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121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6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万心溯流淨世焰

    聖天教使者和一眾人等在感覺那宏偉力量到來時,就知道事情要糟。

    只是這變故來得太快,那氣機一出,天地諸物都開始震動,在此等情形下,他們縱有想法,也難以做出選擇。

    就見那靈光大幕之中先是浮現出一個人影,隨后緩緩由虛變實,最后走了出來一長身大袖,身形挺拔的年輕男子,只從面目看去,還不到三旬年紀,然其眼眸深處,卻有著一股看透世事万物的沉澱。

    聖天使者一見到此人,深心之中沒來由地生出一股恐懼之感。

    他們万万沒想到,詹信平居然還藏著這麼一個手段,看去竟是請動了某一位身具無上偉力的大能到來。

    聖天教中也有類似法門,可以將鬼神之影請入世間斗戰,但也不曾引來過如此强橫的存在,現在他只能指望詹信平與之並不相識,或者來人根本不屑理會他們。

    詹信平雖從未見過姜崢,可總算有些見識,知道就算洞天真人也未見得有這等聲勢,上前一跪,高呼道:“溟滄弟子詹信平,拜見上真。”

    姜崢望了過來,道:“弟子詹信平,万界儀與你失了聯絡,這是何故?”

    詹信平不敢說是自己私心作祟,低頭道:“弟子當年在探查敵蹤之時,不小心失落了此物,后來一直在苦苦尋覓,直到近日方才找到,實在愧對師門。”

    姜崢看他一眼,對此卻是不置一詞。他看得出來詹信平言語不盡不實,不過就算要處置,也是門里之事,他現在並不主持門中俗務,自是不用去多言,且不管如何,既然自己到了這里,那麼這名弟子總是要帶回去的。

    他道:“起來吧。”

    詹信平道了聲是,老老實實站了起來。

    姜崢目光掃過,將周圍那些天聖教眾看在眼底,伸手一指,道:“這些人你可識得?”

    詹信平恨聲道:“回稟上真,此輩自稱天聖教眾,教中時常祭拜鬼神,與師門所叮囑弟子找尋之事或有牽扯,弟子今次親來這里查探,就是想要弄明情形再報于門中知曉,不曾想一個不慎,被此輩圍住,不得已才提前通傳宗門。”說到這里,他又提高聲音道:“此輩甚為狡猾,上真莫要讓他們逃脫了。”

    姜崢從容道:“此輩是逃不了的。”

    詹信平一怔,他看向四周,卻吃驚發現,周圍似有一層模模糊糊的氣障遮掩,而再往外看,所有物事好似都是凝固不動,仿若兩者已不在一個天地之中,不禁一驚,暗暗驚嘆上真大能的手段。

    姜崢道:“你在此等著。”

    他腳下一挪,已是來到了那使者和一眾天聖教眾身前。

    那使者忽然見得到姜崢站到了己身近處,頓感背脊發冷,渾身顫栗不已。

    姜崢對這些外人自不會再如對門中弟子那般客氣,當下試著一算其等所有過往,然而方才如此施為,卻發現有一股股外力相阻,難以繼續下去。

    不出所料,這背后有大能存在。

    不過他雖不能溯及到此輩背后那位大能身上,可此些人自身之秘卻是藏不住的,只要將所有線索拼湊起來,當就能知曉大致情形了。

    那使者這時鼓足膽氣,擠出聲音道:“我等乃天聖教徒,尊駕,尊駕還望看在天聖面上……”

    姜崢不去理會,他以往所修習的驚辰秘术乃是主殺伐之术,不過那只是前人之法,在他成就凡蛻之后,由于貫通道理,已然應心而變,又是衍生出了種種妙用,可以說與原來功法相比,已完全是另一個路數了。

    他看著這名使者,眼眸緩緩亮起,先是一道極光出現,隨后現出一點灼熱真火,剎那間,就映照入在場所有人眼目之中。

    這一點星火,先是在此輩心頭燃起,一瞬之后,就成了燎原之勢,在一個個天聖教眾心神之中跳躍傳遞,與此同時,無數畫面也自他面前閃過。

    數万里之外大契山,乃是天聖教總壇所在。

    這里建于高山之上,整座城完全是以堅石壘砌而成,上下分作九十六層,有拔地通天之勢。

    此是天聖教攻下了人間大部分宗派后,驅使此輩利用異力神通,再動用百万民夫才得以修筑而成。

    此城恢宏壯偉,只要站在度國國疆之上,那麼無論哪一處觀去,都可見得那一道通天玄影,堪稱是人間奇絕。

    聖天教大祭此刻站在天樓之巔,正虔心膜拜一只金球,此物時不時有晃動閃爍一下,好似在做出什麼回應。

    然而就在他再度下拜之時,忽然發出一聲凄厲慘叫,眼耳口鼻之中有金色火光噴出,而后在身后一干親近侍從的目光之中化作了一堆灰燼。

    此刻不僅是他,那些居于天聖城中的虔心信眾也是同樣如此,一個個行走在路上之人,忽然渾身有火光冒起,只是一瞬,就化作煙氣,只余衣服落下。

    度朝京都,金殿之上,方才十二歲的小皇帝坐在皇座之上,卻是戰戰兢兢,十分害怕地看著坐在身前不遠處的聖天教聖使者。

    現在他身邊臣子不是屈從于天聖教,就是成了此教之人,哪怕身邊侍從,也都是成了教中信徒,他自身早已成了傀儡擺設,每日到朝堂之上做個樣子而已,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還能坐多久。

    朝官在下宣講完奏本后,本該輪到皇帝說話,小皇帝卻是不敢開口,望去聖天教聖使處,道:“聖,聖使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聖使哼了一聲,站了起來,往下看去,凡是被他盯到之人,都是不由自主低下頭去,他露出滿意之色,正要開口之時,可忽然間,身上有火光冒出,轟然一聲,就整個化為了烏有。

    而這一幕,不只出現在這兩處,也是同樣在地陸四方上演。

    舉天之下,凡是當真崇奉所謂天聖之人,俱是于同一時刻化為飛灰燒去。聖天教積蓄了不知多少年營造出來龐大勢力在一夕之內就煙消云散了!

    姜崢靜靜站在原處,每有一名天聖教徒被火焚去,其識憶就會被他看到,當當所有信徒亡去,他也是大致理清了這里線索。

    五百年前,前朝焦國太祖為修建一鎮國皇陵,將風水選定在了有一色黑石綿延,且是寸草不生的大契山上,下來便在那里大興土木,鑿石開山。

    然而某一日山壁塌裂,顯露出來一個十丈隙口,本來以為是天生地穴,可后來才發現,這里古怪異常,凡是入內之人便再無一個出來。

    當時負責修建皇陵的正尉統領當即調來一營精銳選鋒,持堅盾硬甲,再有一隊異士一同前往探查,然而此些人最后結果卻是全無音訊。

    焦國太祖聞知此事后,便請了一名卜師推算,卦詞是‘不利國’,于是命人將之封閉,並禁絕所有記載。

    數百年過去,焦朝覆滅,度朝新立,由于書冊經卷遺失,再加上人為遮掩之故,早已無人再知曉此事,而冥冥中似乎有一股力量推動,這一代國君,卻又把此間定選為了皇陵所在。

    這次掘開之后,卻是同樣遇到了數百年前那等怪事。

    只是度朝皇帝這一次格外堅決,下令弄清楚此事,前后派遣了不知多少人進去,並且懸以重賞,召集舉天下能人異士入內探查,最終有十余人自里活著出來,並從中帶了出來三卷秘典。

    這里間記載了諸多祭用秘术乃至神通之法,還有一張天聖圖畫,玄異的是,不消你去做什麼,只需對其膜拜,就能獲得不可思議之力,只是這秘典在被收入進宮牆之前,就在半途之中遺失了,不知什麼緣故,后來又流落到了一小國國主手中,也就是而今天聖教之源頭。

    這國主通過膜拜“天聖”獲得了一身神通,又照著密卷所示,打造出了種種强大法器,在積蓄有數十載后,才驟然發動,侵國占陸,攻打宗派,此中無人可以抵擋,而今除了一些偏遠所在,几乎都是囊括在了天聖教下。

    可任其如何勢大,在此世之中終究是由其上限所在的,姜崢只是稍施手段,甚至沒有太過刻意針對,其便于頃刻之間覆滅了。

    姜崢看完這些之后,發現面前絕大多數人俱當場化為飛灰,可卻仍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顯然其口中說著崇敬天聖,其實心中半點不信,故才未亡。

    不過此人終究是天聖教徒,而且一同參與了捕殺溟滄弟子,他是不可能容其留下的,眸中火光只是一閃,此人便霎時化作虛無。

    可他在准備離開之時,卻發現那使者身軀灰燼之處卻是留下一卷東西,心下一思,居然在其人識憶之中未曾找到,轉了下念,一催法力,其便緩緩打了開來,上面卻是露出了一副圖畫,居中乃是一神人,騎乘在一牛首虎身的凶怪之上,周圍有諸多天女相伴。

    姜崢很是謹慎,知道這畫像可能涉及背后那一位,所以沒有强行去看,然而他不去追溯,卻不等于對方不主動找上來,方才欲走,卻是動作一頓,卻見不知何時,腳下所踩之地盡化焦土,並微微隆起,聚集成一張帶著古怪笑容的鬼神之面,而自己此正好站在了那鬼面大口之上!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21:1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6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合同天力誅鬼神

    姜崢忽然感覺到,自己正在不停往下深陷。

    這不是單純的向下,而是那鬼口正在往上,或者說在緊隨著他的變動。

    身為凡蛻修士,他適才一察覺到不對,就已經在試圖離開這里,可無論提氣飛遁,或是挪轉變化,都無法改變那鬼神之面與自己逐漸挨近的結果。

    很快,那大口就漫過他了腳踝,並向著上方逐漸蔓延而來。

    而那些被覆蓋的地方卻是再也無法感受到,恍若去到了另一個界空之中。

    好在他在斬去凡軀后,哪怕法身破碎,只要自身根果不失,那麼就不會有礙。只是他也不想任由這個情形繼續下去,又接連施展了几個秘法。

    可這並沒有用處,其便如同附骨之疽,完全無法將之甩脫。

    他一皺眉,雙目之中金光一閃,身上驟然燃起了一道金火,這是入得凡蛻之后新近領悟出來的殺招,可以自身法身為引,由內而外焚燒一切,只要對手還在試圖攻擊他,那麼一定會一同受到牽連。

    雖他自己也會受得一些損傷,不過有著紫清大藥為憑,轉瞬就可恢復過來,並不用擔心會傷及根本。

    此火一起,那附著上來的鬼面初時沒有什麼,可只是過得片刻,其就如融蠟一般,不斷流淌下來,有被化消而去的趨勢,那蔓延勢頭自也是被止住了。

    可這個時候,姜崢又發現了不對,他感覺周圍忽然安靜下來,似願沉浸在其中不再動彈。

    半晌,他仿若覺醒過來般,猛地一抬眼,卻是發現,那鬼面居然緊緊貼在自己眼前,與他僅就一息之隔,那詭異目光正盯著自己!

    他不由目光一凝。

    而一個晃神間,那鬼神之面忽是消失,感應再次回到了身上,所有一切又重新變得鮮活起來。

    他神色頓時凝重了几分,這並非是什麼幻象,而是他自身心神即將遭受侵襲的預兆。

    有危險到來時,並不見得每一個凡蛻修士都會有這等顯兆,只是他道心尤堅,甚至渡去最后一關時也多半倚仗于此,這反過來使得他對此更為看重,這才會出現這等神異。

    他未敢疏忽,當即緊守心神。

    方才如此做時,就感覺一股猛力襲來,這就好似一柄重錘轟然敲打在神魂之上,不禁身軀一震,好在他已是准備,所以生生承受住了。

    他十分清楚,那“天聖”實力如何不好判斷,但肯定在自己之上,要是當真正身過來,自己顯是無法抵擋的,可僅僅只是這些泄出的力量,卻不見得能拿他如何。

    那鬼神之面見未能拿下他,發出一聲怒嘯,隨后整個天地都是顛倒晃動起來,顯然是要使出更為厲害的手段了,

    可就在此時,姜崢身后卻是浮現出了一半蛇半龜之象,兩首揚起,衝天一聲咆哮,轟隆一聲,就將整個鬼神之面都是震散。

    姜崢雙目睜開,發現自己仍是好端端地站在原處,腳下一切如最初所見一般,並沒有見得任何異現,而幅畫卷則依舊掉落在那里,好像從來沒有打開過。

    方才那一切,似只是虛幻罷了。

    不過他在張衍座前對談過后,已是明白,到了上境修士那里,虛幻真實其實並不是界限分明的。

    再看了眼這片天地,原本他總覺得自己與此世之間有著一絲隔閡,就好像周圍蒙著一層厚紗,可現在卻是清澈了許多,這顯然是那鬼神之面被擊潰的緣故。

    他一挪腳步,來至詹信平身前,道:“這里事情暫已了卻,你且隨我一同回去。”

    詹信平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姜崢留意到此,道:“你還有何事?”

