需抓緊時間了。

    他心意入內一轉,瞬時間,諸多上境之妙玄紛紛顯于腦海之中。

    但是很快,他發現自己看過的東西,有些從清晰變得模糊,似在遺忘之中,可照理說,莫說他這等功行之人,就是一個尋常修士,也是絕然不會忘記以往見過之物,這情況看去有些反常。

    對此他卻很是鎮定,因為他大致能猜到此中原由。

    因為這東西涉及到了諸多未來變化,若衍生出去,可至無窮。

    里面一些模糊之處只是因為現下還不曾與他遇上,等到彼此當真有了聯系,自是能夠再度記起,而那些沒有遭遇的,就意味著不會發生,也就不必多管,現在唯有盡可能多觀其中內容。

    未過多久,他感覺那感覺近乎消失不見,心下一轉念,並沒有任其徹底消亡,而是主動撤了定拿。

    此時他抬起頭來,雙目之中,卻是精芒熠熠,爍爍有光。

    在觀覽過玉簡之后,對于如何攀登上境,心中已是大略有數了。

    只是万闕道人先前所交代的,和他現下所看到的,卻是有一些不同之處。

    這非是其故意蒙騙,而可能是因為万闕道人當年意識手中所拿是知世簡后,此物就立刻消失不見,再加上有所遺忘,所以其所看到的應該並非全部,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

    還有一個,其人渡去一次上境后,有了因果牽連,當也是引動了什麼變化。

    由此看來,不但未來有變,很可能每一個試圖攀登上境之人屆時所遇到的情況都會不同。

    可他卻反而認為此是好事,因為這表面看去雖是大相徑庭,可實際是同樣一件事,這必然也有其共通之處。

    為此,他又入得神意之中仔細揣摩,待得把所有都是理順之后,才從定坐之中出來。

    他心下一思,暗道:“而今諸事皆明,已是可以試著攀登上境了,只眼下天機未至,恐還需靜候一段時日。”

    從那知世簡中得知,在道行圓滿之后,並不是隨時隨地都適合渡去上境,這里也是要講究天機緣法的,此是因為渾天同樣在布須天內有所映照,待得自身感應最為强烈之時,那方是緣法到了。

    昔日万闕道人因為並未從簡中觀看到多少內容,所以不知這等事,這恐怕也是其失敗的緣由之一。

    張衍下來几日都是在推算那天數時機,最后算定在半載之內或有機緣可尋,而在臨行之前,卻可先把身邊之事設法交代一下,他一彈指,就有一道靈光飛入下界。

    沒有多久,景游來報,道:“老爺,劉上真到了。”

    張衍道:“喚她入殿。

    不一會儿,劉雁依上得殿來,俯身拜禮道:“弟子拜見恩師。”

    張衍微微點頭,道:“近日修持如何?”

    劉雁依回道:“得了恩師秘法傳授,弟子自覺進境甚快。”

    張衍道:“布須天靈機無限,寶材無數,法力增進只需按部就班修行便可,只是道行可也不耽誤了,修持之中關隘,多是落于此間,且越是上境,道行越是緊要,你要謹記在心。”

    布須天修持,修道外物不缺,不談外劫,修道唯一阻滯,就是各種功行境關障礙了。

    但這里外物不缺,也只是相對而言,並非是說坐于門中便會自家到來,也需你去四處搜尋。

    而布須天廣大無限,各類寶材分布極廣,地陸之上又有無數厲害凶怪,哪怕洞天修士行走,也要小心謹慎,尋常弟子根本走不出多遠,便算斬去凡身的大修,要祭煉法寶丹藥,有時也只能親力親為,所以這也不是什麼易為之事。

    劉雁依正容道:“弟子謹遵恩師教誨。”

    張衍道:“為師近來參悟道法,窺望到上境一絲緣法,待得天機到來,便會尋去上境,為師走后,昭幽門下俱由你來做主,只自我人道入主布須之后,便有不少外道在外,諸天之中,更可能藏有隱秘,為免將來變亂,為師留有一具分身在此,可保部宿無虞,你若遇得為難之事,也可前去請教。”

    劉雁依俯身一拜,認真道:“弟子會照拂好昭幽門下,等候恩師歸來。”

    張衍微笑點頭道:“你且將缺月劍丸祭出。”

    劉雁依道一聲是,心神一動,清氣如水,輕輕一舉,已是將那一枚缺月劍丸托了出來,霎時殿內泛出一縷縷柔湛清波。

    張衍伸指一點,一道氣光入至這劍丸之內,並言道:“回去好生祭煉,若用心持正,當可有所得,危機之時祭出殺敵,亦可收得奇效。”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0 19:4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0-30 14:53
第兩百六十七章 開得法緣覓渾天

    劉雁依于心中一引,就收了缺月劍丸回來,只覺其中不但蘊含有一股磅礡法力,還藏有一篇法訣,可一觀之下,卻並不真切,便就起得神意一轉,卻是推算了几句出來,只是再往下,卻覺艱澀異常,知曉是自身道行還略有欠缺,需得如自家老師所言,用心修持,方能領會更多。

    她拜了一拜,道:“謝恩師賜法。”

    張衍道:“你方才已然是摸到了一點訣竅,只是此法乃為師傳授,終究非是你自家之物,所以一時間難與自身道法相印證,你不必急求這些,可慢慢体悟。”

    他再是指點了劉雁依一些關節,就令這名大弟子退下了。

    實則有分身在此坐鎮,便他不是親身在此,弟子想要請益也是不難,甚至還更為方便,因為分身無需修行,只要維持自身氣機不損便可。

    此刻他心意一動,稍候片刻,便見一縷水氣自殿外涌來,隨后緩緩聚攏,最后凝聚出半蛇半龜之模樣。

    張衍對其言道:“玄武道友,而今上境之門已在近前,貧道不日便將前往,道友不妨在此靜候,若我能至上境,當給道友一場造化。”

    玄武也是一股神意傳來,其意言明,會在此守好清寰宮,直待他歸來。

    張衍點頭,這般上面有分身照拂,下面有玄武坐鎮,門下當是無虞了,但身為溟滄派渡真殿主,此回離行,山門那里也需知會一聲。

    秦掌門現正在修持,不便相見。而今門中主持之人乃是齊云天與孟至德、孫至言等一眾長老,故他心神一動之間,一道分身已是出了清寰宮,往山海界而來。

    溟滄派虛海之上,因是近日諸事理順,齊云天難得有閑,此刻正在此考校門下弟子功行,這時忽然心有所感,立知是張衍到來。

    他心下思忖,張衍自開辟玄淵天后,就不再過問門中具体事宜,就算要調用門中弟子,只消一道法旨便就可以了,譬如攻打万闕星流那次就是如此,而現在舉分身到來,恐怕是有什麼異常情況。

    他神情頓時嚴肅起來,一揮手,屏退了左右弟子,只把大弟子關瀛岳留了下來,隨后往天中看去。

    過有一會儿,便見一道清光降下,落在廣台之上,霎時化作一個玄袍罩身的年輕道人,齊云天打個稽首,道:“渡真殿主有禮。”身旁關瀛岳則是躬身一拜。

    張衍抬手回得一禮,道:“齊殿主有禮。”

    齊云天觀他神情如常,心中一定,料想即便有事,當也不至危及山門,伸手一請,道:“渡真殿主還請入坐說話。”

    雙方來至席上坐定下來,虛海之上一陣波濤翻滾,就有陣靈踏水而出,隨著浪潮涌上,奉上靈茶玉爐。

    齊云天與張衍寒暄几句后,便道:“渡真殿主今日怎有暇回山門?”

    張衍微笑言道:“我前日坐觀之時,遍觀諸界,偶爾聽得門中有長老建言,欲將山門遷去昆始洲陸之中?”

    齊云天聽他問起這件事,微覺意外,不過此議雖不涉及根本,卻也不小,算得上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所以一直以來也未敢輕忽。

    他斟酌了一下語言,道:“是有几名長老如此提議,只自我九洲自入山海之后,諸派早已進退如一,且由于此界經營許久,早視為根基之地,昆始洲陸雖有諸般好處,可是到了那里,還需重辟山門基業,有不少宗派持反對之見,故直至而今,仍未談攏。”

    張衍微一頜首,道:“那未知齊殿主是何意思?”

    齊云天顯是早有考量,道:“昆始洲陸雖是靈機無限,外物無缺,極是適合修行,可初入道者,不宜居此,不管他派如何,我溟滄派至多只會派遣一些真人前去駐留,低輩弟子若得立功,方可隨長輩同往此間一行,但也不可久留,數載之內,必得回轉。”

    張衍笑道:“此法甚好,只布須天中還有不少隱秘未決,待發動之時,或可能引動現世變化,此不可不做防備。”

    他拿出一張法符,輕輕一推,送至齊云天身前,“若是未來布須天生變,屆時可將此擺在浮游天宮之中,當保無虞。”

    齊云天拿過法符,只覺手中似握有一處天地,知是內中定然蘊藏有扭轉乾坤之力,便將之鄭重收好,他這時已是隱隱猜到了什麼,抬頭看向張衍,問道:“渡真殿主可是又要閉關修持麼?”

    張衍笑了一笑,道:“非是修持,而是有心一窺上境。’

    齊云天不覺動容,修道人修至真陽境界已是難上之難,更何況那傳聞之中的上境之門,沒想到張衍竟然走到了今日一步,不過這對溟滄派來說卻是好事,他站起身來,正容一個稽首,道:“祝渡真殿主早登大道。”

    張衍笑道:“上境玄妙,我或會遠離現世,此回我將留一具法身在此,門中若有事,可去玄淵天相尋。”言畢,他起身回一個稽首,把袍袖一振,便見席上一道清光縱起,旋即消隱不見。

    齊云天站立良久,對身旁關瀛岳關照道:“今日之言,除几位長老,不可對他人泄露半分。”

    關瀛岳躬身道:“弟子理會的。”

    張衍在分身渡去山海界之時,神意也是遁入莫名。

    等有片刻之后,旦易、傅青名、乙道人三人俱至。

    眾人見禮過后,旦易先是言道:“張道友請得我等到來,可是與那上境之事有關?”

