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254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18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人心難測天地意

    昭幽天池之內,全長老沉著臉站在通万界儀之前,對著一名弟子問道:“什麼時候的事?”

    方才他得了稟告,說是有兩處不曾得有回應的界天忽然消失無蹤,竟連渾通万界儀上都找不到那兩處所在了,現在他查看過后,發現果是如此。

    那名弟子回道:“弟子一直在此值守,見得異狀,立刻就來稟告了。”

    全長老覺得此事不能小視,立刻前去往劉雁依處說明情況。

    劉雁依得報后,推算了一下,並沒有得出結果,思量片刻之后,便就出了水府,直往玄淵天而來。

    到了清寰宮門前,稍作通稟,就被喚了進去,入至殿內,她依禮參見自家老師,而后報上了此事。

    張衍微微一笑,道:“此事為師知曉了,暫且不必去尋,稍后自可見得分曉。”

    天幕昏沉,大雨傾盆。

    吳尚秋在庄園高樓處看著外間,那日浮現出來的鬼面仍在眼前徘徊,當第一眼見到此景后,他還待再看時,卻發現下方只有一片焦土,其余什麼都沒有,仿佛那只是一場錯覺。尤其是他還問了當時與他在一處的柳秋華,后者表示什麼都沒有看見,這令他很是心神不寧。

    不過他眼下也無心去想這些了,自那日回得柳懷山庄后,天中便一直下著瓢潑大雨,到了如今已是下了三十來天了,不知多少農田屋舍被大水淹沒。

    要不是柳懷山庄周圍有他布置下的陣法,又是地勢較高,恐怕這時候也成了一片澤國了。

    可是這雨勢若是不停,百姓死絕,那時就算山庄保住,又有什麼用呢?

    他嘆了一聲,自己可以克制凶煞鬼怪,但對這等造化自然之力卻是束手無策。

    柳秋華這時走了進來,看他模樣,勸說道:“夫君不必怪責自己,此乃天意,非人力可挽。”

    吳尚秋沒有作聲,他是沒有辦法,可要是門中洞天真人在此,撫平這一切想必也是不難,說到底,還是自身功行不足,功行足夠,自可叫天意順人心。

    柳句聲音在外面響起道:“先生,庄主,臨平、金壺兩庄傳來口信,說是他們已是找到了止雨之法。”

    吳尚秋一怔,與柳秋華對視一眼,道:“進來說話。”

    柳句入到里間,行了一個儀禮。

    柳秋華道:“到底如何一回事?”

    柳句道:“兩位庄主傳來口信,說是我等只需開壇祭拜天地,就能免去災禍。”

    柳秋華蹙眉道:“兩庄說笑不成?”

    吳尚秋則是眼神一凝,祭拜一詞出來,頓時觸動了他敏感神經,他道:“這消息如何來的?”

    柳句道:“此最早是從大義庄傳來的,說是一伙鄉民被困山頭,本是已無幸理,可后來有一個巫人帶頭祭拜天地,沒想到一日之后,雨勢漸歇,再几日,水勢退去,那處現在已是云收雨歇了。”

    柳秋華道:“可能確定麼?”

    柳句道:“傳口信來時,說是兩位庄主已然在准備了,有沒有結果,稍候一問便可知。”

    柳秋華轉過頭道:“夫君,我等這里是否也可試上一試?”在她想來,不過設壇祭拜天地,縱然無有用,試得一次也損失不了什麼。

    吳尚秋卻是皺眉,心中覺得很是不對勁。

    哪有這麼巧合之事?方才天降大雨,就有可以退雨的祭祀出現?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張鬼臉。

    可他也沒有立刻否定,要是事情與自己猜測的不同呢?想了想,便道:“此事古怪,待我親去看過再談!”

    他也沒有耽擱,交代過后,立便駕光遁空而去。

    這一去,足足兩天之后他方才回返,不過神情卻是比去時好看了許多。

    祭拜天地一事,的確有人帶頭,不過那非是什麼巫人所為,而是一群自稱來自金宮的祀師,其是當真在祭拜天地,而非是他想象之中的神鬼。

    崇天地之事便是山海九洲也是存在,並不在查禁之列。當然,上蒼天地可不會因你一祭拜而停下,他看得清楚,金宮之人實際用得是一種高明法器,這才止住了大雨,也不知其等是如何祭煉出來,不過並未超脫出運使靈機的窠臼。

    而那些金宮祀師在做完此事后便就退走了,似乎此番出來只是為解決大雨一事,不過也是如此,他才沒有去把遁界珠重新取出來了。

    柳秋華上來關切問道:“夫君,如何了?”

    吳尚秋搖搖頭,道:“我需得閉關几日,夫人幫我看著,莫讓人打擾于我。”說完,他就躲入了內室之中。

    柳秋華只能耐心等候。這一等,又是三天過去,這期間陸續傳來各庄祭祀之后大雨頓下的消息,她心下也是焦急,柳懷山庄周圍土地本就是水澤眾多,現在又是泛濫出來,每過一天就有許多人死去。

    好在這等時候,吳尚秋終是出關了,他道:“祭祀之法不可用,可能有莫名隱患,我這几日想到了一個辦法,”

    金宮之法他不想用,盡管可以解決問題,可那日鬼怪之面仍是在他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並且涉及祭祀之事,縱然看著沒有問題,他也不想去嘗試。

    修士都有呼風喚雨之能,他現在是玄光修士,面對整個天下他沒辦法,可要是能保證一地不失,卻是可以做到的。

    最初不那麼做,是因為他這一動手的話,那就太過顯眼了,而且別處若不解決,至多几天又要變回本來模樣,那就沒有實際意義了,所以他必須等。

    現在時機到了。

    他當即吩咐手下人設布法壇,並在周圍布下大陣,隨后登壇作法,調運靈機,只是一天之后,就云破天清,道道金光重回大地。

    做完此事后,他也是心情微松。

    因為金宮祀師早就退去的緣故,所以即便柳懷山庄解決了此事,旁人也只會以為是祭拜了鬼神的緣故,不會想到其它。

    只是經此一事,是他十年來的努力已是毀于一旦。

    但是心中並沒有感到灰心喪氣,他有信心,只要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十年,二十年,不但能天下盡復舊觀,且還能做得比原來更好。

    可他不知道,自那日天火過后,世道雖還是原來那個世道,可是有些地方卻變得有些不一樣了,且還有一個更大危機正在襲來。

    半月之后,隨著各地祭祀天地,大雨陸續停歇,大水也是退去。

    只是這等時候,卻不知從何處傳了出來一個流言,說此非是天災,實乃是天煞,不過並不是鎮煞之人不力,而是有人做了有違天意之事,才引得上天震怒。

    吳尚秋雖也有所耳聞,可並沒有放在心上,直到一日夜間,他正打坐之時,忽然發覺外間氣機有異,仔細一辨之下,發現山庄周圍竟是有不下百余股氣機,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强烈不安,他立刻出得關來。

    柳句匆匆趕來,道:“先生,方才十余位庄主到了我等庄上……”

    柳秋華這時也是披衣出來,道:“夫君?”

    吳尚秋沉聲道:“來者不善,夫人看好中儿和楠儿,外面有我。”走了一步,他腳下一頓,“夫人還記得我贈予你的那件法器麼?”

    柳秋華意識到了什麼,道:“記得。”

    吳尚秋道:“若見不對,不要猶豫。”

    柳秋華神情認真道:“夫君放心,后面有我。”

    吳尚秋點點頭,隨后大步走了出去,徑直來到了大堂之上,卻發現此間已是坐滿了人。

    來者不單單有以往交好的一眾庄主,還有几名煞力强橫的大宗,不覺皺了一下眉,這几人除了不能飛遁,斗戰之能與他卻是相差仿佛,當然,這是在他不動用法寶的情形下。

    一名灰衣寶冠,腰系玉帶的老者站了出來,起手一禮,道:“吳先生,冒然登門,還望未曾打攪。”

    吳尚秋看了看眾人,道:“來都來了,說什麼打攪,卻不知諸位此番連夜上得我柳懷山庄,是為了何事?”

    那老者沉吟一下,道:“事情終須要挑明的,老朽也就不繞彎子了,吳先生也知,今次大雨能夠退去,實是金宮祀師帶來了祭祀天地之法,只是其等離去曾言,這次大降大災,實乃是因為有人妄動天機之故。“

    吳尚秋聽得又是這等言論,皺眉道:“先不說此言對錯,此又與吳某何干?”

    老者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道:“那我等卻要問先生一句,你這次是如何解決天煞的?”

    吳尚秋心中微震,面上則是不變道:“自是祭拜天地,諸位未見我柳懷山庄也是筑了一座祭壇麼?”

    座下有一白衫文士冷笑道:“恐怕未必吧?“他站了起來,“我等已是問過金宮祀師,他們卻言,從來沒有到柳懷山庄這里作過法。”

    吳尚秋心中一嘆,知是瞞不過去了,這次眾人上門,無疑是有金宮在后推動的,他抬起頭來,平靜道:“吳某的確用了其余辦法。”

    聽他承認,下面之人都是一陣騷動,白衫文士用手一指他,厲聲道:“吳尚秋,你明明有辦法,卻為何不拿了出來?反而坐視天下百姓受苦?”

    吳尚秋對此的確無法解釋清楚,他道:“我有我的苦衷。何況這場大雨使得天下受災,對我並無半分好處,我若可以解決此事,那早便拿出來了。”

    “好處?”

    白衫文士再是呵呵冷笑一聲,道:“那我且問你,你出身何處,又是哪里人氏?”

    此語言一出,所有人目光刷的一下,都是集中到了吳尚秋身上。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14:1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19
第三百六十六章 前影留痕顯身藏

    “我等查問過過往所有脈傳,但是從來沒有吳尚秋你這一門家數,卻要請問,你是從哪里來的呢?”

    白衫文士緊盯著吳尚秋雙目,一步步朝前走上來,氣勢咄咄逼人。

    吳尚秋雖然假托鎮煞人之名,可他還是與此世之人不一樣的,既能飛遁,又能調運靈機,還能布陣禁,施展出來的手段神通都是遠遠勝過土著。

    盡管有人懷疑過他來歷,可是由于他帶來了不少好處,所以沒人會去追究這些,也沒有什麼必要,可天煞之后,流言四起,他就顯得特異起來了。

    吳尚秋心中再尋思如何了結今日之事。

    這些人圍堵上門來,那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只他是天外來人這一點是絕對不能認下的,不然永遠無法辯解清楚了,于是道:“吳某曾說過,早前一直隨先師在深山修持,故是所學與尋常家數不同。”

    世上確實有許多鎮煞人在深山修持,這是因為不僅僅是人群聚集之地有凶煞出現,人跡罕至之處也是同樣有的,這是怎麼也是查不過來的。

    白衫文士卻是一副早知你會如此說的表情,冷笑几聲,他一揮手,道:“抬上來。”

    不一會儿,就見四個仆從抬著一艘兩丈有余的大舟到得堂上。

    吳尚秋在看到這東西的一刻,不由眼神一凝,那分明就是十年前他遺失在外的飛舟,沒想到卻是落到了此輩手里。

    白衫文士問道:“吳尚秋,你可認得此物?”

    吳尚秋沉默不言。

    白衫文士嘿嘿一笑,道:“你不承認,那也沒關系,”他再一招手,“把那人帶上來。”

    不多時,堂外就推了一個身軀壯實的人進來,看打扮只是一個寨民。

    其人陡然見得這許多人,不由有些茫然,但在見得吳尚秋也在堂上時,卻是眼前一亮,放松了許多,行了一禮,道:“見過先生,不知找阿敢何事?”

    吳尚秋不由心下一沉。

    白衫文士看他几眼,走了上去,下巴一抬,道:“你便是阿敢?”

    阿敢道:“是小人。”

    白衫文士靠近了一點,指著吳尚秋道:“你曾對鄉人說,當日在這舟內發現了吳先生,才把他背了回來的?“

    阿敢最愛吹噓,在吳尚秋聲名起來之后,他逢人便說,當日是自己背著吳尚秋回來的,可是他並非蠢人,發現眼前情況不對,期期艾艾道:“我,我不知……”

    吳尚秋嘆了一聲,道:“他只是一個寨民,諸位又何苦為難他呢?當日吳某的確是蒙他相救,但這又如何,此不過一件法器罷了。”

    “法器?”一個陌生聲音出現在堂下。

    眾人望去,便見一名身著金袍,手拿長竹杖,帶著模糊五官面具之人走了進來,見是他到來,眾人都是露出恭敬之色,執禮道:“見過祀師。”

    那金宮祀師徑直走到吳尚秋面前,上下看了看他,便伸手一指,道:“沒錯了,你便是那邪魔。天煞就是因你而來!”