    詹信平嘆了一聲,道:“弟子在此世有一妻室,名喚李云英,只是十載之前在對敵天聖教前失蹤了,也不知此時如何了。”

    他跪了下來,面上露出懇求之色,叩首道:“望上真能夠幫弟子一算,云英她到底如何了,哪怕不能一同回去,只要能知曉個結果便好。”

    姜崢點了點頭,不管詹信平是否有罪,至少現在還是溟滄弟子,這個要求也並不過分,當即起意一算,片刻后,他搖頭道:“你那位妻室,早在數年前就已是不在了。”

    詹信平神情一陣黯然。

    姜崢道:“不過你那妻室神魂卻是被拘束了起來,你若是願意,我可將之拿來,一並帶回山海,由你護送前去轉生。”

    詹信平一聽,連連叩首道:“願意,願意,弟子懇請上真出手相救。”

    姜崢神意一轉,下一刻,就有一只貼著符紙,外裹鎖鏈的壇子就憑空送至其人面前,道:“你妻室神魂就在其中,你好生收著吧。”

    詹信平伸出手去,緩緩接住,他沉默一會儿,抬頭道:“上真,弟子方才說了虛言……”

    姜崢卻是阻住他說話,道:“這些話你可回去之后和主理此事的長老言說。”

    詹信平低頭道:“是。”

    姜崢一轉法力,便借遁界珠之引,帶了其人遁界而出,霎時回至山海界內。

    詹信平只覺一恍惚,再看周圍景物,發現卻已是回到了昭幽天池之前,心中先是一陣輕松,隨后而來的卻是無盡惶恐。

    這時前方忽一道靈光現出,閃躍至兩人身前,隨即光虹一散,全長老自里踏出,對著姜崢一個稽首,道:“姜上真有禮。”

    姜崢點首回禮,並道:“全長老,你遣去的這名弟子我已是找回,現就交還給你了,那界中之事,你問詢于他便好,我這里還有一封書信,就勞煩你代我轉交大師姐。”

    全長老接了過來,鄭重道:“全某定會送到。”

    姜崢點點頭,擺袖轉身,就往玄淵天遁去。

    全長老看向詹信平,面無表情道:“你隨我來。”

    詹信平跟在后面,待入了昭幽天池,便被安排在了一間石室之內。

    等了有半個時辰,有一名侍從到來,又將他帶到了一處洞廳之內。

    全長老正坐于此間,他沉聲道:“詹信平,你之事我已查清,此回你固然是受了外力影響,方才做出了那有違宗門之舉,可若不是你本心不正,視宗門諭令為儿戲,又怎會如此?自今日起,門中奪去你溟滄弟子之位,廢絕法力,族人后裔逐出九城,百年之內不得拜入玄門。”

    詹信平聽了之后,頓時身軀佝僂起來,面上一片死灰,緩緩伏倒在了地上。

    說是不能拜入玄門,實是靈門也不會收,特別是溟滄派開革出來的弟子,那更是如此了,至少山海界內,沒有哪個宗門會為了區區一個弟子去冒得罪溟滄派的風險的。

    而當今之世,縱然外物不缺。可凡俗中人想尋得入道之門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似如溟滄派,弟子多從九城擇選,偶爾自外帶來的弟子,也是資質出眾,或者本身就有緣法的,被驅逐出九城,就等于沒了上進之路。

    雖百年看去很短,可任何一個宗門若是查到你祖上有被開革之經歷,那多半是不會接納的,實際上這就等若是斷絕他族人后裔修煉之途了,這卻比處置受罰者本身更是嚴厲。

    全長老望他一眼,揮袖道:“帶了下去。”

    當即有兩名弟子上前,將已是手足癱軟的詹信平拖了下去。

    另一邊,姜崢已是來到清寰宮前,在門前通稟一聲,就被喚了進去,待見到了張衍,就將此回情形講述了一遍,並從袖中將那幅畫卷拿了出來,准備往上遞去。

    哪知他方才如此做時,那畫卷忽然一抖,隨即就化散成了一堆灰屑,飄散在了大殿之上。

    張衍淡笑了一下,下一刻,就見那些灰燼重又聚起,竟于霎時之間,又是還復本來。

    背后那一位天聖顯然是不敢與他照面,所以自棄而去,然而此舉無有任何用處,身為太上道祖,他若是想見,那麼必然可以見得,哪怕你自行絕棄也沒有用處。

    他將那畫卷拿了上來,目光一注,便自行打開,霎時便望見了那天聖畫像,可這幅畫卷卻是抖動起來,並自里發出一聲聲慘嚎,只是几個呼吸之后,就停了下來,而那畫卷,已是變成了一片空白。

    姜崢問道:“恩師?”

    張衍言淡聲道:“此不過只是一個嘍啰罷了,為師已是隨手抹了。”

    那自號天聖的鬼神在祭拜禮序之上並非最高,只能算一個個頭較大的走卒,他本是可以一氣尋到背后那位正主身上,不過在那最后關頭,卻是一絲天機擾動,導致失去了感應。

    他也不以為意,隨著那兩處未明界天被發現,他只要稍費功夫,循著那源頭上去,就不難找到其人頭上。

    今次之事,雖然稍稍耽擱了一些,可總体而言,卻是很是順利的,這般快就找尋到了線索根由,就好像背后一股力量在相助他一般。

    實則他在觀望天機后,便隱隱猜測到,這恐怕是布須天本身也似感受到了外在威脅,所以在應和自己行事,將諸天存在的外物,或者將與他不對付的“異力”驅逐出去。

    這等情況,說明他距離掌馭整個布須天不遠了。

    當然,布須天本身不存在善惡,也無好惡,只是因為他現在勢大,所以才偏向于他,假設是敵對一方力量强過他,那麼他就會成為那被驅逐的一員了。

    從這般看,那些鬼神也是不得已才跳了出來,半是被迫,半是無奈,因為這個時候不動,等到他徹底駕馭了布須天,其等就只能選擇等死了。

    而那位存在應該也比他想象之中更是厲害,所以連布須天都受到了影響。

    他心下一轉念,思忖道:“這般看來,接下來必須加快主馭布須天的步伐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7
第三百七十七章 清流正氣奪天機

    張衍于心中算了一下,若單純只是計較布須天內情形,以他眼下之力,本來只要繼續把這份優勢保持下去。那當就可以無虞了。

    只是耐不住這里還有外力激引,雖那位存在的真正力量無法滲透進來,但其卻可以改換天機,就如方才,明明可以一下算到正主頭上,可結果卻需多費一番周折。

    而隨著那位存在的到來越來越近,難保不會引動更多,畢竟布須天本身偉力無限,從道理上說,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這般內外夾擊之下,難說不會被翻盤過來,所以沒到最后抵定大局,都是不能大意的,下來他必須加緊剿滅與自己不對付的異力。

    說來那些渾天也是半是游離,半是寄托于布須天上,等到他主馭布須天那一日,不定就能看到其中諸多隱秘了。

    就在他推演之時,卻是忽然發現,未來百年之內,門下弟子都會陸續回歸座下,這等情形其實並不是巧合,而是大難來臨之前的應發。

    令他警惕的是,若不是自己意念一直停留在布須天,這很可能會疏忽過去。

    因有這等應兆,他在令姜崢退下去后,便立刻開始推算那一位正主所在。

    不久之后,他目光便透過重重界障,看到了一團無法名狀的光霧。

    這就是那位真正被稱作“天聖”的存在,此僚擁有等同于真陽修士的威能,不過這份偉力不是落在現在,而是處于未來。

    此物乃是天地靈精所化,若得玄石,則有很大機會成就真陽,而在那一位存在意識映照進來后,其未來之影就被激引了出來,並逐漸向布須天万界傳遞自身偉力,使得万事万物傾向于自己。

    由于尋常人乃至下境修士力量與之差距過大,所以虛幻與真實在其眼中並沒有任何隔閡,其自是偉力無限,而張衍眼中,這的一切只是泡影而已,所以在被他看到那一刻,其所有未來就俱是化去不見了,仍舊是還歸為一團最為原始的力量之源,隨后又在他在目注之下緩緩消失不見。

    張衍搖了搖頭,畢竟是强行照映未來,這股力量是實際極為虛幻的,要是真正真陽大能,盡管也會被他輕易抹去,可那本該屬于自己的也絕不會失去。

    實際煉神大能若肯出力提拔,把門人弟子推至真陽之境也不是不可以,可若是被提拔生靈本身層次太低,靠自身之能是維系不住這股力量的,很快就會自行崩塌,除非有大能願意時時出力維系。可真陽也好,凡蛻也罷,對于煉神大能來說都是一般,所以沒有哪一位會去做這等事。

    張衍在清除了這個作亂源頭之后,只覺得布須天偉力更是向自己這里靠近了一些,且能清晰感應到一些異力所在,此回正好一鼓作氣設法掃蕩干淨,于是心意一轉,就推動自身無盡法力,向那些所在傳遞而去!

    歲月更易,虛虛一晃,昆始洲陸上就是二十載過去。

    昭原柏國境內,夾山山腳下有一處三百余人居住村寨,一處尋常農戶家中,一名壯實漢子正在屋門外焦急地走來步去,里面傳來一陣陣痛苦聲音,還伴隨著產婆呼喝。

    過去許久,聲息終是停了下來,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忽然間,一陣嘹亮啼哭之聲傳了出來,隨即一股濃烈喜悅在他心頭炸開,“儿子,一定是個儿子!”

    只是他此刻並不知道的是,這聲啼哭几乎村落所有人都是聽到了。而且這一刻,村內禽畜都是變得安靜無比,沒有一個敢于發聲,同時有一只只五彩斑斕的鳥儿飛來,落在他家屋宇之上,在那里輕輕梳理羽毛。

    有村民見得這等異象,立刻去報給了村長。村長聽聞,大笑道:“這是吉兆啊,看來常大郎家這小儿生就不凡啊。”

    昆始洲陸之地,因為靈機無限,哪怕尋常生民之中,新生孩童之中也每每多有神異顯化,這位村長雖未見過,可也是聽說過不少。

    譬如鄰村就有一個小儿,生下來時就力大無窮,不論什麼東西,到了手上輕易就可捏碎,五歲時就能力搏獅虎,甚至尋常一點的凶怪都能對付,如今已是被一位國中公卿接走了。

    想到自己村中也是有了這等上天眷顧之人,他也很是高興,道:“走,去看看。”

    夾村本是一個小村,什麼事都瞞不住,村民本就好奇,村長這一動,也都是擠了過來看熱鬧。

    常大郎聞聽村長到來,慌忙出來相迎。

    村長口上恭喜了几聲,就跨進了院落,方才進來,就見外面跑了進來一群松鼠,常大郎方想驅趕,可沒想到,那些松鼠卻是半立而起,對著人連連作揖。

    村長心中一動,卻是將他攔下了來,下來一幕卻是令眾人驚奇不已,卻見這些松鼠一只只將口中咬著的松果放下,隨后又出去再送得一枚進來,在其等努力之下,很快院子里堆滿了一堆。

    村長大笑起來,指著道:“常大郎,這是給你家的賀禮啊,看來你這小儿可不是凡人。”

    常大郎摸了下后腦勺,露出憨厚笑容。

    這時上空忽然傳來扑棱棱振翅之聲,村民循聲看去,卻見兩只如半黑半白,尾羽如絲帶的雀鳥立在屋檐之上,有眼尖地立刻歡喜喊了出來,“天燕,是天燕!”