    張衍言道:“正是,貧道近日精修道法,推算下來,或是近日就有一番機緣,故先與諸位道友知會一聲,”

    旦易感慨道:“道友終是要走出這一步了。”

    傅青名鄭重言道:“道友千万慎重。”

    從記載上看,三紀歷以來有諸多大能試著衝破此關,可從未聽說有人成功過,縱然張衍法力道行當世唯一,或許古往今來也無有几人可比,可仍然不見得必能成功。

    張衍點了點頭,道:“道友說得是。”

    他登去真陽之前,尚有傅青名指引,可此回與前番不同,至今為止,無有一個上境之人出現眼前,以往渡去之人,反而俱都失敗,所以便是觀看過知世簡,他也不覺得自己一定可以成功,當需格外慎重。

    乙道人卻很是灑脫,言道:“要說他人登攀上境,或是無望,可若是換到張道友身上,我卻以為能以成就。”

    張衍笑了一笑,又言道:“貧道登去上境時,有可能牽連到現世,引得氣機變動,生出某些異兆,不過無論成敗,俱會退去,是故諸位放心便是。”

    傅青名這時道:“道友以為,那上境究竟是如何模樣?”他已然化身道神后,從此無也法再往上走了,可心中卻仍是有所抱憾,故才問了這麼一問。

    張衍略作思索,才道:“此法難以言語,貧道只能說一言,‘渺渺極高遠,觀天不觀人’。”

    傅青名默默思忖片刻,最后卻是長嘆了一聲。

    張衍將一應事宜與几人交代清楚后,就從神意之中退了出來。

    只就在這時,他卻突然想到了九洲所在。

    自當日諸派破界飛升之后,他便未曾再回到過那里,此處當早已是靈機絕盡,不過把自身所造的一門道決傳了下后,倒不知那里如今是何模樣?

    一念及此,他就往九洲望去。

    只是令他訝異的是,早前觀去時,算得上是清晰異常,只是因感機緣未至,不便前去,所以再繼續關注,可此刻一望之下,卻見其籠罩在了一片迷霧之中,竟是難以再分辨清楚,好像本就不在此世之中。

    見此情形,他不禁若有所思。

    從最早看來,九洲乃是各派祖師落駐之地,尤其是太冥祖師,境界之高深,至今還是難以揣度,而先前從九洲飛升出去的修道人,不止溟滄派門下,少清、玉霄、乃至他派之士,現在卻是一個不見。

    以他今時今日的法力,早能遍觀現世諸天,可卻並無找尋到這些人下落,這恐怕是因為其等所去之地不在他慣常理解范圍之內,那不定就在那渾天之內。

    但不管如何,只要能去到上境,想來終能解開答案。

    接下來的時日內,他便在那里靜靜等待,默默感應天地轉運,諸世一切變化都是映照于神意之中,一絲一毫也不會漏過。

    半載時日很快過去。

    這一天,那渾天之感猛然放大了起來,突兀出現在心頭,原本模模糊糊,在存與不存之間,可現在就如霧中隱月散盡陰霾,驟然顯露人間。

    他目光一閃,雖是候得這一刻已然許久,可仍是沒有急著動身,而是在那里仔細推算。

    這里涉及到自身性命及道途,要是失敗,最好結果,也不過是万闕道人的下場,需得慎之又慎。

    所以這一次機會若不合適,他寧願錯過,再花更多時間等待下一次,也不會輕易冒險。

    他神意舒展,觀照入過去未來之中,奇異的是,上溯百万年紀歷之初,下探無盡未來,皆未尋得比之眼前更為合適的時機,心中若有所悟。

    他微微一笑,霎時間,就將一身法力縱開!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2 07:4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0-30 14:55
第兩百六十八章 自此塵世不拘人

    張衍法力這一放,便無限擴張出去。

    當年在煉化布須天精氣之后,他法力已是無窮無盡,那時他就有一個疑惑存于心中,若當一個人法力達到無有上限的時候,那勢必會動搖天地根基,這樣又豈會被現世所容?

    因為從道理上來說,只要他願意不停放縱法力,那麼終有一日,可使諸有崩塌,万事万物為之不存。

    而在聽得万闕道人描述,以及在觀覽過知世簡之后,他才知曉,要渡去上境,這其實是必要一步。

    沒有無空無量之能,根本推不開那扇門戶,更休說達到其后那層境界了。

    万物諸有若是往前探尋,並窮究至盡頭,那麼所有一切,都當有一個起始,此可稱之為“元初”。

    這個起始是否真的存在,是否就是那真正源起,這其實並不重要,只要真實表現是依循這一點變化的,那便就無礙。所有不解不明,可留待功行更高之時再去探究。

    按照這等情形,那麼他所經歷的現世乃是從元初誕生而出,並由一點鋪展開來,進而衍化出無窮未來。

    若是把這一切視之為一道線,或者是一條河流,那麼世上所有事物包括他自身之過去,在是落在其中。

    通常情況下,沒有人可以自里超脫出來,哪怕是真陽修士也是一般。盡管其等能夠穿渡無數界天,念起興天地,念落諸宇寂,可是從更為高遠所在往下俯視時,其等仍如同水中游魚一般,困頓狹隘,永遠只能在一道河流之中暢游來去,

    唯有晉升入煉神之境,辨究大道,知悉內外,一朝覺悟,並明了真由,方能超脫至那岸上!

    一旦到了此上,就等于跳出了現世,落去無名之間。

    要是攀渡此境之人到了這一步,無所求,無所欲,那麼可以停駐于此恒寂之中,自此無終無始,無因無果,對于世上人而言,其便也等于徹底消亡了。

    但若要尋求大道,乃至追慕更高境界,那便需另行開辟一條承載現世的河流來,而此等時候,他一身無盡法力,就是此間源泉所在。

    不過,有功,還需有法,若蠻橫妄為,不過徒然轟塌諸有,並不可能達到上境。這便所需破境之人將道法修持到一定境地,明了此間運轉之妙。

    先前他觀望布須,推算演化,已然是知悉那冥冥之中一絲天道變化,而現下正是循此而為。

    他意念驅使之下,法力好如浪潮一陣陣堆高,很快去到了現世每一處地界之中,虛空元海,万闕星流,反天地,乃至布須天中!

    由此也是感受了布須天的不同,不管他法力怎樣暴漲,其都似無底深淵,似能無限接納一切。

    這般來看,似攀渡上境之途,一開始就遇到了麻煩。

    可實際非是如此,因為布須天偉力本身是可以借用的,所以他不必死板的走下去,神意一起,窺望到極深所在,隨后意識一動,就將之與自己融為一体,此時此刻,布須天之偉力,也就等若是他自身之力了,這般就再也成不了阻礙,反而成了助力。

    當年万闕道人也是憑借如此方法,才是得以過關。

    此時前方再無阻礙,法力層層推了上去,待得攀升到極致時,轟隆一震,他只覺渾身一空,已然是躍身出來,此時回首一望,但見所經過往好若一副圖卷,正迅速遠離自身而去。

    若無意外,這些將與他漸行漸遠,直至無有。

    此間無有,乃是真正消亡,因為他感受不到本來過往,這就等若斬斷了這些,万事万物,一應諸有都將因他而不存。

    万闕道人口中那去到渾天,導致現世化虛一事,其實就是如此。

    除非他能功成煉神,才能再度望到本來。

    他收回目光,既然到此一步,就不可能再停下來,必須繼續往下行走。

    此時此刻,由于他已然脫身現世,失去終始,故是想要再開一條載世長河,就需得將元初一點先找尋出來。

    因先前曾將自身氣意寄托于布須天內,所以只需沿著此方世界往下追尋,將之找到,再借此而行便可。

    歸根到底,這里仍是依靠修士自身法力道行,所以對他來說並無什麼難處。

    趁著原來那道現世長河未曾徹底遠去,他很快就感應得那最初一點,便起意念存住,並以此為寄托,而后按照得悟道法,起神意推動法力。

    隨此舉動,便在那元初一點之上,再度誕生出一個現世來!

    只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感覺到,有數股浩瀚偉力正在與自身交彙,與此同時,還有無數本來不曾明悟的道理紛紛涌入心田,讓他瞬息之間知曉了這是何故。

    最早他在布須天內模糊感受到的“渾天”之所,實則就那是受得煉神大能偉力浸潤所致。

    那所謂認知被扭轉,正是因為渡去上境時,愈發與這些偉力相挨近,而受其余波影響,要是修士自身根底不厚,道法修為不足,那麼自身意志就會被其所引偏。

    煉神大能之偉力遍及每一處角落,可謂無處不在,且其如潮水般涌動漲退,其等彼此之間每時每刻都在碰撞交融,有時是出于主動,有時則是無意識的,一個個現世由此衍生出來,隨后又再在無盡爭逐之下倒塌下去,好若那沸騰氣泡,生生滅滅,起落消亡。

    要是這現世長河之中只他一人法力存在,那麼只要落身下去,自是能夠順利承載,從而一步跨過門關,成就圓滿。

    可是因為這些煉神大能的存在,導致這條河流一下摻雜了數股力量進來,並那里持續交鋒,局面便一下變得復雜起來,此仿若原本清澈河流忽然被外力攪動,並由此變得渾濁難辨起來。

    現在他同樣也是入至局中,繼而參與進了這場斗爭之內。

    不過他此刻也清楚,這也是必然過程。

    所謂煉神,首先就在于一個“煉”字!