    在世間傳聞中,煞氣就是邪魔引來的。不過至今邪魔長的都是稀奇古怪,猙獰凶惡的,還從來沒有與人相似的。

    堂上眾人在來前已是聽到類似言語,不過還是將信將疑,可現在指正之人乃是方才平息天煞的金宮祀師,這就讓人不得不信了。

    阿敢這時大呼道:“我不信,先生是好人!不是邪魔!”

    祀師哼了一聲,一杖揮出,打在阿敢身上,后者一個趔趄,頓時吐血倒在地上。

    吳尚秋皺眉道:“身為祀師,殘害一個毫無神通的平民,這便是你的本事麼?”

    那祀師冷聲道:“此人為你這邪魔分辨,就是罪責一樁!”

    那灰衣寶冠的老者看不過去了,道:“祀師,這人只是愚昧小民,也難怪被邪魔蒙蔽,便連我等都是被騙過了,何況是他?”他揮了揮手,道:“抬下去,莫讓他死了,等擒下這邪魔后,在天下人面前對質后,再一起處置了。”

    吳尚秋知道今回無法善了,他看向眾人道:“你等究竟要如何?”

    灰衣老者走了上來,嘆道:“吳先生,天煞之事,終需有一人出來堵住悠悠之口,若是你願站了出來,承認是你所為,我等可保你子嗣無虞。”

    其實他與許多人並不信那等天煞是一個人能夠掀起的,要真是這樣,吳尚秋還會站在這里等著他們來質問?

    只是過去凶煞之地一出,几乎都是伴隨著各種災禍,所以鎮煞同樣是鎮災,這兩者常常被混為一談,並有一套自圓其說的言論,長久以來被天下各處所奉行。

    可方才過去的天災他們卻沒法拿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這就需要找一個合適的人出來頂罪,毫無疑問,吳尚秋就是那個被拿出犧牲之人。

    其實以其今時今日的地位,本還不至于如此,奈何有金宮祀師指認,那就只能是他了。

    吳尚秋皺眉不言。

    灰衣老者也沒有逼他,他是知道吳尚秋的本事的,要是能憑言語讓他束手就擒,乃是最好結果。

    只是就在此刻,卻聽得遠處一聲大響,眾人神色一緊,卻不知發生了何事。

    白衫文士感覺不對,問道:“怎麼回事?”

    少時,有人來報道:“是柳秋華,她帶著一對儿女乘著一道紅芒走脫了。”

    白衫文士聽了,暗罵了一聲,他道:“沒關系,只要吳尚秋還在這里就是了。”

    吳尚秋此時松了一口氣,柳秋華與他這麼多年夫妻下來,顯然知曉他的心意,知道當斷則斷的道理,這個時候走掉是最好的,要是顧忌庄中之人,那到最后誰都走不了。

    沒了后顧之憂,他就可以放開手腳了,當下心意一動,一道玄光已是裹住身軀,隨后往上遁行。

    然而正在此刻,卻是見祀師手一張,掌心之中畫著一個眼瞳,對著他一晃,吳尚秋頓覺一股束縛之力上身,好似被什麼牽引住了,難以去至高處。

    白衫文士在下冷嘲道:“吳尚秋,你以為我等知道你會飛遁之后會不作應對麼?今日你是逃脫不去的!”

    吳尚秋不作理會,這話不過是用來打擊他斗志的,要是此輩真有本事,上來直接把他拿不成了?說這麼多廢話做什麼?

    不過既然無法立刻飛遁出去,那麼再停留在天中就是一個靶子了,故是他立刻又落身下來,隨后猛然將玄光灑開。

    這時堂上之人也是紛紛動手,可無論什麼手段,打在玄光之上都是無用。

    吳尚秋雖常常飛遁來去,可這玄光之威就是從來沒在人前展露過,外人根本不知他有這等本事。

    祀師大呼道:“此是邪魔邪术!”

    正在他試圖拿什麼東西出來時,卻見面前蕩漾起一片刺目金光,一下感覺什麼都看不清楚了,眾人也是生怕吃虧,紛紛往后退去。

    待光芒消散,再看去時,卻發現吳尚秋卻是站在了那飛舟之上,並道:“你等最不應該做得事,就是將這飛舟又拿到了我面前。”

    白衫文士一驚,道:“不好!快阻住他!”

    可這個時候,已然是晚了,那飛舟之上轟然一震,便已是撞破屋宇,騰空飛去了,留下一眾人等面面相覷。

    吳尚秋手持牌符,坐在飛舟之內,卻發現轉運有些滯澀。

    這是因為白衫文士等人也是想到了飛舟可能會被他利用,所以做了一些破壞。不過那也只是一些外間禁制而已,除非將整個飛舟都是拆了,否則煉入內部的禁制是不可能就這麼輕易被壞去的,只是飛遁當是無礙。

    數日之后,他落在了一處荒僻山谷之中,並與早一步到此的妻小彙合。

    早在十年前,他就在這里做了一些布置,開辟出了數處可以居住的洞府,好為關鍵時候的退路,沒想到現在果然用上了。

    柳秋華憂心忡忡道:“夫君,我等下來該是如何?”

    吳尚秋道:“先在此暫居下來,容后再作打算。“

    他想得是在此慢慢修煉道法,提升修為,順便在暗中觀察那金宮是否有可疑之舉,若是無有,那他干脆就在此隱居下來,等功行長進之后,若能修持到化丹之境,那麼再回去世間不遲。

    他雖在此十載,可修道人的思考方式仍是保持著,一時挫折不算什麼,十載二十載也不用在意,只要有足夠修為,那麼什麼問題都是可以解決。

    為了防止自己行蹤泄露,他又到山外布置了一圈陣法,並在山腳四方埋下了陣旗,這才回得洞府。

    只是他想得雖好,可不過是半月之后,就覺陣禁一陣陣波蕩,分明是有人在强攻大陣,顯然是金宮之人用什麼辦法找到了他們行蹤。

    吳尚秋用法器照看了一下,卻發現來得比上回更多,並還有多了几名同樣打扮的金宮祀師,看去不是他眼下能夠對付的。

    他嘆了一口氣,既然自己已然讓步了,就這樣下去不好麼?非要逼他走到那一步麼?

    他想了一想,便把一對儿女找了過來,道:“中儿、楠儿,你們可還記得阿爹要你們記住的那個地方麼?”

    中儿用力點頭道:“阿爹,我記得。”

    楠儿也道:“阿爹,我也記得。”

    吳尚秋將駕馭飛舟的牌符塞到他們手里,鄭重道:“稍候阿爹和娘親會把那些人引開,你們去到那處,將阿爹埋在那里的一件東西拿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14:2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0
第三百六十七章 重拾珠光卷人間

    吳尚秋摸出兩枚玉佩,佩戴在自家儿女衣帶之上,並傳音交待了几句,隨后呼哨一聲,便見一只雪白小狸跑了出來,到了眼前,便跪坐在那里,看著極通靈性。

    他鄭重道:“此雪狸名喚銀盞,只要到了那處,它會帶著你們找到阿爹交代的那東西。”

    柳秋華若與儿女在一起,那麼目標太大,而這兩枚遁行玉佩也只能帶動凡人,所以分開行事是眼下最好辦法了。

    兩個孩童畢竟不是尋常人出身,並沒有任何哭鬧,都道:“孩儿聽阿爹的話。”

    吳尚秋對著那白狸低語了几聲,后者點點頭,隨后向前一竄,出去八九步,就回過頭來對著兩個孩童啾啾直叫。

    吳尚秋撫摸了一下一對儿女的腦袋,道:“跟著銀盞去便是了。”兩個小儿嗯了一聲,都是十分聽話,跟著雪狸而去。

    柳秋華方才在旁一直默默無聲地看著,這時才露出憂心神色,道:“夫君……”

    吳尚秋衝她一擺手,道:“不用擔心中儿、楠儿,我給他們的玉佩,自可以去到安穩地界。”

    說到這里,他卻是一嘆,道:“我以往做了一件錯事,不過我本是願意繼續錯下去的,可為了夫人與中儿、楠儿的安危,我卻不能再如此了。“

    柳秋華眸中憂色不退,道:“夫君無論做得任何事,妾身都願意奉從,只是中儿、楠儿,他們年紀還那麼小,万一我們不在,又有誰來照拂他們?”

    吳尚秋安慰她道:“夫人放心,若是一切順利,中儿、楠儿此去可以找到為夫師門中人,當可受得妥善照拂。”

    柳秋華聽了,頓時放心許多,吳尚秋本事不小,想來師門中人也是如此,照拂兩個小儿當無問題,不過她仍有一絲疑慮,道:“如此做,金宮若是不肯罷休,會否給夫君師門帶來什麼麻煩?”

    金宮一直是傳聞之中的存在,現在陡然出現在世人面前,且一出手就平定了天災,她這等世代相傳的鎮煞人,深心之中自然對其充滿敬畏。

    吳尚秋呵了一聲,道:“該擔心的是金宮之人。”

    他看了看外間,道:“為夫也不知大陣能堅持多久,不過金宮之人既能找到這里,當有非常手段,夫人與我同來,我等合力再做一些准備。”

    山谷之外,那位金宮祀師正站在高處打量著周圍山形,而從各地山庄到來之人此刻都圍繞在他身邊。

    白衫文士湊了上來,道:“大祀,吳尚秋在那里布下了陣禁,我等人手一時突入不進去。“他恨恨道:“吳尚秋雖也教會了我等不少布陣手段,可眼下這個從未見過,顯是他留了一手。”

    那灰衣老者道:“陣禁只是小事,吳尚秋有飛遁之能,又奪回了那飛舟,就怕破開陣勢之后,其人又如上回一樣走脫了。”

    金宮祀師眼中露出一絲貪婪之色,就連金宮之人也少有可以飛遁的,吳尚秋所表現出來的本事很不尋常,他暗下決心,等到將之擒捉了,一定將這些手段逼問出來。

    他道:“我豈會不防備著這一手,”他伸手往上一指,“你等且看那里。”

    眾人隨他所指方向望去,見天穹之上盤旋著一群飛鳥,眼神好的人便可發現,在每一只飛鳥肚腹之下都是繪有一只眼瞳,這明顯就是用來克制飛遁之能的。

    那老者捋著胡須,道:“吳尚秋前回已是見識了祀師這等本事,稍候若是被他見得,或許會設法捕殺飛鳥。”

    金宮祀師撇他一眼,道:“我豈會想不到這一點,這不過是一個誘餌罷了。”

    老者一怔,道:“原來如此,還是祀師高明。”

    金宮祀師冷言道:“吳尚秋若是現在就走,那還有几分逃脫希望,其在此停留的時間越長,我等准備就越是充足,到時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這回來得金宮祀師可不止他一個,只是以他為首罷了,現在都在外間布置手段,等著稍候一起發動。

    吳尚秋此刻也是望見了天中飛鳥,不過外面之人並不知道,他有陣器反照,山外所有動靜都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他分明望見,在更遠處的云霧之中盤旋有一只只風箏,上面描繪著相似圖形,所以這明顯是個陷阱。

    現在陣禁未開,他還不准備破圍,所以此刻出手沒有意義,只是抓緊時間在洞府之中刻畫禁制,好在此輩攻入進來之后繼續拖延其等步伐。

    半日之后,他心中忽然沒來由得一陣驚悸,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對,沉吟一下,便拿起法器往外照去,就見東南西北四角之上有一道無形煙氣衝起,但看不出到底是作何用,而且過去許久,都沒有任何動靜傳出。

    他想了一想,決定暫不去管,繼續在那里加固禁制。

    又是半日過去,天色已是黯淡下來,他終是完成了眼前布置,可心中不安之感卻是越來越濃。柳秋華這時走了過來,蹙眉道:“夫君,好重的煞氣,這附近曾有過凶煞之地麼?”

    “煞氣?”