    天燕個頭不大,可卻是一種善鳥,吉鳥。若是居于民宅之上,那麼就可回護此一家人平安,甚至小儿遇險,也會發聲鳴叫。且此鳥專吃毒蟲及一些田野之中的草蟲,所以受益者不單單是一家,而是整個村寨。也難怪村民們這般歡喜。

    村長呵呵笑著,他沒想到常大郎這儿子才是出生,就給村里帶來好處了,這時他忽然有感,往角落中看去,卻是見到一只似貓似犬之物安靜蹲坐在那里,渾身青色,看著小巧玲瓏,眼神很是靈動,他渾身一震,失聲道:“青獴?”

    青獴能捕食蛇鼠,且有辟邪鎮宅之能,有其在此,凶靈鬼物都是不能挨近,故此物在偏遠之地都是被當作家神來拜的。

    村長此刻已不僅僅是吃驚了,而是內心震動了,一個異象還好說,多個同時出現,就說明常大郎這儿子是大大的不凡啊,他看著被產婆抱了出來的嬰孩,感嘆道:“你這小儿,了不得,了不得。”

    他應常大郎之請,當場給這小儿取名為載,並下得斷語道:“莫看你儿子現在才出生,可說不得我等將來都要仰仗于他。”

    晃眼之間,四載過去。

    常載此刻已是四歲,但他已是有七八歲小孩的個頭了,心智也是成長得很快,隨著他逐漸成長起來,卻是生出更多異象來,只要走到河邊,就會有魚群跟隨,有時還會自己跳到岸上,任他捕拿,而睡在野地之中,有鳥類銜大葉過來為他遮蓋,更有山中虎狼捕捉小獸過來給他充飢。

    只是這時天下異人著實不少,村民見得多了,久而久之,也是習慣了,若是沒什麼意外,可能他會長到成年之后方才會出得村寨,出外闖蕩。

    直到有一日,村中祭拜夾山山神,常載跟隨著父母叩拜,可一拜下來,卻是神龕晃動,險些崩裂。

    當天夜里,夾山山神托夢,說有貴人在村中,受不起他大禮。

    山神雖未明言是何人,可村民差不多都能猜到是哪一個。

    村長特意為此來到常大郎家中,並道:“常家大郎,你這小儿,天生有異像,留在村子里卻是可惜了。”

    常大郎是個老實農戶,沒什麼見識,山神托夢,他也猜到是自家小子,有些不知所措,問道:“那老村長說該如何?”

    村長道:“載儿身懷異力,不妨送去仙宮做捧盞童子。”

    仙宮實際上是乃是人道各國諸侯所立,因為諸天神明不會參與諸侯內爭,此輩又迫切追求神通大法,所以最后把目光放在了那些修道人身上。

    更確切點說,是散修身上。

    由于昆始洲陸靈機無盡,外物不竭,且隨著諸多異類被剿滅,修士可以涉足的地界越來越多,故是以往最為落魄的散修如今也是開始興盛起來。

    散修不似大派有自己人種,所以弟子只能去往異類部族或者人道諸國來找尋。

    仙府就是這等情形下立起的,諸侯國將自身國疆之內天生生具異象孩童搜羅到一起,教授文字禮儀,等著修道人前來挑選。

    若是有童子被修道人選去,不但會結下一分人情,也能收得一份厚禮,便是到了年齒的,不曾被選去的小儿,因為身具異力,將來也可以為國效力。

    那些散修對此也很滿意,本來他們需要自己四處游歷,找尋合適傳法之人,那完全是撞運氣,可現在這許多小儿集中在一起,總能找到與自己投緣的,省去了親去找尋的時間。

    當然,想入仙府,有需有人舉薦,不是隨隨便便可入的,村長也沒這個能耐,這次找上門來,卻是因為夾山山神托夢,願做舉薦之人,他才敢提出此事。

    常大郎雖然老實,可也知道這機會難得,盡管心中不舍,可還是道:“老村長,我答應了,要我做什麼,你盡管說。”

    老村長笑道:“無需你做什麼,只你這小儿再是不凡,也才四歲,路上不平,我年紀大了,筋骨已衰,無力跋涉,卻需你親自送去國都了。”隨即他拍了拍常大郎肩膀,道:“你父子若是日后發達,可莫要忘我們這一村人啊。”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21:2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8
第三百七十八章 本來一脈自有緣

    常大郎准備了一日,就帶著常載上路了。

    本來村長是想將自己家的驢子借給兩父子做腳力,不過常大郎怕路上遇著什麼野獸,万一驢子被吃了,到時自己卻是賠不起,也就沒有要。

    本來這一次他是為了照應儿子,可結果反是他從儿子這里得了許多好處。

    父子兩人出門不遠,就有兩匹野馬過來甘當坐騎,就算沒有馬鞍韁籠,也是走得穩穩當當。

    柏國大多數人口都是集中在王都,其余地界以零散村寨居多,夾山村又是其中較為偏遠村寨,所以走出去大半日都見不到一個人影,好在每過百里,都會見得一些亭哨烽燧,讓人知曉這還是在柏國國疆之地。

    只是此刻已是秋初,而這里又不是嚴密布防之地,所以原來烽燧中的士卒多已是卸甲而回,本該輪戍的士卒仍是未到。

    父子二人晚上便宿住在此,有常載在此,哪怕夜晚不舉火,也根本不用怕野獸來襲。

    第一夜的時候常大郎發現外間有野狼腳印,還緊張了一會儿,只是常載告訴他這些野狼是來保護自己的,這才放心下來,這几年他對自己儿子的本事可是相信的很。

    到了白日,兩人則根本不用認路,任得馬匹自行就是,不單走得順當,且還繞開了一些有凶怪邪祟盤踞的險惡之地,至于吃的東西更是不缺,只要遠處有樹林,就會有猴群過來奉獻果實,有時甚至還會捎帶上一葫蘆猴儿酒。這麼一來,本來艱難行程一下變得舒坦起來。

    因為繞開了所有凶險,所以父子兩人多走了一些彎路,直到半個月后,才來到了柏國國都種城。

    仙宮很是好找,就在城郊青田苑中,此處辟地廣大,面朝湖泊,背靠食丘,時有仙鶴來此盤旋。

    常大郎尋到了仙宮守衛,就將舉薦之書遞上。

    此書乃是夾山山神所給,比公卿王侯推舉還要好用,雖其只是一個山神,可也算得上是神明,故是當地奉官不敢刁難,很是順利就將常載送到了仙宮之內,並在名冊之中添上了一筆,至于國中冊碟可容后補上。

    常大郎此回出來,村長說過會照應他家里,讓他放心在此照看常載,他也是怕自己儿子年紀小受人欺負,不過几天下來后,卻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常載每日吃穿用度都有仙宮提供,且仙宮之人對身有異力之力的孩童都是客客氣氣,根本沒有人敢做出格之事。

    而他出來這麼久,也是想念家里,而此刻正好有烽燧戍卒要往夾山去,于是一同結伴回返了。

    很快四個多月過去。

    常載坐在一處廢宮的石階之上,曬著入冬時的暖和陽光,愜意無比地啃著一塊碩大面餅,他肩膀上站著一只鐵翎雄鷹,比之前些時日,他看著又是長大了許多,已有十來歲的樣子了。

    這麼多天下來,已是適應了這里生活,凡能進到仙宮的童子,大多數都是和他一樣天生具有異力的,但還有少數乃是公卿子弟,這些人放到這里,一來自也是希望能夠被修道人看中,二來是與常載這些小童打好關系,未來就可以用他們來幫襯自己。

    常載從小到大,從來不缺肉食,可村寨里可從來沒有這等精細面餅,平時所吃都是豆子和粟米,所以他一下就喜歡上了,每日總要吃上几塊。

    這時遠遠聽得有聲音道:“哈哈,常載,我就知道你又躲在這里吃餅子!”

    發聲之人是一個壯實小孩,面容雖是稚嫩,可是個頭卻比成人高出半截,此人名叫袁岱,自小是被一人熊養大的,銅筋鐵骨,力大無窮,仙宮之中也有不少氣力大的,可與他一比卻是差得遠了。

    袁岱身旁站著一個干淨好看的少年,青布衣衫,腰懸玉佩,自身打理的干干淨淨,其名叫柏棟,乃是柏王二子,生下來有紅光異香環繞,更有看穿人心之能,不過壞就壞在這一點上,無論是柏王一系,還是上下公卿,都是不喜歡他。

    哪怕是父母,也不願孩儿隨時隨地見到自己的心思,底下人更不用說,若有一個隨時可以知道你在想什麼的國主在上面,那他們還怎麼做臣子?

    故是在臣僚慫恿之下,柏王干脆把他送到仙宮里來,要是能被哪個散修看中接去修道,那卻是兩全其美。

    這兩人平日在仙宮中無有几個朋友,但卻與常載甚是投緣。

    袁岱上來一把抓住常載,興奮言道:“別吃了,快走,快走,聽聞宮中有仙人來了,這回趕過去,說不定就能被選中了,要是遲了可就晚了。”

    柏棟慢悠悠道:“不急,不急,還沒到時辰,現在只我們知道消息,等管事找齊人,怕要個把時辰了。”

    袁岱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可不管這麼多,拽著兩人興衝衝趕到宮中空地前趕。

    果然如柏棟所料,三人到來時,得到消息的人還不多,不過零零散散二三十人,還多是王室及公卿弟子。在這其中,最顯眼的是一個名喚柏圖的英武少年,其乃是柏王侄儿,柏棟的堂兄,其人十分長于射术。不過這並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可用空弦傷人,也即是說,哪怕沒有箭,只要有張弓,就能憑空射死人。

    這還不算,據傳柏圖曾在宮中試過,一日內不吃不喝可連發千箭,箭箭可洞穿城牆,這就很了不得了,哪怕一些方才入道的修道人也沒他這般本事。

    且有些人認為,恐怕其所具備的本事還不止表現出來的這麼多。

    只是當他看到柏棟進來時,卻微微有些不自然,還不著痕跡的拉開了一些距離,顯是生怕柏棟看到自己在想什麼。

    不單是他,几乎所有知道柏棟本事的人都是如此,常載三人所站之地很快空出了一大圈,不過三人卻都是一幅習慣模樣,袁岱和柏棟都不用說,而常載自身氣力在這里雖不顯眼,可他肩上那只鐵翎玄鷹卻是可以生撕虎豹的。

    大約大半個時辰后,仙宮之中的百多名孩童少年陸陸續續都是到齊了。

    再等了片刻,走了出來三名道人,互相謙讓了一番后,一人先是邁步出來,看了看這些孩童,卻並沒有立刻做出選擇,而是向身旁管事問道:“不知管事可有推薦?”

    管事欠身一禮,遞了上來了一本金冊,恭敬道:“仙長,都在這里了。”

    那道人拿來翻看了一下,已是有數,將之遞給兩個同道,就問道:“哪個是柏圖?”

    柏圖一聽,立刻站了出來,躬身道:“上仙,弟子就是。”

    那道人看了看他,面露喜色,道:“甚好,甚好,你可願意拜我為師?”

    柏圖資質不差,以往他以為自己定會被人選中,可每回有修道人來,雖會出言誇贊他,卻沒有一人收他,后來才知,修道人不止看資質,同樣也看緣法。

    這實際上是散修才有的弊端,其因為自身所修煉的功法很是單一,若是不合自身功法的弟子,那麼收了去也沒多少用處,反而還浪費外物。

    柏圖這時聽得有人願意收他,心中大喜,道:“弟子願意。”

    那道人笑道:“好,你站到我身后來。”

    柏圖道了一聲是,到了其人身后規規矩矩站好。

    那道人看去已然很是滿意了,對著兩名同道言道:“我收到這個弟子足矣,下來就看兩位道兄了。”

    底下眾小儿聽了,既是羨慕又是失望,按照慣例,每回到來的仙人通常只會收一到兩名弟子,不會再有多了,現在站在這里百多人,也就五六人可能有機會,現在一上來就少去一個,他們也是不由得緊張。

    此刻另一名灰袍散修出來,看過之后,卻是將柏棟選了去,而看去其人也無心思再選一個,而最后一名中年散修則是將袁岱和另一個强壯孩童選了去,隨后看著就要離去。

    袁岱見他們兩個都被選去了,獨獨常載不在,不由有些著急,用手一指,道:“師父,常載他也是很厲害的。”

    那中年散修以為他不舍這些伙伴,撫了撫他頭,語重心長道:“徒儿,你以后便知道,仙塵兩隔,你這些伙伴與我輩終究是不同的。”

    而那名道人則是看了常載一眼,不禁咦了一聲。他發現常載根骨居然極好,惹得他也有些心動,忍不住想召在門下,固然這小孩與自己功法不合,可要弟子資質著實上乘,那麼些許缺陷也就不算得什麼了,可是再看几眼,發現其身上似有一團迷霧,怎麼也看不透,想了一想,道:“可惜,可惜了。”

    那中年散修奇道:“道兄看到什麼了?”

