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308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5 14:11
第一百八十章 罡雲一朵鬥二真

    龜蛇山上大陣一破,去了拘束,郭、龐二人乘風上來,忽見一名道人兩袖搖擺,做歌而至,頂上一團清罡雲氣,背後有五色華彩更替流轉,極是不凡,二人驚疑不定。

    龐裕鐘往山巔之上一望,見那裡空空蕩蕩,再無一物,不禁面色一變,低聲道:「師兄,不好,這山中寶物怕是讓此人得了去!」

    龐明德也是皺眉,他們今番大動干戈,便是為了這件異寶而來,此寶關乎到列玄教日後興衰大計,萬萬不容有失,可未曾想即將到手之時,卻有人來橫刀搶奪。

    只是想及對方才元嬰之時那番聲勢,也定然是根基雄渾無匹之輩,方才會顯現出這等驚人異象來,說不定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手段,若是鬥起法來,便是能勝得此人,也不見得能全無損傷,是以能不動手,那便不動手的好。

    郭明德擺了擺拂塵,上前一個稽首,道:「這位道友,請留步。」

    張衍微微一笑,也是稽首還禮,道:「兩位道友喚住貧道,不知有何指教?」

    適才張衍在遠處時,龐裕鐘便已認出他的形貌,正是壞了自家徒兒之人,不過比起門下弟子,那異寶之事更為重要,只能暫且先拋在一邊,在旁出聲質問道:「這山中寶物,可是道友取去了?」

    張衍神色不變,坦然承認道:「如是兩位道友所言乃是山上那方怪石,不錯,正是貧道拿走了。」

    龐明德沉聲道:「我知道友乃是東華洲出身,此山之寶,那是我中柱洲列玄教所有,道友如是取去,怕有不妥,還望能留了下來,否則有什麼誤會,那便不美了。」

    張衍聽了此言。卻是大笑一聲,把袖一甩,喝道:「且不去說此是何物,便當真是什麼異寶,也應是灝行道宮所有。怎又變成了你列玄教之物?」

    龐裕鐘冷笑一聲。回首道:「洪安,你且上來。」

    洪安惴惴不安地行上前來,他未曾料想,這二十八年來。張衍非但未曾離去,且還在此地成就元嬰,看過來的目光之中既有震驚又有畏懼,連帶說話也是不敢大聲,道:「兩位真人有何吩咐?」

    龐裕鐘指著洪安。大聲言道:「這是那灝行道宮弟子洪安,他願意將此寶獻於我教,那便我教之物了。」

    張衍一挑眉,道:「灝行道宮觀主端木勉,而今又在何處?」

    龐裕鐘連哼兩聲,冷聲言道:「端木勉老朽昏聵,竟妄圖與我列玄教作對,可笑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已是魂飛魄散,如今灝行觀做主之人,便是洪安。」

