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259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4 08:36
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自行道無旁礙

    張衍想到的是,這兩人頑真所出,皆是落在自身修行之中最為不穩的地方,此絕非偶然,因為只有自身最為薄弱的環節才最易被頑真突破的。

    他由此也是想到,頑真對修道人來言應該不僅是一個劫關,或許也當是一個彌補自身缺漏的過程。

    似如求己之輩,因為觀注自身,由心意願力推動道行,這過程之中自然而然會使自身應合大道,頑真之變,也是應此而來。

    這非是修士修行上的障礙,實際修士是自家所求。

    如那些不求上進,或是設法壓住自身道行之人,則永不會遇得此關。

    而自己弱處又是落在哪里?

    相對同輩來說,他心境法力上可謂都無破綻,但世上無有完滿之物,所以定然是有短板可尋的。

    他稍作思忖,想到了一點。

    不管是神常道人還是青聖,抑或是那朝螢,這几人都是在求己外求兩道之中取一而行。

    唯有他是兩道同求,或者說無所謂道分兩面。

    他不知此前是否有人行過此道,但是現在,顯然只有他一人這般修持。

    由于無有同道道法可以借鑒,所以統合之中一定是有瑕疵的,這需要他在前行之時不斷推演完善。

    可放到這里,這明顯就是一處短板了,故而這頑真很可能是從自身道法中來,且可能會碰上更為復雜的情況。

    他對此並不后悔,因為這條路一旦被他走通,那麼將是比任何一個同輩走得更遠。

    把這些考慮下來后,他大致理順了此事,心中也是有了一個清晰思路。

    下來只需按部就班抬升道行,再慢慢推演其中變化,待頑真到來之后,設法將之斬殺便是了。

    心思一定,他又把意識沉入布須天中。

    不知定持多久之后,眼見著功行即將到那真關之前,他心中忽然浮現出了一絲警兆,立將心神退出,睜眼看去。

    卻見前方不知何時來了一名身著灰色道袍道人,看去渾身破破爛爛,面上沒有五官,只是白面一張,身軀更是虛實難分,好似有一半映在虛寂之中。

    他目光微閃,對方到此沒有引動任何法力波蕩不說,事先也沒有任何征兆,足見功行高超,尤其厲害的是,此人往這里一站,外間傾壓過來的諸多法力就不存在了,看去似被其排擠了出去。

    他一振衣袖,立起身來,言道:“不知尊駕何人?來此何事?”

    無面道人沒有說話,只是傳了一道意識過來,道:“望尊駕能夠停下修持,不過那解真之關。”

    張衍一挑眉,自己功行到何等地步,功行若是高深之人,倒是能從法力波蕩之中當能察覺到,譬如他面見青聖時,后者就對他的來意有所察覺。可是看此人樣子,倒似在此之前就知道此事了,若是這般,或許其人早就就在關注他了。

    他看了過去,道:“尊駕既要貧道如此做,那可否一說原由?”

    無面道人沉默片刻,才傳意過來道:“尊駕當知那侵害諸有之人。”

    張衍微微點頭。

    無面道人繼言道:“修士功行越高,此人出現的可能便越大,你若功成,那極有可能引動這一位存在提早到來,故需你不再修持,也好保全諸多同道。”

    張衍聽了,不由失笑道:“據貧道所知,這虛寂之中,功行勝我之人,不止一個,道友若是認為功行越高越是有礙,那麼為何不去找他人,卻是反過來找尋貧道?這豈不是本末倒置?”

    無面道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道:“只問尊駕是否願意停下?”

    張衍目光微冷,若按照其人所言,自己修行增進,就會引動這一位存在到來,可他若不盡量提升道行,以期盡早主馭布須天,那麼等到這一位存在真正顯化出來時,自己將是毫無反抗之力。

    無面道人之要求,是以他之利益成全其人之利。

    更何況,這一位若是能說個原由究竟出來,那麼他或許有所考慮,從中尋出一個妥善辦法,不定還能借此看到一絲大道玄機,可現在只是一句話就要讓他停下,那是絕然不可能的。

    他目光看去,淡聲道:“尊駕之言,請恕貧道無法答應。”

    無面道人言道:“尊駕若是不願,那我只好出手阻你。”

    張衍淡笑一下,道:“貧道在此恭候。”

    無面道人卻是沒有選擇動手,而是身軀緩緩飄散不見。

    張衍看著那身影消失之地,目光微凝,知道這不是此人避戰,而是斗戰已然開始了。

    此人手段極為高明,就在到來之后,就已是把他對外感應全數遮絕,再也察覺不到其余同輩法力,直到眼下仍是如此,似整個虛寂之中只剩下自己一人。

    這很可能還不是單獨遮絕他一個,似神常道人等輩,肯定也同樣無法感應到他,否則一定是會前來相援的。

    不管是朝螢還是青聖,都未曾表現出過這等神通,這足以說明此人道行極高,恐怕超脫了自己以往所見過的任何一名同輩。

    此人現在並未對他出手,這非在等他回心轉意,而是避免與他正面相斗。

    他相信只要自己繼續參悟解真之關,那麼其人必然就會過來攪擾,這擺明了就是不讓讓他專注于修持。

    最為險惡的是,由于遮絕了法力感應,他現在不知其人所在,故是連主動出戰都難以做到。

    其實他若是在與頑真相斗時受得外擾,並因此導致失敗,這並無法阻住他功行提升,因為無論是他勝還是那頑真得勝,都一樣會過去此關。

    此人之所以這般做,目的是讓他不敢邁出這一步,因為沒有哪個修士願意自身被頑真所替。

    也是因此,其人才事先顯身出來,為得就是給予他壓力,否則大可在他斬殺頑真之時出手。

    他仔細思索下來,這人的確抓到了關節所在,除非他現在就能躲入布須天中,否則無法全然不顧其人威脅。

    但是有一點此人恐怕沒有料到。

    過去頑真,雖有万般凶險,可放在他身上卻未必如此。

    他有一個外人所不具備的優勢,便是有殘玉在手,在有了具体方向之后,可以事先進行推演,一次不成演化兩次,兩次不成演化三次,直至推演出一個可以順利斬殺的步驟來。

    不過這一回要是沒有與神常、簪元,乃至青聖等人論道,他也無法這麼快就尋到正路。可若是他自身道法領悟不深,那麼就算得曉這些,也一樣沒有多大用處,兩者都是不可或缺。

    等到推演出可行之路來,那麼只要心思持定,不受外擾,那麼無面道人再出來沒有什麼用處了,除非其人願意與他正面斗戰,現在他坐擁布須天偉力,又有几件造化至寶在手,對于此倒是絲毫不懼。

    他當即坐定下來,心意一沉,就已是入至殘玉之中。

    在虛寂難見之處,無面道人正看著張衍一舉一動,卻沒有出來相擾,因為在他感應之中,張衍氣機十分平穩,這說明並未在參悟功法,只是單純定坐而已,唯有等到張衍有窺破解真之關的跡象,他才會有所動作。

    張衍在殘玉之中反復推算,難知過去多久后,心神才自里退出。

    此刻他目中卻流露出了一絲奇異光芒。

    他已然是找到了過去解真之關的方法,于他眼下境界而言,只要找准了一次,那麼就能完全重新演繹出來,並可做到分毫不差。

    只是方才推演之中,他卻發現自己所需面對的頑真並非一個,而竟是兩個!自然,這並非是同時出現,而是在斬殺一個之后,方才會遇到另一個。

    只是令他不解的是,頑真乃是駐世之痕所化,照理說當只有一個,那麼第二個又是自何而來?

    他思索了一下,忖道:“莫非這是前身之故?”

    這是極有可能的,但他以為,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來源于力道之軀!

    因為頑真由兩個駐世之痕變化而出,那麼就是說他自身眼下存在有兩個短板,一個來自道法,這點並無疑問,還有一個,那極可能就落在了力道上。

    只到底是否是這樣,現在還無法證實,恐怕唯有等到力道功行達到這一步,方才有可能知曉真實。

    不過得了此法,他心中已有定算,只是眼下卻需試探一下,看自己如此做時方才會作出反應。

    于是他心思一沉,試著參悟功行。

    初時並沒有什麼動靜,可隨著他逐漸深入,卻忽然感覺有一股磅礡法力自外襲來,他心下清楚,以對方本事,完全可以做到無聲無息,可偏偏動靜弄得這般之大,那就是為了攪擾自己。

    他當即做出回應,法力向外一張,同時太一金珠驟然飛出,轟入對方法力之中,然而只是稍一接觸,尚還未能分出强弱,對方法力卻是消失無蹤,好似他之力量落在了空處。

    他收了法力回來,繼續做出一副參悟模樣,可那法力很快又來,于是再度停下。

    下來每每開始不久,其人必然前來相擾,總之不叫他安穩定持。

    在試過多次之后,他心下已是有數,只要自己把握好時機,足可此人未能得以發動之前將頑真斬殺,而待此關一過,那麼就是收拾此人的時候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15 21:32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4 17:01
第三百四十六章 斬破頑真兩重天

    張衍在那人法力再一次退去后,知曉其人隱遁到再次出擊之中,當是會有一段間隔,若是按此推斷,那麼在此之前,他將會有一段時間可以利用。

    只是這也不排除對方是故意露出這等破綻,好等他落入進來。

    所以他在斬殺頑真之前,該做得准備仍是該做。

    在稍作籌備之后,他心神便就專注于內。

    而這麼一動,身上氣機立時變得幽深起來。

    無面道人馬上察覺到了不妥,法力自虛無之中轟然涌出,可方至張衍身側,就見他身上光華連閃,那寶杯與金鈴同時躍出,那襲來法力不是退還回去,就是被吞奪入內。

    然而那法力在一個停頓之后,居然就視兩件法寶如無物,徑自越了過去,直接往他身上壓來。

    張衍見到這一幕,心中不由一動,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只現下斬殺頑真才是緊要,還不是理會這些的時候,而且不管那法力如何了得,方才終究是被遲滯了一下,這便給了他一線機會。

    換了別人,在這等威脅之下,哪還敢再去斬殺頑真?可他經過反復推演,已知此中變化,只這一瞬安穩,對他來說已然足夠了。

    當即把意識遁去布須天中,渾渾蕩蕩之中,隨著道行推進,終有一刻,忽覺神意之中一個恍惚,一個與他一般無二的身影驀然映現出來。

    見此景象,他知是緣法已至。

    由于事先准備穩妥,這頑真無論是道法還是法力都是低落于他,故是此刻用不著任何花巧,只需直接以全部法力撞了上去便可!

    霎時間,兩股法力在此神意之中悍然相撞!

    頑真所擁有的手段畢竟與他相同,現在便是處落下風,卻也是章法齊備,絲毫不亂,並還隱隱含有反擊之勢。

    可他占據了這一線優勢,隨著戰局推進,那就可將此一點點積累起來,直至可以無限放大,除非當中出了差錯才有可能被翻盤。但這几乎是不可能的,莫說在殘玉之中已是有過無數次推演,便是不曾,也不會出現這等疏忽。

    可就算如此,他此番取勝也是不易。

    在與頑真纏斗了不知多少万載后,他終是將之成功斬殺。

    不過他並沒有從神意之中退去,仍是凝神以待。

    只是片刻之后,又是一個頑真顯現出來。

    這個頑真便不是他事先能完全算定的,此神之顯,更是以他此刻神中氣機為映照,可以說是與他現下狀態別無二致。

    這里他在法力道法之上並不占據優勢,但有一點是頑真所不具備的,因為通過推演,他准確知曉頑真什麼時候出來,所以上一來就可以搶占先機。

    兩個手段神通相同之人相爭,那麼占據先機必然是可以占得上風的,只要能將此等形勢一直設法維持下去,那麼勝敵之望絕然不會小了。

    這等方法,實則就是簪元道人斬殺頑真之法。

    只是其人並不知道頑真什麼時候出來,所以一直在神意之中排蕩法力。

    此法看去簡單,但並不容易做到,因為行此舉受不得任何外擾,万一有敵來襲,等再一次沉入神意中時,說不定頑真已在那里等著你了。所幸簪元道人那時有神常道人護法,故是無礙,也是因此,兩人才成為可以相互托付的友盟,不過這里仍是有極大運氣成分在內。

    張衍這回則是通過推算得知,尤其是從斬殺第一個頑真開始,直到結束,所有過程不能與推算之中有絲毫不同,不然就會導致結果不一樣,好在這一切都按照他事先布划進行著。

    這一回雙方糾纏更長,彼此法力都是無窮無盡,到了最后,到底用去多久已然無法計數,張衍靠著先手優勢,最終將這一個頑真也是斬滅。

    此間一定,他心神立便自里退了出來。

    神意之中無論斗法多少長遠,放到外間也只是一瞬,可就是這一瞬,便已是另一番天地!