    那道人搖搖頭,傳聲道:“著實看不透,可能是個有來頭的,不是我等的緣法啊。”

    兩名散修一聽,心頭一凜,不再多問。

    世上有一些根骨上好之人本身是修道人轉生,這就不是他們可以去橫插一手的了,不過也有可能是他們錯判,但他們身為散修,最重要的就是避開與宗派的衝突,以往修道外物少缺時沒辦法,什麼都要爭,弟子要爭,外物要爭,現在昆始洲陸上外物應有盡有,弟子也是大把可選,那又何必去做這等事呢?

    三人不再多言,下來各自帶著弟子離去。

    宮中孩童見是這次已無了機會,也各是散去。

    常載一個人走出了仙宮,心中有些失落,並不是因為沒被選中,而是兩個好朋友離開了,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那鐵翎玄鷹似乎感受到了主人低落心情,用腦袋過來挨擦著,似在安慰他。

    他心情不由稍好了一點,走著走著,卻是發現自己來到之前那廢宮,便坐在了石階上,拿出半張還沒吃完的面餅小口小口吃了起來。

    就在這時,他忽感有眼前一黯,抬頭一看,卻見一名沉毅威嚴,鳳目長須的中年道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他忙是收好面餅,站了起來,用仙宮所授的禮數一揖,道:“道長有禮。”

    那中年道人看他几眼,卻是鄭重還了一禮,道:“多年不見,道友有禮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9 08:09
第三百七十九章 欲渡玄法先磨心

    常載印象之中,這些仙人大多數都是眼高于頂,現在面前這一位卻對他如此客氣,頓時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那中年道人嘆道:“前世相交莫逆,今世特來一望。”

    常載不懂他說什麼,只是感覺這道人十分親近,想到仙宮之事,仰著小臉,兩只小拳頭緊握著,有些期盼地問道:“道長是來收我做弟子麼?”

    中年道人嘆道:“我豈敢教授道友,不過這里有一門法訣,乃是道友師長當年所傳,今便再轉給了道友。”他伸手在常載眉心上一點,后者便發現腦海中多了些什麼,並且陷入了半睡半醒之中。

    常載再度清醒過來時,卻發現天色不知何時已然變黑了,而那道人已是不見了影蹤,仙宮每日進出都有規矩,再不去回去恐要誤了時辰了,哎呀一聲,忙是往回趕。

    審峒站在那里,看著常載身影漸漸遠去,這才轉過身來,對著一處無人所在打個稽首,道:“魏掌門有禮了。”

    魏子宏袍袖飄擺,自虛無之中走了出來,還有一禮,道:“審掌門,你也來了。”

    審峒道:“我與韓道友當年格外投緣,此次他再度轉生,卻是有望入道,只是其中有些波折,故來相護,不過想來是審某多事了。”

    魏子宏笑道:“哪里話來,審掌門當年也曾在恩師門下修道,又與韓師弟是至交好友,說來也算是自家人了,況且道友身為一派掌門,卻還親自前來護持,魏某還要謝你一聲。”

    審峒沉聲道:“魏掌門,審某以為,韓道友本來資質也是不差,是他少了一分持道之心,今世重來,若不先帶了回去,而是令他經歷一番塵世歷練,說不定對他反是好事,”頓了一頓,他又言:“說來審某非是昭幽門下之人,這些冒失言語,還望魏掌門不要見怪。”

    魏子宏感慨道:“審掌門能說這番話,足見情誼,魏某又哪會見怪。”

    實際他這次雖是奉張衍之命到來,但卻並不是要將這位師弟的轉世之身接回,而是在此稍加看顧,不令其失卻性命,這里面的意思他也是明白的,就是要用凡塵諸事打磨其心,這才不至于重蹈前世覆轍。

    柏國都城種城之中,柏國國主做了一個夢,他聽得類似女子輕笑的聲音傳來,卻不是自己熟悉的任何一人,心中有些奇怪,左右一望,發現身邊沒有侍衛,呼喊几聲,也沒有人來,就拿著弓箭跟著那聲音過去。

    不一會儿,來到了后苑之中,卻見花草叢之中,有一頭怪模怪樣,似鹿似牛的怪物在那里嬉戲,並肆意啃食周圍的奇花異草。

    他一見之下,不由大怒,抄起弓箭就射。

    那怪物一個跳躍,卻是躲了過去,這時他這方才發現,此獸背上還站著一個小人,並拿起彈弓對著他一射,霎時正中他額頭。

    柏王啊呀一聲,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卻發現這原來只是一場夢,然而他覺得額頭上疼痛不已,立刻喚人拿銅鏡來照,卻發現那里一個紅斑。

    他也是驚疑不定,當即擺駕前往神廟祭拜,然而神君卻沒有絲毫回應,這更是令他不安,不得已找了許多祭官過來解夢。

    有祭官以為,是上天對國主的警示,國主做了對臣民和上天不敬之事,不過這只是小過,所以派了神使過來入夢警醒。

    又有祭官言,說這是有小人壞國,需得君主審察自身,親賢民而遠小人。

    但亦有祭官認為,有異獸生后苑,此是國疆添物的吉兆,大可不必為此煩惱。

    總之是眾說紛紛,卻沒有一個可令柏王滿意的。

    這時有人過來出了一個主意,道:“君上,仙宮之中,有一孩童名喚‘移甘’,能辨吉凶,解夢境,不如請他來一見。”

    柏王聽到后,立刻命人把這個小童找來,並問起此事。

    移甘開始還是瑟瑟縮縮,可是當問起解夢之事后,他卻是雙眸變作玄色,眼瞳隱去,好似陡然變作了一個人,用深沉嘶啞的語氣言道:“此物名喚朝鳴鹿,又叫食夢獸。專以富貴之人的夢境為食,待其飽腹之后,自會退去,無有什麼妨礙,可若是有人對它不敬,或者試圖傷害此獸,那麼其夢境食完后,便會開始吞食人之識憶,那麼此人將再不記得身邊任何一人乃至自己名姓。”

    柏王聽了不由大驚,他可是拿弓去射的,分明已是得罪了這頭異獸,急忙問道:“可有辦法可解?”

    移甘道:“君上乃是王侯,夢境豐沛,大約要三十日左右才能食完,只要能在三十日內將這朝鳴鹿找到,或是殺死,或是逐去,那麼就可無恙。”

    柏王再問道:“那可否請神君護佑?”

    移甘道:“朝鳴鹿本是海外一位上仙所豢養的異獸,神君怕是無法管束。”

    柏王也是恍然,難怪當日去廟宇祭拜,不得回應,他道:“那莫非要請仙人相助麼?”

    移甘道:“君上可記得那朝鳴鹿背上小人麼?”

    柏王道:“自是記得。”他下意識摸了摸額頭,說來他就是被那小人彈弓打傷的。

    移甘道:“那小人騎于鹿背,便是上天暗示君上,用其就可降伏異獸,但若用不好,那麼亦可能對君上不利。”

    柏王皺著眉頭,“小人?小人?”他再是一想,這移甘不就是“小人”麼?便道:“你可能降伏夢獸?”

    移甘搖頭道:“我不能,有人能。”

    “那是誰人?”

    移甘道:“那人名叫常載。”

    柏王未聽過這個名字,看了下左右,仙宮管事上來道:“這也是宮中捧盞童子,這小儿平時有驅獸馭禽之能,很是有名。”

    “驅獸馭禽?那也能御使食夢獸了?”

    柏王神情一沉,當即下令道:“傳孤王令,將此小儿帶了過來,並命其將那食夢獸找了出來,若成,則孤有重賞,若不成,則墜石沉江,全族貶為罪奴。”

    兩個時辰之后,常載就被帶至王殿之外。

    仙宮管事先是安慰了他一陣,隨后道:“常載,如是你能找了出來那頭異獸,君上自有重賞,若是找不到,可要拿你和你父母問罪!”

    常載心有畏懼,不得不依令行事。

    他有一樁本事,只要在腦海之中存想某一種飛禽走獸,那麼哪怕從未見過,也能將其喚了過來。

    過不許久,聽得一聲鳴叫,卻見那食夢獸身影已是浮現于腦海之中,知道已是找到了正主,正待要將其喚了出來時,卻見這異獸在那里留淚不止。

    他有些好奇,便以心念相問,頓便知道了此中前因后果,不由心生不忍,可要是他一個人的事,那麼也就將之放了,但父母也要受到牽連,他卻不能不這麼做,這時他忽然想了一個主意,便找了那仙宮管事,提出了一個要求。

    仙宮管事不置可否,叫他在原處等著,隨后便來到柏王駕前,道:“君上,那小儿已是找到了那朝鳴鹿,說是自己可以將之喚了出來,只是他懇請君上將這異獸放了,他可說服此獸退去。”

    柏王很是不滿,不悅道:“區區一個捧盞童子,也敢與孤家講條件?”

    仙宮管事道:“君上,臣下以為可以如此……”他湊上來小聲說了几句。

    柏王道:“甚好,就如此辦。”

    仙宮管事回得常載處,道:“君上已是應允了,只要你讓這頭食夢獸在國主出現面前,並跪伏認錯,答應日后再也不來,就放了它回去。”

    常載聽了很是高興,把眼閉起,過了一會儿,再睜開時,那食夢獸已是憑空出現了面前。

    仙宮管事心下吃驚,面上卻不動聲色道:“你隨我來。”

    常載跟著他入了王殿。

    柏王看向朝鳴鹿,道:“你願認錯否?”

    朝鳴鹿發出了一聲鳴叫,隨后四蹄跪伏了下來。

    柏王恍若沒有看見,再問:“你願認錯否?”

    常載剛想要說朝鳴鹿沒法開口,但被仙宮管事上前一攔。

    柏王這時已是問過了第三遍,階下當即有臣子出來道:“這畜生拒不認錯,懇請君上下諭,將之宰殺了。”

    柏王面無表情道:“准。”

    大殿之內有散修所布禁制,根本不怕這朝鳴鹿再逃走,當即有侍從上前,亂鉞齊下,將這異獸劈死當場。

    常載万万沒想到是這個后果,一下愣在了那里,隨即憤怒起來,仿佛感受到他心意,肩上鐵翎玄鷹一下飛起,然而還沒等它到了高處,卻有一箭如電射來,霎時將它身軀穿透,哀嚎一聲掉下來。

    而台階之上,一個金甲侍衛面無表情放下弓箭。

    常載畢竟還是個孩童,見狀哇的一聲,衝上前去,滿臉淚水將玄鷹捧起,發現曾經有力翅膀變得虛弱無比。

    仙宮管事問道:“君上,這小儿如何處置?”

    柏王猶豫了一下,道:“先關起來吧。”

    他雖是不喜常載,但不知道自己日后是否還會遇到這等事,那到時說不定這小儿還有用。

    常載立刻被侍從帶了下去,並囚禁在了一間狹小石室中,他抹著眼淚,抱著膝坐在那里,時不時抽噎一下,小臉上滿是悔恨。

    良久之后,他聽到一聲嘆息,卻發現白日所見的中年道人卻是又站在了眼前,一下站了起來,擦去涕淚,道:“道長?你怎麼在這里?”

    審峒看著他道:“你可知今次之事,自己錯在何處麼?”