    他這番話隱含威脅,言下之意,如是要與他們過不去。那也是一般下場。

    張衍毫不在意,淡淡說道:「那倒也不見得,除卻洪安,還有一人。亦能決定此物歸屬。」

    他話音方落,腳下一轉。便倏爾不見,待再出現時,已然站在了那名擒住陸果的少女面前。

    眼見一名元嬰真人忽然逼至眼前,這名少女不禁大驚失色,站在近側的一眾弟子更是驚恐,下意識就要取出法寶。

    郭、龐二人頓時一驚,同時出聲道:「不可!」

    他們很是清楚,這些弟子若是惹上元嬰修士,那無論有多少,都是上去填死的分。

    張衍冷哂一聲,一揮袖,這乾弟子還未等到動手,就被一陣罡風捲了出去,獨留陸果還在原地,他抬起手來,只在其身上一拂,便去了其頭上符印。

    陸果方才便已醒轉,張衍與郭、龐二人所言也是聽得清清楚楚,只是被制了手足內氣,出不得聲,此刻去了束縛,一下跳了起來,先是對張衍鄭重一禮,感激道:「多謝道友相救。」

    隨後他指著洪安破口大罵道:「洪安,你這小人還有臉自稱灝行觀弟子?勾結外人,謀害師長,我灝行道宮之中,無有你等欺師滅祖之徒!」

    洪安被他罵得羞惱不已,只是陸果站在張衍身側,連郭、龐二人也沒有急著動手,他也只能暫且忍下了這口氣。

    張衍看了一眼陸果,緩聲道:「陸道友,你且稍安勿躁,我知曉端木道友這二人遭了毒手,但你若答應將此寶予我,此仇貧道願意替你報之。」

    他方才破陣之時,便察覺到此寶一些端倪,如是心中猜測正確,那他對此物也是志在必得,絕不容他人染指。

    若是換在之前,陸果說不定還會一番猶豫,然而此刻,他滿腦子都是復仇心思,想也不想地說道:「若是道友能替大師兄報仇,我願意將此物相贈,決不食言!」

    郭明德臉色一沉,道:「道友是定要與我等為難了?」

    龐裕鐘冷笑道:「師兄還與他多說什麼,今日之事,萬難善了,動手便是。」

    話語一落,他嘿了一聲,元嬰便自頂門中一躍而出,這尊元嬰渾身薄籠金塵,瑞光紛呈,映出數十丈遠,頂門之上,還有一朵有若雲霞的罡氣懸繞,間中精砂點點,如爐火飛星。

    郭明德拂塵一擺,眼中有精芒閃過,一聲喝中,只見煙火迸散,光影千重,亦是把元嬰遁出,雙手各持煙羅,一為烏色,晦暗陰澀,一為白色,如霜堆雪積。

    只是與龐裕鍾不同,其頂門之上,竟有兩團罡氣,分在左右,一團大有三尺,似千雪傾峰,凝抱如實,一團稀疏淡薄,如蒸雲渺霧,其形時時變幻不絕。

    張衍一聲朗笑,向前一步,只聞一聲震響,清氣開散,金焰升騰,元嬰倏爾出竅,乘風雲而起,有山呼海嘯之聲,晶虹繞體,身浴五光,射有千丈,面目竟不能直視。

    他們這一將元嬰放出,這片天地立改顏色,烏雲墜頂,山雨欲來,那千餘名列玄教弟子被那狂湧颶風逼得立不住腳,不得不慌張向外退避,到了數里之外,方才安心。

    三人頭上數尺之遠,皆有罡氣懸停。此氣名曰「頂上雲」,修士成就元嬰之時,便會生出一朵來,若得極天罡氣淬煉,便能抵禦雷火毒風。不但能祭煉法寶。還有諸般克敵妙用。

    這陽雲聚數有三,便可跨入元嬰二重境內,修士對敵之時,也常由此判斷敵手功候深淺。

    張衍與龐裕鐘頂上。只有一團罡雲旋繞,而那郭明德,卻已是祭煉出兩團罡雲,尤其其中一團更是由虛轉實,化陰為陽。顯是功行深湛,不可小視。

    然則修士相爭,並非只看功行,更看鬥法神通,那等鬥法功行兼而有之的法門,世上極少,而張衍逆推而出的「太玄五行真法」恰恰是其中之一,是以甫一成嬰,便有底氣與兩名同輩修士鬥上一鬥。

    張衍起了元嬰後。本還想著二人定來搶攻,便想著稍作防備,再起手還以顏色,但見二人竟然按兵不動,反而採取守勢。心中頓覺得一陣詫異,暗忖這二人鬥法難道還講君子之道不成?

    他哪裡知道,中柱洲不似東華洲那般妖魔匯聚,且宗門又少。弟子出門甚少與人相鬥,雖說列玄教和貞羅盟互相攻伐二十餘年。但元嬰修士也甚少露臉,哪怕見了面,若是人數相當,也是相互避開,唯有佔了絕對優勢,方才上來圍攻。

    郭、龐二人雖也是元嬰修為,但從未與同輩修士生死相搏過,又吃不準張衍路數,因此都是先行戒備,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見二人如此小心,張衍哪裡會客氣,大喝一聲,那元嬰自高處俯視下來,起手一指,就一團罡雷落下,往龐裕鐘打去。

    成嬰之後,修士出手不再拘泥於煙煞光流之形,舉手投足都具莫大神威,這罡雷乃是張衍自身法力所蘊,若是一人法力浩瀚無邊,只消這一道雷去,就能克敵制勝。

    龐裕鐘見那罡雷隆隆有聲,來勢猛烈,不敢大意,低吟一聲,便將護身寶光祭出,一道清鞴饣宰越畔律起,護住週遭十丈之地。

    等那罡雷往上一撞,立時震發大響,寶光顫個不停。

    龐裕鐘心中一定,把手中玉牌捏了捏,暗暗抖手一打,直奔張衍而去。

    此物晦暗無光,飛出無聲,極是陰損,他本想著也如炮製端木勉一般制了張衍,卻不想耳畔水聲大響,這玉牌才飛出不遠,就一道藍芒橫閃而過,霎時落去不見,與心神斷去聯繫。

    他不覺一驚,總算反應不慢,立刻自袖囊中再取一寶,乃是一隻拳大的金鈴,鎏金燙銀,瑞紋祥彩,有龍有鳳,抖手往空中一祭時,把訣一掐,方欲搖動,卻見一道黃芒閃來,往鈴上一砸,「咔嚓」一聲,頓時打了個粉碎。