    此時此刻,對方襲來法力方才到得面前,他目光泛起利芒,心意一轉,周身法力轟然動蕩,便大舉迎上!

    在無面道人感應之中。張衍氣機猛然高漲,無論道行法力,都是大大抬升了一截,正是因為斬殺了頑真之后,彌補了自身缺漏,才會有此變化。

    他一感氣機,頓便知曉,張衍不知用了什麼辦法,已然過去解真之關,今番來此,他就是為阻止此事,可現在張衍既已功成,那麼再留在這里也沒有什麼意義了,于是法力一轉,如落潮一般消沒退去、

    張衍見此,法力一轉,眼目之中有清光乍現,霎時照亮虛寂,此時他與方才已是大為不同,感應之中隱隱約約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這時注意一觀之下,便就見得一團虛影,他自是不會客氣,心意一轉,太一金珠轟然打落。

    無面道人受此一擊,身外法力立起波蕩,也被迫從虛隱之中退了出來,可是當太一金珠再度砸落時,此寶居然從其身上穿了過去。

    張衍方才見過其人這等段手段后,知曉法寶恐怕對其無用,不過他心中早有數,這回打出太一金珠,只為牽制其人,並非未了克敵,現下見此,立刻動用了后手,心意一動,布須天偉力立被引動,轟然覆壓而來!

    無面道人本想就此隱沒而去,可是這一次卻沒有能夠躲避了去,布須天偉力一下,居然無法將排開,頓被困入其中。其人有些意外,但也知曉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不去掙扎,抬頭看張衍一眼,道:“尊駕過去此關,那人用不了多久便將到來,你又拿何去阻?”

    張衍淡笑一聲,負袖言道:“此人若來,安知是他滅我,而非是我滅他?”此言一出,身后玄氣飄揚,隨后源源不斷的偉力洶涌而上。

    他在過去解真之關,感覺駕馭布須天偉力更是容易了,面前這無面道人雖不是寶靈,無法吞奪,但他可以將其人困壓在此,不令其解脫出去。

    只是這個時候,他卻發現了一絲異樣。

    那無面道人在布須天偉力侵壓之下,身形漸漸黯淡破散,法力在一點點消失,最后整個人徐徐飄散而去,只留下一張破裂面具飄蕩在那里。

    張衍目光變得幽深了几分,他伸手一拿,將那面具拿了過來,看有片刻,便就能夠斷定,對方並非是真正的修道人,而應該是某個大能將自身執念寄托在了此物之上,其能顯化,並能與他放對,當是借助了這東西。

    或許此物也與造化之精有關,現被布須天偉力一浸,再加上阻止自己之事已然失敗,執念不存,也是就此消散了。

    無面道人這一敗落,周圍法力波蕩再度清晰起來。

    張衍將那面具收起,轉目一見,見神常童子仍是在那里,不過正在酣睡之中,似對方才之事毫無所覺。

    几個呼吸之后,卻有兩道熟悉法力傳來,隨后神常道人和簪元道人俱是現身出來。

    簪元道人看了看四下,打個稽首道:“道友方才見得你法力被遮斷片刻,不知是何緣由?”

    張衍回道:“貧道方才修行之際,有一人前來相擾,兩位所感,便是其人所為。”他將方才之事簡略說了下。

    神常道人神情凝肅,道:“要如道友這般說,此人只是一縷執念到此,那很可能功行比我等俱要高明。”

    簪元道人沉吟一下,道:‘此人非是正身尋來,這或許是有所限礙,也或許其人已入永寂,只有這麼一個執念留在虛寂之中。”

    神常道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尋思一陣,方才抬頭道:“那人說張道友法力精進之后會引動那位存在,或許並非針對道友一人,而是此人所執道念與我輩不同。”

    張衍道:“這如何說?”

    神常道人言:“曾有人以為,那一位存在乃是由于我輩功行提升,並指向大道,觸碰無名,方才將之引動出來,而若是所有煉神維持眼下,道行功行不再變動,那麼此人也就不會出現了,”他此時頓了一頓,道:“我觀道友氣機有異,是否已是過了解真之關了?”

    張衍點首道:“與諸位一番交談之后,貧道心有所得,才得以過去此關。”

    神常道人盡管已是猜到,可還是忍不住心下一震,因為張衍分明就是在外敵威逼之下斬殺頑真的,這等能耐,著實令人驚嘆。

    他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緒,才道:“也難怪那人尋來,以道友之能,不定當真能尋覓到那大道之門,這般在其等眼中,就極易引動那位存在到來了。”

    張衍心下搖頭,按照他的想法,遇到大敵,就要想辦法去解決,就算躲避,也是為了暫時保全自己,長遠還是以消滅敵手為目的,現在此輩居然認為唯有克制自身功行才能避過大敵,且自己如此做還罷了,偏還仗著功行阻礙同道之路,當是他所見過最為頑固保守的修道人了。

    神常道人提醒道:“道友千万不能大意,此輩不達目的不會罷休,這回雖是執念寄托被道友擊散,可未必不會再有人到來。”

    張衍也是點頭,現在他過了解真之關,下來就可開辟定世,遮去自身法力,如此對方就是想找他沒有那麼容易了,況且在定世之中,他守御之能將會更勝以往,便那人正身找了過來,也不見得能拿他如何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15 21:46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5 22:38
第三百四十七章 神存定世不入寂

    神常、簪元二人在此與張衍談論了一會儿,認為還需防備此人再來,只是此人有遮絕法力之能,這就等于斷絕了他們彼此聯手的可能。

    要是此人還有執念寄托在虛寂之中,下一次來找得不是張衍,而是他們二人,那卻未必能夠抵擋的住。故是需要一個辦法,便不能打破這等拘束,也不能沒有任何反擊之能。

    張衍考慮了一下,卻是有了一個主意,他手掌一攤開,牽出兩縷自身祭煉過的布須天偉力,分別化作兩枚玉符,道:“兩位可將此物攜于身側,若此人再來,貧道便可借此相助二位。”

    神常、簪元二人身上只要帶著這東西,那麼他就可由此追索到兩人存身所在,而並不需要感應兩者氣機法力了,便是來敵作法隔絕也沒有用處了。

    而有了此物,其人下一次要是繼續派遣執念分身到此,那休想能拿他們如何。

    因為此等分身寄托之寶通常都會與造化之精有關,若不屬此類,通常沒有辦法承載煉神大能意識的,可在方才斗戰中已被證明,單獨這等事物輕易就可被布須天偉力克制。

    唯一需擔心的,是對方正身前來。

    不過布須天偉力本身是無窮無盡的,所以哪怕只有這一縷偉力在兩人身邊,就能以此牽引來更多,只是這里仍是需要他親自施為。

    神常、簪元二人不知此是何物,可見張衍沒有解釋,他們也就沒有追問,各是將玉符收了下來。因見這里已是無事,兩人謝過之后,便就出言告辭。

    神常道人卻比簪元道人稍稍滯后了一步,待后者先是離去后,他回頭轉頭道:”道友,在下方才于心中推算了一次,那一位存在的確有稍稍提早的跡象,可見那無面道人的說法也並非全是亂言,道友千万莫要大意。”言畢,他打一個稽首,便就遁身離去。

    張衍眼神幽深,他心中清楚,那無面道人所言自不可能是胡言亂語,因為在其認定此事之后,此事就已然具備了某種真實,更何況,現在神常道人等人心中對此也選擇了一定程度上的相信,至少沒有完全否定。

    這就導致了哪怕本來不是這麼一回事,當一個又一個煉士大能陸續相信,那麼便會慢慢轉向真實,而這反過來又會推動此事。

    就如他現在,先前無法察覺到那一位存在,可現在卻是模模糊糊有所感應了。

    這很可能不僅僅是他功行提升的緣故,而是同道皆是如此認為之后,使得這說法進一步變為了事實。

    除非他有辦法扭轉所有同輩的認知,才可能改變這等局面,可若有這等能耐,那也不用顧忌此人了。

    他仔細想下來,眼下按照無面道人的說法,功行越高,越易引動那位存在,那麼最為合情理情況,應該就是那存在不會允許有功行高過自己之人出現,不然其再出來也就沒有意義了。而當有某位修士的道行逐漸接近那個存在時,或許就是其出來之時了。

    可不管如何,既無法阻止此人到來,那就只能選擇面對,退縮保守是絕然不對的,這是將選擇權主動送給了對手。

    正思索時,他感得有陣陣法力波蕩傳至,知曉又有客人來了。

    抬目一看,便見兩名道人聯袂而來,正是那全道二人。

    這兩人本在參悟大道,只是忽然察覺到張衍法力有淡去藏匿的跡象,立時意識到這是過去頑真之兆。二人此刻同樣遭受那一位存在的威脅,在得知布須天的存在后,也極想托庇入中,可看張衍這般情形,下來分明就是要開辟定世了,此刻若不見上一面,待得功成,那就很難再找到他了,故是急忙找尋了過來。

    立于左側那道人上來打個稽首,言道:“卻要恭賀道友過去解真之關。”以往他們面對張衍時十分矜持,現在后者道行卻要高過他們,態度卻是為之一變。

    張衍笑了一笑,還有一禮,隨后道:“兩位此回來尋貧道,卻不知是為何事?”

    右側那道人沉默一下,坦言道:“我等也不瞞道友,因受那一位存在威脅,一直在找尋退路,只是至今未曾尋到這等地界,后來從別處隱約得知,道友這里似有可以托庇之所在,此回來見道友,便想問上一句,若那位到來,可否放我等也是入內躲避?”

    左首那道人言:“若是道友應允,我等可將手中造化殘片俱是交托道友。”

    張衍心下一思,對于造化殘片他倒是並不如何在意,不過將來終究是要與那位那位存在對上的,那麼友盟自是越多越好,只這里前提,是他能主馭布須天,在沒有達成這個目的之前,他是不會放人進來的。于是道:“貧道現下還無法答應兩位,但若到時機到來,自會給兩位一個准確回言。”

    兩人一聽,心下一喜,張衍此時法力更在他們之上,便是回絕,他們也無可奈何,能有這麼一句話已是不錯了,當下稽首稱謝。

    張衍此刻想起一事,見兩人在此,卻正好一問,道:“兩位可知,那曜漢等几人去了何處?”