    常載想了想,低頭道:“我不該信管事和君上的話。”

    審峒沉聲道:“不對,你錯在你只是一個捧盞童子,卻偏去與君王講道理。“他緩緩而言,仿佛想將這番話印刻入常載心中,“這世上是先有力,而后才有理,你一個稚齡小儿,無權無勢,便是欺你,你又能如何?假設你是一國之主,背后有百万臣民,那柏王當會慎重對待你之言語,若你是天上神君或者入道之人,那柏王就不敢違逆你之意願!說到底,還是因為你自身無力!若得力,則可一言動天地,一語驚鬼神!”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23 20:25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9 08:10
第三百八十章 改易舊數使求真

    常載聽完這番言語,只覺有一股氣機在胸腔之中激蕩,似乎要衝了出來,他道:“道長,我該怎麼做?”

    審峒道:“道友好生修習那篇心法,自能有所得。”

    他所傳的乃是《一氣清經》,天下玄門弟子在開脈之前大多用此法修煉,哪怕溟滄派亦不例外。表面上看著粗淺,但用來入道卻是最好,張衍就算到了而今境界,也沒有對此做過改動。

    常載小臉認真道:“我聽道長的。”

    審峒看著他,緩緩點頭,道:“道友需記得,修道便是修心,若你無進取之心,那再是修持也是無用,這里雖是囚室,但卻能摒絕外擾,以靜道友之心,而道友功成之日,就是出去之時。”

    他在交代好后,便如來時一般,倏爾消失不見了。

    常載在他走后,便在囚室之中試著吐納修行,他資質畢竟不俗,不過一天下來,就漸漸有了氣感。

    只是他比審峒想象之中還要刻苦。盡管他不是很懂審峒那番話,但卻是明白了一道理,那朝鳴鹿就像是他自己,柏王今天能殺了鹿,那麼明天說不定就能殺了他,這給了他一種强烈的恐懼感和迫切需要力量的念頭。

    審峒自王殿之中出來,腳下一轉,就來至那廢宮之中。

    魏子宏正站在此地,他道:“道友這般做,卻是偏離了韓師弟本性了。”

    審峒沉聲道:“與其讓韓道友再轉一世,那還不如就讓他這一世得以成就,魏掌門不曾出來阻我,想必也是持相同之見了。”

    魏子宏看了看他,點了點頭,道:“審掌門說得不錯,而今諸位同門陸續返回恩師座下,我身為師兄,自是不想再看到韓師弟再于塵世泥潭之中翻滾。”

    實際常載所遇之事,本來就是他這一世應該受到的磨礪,不過到底是選擇屈從還是反起抗爭,這卻沒有定數,或許其會選擇前一種,也或許會是后一種。

    不過審峒說了那些話后,卻是迫使其奮起抗爭了。

    但這卻是他希望看到的。

    那日他在清寰宮張衍座前問對時,曾隱隱察覺到,自家老師似一直在做著某種准備,按照以往情形來看,這無疑說明是有大敵將至,他猜測下來整個布須天也未見得安穩,故是希望自己到時能相助到師長乃至各個同門。

    他曾推算過,韓佐成若是這一世入道,那麼是極有希望成就上境的,可要是一旦錯過,或是因為自身道心之故不曾向上爭取,那不知要輪轉到多少世后才有機會,至少他是無法推算出來了,作為師兄,他也不想看到這等結果,故是也想設法推上一把。

    柏王在下令將常載關起來后,並沒有說要怎麼處置,不過他很快就將此事拋在了腦后。只是一個仙宮童子,並不值得他去想。

    倏忽之間,六載時日轉過。

    這一日,柏王正在批示簡牘,有侍從匆匆而來,稟告道:“君上,柏圖、柏棟兩位公子回來了。”

    柏王神情一緊,問道:“是如何回來的?”

    侍從道:“君上,聽聞是修行有成,兩位仙師放了兩位公子回來探望親眷。”

    柏王聽了大喜,對于宗派而言,國君也好,平民也罷,都是一樣,你入了門就是弟子,和凡間有無牽連都不在他們眼中。可是散修不同,因為通常道行不高,要有一國在背后支撐,幫助自己搜羅外物,提供侍奉,那可以節省許多時間下來用來修行,所以其也會投桃報李,對此國加以照拂,彼此之間相互取利。

    柏王最希望的是就是宗室子弟可以拜入修道人門下,並通過其等來影響背后師門,可惜一直以來都未能得以如願。

    以往有不少被收去修行的,但是過了几年,就又被驅退了回來,說是無法過得脈關,入不得仙途,只能回來做一個凡人,雖然這些人本事也有一些,可終究無法和真正修道人相比,否則的話,那如朝鳴鹿之事,他就可以請一位散修過來出面解決了。

    而現在這情形,分明就是一個大好消息。

    他高興之下,把手中之筆一擲,道:“我柏國之興就在眼前啊。”他想了想,道:“把柏圖喚到蘭苑,孤家有話要問他。”

    侍從道:“那王上,二公子那里?”

    柏王一皺眉,道:“讓他好生待著,就不用來見孤家了,不過他若要什麼東西,也不要短缺了。”

    這個儿子能看透人心,想來現在應該更是厲害了,那還是莫要照面的好。

    柏棟回來之后,就在原來居處宿下,不久,就有宮侍前來傳詔賜賞,他收下了賞賜后,便問道:“敢問侍從,我何時可以前去拜見父王?”

    宮侍為難道:“王上說難得回來一回,讓公子好生安歇,若有什麼少缺,只需關照一聲,都可給公子備齊。”

    柏棟呵了一聲,道:“看來父王還是不欲見我啊。”

    宮侍苦笑道:“公子,王上也是有苦衷的。”

    柏棟嘆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不去討人嫌了。”他想了想,道:“對了,侍長可知仙宮之中一名叫常載的?”

    宮侍神情微微一變,低頭道:“小的這卻不知了。”

    柏棟也是隨口一問,王殿與仙宮本就是互不相干,一名宮中侍從又怎麼去知道仙宮之事呢?

    他揮手道:“侍長請回吧。”

    宮侍如釋重負,拜了一拜,就退下去了,不過回去之后,他立刻將托人把這個消息暗中送到了仙宮管事處。

    柏棟在居處休息一晚之后,第二天就去仙宮之中找人,但是得到的消息卻是常載早是在六年前他們離去不久后就回鄉了,他又問了常載家鄉何處,想試著找尋,可翻來翻去,都找不到籍冊舊卷,只是這個時候,卻有一名仙宮侍從到來,暗中來告訴了他所有實情。

    柏棟聽過之后,卻是憤怒無比,他當真是把常載當作好友的,沒想到常載明明幫了柏王,卻還受到如此不公對待,他道:“我要去面見父王,讓他把常載放了出來!”

    仙宮侍從失色道:“公子,公子,王上不欲見你啊,不服王命,可是重罪。”他來報知此事,是為了搭上柏棟這個未來仙人,可不想看見他還未功成便先敗亡。

    柏棟冷笑道:“那就讓父王來斬我腦袋好了。”

    他現在可是修道人,柏王絕不能把他如何,至多使得原先父子關系更為惡劣罷了,不過他也無所謂這些,自他自四歲之后,就再未見過這位父王一面了。

    審峒此刻正站在宮中,看著柏棟滿是怒色地往外走,兩旁盡管有不少侍衛,但卻沒有一個人看得見他。

    從常載命數來看,其本來就有這一劫,而最后化解,就落在柏棟手中。再下來,便是隨其出外,從而找到自身機緣。

    不過若是按照原來命數走,卻未必能達到魏子宏與他的期願,所以他這里就必要設法干預了。

    常載便要出去,也需達到一定功行,而現在正處在緊要關頭,只要再有個一段時日,待出來之后,就可直接試著開脈了,這就將比原來命數更快一步,不過這般做,無疑會使常載遭受更多磨難,不過這也正是審峒的目的。在他看來,不如此不足以將其今世道心打磨圓潤。

    柏棟走到外間,忽然見得有一名年輕修士站在那里,驚訝道:“師兄,你怎麼來了?”

    那年輕修士上來一把抓住他,就拖著他往外走,道:“師弟,恩師開了一爐丹藥,你我二人可是都了福緣了,快速速隨我回去,錯過時辰可便不好了。”

    柏棟一驚,道:“師兄,可是……”

    “沒什麼可是。”

    那年輕修士打斷了他,正色道:“師弟,為兄奉勸你一句,凡俗中事不必看得太重了,試問百年之后,你又能識得几人?又有几人可與你為友呢?”

    柏棟遲疑一下,道:“師兄,你說得我都知曉,可小弟若不去做此事,心中不安,”不待年輕修士開口,他嘆道:“小弟只是留封書信下來,不管成與不成,只想略盡人事。”

    年輕修士想了一想,放開手,道:“師弟速去,為兄在此等你。”

    半個時辰之后,柏王收到了柏棟遞交上來的呈書,看過之后,他惱怒道:“本王做事,何須你這小儿來過問?”他沉著臉喚來侍從,道:“那常載小儿如何了?”

    侍從怔了一會儿,才想起柏王問得是何人,忙道:“回稟王上,那常載小儿這几年一直囚禁在石室之中,不曾放出來過,王上可要見麼?”

    柏王有心取其性命,可又怕儿子當真與他翻臉。

    柏圖此時在旁,一撇那呈書,差不多已是猜到了因由,不由心下一動,他是知道常載本事的,對自己師門或許有些用處,便道:“王上若是不喜這常載,何不讓小侄把他帶了去?”

    柏王皺眉道:“你這是?”

    柏圖笑道:‘老師近日要做一樁事,正好缺一馭獸之人,既然這常載擅長此道,不如就交由小侄,也算是盡其所長,就算棟弟將來回來,也不會再怨怪到君上身上了。”

    柏王一聽,雖是覺得留著常載不妥,可這既是柏圖所提,又涉及背后那位仙長,他也不好回絕,道:“就依你之言。”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23 20:35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9 08:11
第三百八十一章 誠道當可解困束

    柏圖此番回來看望族親,距離回轉還有段時日,故此還不急著去把常載放出來。

    在停留了月余時日后,他終是准備啟程,這才交代底下之人去把常載帶了出來。

    石府之中,常載盤膝坐在那里,盡管他現在才十歲出頭,可此刻看去,已然是像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了。

    此刻他正在每日吐納之中,不過近段時日,他感覺氣息漸滿,好似到了一個瓶頸無法突破。

    在這里一待六年,與世隔絕,倒是把耐心磨練了出來,此刻遇到難關不覺苦惱,反還躍躍欲試,因照此前經驗,一旦突破過去,功行就將會有一個極大進展。

    就在准備設法攻克此關時,眼前人影一晃,審峒再是出現在了眼前。

    常載立刻站了起來,高興道:“道長,你來了,我這里正有一個疑問請教。”

    審峒卻道:“你這几日不必修行了。”

    常載嚇了一跳,道:“道長,這是為何?”

    審峒道:“你功行漸滿,已可開脈,再過几日,就可以出去了。”

    在他推動之下,韓佐成已是走上了另一條路,但將來怎麼走下去,還是看他自己了。

    “開脈?”常載先是一陣迷茫,隨即露出驚喜之色道:“我可以出去了?”

    審峒先是解釋了一下何謂開脈,隨后道:“來接你之人稍候便會來,你等著就是了。”

    常載聽得他確認,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一下,這六年來審峒來過多次,主要是指點他修行之上的難題,並還送來許多增長見聞學識的書冊,只是從來沒提過救他出去,現在聽到此事,差點忍不住要歡呼出聲,畢竟任誰也不願整日待在暗無天日的地方。

    審峒將一根發髻束帶遞來,道:“此物你拿著,里面有你一切出去之后可以用到之物,待到要用時,只需拿了下來,以內氣灌入便可。”

    常載接了過來,拉了一拉,就把頭發抓住,隨意一束。

    審峒道:“你此刻氣機完滿,若是出去,定會給人發現不對,我會替你略作掩飾。”說著,他口中開始念誦一篇法訣。

    常載開始還認真聽著,可是過去片刻,就覺得異常困頓,昏昏欲睡,待到最后,終于堅持不住,躺了下來呼呼大睡起來。

    待得清醒過來時,發現光芒有些刺眼,身下則有些顛簸,只是眼瞼上似貼著什麼舒適清涼東西,十分舒服,稍稍眨眼,就適應了几分,用手往腦后摸了下,見那束帶還在,放下心來。

    他坐起身,朝四下一打量,卻是發現自己躺在一輛寬敞車廂之上,不遠處則坐著一名正在打盹的侍女,這時察覺到動靜,她一抬頭,見他醒來,喜道:“郎君醒了?”