    吳尚秋神情一凜,隱隱約約想到了什麼,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腳下忽然震動起來,隨即就有無數煞氣涌了上來,便見周圍除了禁制排布的石壁,所有一切都崩塌消逝。

    他此刻已知是到底出了何事,對方不知用什麼手段,竟是將這片地界化為了凶煞之地。

    他所布置下來的陣禁再如何也需溝通地脈靈機,並借其力抵御外來攻襲,而這一處凶煞之地憑空在此浮現出來,連整個地界都是被改換了,那麼這一切自然也是不復存在了。

    這一刻,他想到了許多。

    這天下凶煞之地無疑是和金宮有極大牽連。金宮表面上避世,可實際上應該一直在注意著人間一舉一動。

    他這些年來平定了無數凶煞,且還弄出了諸多鎮煞手段,再這麼下去,想來用不著多久,其就對人間再無太大危害了,也難怪此輩如此敵視于他,這是因為他破壞了某一種暗藏在世間的規矩。

    現在外面沒了陣禁阻隔,凶煞之地能擋住尋常人,可卻擋不住金宮及諸多鎮煞人,所以只能選擇直面對手了。

    而在外間,金宮祀師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后一指,大呼道:“諸位且看,這里居然是一處凶煞之地,那吳尚秋分明是邪魔無疑!”

    眾人也是驚震不已,先前有些人對金宮指責吳尚秋頗不以為然,認為其只是受了無妄之災,只是金宮勢大,他們也只能從眾,可現在見到這一幕,卻又由不得他們不信。

    試問不是邪魔,又怎會躲藏在凶煞之地中?

    白衫文士也是站出一步,大聲道:“此僚幸虧被祀師識破,不然世間將受到更大禍害!”

    灰衣老者只是嘆氣。

    這個時候,忽見一艘飛舟騰空而起,而后一道光華閃過,天中飛鳥如雨而落。

    金宮祀師精神一振,他有特殊手段,可以肯定吳尚秋夫婦此刻都在飛舟之上,道:“諸位,那邪魔就在飛舟之上,莫讓他們跑了!”

    隨他這一聲招呼,就有縷縷金光往上飛騰,直往那飛舟衝去。

    而誰也未曾發現,此刻地底之下,有兩道遁光正飛快遠離此間。

    數日后,一處雪山之上,兩道遁光托著中儿、楠儿自地下飛出,隨后化散開來,兩名小儿頓時摔下,不過下方是厚實雪堆,所以他們都是無事。

    白光一閃,卻是銀盞竄了出來,衝著兩人啾啾叫了一聲。

    中儿、楠儿擦了一下臉,自地上爬了起來,便穩穩踩在了雪上,邁開小腿,互相牽著手,跟著這白狸往前走。

    他們腳下穿得是山庄所煉小靴,可在雪原沼澤之上行走,並不會陷入其中,只是畢竟人小力弱,走了許久就氣喘吁吁,好在有事先准備好的丹丸,服下便不再感到飢渴。

    在漫天風雪中不知走了多久后,兩小儿便望見一株參天大松,中儿拍掌歡呼道:“阿妹,阿爹說得地方就是這里了。”楠儿站在他邊上,看著高大樹木,嗯嗯點頭。

    那小白狸叫了兩聲,就跳躍起來,隨后就往雪地之下一扎,只是那個地方很快又被落雪掩蓋了。

    兩小焦急等了許久,便見那處地方有雪堆逐漸隆起,隨后噗的一聲,就見那小白狸自里躍了出來,嘴上銜著一枚玉珠,它將珠子放下,渾身一抖,就將身上沾雪灑開。

    中儿歡叫一聲,急著跑上前去,彎腰將那珠子抓起,再是按照吳尚秋的交待,將之舉起,口中念動一句短促法咒。

    那法咒才是念出口,他只覺的手心之中一熱,那玉珠不由得掉落下來,而后便見其上射出一道靈光,直衝穹宇,霎時照耀半邊天空,連日月之光也是被蓋了下去,周圍群山也是震動不已。

    他們並不知曉,這般情況,是因為自遁入此界之人法力强橫無匹,引動了其中所存納的所有法力,故才現出了這等異狀。

    見到這般動靜,兩個小儿也是有些害怕,不由得往后退,那小白狸也是感受到了什麼,竄到了他們身后躲了起來。

    少頃,便見那衝天靈光之中,有一個寬袍大袖的人影浮隱隱現而出,隨即一腳跨了出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18:23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1
第三百六十八章 自橫天波起神芒

    光幕之中,一個身著黑色大氅的道人自里走了出來,兩袖飄飄,其人劍眉英目,面相看去甚是年輕,可自有一股端肅威儀,不由得讓人心生敬畏。

    兩個孩童忍不住退了几步,小白狸也是躲在他們背后瑟瑟發抖。

    那道人出來之后,那几乎遮住穹宇的光華仿若鯨吞倒卷,在他背后徐徐收斂,其目光轉過,落在了中儿、楠儿身上,見是兩個稚齡孩童,神情稍稍溫和了一些,道:“怎是你們兩個小儿在此?吳尚秋又在何處?”

    中儿壯著膽子說道:“吳尚秋是我阿爹,你是阿爹的朋友麼?他被壞人圍住了。”

    “哦?”

    那道人往遠空看去,雙目中有神光隱動,于一剎那間便看到了極遙之處,口中冷聲道:“我溟滄弟子,生死豈容他人定奪?”

    他看向兩個孩童道:“我去尋你等父母,你們在這里等著就是了。”一拂袖,霎時布下一個陣勢,將兩人護住,隨后轉身邁開一步,身影霎時消失不見。

    而另一邊,一駕殘破飛舟搖搖晃晃行在天穹之中。

    吳尚秋扶住舟舷,神色略顯疲憊。自從山谷之中,已被一眾人等追逐了數日夜,期間不斷與人激斗,几乎一刻不曾停歇。

    他本來還不想多做殺戮,但是几番追逐下來,發現自己卻是留不得手了,因為你不如此做,對手反而會更是膽大。

    這時飛舟猛地一晃,並發出細微碎裂之聲,他知此舟在連番受損之下已是不堪重負了。

    而無有了這飛舟做遮掩,自身若還在天中飛馳,那定被金宮秘法克制,需得趁著其還未曾墜落之前,尋個地界降下。

    他道:“夫人小心了。”說話之間,就把手中牌符一晃,就忽忽向下,不過十來呼吸,飛舟就著落地面,轟隆一聲,頓時斷裂開來,他身上發出微薄玄光,只是一卷,就將自身與柳秋華一並帶了出來。

    待腳踏實地后,他自袖中取了一個丹瓶出來,去了瓶塞,服了一枚丹丸下去,填補了一下氣機虧空。

    他是修道人,只要內氣不盡,再有丹丸支撐,那麼就能繼續斗戰下去,哪怕不眠不休也是不要緊。不過柳秋華這時卻是神容憔悴,她固然擁有一些秘术,可本質上仍是一個凡人,這几日夜斗戰,卻是有些支撐不住了,此時靠著玄光,虛弱言道:“夫君先走吧,若無妾身拖累,恐怕夫君早就走脫了。”

    吳尚秋看出她的心思,沉聲道:“莫說這等傻話,中儿、楠儿只要找到了那東西,那我師門中人必會趕來,到時就可解眼前危局了。”他心中則是想著:“我此回違師門之命,恐怕難得寬宥,可你們無罪,必須保重此身,好好活了下去。”

    他又拿出一枚丹丸,道:“服下去。”

    柳秋華卻是咬唇搖頭,她知道這些丹丸的珍貴,多一粒便多得一條性命,努力發聲道:“還是夫君留著用吧,不用給妾身這無用之人。”

    吳尚秋知她不會接受,就算强逼也是不成,暗嘆了一聲,想了一想,將一枚護身法符拿了出來,借攙扶之際,暗暗放入她香囊之中,隨后攬著她往前方密林中疾步而去。

    柳秋華見到那密林,頓時一急,提醒道:“夫君,那不是個好去處。”

    吳尚秋知道她是什麼意思,對方見他入了林,很可能會放火逼他們出來,口中道:“夫人放心,那些人不會放火的,為夫也不怕他們如此做。”

    金宮行事盡管暗地里陰私鬼祟,可表面上還是要點臉皮的,不會太過肆無忌憚,這一把火放起來,可是連燒几個山頭,不知要有多少生靈遭殃。

    何況真個有火,他也不懼,憑著寶衣和護身法符就能抵擋,勉强可以撐個几天,到時門中若有人來,那麼這個局就破了。

    此時此刻,金宮祭師正帶著眾人一直乘動飛鳥跟在后面,眼見得那一點飛舟遠遠墜下,晃動之間,人影似又入了密林,冷笑道:“以為躲入林中,我就拿你們沒有辦法了麼?”

    他拿了一個白甕出來,舉著一晃,嘴中念念有詞,就有一縷白煙衝起,少時,遠遠几個方向之上也同樣有白煙升起,各自彙聚成几個似字非字的圖案,只是一望,就明白了彼此心意,

    他冷笑几聲,朝著后面振臂大呼道:“諸位,吳尚秋沒了飛舟,已是走不遠了,我等且將這片密林圍住,再慢慢搜索,不難將之擒下。”

    后面眾人頓時一齊應喝。

    吳尚秋在林中急奔,就算不曾飛遁,他速度也是不慢,可這個時候,腳下卻是一滯,低頭一看,卻見是一只頭皮枯干的煞鬼從地底冒了出來,正用嘴咬著他的下擺,望著他的眼神詭異異常,他一皺眉,玄光一轉,就將之化為灰燼。

    這明顯是金宮所為,只是他有些不解,這里明明沒有凶煞之地,也未見得任何煞氣,此輩為何能夠驅動煞鬼阻截?莫非其等可以憑空喚了出來不成?

    一念轉到這里,他不由得一個激靈,似是想到了什麼。

    他吸了口氣,要是這樣,自己再逃也是無用了,因為越是逃跑,越是會有煞氣鬼妖冒了出來阻礙于他,反是耗損氣機,那還不如停了下來一戰,還能拖延几分時間。

    柳秋華見他停了下來,緊張道:“夫君?”

    吳尚秋道:“我無事,不必再跑了,我等就在此養精蓄銳,等著此輩到來,夫人再休息片刻,稍候隨為夫一同迎敵。”

    柳秋華聽得此言,臉上綻出一絲笑容,道一聲好,從玄光遮護中出來,盤坐在地,用吳尚秋教給她的方法吐納調息,以求盡快回復實力。

    金宮祀師帶著眾人趕到時,見吳尚秋背靠著一株大木立在那里,渾身有金光籠護,上方還懸著一枚形如重錐的飛奪,目光不由一凝,此物飛動來去,只一磕,就可叫人筋斷骨裂,他此前已是見識過了,可這東西越是厲害,他心中貪意越足,上前一步,喝道:“吳尚秋,飛舟已壞,天上有我金宮秘法制鎖,你今日怎麼樣也是逃脫不得,何不放下法器,乖乖束手?“

    吳尚秋看他一眼,道:“何必多言,動手便是。”

    以往他總覺得有一層迷障遮住自己靈台,現在臨近生死關頭,卻反而神思清明起來。

    金宮祀師正要喚動眾人上前,可這時卻察覺到,后面眾人居然都是瑟縮不前。

    這是必然的,先前一番斗戰,諸人傷亡也是不小,吳尚秋明顯現在困獸猶斗,正是最危險的時候,保不齊就犧牲了自己,成全了他人,既如此,誰還願意上去搏命?

    金宮祀師見狀,知道這個時候需得激勵人心,大聲道:“誰人擒下吳尚秋,可入我金宮為祀師!”