    左手那道人言道:“我等亦是疑惑,本來一直盯著此輩,可卻是驟然不見了影蹤,私下揣測,其等當是去往了某地,只是暫且推算不出,不是有道行高深的同道庇佑,那就是躲入了什麼界地之中。”

    張衍點點頭,這與他心中猜測相符,口中則道:“貧道這里尚還有事,便就不留二位了。”

    兩人見此,也是知趣,當下稽首告辭離去。

    張衍送走二人,把心神一按,便就坐定下來。

    在過去解真之關后,他不但徹底消去駐世之痕,也是彌補了現今存在的短板。只是隨著他功行提升,就會出現新的缺漏,這是永遠也無法補全的,可也是這樣,道行才能有所進境。此中最大收獲,還是他法力道行都是大為提升,這才是他能夠開辟定世的倚仗。

    他心意一轉,本來張揚在外的法力緩緩收斂,而所有與自己對抗的法力漸漸變得微弱起來。這並不是說這些法力不再往此處來了,而是在他意志之下使其永無法觸及自己,也即是言,他收聚之勢超過了同輩擴張之勢。

    這是斬殺頑真之前無法做到的,因為這本身就需要更為强橫的法力,也只有如此,方才能擺脫諸多同輩,進而成全自我。

    因為避開了諸多法力的牽扯,許久之后,他自身法力似乎已然從虛寂之中消去不見了。

    當然,這並不是真正消失,若是那樣,那就與諸般現世隔絕,徹底陷入永寂之中了,他此刻只是無限接近于此,而法力退去越深,與諸多同輩相隔越遠,所開辟的定世越是讓人無法尋到。

    只是這里同樣是有凶險的,要是稍不注意,就很可能陷入進去,導致再也無法回至虛寂之中。

    張衍對此已是做過推演,心中早是有數,隨著不斷深入下去,他在感應得自身已到極限之時,神意一頓,霎時停駐在此,與此同時,一個如玉繭一般的定世猛然張開,內中清光蒙蒙,須臾便演化出天地宇宙,日月星辰。

    他稍稍一感,發現只要身在此中,那麼自身就只于此世牽連,而其他現世俱是失去了感應,這就保證了自己既不入永寂,又不與其余同輩對抗,就好像身處在了兩者間隙之中。

    這也難怪外人很難找尋到他人定世所在,因為只要他這御主不曾出去,那麼等于同輩來說,他就是不存在的。

    可這終究是有痕跡的,似如那位存在若是到來,那就一定可以找到定世所在,否則開辟定世的煉神大能也就不必這麼急切找尋托庇之地了,唯有盡快主馭布須,方能真正保得穩妥。

    這時他稍一沉吟,一探手,卻是將那面具再度拿了出來,卻是想著憑著那微弱牽連,試著找尋那無面道人來處。

    先前沒有這麼做,是因為還沒有做好万全准備,現在定世已然開辟,便其人再來,也是不懼了。

    他神意一起,便跟隨著那縷因果牽連,溯源而去,不久之后,他便看到了一處所在。

    那是一處鏡湖,不知大有几許,看著像是憑空嵌在虛寂之中,可無論怎麼看,也只能看到其中對著自己的一面,而無法得見背面。

    到此之后,所有因果牽扯全數斷絕,此人無疑就是從這里面出現的。

    他現在可以確認,此人的確不在虛寂之中,否則他也無法這般順利找到這里。

    此刻他試著探查了一下,可發現無論是法力還是氣機都無法窺探內中情形。心中一思,認為這當也是一個類似托庇之地的所在。無面道人雖會阻止其他人道行增進,但不見得此人一定會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這上面,當也會找尋退路的,很可能就是這里了。

    在深深看了這里一眼后,他意識就退回到了正身之中,隨后目光往背后那現世望去,一縷意識便已往玄淵天沉落而去。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7 18:57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道音傳世万空清

    張衍這意識沉落到清寰宮內,心中便就是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仿佛這個天地之中有什麼東西與現世並不相容,這就好像一粒塵埃落在無暇白璧之上。

    他不由循此看去,忽然發現那好像是几處在現世之內卻又不同于現世的所在,可隨著他觀注到那里,此處卻又倏忽隱去,好似從來沒有出現過,再怎麼找尋也是不見蹤跡。

    這等情形他倒是有几分熟悉,就好像那玄石不受外力傾注,只要稍有意念追尋,就會自行躲避。

    他中尋思了一下,莫非這就是那真正渾天之所在麼?

    這是有可能的,以往無法尋覓,恐怕是因為道行尚弱。

    他先前曾有所猜測,門中歷代祖師很可能就是飛升去了此間,心中一想到此事,他不由也是來了些興趣,當即拿捏法訣,試著推算了一下。

    以往他無論怎麼查探,這里都是空白一片,可這一回卻是有了收獲。

    過去不久,他便見得,其中有一處地界若隱若現,大約也就是兩三年內,其會與自身所在的現世有一個交彙,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才得以被他這般輕易感知到。

    到了那時,只要有一大能修士設法破開關門,就可尋機而入。

    他不由精神一振,隨著繼續下推演,卻發現此事實際上極有可能是會錯過的。

    因為未來有無窮變數,若是有外力影響,或是布須天有什麼變動,導致玄石提前出世,就會使此偏離他現下推演,那麼那這一處地界就不會再出現了。

    偏偏他還不能去主動參與其中,否則演化就會被攪亂,所以這里只能選擇順其自然。

    他考慮了一下,認為這也不必去强求,既然道行增進就能有所見,那麼等到自己主馭布須天后,想來當就可以窺見此中玄異了。

    于是把心思一收,看向現世諸天。

    原來為了防備被曜漢老祖等人牽扯到因果,並以此尋到布須天,所以他便是道功已成,除了寥寥几人外,卻並不曾與師門乃至門下弟子言說此事。現在莫說這三人已是失蹤不見,便是還在,他憑借一身功行與手中法寶也不難壓住此輩,所以已是再無威脅。

    而今他拒敵于世門之外,又斬卻自身頑真,正當宣昭道法,氣布天地,明告現世眾生,諸常諸有當以我御,万空万界當由我主!

    這一念起來,清寰宮中頓有磬鐘大響,悠遠渾厚之聲霎時傳遍諸天万界,舉凡世上生靈,無不有聞。

    無人告知他們,卻自然而然知曉發生了何事,諸空之中有一位大能已然超脫万世之上。

    隨著那鐘磬之聲一陣陣而來,卻是化作了一縷飄渺道音,而此時聞得之人,都是感覺似有無窮妙理躍入自身神魂深處,不知不覺便沉浸進去。

    他們沒來由的明白,此是太上道祖因為身出于這方世界,生感造化之德,而今摘得道果,便以此還賜眾生。

    然而大道之門,終究還是看緣法。

    無緣之人縱然聽得,也是轉瞬忘卻,事后追覓,卻再不得其門而入,有緣之人則是激動驚栗不已,生出朝聞道,夕死可矣之感。

    此刻余寰諸天之內,旦易、乙道人乃至傅青名等人都是不約聽得這大道章法。

    在万闕道人另辟一天時,他們對張衍道行已然有所猜測,只是這結果實在太過驚人,仍是不敢相信,現在無疑能夠確定此事。

    旦易感受著那傳遞下來的大道妙法,只卻感覺這里面玄妙委實難以窮盡,前面還好說,可是隨著深入下去,很快他也感覺難以聽得明白了。

    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竟是可以借此妙道,繼而推演前路道途。

    見得如此,他立刻試著推算起來,看自身是否有望成道。

    可這一番算了下來,結果卻是自身功行有缺,特別法力之上尤其薄弱,根本無力打破頑世,遑論推開那扇門戶了。

    雖早猜到是這般,可在明確知曉自身無望之后,他也是遺憾一嘆,而心思一絕,耳畔便再無有了任何聲響。

    傅青名與乙道人二人此刻也是在那里仔細聆聽這渺渺之聲,不過兩人因為一個再無心攀登上境,一個早斷絕了大道之念,反倒沒有這些煩惱,只是一味沉浸于大道之理中,好在這些都是由張衍有意傳揚出來,故是如何聽也不會迷失其中,至多事后將之忘卻。

    溟滄派,上極殿中。

    齊云天負手站在殿台之上,聽著宏大磬鐘之聲,仿若得聞道音,久久不動,半晌,他感嘆道:“渡真殿主證得上境,乃我溟滄派之大幸,掌門師祖不在,我當親去拜賀,我不在時,瀛岳你替我留意師門之事,若有難決之事,可待我回來再言。”

    侍立在他身后乃是門下大弟子關瀛岳,其躬身一拜,言道:“弟子恭領法旨。”

    還真觀,無邊雷池之中。張蓁本在定持,忽然聽得此聲,明眸睜開,看去天中,別人只聞道音,她卻從中聽得一股親切之感,不由輕輕一嘆,既是欣喜又是驚嘆,“兄長終是走到了那一步,不過以兄長之心胸氣魄,這卻也不難想到。”

    張衍此刻則坐于大殿之中深思,他以鐘磬之聲演化道音,等若是給了諸天万界的生人一場點化,煉神大能親自施為,此輩所得好處當是不可計量。

    諸天之中,不知多少生靈得了緣法,未來有了入道可能。而已然開始修持之人,修道前路也是為之一闊。

    此等舉動他先前並沒有經過思量,而是心中忽然有感,認為如此做對自己有利,故是順手為之,

    然而回頭細想,卻不知此般作為應在何處。

    因為看起來,無論世上生靈如何演化,都對他無有妨礙。甚至這方現世若不是連通布須天,等到時河流盡,恐怕就會徹底消散了。

    那麼這或許仍是與布須天有觀?

    他見眼下一時尋不到答案,也就不去追究。

    三天之后,那鐘磬之聲終是緩緩弱去,漸至不聞。

    景游入殿來稟,道:“老爺,几位上真前來拜賀,正在殿外等候。”

    張衍道:“喚他們進來。”

    不一會儿,劉雁依、魏子宏、元景清等已是斬去凡身的弟子來至大殿之上,他們見自家恩師坐于玉台之上,頂上有玄云騰起,蓋如穹霄,身后五色光輝映透寰宇,渺渺難見氣形,俱是上來一拜,道:“弟子拜見恩師,恭賀恩師功入上境,道主太上。”

    張衍微微一笑,便喚了他們起身。

    由于虛寂之中種種變動,几與現世無礙,所以盡管他已是斬破頑真,可此世之中實際並未過去多久,是以諸弟子功行增進不大,但畢竟是他門下親傳,所以几人先前與聞道音,卻是各有領悟。

    他各是提點几句,心意一動,便見几枚法符飄下,落入下面弟子手中,道:“為師雖登上境,可大道無涯,需時時警惕自審,此是為師所煉,若遇危急之事,借此物可遁去一處庇佑所在。”

    三名弟子得了此物,都是拜謝師恩,便將之收好。

    張衍看向劉雁依,道:“為師已是算過,百載之內,采薇、采婷當有入道緣法,你身為師門下大弟子,當稍以留意。”

    劉雁依盈盈一拜,道:“弟子記下了,屆時會親去接引兩位師妹,回得恩師座下。”

    張衍又對魏子宏和元景清二人各是寬勉几句,並准其留在清寰宮中修持,隨后便先令他們退下了。

    到了第二日,旦易三人都是前來拜賀。以往他們都是神意傳言,可現在張衍道成,卻是不可如此了,為示鄭重,都是親身前來。

    雖他們無法登攀大道,可對上境是何風光也是心慕不已,待入殿拜賀過后,都是忍不住問及那煉神之事。

    張衍微微一笑,道:“不入此境,難知其理,可貧道便是在此開口明言,妙釋諸般法門,卻也無法入得諸位之耳。”

    三人都是若有所思。

    旦易這時問道:“敢問清寰宮主,可曾見得同道麼?”