    常載還未說什麼,侍女就又轉了出去,過了一會儿,就捧了一碗香噴噴的熱粥進來。

    修士在不曾開脈前,后天水谷之精仍是異常重要,常載被囚禁時,柏王沒關照怎麼處置他,下面之人也不想將他餓死,可也別指望能吃到什麼好東西,多是難以下咽的粗糲谷糠,除此外,就是審峒時常給他的苦澀丹丸,現在望見那黃燦燦的濃稠米粥,里面還夾雜著細細切碎的肉丁,一股肉香直往鼻端里鑽去,不覺咽了口唾沫。

    侍女輕笑一聲,道:“郎君在石室囚禁六載,身体虛弱,且先慢用些肉粥,補養身体。”隨后他將這碗放了下來,“郎君請慢用。”就福身退了出去。

    常載一見她出去,迫不及待端起碗來,拿著瓷勺呼嚕嚕吃了起來,一碗吃盡,他卻更是飢餓了,本還想再添几碗,可喚了那侍女進來后,其堅決不讓,說是他身体尚虛,上來不可多食。

    他也是無奈,好在六載囚禁時光,忍耐力著實强了不少,强壓下那股飢餓感,打聽道:“這是去哪里?”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常郎君。”伴隨著此聲響起,一名唇上蓄須的年輕人掀簾走了進來,並道:“常郎君,可還認得我否?”

    常載看了看他,道:“柏公子?”

    柏圖哈哈一笑,道:“是我。”

    他揮了揮手,令那侍女退了出去,隨后一撩袍袖,在常載面前坐了下來,“你忤了王上之意,又在殿上縱鷹為惡,本來王上要是將你囚禁一生的,不過此次本公子回來看望族親,聽聞此事后,憐你本事,故在王上面前求情,這才將放了你出來。”

    常載訝道:“這麼說來,是柏公子救了我?’

    柏圖道:“正是,不過本公子救你卻也不圖你謝,只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便可。”

    “何事?”

    柏圖笑了笑,道:“不急,待面見老師之后再談。”又看了看他,道:“我觀你身体虛弱,便傳你一套呼吸法門,你修習之后,自是能知道好處。”他從袖中取了一本冊子出來,擺在上面,用手指敲了敲,隨后就起身出去了。

    常載拿起一看,卻是撇了撇嘴,這是一篇煉氣之术,但與一氣清經比起來卻是差遠了,他看了几眼,就扔在一邊了。

    他摸了摸束帶,灌了一絲內氣過去,感覺自己能看到另一個不在眼前的所在,稍稍檢視了一下,發現這里收納著一應開脈所用的外藥,只是自己要尋個機會,就能開脈破關,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車馬在行走一月后,在一處高峰之前停下,隨后常載跟隨著柏圖登山而行,來至一處門前栽種雪松的道觀之前。

    柏圖先是入內,過得許久,他才被喚了進去,卻是見到了當年來仙宮選徒的那名道人,他這些天了解了不少事,知曉這一位息怡道人就是柏圖老師了。

    息怡道人上下看他几眼,見其雖然被囚禁了几年,可卻精神尚可,沒有一點頹廢之狀,除了皮膚略顯蒼白外,倒也是眉清目秀,頜首道:“你這少年郎倒是一表人才,柏圖未看錯人。”

    常載道:“多謝道長誇贊。”

    息怡道人呵呵一笑,道:“柏圖說你擅長御使飛禽走獸,那你可能使喚蛟鱗雀麼?”

    常載道:“回稟仙長,只要近處有蛟鱗雀,小子就能做到此事。”

    息怡道人道:“若我要你用此禽鳥攻襲膠牛群,你可能做到?”

    常載想了想,道:“這等雀鳥桀驁,若是這樣,恐怕需小子親自騎乘御使,最好還是晚上。”

    柏圖在旁忽然插言問道:“為何要晚上?”

    息怡道人擺了擺手,道:“晚上膠牛目力弱,無法望見太多同伴,膽氣不壯,更易受到驚嚇,此議是對的。”

    柏圖躬身道:“老師英明。”

    息怡道人對著常載抱以溫和言語道:“近來我需對付一群膠牛,你若做好了此事,我自會帶你入得道門。”

    常載低下頭去,道:“謝謝道長。”

    息怡道人點頭道:“下去吧。”

    常載當下一揖,就跟著一名道童退了下去,一路上卻是沉默不語。

    他年紀還小,沒有經歷過世事,但是在被柏王騙了一回后,卻是對誰也不敢輕易相信,且在讀過審峒給他的各種史書典故后,更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孩童了。

    在仙宮之中他就知道,這些仙長大多只有兩個弟子,不可能再多了,現在這個許諾其實是空口白話,其實他也不在乎這個,而是害怕這背后的東西。

    明明只需要一點小利就可讓他效命,這位仙長卻用這等根本無法實現的許諾,顯然是根本未去考慮過兌現,這一番細思下來,他卻有些不寒而栗。

    他不由暗下決心,一定要設法逃離此處!

    下來數月,息怡道人一直沒來找過他,仿佛忘了此事,直至某一日夜晚,他正打坐之時,忽然有道童前來相喚。

    他知道事情終是來了,稍稍平復了一下緊張心緒,就稍作收拾了一下,跟著那道童出來,一路來至道觀前方,見息怡道人與柏圖還有另一個少年站在一駕飛舟之上,正要上前行禮,息怡道人擺擺手,道:“時間緊迫,就不必拘禮了,快些上來吧。”

    常載快步到了飛舟之上。

    飛舟立時騰起,往天中騰起,不過他也曾經乘鷹飛馳過,倒不曾露出慌張之色。

    一路上息怡道人並不開口說話,是以諸人皆是默不作聲,氣氛很是壓抑,常載一個人被囚禁了六載,早已耐得住寂寞,此刻倒無任何不適。

    飛馳一個時辰后,飛舟緩緩停下。

    息怡道人這時睜開眼,帶著些許威嚴望來,道:“常載,你附近就有蛟鱗雀,你可試著喚來。”

    常載道了聲是,他于心中一喚,不多時,就聽得振翅聲響,一頭身長丈許的斑羽雀鳥飛了過來,並在飛舟四周轉著圈。

    息怡道人點點頭,道:“不差,你果有本事。”

    常載道:“仙長過譽。”

    息怡道人指了指遠處一處朦朧山谷,道:“那膠牛群就在下方,你且下去將他們驅逐開,那便是大功一件。”

    常載道:“是,仙長。”

    息怡道人放緩語氣,道:“我先前承諾,仍是作數,去吧!”

    常載上了船舷,往外一躍,就跳到了那大雀背上,大雀卻是十分順從,再轉了一圈后,就往那山谷方向飛去。

    息怡道人見他遠去,回過頭來對兩名弟子道:“那靈乳千年才得一出,等拿到手,你們未來就有望躋身上境了。”

    柏圖和那少年都是躬身道:“多謝恩師提攜。”

    息怡道人又道:“只是此物能重塑人身根基,提升我輩修道人資質,不知多少散修覬覦,故此事万不能泄露出去,待那小儿驅開膠牛群,你們知道該如何做,圖儿,望你不要顧念以往交情。”

    柏圖冷靜道:‘老師放心,弟子知道輕重。”

    他與常載雖算是舊識,可為了自己的道途,那也只能選擇對不起了。

    何況常載又不是修道人,不過區區一個凡民而已,終究是不能與他相提並論的,而用一個凡民的性命來成全自己,不管是站在王侯公子的立場上,還是修道人的立場上,他都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23 20:4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9 08:14
第三百八十二章 危關自取化良用

    常載乘動蛟鱗雀在膠牛群上空盤旋了一陣,看去似在找尋出擊時機,可他此刻心中卻是緊張無比。

    近日他越來越相信自己的判斷,一定是這里有東西很是關鍵,息怡道人並不想讓他帶著秘密回去,故是他一直想找機會逃走。

    現在遠離了那師徒三人,他知道時機來了。

    只是息怡道人現在一定正在看著他,而且乘著身下這頭蛟鱗雀脫逃的話,那也太過明顯了,恐怕一有動作,立刻就會被發現。

    他不知道息怡道人是什麼修為,但想來追上他應該不難。

    所幸他早在數月前就知道自己今日要干什麼,所以設法召來了很多可以用做騎乘的禽鳥,此刻一直遠遠跟隨在后面,等候著他的召喚。

    下方那些膠牛群終于察覺到了天空中盤旋的蛟鱗雀,天敵的出現,頓時令它們驚慌起來,開始隆隆跑動起來。

    常載當即駕馭雀鳥向下俯衝,與此同時,一頭靈禽受得他召喚,立刻振翅趕來,他一個縱躍,就到了其背上,並令那蛟鱗雀繼續在此追逐那些膠牛,自己則是對身下靈禽一個催促,借著煙塵煙霧,就往遠處飛馳而走。

    息怡道人遠遠見了那牛群亂了起來,知道事情成了,便是以他的深沉,也是道了一聲好。對常載他倒是沒想太多,這里周圍可是荒原,常載離了他們那什麼地方也去不了。

    可他畢竟是個感覺敏銳之人,等有一會儿,遲遲不見常載回來,不由皺起了眉頭。

    靈乳之事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雖然這個可能很小,因為常載也不知道他們在找什麼,可是其他修士也不蠢,一旦有人通過常載知曉了這里大致情況,恐怕立刻就會想到他們在此做什麼了。

    就算想不到,只要起了疑心,他們這里也就永無寧日了。

    他沉著臉道:“柏圖,飛舟給你,去把常載找到,見面不用多言,立刻將他殺了。”

    柏圖一怔,也與息怡道人一般想法,常載能去哪里?而且其又不知道他們要取其性命,也沒有逃的理由啊,不過他知道人是自己找來的,要是出了問題也是找到自己頭上,咬了咬牙,道:“是,師父。”

    他上前几步,翻身上了飛舟,拿起牌符一晃,就騰空而起。

    他往遠處張望了一下,因為方才東西兩面都沒有見得動靜,唯有北面被煙塵遮蔽,所以常載要逃的話,也只會經由此處,相信只要順著這個方向追趕,一定就能找到其人,當即一搖牌符,向著那里尋去。

    常載的確正在向北飛遁,他還不敢騰躍太高,只是貼地飛掠,因為擔心息怡道人追了上來,所以十分小心,一路上接連換了數頭飛禽坐騎,最后在一個洞穴前落了下來,這是原本坐下這頭禽鳥棲身之所在,就在懸崖之上,不過下面道路曲折,可直通地底深處。

    這地方其實到處都是這等地下岩穴,他也是利用飛鳥在周圍探看了數月,才發現了這等所在。

    一到里面,他立刻往下跑去,復雜曲折的地下甬道路反給他帶來無比安全的感覺,不過他也知道對方要真是找過來,憑這些恐怕是擋不住的。

    到了較深地界之后,到處都是流淌的地下河道,他尋到了一處狹窄無水的凹洞,努力擠了進去。隨后解下發束帶,從里翻找出了一枚匿身符,往自己身上一貼,身上氣機頓時消沒下去。

    實際那束帶里面還有一套陣旗,不過他一個未曾開脈的人根本沒法用,現再只能用這等方法了。

    柏圖在天空上方不斷盤旋,來回搜尋,只是沒有見到任何蹤跡,心里越來越是煩躁。

    常載只是離開不久,他絕不相信這點時間能去到多遠,肯定是找了什麼地方躲藏起來了,可他偏偏就是找不到。

    到了天明時分,他一臉灰敗地回到了原來所在,垂首道:“師父,弟子無能,沒有找到常載下落,求師父責罰。”

    息怡道人這時已是趁勢拿到了靈乳,不過出了這等事,先前的好心情已是蕩然無存,他哼了一聲,道:“我責罰你作甚,若是這小儿找不回來,消息一旦泄露,將有數不清的同道來找尋我們,那麼我師徒三人都是沒命。”

    柏圖和另一名少年聽了這話,都是臉色發白。

    息怡道人略一沉思,“這小儿早有准備,是我看輕他了,不過他定然走不遠,多半是藏匿在了什麼地方,待我作法推算,找尋他下落。”

    他當即起了一卦,只是方才欲想算清楚常載下落時,卻是神色一變。

    他發現自己居然找不到對方所在,若是强行為之,那麼代價將大到難以想象。

    這等情況,意味著常載已然是個修道人了,所以無法進行推算。

    這結果讓他又驚又怒,他知道柏圖傳給過常載一門吐納之术,但這門法訣粗淺的很,這麼點時間也根本練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來的,那無疑是常載到得他們身邊之前就已然步入道途了。

    究竟是誰傳他的道法?此人又在何處?是否自己所做之事都被看到了?或者干脆就是一個誘餌?