    此言一出,在場之人先是一怔,隨后心頭猛然火熱起來。

    金宮的威勢他們也是見到了,宮中還掌握著許多秘术,傳聞鎮煞之术就是從金宮之中流傳出來的,要是能入得其中,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登時有人大喝一聲,就忍不住動了手。

    有人這一帶頭,后面立時紛紛跟著一齊出手,諸多奇光異彩朝著吳尚秋招呼過去。

    吳尚秋自也不會只挨打不還手,亦是祭動玄光飛奪與眾人展開對攻。

    他身上穿著宗門賞賜的道袍,無論什麼秘法凶兵落在身上,都是無法破開,可這是需要自身內氣支撐的,一旦耗磨干淨,那麼就是殞命之時。

    這一場斗戰大約持續了半日,期間有許多鎮煞人斃命在此,可在金宮祀師催促調運之下,仍有人源源不斷地涌上來。

    吳尚秋盡管始終占據上風,可隨著最后一枚丹丸吞服下去,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已是走到盡頭了,不由望去遠空,“也不知中儿、楠儿到了那里沒有,可惜阿爹看不到你們長大成人了。”

    再是半個是多時辰后,他內息告罄,仍是沒有等到任何轉機,知是求生無望了,他長嘆一聲,放棄了反抗,將柳秋華攬在懷中,道:“不想我們夫婦葬身在此,是為夫對不起你。”

    柳秋華則是撫上他背,輕聲道:“妾身無怨。”

    吳尚秋哈哈一笑,身上最后一絲玄光熄滅下去,隨后坦然看著那百十道光向著自己衝來。

    可就在他以為自己性命不保時,忽然一股浩瀚如汪洋的氣機降下,而后周圍一切忽然靜止下來,所有人包括那金宮祀師在內,都是保持著那一刻的動作眼神,世上諸般顏彩似是陡然褪去,仿佛只余下了黑白二色。

    隨后他便見一個身著黑袍的道人正徐徐踏步過來,隨其經行之處,所有人或物都是一個個破碎開來,再是化至無有,此便好似大日煌煌,一切陰霾鬼祟在照耀之下,都是冰消瓦解。

    柳秋華此刻也是發現了異狀,回首一望,卻是瞪大眼眸,捂嘴看著這一切。

    少頃,那道人來到了兩人面前站定,沉聲道:“吳尚秋,你之回稟卻是遲了。”

    吳尚秋顫聲道:“元上真?”他沒有想到,門中竟然派了一位上真過來,噗通一聲跪了下來,涕泣叩首道:“弟子吳尚秋,拜見上真。”

    柳秋華也是跟著跪了下來,她現在也是看出,自家夫君的師門絕不像自己先前想的那麼簡單,這等煌煌威能,說是天威也不為過。

    吳尚秋連連叩首道:“弟子有罪,卻還勞動師門相救,羞慚之至,無地自容,望師門責罰。”

    元景清道:“你之事容后再言,自有宗門評斷,你且在此等著,我去去就回。”

    吳尚秋問道:“不知上真去哪里?”

    元景清平靜道:“自是去踏平金宮了。”

    吳尚秋一怔。

    元景清淡聲道:“就算你犯了什麼錯處,也是我溟滄派門下,自有門規戒律去約束,而此輩卻是無故害我門中弟子,我又豈能相容?”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20:0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1
第三百六十九章 煞衝鬼神轉靈通

    元景清離了吳尚秋夫婦二人,循著金宮祀師留下的那一線牽連,望見一座金燦燦的宮宇徜徉飄渡在世間深處,其不在四方,不在陰陽,而是在此方天地一處間隙之中。

    能立此間所在之人即便未曾修煉到一定層次,也是得了天地之眷顧。

    此刻金宮之中,有十來個祀師正緊盯著世間。

    在他們眼中,吳尚秋此刻在無數鎮煞之人的圍攻下被碾成肉泥,而柳秋華則自盡而死,只是未免邪魔留存,又被人用烈炎化去,夫妻二人最后都是屍骨無存。

    事實在元景清到來的那一刻,他們所見到的都只是心中想看到的,並且是未來可能發生的景象,但並非是真正事實,只是他們自己不得而知罷了。

    諸位祀師見到這等結果,盡管臉上冰冷,但眼眸都是流露中滿意之色。

    一人恨恨道:“此人終是被除去了,這等壞我乾坤不合的禍害絕不能留在世間!”

    “說得不錯,這吳尚秋夫婦著實是異數,亂我布划,唯有除去了他們,我金宮才能更好維護世間。”

    忽然有人插了一句,“這吳尚秋身上有不少秘密,不然不可能弄出那些我等也無從知曉的手段來,可惜隨此人一死,再也不得而知了。”

    一名祀師神情陰冷道:“此人還有一對儿女留下,或許可以從其等身上找出一些有用東西。”

    眾祀師聽得此言,紛紛表示贊同。

    元景清這時已是入得金宮,並從眾人身邊走過,然而在場諸人卻沒有一個人看得到他,甚至走過之人會自行從他經行之處繞開,且還對此反常舉動毫不自知。

    這是自然的,身為斬去凡身的大能,除非他自身願意,否則層次境界不及之人是望不見他的。

    他聽著此間之人的言語,再結合自身推算,已是差不多理清楚線索,明了了前后因由。

    這方天地的凶煞與世間恰好是處在陰與陽的對立之上,陽面就是整個世間,而陰面就是所有凶煞。平常時候這兩者相融在一起,同居于一個天地之中,但彼此都無法望見對方。

    可是天地是不會一成不變的,有些時候陰陽相撞相激,那個時候,就會使得煞氣溢出,並出現在陽世之中,這也是凶煞之地和那些煞鬼的來源。

    金宮從立成那一天起,便一直在維持陰陽之間的平衡。

    陽氣若强,那就讓凶煞之氣浮出,盡力抵消陽盛,若陰氣一方積蓄太多,就盡量削減凶煞。

    只是吳尚秋的出現,卻大大加强了陽世一面。

    十年之間,他就將那些較大的破口一一堵住。還不止如此,他帶來了陣法之道,每一處凶煞之地肆虐過后,都會被設陣鎮壓,再也無法蔓延出來,照此下去,只要給他足夠時間,那麼凶煞就很可能徹底絕跡人間了。

    若是到那一步,陰陽兩極將不再平衡,天地勢必會出現更大變化,或許這會導致陰陽兩面由此分隔開來。

    這或許對世人來說是好事,但對金宮來說就是壞消息了。

    而且這些年來金宮之內漸漸有了不同聲音,認為世間不該僅僅是陰陽相立,而應該一方盛,一方弱,然后再相互輪轉交替,

    這等言論近來占據了上風,因為做了這等事,他們不再是被動維持之人,而是自此掌握了世間運轉的權柄,從原來侍奉天地的仆從一改而成為天地的主人。

    但是前提是這一切必定由他們來決定,而不是由吳尚秋這個世間之人來做成這等事,是以后者成了他們必須拔除的眼中釘。

    元景清在了解這些之后,卻是認為,這還並不是事情的全部。

    他到得此地后,就能察覺到這方天地與自己之間有著一層隔閡,阻礙著他的感應,無法深入探查,故可以斷定這里當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這時他腳步一頓,目光凝定在某一物之上。

    “就是這里了。”

    那里擺放著一個供台,不過卻是藏在金宮深處,就在各個故去祀師的牌位之后,其實際上與金宮的先輩一同享受著香火祭祀,雖然沒有明面上的供奉,但卻時時刻刻影響著所有人,使得他們有意無意間朝著其所暗示的方向行事。

    這股力量追及根由,或許十分强大,可僅是出現在此間的,其實並不如何厲害,否則其就可以直接改換所有人的心神,用不著再做蠱惑。

    元景清冷然望著此物,既然自己到了這里,那就不妨順手除去。

    只是他剛剛才有這一點念想生出,那牌位似就得了感應,上方黃芒一閃,一個鬼神頭顱就自里冒了出來,用凶狠目光死死盯著他。

    元景清對此絲毫不為所動,上去一指點在了牌位之上,轟隆一聲,整個金宮狠狠一震,那個鬼神頭顱發出凄厲嘶鳴,好像在不斷掙扎之中。

    元景清此時也是感覺到了一股力量在抵擋著自己法力的侵入,他心意一引,身上氣機頓時宣涌起來,將對面抵抗徹底化解壓下,那牌位也是崩散成了一蓬粉末。

    “誰人在那里?”

    似是兩邊交撞照見了真實,金宮之人得以望見了元景清的身影,然而很多人在看見他的那一瞬,就在無聲無息之間化成了灰燼。

    若自身無有足夠威能,卻去直視偉力,便是這等下場!甚至不用元景清親自出手,其等便就神魂俱滅了。

    然而金宮之中有一些人盡管層次不高,但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消逝,只是生機壽數被不斷削去,並在那里驚恐高聲道:“何人,你是何人?”

    還有一些心思活絡的察覺到了不妙,出聲哀求。

    元景清目光轉去,他看得清楚,這些人正是那些虔心祭拜了那鬼神的金宮祀師,身上沾染了一些此僚偉力,故是沒有就此亡故。

    他沒有與之說話的心思,一枚飛梭自身后光華之中飛出,只是一照,金光在這座宏大宮宇之中一閃,霎時透照內外,宮內所有人不管功行高低,是何來歷,都是在一剎那間化作飛灰。

    他似是做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去多看,袍袖拂動之間,一步步自出了宮闕,而在他身后,整座金宮崩塌下來。

    這座存世不知多少年,本來或許還當繼續存在下去的龐大勢力此刻徹底宣告了消亡。

    吳尚秋夫婦等了沒有多久,就見元景清身影再度出現在了眼簾之中,神情目光都沒有與離開時並沒有什麼太多變化,好似方才只是隨意在附近走了一圈。

    吳尚秋試著問道:“上真?”

    元景清淡聲道:“世上已再無金宮。”

    吳尚秋心頭重重一跳,這便是揮手之間,就可傾覆一界的凡蛻上真,便連逼得他身陷絕境的金宮也無從抵擋,此刻他深切得感受到了上真大能之威。

    柳秋華方才已是從吳秋華處得知了后者來歷,此刻知道了這個消息,感覺如墜夢中。

    身為此界鎮煞人,金宮已是存在于傳說之中,世人之對其敬畏是難以想象,可就算如此存在,也是轉眼間就滅亡在了自己丈夫師門來人的手中。甚至聽吳尚秋言說,這一位還不是門中功行第一,只是諸多大能之一,而在其等背后,還有一位立于諸法之上的祖師,對此她已是難以想象了。

    元景清道:“吳尚秋,此間事情告一段落,你可隨我回去復命了。”

    吳尚秋道一聲是,隨即跪了下來,道:“弟子乃是罪人,可還有一對儿女在此,望上真能允許弟子安排好再走。”

    元景清道:“你現在還是溟滄弟子,如何處置家小,究竟是帶走還是留下,是你自家之事,我不會多做過問。”

    吳尚秋精神一振,哪還聽不出這里意思,這是准他將家人一同帶上,叩首道:“多謝上真,多謝上真。”

    元景清這時起袖一拂,兩人只覺身外天地忽然一變,從密林之間來到雪原高山之上,還沒來得及驚嘆,卻聽得耳畔傳來兩聲呼喊。

    “阿爹,阿媽!”