    張衍笑了一笑,卻是搖頭不言。

    並非他不願告知,而是此世之人只要知曉了某一位太上名號,那麼其意識分身就有可能從其等神中顯化出來。

    要是如神常、簪元那等友盟還好說,可要是曜漢老祖乃至青聖等輩,那等若是縱敵入內了。

    他雖沒有明言,可以旦易功行,卻不難感覺到這一點,知是問了不該問之事,忙是打個稽首,歉然道:“是在下冒失了。”

    張衍一笑,道一聲無礙。

    三人唯恐打擾他修行,故也未有在此久留,很快就告辭離去。

    下來時日內,齊云天還有各大派掌門皆是陸續前來拜賀,待一切平息,已是半載之后。

    張衍意識並不曾離去,而是坐定于清寰宮中,他是在等待那一處所在到來,在感應之中,其與此方現世已然愈發挨近了。

    如此等有兩載,忽然天宇之外有動靜傳至,此便好似星辰墜落世間,他從定中醒來,稍作推算,目光一閃,伸指一點,霎時間,便有一扇門戶在眼前緩緩打開。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0 15:57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7 18:58
第三百四十九章 風光不透渾世關

    張衍試著意念往那門戶之中顧落,卻發現沒法看到里間情形,這無疑就是同輩手段了。

    現在雖他已是貫通了兩界,可在感應之中,對面那個界域與布須天之間好若有一根細線牽引,要是稍不留神,難保又會消失不見,所以他就沒有在外盤恒過多,意識一動,就化一道虛影分身入去其中。

    身一至內,入目所見,卻是一團團飄渺云霧,動靜無常,聚散無形,而除此之外,卻是別無他物。

    他感應了一下,這個天地尤為奇異,化合無形,仿佛一切都在變動之中,可若仔細去看,還是有一定跡象可尋的,隨著他深入注視,漸漸辨識出一個形狀來。

    見到此景,他已然有了一個猜測,略一沉吟,伸出手去,就將面前云霧拔開。

    這云霧也非比一般,內有乾坤暗藏,要是有現世生靈在不知情的狀況被卷入此中,那麼只會在此物之中輪轉,以為內中世界方才是此間真正景象,就算真陽修士在,也未必能夠的分辨的出來。

    不過他乃是殺滅頑真的煉神修士,自然一眼便就窺破了。

    沒了這些阻礙,此世很快顯露出了里間真容。

    他面前好似展開一副色澤絢爛的畫卷,無數飄渺云岳浮于半空之中,七彩花瓣飛舞騰空,虹橋飛駕,白瀑飛沫,仙音繞耳,風風韻韻,煙紗也似的薄霧之中,一條條長龍在里間出入遨游,正在那里嬉戲玩樂。

    他目光掃過,這里雖也有其余生靈,但毫無疑問,這些龍種才是此間之主。

    就在這時,他感受到了一股異樣氣機,抬頭望去重天之上,目光不斷往里深入,很快就看見了懸浮在那里的一只晶玉龍睛。

    只是一眼,他便知曉了這東西的作用,這是用來隔絕大能推算觀望的。

    當然,他若强行施為,也是可以看到一些東西的,可對方既然將此物擺在這里,那已是表明了自身並不喜歡被外人窺探,而他來此只是探訪,並不准備做那惡客,自然也就不必要如此做了。

    這時那浮岳之中,有兩條稍有道行的大龍似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在云中一轉,各是變化為了人身,一個乃是挺拔男子,金袍高冠,貌相堂堂,另一個清秀少女之貌,葛麻之衣著身,不施粉黛,看去甚是朴素。

    兩人有些不安地來到張衍跟前,躬身一拜,禮敬道:“不知是哪一位道祖到此?我等失迎,望乞道祖恕罪。”

    張衍看他們一眼,笑道:“你等能猜到貧道身份,道行也是不淺了,不知這一處地界如何稱呼,你們又是哪一位同道門下了?”

    那男子趕忙道:“回這位道祖之言,此處無有稱呼,這里生靈,生來只知天地,我輩皆是祖聖子嗣。”說到這里,他有些為難了,“至于祖聖之名,我等后輩也是不知。”

    “祖聖麼?”

    張衍沉吟一下,能被稱為祖聖的,那當是某一族類的血脈源頭了,而龍種之中有這等稱呼之人,無疑就是龍祖了。

    他曾有過判斷,諸天龍種,當有一個共有源頭,只是一直未能證實,也不知是否就是這一位。

    他問道:“未知貴祖今又何在?”

    那男子回道:“祖聖早不在此處,離去久矣。我等這些小輩,也是從未見過,只是每有長輩到了大限,就會被祖聖接引而去。”

    張衍聽到這個,興趣不由多了几分。

    他到來此地,本是看是否能找尋師門那些飛升前去的先輩,只是未想,此間乃是龍種之地,卻與他之前所想不太一樣。

    但他也沒覺得如何失望,因為當他意識回來現世之中,曾隱隱感覺到了几處渾天,這里面還不排除他未曾看到的,過去溟滄派飛升之人很可能就落在其中某一處。

    而且這處地界與那几處可謂十分相似,那彼此間說不定是有什麼關聯的。

    現在言說,居然還可被接引離去,那無疑就多了一個可以探尋的去處。

    他道:“除了貧道之外,不知這里可有外客到訪麼?”

    那男子搖頭道:“自那些長輩被接引而去后,我二人已是此間最為年長,而我等自有識憶以來,就從未見過有外人到此,倒是早前曾有一位先輩說過要出外訪友,也不知他是如何出去的,只是自此之后,就再也未見過其影蹤了。”

    或許是這二人也沒什麼心機,也或許是知曉他煉神大能的威能,對他几乎是有問必答,也沒有什麼隱瞞。

    張衍聽了,稍作思忖,這里可以看做是一處寄生在布須天中的現世,照理說不到煉神之境,想要出去是根本不可能的,要說龍祖有此功行,他是相信的,可聽這二人言語,離去的當只是尋常一名先輩而已,那麼應該是有什麼辦法去到別地,譬如借助什麼寶物,或者等那兩界交彙之時,去到布須天中。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渾天之間自有牽連,或許能夠借此去到別處所在。

    這時站在那男子身旁少女輕聲道:“我等識見淺陋,道祖若有什麼疑問,不妨去問世祖,他老人見或可回答。”

    那男子也似想起了什麼,道:“對對,世祖當都是知曉。”

    張衍望天中看有一眼,道:“兩位所言世祖,可是這天地之龍麼?”

    少女道:“正是,世祖乃是祖聖之子,此方天地就是世祖化身。”

    張衍微微點頭,他方才已是看出,這方天地本身就是一條大龍身軀所化,那高懸龍睛便是其眼目,只是尋常人怕是望不見,也無法與之對言。

    他道:“多謝兩位告知。”

    言畢,意識一轉,霎時來至一頭大龍面前,后者本在沉睡之中,此刻感得氣機近前,忽而驚醒過來,眨眼間,一縷云氣變化出一個布須長須的中年道人,稽首道:“請恕在下無禮,不知太上到此。”

    張衍從其言語之中就可看出,這一位的確是有見識的,道:“此卻無礙,不知道友如何稱呼?“

    中年道人連呼不敢,道:“太上面前,安敢僭稱同道?太上稱呼在下守壤便是。”

    張衍笑道:“貧道聽聞尊駕出身不凡,想來能知許多事?”

    守壤遲疑一下,小心翼翼道:“不知太上想問什麼?”

    張衍微微一頓,道:“不知尊駕可曾聽過太冥祖師之名?”

    守壤想了一想,搖頭道:“回稟太上,在下不曾聽聞這一名號。”

    張衍目光微閃,他現在照見真由,此人所言雖然不是虛言,可實際情況並不是如此。

    在說及祖師之名時,守壤某一段識憶竟是莫名不見,這說明其先前當是知道一些些事,至少也是聽聞過的,只是在他問及此事之后,卻又將此忘卻了。

    這般看來,恐怕凡是涉及到他這等層次的問題,此人恐都無法回答,那麼再繼續下去,也是問不出什麼來了。

    他點頭道:“原來尊駕也是不知,此番打擾了。”

    守壤慌忙道:“不敢,太上言重,”他稍稍一個遲疑,“在下方才忽然想起,我父離去時曾有言,將來若有外客到此,問及在下不明之事,可請留下,等機緣一到,自有交代。”

    張衍一思,這應該非是那位龍祖算到他會來此,而是知曉來此之人會問及何事,由此可以想及,這處渾天乃至其余類似之地,肯定是牽扯到了什麼重要事機。

    這里與現世的門戶雖是貫通,可等他離去后,就會再度斷開牽連,所以等他下次再要到此,那不知要等到何時了,要是這意識留在這里,或能得曉答案。

    可他並不准備如此做。

    虛寂之中尚還因為道念不同紛爭不停,更何況現在他並不知這位龍祖底細,今次他只是來此試著探詢,沒有必要與之牽連太深。

    而且他先前已是推算過了,大約在百年之后,當有另一個渾天與現世相接,大可等到那時,再往那處一觀。

    他與守壤道一聲告辭,擺了擺袖,就自這處渾天之內退了出來。

    虛身才一自里回來,便見那門戶轟然合閉,再是一感,那處所在已然無蹤,分明是離了布須天而去。

    他心思一轉,這處界域本身非是定世,照理轉瞬即逝,可其卻能在離開布須天后長存下來,要麼就是設置他尚不曾知曉的手段,要麼就在離開布須天后,又去到了其余類似布須天的所在,要是以此為推斷,那就十分有意思了。

    只是受此啟發,他心中不由升起了一個念頭,自己是否也能造出這一方地界來?

    他思索一番下來,認為雖無法做到完全一樣,但是類似所在,卻是可以做到的,只需在定世與布須天之間升起一方形如渾天之所在,在兩世之間往來而行,就可成為一個絕好避劫之地,若有朝一日,現世受外來大能侵壓,門人弟子乃至同道宗門也可躲入其中。

    這非是他思慮過甚,而是那位有傾滅諸有之能的存在到底有何本事誰也不知,其就算無法直接進入布須天,可侵入這方現世也是有可能做到的,故是他有必要提前做好布划。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0 16:0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9 18:13
第三百五十章 化變界天收舊容

    張衍有了這想法后,先是推算了一下,隨即便決定予以實施。

    意識一轉,先是入得那定世之中。

    他是修道人出身,神常、朝螢那等寶靈因從未曾經歷過人世,所以自身定世乃是沉悶僵死的模樣,而他這里卻與尋常現世並無兩樣,這里亦有山川秀林,亦有草木禽獸,不過此間生靈與別處不同的是,俱是淡去了生死,自生出那一刻起便就被定在了那一瞬。

    他隨手截了一道氣機而來,旋即又取來一絲布須天之偉力,起得法力,令之相合相融,而后心意一托,霎時舉得一方天域出來,此可在兩世之間往來游移,可謂既與布須合,又與布須離,與那渾天所在已是有些類同了。

    做得此事后,他又伸出手來,對著自己成就煉神之時所開辟的那方現世一點,霎時開得一扇兩界門戶出來。

    這處現世因時時刻刻受他法力維系,倒還沒有崩消瓦解,可沒有與布須天這等造化精蘊之地相連,終究是要走向消亡的。

    此中紈光等侍劍弟子,總算也曾是他座下門人,且在三家爭世之時立下了不少功勞,若令其隨同現世消亡,卻也待其不公,故他准備接引其等入至此中,只要此世不滅,便可得享福澤。

    紈光等人本來正在離忘山中修道,只覺天中一股宏大意念傳下,當即明了自己需做何事,他與其余侍劍弟子一道,與離忘山中門人弟子交代了一聲,便往天中遁走,少頃,便見得一座界門在前,方有渡去的念頭升起,就覺一個恍惚,已然來到了另一方天地內。

    張衍見他們入至其中,再傳一道法諭下去,令其在此間開辟洞府,便不再多看,神意又回至清寰宮中,隨后試著推算,看此世在外力侵壓之下會否暴露出來。

    正演算之時,景游入殿來報道:“老爺,張上真來訪。”

    張衍點首言道:“喚她進來就是。”

    少歇,張蓁入得大殿,對著座上万福一禮,道:“兄長安好,小妹恭祝兄長功成上境。”

    張衍起手虛虛一托,笑言道:“小妹不必多禮,且坐下說話吧。”

    張蓁手撫袍袖,在旁落座下來。

    兩兄妹先是敘過別情,隨后張蓁輕聲道:“小妹這里有一事告知兄長,當年九洲大小諸派隨兄長去至山海界,小妹前不久以因果之法推演,意外見得有不少人乃是二兄后人,便從中擇一弟子,收入了門下,兄長可有什麼要交代麼?”

    張衍笑了一笑,道:“為兄並無交代,由小妹看著處置就是。”他看了張蓁一眼,問道:“我觀小妹,似有心事?”