    唯有將他人之力煉去,方能唯我唯一,正流清源。

    所以從根本上而來,不管他願意與否,只要一腳踏入進來,那就注定是要與其余煉神大能進行對抗的。

    表面看來,與那些大能相比,他現在處于弱勢一方。

    只是煉神之力也有另一個意義上的强弱之分,既有爭鋒最為激烈之所在,也是氣機較為緩和之處。

    現在這道現世長河之中,數股力量交彙碰撞就不是那麼劇烈,與他差距其實並不十分遙遠,這就給他了機會。

    這並非是他運氣好,而是他只要選擇入世,那就必然就會出現在這里。好那比流水穿隙,只從那可以行經處過去。

    當年万闕道人就是看到了這些,才被嚇阻了回去,只其見到的,也僅僅是一些殘破的未來之象,並沒有真正走出去,所以還能舍身而退。

    張衍此時卻是比其人更進一步,隨著現世之河延伸出來,他已然算得上是入了煉神之大門,但還並未真正完全成就,此刻已是沒有回頭路可走,不過他也沒有后撤打算。

    要能在這條現世長河中立住腳,盡逐外來偉力,並將自身法力占滿此間,那麼他就可與一眾煉神大能並列齊驅,藐視諸有,俯瞰万事万物。

    而若在諸多偉力在碰撞之中失敗,那麼就會歸入永寂,再無顯露之時。

    此與豐闡、蘆華等人一直在前往渾天的路途之上是一個道理,唯一區別,就在于他功行更高,可是這沒有任何用處,因為在其他煉神偉力的壓迫之下,被迫從現世之中排擠出去的話,他就永無可能再落于此間了。

    除非他能再度找尋到元初,再度開辟現世長河,可一來那時過去一切已然遠離,不可能再找到,二來其余煉神大能在察覺之后,顯然也不可能再為自己增添一個對手,就算殺不了他,也一定會把他鎖死在恒寂之內,不會再讓他有機會入至現世。

    所以這里機會只有一次,只有打破了這個藩籬,驅逐所有外力,那方才稱得上的真正意義上的煉神大能。屆時哪怕被人擊敗,也不會再陷入永寂,至多也只是一時蟄伏,等待對方力量一退,又可順勢上去侵占,就如同那些煉神此刻所做之事一般。

    他目注去那方現世長河之內,現在他隨時可以入至其中,不過他沒有急著動作,而是在仔細觀察之中,需要分辨出那些外來偉力强弱,才好確定如何動作。

    要是那數股偉力一齊針對他,那是怎麼也是抵抗不了的。

    然而在仔細看有一番下來后,他卻訝然發現,那些煉神大能不知何故,似被什麼絆住了,甚至沒有一個主動看到這里,感應之中,現下正是其力量最為薄弱之時。

    他知道這里肯定是有緣由的,只是現在無需去管這些,只要抓住這個空虛時機,在這些大能真正關注到來之前,將此現世納入自身法力統御之下,那麼此輩就算關注過來,也再阻不住他了。

    他想到這里,當下再不猶豫,心神一轉,踏出一步,已是往這現世長河之內沉浸進去。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2 14:28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0-30 20:56
第兩百六十九章 霄流諸宇煉真神

    張衍此番入至這方現世的,並非是他正身,而只是一縷意識。

    實則在修至無空無量的境地之后,法力與意念的界限早已模糊,相互之間其實沒有什麼區別了。

    你可以認為這是法力,也可以認為這只是意念,能以起到得作用俱是一般。

    至于他自身,跳脫出原來現世束縛后,已是不必再拘束于哪個現世長河之內,只不過恒寂之中是無法尋求大道的,所以必須入世,方可得就。

    現下隨著他力量沉浸進去,頓覺有數股力量在排斥自己。

    不過其彼此之間並非和睦無間,也是在相互對抗。

    他知曉這便是那些煉神大能的偉力,當即也是運法相抗,並將自身力量設法駐留此間,似如那海上礁石,任你風高浪急,我自巍然不動。

    若是對方親自將意念傾注力量于此,那自然是抵擋不住的,現在正好處于薄弱之時,當是可以一爭。

    然而就在他與那几股力量撞上去的那一刻,忽然感覺到,自身偉力竟在碰撞之中發生了某種改變。

    此前他曾是想過,自己法力已是無窮無盡,那麼煉神之間,又該如何界定强弱?

    現在他已是明白過來,這里所謂强弱,實則是對比而來。

    你能壓下其余煉神,那麼你自然是强的,若是你被其余煉神壓下,那麼你自是較為弱小一方。

    這里强弱不是恒定的,因為煉神大能之間的碰撞一直在進行之中,沒有誰能一直壓制其余人,所以强者非恒强,弱者非恒弱,强可變弱,弱亦可變强。

    假設真有一人將其余人都是壓制住了,只剩下他一人的話,那麼强弱也就沒有意義了。

    現下他這些力量在經過一次次碰撞之后,也是在不經意間發生蛻變,使得他越來越是接近此輩。到了最后,他的力量根本雖是未動,可是表面看來,已然沒有什麼區別了。

    這是一個極大改變,乃是本質上的躍升。

    這一刻,他心中升起了一陣明悟。

    煉神大能彼此對抗交融,雖都是獨立個体,可從大方面來看,卻是可將之視作為一個整体,因是如此,彼此力量既是對立,也是共通的。

    他既然加入到這個戰局之中,那麼首先,他就需得是其中一員。

    這不但是他自身證就,也同樣是得了那些煉神偉力所承認。

    若說之前他是具備了煉神之形,那麼現在已是有了煉神之實。

    從此刻起,稱一句煉神大能也不為過。

    只是他方才從本來現世中超脫出來,還沒有真正衍化出一個只有自身法力涵蓋的現世,這正如元初一般,任何事都有一個起點,唯有打破此“一”,才能進窺無窮。而其余煉神早是超脫了這一步,無現世長河對他們來說根本無需介意,也不用在乎這些。

    可他卻不同,這一處現世對他而言卻是格外重要,要是被其他偉力擠壓出去,那就是墮入永寂。所以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設法盡逐此輩,那時才有真正有資格與此輩爭鋒。

    方才在接觸過之后,他察覺到,這里只有數股偉力存在,若不是煉神大能只有這麼些許,那麼就是偉力侵入到此的就只有這几位。

    按理說,他成就上境,其等當不會不知,可不知何故,現下仍是無有關注到這里。

    他在確認這一點,沒有遲疑,當即意識一動,准備下手驅逐這些對手,可就要如此做時,心中卻浮起了一絲警兆,卻又動作一頓。

    他能感覺到,此刻他若是直接排擠這些偉力,倒也不是不可行,但卻當真可能將那些煉神大能驚動。

    現在他還屬于力弱一方,肯定還無法和這些强勢同輩相比,所以不能這麼做,至少不能上去直接對抗。

    他心下一思,既是這條走不通,那便只能用迂回之法了。

    最好是借由此輩之手彼此對抗,見勢弱者,就順手推上一把,將之徹底驅逐出去,由于自身出力不多,這般其等也就難以察覺了,待剩下最后一股力量時,再一鼓作氣將之消殺,那就能獨自占據此方現世。

    要想這麼做並不容易,這些偉力雖然只是自行對抗,背后主人並未主動駕馭,可仍是在按照此輩意志轉運,不會輕易為外力所左右,否則早被其他同輩引偏了。

    這般一來,他只能采取自下而上的方式了。

    他目光下落,往這方現世之中觀去,雖這條現世長河最初是由他開辟出來的,可現下那里卻多出了無數勢力和修道人,其等各個都有淵源來頭的,雖與他關礙並不大,但都是几名煉神大能偉力乃至意願具現。

    這些勢力或修道人可能是他們過去經歷,或者是有所關聯之人,只是隨著其等各自偉力到來,也便被映照在了其中,並與這方現世融彙到了一處。

    這就是像河川徑流在相互貫通之后,自然彙合到了一起,變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假設他能走出當前困境,那麼也一樣可以把原來現世所歷照落進來。

    盡管他不能直接動手排斥這些煉神大能的力量,但是卻可以用一定手段左右乃至影響這些人或物事,促使其等爭斗加劇,再通過他們來牽動背后偉力,最后達成自己目的。

    先一步,他要盡可能收斂自身,坐一個旁觀之人,看此輩爭來斗去。

    不過因為他終究在那里,只要這些生靈還與這些煉神大能有所牽連,自然也是能知曉他的存在,只是涉及到具体認知之上,或會有所出入。

    念及此處,他心神一動,已然放開一股意識,循此現世長河流淌而下,浸潤入那過去未來之中。

    “鴻濛以來,陰陽分理,日月同列,天運地壽,四時奇節……

    山村之前,一個形如乞丐的老頭背著個酒葫蘆,晃著腿坐在一塊大青石上,卻是在那里搖頭晃腦地講古,下面圍坐著一圈孩童。

    只是這時,所有孩童一齊揮手嚷道:“不聽這個,不聽這個。”

    老者一瞪眼,“急甚急,待我慢慢說來。”

    他狠狠灌了一口酒,拿指頭朝天上一點,晃了一晃,道:“說話天地開辟,有世宇億万,我等頭頂上這一方世界名曰蒼古大天,位在廓明星部之下,這星部為何嘛……說了你等也不明白,只要知曉宇內諸事,都在那神庭治下!嘿嘿,考一考你這些小皮猴,誰人知曉神庭麼?”

    那些都是瞪大眼睛聽著,忽然有個白胖小子叫一聲,“我知道,我知道,我爹說了,神庭就是天老爺!”

    老者拿指點了點他,道:“對極,神庭就是天老爺。”

    有孩童好奇問道:“那天老爺是最大的那個麼?”

    老者撥浪鼓一般搖頭,道:“就算天老爺,也要聽天帝之言!”

    “那天帝最大麼?”