    吳尚秋夫婦轉頭看去,驚喜道:“中儿、楠儿。”

    兩個孩童和一頭小白狸本來乖乖在此等著,在見到元景清帶著二人出現后,便歡叫著跑了過來。

    吳尚秋夫婦各自將儿女一把抱起,心中滿是喜悅,從柳懷山庄逃出來時,他們已是做好了最壞打算,並沒有想到眼下能分毫無損的重聚,深心之中既有慶幸,又對師門和元景清充滿了感激。

    元景清在旁靜靜看著。

    實際在他看來,吳尚秋並沒有犯下多大過錯,其人沒有及時把消息回報給山門,並不是因為自身對門派不誠,而是靈識被蒙蔽,心志也被扭轉了。

    且這種扭轉不是强行的,而是順著你心中的弱處去的,別說一個低輩弟子,哪怕到了元嬰一流,都無從防備。

    好在門中派遣弟子過來,早就有所料算,一些弟子被蒙蔽或是扭轉心志是免不了的,且這事本身也就說明了問題,

    弟子若是不得沒回報,那處地界必然有不妥之處。

    過去發生的一切,就是印證了這些。

    不過事情還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因為方才他本來准備直接追溯到那位鬼神身上,可提前感覺到了一絲危險,故才沒有去如此做。

    他思忖道:“這件事,唯有回去之后稟告恩師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20:29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2
第三百七十章 遠途歸山得造化

    元景清因此方天地之事已是了結,便帶了吳尚秋及其妻儿五人折返回了山海界。

    因他需去劉雁依那處回報,此后還需往玄淵天走一回,故是給了吳尚秋一駕飛舟,令其自行回去安頓家小,並關照其定處下來后不要胡亂走動,等著全長老召詢便可。

    吳尚秋應了下來,待元景清走后,就驅動飛舟往原先洞府行來。

    他此刻乘坐的這飛舟乃是元景清往昔所用,乃是寶陽院修士精心祭煉而成,便是放在溟滄派中,除了那些真傳弟子,也少有人可用得上,許多人一見,還以為是門中來了哪位長老,紛紛避道一邊,以示恭敬。

    吳尚秋見了,神情不禁有些不自然,這個時候他只能選擇不出來,以免彼此見面更是尷尬,行過一段之后,他忙不迭撤了飛舟頂上遮蔽,免得引來更多誤會。

    柳秋華見了,抿嘴一笑,促狹道:“夫君方才好威風呢。”

    吳尚秋自嘲道:“夫人莫要取笑了,為夫也算是‘狐假虎威’了一回。”

    昭幽天池而今可不僅僅是一座天柱天池,周圍還有無數湖泊山峰圍繞,除卻在外修行的不算,至少有十余万弟子在此常居,每一人都占有一座洞府,哪怕低輩弟子亦是如此。

    由于宗門之內地域太過廣大,故是溟滄派內平常往來用得最多的就是分布各處的轉挪法壇,其次就是飛舟云筏了。

    吳尚秋身為昭幽門下低輩弟子,先前居于一座偏僻山峰之上,現在他成了玄光境,飛遁來去無礙,原本倒是可以換得一處天上飛峰作為洞府,不過他以為自己定然是要問罪的,就算性命可保,恐怕此生也無修道之望了,是以早沒了這等想法。

    不過為了不使家人擔憂,他表面上卻是沒有流露出任何異狀,還一直寬慰柳秋華,叫她不用為自己擔心。

    吳尚秋為怕自己以后陪伴家人的機會不多,故是在路上特意繞了一個大圈,好叫妻小好好看看周圍風光。

    一路行來,楠儿摟著母親頸脖,怯怯望著四周。

    中儿則是不知從哪里搬來了几只高凳,疊了起來站在上面,扒著琉璃舟舷,大膽無比的探出頭,看著外間四周新奇景物。

    那些懸浮在空中飛峰懸宮,以及青天之上翩翩翱翔的仙鶴飛禽,無不是吸引著他,每每看見一群過去,便拍著手掌,發出一聲歡呼。

    柳秋華此時也是看得目眩神迷,驚嘆無比。

    聽了吳尚秋先前解釋,她知道眼前所見僅僅只是宗門滄海一粟,並算不得什麼。是以她與兩個小儿不同,此刻除了期盼,內心之中更多得還是深深敬畏。

    此時天空之中隱隱約約傳來了一陣陣歡鬧之聲,中儿好奇看去,就見几個與他年齡相仿的孩童正騎乘在几只羽毛艷麗的鸚鳥之上,時而俯衝掠空,時而繞旋飛舞,正在几處山峰飛瀑的間隙之中追逐玩鬧,他不由露出羨慕向往之色,指著那里,回頭道:“阿爹,中儿可以要一個大鳥麼?”

    吳尚秋摸了摸他腦袋,笑道:“中儿既然要,阿爹回去給你弄一個就是了。”

    他看得出來,那几個孩童應該是碧羽軒韓門子弟,這等上好騎禽自己可弄不到手,不過他前往未明界天之前曾得有一筆賜賞,弄一個尋常一些的靈禽倒是不難。

    中儿不由大聲歡呼起來,腦袋上趴著的小白狸也是叫了几聲。

    此時一名長須道人乘風踏云而過,見得這艘飛舟,不由露出驚疑之色,他見得中儿在那里歡呼,想了一想,抖袖一甩,就有一道靈光飛來。

    那小白狸抖抖耳朵,一個縱躍,就將靈光叼在嘴里,放在吳尚秋腳邊。

    吳尚秋拿起一看,卻見一只袖囊,不過上面那嬉鯉紋飾,卻是適合孩童佩戴,其上法力未去,分明是方才改過的,忙是一揖,道:“長老這是何意?”

    那道人則是笑道:“替我向元上真問個好。”說完擺袖而去。

    吳尚秋知是被誤會了,只能遙遙一拜,“謝過長老賜寶了,若見得元上真,必會把話帶到。”

    柳秋華道:“夫君,你方才忘了問這位道長名姓了。”

    吳尚秋道:“無事,若是再得見元上真,只要說及此事,上真自能知曉這位是何人。”

    柳秋華略顯驚訝,道:“照夫君如此說,這位元上真當是有前知后知之能了?”

    吳尚秋搖頭道:“非是如此簡單,為夫境界不高,也不清楚其中緣由,稍候可給夫人找一本道冊來一觀,夫人想來當能有所明了。”

    用了半日后,吳尚秋回得自家洞府,盡管他以往只是一名煉氣修士,可身邊亦是有仆奴侍婢的,有些是宗門划給他的,有些則是他上山前從家中帶來的。

    這些人見得主家回來,都是欣喜万分,柳秋華自然接過主母職責,待與其等一一見過后,就逐個做了安排。

    此時有同門聞得吳尚秋回來,不停過來問候,得知他已是在他界娶妻生子,又各是補上賀禮,這一通招呼下來,卻已是入夜時分了。

    不過在送走眾人之后,府中卻又迎來了一名訪客,其人頭戴逍遙巾,一身寬松道袍,手持一柄羽扇,行止瀟灑不羈。

    吳尚秋見得來人,驚喜道:“越道兄,你怎來了?”

    越神廬拿羽扇指了指他,笑道:“吳兄弟,以你我之交情,你既回來,我又怎可不來?”

    吳尚秋忙是將他請了進來,並將柳秋華和一對儿女叫了出來拜見。

    越神廬笑道:“吳兄弟這對儿女看著很是靈秀,要不來做我徒儿吧?”

    吳尚秋喜道:“求之不得啊,來,中儿,楠儿,快跪下拜師。”

    他可是知道的,越神廬道行不高,可實際算得上是三代弟子,身份背景都是遠在尋常弟子之上。他不求儿女能夠長生超脫,那太過遙遠,只要在門中有個遮庇,能夠安穩渡過一生就好。

    越神廬本來只是開個玩笑,這時見他真是要拜,卻是正經起來,道一聲“慢”,拿羽扇托住中儿,正色道:“吳兄弟看得起我,越某受了,不過我這等修為,要說傳課授徒,那是誤人弟子,不過既然說到此事,我可為你儿舉薦一個好師父。”

    吳尚秋道:“道兄過謙了,著實過謙了。”

    他是知曉的,越神廬修煉的慢,那是因為其是羽人,本是壽長無比,故是修持之路比尋常人來得長,卻並不是資質問題。

    越神廬哈哈一笑,道:“我有多少斤兩自家清楚,吳兄弟就莫要抬舉我了,”他拿羽扇晃了晃,“你我相交莫逆,我便送你儿女一場造化。”

    他湊近了一點,道:“你可知曉,不久之前,祖師座下兩位弟子恢復識憶,已是重歸山門了?”

    吳尚秋心下一動,道:“是說兩位汪長老麼?這消息前段時候傳揚頗廣,小弟自是知道。”

    越神廬道:“兩位師伯方才回歸山門,修為還未恢復本來,座下也無有什麼得力之人,你這兩個小儿經歷非比一般,我可設法送到這兩位師伯門下。”

    吳尚秋驚喜万分,忍不住道:“道兄,果真有機會麼?”

    要是能拜在這兩位門下,那他子女可就是正經道祖徒孫了,輩位不知比他高到哪里去。

    越神廬笑道:“你放心就是,我若求師父從中說和,此事十拿九穩。至不濟也是個記名弟子。”

    吳尚秋忙道:“小弟哪敢奢求,哪怕是記名弟子,也是好的。”太上座下弟子也就九人,哪怕是能在這九位座下做記名弟子,也是得了莫大造化了。

    越神廬是想到就做之人,笑了一聲,起身道:“現在不知有多少人擠破頭皮要拜到我那兩位師伯門下,此事我需及早前去運作,這杯酒就等我回來之后,吳兄弟再請我喝吧。”說著,拱了拱手,就灑然而去了。

    而另一邊,元景清回來后,先是到了劉雁依府中說明了此回經過,而后與她別過,遁身來至玄淵天中,到了道宮之前,稍作通稟,就被喚到了大殿之上,見了張衍,上前拜見,將情況復述了一遍。

    張衍微笑言道:“徒儿此回所見鬼神,雖非其之本來,但既已得見其一,那麼下來再尋得一處留痕,就能讓其無處遁形。”

    他已是能夠推算出來,元景清所撞見的那位存在將自身力量分散開來,或大或小,化在不同界空之中,如此每一處祭拜的地界都有其存駐,可又每一處都是不在,只要不曾將所有祭拜的地界都找了出來,就無法真正找到它。

    不過身為煉神大能,他自有非常手段,只需再找到一處有其祭祀的所在,哪怕就算有偉力遮掩,也一樣可以推算出其所在。

    元景清一想,道:“弟子出來之時,大師姐曾言,還有一處未明界空至今無有消息傳回,恩師,弟子思之,會否有線索就落在此間呢?”

    張衍微微一笑,道:“這一處界關並未失絕,半載之后,當便是可以見得結果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5 22:35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3
第三百七十一章 寧入凡塵不從仙

    昆始洲陸。

    道觀大堂之上,汪采薇正在細讀一封書信,待得看罷,她放了下來,道:“妹妹,景師弟來書,說是將一對儿女推薦到我等門下做弟子。”

    汪采婷不在乎道:“既然景師弟的推薦,想來根腳無差,那就收下好啦。”

    汪采薇螓首輕點,道:“既是景師弟的情面,不能推卻了,可將這對小儿女領來一觀,若是可堪造就,那我們收了。”

    景游雖非她們同門,可卻勝似同門,以往對她們姐妹也頗多照應,而且一直拿捏得准分寸,這次推薦也只是讓她們考校,還並沒有說一定要收下。

    只是收徒弟一事,也不是隨隨便便的,尤其師徒之因果很是重要,要是資質太差,那麼無論從弟子還是師長都不是什麼好事。

    有了決定后,汪采薇便命親隨去將人接來。

    只是數日后,兩個小儿就被帶到了面前。

    汪采薇看了一下,中儿、楠儿長得都很是靈秀,根骨也是不差,心中就有些喜歡。

    景游那書信之中,說明了這兩名小儿年紀不大,卻挽救了父母危局,這次又穿渡界空而來,這在同齡之人中已是少有的經歷了。

    汪采婷似乎很是鐘意楠儿,問了几句下來,發現這小女孩知禮乖巧,又很是懂事,她自己雖然跳脫性子,可卻偏偏喜歡這等弟子,道:“姐姐,那楠儿看著頗合我心意,就交給妹妹做弟子吧?”

    汪采薇笑道:“既是妹妹看中,那就如此吧。”

    她考慮了一下,看向中儿,道:“你是中儿吧,我門下如今不便收男弟子,不過你兄妹既是一同來的,那你也可先在我這處修持,一應功法外藥皆與我門下弟子等同,等你功行有所長進后,可以選擇留下,亦可另擇明師,你看如何?”