    張蓁也未隱瞞,輕輕點首道:“瞞不過兄長。“

    她老師龐芸襄在轉生之前,曾反復叮囑,要她設法她光大師門。

    她可以說是做到了,但也可說沒做到。

    她如今道行已然勝過祖師,在她苦心經營之下,如今還真觀儼然已是大派格局,當說是除了四大派之外,最為强盛的門派之一了。

    可是同樣,四大派,卻也比以往更是興盛了。

    這便是底蘊之差距,譬如湖海與汪洋之比,同樣機會之下,大派所得卻是更多。

    其中最令她最放不下的,還是還真觀之中至今為止,只她一人達到了凡蛻層次,且底下那些后輩弟子,無有一個有成就此境之望,若是宗門未來頓步于此,那麼只會與四大派相距越來越遠,且隨著時間推移,其余門派也終究是會趕上來的。

    張衍能夠看出她心中所慮,笑道:“還真觀之差,不外是功法罷了,小妹若是有意,為兄可贈一門功法與你。”

    張蓁認真道:“小妹明白,這對兄長來說只是隨手而為之事,小妹並不矯情,若能得兄長相助,那自是極好,可小妹也知,凡事有因,必有落果,上次已是承了兄長之情,還不知何時能還,兄長早是跳出世間,與此並無妨礙,可小妹需為宗門著想,況且還真觀若修了外功,那也不是還真觀了,故只能多謝兄長好意了。”

    張衍欣然點首道:“你能明此理,卻是道悟已深,那諸派之盛,也非憑空得來,乃是得享前人遺澤,而今還真之盛,遠勝往昔,你早已超邁前人,又何必氣沮?等你功行再進,便可得以永壽,只要為兄尚在,就可庇佑得這方天地生靈安穩,你只需持道而行,道心不移,那終能有所見。”

    張蓁一思,離席而起,對座上一福,道:“小妹多謝兄長指點。”

    昆始洲陸,劉雁依坐于洞府之內,正默察玄機。

    自得了張衍吩咐后,正自留意汪采薇、汪采婷兩位師妹的轉世之身。

    實際之前便無囑托,她對這兩位同門師妹也時不時加以留心,只是無有入道資質,徒然入門,也並無好處,故是需等待一個合適緣法。

    汪氏姐妹二人最早落生在九城之中,可是轉了這麼多世下來,早已不在此間了。

    兩人本來為姐妹,又是同在一個師長門下修道,先天之中自有因果之引,雖是諸世輪轉之中亦有分開,可每回不是比鄰,就是親眷,總是不曾徹底斷開牽扯。

    而這一世,兩人又成了姐妹,落生在了傅國公卿之家蔚氏之中,喚名蔚婉、蔚嬌。

    傅國前身便是柎部,后為報智氏之恩,方才改柎為傅,而國主便以傅為姓。

    這一日,國都適逢挽籃節,國中無論公卿貴戚,還是百姓下民,只要是青年男女,都至城郭之外踏青游玩。

    國中公卿貴戚自與小民不同,出行排開大車帷帳,一路遍灑清水花瓣,天上地下俱有異士衛護,出城之后,先是祭拜應曦神君,隨后來至環池大湖之前,駐帳下來,觀舞賞樂,飲宴歡歌。

    國主二公子傅坎正坐于臨時搭建的筑台之上,時不時對仆卿對而相飲,這時他聽得一聲歡聲笑語,目光過去,卻一下被吸引住了,只見七八個女子走了過來,里間有兩個少女長得膚如脂玉,明眸皓齒,格外光彩照人,竟是平生從未見過的美人,不由愣住,連酒杯傾斜,沾濕了衣袖都不自覺。

    他忍不住問道:“那是何家女子?”

    旁邊侍仆低聲道:“公子,那便是蔚氏姐妹了。”

    “那便是蔚氏姐妹?”

    傅坎露出驚容,他早前聽說過蔚氏女子的美名,不過公卿之間互相吹噓乃是常有之事,他也從沒有放在心上過,現在一見,只覺過往那些言語尚不足以形容兩姐妹美貌之万一,不由贊嘆道:“未想到我傅國之中竟有如此顏色,足堪稱國之雙璧也。”

    那仆從慫恿道:“據傳那蔚氏姐妹父母都是不在,是由其姨母撫養長大,只是其姨母近日改嫁銀公,有意先將這對姐妹嫁了,公子若是有意……”

    他話沒說完,旁邊一聲傳來大喝,“荒謬!”只見一個中年卿士憤而站起,指著他言道:“你欲害公子乎?”

    那侍仆不由愕然,道:“荒公何以如此言?”

    荒公對著傅坎一揖,正聲道:“兩女美貌,名傳國中不說,便昭原亦有聞,卿可納,仆可納,獨公子不可納!大公子聞知此事,必使人傳言四方,公子便逃不過一個好美色之名!那國主百年之后,又豈會選一逐色之人為君?”

    傅坎一驚,低頭想了一想,道:“荒公說得是,”他遺憾一嘆,“此事還是作罷吧。”

    荒公見他頗有不舍之意,皺了皺眉,上前一步,低聲道:“公子觀兩女美貌,可在屬下看來,這兩女實乃是禍亂之源,若留了下來,有禍國之虞,還不如送了去昭原。”

    “這……”傅坎的確有些不舍,他是想成了國君再納二姐妹,可是聽了此言,也不好不回應,他閉上雙目,好一會儿,才又睜開,冷靜道:“此事就交由荒公布置吧。”

    是蔚氏姐妹根本不知自家命運被人隨意一言就定下了,盡管身在公卿之家,沒了依傍之人,卻是毫無自主之能。

    過得几月,國主傳詔,送姐妹二人遠嫁昭原彌國。令旨一下,几乎是一刻不停,就有千名國卒及異士護送兩姐妹上路。

    大車之中,蔚婉正捧著一卷帛書,借著案上明珠之光,看著入神。

    蔚嬌湊了過來,好奇道:“姐姐是在看道冊麼?”

    蔚婉掩上書卷,嘆道:“哪是什麼道冊,小妹你也知智老除了傳我那吐納之术,其余不令我等多觀,這里不過涉及一本仙神列傳罷了。”

    兩年前,她們姐妹二人曾有幸跟隨過智氏修行,不過智氏雖對她們姐妹另眼看待,但並不許她們喚自己師長,且也並不傳她們任何道术,反而傳了一門練氣之法。

    她們堅持修持下來,感覺氣力漸增,可是除了這些也沒有別的了,別說沒有那些奇人異士驅虎飛天之能,更別說天上仙神了。

    蔚窈靠近車窗,掀起簾角,看著外面乘禽騎首的異士,無限向往道:“要是當年學了道术,也就不用隨波逐流了,可似彼輩一般,遨游天際,羅帶乘風了。“

    蔚婉道:“我總是覺的,智老不教我們姐妹學這些,總是有用意的,

    蔚窈一噘嘴,道:“智老說不定也老糊涂了呢。”

    蔚婉認真道:“万不可如此說,”

    蔚窈吐了吐舌頭,道:“知道啦。”

    蔚婉嘆道:“我等就算跑了出去,可天下之大,又能往何處去呢?”

    蔚窈坐回了軟榻,手撐其上,兩只小腿前后輕輕晃著,若有所思道:“這就是智老所言塵世之縛了吧,以往不覺,這等感受,真是使人無法歡喜得起來。”

    這在此時,卻聽得外間一個年輕人的聲音輕笑道:“既不歡喜,那何不打破囚籠出來,隨我縱意逍遙,豈不快哉?”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0 16:31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19 18:14
第三百五十一章 塵濁洗去方稱道

    “誰在那里!”

    蔚嬌訝然上前,她掀簾看去,卻見外面空空,離得最近的護衛都在十步開外,沒有一個人靠近車駕。左看右看又不見人影,正奇怪時,卻聽得聲音從左近傳來,“在此,在此。”

    她尋聲看去,驚奇發現,自己肩頭上竟站著一個一指長短的小人,眉眼含笑,唇紅齒白,錦袍玉帶,模樣看著很是精致。不由睜大秀眸,好奇道:“哪里來的小人?”

    蔚婉則是露出警惕之色,道:“閣下是何人?為何無故到我姐妹車廂中來?”

    莫看她們年紀尚小,不過十三四歲,可身在公卿之家,也是見慣了奇人異事的,這小人雖是身軀看去不大,可從聲音和形貌上來看,分明就是一個年輕男子,不由得讓她心生戒備。

    那小人從袖中拿出一柄折扇,打開扇了扇,意態閑然道:“我名解憂,兩位卿女心中可有憂愁?只消說了出來,我便可為你等化去煩惱。”

    蔚嬌看著有趣,悄悄拿手去捉他。

    那小人哎了一聲,道:“慢來慢來,”他一個跳躍,避過了捉拿,就落在了旁側案几之上。

    蔚婉卻是愈發覺得此人不簡單,拉著蔚嬌退后兩步,盯著他道:“閣下到底想做什麼?”

    那小人一臉無辜道:“為何問我做什麼,若不是兩位相喚,我又怎會過來呢?”

    蔚嬌背著手,俯身看了看他,在湊近了一點之后,忽然伸出手指去點他,卻是被那小人一下避過,衝著她直搖頭,蔚嬌抿嘴一笑,道:“好啦,你說你能解人憂愁,那你說說看,有什麼本事?”

    那小人往筆架上面一跳,斜倚著坐了下來,搖著折扇,搖頭晃腦道:“我能上天摘星,亦能下海擒鯨,能斷吉凶禍福,能聽万里之音,各種神仙手段,數不勝數,此間卻無法一一詳述也。”

    蔚嬌輕哼了一聲,道:“我卻不信。”她明眸一轉,道:“不妨你露一手給我們姐妹看看?”

    那小人把折扇啪的一合,道:“可以。”他持拿扇柄對著案上一指,“兩位且看這香爐。”

    他所指之物乃是一只金銅銀絲云童爐,形制精美,表面用銀似鑲嵌,有著細膩生動的花鳥魚蟲紋圖,檀香煙絲裊裊而出,去到三尺時,有環團抱起,呈現一朵云芝模樣,是一件難得寶物,乃上是她們此次去昭原的陪贈。

    蔚氏姐妹看到,隨著這小人口中念叨几句,那香爐上面的一只雀鳥忽然活了過來,自上面一躍而下,在案上啾啾鳴叫兩聲,隨后闖開窗簾,扑棱棱振翅飛去。

    蔚嬌先是驚奇,再是看著雀鳥去往遠空,神情之中露出向往羨慕之色。

    那小人挺起胸膛,得意道:“如何?”

    蔚嬌回過神來,問道:“你這等本事,可能教我們姐妹麼?”

    “這個麼……”小人哈哈一笑,道:“也不是不可以,兩位若是願意隨我同去,這些小术我自可傳授。”

    蔚嬌正要開口,蔚婉卻不待她說完,就將其拽回來了一點,退后好几步,她放低聲音道:“妹妹你莫信他之言。這人來歷不明,你怎可冒然跟隨。”

    蔚嬌嬉笑一聲,低聲道:“我沒信他,只是看著好玩罷了,若能學來小人這身本事,就沒人看得住我們啦。姐姐莫非就不心動麼?”

    蔚婉搖首,堅定道:“旁門道术,不是正路,不學也罷。這里出去了,也是荒原,沒有我等容身之所,何況姨母曾說,人心比世道更是險惡,此人不明不白找上來,卻始終不肯說自己來歷,多半有什麼目的,我們不可上當。”

    蔚嬌暗笑自家姐姐膽子太小,不過她也不沒有爭辯,她眨眨眼道:“姐姐莫急,容小妹再試他一試。”她又走了上前,道:“你這小人,說帶我出去,可是外面那許多護衛,又怎麼繞過他們呢?”

    那小人傲然道:“我既然進的來,就可出得去,兩位不是要學我本事麼?”他自袖中取拿了一只大碗出來,擺在了兩人面前,內中盛著滿滿一碗水,望去極為清澈,還有一枚碧綠茶葉漂浮。

    “只要兩位飲下此靈茶,就可變得與我一般大小,”他再是撮唇吹了一聲口哨,就見那方才那飛了出去的鳥儿又再飛了回來。

    他得意用折扇一點,“稍候我再點化几頭這爐中化出的鳥儿,就可乘雀而飛,就此無拘無束了。”

    蔚嬌看了一眼那又被喚了回來的鳥儿,不知為何,卻有些不開心,低聲道:“原來,你也不得自在啊。”

    蔚婉這時坐了回去,平靜道:“閣下若是這樣做,怕是我等還是出不去的。”

    那小人詫異道:“為何?”