    總算他並沒有自亂方寸,冷靜思考之下,認為常載先前被一直關在宮中,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那時學到了什麼,或許是那石室中有什麼,也或許宮中隱藏著什麼高人,因為柏圖找到常載也是臨時起意,這不像是事先安排好的。

    想到這里,他鎮定了許多,要找到一個人的下落,就算不能推算,也還有其他手段。他吩咐身旁少年道:“去,找几條駱犬過來。”

    少年應了一聲,不一會儿,就帶了几頭腦袋極大,耳朵往下耷拉,鼻頭扁平的小犬過來。

    這等靈犬能辨人氣息,且翻山越水如履平地,只要記住一人氣息,就永遠不會忘,常載自己的衣物雖已是被他全部收走了,不過居處仍有氣味存在。這是避免不了的,修士除非到了開脈之后,有意收束,才可能全無痕跡。

    少年牽著駱犬在常載居住過的地界轉了一圈,這几條靈犬聳了聳鼻子,再是犬吠几聲,就一下竄了出去。

    柏圖和那少年一見大喜,立刻跟了上來。

    常載在地底躺著,一直在想自己有無留下破綻。

    可他總覺得自己好像有地方忽略了,但又想不到具体是什麼。畢竟他年紀小,受限于見識,能做到這一步已然不差了,終歸不可能面面俱到。

    思來想去,他覺得息怡道人沒有這麼容易放棄,現在一定還在四處搜尋自己,那麼就還不能離開這里,現在既然還有時間,那還不如就在這里先行開脈。

    這是極其危險的選擇,修士開脈之時若被敵人撞上,那無疑是送命之舉,可他已是顧不上這個了,對方要是真的找到了他的藏身之地,那麼憑借他現在的程度也抵抗不了,所以再壞也壞不到哪里去。

    他想到就做,坐起身來,就將束帶之中的開脈外藥都是取了出來。

    審峒早已告訴他到了這一步該如何施為,現在當前功行已滿,只要按部就班做下去就可以了。

    柏圖和那少年追了出來后,為了防止常載當真走脫,由那少年在天空乘飛舟逡巡,柏圖自己則在地面找尋。

    只是上面一直沒有什麼發現,所幸這些駱犬一直朝著某一處方向追去,半途就未曾停下過,說明並沒有脫離目標。

    不久之后,所有駱犬在一處懸崖之前停下,並衝著上方一處穴洞狂吠不已。

    柏圖給自己貼了一張輕身符,登攀上去,很快來到了那洞穴之中,他往地下看了几眼,發現這里有一個個淺淺足跡,並向著深處延伸出去,不禁喜道:“找到了。”

    那些駱犬這時也是一並竄了進來,隨后連聲吠叫,朝著其中一條甬道追了下去,柏圖見了,連忙跟上。

    而另一邊,息怡道人這時卻是在反思,自己做事一向小心,怎會出現這等破綻?實際上他只要提前在那常載身上留下一個手段,那根本不用再去事后補上這個漏洞。

    雖然此舉有以大欺小之嫌,可涉及到這等生死攸關事,又哪里需去計較這些?

    “不對,不對啊。”

    隨著深入思量,他方才想起這小儿自己以前似是見過的,而且疑似其身后還是有因果的,所以當時沒有去碰,可是之前一見,自己卻居然絲毫沒有記起來那一幕,也沒有想到是同一個人,這對于修道人來說,這等事按理說是絕不可能發生的,那究竟是因何如此?

    他忽然想到一個可能,不由臉色一變。

    他往外看了一眼,不管事情是否如自己猜測的那樣,留在這里肯定是不妥的,必須設法離開。

    現下已然拿了靈乳,有得此物在手,便再換個弟子也是無妨,要是柏圖二人無事,那日后自能再找了回來。

    念轉至此,他當即一個縱身,遁空離去了。

    柏圖跟著那几頭駱犬而行,哪怕再是復雜的地下通路對他來說也是形容虛設,很快就到了一處寬敞的地下洞廳之內,而在對面石台之上,常載正好端端地坐在那里。

    他頓時欣喜若狂,喝道:“常載!我終于找到你了,看你還能往哪里逃!”

    常載這刻也是看到了他,自原地站了起來,道:“看來我猜得不錯,你師徒真想取我性命啊。”他又看了看又那几條駱犬,道:“只是你帶了這几條小狗進來,不是給我增添幫手麼?”

    柏圖神情一變,感覺有些不妙,下一刻,身前那几頭駱犬竟是一轉頭,齊齊向他咬了過來。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25 18:39
第三百八十三章 今生可渡有緣身

    柏圖見那几頭駱犬上來,不由驚慌避讓,所幸他已非常人,動作也是極快,只是身上衣袍被撕爛開來,見到這一幕,他也是冷汗直冒,這靈犬看著身軀不大,可卻是能撕爛金石的,要是被咬上一口,那手腳定是不全。

    就算他已是入了道途,可還是未曾開脈,至多氣力比常人大許多,對付几頭靈犬也沒有什麼勝算,特別是還有常載在上什面,難說這四周會否還有什麼東西。

    對了,常載!

    他想到這里,立時反應過來,這几頭靈犬本是自家豢養,不過是被常載蠱惑了,只要解決了其人,那麼危機也是迎刃而解。

    他疾退几步,自懷中抓出一把符箓灑了出去,那几頭駱犬頓時身軀一滯,好似被什麼東西縛住了,行動之間變得緩慢了不少。

    這些符箓都是束身符,乃是平時用來對付山中的凶怪野妖的,此符威能不大,僅能將目標困住八九個呼吸,但好在他只要這片刻就已足夠。

    趁著這空隙,他又從懷中拿出數物,在掌中攥了一攥,便抖手一擲,就有數道白光奔著台上而去!

    他身為散修弟子,身上可沒有什麼克敵制勝的法器,息怡道人僅有几件法寶也是請人祭煉的,這還用了不少積蓄,自不會多余到交給弟子,這不過是稍加祭煉過的飛蝗石,但以他此刻千斤之力打了出去,也足可裂石碎金。

    常載站在那里沒動,那飛蝗石上來,在離他還有丈許之地時就仿佛撞上了一層無形屏障,哢嚓一聲,碎裂開來,嘩啦啦散了一地。

    現在他已然成功開脈,先前就在周圍布置下了陣旗,自是不怕這些東西。

    柏圖見是飛石無功,不由大驚,隨即忽然想到一事,眼中浮出驚惶與不信之色,“莫非你已開脈不成?”

    常載對此沒什麼好隱瞞的,道:“不錯。”

    柏圖本來還把常載視作為凡人,隨時可以取其性命的小人物,哪知道轉瞬就凌駕到了自己頭上,這讓他著實接受不能,只是再怎麼不能接受,這也已然是事實了。

    他打了哆嗦,轉頭就跑,要是等到那几頭駱犬掙脫出來,恐怕就走不掉了。

    他已是盤算好了,等出去之后找到自己師父,再回頭對付常載不遲,后者縱然開脈,也不可能是自己師徒三人的對手。

    只是來時容易,去時卻難,他發現自己跑了半天,卻怎麼也走不出去。

    盡管進來時是跟著駱犬的,可他總算也是修道之人,走過的路絕然不會忘,現下這等情況卻是讓他心中發慌,可是他此刻拿不出任何解決辦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跑。

    常載看著柏圖在距離自己不遠處兜來轉去,卻始終沒有出去多遠,心中松了一口氣,暗道:“這陣勢果然是有用的。”

    此時等著柏圖慢慢耗用完力氣才是最好,但是他不確定息怡道人會否到來,所以只能盡快解決了。

    他在束帶之上一摸,拿了一張金箭符出來,他同樣沒有任何法器,只能靠此傷敵。

    實際陣旗是有此能耐的,不過他方才上手,也沒有多少內氣可以掌御,能布置開來已算不差了,用以攻敵卻是不用想了。

    他將符紙對准柏圖所在,往外一扔,正中其背后,柏圖哎呀一聲,往前一跌,這時那些駱犬也是擺脫束縛,上來各是咬中他四肢,頓時令其失去了逃跑之力。

    柏圖大驚失色,高呼道:“饒我,常載,是我救了你出來的,若不是我,你還在囚室之內受苦!”

    常載擰眉道:“可也是你,方才要取我性命!”

    柏圖辯解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我是奉師命拿你,師命難違啊!況且我並未當真取了你性命,你只要放了我,我還可說服師父不再為難你。”

    常載猶豫了一下,隨即堅定起來,道:“我若留你,便是犯蠢,對不住了。”

    他將一張奪神符拿了出來,對准柏圖一照,過有几個呼吸,從上面射出一道靈光,就將其神魂從身軀之中拽了出去。也不知道帶到哪里去了,通常未曾開脈之人,對此符几乎無可抵擋,柏圖頭一耷拉,那沒了生息的軀体就無力趴伏在了地上。

    常載怔怔站了片刻,過了一會儿,他猛然記得柏圖在外間還有還有一個同門,便用心喚得一只雀鳥出外查探。

    然而那少年卻是個機靈之人,見柏圖久久不出,卻並沒有下來找尋,卻是轉頭走了。

    此人不入陣中,常載可沒本事把他如何,因為害怕息怡道人追上來,所以當即出得地穴,乘飛鳥撤走,同時派遣几只靈禽在后面飛轉,要是有動靜,就立刻下去布陣躲藏,不過一連過去十數天,始終不見息怡道人過來,他這才稍稍放下心思。

    只是他現在卻是一陣迷茫,離了柏國,自己該是往哪里去呢?

    他本想回得夾山,可是一想,要是把息怡道人引了去,那恐怕就連累父母了。

    不過審峒早是說過,他父母那里自有其照應,那麼不去反是無事,只是這几年不見,心里也是十分想念,最后想了想,喚了一只禽鳥過來,執筆寫了一封書信,用紙卷儿綁在鳥腿上,叫其送了回去。

    他看著這鳥儿遠去,轉過身來,就帶著那几只駱犬,朝著茫茫群山走去。

    眨眼又是六年過去。

    一座面向湖澤的石崖之上,橫著開辟出來一排洞窟,外面是一條狹長石台,以一排朱漆欄杆相護。居中石室之中,常載穿著一身葛袍,坐在其中。

    前几日他已是入得玄光之境,渾身氣機勃發,故是遠遠望去,身上籠罩著一層光暈。

    審峒給他的束帶之中只有開脈之藥,所以這几年來,他所用一切修道外物都是自己尋得或是從一些散修那里交換來的。

    不止如此,便是他身上所穿,日常所用,也是自己親手編織打造的,當然,他有靈禽走獸為輔,又有修為在身,自不會像尋常人那麼辛苦。

    “常道友可在?”

    隨著外間傳來一個聲音,進來一名圓臉短眉的修士,看著就是一幅精明之相,見了常載之面,他驚訝之色溢于言表,拱手道:“啊呀呀,原來常道友入了玄光之境,恭喜恭喜。”

    常載卻是沒好氣道:“知為道友,你這模樣也是太過虛假了。”

    知為嘿嘿一笑,毫無被揭穿的尷尬,道:“哪里哪里,卻不知在下要那件羽衣可曾好了?”