    中儿此時還是孩童心思,他更想拜一個類似元景清那樣威風的師父,便道:“好啊。”

    汪采薇見是說定,就找了親隨過來,令其將此事回告景游和兩小儿的父母。

    吳尚秋聞得此事時,已是半月之后了,他對此也是喜不自勝。

    盡管只有楠儿成功拜在汪氏姐妹門下,可中儿同樣也是留了下來,將來還有得選擇,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奢望的了。

    就在他收得消息的次日,有弟子來到他處,言稱全長老召詢,讓其速去。

    吳尚秋勸慰過柳秋華后,就心中惴惴來至洞府之中,見全長老正坐在万界儀前,忙是上前拜見。

    全長老沉聲道:“吳尚秋,你之事我已從上真那里知曉了,你被迷了心志,按理說這不是你的過錯,可你畢竟耽擱了時日,若是你上來便無有妄心,那也不會出現這等差錯。”

    吳尚秋垂首道:“是,弟子的確犯了大錯,任憑門中處置,絕不敢有怨言。”

    全長老看他一眼,緩緩點頭道:“今回之事,所幸你最后幡然醒悟,算是功過相抵,這次不追究于你了,回去好生修習吧。”

    吳尚秋先是一怔,隨后大喜,躬身一拜,道:“多謝長老寬赦。”

    他從洞府之中退了出來,這些天他一直為此事擔憂,現在解脫出來,只覺渾身一陣輕松,望了望外間廣闊天穹,當即玄光一展,遁身離去。

    此時洞府中全長老仍是看著渾天万界儀,心下暗道:“吳尚秋這一回來,還有最后一處界天不見顯出,按照元上真帶回來的消息,恐還要等上半載,方能見到那處所在了。”

    未明界天,一處大邑之內。

    一名貌相俊美,身著紫色輕裘的年輕公子邁步在冬日街頭,他在一家茶樓之前停下,伙計將厚簾掀開,頓時一股暖烘烘的熱氣涌了出來,“詹公子來了,還請樓上雅間坐。”

    詹公子一點頭,踩著朱漆樓梯,上了三層臨窗雅間,解了裘衣坐下,稍候,伙計將一杯清茶還有几碟干果蜜餞送到了案上,隨后一躬,道:“小的就在門口候著,公子有事,可隨時招呼小的。”

    詹公子隨手扔出去一串銅錢,伙計接在懷里,道一聲“謝公子賞”,就歡喜退了出去。

    詹公子揭開茶蓋,立時一股清香冒出,他品了一口,贊了一聲,他望著街上人來人往,自覺一股舒適愜意,自語道:“不知不覺,到此也是七載了。”

    他乃是昭幽弟子詹信平,與其余同門不同,當年上山修道,非為尋仙,更非為長生,而是為了能找到亡妻轉世之身。

    上山之時,他已是二十余歲了,照理修道無望,可沒想到他也是異數,這等年齒,居然被他成功開脈得成,在一眾弟子之中也是少見了。

    這也是山海界靈機封豐盛,外藥上好的緣故,這要放在原來九洲,那是絕然不可能出現的,除非轉而去走力道一途,不過成就不會如何高就是了。

    只是后來他求問了一位長老,才知因布須天諸天牽連的緣故,他亡妻轉世恐怕已是不在山海界中,除非是凡蛻上真願意出手推算,否則怕是找不到了。

    得知這些后,他也是心灰意懶,再無修道之心,這一次聽聞未明界空,他就沒想著立功,而是抱著避世的念頭來的。

    沒想到此世頗合他意,因為靈機不上不下,看去也沒有什麼飛天遁地的大能,自忖憑著原先手段,也足夠行走了。

    于是他借用修道人的手段,很快聚斂了不少財貨,在這大邑之中買了一處宅院,又在城外置地收租,每天只是悠閑度日,觀看書冊,閑時小酌,再與几名結交的宦門子弟談詩作賦,聽樂賞曲,過得很是愜意。

    如果可以,他寧願這麼居住下去,只是知道山門終將是派人要來的,那時有那麼多同門凌駕他頭上,可日子可就沒那麼好過了,故是某有一日,他在某種力量的推動之下,將遁界珠扔下了大河,任由其隨水流飄去了。

    此時他搖了搖頭,從回憶之中脫出,這時再往下方瞥去,本來隨意一看,可卻不由怔住。

    他見一英武女子腰上懸劍,從街上騎馬而過,若是一般女子,他也不會放在眼中,可是此女卻與他亡妻相貌很是相像,忍不住站了起來,目光追著那身影而去,只是那女子很快消失在街角。

    他此刻再也無心喝茶,匆匆回了家中,而后托人前去打聽,這才知道那是城外大戶李茂然的女儿,名喚李云英。

    他長思之后,便托了人上門求親。

    李茂然只是一個大戶而已,並不是官宦之家,他自信在重財之下,對方當不難答應。

    只是沒想到,隔了几日,李茂然竟然親自登門,歉然告訴他這門親事難成。

    詹信平詫異問起緣故,才知李茂然這位女儿早在七歲時就被一仙人相中,並帶上山中傳授了仙法,今次是回來探望父母的,就是詹信平見到那日就已然回山了。

    李茂然表示,詹信平若是願意,自己將自己另一名女儿嫁于他。

    詹信平雖有些失望,但對此倒也是理解,仙凡兩隔,這些事絕不是能李茂然做主的,在打聽清楚那座仙山何在后,他便好言令其回去。

    在坐了一晚后,便將宅院交給一親信打理,自己則是稍作准備,朝著那名喚當陽山的仙山而去。

    行程有半月之后,來至此山地域之中,發現外面有山林圍護,隱含陣勢,若是尋常人,很難入到其中,可他本就是修士,自是攔不住他。

    用不了多久,就尋到了山中。

    並在此見到了一個正在汲水的麻衣人,那人見到他,有些奇異,問道:“這位公子自何而來?”

    詹信平打量了其一眼,說來也是他來到此界之后,第一次接觸此界修行之人,他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用意,而是道:“聽聞這里有仙人居住,故此前來求仙。”

    麻衣人好心勸說道:“公子之年齡,已不合修道。恐是山中修持之人不願接納。”

    詹信平道:“無妨,尊駕可能引我拜見?”

    麻衣人見他不死心,想了一想,便給了他一個木符,道:“公子憑此上山即可。”

    詹信平接了過來,謝過此人,此后上山果然沒有遭到阻攔,並順利見到了一位主事宿老,后者也是表示,他年齒太大,難以修行。

    這難不倒他,當即送了一瓶自山門帶來的丹藥上去。

    那宿老在見得這丹丸后,動容不已,深思之后,便將他認作自身親眷,收了他下來,算是入了當陽門庭。

    詹信平由此住了下來。

    隨后他便發現這里同門很是友善,彼此又沒有相互競逐的風氣,頗合他的心意。

    要是放在山海界中,因為低輩弟子也承擔著驅逐異類的職責,所以時時有師長同門砥礪切磋,還有督檢每日查驗功課,三日一考,五日一校,好似拿鞭子在后面抽他,卻是不得不往前行,而在這里就好上許多,無人來問你如何,每日就是游山玩水,吟風弄月。

    在兩月之后,他才見得李云英,越看越是覺得這是自己亡妻轉世,只是接觸几次過后,發現其一心問道,並無塵心,便設法將自己所學到的一些粗淺吐納之术教給了她。

    李云英果然是歡喜,並時不時來請教他修行之上的疑難,一來二去兩人便就熟識了。

    詹信平很有耐心,沒有貿然提出什麼,在上山得來的三年之后,塵世間生出了戰亂,他搶先一步,設法將李云英的將家人全數接到了山中,后者終是被他打動,和他結成了道侶。

    只是山下動蕩越來越多,並隱隱傳來消息,說是世間興起了一個教派,膜拜一尊名喚天聖的鬼神。

    詹信平隱隱察覺到,這教派或可能與宗門交代給自己的任務有關。

    可他認為這些和自己沒有什麼關系,自己連遁界珠都是扔了,且就算塵世再亂,也惹不到這個世外仙山中來,他只需過好自己的神仙日子便可。

    只是有些事一旦發生,就會如人心期冀的那樣停頓下來。只是三年之后,就有成百上千鬼神之舟乘著陰云出現在了當陽山外。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19:1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3
第三百七十二章 長歌一曲問世情 只斬凡身不斬心

    煙火紛飛,草木枯焦。

    當陽山這座昔日風光秀麗的飄渺仙山已是化為了一片焦土,整個山頭都是被夷為平地。

    當日成千上万鬼神之舟到來,無數陰火鬼雷焚燒轟擊群山,當陽門仗之以干城的八百飛天劍從毫無抵擋之力,轉瞬間就敗亡殆盡。

    荒山之中,詹信平神色陰沉,深一腳低一腳踩在泥沼之中。

    他此刻內氣早已是用盡了,而為了躲避后面追索之人,是故專以挑揀那些荒山野徑行走。

    偌大一個當陽門此刻已然破滅,李云英因為在當陽門中修持較高,屬于門中三大護劍使者之一,外敵侵來時,自是需得上去抵御,他也無法相勸,至今仍是生死不明。

    他是仗著溟滄派渡界之前所賜下的法器法舟,才得以脫身出來的。

    此時此刻,他不由暗惱自己修為太低,不然事情何以至此?至少可强行帶著李云英一起走脫。

    他方來此界之時,還在明氣二重境中晃蕩,只是到了這里之后,因為沒有了上進之心,反而懈怠了許多,功行比之初來時卻是不進反退。

    行走許久后,他見得前方有一個枝蔓遮掩起來的山洞,眼前一亮,不由腳下加快,走入了里間。

    他初入界后,雖自認在這方天地內可以任意往來,可出于某種考量,仍是特意在此留下了一處可以作為退路的洞窟,並將一些重要東西擺放在了這里。

    入內之后,他合上洞門,一彈指,鑲嵌在壁上的明珠頓時亮了起來,走了几步,吞下一枚丹丸,就在一個厚實蒲團上坐了下來吐納調息。

    待緩過氣來后,他口中念了几句法咒,半晌,一只鯪鯉探頭探腦,從地下冒出,見得是他,便一下跳了出來,討好的在他身邊打轉。

    由于碧羽軒是溟滄下宗的緣故,故是昭幽天池几乎每個渡去未明界天的弟子都帶有一至兩頭生靈,而這鯪鯉就是他帶來的。

    他冷然問道:“下方已打通了麼?”

    鯪鯉連連晃尾。

    詹信平松了一口氣,這洞底下直通大海,只是沒有合適通路,現在既已通暢,哪怕天聖教人追來,自己也不是沒地方可跑逃

    在打坐一夜之后,他起身從金銅架上拿下了一枚鳥卵,運使內氣往里灌入。

    不一會儿,蛋殼破裂,就是一只雛鳥自里出來,在那里發出稚嫩叫聲。

    他拿了几枚秘制丹丸喂了下去,只是几個時辰下來,其就長成了一只毫不起眼的雀鳥。

    此鳥名為函聽,同樣也是他從宗門之中帶來的,此可用來代替修士探聽消息,以往用不著,現在卻不得不拿了出來。

    將此鳥放了出去后,他就在洞穴之中小心等候。

    大約過去半個月,隨著一陣拍打翅膀的聲響,那鳥儿卻是轉了回來。

    詹信平從其身上取了一滴血液吞服下去,這期間此鳥所見所聞都是在腦海之中浮現出來。

    許久,他睜開眼簾,精神略略振作了一點。

    原來此次遭受劫難的並非一家,許多宗派都是被打破了,而此次攻打當陽派的人當中,就有不少原先是各派戰力出眾之人,只是不知為何,現在都是死心塌地跟著天聖教。

    詹信平想了想,照這麼看,李云英很可能也被擒捉了去,並不一定必然戰死。只是憑他功行,想要將之救了出來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無論是那些飛舟還是陰火鬼雷,這都不像此方界天土著可以弄了出來的,他懷疑天聖教很可能是從天外而來。

    “憑我之力,根本無法與天聖教相抗衡,除非有宗門相助……”

    想到這里,他不禁猶豫了一下。

    他是故意拋卻遁界珠,實是有負宗門之托,而師門之人若至,那他定然是沒有好結果的。

    只是他有種感覺,天聖教的勢力一定會越來越大,到時他恐怕只能躲在這等洞窟之中苟延殘喘,不敢露頭出去,一不小心,恐怕就會沒了性命。

    他心下暗道:“還是先把遁界珠尋回,用與不用,往后再說。”

    盤算許久后,他一縱身,就往那鯪鯉開辟的地穴遁入進去,只是一夜之后,就在一條大河邊上冒出頭來。

    此是這片地陸之上最大一條河流,也是當年他拋落遁界珠的所在。

    只是要在此找到此物實是異常困難,畢竟誰也不知,那東西過了這麼年,到底落到了哪里。

    可他現在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邊是找尋,邊是躲避天聖教追殺了。

    這一找,就是七年過去。

    他在這大河之上來回找了三遍,又走遍了所有支流,最后尋到了汪洋之上,仍是沒有任何結果。

    不過他並沒有放棄,因為這已是自身唯一的退路和倚仗了,且他也不是純粹撞運氣,每尋過一地,他就會在那里布置上一枚親自描繪的法符,只要有靈機相近之物經過,就會使得符紙發生變化,等到再是查驗之時,就能有所發現了。

    又是兩年后,他在檢查某一張符紙時,意外發現一張符卷曲了起來,心中頓時振奮起來,將附近符紙都是查尋過后,發現那物卻是一路朝著上游而去,那方向,卻是通向天聖教一處分壇。

    他心中雖有顧忌,可此時也顧不上這許多了,便就跟在后面,一路追尋而去。

    山海界,蓬遠派,驚辰殿。

    姜崢從深長定坐之中醒來,他睜開雙目,看向殿中,見周圍物事與他閉關之前並無任何變動。

    他往右側殿壁之上看去,那里掛著一幅幅圖畫。最前一幅乃是單慧真的側像,畫圖之中,她宮裝云鬟,一手高舉玉珠,螓首微揚,腳下踏芝云,羅帶輕飄揚,姿態窈窕,美輪美奐。

    他記得這是兩人結為道侶后自己為其所作,然而一晃眼間,后者已是轉過數十世了。

    目光挪開,又往左側殿壁看去,那里是一副橫展三丈的大圖,占滿了整個宮壁,描繪的乃是九洲之時山川地陸,將整個九洲地理形勝都是囊括了進去,他猶記得當年落筆之時,胸中滿腔情懷,噴薄而出。

    目光再移,將其余圖畫一一看過,那里不是昔年親信弟子自呈畫像,就是他親手所繪九洲美景,看到這些,過往一幕幕經歷不由映現眼前。

    他修道三千載,著實留下了太多痕跡,是有些只存于識憶之中,而有些則是這般留存下來。

    他又靜坐了一會儿后,便喚了一聲,半晌,宮門緩緩推開,進來一名弟子,躬身一禮,道:“真人?”