    老者仍是搖頭,道:“天帝雖大,可也有管束不到的地方,”他伸出三個指頭,“有三位高居穹霄之上,名尊‘太上’,就算天宮也要供奉尊位。”

    這時有一個豎著總角,看著頗大的孩童開口道:“不對,不對,我聽夫子說了,明明還有兩位太上,共是五個。”說著,他還學者老者,張開手掌比了比。

    老者笑道:“你這小子有些見識,不過你知其一,不知其二,老頭子說得,乃是神庭之上有正經道號供奉的,另兩位雖也了得,可卻沒有尊位。”

    這時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那也不對,太上乃是道脈之祖,神庭敢不供奉?只不過剩下几位不列正殿罷了。”

    老者找個這個聲音望去,見是一個青衣書生站在那里,笑道:“原來你這被貶斥的小龍。”

    青衣書生倒也不惱,笑道:“要不是我煉就的龍珠被摘去,那會容你一個肉体凡胎的老乞丐這麼編排我?”

    老者笑道:“老底都被你看了去。”

    他揮了揮破爛衣袖,灑出了一把斑斕五光石子,道“去吧,去吧,”就把下面孩童驅趕了去,隨后一瘸一拐走到書生面前,端詳片刻,他收起嬉笑之色,感嘆道:“英太子,自那仙游會上一別,已是有六百載了把?”

    青衣書生想了一想,道:“恰是六百整歲。”

    老者看了看他,道:“英太子這是往哪里去?”

    青衣書生也不瞞他,道:“往攔都山去。”

    老者一想,道:“去見杜時仙人?又是為你老父之事?”

    青衣書生點頭稱是。

    老者嘆道:“天帝御下,皆是神人,何曾把修道煉氣之士放眼里?何況你父當年,得罪的可是嫪天母,杜時仙人現在不過是十一帝子的老師,哪里敢為你開脫?”

    青衣書生堅持道:“總要一試。”

    老者搖頭道:“以你父往日情面,還不如去請四輔出面游說。”

    青衣書生苦笑道:“如今我被革除仙籍,上不得御元寶殿,又哪里去見四輔之面?送去書信,也是沒有回音,那些星君以往與我稱兄道弟,現在卻對我是避之唯恐不及。”

    老者看了看他,捋了捋胡須,面上露出猶豫之色,低聲道:“英太子,你若是真有膽子,也不用去找杜時仙人了,不妨去離忘洲求上一求!”

    青衣書生一怔,離忘山他是知道的,那里相隔三山,距跨五部,位于冥冥渺渺之間,只是行步,也要走上個千把年,也不見得能到,老者勸他去哪里做什麼,這時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什麼。

    老者看著他道:“英太子當是猜到了,除卻那五位太上,那里還有一位,只是向來不管世宇之事。英太子可自那里請一道敕旨,或可解你父之難!”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2 14:48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1-5 22:10
第兩百七十章 心出蒼古登離忘

    離忘仙洲中,張衍正坐于一處洞府之內,自他意識入得此方現世之后,就著落于此間。

    這一處現世,乃是由他自元初一點上開辟出來的,但是有意思的是,那些滲透進來的煉神偉力,卻是自發形成了一個個界天世宇。

    而里間一應事物與他並無一絲一毫關系。

    通過觀察之后,他心下認為,這些事物乃至生靈應該本就是于別處存在的,只是此刻與這個現世交彙到了一處,哪怕這處現世終了,也不會真正滅亡,因為其仍會繼續存在于那些煉神偉力所涉及的現世之中,現在不過是隨著偉力一同映照進來,進而形成了彼此交融的局面。

    准確來說,此輩現在正借寄在他所開辟的現世之上。

    由于他力量在眾多煉神大能之中尚屬偏弱一方,而且又是主動收斂,所以呈現出了反客為主之勢,他這個開世之祖反倒成了邊緣人物,真正現世之載離忘山也成了那遙遠仙山。

    不過這一切終究會改變的,他所需要做的,就是要將這些惡客趕了出去,進而達成自身完滿。

    他又望到重天外,能感受到那里坐落著几股莫測高深的氣機,此是几位煉神大能映照在這里的法身。

    煉神大能意識去到任意一個現世之中,都必然會站在力量最高層次之上。

    這時他感覺有几個目光也是投落過來,他看到了這几位,這几位同樣也能看到他,只不過其等沉浸在此的意識都是自然化成的,所以這里無論這里發生什麼事,都與正身不相干,當然,前提是這些大能事先並沒有注意到此。

    與此輩相比,他雖是暫時力弱,但背后卻是有正身直接推動的,目的性很是明確,也知曉自己到底該做何事,這一點卻是他的優勢。

    現在這現世之中,天地秩序乃是由神庭主宰,而統御此間的乃是一群神人。

    很是奇異的是,這個神庭背后竟然沒有任何一個煉神偉力支撐,就這麼突兀顯現在了面前。

    不過對此,他心中已是有所猜測,現在不必深究,可待未來再去驗證。

    除去神庭之外,還有數個修道人勢力,其等都與那几名煉神大能有著直接或者間接的聯系,尤其有一方勢力疑似與太冥祖師有几分牽連。

    此輩沿襲諸位煉神大能的意志,相互之間爭斗往來,他現在便是准備利用其等矛盾,推動局面變化,進而達到驅逐此輩的目的。

    在離忘山中坐看世事變化有百万載后,他已是知悉了各方底細,決定不再保持沉寂,目光轉向蒼古大天,投注在了一名青衣書生的身上。

    此人名喚解英,其父乃是主管天河二水之一的彌水龍王,主管諸天水運之利。

    三百年前,嫪天母忽然下旨,要他運水澆灌衣天母封土豐星洲。

    雖說天水運度都有定數,不可濫用,可這位彌水龍王任事已久,手中總會有一些盈余,以應不測,所以這放在過去只是一件小事。

    可這一次好巧十一帝子為一事提先借去了不少,手中已是無水可調,若是說出真情,只會牽連了十一帝子,所以只能硬著頭皮,以亂命為由拒不奉旨。

    嫪天母知曉此事后大怒,后來尋了個借口,將彌水龍王投入天監,而一門族眾都被奪去仙籍,貶斥下界。

    此事實際上乃是帝位之爭,那十一帝子,聰穎靈秀,深得天帝喜愛,可其母乃是東陽帝君之女褒君,而非是嫪天母胎血孕育,自不為其所喜,還不止如此,那十一帝子有道根在身,很可能要拜在一位太上門下,嫪天母為阻止此事,方才弄出了這一手。

    張衍在看到這些之后,意識到這場天庭內爭將是一個打破局面的契機,這才借由那老者之口,准備將那解英引到自己這處來,好落下這入世以來的第一子。

    白玉洲外,蜿蜒大河之上飄來一只獨木舟,撐船船夫扶了扶斗笠,一手支櫓,一指著前方,道:“客人,那里就是離忘洲了。

    青衣書生順著手指之處,舉目眺望,但見大河茫茫,白氣如練,天疏地闊,云霄万古,端得是一副浩然畫卷。

    這時上空傳來一聲長嘯,仰首一瞧,一只大鳥自頭頂乘空而過,隨聲遁去遠天。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經過千多年跋涉,跨三山,過五部,自己終是要到此處了。

    船夫把肩上汗巾拿下擦了擦,道:“客人,那里乃是仙山神境,我輩凡人過不去也,只能送客人到這里了。”

    青衣書生對他一拱手,道:“能到此間小可已是感激不盡,謝過船家了。”

    船夫擺手道:“不敢,不敢,祝客人此去得願。”

    青衣書生重重點頭,他整了整衣襟,走出小舟,踏渡在水面之上,竟是行如平地,盡管被奪了仙籍,失了法力,可身為龍子,短暫履水之能尚在,只要及時到了岸上,便就無礙。

    船家看他踏水而行,卻也不奇,而今天地之間,仙凡雖是兩隔,但是妖魔鬼怪,方士異人卻是頗多,他在這里載渡三十載,也是有見識的,看著青衣書生身影逐漸遠去,便擺櫓而回。

    青衣書生踏水兩三日后,卻是發現不妙了,水岸看著不遠,可是自己無論怎麼走也是難以挨近,照這麼下去,可能到不了岸,可是難處在于,他本是龍子,按天庭規矩,不得奉詔,不可隨意到得其余水神轄界之內。

    要說這罪名說大也是不大,有時候攀個交情也是過去了,可此事傳到嫪天母耳朵里,難免會來整治他,要不如此,他也不會讓船夫載渡自己到來,早就潛游過去了。

    正犯愁之時,忽然江上涌起一個浪頭,一條白魚躍出水面,身下水泉托著,長須甩動,口吐人聲道:“來人可是英太子麼?”

    青衣書生奇道:“正是,尊駕怎知我?”

    白魚欣喜道:“果是英太子當面,我當年受彌水龍王大恩,無可報答,后來請教了一位仙長,說是千五百載后,有龍子自此而過,到時可以還恩,今朝果然等到了。”

    青衣書生肅然起敬,拱拱手,道:“原來是父王故人,不知如何稱呼?”

    白魚道:“不敢,不敢,英太子喚我一聲白先生就是,前面乃是界水,英太子這般是過不去的,不如上得我背來,我載你一程。”

    青衣書生恍然大悟,界水乃是諸天邊界,分隔兩天,若是過去,便不在蒼古大天之內了,難怪怎麼也到不了岸上,要是靠他自己,恐怕再走上千載万載,也仍是出不去。

    他再度一禮,道:“那便有勞白先生了。”他一伸腳,就上了白魚之背。

    白先生道:“英太子站穩了。”

    等到青衣書生道了聲好,它把身軀一抖,就劈波斬浪,往前疾馳。

    青衣書生行程之中與他攀談,發現這位白先生識天文,知地理,自當朝天帝得位時便存活到如今,算得上是水族中的長者了,難怪會與他父王彌水龍王有所交集。

    白魚行程三月余,終是到了岸邊。

    英太子上得岸來,回身謝過。

    白魚道:“英太子,過了眼前大原,就是那離忘仙山所在了,願你此去能尋得那位太上,好寬免彌水龍王之罪。”

    青衣書生回身望去,見曠原盡頭,一座雄偉仙山壓在地平之上,上方云霧環繞,似若通天,他一轉頭,見波浪湍急,白魚已是不見了影蹤,再對著河水一揖,就朝著仙山走去。

    一載之后,他終是到了山腳之下。

    仰頭看著高渺仙山,試著一占決,發現不得回應,卻反而神氣略振。

    這說明此間沒有土地山神,也沒有河川龍王。

    億万世宇,十方總御,皆在仙庭治下,可只有太上門前,仙庭也無法管束,這說明他找對了地方。

    他一整衣衫,伏地一拜,大聲道:“彌水龍君解諱角之子解英,叩拜太上道祖,解英此行,涉千山,渡万水,只為求一道敕旨,好解父王之難。”

    說著,重重一叩。

    他心中也是忐忑不已。

    他曾問過那位指點自己的老者,這位太上與他並無糾葛,憑甚相助自己?