    常載道:“道友所要之物,早已備好。”

    他伸手一拿,就自束帶之中取了一件赤翎羽衣出來,此物作赤紅之色,下綴青藍暈色流蘇,華美鮮艷,還有御火避水之能,此物是他以數十只靈禽相助編綴而成,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知為將羽衣拿來,揉捏了几下,感覺十分堅韌,不禁歡喜道:“有了這東西,雉娘娘定然滿意,我就可從她處求得一頭珍禽做護法了。”歡喜了半天,他一拍腦袋,自袖中拿了一物出來,“我在崖上用了百多天才采集到得万余銀巢絲。”

    常載忙是接過,也是大喜,心道:“有了此物,這兩日就可著手祭煉護身法寶了。”

    他雖到了玄光境,可直到現在,也沒有護身法器,故一直想著自己祭煉一件,其余物事已是備妥,卻是就缺這些銀絲,現在總算湊齊了。

    他這些年因為息怡道人之故,一直不敢回去家中,只能書信往來,而等到法器一成,那就再也無需畏懼此人了,還有柏王囚禁了自己六年,這筆賬也該好好算一算了。

    待把知為送走,他便封閉洞府,布好了陣旗,迫不及待就回了內室之中著手祭煉。

    兩月之后,聽得洞府之中一陣清鳴,而后一道玄光衝起,就往柏國方向飛遁而去了。

    玄淵天,清寰宮。

    大殿之上,魏子宏正在向自家老師稟告常載近況,末了他道:“恩師,韓師弟此世心志甚堅,我與審師弟特意給他留了一個大敵,卻是迫得他功行精進甚快,弟子以為,如今韓師弟這副樣子倒是難得的求道種子,不妨待他功行大成,有緣斬去凡身之后再點開識憶。”

    與汪氏姐妹不同,韓佐成前世是在師門及同門督促之下方才修持到元嬰境界,自身並無什麼求道之心,只想著安穩渡日。

    而這一世,其在入道之前就吃了不少苦頭,求上進的心思卻是强烈多了。

    魏子宏擔心的是,要是現在回復了前世記憶,說不定就會故態復萌。

    張衍笑著搖頭,道:“你等所盼者,無非是想佐成變成你等所期願之人,可卻未曾想過,若是如此,他便不是他自家了,為師身為師長,固然願看到你等個個有所成,可若佐成仍只願安享一生,那也無甚不妥,有為師在此,總不會斷了這份師徒情誼。”

    魏子宏一個躬身,道:“恩師,這卻是弟子想得差了。”

    張衍笑道:“你一片愛護同門之心,為師又豈能不明?為師也不是不知變通之人,我輩修道人根基尤其重要,前世佐成方入道途,便已氣沮,到了后面,縱然他自己有心振作,也是無力登攀了,故是今次令你下界,助得他一助,待得他功行漸成之后,你再將帶他到為師面前來便好。”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28 19:02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25 18:40
第三百八十四章 存得天理舒心意

    張衍待魏子宏告退后,就從座上立起,來至宮台之上,負袖而立,看著那如云聚云散般的諸天万界。

    煉神大能觀望現世時,眼中所看到的,那當真就是一幅畫卷,且來來去去總是那些變化,也難怪此輩不太把現世放在心上,因為相對他們來說,這些東西便非虛幻,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太大意義。

    他曾經想過,若世上人人能夠修道,人人可得長生,人人得享上境,那自是好的,可實際上這是不可能做到的,就算外物無盡,每一人也有自身資質高低之分。

    身為太上,他有能力將所有人一並强行提拔上來,可這就如小池塘里擠進去了無數真龍,即便諸世不曾崩亡,也是死水一潭。

    世之妙道,就在于一個變字,若是人人一般,那便無有變化,也就無從進取了。

    他目光轉過,再往布須天中看去。

    自前次那天聖除去之后,這几十年下來,因為那位存在氣機激引,后面又有許多異變出現,不過都被他設法一一解決了。

    現在仍有最后一點異力未曾料理干淨。

    他先前曾派遣弟子下去搜尋,都是未能探訪到其所在,這就仿佛此物本來在那里,但是隨著被人尋上門去,便就又轉到了別處。

    他反復推算,發現這些異力並沒有給自己帶來威脅,而布須天有不少大能停駐過,這些很可能是前賢有意或是無意間留下痕跡。

    若是這樣,除非他功行法力臨駕在所有前人之上,否則是難以徹底掃除干淨的。

    不過他要主馭布須天的話,實際未必要全占,只要以大勢裹小勢便可,雖這般可能有些手尾,可在無法得竟全功的情形下已是最好選擇了,到時就算那些大能回來,也不可能從他手中再拿走主馭權柄了。

    昆始洲陸。

    常載行到了柏國境內,先是回了一趟家中,與自家父母見過了面。

    他離開家中時,只是一個稚子,現在卻已是一個身材高大,挺拔俊秀的年輕人了。常大郎夫婦見他,初時還不敢相認,后來見果是自家儿子,不禁驚喜万分。

    常載發現,十多年未見,自己父母並不見老態,仍是身体康健,后來問過,才知是有人每月送來丹丸,托詞是他帶來的,只是常大郎是魯直漢子,並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也從來沒在書信中提起過。

    常載暗道:“這定是道長照拂,我若再見得他,定要好生相謝。”

    見過父母之后,他終是放心許多,下來他在夾村居住了月余時日,也沒有見到息怡道人找來。

    實際上此人多年不曾前來找麻煩,到得此地的可能已是很小了,不過為了防止意外,還是在此間留下了兩頭飛禽,万一遇得危機,也可以載得父母飛離此間。

    再是几日后,他便決定動身去往柏都,六年囚禁,終歸要討個說法。

    臨行之前,他特意留下了不少金珠銅器,這是分給夾山鄉鄰的,畢竟這些年他不在村中,常大郎夫婦也是多靠了這些鄉親幫襯,這不能不加以還報。

    他一路乘靈禽而行,一日后,就遠遠就望見了種城。

    到了這里,他不由記起了審峒當日對自己所說之言,先有力而后才能講理。

    那是否只要有了力,就可以不講理了呢?

    他心下本能否了這一點,因為他感覺自己今日可以這般做,那麼明日他人也可以對自己這般做。

    如此說來,講道理看去為了使弱不被强欺,因為這看去對卑弱之人更有好處。

    但是再轉念一想,發現不對,只指望他人自己去守規矩,講道理,那是笑話了,除非頭上有一個凌駕于諸有之上的强力來維系這一切。

    而當上面無有這等力量時,那麼通常情形下,只有實力相近之人因為彼此顧忌,才會講究這些,這几年來他所經歷的一切無不印證了這個道理。

    他暗道:“道長說得不錯,現在我有力,我就可以過來講理!”

    正思索之間,忽然見前方有一道神光浮蕩,攔住了他的去路,而后一名玉面金袍,身軀巨大的神祇浮現在了眼前,其目光下落,肅然言道:“尊駕自何而來?”

    常載發現這位神君威能不小,至少自己沒有把握抗衡,心下猜測這當是柏國的護國神祇了,便道:“我來此處,是有一樁私事要了。”

    那神君道:“可有憑信?”

    常載一怔,道:“什麼憑信?”

    那神君見他不知,也便解釋了一下,原來只要是修道人,若是想要入到人道諸國都城之中,那麼都要在當地守御神祇這里留下名姓居處,乃至根腳師傳,你若不肯,也不强求,但是也不允許你進來。

    這般做得目的,目的就是為了防止修士仗著修為去凡間國度之中攪風攪雨。

    當然,這些最主要的就是針對散修,大宗大派的弟子都是有根腳的,大多行事都很講究規矩,與這些諸侯國有利益瓜葛可謂相當少。

    常載皺眉道:“我本是柏國中人,莫非也需如此麼?”

    他倒不怕留下名姓,但是如今柏王身邊也不是沒有護衛,盡管柏圖死了,可其與息怡道人之間的牽扯也未必斷了,說不定還會更為緊密。

    他要是此刻報上名姓,被他們提前知曉了,那事情可能會多一番波折。

    那神君道:“尊駕既是柏國出身,那麼留下名姓師承又有什麼不可呢,況且這是神主定下的規矩,斷不能壞。”

    常載想了一想,卻是轉身離去了。

    那神君冷冷看著他背影,也沒有阻攔,只要修士不入都城,他也不會來追著纏問。

    常載在種城之外尋了一處荒丘落下,他思考了一下,有神君在上面,顯然自己是沒有潛入進去的機會,但他其實也有辦法,柏王不可能永遠待在城中,尤其是每年秋獵春耕,作為一國之君是必然要出面的。

    還有一月后就是秋獵,自己等下去就是了。

    几年散修當了下來,盡管這里只是臨時落腳之處,他仍是仔細布下了一套陣旗。

    他此刻也沒想到,這個舉動令自己躲過了一個危局。

    子夜時分,他正在打坐之時,心頭忽然涌了上來一陣危機感,不由站了起來,卻見有三名衣著打扮不同的道人正站在外間,而立在中間的,正是息怡道人,他不由心頭一緊,再左右看了看,發現旁邊二人,卻是自己當年在仙宮之中見到的另外二名修士。

    他也是很快反應過來,道:“是那神君告訴你等我在此處的?”

    息怡道人卻是笑了一笑,道:“常載,你錯就錯在取了我那弟子的性命,他是柏王的侄儿,有這等干系在,護國神君又怎麼會放你入城,坐看你殺了柏王不成。”

    常載搖頭道:“我沒打算殺他。”

    息怡道人點頭道:“這我卻是信的,雖然他囚你六載,可並不是生死之仇,但護國神君卻不會如此想,有你在此,他又豈得安心?”

    常載之前對這些神祇缺乏了解,總以為此輩都是站在持正立場上的,現在看來卻不是如此,其等也是同樣懷有私心的,這一個疏忽,就導致了自己被人發現了行蹤,他暗暗牢記下了這個教訓。

    息怡道人當初懷疑自己被人當做了棋子,故是當時就棄了洞府逃走,后來還惶惶不安了一陣,盡管這几年下來沒有人來找過他,可終究怕有万一,故是始終在躲避常載。

    不過這一次卻是不同,他奉柏王之命而來,卻得了一個大義名分,就算常載背后有什麼人,也自有神君出面維護,同時心里未嘗沒有借助神祇之手將常載身后之人一並掀翻的念頭。

    常載看向三人,到了玄光境后,他也差不多弄清楚息怡道人修為與自己相仿佛,不過對付一個人還好說,同時面對三個,卻是沒什麼太大把握了,好在這一次他做了最壞打算,當即于暗中一陣呼喊,天空之上就有振翅之聲傳來,不由心頭一松,這兩頭禽鳥能耐可絲毫不在他之下。

    哪知這個時候,有一道光幕抬起,頓將那兩頭飛來的神駿攔阻在外。

    息怡道人淡淡言道:“你以為我等知道你有駕馭異獸之能而不做准備麼?此是國都之內,只要神君不允,就無法喚來任何異獸飛禽。”

    常載捏緊了拳頭,這兩頭先前召喚過,神君之前沒有出來阻止過,偏偏現下在他發動之時出手,就很明顯就是在刻意針對自己。

    他默然片刻,忽然嘆了一聲。

    息怡道人言道:“怎麼,你是知道自己沒有勝算了麼?”

    常載平靜道:“非是如此,我只是嘆息柏王明明可以不死,可現在做出此舉,卻是自取滅亡,而這位神君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可現在卻是自己跳了進來,這又是何苦呢?”

    息怡道人卻是失笑,道:“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想虛張聲勢不成?”

    常載不再與他多言,手中一拿法訣,底下陣旗一晃,霎時將自己與息怡道人三人都是籠罩進來,這可不是六載之前了,他擺弄此物已是十分嫻熟。

    “陣旗?”

    息怡道人大驚,他沒想到常載身上竟然有這等東西,陣旗也分等次,可眼前所見幻景乃至四面八方蔓延過來的陣氣,足以說明這是上品了,只要周圍地脈靈機不絕,就可以一直運轉下去,他意識到不好,這局面絕不是他們能應付的。急忙放出法器護身,同時高呼道:“煩請神君救護!”

    那隱藏在暗中的神君見得此景,也是意外,正要出手之時,卻忽然發現面前多了一個黑袍道人,其人看了過來,並對他言:“我師弟說得不錯,此事本與你無關,又何必自己跳了出來?”說著,一指點出。

    神君頓時感覺一股沛然難御的莫大威能壓過來,不由驚恐万分,高聲道:“我乃神主座下……”他話音未落,整個人轟然爆成了無數散碎星屑。

    魏子宏收回手來,看著那點點星光,淡淡道:“我管你是何人,你既提起神主,那稍候我就上得神庭,叫他給我一個交代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3-6 20:1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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