    姜崢問道:“我閉關已久,如今門中可好?”

    那弟子見姜崢身外並無異象,顯然這一次並沒有功成破關,心下微沉,不過旋即鎮定了下來,道:“回稟真人,門中一切安好。”

    姜崢點頭道:“如此便好,你去把門中長老都是請來。”

    那弟子本來還想說什麼,見姜崢似不欲多言,也就沒有再提,低頭道一聲是,躬身一禮,就退了出去。

    未有多久,几名長老俱是帶著凝重神情步入大殿,半個時辰后,又各是出來,可誰人都未說姜崢此番喚得他們到底是為事。

    這消息很快傳了出去,只是一日間,門中上下就差不多都是知道了此事,一時人心惶惶,各式各樣的言論都是冒了出來。

    “姜真人閉關這許久,這次出關卻沒有功成,壽數又早已是到了,這次把諸位長老都是喚了過去,怕是在交代身后之事了。”

    “真人這一去,我蓬遠派再無坐鎮之人,又怎與周圍門派相比較?怕是此輩再也不把我等放在眼里了。”

    “真人就算轉世,也有太上道祖接引,來生也可點開識憶,算不得什麼,可我等與上宗的情分可就斷了啊。真人也是,為何不留下一個親傳弟子呢?”

    “為何這般說?真人對我蓬遠也是仁至義盡了,這些年來不知受了多少累,此次真人倘若無法過關,數千載修為盡化烏有,也著實是可惜了。”

    姜崢此刻雖在殿中,可這些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一時只感覺人世冷暖,盡在心中。

    他搖頭一笑,道:“世間几多風華雨,清風一來只余音。”

    他轉身來至供堂之上,對著張衍牌位拜了几拜,恭聲道:“弟子參悟道法,正值關節,出關也未能去敬拜恩師,還請恩師恕罪。”

    待拜過之后,他回得原處,重坐于蒲團之上,過不許久,身上就有金色火焰騰騰燃起,由足而起,自下而上,漫過頭頂,隨后整個人就于瞬息之間化為虛無,然而晃眼之間,卻又現于原處,只這時看去,已是再非本來,這一剎那間,他竟已是斬去了凡軀,塑就了法身!

    修士一入凡蛻,因是氣機圓融完滿,本該是悄無聲息,無有任何動靜傳出才是,然而這一次,門中眾修卻見宮中有一道金火射出,勾連天地,似天與人相合,這等異象哪怕遠在別洲都是可以望見。

    姜崢稍稍抬頭,透過宮門,望去那晨曦冒浮之處,笑有一聲,口中吟聲道:“昔聞上法曾授命,才得天火煉真金,長歌一曲問世情,只斬凡身不斬心!”

    吟罷,只一揮袖,殿前諸物如歷万世,一瞬間盡化朽塵,隨即仰首往天穹望看去,須臾,一道光虹就破開天穹,已是循著那天人之火,破界而去了!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20:10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4
第三百七十三章 濁塵拭去步天門

    詹信平照著那符紙所指出的去向,一路追覓而去,最后在一處淺灘之上尋到了一條已然半死的大魚。

    他心中一動,手指一划,就將大魚剖開,隨后不顧那鮮血淋漓,伸手一掏,就將一枚雞子大小的東西取了出來,又拿了巾帕小心擦拭了几下,猩血一去,里面便露出了玉潤光澤之色,迎光一照,卻正是自己所要找尋的遁界珠。

    他哈哈大笑了起來,几近十年辛苦,自己終是找回了這東西。

    不過他並沒有立刻用上,而是清理干淨之后,將之小心放到了袖囊中。

    要知道宗門之人一來,他縱然不被拿去性命,也肯定將有重懲,所以不到無路可走,他不想就這麼動用。

    假使能憑借自己的力量找回李云英,那就用不了這東西了。

    目前來說,有得此物在身,只是多了一個倚仗。

    尋回遁界珠后,他借水流遁回原來所居洞穴之中,此后就居于此間,並將‘函聽’時不時放了出去查探外面情形,自己卻是並不敢露頭太多。

    這麼多年來,天聖教也是已然占得天下九分,並不斷打壓異己,此中對于以前剿滅的宗派余孽尤為上心,他生怕自己也在其列。

    只是這等時候,他竟是忽然得到了李云英的消息。

    他心中一時感覺有些不對,事情哪里會這麼巧?自己這麼多年苦求無果,現在他一找到遁界珠,就忽然冒出來了?

    但是他承認,哪怕這里可能有古怪,自己也不得不設法查探個清楚。

    下來時日內,他多番查探印證,最終探聽到,當陽門遇襲當日,李云英果是負創被捉,一直不肯屈服,天聖教中一位壇主看重她的才能,故是希望她回心轉意,就將其囚禁在毒蝗山一處石府之內,每隔一段時間,還會派人前去勸說,不過李云英態度甚堅,至今還沒有結果。

    他心下暗自著急,在他看來,李云英何必吃這等眼前虧,先降了就是,不管以后有什麼打算,那也需先保全自己再說得上,若是性命不在,這些堅持又有何用?

    可不管如何,既然知道了其下落,那總是要去救的。

    在周密謀划了一番后,于一月之后,他暗暗來到了毒蝗山中,或許是因為近十年來這里沒有遭受過任何意外,故他很是順利便潛入其中,並成功找到了囚禁李云英的那間石室。

    不過他沒有貿然進去解救,而是動用了宗門之中帶來的一張法符,此符化作一縷青煙,入至石室之內,隨即變化成了他的模樣,抬眼一看,見李云英卻是被鎖在一根石樁之上,心緒一陣波蕩,可方待上前,卻忽然發現不對,一下止住了腳步。

    此女雖和李云英長得很像,堪稱一模一樣,但他可以肯定不是其本人。

    那女子這時緩緩抬頭,展露出一絲笑顏,道:“你是姐夫吧?”

    詹信平聽其稱呼,不由眼瞳一凝,道:“李露華?”

    當年他接李云英家人接上山,其並小妹不在其中,說是拜入了其他山門之中,直到后來天聖教攻山,他也一直未曾見過,疑似早就亡了,沒想到今日在此得見,而且這后面所展現出來的東西,令他心頭直往下沉。

    他沉聲問道:“云英在哪里?”

    李露華嘆道:“姐姐早是已死了。

    詹信平心頭一顫,隨即咬牙道:“那你在此,莫非只是為了誘我到此麼?”

    李露華無奈道:“露華也沒有辦法,大祭算過,姐夫是世間一個變數,若不及早除了,卻是有礙我天聖教傳法。

    詹信平一聽此言,就知不好,任由得那化身在內,自己則是立刻往外遁走。

    李露華似知曉他已不在,嘆氣道:“姐夫既然到了,又如何走得脫?”

    布須天內,姜崢遁破界天,一路來至玄淵天上,待到了道宮門前,景游已是站在那里迎候,躬身一禮,道:“恭賀姜上真了功成,快請入殿,老爺在殿中等你。”

    姜崢拱拱手,道:“勞動景師弟了。”隨后邁步入了宮門。

    到了大殿之上,見張衍端坐玉台,玄氣蓋身,氣衝穹宇,背后五色光華暈透諸界,心中頓時生出了几分激動,上前恭恭敬敬一個伏拜,道:“弟子姜崢,拜見恩師,拜賀恩師道成上法。”

    張衍朗笑一聲,道:“徒儿不用多禮,到為師座前來。”

    姜崢道一聲是,起得身來,到了座前站定。

    張衍看他片刻,點首道:“你未曾讓為師失望,甚好。”

    姜崢執禮道:“弟子閉關之前,只是盡力而為,未曾去想及太多,所幸未曾有負師恩。”

    張衍微微一笑,道:“盡力便是盡心,多少人修道,便是少了這兩字,若說他人功果,道心不過三四,你之道心,實可占七分矣。”

    姜崢道:“只若時沒有恩師施法,山海界几度靈機大盛,弟子或許沒有今日。”

    張衍一擺手,道:“你或許自覺資質不及同門,可成就了就是成就了,不用去想本來如何,此刻便是要問,也是那大道前路,而非過往之途。”

    姜崢隱有所悟,俯身一拜,道:“多謝恩師教誨。”

    張衍待又問過几句話,就道:“你此番出關正是時候,為師這處正有一事,就交由你去了斷。”

    姜崢忙道:“請恩師吩咐。”

    張衍將未明界天之事一說,又道:“此事當落在半載之后,此前你可在玄淵天中坐觀,亦可去得他處修持,修行之中若遇疑難不明,可隨時來為師這處請教。”

    姜崢做事向來不失謹慎,想了一想,問道:“恩師,若照元師弟前次感應,或有大能潛伏在后,或有什麼謀算,以弟子修為,恐難應付,弟子不怕前去,只是怕誤了恩師大事。”

    張衍笑道:“無妨,有一位道友將會隨你同去。”說話之間,大殿之中隱隱有半蛇半龜之象閃過,隨后一縷水波興起,入得姜崢袖中,他道:“若有事,這位道友自能會出來相助。”

    姜崢認出這是神獸玄武所化,頓時放心了許多,躬身道:“弟子領命。”

    張衍再交代了一些事,就令他退下了。

    姜崢出來之后,意念一轉,重又回得山海界中,卻是先行前往昭幽天池拜望大師姐劉雁依,從此間出來后,他又去魏子宏瑤陰山那里走了一圈,在那里宿住了几日后,而后便來至昆始洲陸之上。

    他知曉汪氏姐妹現下都已是轉生回來,而這次自己功成出關,于情于理,都當前去拜訪。在認准方向之后,他心意一轉,就已是到了一處宏廣道院之外。

    守門人見他無聲無息出現在門外,猜出來人當是上境修士,立刻上前一禮,恭敬道:“不知這位尊客自何處來?”

    姜崢客氣言道:“勞煩通稟兩位師姐,就說姜崢前來拜望。”

    守門人立刻命人前去稟報。

    汪氏姐妹此刻正在殿上查閱道冊,聞聽是姜崢前來,汪采薇欣喜道:“原來五師弟來了,妹妹快隨我一同出外相迎。”

    兩姐妹到了門前,見一年輕修士站在門前,見了她們出來,便一拱手,道:“兩位師姐有禮。”

    兩姐妹俱是万福回禮。

    汪采薇看姜崢清光遍体,果是道功已成,也是為他高興,道:“五師弟,几日前就聽聞你已破關,卻要恭賀了。”

    姜崢執禮道:“多謝兩位師姐。”

    在門前寒暄一陣后,兩姐妹就將姜崢請入殿中,並關照下人擺上飲宴招待。

    汪采薇又叫過一人,道:“去告知岑師弟一聲,姜師弟在我觀中,請他過來一敘。”

    下人當即領命去了。

    三人在堂上坐定,就各是說起別后之事,又憶及往日在九洲之時修道舊事,俱是感慨万千。

    汪采薇道:“五師弟此番出關,是准備在老師座前修持,還是回得蓬遠派中?”