    老者回言,太上講緣法,若不一試,又怎麼知曉不成?

    也是因此,他憑著一腔救父之心,歷經艱險到此。

    半晌,前方云霧徐徐散開,露出一條直通巔頂的山道來。

    青衣書生一見,心下激動万分,不知不覺滿臉都是淚水,他連叩三首,便起得身來,沿著山道往上攀登。

    這里似淡然諸世一切,迷迷茫茫之間,不知過去了多久,卻是站在了一處洞府門前,這時府門一開,一名黑袍少年自里走了出來,道:“可是解師弟?”

    青衣書生迷惘道:“正是解英,敢問道長是哪一位?”

    黑袍少年笑道:“我乃是祖師座下持劍侍從,名喚紈光。”

    解英忙是行禮,道:“原來是紈光道長。”

    黑袍少年上前一把捉住手臂,“解師弟隨我來吧。”

    解英只覺身不由己跟他行去,眼前景物卻是流光閃晃,只覺頭暈不已,忙是把眼閉上,過有一會儿,只覺肩膀被人一拍,“解師弟,睜開眼,到地界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2 19:3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1-5 22:17
第兩百七十一章 道傳之外是天規

    解英緩緩睜開眼簾,見面前出現乃是一處山谷,松柏青青,溪水潺潺,這里坐著數十個道人,或是倚樹捧卷,或是溪邊垂釣,或是亭中對弈,或是石上論道,閑逸酣舒,一副仙家氣象。

    解英受此氣氛感染,本來不安忐忑之心也是漸漸平靜下來,他望有几眼,不禁小聲問道:“不知太上何在?”

    紈光笑笑,道:“解師弟遠道而來,神氣衰虛,不妨先住下來調養几日。”

    解英料想也沒這麼容易就見到太上,就是一個欠身,道:“聽憑紈光道長吩咐。”

    紈光一擺手,道:“不必多禮,”他挪過一步,朝一個方向走去,“解師弟隨我來。”

    解英連忙跟了上去,繞過山壁,走過一條懸橋,行至一個小亭之中。他向外一望,見這個小亭建于一個向外挑出的石台之上,三面朝海,視界開闊,可望遠天白云,有浪潮之聲緩緩而來,站在此地,只覺心神為之一暢。

    紈光道:“師弟這几日就先住在此地。”說完,也不談什麼時候帶他去見太上,就這麼轉身走了。

    解英等回過神來,一看周圍,這個小亭不過僅堪容身,這里若言眠宿,可是極其勉强,他轉了一圈,目光不禁落在山壁一面上。

    這里石面被打磨的光華如鏡,可鑒形貌,他下意識上去一撫,手卻一下沒入進去,心中一動,試著往前行進,整個人便慢慢走入其中。

    一到里間,把頭一抬,贊嘆道:“原來這里別有洞天!”

    此間乃是一個洞室,地界不大,但是香爐蒲團、臥榻案几乃至文房之物一應俱全,尤其旁處還是一個清澈池潭,正上方有個窟窿,正好有一縷金光自頂穿下,有一簾小瀑從上端空隙衝泄而下,水霧飛濺,映照斑斕,。

    他走近几步,掬了一把清水起來,喝了一口,只覺清澈甘甜,叫了聲好,便自旁處拿了一只水桶過來,打了點水,在此稍作梳洗。

    等整理完畢,頭腦也是一清,見書架之上擺著一排書,心中好奇,上去拿了一本下來。

    打開一看,見是第一本道書,上書《明道精要》四字。

    左右無事,他便讀了下去,卻是發現,這本道書提綱挈領,簡明扼要,完全將道理說通了,可謂是字字珠璣,讀此一書,哪怕是愚鈍之人,也是知曉該如何入道,以往他閑時曾私底下翻閱過不少道冊,但是沒有一本比得上此書。

    然而就是因為寫書的太好了,他翻有看了一會儿,卻是將之合上,不敢再看。

    他生怕自己再讀下去,會忍不住會走上修持之路,那便無法取回仙籍,也不可能再救回自家父王了。

    現如今天庭與修道人之間表面看著和睦,可實際並不如此,暗底下其實隱含著種種矛盾,身有司職或族眾任天官神吏之人,都不得修道。

    便不提此,天庭眼下尊奉的也是德道這一脈,並尊此脈三位太上于正殿,至于余下几位,只位在偏殿,來個供而不奉,其等道傳甚至不為世人所知,從此便可見天庭態度了。

    他將手中這本書放了回去,並暗暗提醒自己,如要救父王,就万不能再碰這些東西。

    只是當他坐定下來后,發現那些言語仍是在腦海之中徘徊不去,原來有仙籍在身,這些東西看過也就一笑置之,可現在卻對他有莫大吸引力。

    他煩躁之下只能倒頭睡下,可一夜卻是輾轉反側,第二天起來卻是精神不振,只好出門散心,

    一連數日,倒也與此間人熟悉了不少,只是並不見太上召見,心中暗暗焦急起來,但又不敢多問,只得勸說自己耐心等待。

    這般半月之后,紈光終是出現,道:“解師弟,今日祖師講道,隨我來吧、”

    解英一聽,忙是跟隨而去,沿索橋回了山谷之內,沿一條云梯而行,不知多久后,便見到了山巔,矗立著一座大宮室,宮前有一個年輕道人正坐于玉石台上。

    下方有上百名道人坐著,更有一些靈禽瑞獸或是停附樹梢,或是遠遠蹲伏,此時俱是露出恭聽之狀。

    紈光將解英安排在一處坐下,便自去了前方坐定,稍過不久,聽得磬鐘一響,便有蒼茫大道之音回想耳畔。可他只是龍子,少時雖有煉氣之舉,自登仙籍之后,早是舍了這些,故是聽得模模糊糊,並不甚明了,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反是慶幸自家聽不懂。

    不知多久之后,覺得有人在推自己,“解師弟,醒一醒。“

    解英忽然覺醒過來,發現自己方才竟是睡著了,不覺大為羞愧,站起道:“紈光道長,是在下失禮了。”

    紈光笑著道:“無妨,祖師要見你。”

    解英精神一振,他一轉目,不知何時,方才聽道之人已走了大半,只有寥寥十余個人還在那里冥思苦想,似在參悟什麼道理。

    他跟著紈光往台上走,不敢抬頭多看,不一會儿,紈光聲音響起,“祖師,解英到了。”隨后便聽得一玉潤清朗聲音道:“喚他上來。”

    解英此時心中卻是緊張不已,盡管身為龍子,可卻從未有幸見過太上道祖,故是走到玉台之上,便伏地一拜,“龍子解英,拜見太上。”

    張衍微一頜首,語聲溫和道:“起來說話吧。”

    解英稱一聲謝,起得身來,恭恭敬敬立在那里。

    張衍看他几眼,笑道:“我已是知你來此用意,你能到我這處,便有緣法的,我問你一句,可是願在我門下修道麼?如此我可修得一封敕書,就可免你父親罪責。”

    解英頓時激動起來,敢想開口,紈光卻在旁道:“解師弟,太上敕書一到,任憑你以往犯下什麼大罪都可免除,不過你入了太上門下,那今后族中万世万系不得再入天庭為官,此也是天庭與諸位太上之定約,此中關節你需心中明了。”

    解英頓時怔住了,他著實不清楚,這里還有這等規矩,頓時有些為難起來。

    哪怕不是為救父上,拜入太上門下也是難得,他是十分願意的。

    可彌水龍王這一脈之下,何止千万龍種,管理諸世大小河川,而他一旦答應下來,意味著這些龍種都將卸除仙籍,日后再與仙庭無礙,代價大小倒是其次,可他一人著實做不了這個主啊。

    張衍瞧他猶豫不絕,笑道:“你可回去好生思量。”

    解英見不用立刻做出決定,心中松了一口氣,拜了一拜,道:“多謝太上。”

    紈光將他從台上送了下來,並勸言道:‘解師弟,入得道門,從此再不用受天條管束,逍遙自在,又何不好?祖師難得看重一人,你勿要錯失了機緣,還是回去好生想想吧。”

    解英唯唯諾諾,與紈光別過后,就回了那洞府之內。

    可他思來想去,總是拿不定注意,一邊是親父,一邊是宗族,根本不知怎樣取舍,很是備受煎熬,心中也是不免憤憤,暗恨天地間為何要有那麼多規矩。

    他實在拿不定主意,于是拿來紙筆,決定去書問一問自家母妃,這件事到底該如何選擇。

    而另一邊,紈光回至台上,道:“祖師,解師弟怕是短時內難做決定了。”

    張衍笑道:“無妨,今他在我處,棋子便已落下,何時再動,全然在我。”這時他忽然一頓,望去某一處,微微一笑,“紈光,你下山一回,去做得一事。”

    紈光一個躬身,道:“請祖師吩咐。”

    張衍輕輕一揮袖,面前多了一個池潭,道:“你且看此。”

    紈光知曉此為映世池,世宇億万,天下諸事,除了太上近側和天庭陰私,皆可在此中映見,他看了過去,卻是見到一段往事。

    當年天都西國彌羅聖天王節誕,嫪天母為添賀禮,曾命身邊金靈童子前去澆灌一株悅心草,乃是准備在節誕日上拿作點香之用。

    悅心草知道自己下場,于是化作一少女,日夜哭泣哀求。

    金靈童子心中不忍,放了其下界。

    事情敗露之后,嫪天母貶金靈童子為煜吏,並用赤金鏈入口,鎖骨穿腸,將其綁在了天燭之上,不但日日要托舉此物照亮天宮,還要忍受那陽火焚身之苦。

    悅心草去得人間轉世,得托一個女儿身,喚名蕭玲儿,生來千嬌百媚,有絕色之姿,十六歲那日,去往棲霞仙子廟參拜祈願,恰逢那日這位仙子路過,見其頗有靈氣,就收做了侍女。

    某日棲霞仙子赴帝君靈壽宴上,也是將蕭玲儿帶在身旁,卻被在座三帝子看中,棲霞仙子有心成全,故又將其收做假女,送去三帝子宮中成了帝子妃。

    觀看到這里,景物逐漸模糊,紈光知是下來定是有事,只還未發生,便道:“祖師,此女莫非有什麼不妥?”