    蔚婉道:“閣下能進來是本事,可我若出去,車頂之上有啼勝鳥暗立,我等一出車駕,便會發聲鳴叫。”

    那小人卻道:“這也容易。”他又拿出兩個手剪的紙人出來,只是一抖,便落在地上,變作兩個與蔚氏姐妹一般無的人出來,只是神情略有些呆板,但若不是熟悉細看之人,倒也沒什麼破綻。

    蔚婉這時低聲道:“妹妹,這人是有備而來,分明就是衝著我姐妹二人來的。”

    蔚嬌也是點頭。

    那小人見兩人遲疑,似笑非笑道:“怎麼,莫非兩位不願麼?

    蔚嬌偏頭一想,問道:“飲下了你這水,可還能再變了回來麼?”

    那小人哈哈一笑,道:“自是能夠,不過做小人又有什麼不好?”他自兜里摸了一粒花籽出來,“你看這枚種籽,我只消吃上一枚就抵得一餐,而尋常一枚果實,更可供我一月之食,荒原之中那等凶禽猛獸,因嫌我個小,也是看不上我,既不必為生計奔波勞苦,又無外敵大害侵擾,可比你們在人世間掙扎逍遙多了。”

    蔚嬌道:“你容我與姐姐商量下。”

    那小人道:“那我便等著了。”

    蔚嬌輕聲道:“姐姐,這人在說謊,你看如何?”

    蔚婉道:“不管如何,那水是定然不能喝的。”

    蔚嬌道:“就怕我等現在不跟他走,他也有辦法將我等捉了出去……”

    蔚婉道:“我來用言語穩住他,妹妹你去拉動金鈴,讓護衛對付此人。”

    那小人這時一嘆,道:“本來你等喝下此水,大家還能好言相對,何必非要我動粗呢?真是大煞風景。”

    他把折扇一搖,一股黑風出來,兩姐妹身軀一晃,就都是軟倒在了榻上。再是一拿法訣,兩碗清水飛起,化煙自耳內鑽入,隨后兩人便變得與他一般大小,一跺腳,就有白煙升起,托著三人外往飛遁。

    就在他出去那一刻,車駕頂上有嘹亮鳥鳴之聲傳來,護衛立便驚覺,紛紛圍攏過來。

    那小人也是面露緊張,不敢多留,抓拿起一把金沙,往外一扔,霎時化作無盡風沙,遮瞞諸人視線,自己則是趁機往外遁走。

    傅國孤懸于荒原之中,國中異人术士可是相當了得,並還掌有神君所賜法器,本來他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勁才能走脫,可沒想到,這次居然走得十分順利,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他驚喜之下,也未多想,用了十來日,徑自飛回自己老巢,卻是落在了一處在山壁上開鑿出來狹小洞府中。

    數日之后,蔚氏姐妹接連醒了過來,發現自己身處在一處陌生所在,面前一只青銅大鼎,那小人正在那里看著爐火,自己身上則被細繩捆縛著。

    蔚嬌卻是一點也不害怕,問道:“這是什麼地界?”

    那小人驚訝看她一眼,“醒來倒快,不過這樣正好。”

    他嘿嘿一笑,道:“你姐妹二人天生靈秀,又修煉了道傳正功,乃是清淨之体,正可做我這爐丹藥的藥引,先前你們姐妹在國中我不好下手,不想你們國中蠢才居然把你們兩個修道種子送去他國,正好便宜了我,待我成就道体,自會記得你們的好處。”

    蔚嬌看了看爐火,道:“我姐妹二人曾在智老門下求學,你若敢害我們,智老不會放過你。”

    “傅國智伯?”

    小人吃了一驚,臉上神情數變,他也未想到姐妹二人有這等來歷,不由露出掙扎之色,可旋即又是變得猙獰起來,“智伯又如何!荒陸如此之大,待我煉了你二人,去尋個妖王投靠,他又怎尋得到我!”

    這時爐膛中發出空空之聲,小人興奮起來,在爐邊一邊跳舞,一邊拍掌,嘴中念唱古怪歌調,兩姐妹身軀不由自主浮起,便緩緩往那爐中移去。

    蔚嬌不由失色,她掙扎了几下,發現無濟于事,氣咻咻道:“姐姐,我等這次可能逃不了,我,我寧死也不願被精怪吃了。”

    蔚婉黯然道:“智老曾說,我所修持的道功若得精進,可開神異,若我們姐妹平時勤勉一些,或許今日就可得脫此難了。”

    蔚嬌眼眸都紅了,道:“姐姐,要是有機會逃出生天,小妹今后一定勤修苦練。”

    那小人聽了大笑,正要開口譏諷,卻見洞窟之外有聲傳來,“兩位師姐既有此願,那小弟又怎能不加以成全。”

    小人一驚,往外看去,道:“什麼人?”

    但見洞窟之外有一道清煙涌入,隨即進來一頭威武雄峻的白玉獅子,其背上坐著一名劍眉英目的年輕道人,他自獅子身上下來,卻不去看那小人一眼,對兩姐妹打個稽首,道:“兩位師姐安好,師弟這里有禮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0 16:3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23 22:18
第三百五十二章 入塵百世歸山門

    這年輕道人一進來,便有一股柔和法力漫出,蔚氏姐妹本來飛向大鼎的身形立被止住,隨后被緩緩放了下來。

    那小人被壞了法儀,一時頭腦發脹,怒火衝心,大罵道:“哪里來的野道,敢來壞我好事?”

    年輕道人撇了一眼,嗤笑道:“不過一個山中精靈,也敢在我面前喧嘩。”

    說話之間,他一揮袖,那小人如遭狂風席卷,頓時滾了出去,便被一股法力鎮壓在下,四肢攤開在那里動彈不得,口中也不能言語,只剩下眼珠子在那里亂轉。

    蔚氏姐妹身上繩索這時掉落下來,她們驚魂初定,整理了一下心緒,往那道人看去,奇怪是的,之前明明從未見過此人,可此刻卻給她們一股熟悉親近之感。

    蔚婉上來几步,万福一禮,感激言道:“多謝這位道長出手搭救,不知道長如何稱呼?”

    年輕道人笑道:“師姐不必客氣,我此生之名喚作岑驍。”

    蔚婉想了一想,道:“道長怕是弄錯了,我們姐妹二人乃是傅國蔚公之女,平生沒有出過遠門,恐非是道長口中所言師姐。”

    岑驍一笑,道:“兩位師姐不必疑慮,你們只是還未曾醒覺前生識憶,故現下恐還不認得小弟。”

    他前身傅抱星,當年在東勝洲時,自小便長在汪氏姐妹羽翼之下,與兩姐妹最是親近不過,故是這一回得了劉雁依關照,特地前來接應蔚氏姐妹重歸師門。

    只是貿然接應,對兩人其實並不見得是好事。

    轉生弟子入門,不僅要有道緣,還同樣要有道心。

    蔚氏姐妹在覺醒前身憶識之前,乃是以此生為主,便是被點醒之后,也不可能全然否定這一世經歷,而這一階段,偏偏又是極為重要的筑基之時,這里涉及到修士之后能在道途上行走多遠。

    二姐妹這一世是出生公卿之家,錦衣玉食慣了,甚少見得苦楚,所以這里需得有一個心境磨練。

    本來他奉劉雁依之命,會適當加以安排,可沒想到兩姐妹卻是引來妖魔覬覦,倒是免去了一番刻意。

    在經歷了一場生死之危后,二人道心就等若經歷過了一次打磨,十分利于之后修持。

    “前生識憶?”

    蔚嬌驚訝道:“道長是說,你與我姐妹二人前身乃是同門?”

    岑驍道:“正是。”

    兩姐妹對視一眼,感覺有些不可思議,可她們雖第一次見得岑驍,可莫名對他十分信任,心下都願意相信他所言之語。

    蔚嬌心性活潑,很快接受了這個說法,她好奇問道:“岑道長,那妖魔說要我姐妹二人是清淨之体,可用來煉藥,這又是如何一回事?”

    岑驍道:“這是因為兩位師姐修煉的乃是上乘道功,對妖魔來說的確是大補之藥,故才引來了此輩覬覦。”

    現在昆始洲陸因為人道興盛,道法也漸漸復興,妖魔之輩也是學去了不少,開始講究起修煉定持。但此輩大多天生根器不足,除非能尋得修行上乘功法的修道人煉化成丹,方能補足這些,而似蔚氏姐妹這樣只懂修煉,卻無護道法术之人,對它們來說就是上好寶藥了。

    蔚婉道:“岑道長是否弄錯了,我們姐妹不過修持了一些吐納之术。”

    岑驍笑道:“兩位師姐之法當是得智氏傳授吧?”

    岑婉不禁點頭,訝道:“道長是怎麼知曉的?”

    岑驍道:“當年智氏曾受過恩師照拂,見得兩位師姐,算見因果,為了報答這份人情,故才授了這一門正傳道功下來,這也是玄門之間常有之事。”

    說到這里,他稍稍一頓,“兩位師姐現在不明小弟之言也不打緊,只要隨小弟回去山中修道,待前識盡復,便就能了然一切。自然,若兩位師姐不願,小弟也可護衛兩位回得塵世之中。”

    蔚婉想了一想,按照岑驍所言,自身能被妖魔當作補藥,那麼就算去到了昭原,卻也不見得能過安穩日子、況且除去這些,她們也不過是無有神通法术的柔弱少女,自身命運只能交托他人。

    她看過不少神怪異志,深心中也是嚮往那些飛天遁地的仙家人物,心中極願意跟隨岑驍一同走,但她性子沉穩,沒有立刻做出決定,輕聲問道:“妹妹你看如何?”

    蔚嬌經歷過一次生死危機,明白了自身弱小,她是再不想受人擺布了,立刻道:“姐姐,去了昭原又能做什麼?寄人籬下不說,還可能被當貨物一般贈來贈去,還不如跟著岑道長回去修道,便是每日餐風飲露,小妹也是認了。”

    岑驍不由失笑,“兩位師姐放心,便是回了山門,卻也不至于餐風飲露,不過師姐說得是,只要在這世間,不曾超脫出去,那不是被妖吃,便是被人吃,這便是塵世之縛了。”

    兩姐妹聽了,俱是若有所思。

    岑驍看向那小人,一招手,將之拿至掌中,再是往其眉心一點,霎時化作一個眉眼俱全的木偶,道:“這山精小弟便不代為處置了,是殺是放,兩位師姐看著辦就是了。”說著,就將此人往前一遞。

    蔚嬌膽大的很,一把接了過來,在小人鼻子上狠狠揪了一下,哼了一聲,道:“我要把它回去好好教訓教訓。”

    岑驍道:“兩位師姐請隨我來。”他左手一牽白玉獅子,轉身就往外走。

    蔚氏姐妹跟隨他走出了洞府,頓便發現,外間天地竟是變得無比廣大,仿佛一切放大了數十倍。

    岑驍自袖中拿了兩枚丹藥出來,道:“兩位師姐中了那山精的異形散,變得與其一般大小,只消可服下此藥,就可變回來模樣了。”

    姐妹二人分別取了一粒,以袖遮面,將藥丸服了下去,便覺神思一個恍惚,發現自己正站在崖邊,再出去兩步,就是万丈深淵了,不覺都是一陣心神搖蕩。可兩人畢竟是修持了兩載道功的,盡管乍見此景,臉色發白,可腳下卻如生根一樣牢牢釘在了那里。

    岑驍看著暗暗點頭,道:“兩位師姐且上我這坐騎背上來。”

    蔚氏姐妹一看,見這白玉獅子此刻竟是腳下踏云,懸在半空。

    蔚嬌膽子大的很,二話不說就上來几步,一把抓住白玉獅子鬢毛,還未發力,只覺一股力量一托,就側坐到了寬闊脊背之上,她用手拍了拍,招呼道:“姐姐快來。”