    姜崢道:“小弟准備在昆始洲陸上立一洞府。”

    他此次出來,就不再回蓬遠派了。

    他在蓬遠派中三千年,護佑了此派三千年,也算是情至意盡。而在斬去凡身之前,他將自己修行至凡蛻的一應心得全數留了下來,算是正式了斷了這一份因果。

    蓬遠派諸長老雖是不舍,可也知雙方緣法已盡。姜崢身為溟滄弟子,不可能永駐此間,終歸是要返回自己山門的。

    不過緣法雖了,彼此情誼仍在,畢竟蓬遠派現在不少人也算得上是他后輩,這扇門戶並未關上。而他臨去之前,那一道通天徹地的天火,更是向四方各洲表示出了照拂之意,相信以后縱是蓬遠派遇得什麼事,別人也當會給他几分情面。

    汪采薇秀眸轉過,道:“開辟洞府非是小事,師弟門下可有弟子跟隨?”

    姜崢搖頭,他雖教過不少弟子,但那都是算在蓬遠門下,其等供奉的也是荊倉老祖,而非張衍和太冥祖師,至于他自己,現在卻是一個親傳弟子也無。

    汪采薇道:“我給師弟推薦一人如何?”

    姜崢笑道:“兩位師姐推薦,那必然是好的。”

    汪采薇關照一聲,就令人把中儿帶了上來,並將之過去經歷一說。

    姜崢聽罷,也是點頭,他座下本無弟子,收這麼一個孩童倒也合適,至少心性一關是過得去的,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中儿道:“我叫吳乾中。”

    姜崢溫和言道:“你可願拜我為師麼?”

    中儿在道院里這麼多天,已不是初來時什麼都不懂了,只聽堂上言語,就知姜崢與那日見到的元上真乃至汪氏姐妹都是道祖門下,他年紀還小,不懂道祖代表了什麼,只是知道自己妹妹拜在汪氏姐妹門下,那麼自己身為哥哥,也不能被比了下去,當即跪下,對著姜崢端端正正一個叩首,道:“弟子拜見老師。“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20:22 編輯

superiss 發表於 2018-2-15 08:25
第三百七十四章 心恨無常祭人間

    姜崢在汪氏姐妹處盤恒數天,期間又與岑驍照過面,而后便帶著中儿告辭出來,准備在洲陸之上找尋一處合適之地辟建洞府。

    因他不急著趕路,中儿現下又無飛遁之能,故索性拿了一駕云筏出來載渡而行。

    中儿站在筏首,雙手扶著頭上的小白狸,瞪大眼睛看著四周,他雖不是第一飛遁了,可昆始洲陸之上有別于人道諸國的蠻荒景象仍是給了他十足的新奇感。

    忽然間,一個陰影自頭頂之上掠過,他不由一嚇,扭頭一望,目光捕捉一頭火冠翠羽,似蛇似鳥的東西,但很快消失在重云之中。

    他好奇問道:“師父,那是什麼東西?好大一頭啊。“

    姜崢道:“那應是龍雀鳥,通常身不過十丈,若是龍雀王,可有百丈之長,那才算是大了,這些禽鳥固然外表華麗,可卻智低蠢笨,少有開得靈智的。”

    當然,要是真是得了靈智,那就不敢從他頭頂上飛過了,不過他自也不會去和一頭禽鳥計較什麼。

    中儿向往道:“老師,中儿什麼時候能像鳥儿一樣飛?”

    姜崢笑了起來,道:“待你開脈后,老師贈你一件法器,當就能飛馳了。”

    中儿道:“中儿知道,中儿現在已是在習練吐納了,可兩位師伯說只要三年五載才能開脈,實在太久了。”

    姜崢道:“你兩位師伯說得不錯,不過三年五載還是短了,你且不可急躁,需知此是根基,必要打牢,便如鳥儿雙翼,豐健有力方可能振翅高遠,翱游穹宇。”

    中儿大聲道:“是,師父,中儿記住啦。”他頂上小白狸也是一起點頭。

    姜崢一笑,他這時目光轉過,卻忽然注意到,遠處有一處地界格外有些不同,便朝那處看去,發現此是一座毗鄰湖澤的土城,里面所居生靈,居然都是人道子民,他訝道:“這里竟有人道部落麼?”

    據他所知,人道大部分生民都聚集在昭原之上,剩下唯一在外的就是傅國,沒想到這里還有一處,這里距離昭原何止万里,荒原上如此之多的凶怪巨獸,飛天遁地的都有,以雙方几乎是沒有可能往來,可這些人又是如何到得這里的呢?

    他想了一想,就催動云筏,往那處靠了過去。

    方到那城池上方,他便見一個柳眉朱唇,古服淡妝的女子憑空出現在了筏首,並對著他盈盈一禮,道:“小女子見過上真。”

    姜崢看他一眼,客氣道:“這位女君可是本此地神祇麼?”

    女子道:“正是,得此地生民愛敬,喚小女子一聲‘蘆長君’。”

    姜崢道:“這些人道生民是從何處而來,又怎會居住在此?”

    蘆長君輕嘆了一聲,稍作解釋,姜崢這才了解到這些人的來歷。

    當年昭原之上人道諸國亂戰,有不少諸侯國敗亡之后,其貴戚臣隸便被流放出了人道疆域,其中一支就慢慢遷徙到了這里。

    按理說是荒陸之上到處都是大獸凶怪,難以到達此間,可當時恰逢諸天修道人下界,四處開辟洞府不說,還到處捕殺各類凶怪異類用以祭煉法器丹藥,又有神祇開辟道場,凡有生人之地,只要有供奉,都可得以庇佑,所以其等頑强生存了下來,

    可畢竟蠻荒地陸之上生存艱難,這些人至今也不過万余之數。

    姜崢可以想象這里的不易,感嘆道:“女君是有功的。”

    蘆長君以袖遮面,似有泣聲道:“小女子在此安民御凶,不知歲數,且位卑職低,難達天聽,神君久無詔來,或已忘卻,今得上真一句贊語,已是無悔了。”

    姜崢道:“女君莫憂,我回去之后,必會向几位元尊言明此事,女君有功于人道,當不致埋沒于此。”

    蘆長君對他一拜,道:“小女子謝過上真,不過可否請上真不向上稟告?”

    姜崢奇道:“這又是為何?”

    蘆長君低聲道:“小女子在此已久,這里一草一木,俱是熟悉,最初到此不過數百人,繁衍至今,卻有上万,這里每一人都好若我子女,不忍離棄,況若新君到來,未必再如我一般愛護他們。”

    姜崢肅然起敬,點首道:“神君高義。”他稍稍一思,道:“神君不必為此擔憂,這里當是有兩全之法的。”

    再是說了几句,他就蘆長君別過,隨后俯瞰山川片刻,就在距離此城不遠處一處雄峰聳立大山之上落下,心意一動,一道金火憑空生騰起,霎時化融出了一個洞府。

    他道:“中儿,我們師徒日后就在那處山中修行,順便還可護持這些生民。”

    中儿迷茫道:“師父,不是有那位長君姐姐護佑麼?”

    姜崢搖頭道:“這些生民沒有人傳道,只能依靠神祇,終歸不是自身的本事,万一日后神祇不在,或是心思不正,那其等連自保之力也是沒有。”

    中儿嗯了一聲,抬起小臉道:“中儿知道,阿爹說過,那些天上神祇脾氣很壞,師父一定是怕他們使壞。”

    姜崢不由笑了起來,摸了摸他腦袋,道:“這話也不能算錯,那些神祇若為生民謀利,確也值得尊敬,可若其視生民之利不利己,那就是其等不對了,那麼生民自也不用敬他,而到那時,生民手中唯得有力,才可宣明己意,我輩傳道,便是給予其力。”

    中儿再是想了想,問道:“師父,那要是得了力的生民,就不會對自家生民不利了麼?”

    姜崢欣慰道:“你能想到這個關節,足見聰穎,世上若是只有此輩,確會如此,可此地尚有神靈,那麼兩者便各有顧忌,就不至于做得太過,不過世事變化,非是如此簡單,這些你現下無需去弄明白,我予其力,只是使其等能得以自主罷了,究竟如何去用,就全看這些生民自身了,我輩終究超脫世外,不用去干涉太多。”

    中儿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姜崢一笑,不再說這些。

    他與其余同門不同,少時一直在人間游歷,故是才有這番思量,要是換了其余修道人到此,縱是見得生民有難,更多情況下只會冷漠旁觀,稍好一些的或會隨性出手,可也不會去太過在意,因為在他們看來,凡人之壽不過短短百年,可能一個晃神過去,眼前這些人就都是化為塵土了,那又何必去多做顧看?

    姜崢在開辟了這處洞府后,就在此駐足下來,此后時日內,邊是帶著中儿在此修持,邊是在等待之中,只要万界儀上有消息傳來,他立刻便會趕了過去。

    未明界天,毒蝗山中。

    詹信平在知曉對方是衝著自己來的之后,就匆忙往外遁走。

    其實他也明白,聖天教費了這麼大周折請他進來,那麼一定是做好了周密布置,可他還是不甘心,若不試上一試,誰又知道結果怎樣?

    然而出去沒有多遠,他就發現不對。

    他來時前半段倚仗秘法,后半段靠得是鯪鯉挖掘出來的甬道,這明明只是一個出入方向,可他現下感覺自己卻像是在繞彎。

    他冷笑一聲,暗道:“這等小术,休想阻我。”

    心中念了一句破障法咒,手指在眼上一抹,登時看破虛幻,不管外面是不是有布置,一頭衝了出去,不是他不小心,而是稍遲一點,可能自己就真的出不去了。

    方至外間,就一張有金光閃爍的大網兜頭罩了下來。

    他怒喝一聲,身上飛出一枚自門中帶來的劍符,繞空一轉,一連串錚錚聲響,這韌金織成的大網竟是被他一氣斬斷,只是劍符回來后,略略黯淡了一下,明顯耗用了不少,不過隨著他往里灌入內氣,復又明亮起來。

    他又及時吞服了一枚丹丸下去,氣機一長,繼續往外衝闖。

    此時外間山頭之上,有十數人站在那里,正望著這里情形。

    這些人個個衣著精致華美,只是自鼻以下,都是戴著半邊面具。而一名頭戴遮面長冠的男子站在眾人中間,看去當是眾人首領。

    這時此人出聲道:“是此人麼?”

    身旁一人回道:“回稟使者,大祭所說之人該就是這人了。”

    那使者用懷疑語聲道:“這人真能顛覆我聖天教?這回不過稍設小局,就引得其上當,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身旁那人道:“那是此人不知我要尋他,若是他知曉自家之重要,或就不會來了。””

    有人出聲奉承道:“我聖教得天眷顧,乃是天聖之嗣,區區一個小變數,又怎能對抗天意呢?

    只是他方才說出此言,就見詹信平身上飛了出來一面銅鏡,對著外間一照,本來布置在四周的法器陷阱,乃至迷障阻礙,都如烈陽融雪,頃刻化開,眼見其可闖了出去了。

    眾人見此,神情不由一變。

    那使者看去半點不急,反而露出十分感興趣的神色,道:“此人看著有些本事,那法器倒是從未見過,稍候捉了過來,把那東西帶給我看過。”

    有人忍不住道:“使者,我等布置已壞,此人怕要脫身了。”

    使者卻是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道:“無礙,他既然到了這里,就走不了。”

    詹信平本來見前方沒了阻擋,心中大喜,就拿出了飛舟,准備乘亂遁出,可沒想到,出去沒有多遠,就仿佛撞在一層無形壁障之上,飛舟也是被固束在了半空。

    他心中一驚,仔細一看,身上冷汗都出來了。他這時才發現,原來周圍所有地脈都被重新梳理過了,並隱隱結合成了一体,這與以往見到的那些護山大陣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到了這一步,他自知是無路可走了,看了看四周,喘了几口氣,隨即哈哈大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悲涼不甘,隨即恨聲言道:“這是你等逼我的!”

    他一抬袖,將遁界珠拿了出來,並往天上一舉。

    那些天聖教之人,本來聽到他慘笑之聲,都有一種捉弄獵物的快感,可是在他拿出遁界珠的那一刻,包括使者那在內,所有人都生出了一種不好預感,只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見那一道光虹自那珠上衝霄而起,黑夜化作白晝,只是片刻后,一股乾坤為之震蕩的偉力就已落至世間! 本帖最後由 superiss 於 2018-2-16 20:3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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