    張衍笑道:“此女下界,乃為一位太上門下所謀,雖其秉旨而行,可心思偏狹了些,行得非是什麼正道,我料其此番必是失策,你尋一個機會,將這面金鏡送到那三帝子卷隆宮中,下來便不需多管了。”

    紈光奉令,拜了一拜,就身化虹光遁走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3 08:1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1-5 22:18
第兩百七十二章 易脈只為奉正位

    張衍令紈光離去之后,就往天庭方向望去,如今几名太上之間爭斗,非是直接碰撞,而卻是局限在爭奪那正教之位上。

    何為正教之位?那便是為天庭所尊奉的道脈。

    可天庭能與太上平起平坐倒也罷了,那名尊之位,居然也能夠令太上為之相爭,這就很是值得探究了。

    他深思下來,這几位太上應該不是為了天庭本身,否則縱然天庭再如何勢大,也早便蕩然無存了,應該是背后涉及什麼東西,很可能任何一位太上得了,就能憑此將其余煉神偉力驅逐出去,又或者諸位太上彼此有所定約,在某一位得此位長久之后,其余人便需自發退出。

    這里似籠有一層迷霧,就算是他,也無法推算出真正原因,過去未來更是模糊一片。可正如此,反而能證明他的猜測方向並未出錯。

    他這時目光一轉,見几頭靈禽瑞獸還在那里逡巡不去,心中一起意,算了一算,便喚了一名童子過來,道:“我記得后方有燭房之中,擺有五支于國送來的不夜燈?”

    童子回道:“正是,那是于國寶昌天王奉敬祖師的。”

    張衍道:“我觀那些飛禽走獸無事可走,你傳我令,命他們去往燭房看護。”

    童子道一聲是,便下去安排了。

    張衍一擺袖,起得法駕,回往道宮之中,底下那些道人見祖師離去,各是起身,躬身相送。

    紈光離了離忘仙山,就直上重霄,往天庭御元寶殿而來,只是到了地界,卻是皺了下眉,見是一員金甲持鞭的神將站在神闕之下,兩目之中精光湛湛,竟生出凜凜威勢。

    他沒想到今日乃是耀犀星君值守,這位一雙慧目上能觀透重天,下可窮搜地淵,尋常遮身之术在其面前並無有多少用處。

    沉吟片刻,自懷中拿出一枚青葉,忖道:“只望此物有用。”他只是一投,此一葉就飄懸在他頭頂之上,隨后就往宮禁之中踏入。

    奇異的是,他根本沒有作法藏身,可包括耀犀星君在內的百多名神將,對他到來卻是視而不見,甚至目光望過來,根本沒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他也沒有多做耽擱,徑直來至卷隆宮前,抬頭一看,見宮禁大門前掛著一方匾額,上有天帝手書“卷隆”二字,此刻正綻放灼灼光亮,滌蕩穢邪。

    知曉若再挨近,很有可能暴露,不過到此之后,他也不必再往前去了,將那金鏡往下一投,一道靈光一閃,自便化入到那宮中去了。

    做完此事,他沒有停留片刻,立刻離了此處,往離忘山回返。

    只是行至半途,聽得啾啾之聲,低頭一看,見大群鳥面人身之人在往東而去,他本不欲多事,可聽得這些人議論時提及“棲霞仙子”,他不由想到此前那事,便攔下其中一人,問道:“我聽你方才言論,似論及棲霞仙子,觀你們行途匆匆,又是要往哪里去?”

    那鳥面人身之人道:“回稟這位仙人,我等都是棲霞仙子座下蟬山部,聽聞仙子胞弟辟游星官惡了某位上神,正被囚押一處**湖中,仙子召集我等七部族人前去相救。”

    紈光聽聞之后,若有所思,只是再是一想,忽覺不對,他這回出行,路之上本是來去無蹤,現在卻是停了下來問話,卻是露了行跡,落在有心人手里,那將來可能牽扯到自己身上,可方才自己竟然靈台蒙塵,未曾想到這一節,很可能是遭人算計了。

    他感覺不妥,便加緊遁回離忘山,在外間稟奏之后,入得大殿,來到張衍駕前,俯身一拜,道:“祖師,金鏡已是放至卷隆宮中,只是回去路上,卻是不慎露了行蹤,還請祖師責罰。”

    張衍笑道:“不妨事,你泄露行藏一事,非你之罪,不過此已是在我料中,日后自有應對,”說話之間,他往外望了一眼,“有客上門,紈光你且先退下。”

    紈光一拜,就恭敬退出大殿。

    張衍則是站了起來,等有不久,便見一名三旬左右,留著長須的道人緩步走了進來,其人衝他打一個稽首,道:“道友有禮了。”

    張衍回有一禮,道:“道友遠來,不妨入座一談。”

    那道人稱謝一聲,在客位之上坐定下來,道:“門下行事不密,幸得道友出手補救。”

    張衍微微一笑,道:“道友不怪我胡亂插手便好。”

    他此番出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向那兩位于偏殿供奉太上傳遞出自身態度,顯然對方明了了他的善意,故是登門拜訪,這與他心中計議相符。

    不過在正常情形下,這兩人也不太可能拒絕此事。

    因為相較于德道一脈,他們非在正位,屬于被打壓的一方,而被打壓本身,就說明其等相對弱勢了,現有一位同輩願意加入進來,無論如何也不會往外推。

    那道人言:“豈敢。”說著,他看了過來,“不知道友欲尋何道?”

    張衍心中清楚,對方這是問他,今次之舉,到底是只想賣一個情面,還是欲正經與他們攜手對敵,他笑了一笑,道:“德道非我所願。”

    這句話一出,那道人也是明白了他的意思,連連點頭道:“如今天庭,以德道一脈為至正,我等尊位,只堪列于偏殿,供而不奉,此非我願,今當逐德道,弘我道。”

    張衍頜首道:“正該如此。

    那道人又言:“我與另一名道友立一道脈,取一“全”字,不知道友可有建言否?”

    張衍道:“就依兩位道友之見。”

    這里定名看去只是小事,可實際牽涉到一個誰主誰次的問題。

    不過對他而言,此二人同樣也是外來惡客,等將德道推倒下去之后,其等同樣也是要設法驅逐的,所以叫甚名諱,實是無關緊要了。

    那道人見他並不反對,神容更顯緩和,顯然已是認可彼此盟友關系,他言:“天數變動,為照應天機,帝位當轉,而今天帝之位行將更易,道友以為,哪一位帝子有神主之相?”

    張衍早前就已看得明白,不管是這兩位,還是那德道三位,都對這帝子十分看重,因為今朝過去,下一位天帝,無疑只會供奉扶持自己之人。

    他略作思索,道:“貧道以為,十一帝子心幕大道,可以為尊。”

    那道人言道:“道友莫非不知,十一帝子本欲拜德道太上為師,卻被拒納,如今天庭之中,皆認為其跳脫輕佻,並無天主之相,有星君諫言貶其出得神庭,如今已算是自身難保,遑論爭奪帝位?”

    張衍淡笑道:“先退一步,未嘗不是好事。”

    他自能看得出來,全道這兩位太上明面上扶持的是另一位帝子,可實際上,十一帝子方是他們真正看重之人,此回之事,就是其等為其做得謀划而已。

    現下天庭算得上是一潭渾水,與其摻和入這場斗爭,那還不如先退了出來,還能先保全自身。

    當然,正殿之**奉三位也不會不出招,今日出來,是為的將來能以回去,要是回不去,那就全盤皆休了。

    那道人言:“既是道友看重,那這位帝子就拜托道友照拂了。”

    張衍一轉念,立時明了其人之意,這是看他入局,准備脫身事外,原本暗子很可能變成明子,原本明子很可能變為暗子,他很可能會獨自面對德道一脈的壓力,

    他心中哂笑一下,這倒是好算計,這兩位半點也不願吃虧,反而打起了利用他的主意。

    不過他早是料到有此一著,到底結果會是如何,且看各人謀划手段了。故是言道:“也好,這邊有我看顧,兩位可以放心行事。”

    那道人打個稽首,道:“有道友幫襯,我當無慮也。”

    兩人再交談几句,那道人就拜別離去。

    不過其人雖從未與他打過交道,可自始自終,卻沒有問他來歷。

    其實此也沒有必要問,因為其等都清楚自己只是一縷意識所化,若是正身不關注到此,那麼他們也無法主動與正身交通,知不知曉皆是一樣。

    更況且,他們目的只要驅逐其余煉神偉力便好,剩下事情也們也並不關心,

    張衍沒有向對方問及為何非要爭此供奉正位,因為在這位太上看來,顯然此事是他是理應當知道的,這更是證實他先前判斷。

    雖眼前還不明朗,可到了最后,肯定是能知道結果的。

    只那十一帝王看去很快就會被貶斥出來,那兩位既是收手,那麼需得保其安穩。

    他深思片刻,就將喚來數名持劍道人,仔細囑咐了一陣,就令其先行下山做一番安排。

    一轉數月過去,解英在離忘山中已是待了將近半載,前日他已是得了母妃回書,其母言,此事全由他來定奪,無論做何決定,都不會怨責于他。

    他在深思几日之后,終是做出了決定。

    他整理衣衫,肅容而起,推門出來,不久尋到紈光修持之地,見了后者之面,便深深一揖,言道:“紈光道長,在下已是思慮清楚,天授緣法,豈能不取,今願拜在太上門下。”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3 12:4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1-5 22:18
第兩百七十三章 神霄起亂失天符

    解英說完,伏地一拜。

    張衍溫聲道:“我有弟子九人,六弟子座下亦有不少龍種投拜,你若入他門下,行事問道都是方便,你可願意否?”