    蔚婉輕輕點頭,她謹慎几步上來,一捉那鬢毛,就覺身軀一虛,便發現自己與蔚嬌坐到了一處。

    岑驍道:“兩位師姐坐穩了。”他腳下一踏,霎時騰云而起,白玉獅子也是馱著兩人,展翼跟上。

    蔚氏姐妹起先還有些緊張,可等發現在獅背之上自有一股氣機托著,不怕墜了下去,便就放松下來,二人看著下方水河流淌,宛若在大地之上切割出一條條曲折白線,座座山形卻有如揉皺絹帛,而數之不盡的草木則如厚厚綠茸鋪滿視界,這等前所未見的模樣,令她們感受新奇的同時,也是暗暗欣羨這等乘風飛遁,遨游天宇的本事。

    飛遁有半日后,卻見天中出現一座懸空法壇,懸鼓掛鐘,森嚴宏大。

    岑驍解釋道:“此是九洲各派設下的轉挪陣壇,憑此我等可去往白芒山水府。”

    那陣壇上面的值守道人見得是岑驍過來,忙不迭撤開法壇禁制,由得他進來。

    岑驍衝其點點頭道:“有勞這位道友了。”

    那道人卻是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道:“不敢,不敢。”

    蔚婉看到這一幕,心中道:“看來這位岑道長在仙家之中,也是極有身份之人。”

    隨著諸天修士來到昆始洲陸之上開辟洞府,傳授道法,人道諸國也是漸漸了解了一些關于修道人的情形,但除了四大造世元尊之外,真正熟悉的,也只是一些與諸國接觸較多的修士,其余則不甚了了。

    這時法壇之上倏爾騰起一道光幕,白玉獅子自里一穿而過,在兩姐妹眼中,四周景物頓然一變,一處清澈大湖出現在眼前,再一看,此湖是立在山巔之上,周圍白雪皚皚,湖上有鷺鳥盤旋,時不時發出鳴叫之聲。

    岑驍道:“這里便是白芒山了。”

    蔚婉問道:“岑道長,不知貴師姐是何等樣人?

    岑驍笑道:“這我卻不便言說,只恩師座下,以大師姐功行最高,門中諸事,也是由大師姐來主持。”

    說話之間,白玉獅子已是到了水湖之上,卻是並未停下,而是一頭扎下,兩姐妹先是覺得耳畔聲息俱寂,隨后眼前霍然一開,諸般聲息又是一起回來,而自身卻是到了一座寬敞水府之中,壁上嵌有燦燦明珠,處處有玲瓏石柱支撐。

    岑驍拉著白玉獅子落至地上,道:“兩位師姐先且隨小弟去祭拜恩師,再去拜見大師姐。”

    這時走過來一名鵝黃色羅裙的女弟子,對著他万福一禮,道:“岑師叔,還有兩位師叔,請隨弟子來。”

    岑驍道:“有勞師侄了。”

    女弟子道:“不敢當的。”

    這女弟子在前引路,隨著陣門轉挪,不一會儿就來至一座宏偉大殿之前,便止步不行,肅立一邊。

    岑驍則是招呼一聲,就帶著蔚氏姐妹入內,一到里間,但見正上方供奉著一座牌位,上書“渾天無始玄元幽寰太上道君”。

    蔚婉一向性子沉靜,可見得這方牌位,不禁顫聲道:“岑道長,莫非道長口中的師長,乃是四大造世元尊之一的玄元道尊麼?”

    岑驍笑道:“此是外人稱呼,恩師乃是太上道祖,此世之元尊,乃是恩師無數化身之一。”他走上前,便對著供案叩首一拜,隨后道:“兩位師姐,見得師長牌位,還不上前拜見?”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3 23:4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23 22:20
第三百五十三章 方知玄心本在懷

    渾天無始乃是對超脫于世間之外煉神大能的稱呼,而張衍原來敬稱之中還有“大衍”二字,只是門下弟子為避諱他名號,故是在供奉之時略去。

    蔚氏姐妹委實沒想到,岑驍口中恩師來頭居然這麼大,渾渾噩噩祭拜過后,就在那女弟子安排下,在一處宏敞無比的精舍之中宿住下來。

    直到過去許久,兩人都是沒有回過神來。

    忽然,蔚嬌一把抓住自家姐姐的胳膊,使勁搖晃著,興奮道:“姐姐,姐姐,我們老師是玄元道尊。”

    蔚婉被她晃得無法坐穩,嗔怪地看她一眼,隨即她容色一端,鄭重糾正道:“是太上道祖,妹妹不可說錯了。”

    蔚嬌嗯嗯點頭,道:“知道啦。”

    蔚婉手按心口,舒出一口氣,她雖這麼說,可心中總覺的有些不托底,甚至有些患得患失起來,生怕這只是一場虛幻。

    太上道祖是如何一種境界,她並不怎麼清楚,也沒這等概念,可玄元道尊她卻是知曉的。

    人道諸國神話傳言之中,四大造世元尊乃是諸天之始,万事万物皆為四人聯手開辟,是世間一切道傳之祖源,高居于天外天上,不與世人相接,就連天上神帝,也只代這四位掌理天地,這對她們來說,委實太過渺遠了。

    可現在居然告訴她,自己前世老師便是其中一位元尊,需知平常那些修道人已是讓她覺得高不可攀,何況道尊?這實是讓她有些不敢相信。

    兩人在這里胡思亂想著,心緒久久無法平靜,卻聽得外面傳開聲響,“兩位師叔可在?”

    蔚婉頓時回神,自軟榻上站起,理了理妝容衣衫,道:“進來。”

    門簾掀起,卻是先前見過的那位女弟子走了進來,對二人一個万福,道:“兩位師叔有禮。”隨后她閃開身軀,便有八名侍女端著錦盤走了進來,上面擺著几套衣裳和梳妝所用的奩箱,還有琉璃壺杯及不少零散物事。

    蔚嬌在那衣物撫摸了一下,發現光滑細膩,無有任何縫線針腳,遠遠不是傅國織工可比,不由嘖嘖稱奇。

    那女弟子道:“此是珊霓蠶衣,衣衫顏色乃是此蠶吐七彩之絲天然織就,一体渾成,可御水火刀兵。”說著,她又捧起了一對環佩,舉動磕碰之間,發出清脆聲響,“此一對環碟可鎮定心神,辟易邪魔,要是兩位師叔再遇上山精邪怪,也就不用畏懼了。”

    將此放下之后,她指著最末一個錦盤,“這里有乾坤香囊兩個,可收容万物,內有寶符三疊,各有妙用,兩位師叔有什麼貼身之物,都可收容其中,不必再另行擺放了。”

    蔚婉看了過來,見每一件東西都稱得上是寶物,但她也是知曉,既入仙門,想來這些東西都是平常,她看向女弟子,問道:“未知這位女仙如何稱呼?”

    女弟子后退一步,微微一福,道:“不敢當兩位師叔如此稱呼,弟子名喚喬菁,不過是老師座下一個記名弟子。”

    蔚婉略作斟酌,道:“喬菁道長,我姐妹方入此地,諸事不明,卻需向你請教。”

    喬菁道:“不敢,師叔若有疑,但問無妨。”

    蔚婉走上前,輕輕拉著她坐了下來,便打聽起白芒水府之中諸般事宜來。

    喬菁耐心解答,沒有多久,蔚婉就弄清楚了這里諸般稱謂,府中上下關系,乃至修行境界。

    喬菁見時候已是不早,站起道:“天色已晚,就不打攪兩位師叔休息了,壁后有藏書,兩位師叔可任意觀覽。”

    蔚婉也是起身,歉然道:“也好,喬菁道長也需修持,今日被我打攪了這許久,真是對不住了。”

    喬菁連稱無礙,待她告辭之后,有兩名侍女走了上來,輕聲道:“尊客可要沐浴麼?”

    蔚氏姐妹早是修煉成了清淨之体,稱得上是玉骨冰肌,身不染塵,不過被妖魔擒捉后,身上衣衫卻是磨壞了一些邊角,這終須換過才是,于是跟隨著侍女來至后室一方地火溫泉之內做了一番洗漱,再是小憩一會儿,待出來后,只覺疲乏盡去,又是恢復了原來神采。

    蔚嬌卻是未曾忘了那個山精,找了几根小針,狠狠扎在那小人身上,將之擺在了一個龕座上,隨后對其做了一個鬼臉。

    蔚婉對自家妹妹這般舉動哭笑不得,她輕輕搖了搖頭,邁步移去,繞過一個屏風,走入一處琉璃玉壁鑲嵌的甬道內,見得兩面有五彩斑斕的魚儿來回游曳,心下驚嘆,駐足片刻,才過了此處,便來至一側書室之中,當即聞到一股淡淡檀香之氣,頭腦頓時為之一清。

    她眼眸看去,見這里筆架長案布設齊全,底下軟錦鋪陳,造型古拙的書架之上擺著一捆捆玉簡,角落有明珠燈架,照得光彩堂堂。

    她走前几步,在案前跪坐下來,將最近一捆玉簡拿到了眼前,緩緩打開,卻發現這一卷講述如何搬運物什的道术,心中不覺訝然。

    她眸光一轉,這里玉簡擺得很是隨意,說明一點都不貴重,那麼此間玉簡所記載的東西想來都是類似了,心下忖道:“不愧是道祖門下,隨意一間書房擺放出了這麼多秘法道术。”

    把眼前這個細細看了下來,她試著照著上面所述一拿法訣,只覺自身氣息一動,案上之物頓然晃動了一下,遠處帷簾飄拂起來,隨即她就覺得一陣胸悶氣喘,好似一下抽光了全身力氣。

    她與蔚嬌不過修行了兩年,根底雖是打下,可還遠遠不到修煉玄門道术的時候,至少要入了煉氣之境才好,强行修煉,只是事倍功半。

    她是知道分寸的,看出不妥,就沒有繼續,立刻重又將之合上,不再多看。去了蒲團之上吐納調息了一陣,就回得臥處,上榻安眠了。

    一夜過去,兩姐妹清晨醒來,稍作洗漱,對鏡梳妝之后,自有侍女送上丹藥清茶以及靈棗蜜丸。

    蔚婉捻起一枚丹丸和水服下,頓覺一股清涼入腹,頭腦也是為之一醒,稍稍一些的飢餓感也是消去。

    蔚嬌也是同樣服下一枚,可卻是唉了一聲。

    蔚婉奇怪道:“妹妹為何嘆氣?”

    蔚嬌道:“小妹是想,以后只服丹丸,是不是就吃不到那些珍饈美味了。”

    蔚婉沒好氣瞪了她一眼,隨即她語重心長道:“水谷精微只為后天之用,難免污濁,哪及服食天地靈機。妹妹以后是修行中人了,要克制己欲,莫要貪玩享樂。”

    蔚嬌最怕她說教,抱住她胳膊,靠著她半邊身子搖了搖,道:“好啦好啦,我都聽姐姐的就是。”

    這時有侍女上來道:“岑道長來了。”

    蔚婉忙道:“快請進來。”

    不一會儿,岑驍走了進來,抬手一禮,道:“兩位師姐,此間住得可好?”