    他早已是不收弟子,入此現世之后,除了紈光等人算做三代弟子之外,其余也只能算是門人而已。

    解英忙道:“弟子願意。”

    太上親傳弟子他可不敢指望,能以入門,已是天大緣法了。

    張衍輕輕一抖袖,就有一卷金色法詔憑空飄落下來,他道:“紈光,你再往天庭一行,將這敕詔送至神霄殿中,免了彌水龍王罪責。”

    紈光接過,鄭重道:“弟子遵諭。”

    解英連連伏拜,感激道:“多謝太上,多謝太上。”

    紈光笑著道:“解師弟,既入山門,便該喚祖師了。”

    解英再次頓首,道:“是,拜見祖師。”

    此言一出,只覺身軀一震,心田之中沒來由的一陣失落,但隨即又是一股輕快,仿佛是擺脫了什麼。

    這卻是因為仙籍雖除,可仍在天庭治轄之下,而且只要需要,將來一道玉旨,隨時可以將他拘拿回去。

    現在拜入太上門下,這些自就無法再拘束他了。

    不過這時,他也是擔心起那些族人來,千万族眾俱是天庭水神,現因為他一人之故,卻都要卸除仙籍了,而下面受此牽連之人,又何止億万。

    但不知道自己所做到底錯還是對,可既然做出了決定,他也不后悔,再則,以太上門人的身份,也足以庇佑族人了。

    張衍道:“既入我門,當習道法。”

    他喚了一聲,又是上來一個道人,此人二十年許,神情溫和,身形寬胖,滿月般的臉上常帶笑容,看著就讓人親近。

    張衍言道:“移光,便由你來指點解英修行。”

    移光一個躬身,道:“祖師放心,解師弟交予弟子便好。”他目光下移,語聲和氣道:“解師弟,隨我來吧。

    解英道聲是,起身對著張衍再是一揖,便就跟隨移光退出大殿。

    到了外間,移光笑眯眯道:“解師弟,你想學什麼?”

    解英猶豫了一下,道:“師兄也知,小弟以往在天庭為官,對道法卻是不甚了了,不知師兄這里有什麼法門?”

    移光道:“祖師門下,道法眾多,難以計數,但若是簡單言之,卻只兩樣,一為長生之法,二為神通秘术,師弟打算學哪一個?”

    解英躊躇一下,試著問道:“不可都學麼?”

    有仙籍在身時,天庭每過百載校考一次,若是記考上等,自會給你添壽,便你壽盡,亦可給你重塑一具身軀,從此再無性命之憂。

    不過仙籍一除,自無這等好處了。

    這也是天下道法不昌的緣由所在,你辛辛苦苦修煉,卻還不及天庭一紙敕詔,盡管犯了天條,會被革除仙籍,可修持道法同樣也沒有必成之理,反而只有少數人能登長生之門。

    龍種本也是壽數漫長,哪怕從不修持的龍子,活個上万載也實屬平常,

    解英現如今雖才三千余歲,遠還不到憂愁這些的時候,可修道無歲月,轉瞬之間,就是滄海桑田,既入此門,自是想好生領略此間風光,可是護道之法也同樣緊要,否則縱得長生,外劫一至,頃刻就要化作齏粉。

    移光笑一聲,道:“自是可以,師弟乃是龍種,天生壽長,常人按部就班之法也是可以免去,不過入門之法,乃是為筑牢根基,尤其緊要,要小心應對,師弟可看過《道法精要》麼?”

    解英老實回道:“洞府之中恰有此書,小弟已是看過了。”

    移光道:“如今倒是省卻了一番事,我說几句口訣,你且記在心里,不可隨意外傳,否則徒然害人害己。”

    解英見他說到最后,神情變得嚴肅起來,心中也是一緊,他先前乃是天庭水神,對規矩最為看重,雙手一合。鄭重回言道:“師兄,師弟自是明白的。”

    移光看他片刻,忽然一笑,擺擺手,道:“自家師兄弟,不必這般拘禮。”頓了下,他就嘴唇翕動,道出了一句句口訣。

    解英凝神傾聽,用心記下。

    移光道:“師弟可先牢記這些法訣,回去可用心修持,有甚不解再來問我,待你筑好道基之后,為兄再傳你神通秘术。”

    解英恭敬道是。

    移光再勉勵他几句,便就離去了。

    解英則是回了洞府,用心參悟,或者是因為他根底深厚之故,只是兩三日就已然入了門庭,隨后再去請教移光,此回卻是得傳了不少道术,此修煉卻比道法更顯困難,用了月余時日方才堪堪掌握一門。

    他心下也是感嘆,也就是自己是龍種,方能這麼修煉,要是凡人,那就只能先穩固道法,有了富余壽歲之后再求秘术了,若是一味于此貪求,縱然煉成了什麼了不得的手段,恐怕那時也是垂垂老朽了。

    下來時日內,他几乎每隔兩三日都要向移光請教。

    移光非但不嫌麻煩,反而對他態度很是滿意,贊道:“師弟修道勤勉,難得難得。”

    解英慚愧,他這麼著緊修煉,倒也不是完全為了自己,而是不得不為那些被他牽連的族人考慮,所以心中打算,在自己修行有成之后,怎麼也要設法引族人也一樣入得道門。

    待請益完畢,他正要告辭離去,移光卻把喚住,道:“卻要告訴師弟一事,紈光師兄今日回來了。”

    解英神情一震,頓時激動起來,道:“莫,莫非……”

    移光道:“你那老父現已然回得水府之中,待你修道有成之后,自可回去探望。”

    將敕書送到之后,彌水龍王被免罪放出。

    不過彌水此后與他這一脈龍種再無任何關聯,這里得失也不是一時可以說得明白。

    解英只覺渾身上下一陣松軟,好似虛脫一般,他為此事奔波了千多年,現在終是有了結果,伸手一拱,真心實意道:“多謝師兄告知。”

    移光拍拍他肩膀,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說這些客套話。”

    解英卸下這重擔后,下來用功更勤,就在離忘山中一連修行了百余載。

    某一日,移光將他喚來,做了一番考校過后,笑道:“師弟,憑借你原來根底和現在手段,也能勉强算是一個仙人了。”

    天庭之中,通常把修行有成的修道人分作四列,為散仙、地仙、天仙及真仙。

    散仙者,四方遨游,居無定所,實際就是沒有根腳、有頗有些道行的修道人。

    地仙者,開宗立派,名駐海岳,這些人便是占據天下各處靈山秀府的煉氣士。

    天仙者,香火祭祀,常受供奉,這是在天庭之中得授道箓,有所司職之人,現在大多都是信奉德道一脈的修道人。

    而真仙者,則是指太上門人,道脈真傳。

    這四列之間並不分高下等次,只是表明各自出身不同。

    不過通常來說,天仙、真仙因不是與天庭,就是與太上有所牽扯,所以不提道行的話,地位卻是高出其余兩者一等。

    解英原本身為一方水神,也自是知道這些的,他道:“果真?師兄莫非打趣?”

    移光笑道:“你本是龍種,只要稍懂一些道法,就遠勝一般修道人,更何況你所修行的乃是上乘大道,非是左道旁門可比,有此成就,實屬平常。”

    他自案上拿過一只符囊,遞了過去,道:“師弟修煉了這許久,道术秘法也是學了不少,該當下山去試手一番了,此物你拿著,到了山下拆開,里面自是有所交代。”

    解英聽了這吩咐,猜測這又當是一門考校,于是接了過來,離開此處之后,又去了紈光處拜別,隨后稍作收拾,便就下山了。

    山巔洞府之中,張衍此刻正望著天庭方向,這百多年來,帝位之爭越來越是激烈,原來暗爭現在已是漸漸浮到了明面之上,而天帝卻是對此不聞不問,也不知到底是作何打算。

    不過這等時候,他卻是收到了一個消息。

    “左御中竊天符下界?”

    左右御中都是天帝親信,平日里為天帝打理宮苑,溝通內外,負責往來文書,其中以左御中地位更高,這等人物,居然會盜天符下界,這里面必然是有文章的。

    而天符乃是一件仙家至寶,天帝當年請了德道之中兩位太上一同出手,方才煉就此物。其平常可用來號令天兵,就算凡人得了,也能以之御役鬼神。

    不過只要天帝尚在,下面就亂不起來,只是最麻煩的還不是這個,而是其中一些仙箓自有定數,用去一次,世上便無,還有一些,則是涉及未來因果,若運使不當,連億万世宇都會生出大變,是故連天帝都不敢濫用,此物若不及時找回來,流落在外越久,造成的后果便越大。

    張衍起得心意稍作推算,發現此被天機被遮掩,淡笑一下,便不去了解因由,他也能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德道一脈出手,用意逼天帝表態。

    而對手要做得,自己當然要設法反對。

    立把紈光喚來,囑咐了一陣,就令其帶著一件寶物下山了。

    他心中有數,全道那兩位看到此事后,也一定是會出手的。

    只他雖與這二人算是聯手,可現在看來,其等只需要他守住十一帝子這條線,至于其余諸事,則從來不與他商量,是以此回自也沒有任何傳言過來。

    不過他早料到這一點,既然對方不開口,他也樂得當作不知,下來如何,就各憑手段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3 13:42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7-11-5 22:19
第兩百七十四章 忽起驚言動天地

    夜黑如墨,小丘之上一座破廟之中,坐著一名頭戴獬豸冠,身深衣法袍的中年男子,其人鼻挺額高,頜下留有美髯,嘴唇緊抿,眉如劍揚,斜飛入鬢,一望而知是性情剛直之人。

    天庭左御中贏匡!