    蔚婉万福回禮,道:“多謝岑道長掛懷,昨夜我姐妹二人安歇得甚好。”

    岑驍笑道:“兩位師姐若是方便,便隨小弟前去拜見大師姐吧。”

    蔚婉點首稱好,再是認真叮囑了蔚嬌几句,並交代了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便就隨岑驍出去。

    三人經過几處轉挪之陣,便就來至一處洞府之內。

    兩姐妹走入進去,抬頭一看,便見一身著素白道袍的女子坐于池潭之邊,長發以銀環相束,眸光清洌如水。

    不知為什麼,兩姐妹在見到她第一眼,心中就生出一股敬畏之感,這其中偏偏又夾雜著一股親近。

    岑驍上前一禮,道:“見過師姐。”

    蔚氏姐妹也是跟著上前一個万福,皆道:“見過劉上真。”

    她們心中有些忐忑不安,昨天與喬菁一番后,她們已是明白,劉雁依乃是道祖親傳,太上座下大弟子,便與天上神帝也是平輩論交,拋開前世緣法不談,雙方身份可是天差地別。

    劉雁依溫聲言道:“兩位師妹坐下說話吧。”

    蔚氏姐妹謝過,就在客席之上坐下。

    岑驍則是告罪一聲,退了出去。

    劉雁依下來問了不少話,大多是蔚氏姐妹以往在傅國之事,隨著交談,兩姐妹也是漸漸放松下來,只是與面對岑驍時不同,便以蔚嬌的跳脫,也不敢在這位大師姐面前隨意開口。

    劉雁依看出兩人不自在,心中憶這兩姐妹以往之事,也是露出一絲笑意,她柔聲言道:“兩位師妹昔日所用之物,師姐都給你們好生收著,等兩位師妹回復前身識憶后,便可去取了回來。”

    兩姐妹不知為何,心中竟是沒來由的一陣心緒涌動。蔚婉起身一拜,道:“師妹,謝過師姐。”此時坐那里的蔚嬌也是眼眸微微泛紅。

    劉雁依輕輕一嘆,起手一托,道:“師妹快些起來。”

    待蔚婉回得座上,她看向二姐妹,道:“喬菁當已是與兩位師妹說了修行之事,你們可在這里先行住下,待得開脈之后,師姐便帶你們去往拜見恩師。”

    蔚婉在座上欠身道:“全憑師姐作主。”

    劉雁依再是勉勵几句,就由得她們下去了,她又把喬菁喚來,道:“兩位師妹方才回來,有許多修行之上疑難,你要多多幫襯,若有什麼不明,可直接來問我。”

    喬菁道:“弟子明白了。”

    下來一段時日內,蔚氏姐妹就開始了正經修持。

    因為有了先前一番生死經歷,她們又見到白芒山水府弟子無論功行高低,無不是在那里勤修苦練,這卻無形中令她們認識到,身為修道人,唯有功行道行才是根本。

    昆始洲陸上本是靈機豐沛,白芒山中又是靈機彙聚之地,兼之修道外物又是不缺,兩人在此用心了一年之間,俱是順利相繼破關開脈,而到了這一步,她們都是知曉,若無意外,下來便該前去玄淵天拜見自家老師玄元道祖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7 10:18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1-23 22:22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夢神回憶前生

    半月之后,蔚氏姐妹功行逐漸穩固,在繼續修持同時,兩人試著開始學習一些道术。

    畢竟那山精給她們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迫不及待想要一些防身本事。

    喬菁在見到之后,卻委婉建議她們不必如此做。理由是二人現在根本不會有與人爭斗的機會。真要遇敵,就算身上法符都要有用的多,而等到她們前身識憶完全恢復過來后,以往所學都能記起,那時若還是選擇修習,有了前身所留下的經驗,那也是相對容易許多。

    蔚氏姐妹現在對自己的身份還不能十分適應,拋開喬菁師侄的身份不談,只知道后者功行道行卻是遠遠高過了她們,所以對這個提議十分重視,立刻就停了下來。

    喬菁見此,又陸續提出了不少十分有用的建議,顯得十分用心。

    她也有自己的想法,現在她只是一個記名弟子,可若照拂之事做得好,等蔚氏姐妹覺醒前世憶識,若能念著她的好處,只要在劉雁依面上稍微提上一句,那自己說不定就能成為入門弟子了。

    又是一個多月過去,就在蔚氏姐妹已是逐漸適應眼前修道生活時,喬菁得了傳諭過來,道:“兩位師叔,恩師命我前來尋二位過去。

    二人隨著喬菁出來居所,轉挪几次后,便又來到水府之中,見劉雁依坐在那處,便上來見過。

    劉雁依先是問了兩人功行進境,又稍稍提點了几句,末了道:“兩位師妹當也知曉我喚你們來此的用意,這番你們開脈破關,已然算是入道了,你們下去之后可小作准備,三日之后,我自當帶你們前去拜見恩師。”

    蔚氏姐妹認真應下,隨后便告辭出來。

    三日一晃而過,兩姐妹早做好了准備,辰時便就動身,隨喬菁乘動轉挪之陣,來至水府之外。

    兩人眸光投去,見劉雁依白衣飄飄,立在湖畔岸側,忙是上前見禮。

    劉雁依道:“兩位師妹來了,去往玄淵天遁破界天,我已喚得一位道友前來接引,你們稍等片刻便是。”

    玄淵天高居于穹宇之外,重天間隙之中還有元罡肆虐,蔚氏姐妹修為淺薄,還無法承受起這等侵奪,故需借力乘渡。

    自然,以劉雁依的法力,只消一個轉挪,就可帶人去到了玄淵天中,但因此回是兩姐妹轉生之后第一次前去拜見師長,故需稍顯鄭重一些。

    況且穿渡界天本身,對兩姐妹這等初入道途的修士來說其實也有一定好處。

    等了沒有多久,便見天云之中虛虛浮現出了一個龐大輪廓,几乎將整個天穹都是占據,可又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但是很快,那虛影逐漸變得真實起來,形軀也是在漸漸化小,到了最后,一頭十丈大小的玉鯤出現了上空,緩緩落至湖上,並發出很是清脆的少女聲音道:“贏莧見過劉上真。”

    劉雁依點頭為禮道:“道友有禮。”

    蔚嬌好奇看著,她還是第一見能開口人言的異類,傅國之內雖也有類人生靈,可多是征戰后捉來的奴隸。至于妖魔之流,國中有智氏及應曦神君坐鎮,几乎沒有敢于靠近的,所以她以往只是聽聞過,卻從沒有見過。至于白芒水府之中,劉雁依門下卻是不收異類,侍女都是人身。

    贏莧這時搖晃了一下身軀,道:“請諸位道友上來吧,我送你們去往玄淵天。”說話間,身軀之中就照出一道靈光,鋪到了一行人面前。

    蔚氏姐妹見劉雁依當先踏步上去,便是隨后跟上,只覺神思一晃,就到了一處寬敞空間之內,可偏偏在此還能望到外間。

    喬菁這回也是一同跟來,她道:“兩位師叔,這里大鯤軀体之內,這里另成一界,我輩在這坐臥行走都是無礙。”說來她此次也是沾了蔚氏姐妹的光,不然她一個並非嫡傳的三代弟子,要想去玄淵天,那除非能修持到洞天之境了。

    玉鯤贏莧這時頭尾一擺,轟隆一聲,已是破開天關,遁至重天之外。

    蔚嬌小聲見外間虛蕩蕩,日月星辰,地陸山川都是不見,問道:“喬道長,這是到了哪里?”

    喬菁道:“回師叔,祖師與几位元尊為免一些厲害異類去到外間生亂,所以曾排列諸天,此回若是按部就班去往玄淵天,則共是有三十六重天宇要穿行。”

    蔚婉問道:“這些界天都與昆始洲陸一般麼?”

    喬菁道:“我昆始洲陸乃是造化彙集之地,其余地界皆是遠遠不及,不過傳聞每一重天之內也都有生靈存駐。”

    蔚嬌踮著腳朝四周看了看,道:“可什麼也看不見呀。”

    這時忽有一道靈光過來,落至三人面前,在那里懸浮不動。

    三人一看,此卻是一面精致小鏡。

    喬菁伸手一搭,便知何物,往兩人處一遞,道:“此是恩師所賜靈鏡,可以憑此察看下界。”

    蔚嬌掌在手里,看了兩眼后,就對著外間一照。

    霎時間,鏡中便出現了此界之中山川地理,乃至諸方景物,這時她忽然照見了一頭方才生下不久的幼小麋鹿,正在那里呦呦直叫,不由眼前一亮,心中忍不住要想看清楚一些,心思這才一動,那小鹿不但變得纖毫畢現,而且連聲息也是清晰可聞。

    再是一轉念,卻是入到了汪洋深處,到處都是稀奇古怪的異類,不止如此,隨她駕馭愈發嫻熟,發現此物小可觀微塵,大可羅天地。

    這些皆是她們二人平常所見不到的,卻是大大開闊了眼界。

    本來她們雖是入了道門,可心態還未扭轉過來,此時在天地之外照見大千,卻有一種居高臨下,俯瞰万物之感。

    直到這個時候,她們才真正感覺到自己與以往不同了,修道人自當超脫塵俗,長生久駐,不受天地束縛,一念及此,兩人道心都在不知不覺之間圓融了一些。

    這時蔚嬌忽然見到有不少修道人穿梭地陸之上,到處追剿斬殺妖魔,好問道:“喬道長,這是哪里?為何這麼多仙家弟子?”

    喬菁看有一眼,道:“回稟師叔,這里是亂濁天,昆始洲陸之中一些喜歡侵擾人道的妖魔被斬殺后,其后裔都是被貶斥流放至此,諸天各派時常會派遣弟子來此歷練,並采一些筋骨角皮回去煉寶煉丹,師侄以前也曾來過這里。”

    昆始洲陸上妖魔個個强橫無比,以往也只有洞天修士能夠隨意往來走動,可這樣也需小心避過一些凶橫大怪。不過隨著天上神君和諸天修道人不斷清剿,至少人道諸國周圍,早已是沒有凶妖大魔存在了,有些早被殺絕了種,而此輩大多數子嗣后裔都被送到了這里。

    蔚嬌借著鏡子,看著一個個異類凶橫猙獰的模樣,與以往圖冊上所見大為不同,眼眸睜大道:“原來這些就是凶妖大魔。”

    喬菁在旁道:“兩位師叔等功行修持上來,不定也會到此地來,此次機會難得,不妨多多察看一番。”

    蔚嬌聽到此言,也是認真起來,不再抱著玩鬧心思,仔仔細細看此界情況大致看有一遍。

    隨著一座座界天過去,不知多久之后,兩姐妹只覺身周圍有靈光泛起,一個恍惚間,發現自己已不在玉鯤身軀內,而是站在了一排排清氣云流之上,同時耳畔有聲音傳來道:“玄淵天已至,贏莧就送諸位到此了。”

    劉雁依道:“有勞道友了。”

    她一拂袖,前方云氣蕩開,便露出一座宏偉道宮出來,腳下浮現出一排玉階,直通前方殿台。只是在云霧之中若斷若續。她眸光轉過,看向蔚氏姐妹,“兩位師妹隨我來。”說著,當先邁步前行。

    蔚嬌這時小聲道:“你說老師長什麼樣子?”

    蔚婉道:“妹妹,不可私下妄議師長。”

    蔚嬌嗯了一聲,乖乖收聲,她也是看得出來,自己姐姐此刻緊緊捏著袖子,分明也是緊張万分,不比自己差得多少。不過她心中還隱隱有一分期待急迫。

    在玉階之上行走許久后,三人來到有一道道金虹云光映照的道宮之前,抬頭望去,見匾額之上有“清寰宮”三字。

    景游站早已在門前笑呵呵相迎了,他打一個道躬,道:“見過劉上真。”又對蔚氏姐妹一揖。“見過兩位蔚娘子,老爺正在殿中,可以前去拜見。”

    蔚氏姐妹不由看向劉雁依,后者輕輕點首,道:“兩位師妹進去吧。”

    兩姐妹收拾了一下起伏不平心緒,就往道宮中去,不久便來至一處大殿之上,見一名玄袍道人坐于蒲團之上,周圍異象紛現,頂上玄氣衝霄。

    在見到此景的這一刻,兩姐妹都是身軀一震,呆呆站在了那里。眼前似有無數熟悉而陌生的景象飄過,同時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張衍笑了一笑,道:“徒儿,還不醒來。”

    隨著他一語說出,兩姐妹好似從一個深長的夢中醒來,過往憶識一幕幕浮現上來。

    蔚嬌眸中淚光盈盈,哽咽道:“師父,師父,采婷終又是見到你了。”說著,慢慢伏下身來,深深一拜。

    蔚婉也是眼眸泛紅,緩緩拜下,道:“采薇拜見恩師。”

    張衍輕輕一嘆,自蒲團上站起,親手將她們攙扶起來,溫聲道:“千多載師徒情誼,為師今日見你們得以回歸座下,心中也很是高興。”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1-27 10:30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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