    他此刻緊閉雙目,看去猶如睡過去了一般。

    無聲無息之間,廟宇四周有一團團黑霧漫開,逐漸向他挨近,並很快到了身前近處,可看去他卻仍是毫無所覺。自那霧中伸出數十利爪,在那微弱火燭光芒之下,一只只映照在了牆壁之上,再緩緩向著他身上抓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贏匡雙目猛然睜開,一股銳利光芒傳射出去,冷然道:“魑魅魍魎,也敢窺探神物?”

    轟隆!

    山頂破廟之中,忽然放出一道白芒,將整個山頂都是照亮如白晝,隨即一閃即逝。

    贏匡振衣而起,看向下方,便見廟宇地面之上,多了一絲絲焦黑印痕,卻是勾勒出一頭頭猙獰古怪鬼怪形貌,他皺眉道:“妖鬼?冥府帝君?消息傳得這般快麼?”

    他沉吟一下,走出廟宇大門,這時本來籠罩天壁的濃霧正在散去,有一抹如勾淺月勉强露了出來,內中隱約可見一個嬌柔女子的身影。

    他抬頭看去,冷笑道:“連羲神也覬覦天符麼?”

    少頃,一個柔和聲音傳來,“左御中當年之情,妾身可未曾忘了,只是告訴左御中一聲,而今五百巡世神將正由十八星君帶領,奉天帝之命下界拿你,你要小心了。”

    隨著那話聲低弱下去,那淡月很快又被漆黑霧氣遮掩去了。

    贏匡冷笑一聲,十八星君麼?

    以往那些反下天庭的神官,或許對此輩十分忌憚,可他卻是絲毫不懼。

    在竊得天符下界之后,他已然被革除了仙籍,在他眼里,已然沒什麼神通法力了,可實際上誰也不知,早年他曾得了一件奇寶,可以將修士修煉得來的法力寄托其中,而自身看去仍是平常一般,他暗中卻是修煉了一身渾厚法力,不說通天徹地,也是天下大可去得。

    況且他現在有天符在手,就算三千巡世神將齊至,他也敢與之一戰。

    還有一個原因,此也非是他一人之事,他能成功竊得天符,還能反出天庭,順利下界,這里面實際有太上門人暗中相助。

    在天帝未曾選出符合德道三位太上心意的帝子之前,他是斷然不會有事,那三位太上也不會讓他有事,當然,前提是天符仍在他手中。

    現在打這天符主意的人著實不少,似如方才妖鬼,明顯就是冥府帝君的手下,相信以后隨著消息傳播出去,這類麻煩還會遇到更多。

    他看了看天穹,他對天帝性情十分了解,是不會這麼容易妥協的,所以他還有一段較長時間,說不定可以完成心中打算。

    拿一個法訣,使了一個遁身,由地下及河流之中遁走。

    他不敢飛遁天穹,因為上方有諸天星君值司,稍一顯露,就會被其等發現,雖地陸之上也有土地及山水之神,可道行相對較低,未必可以分辨出他身份。

    世上億万世宇,万千星部,均是在天庭治下,是以能避開天庭追捕的地界不多,似如諸位太上修持之地,不過這等地界不得太上准許,自身也無緣法的話,那根本到不了門前。

    除此外,其實還有一處所在,那便是大昆神木,這株巨木根須聯絡万宇,自成一界,有“定世柱”之稱,據說混沌開辟之后,此木便就存在了,還曾在一位太上門下聽道,算是半個弟子,故是天庭也並不來管束它。

    贏匡身為左御中,翻看過諸多天庭秘藏典籍,知曉這神木除卻定連諸宇世之能外,還有一個本事,那便是他此行目的。

    用了數月時日,他到了那昆木之下,便見一根通天連地的粗干矗立眼前,而這僅僅只是這株神木的千万根須之一罷了。

    神木自有意識,察覺到他到來,便有龐大聲音響起道:“左御中贏匡?來此做甚,我庇佑不了你。”

    贏匡道:“我來此並非求你護我,而只要取一截神木便好。”

    “大膽!”

    昆木似是對此極為惱怒,一聲怒吼,天地都是動搖起來。

    贏匡神情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他伸手去袖中,隨后將一物取了出來,並托在掌心之上,但見一點光亮綻放,如一抹流光閃爍,勉强能看得出來是一張法符模樣。

    “天符?”

    那聲音露出了一絲忌憚。

    贏匡聲音平靜道:“你若不予,我便自取!”

    神木頓時沉寂下去,過去許久,天中飄落下來一截斷枝。

    贏匡接住,對上一拱手,道:“多謝了。”

    那聲音似是對他很是厭惡,道:“速走,速走。”

    贏匡達成目的,也不想在此多留,駢指若刀,將這一截斷枝斬切了成了一面牌符,隨后入袖放好,轉身就離了此地。

    得此一物,有閑暇時再用秘法加以祭煉,就可遮掩自身,那麼就算太上不再庇護他,也不必怕天庭惦記了,億万宙宇,大可去得。

    只是方才到了界河邊上,卻見一個頭戴道冠,神情和藹的老者站在那里,衝他一笑道:“我便料定,左御中定會來此處。”

    贏匡道:“你是何人?”

    那老者衝他打個稽首,道:“五梁山羽熏洞,煉氣士趙遙,這里有禮了。”

    贏匡冷然道:“你是為天符而來?”他哼了一聲,“你不過一介散仙,也敢貪圖此物?”

    趙遙笑道:“左御中誤會了,趙某今次受人所托,前來傳話,若是左御中無處可去,可來我全道之中,諸天世宇,當無人再拿得尊駕。”

    “全道一脈?”

    全道定立不過區區百多年,如今名聲不顯,可贏匡身為左御中,天帝近臣,卻是聽過的,知道這背后是涉及到了兩位供奉于偏殿太上,他看了看對方,卻是沒有任何回答,踏入界水之中,倏忽之間,便渡去對岸了。

    趙遙看了看他遠去,只是大聲道:“左御中也是知道,天符可不是那麼好拿的,待帝位一決,你便將成為一枚棄子,若是到時無處可去,可來我五梁山中,趙某在那里恭候大駕。”

    贏匡頭也不回,逐漸遠去。

    又半月之后,他來到一處通都大邑之中,此是下界周朝之地,他在都城郊外尋了一處冷僻地界落腳下來,就著隱藏在此的一口靈泉之眼開始祭煉昆木。

    轉瞬三天過去,自外走入進來兩名道人,其等直闖進來,很不客氣地來至內院,在找到他后,其中一人當場呵斥道:“贏匡,你為何不按師兄所言,去往天武山,而卻在人間逗留?”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左御中,你莫非不知,如此極易泄露行藏麼?若是被天庭之人尋到,礙于規矩,我等也難以出面助你。”

    贏匡冷漠回言道:“我贏匡如何行事,輪不到你等來說教。

    “放肆!”

    為首那道人怒喝了一聲,道:“你莫非為此回得竊符下界,是自家本事不成,若無祖師法力庇佑,你安能在此!”

    贏匡臉上露出厭煩之色,身上白光微微一閃,兩個道人還未曾反應過來,身影一虛,轉眼之間就從原處消失不見,好似此前從未來過。

    贏匡將那天符從袖拿了出來,見其上一個仙箓正緩緩變淡,最后几近消失。

    他忖道:“果然是太上門下,只有稍微動用,便會少去一個仙箓。”

    正思索間,外間傳來一個聲音,“我若是左御中,便不會動用此物。”

    贏匡神色一肅,道:“誰人在外?”

    腳步聲起,便見一個身著藍袍的年輕道人轉了進來,衝他一個稽首:“貧道離忘山煉氣士,道號紈光。”

    “離忘山?”

    贏匡神情凝重起來,又是一個太上門下!

    他不懼對方,只要有天符在手,哪怕來人道行再高也不用怕,一樣可以如方才一般,輕易將其逐走,可是又一個太上插手進來,這很可能會打亂他原先謀划。

    他冷然道:“我自是知曉動用天符的惡果,這無需道長來提醒。”

    紈光點點頭,道:“倒是我多言了,尊駕既為左御中,想來也知此物之牽扯,只是貧道很是好奇,左御中何要盜取天符下界?”

    他原本以為此人是和德道一脈早是勾連起來了,可從方看來,其目的恐怕不是那麼簡單。

    贏匡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閉上眼目,好一會儿才睜開,反問道:“道長既是太上門下,那贏某要請教一事。”

    紈光道:“請問。”

    贏匡盯著他面,道:“為何天庭之主,自開天辟地以來,便是一家一姓之人?”

    紈光有些意外,沒想到居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他略作思索,才回道:“天帝乃天地之共主,載諸天之氣運,此系天地所鐘,昊氏如今自身氣數未盡,又有德道相輔,帝位自不會落入他姓之手,”他頓了一下,“尊駕問起此事,莫非還想改天換地不成?”

    贏匡看他几眼,緩緩道:“有何不可?”

    似是天地感得他大逆不道之言,忽然頭頂之上轟隆一聲,驟然間風云變色,響起霹靂雷鳴。

    紈光不由露出驚訝之色,他万沒想到會有這等念頭,也難怪其竊取天符,有此物在手,的確有可能做到此事,隨即他認真言道:“左御中當也知曉,而今有德道一脈為正教護持天庭,你之所想千難万難,不過尊駕若真想做成此事,倒也不是絕然無望。”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7-11-13 17:51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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