    龐裕鐘頓覺駭然,正待再取一寶,忽見先前那藍芒已然洶湧衝來,在護身寶光只一撞,便使得其一陣亂顫,險險散去。

    他大吃一驚,顧不得再行出手,連忙使力,要設法將其穩住。

    可就在此時,那渾厚無儔的黃芒又自落下,似天雷轟頂,只聞轟隆一聲,就將寶光撞散,餘波猶自不減,把他在雲上震了一個跟頭,一時頭暈目眩,站不起身。

    張衍這一出手,氣勢如虹,洶洶而至,不過一個照面,就將龐裕鐘打得還不了手。

    郭明德見勢不妙,哪還敢坐視,手一抬,將那黑羅祭出,一道烏光迅疾飛去,眨眼就至張衍元嬰上方,去勢之快,無與倫比。

    此寶名為「悲氣羅」,一旦罩定修士,便能收阻法力,困縛如網,與之對敵從無失手。

    哪知這法寶過來,張衍竟理也不理,只把袖一擺,忽見元嬰背後飛起一道燦燦金光,長有百丈,細若游絲,肉眼難辨,只在場中閃了一閃,轉了個來回,便自隱去。

    郭明德那「悲氣羅」已然垂下氣流,把張衍罩住,心下一喜,覺得將此人拿下已無懸念,便道:「師弟,稍候片刻,且看為兄收了此人。」

    只是他說了幾句,卻不得回應,不由詫異望去,卻見龐裕鐘愣在哪裡,呆滯不動,心中忽覺不妥,正想再問,卻聽其大叫一聲,上半截身軀竟自從胸腹處斷開,變作兩截,齊齊翻下雲頭。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2-15 14:1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5 14:13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道心未堅何以戰

    郭明德見師弟不知道何故忽然落敗身亡,且連元靈亦是不見逃出,因想不出張衍使了手段,不覺心下著慌。

    不過他自認「悲氣羅」已然制住張衍,當也不至因此退縮,一咬牙,便念動法咒。

    那團黑烏羅煙垂下氣流,如同鐘罩一般,隨他咒起,驟然一縮,往裡收攏。

    張衍覺得一股巨力裹來,似要把他及元嬰一起捆縛勒束。

    他並不著慌,冷笑一聲,把肩膀一顫,自那元嬰之上揚起一片滿是綠意的光華,將那煙羅抵住,隨即碧芒暴漲,如枝橫出,不斷生發,隱隱還能聽聞噼啪之音,不過片刻,竟將這「悲氣羅」生生撐開一隙,不得合閉。

    郭明德瞧見這情形,也自駭然,若是由得其擠開這法寶,那到手的優勢便要拭去了,哪裡敢放其脫身,連忙運使法訣,不斷催動法力,「悲風羅」連連顫動,氣流不斷垂下,條條舒展,黑霧彌覆雲上,方一蕩去,就又不斷往內中糾纏而來。

    張衍見身上壓力陡然倍增,正想運使木行真光,將其一氣撐開,只是方欲使力,心中一動,想了一想,又收了幾分力道回來,只是擋住不令其收攏,但卻也不掙脫出去。

    如此一來,這一番比鬥,卻是陷入了法力比拚之中。

    龐明德初時也不怎麼急切,甚至眼下局面,還頗合乎心意。

    臨敵斗陣,顯然是張衍技高一籌,但在他想來,此人不過方才凝嬰,功行定然遠不及自己深厚,耗時久了,自然能扳回局面,輕易佔得上風去。

    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卻漸漸察覺出不對來。張衍依舊是從容淡定,不見頹勢,而他卻覺得氣促力虛,有些拿捏不住了。

    固然,這也有可能是張衍故弄玄虛,可他卻不敢拿自己性命去賭。

    尤其是張衍乃是東華洲來得大派修士,常聽聞此洲修士強橫,使得他更為高看一看。心中不免忐忑,若是自己果真不及此人法力深厚,那再怎麼下去,豈不是自陷險境?

    這也中柱洲修士缺少歷練,道心不堅所至。

    他們往往依仗外物取勝,若是趁手法寶也無法拿下對手,就沒了底氣,一下便被打回了原形,徬徨無措,再無信心。如是換得溟滄派十大弟子再此。哪怕身上法寶盡去,也敢拚個你死我活。

    又過得許久。兩人仍是僵持不下,龐明德已是覺得心疲力弱,法力耗損嚴重。

    眼見難以為繼,心中也是怯懼,暗叫苦道:「東華洲修道之士莫非都是這般厲害不成?此人明明成嬰未久,怎的這般厲害?」

    他自忖若是再這麼下去,怕是自己要與師弟龐裕鐘一般下場了。不由有些焦躁。

    自袖中取了幾枚丹藥出來,可吞服下去之後,卻發現不過支撐的片刻而已。

    元嬰修士法力何等龐大。以天地精氣為食,與人相鬥之時,無時無刻不在損耗,區區丹藥之力,不過杯水車薪,稍稍能補溢些精神元氣而已,但要想借此挽回頹局,那是休想。

    兩旁觀戰弟子看他已然開始吞服丹藥,顯是落在了下風了,他們看得也是緊張心焦,恨不得上前助戰,怎奈元嬰修士相鬥,兩旁有罡風氣芒飛旋迴繞,修為低些的,稍稍靠近,便被排蕩出去,更不用說上去插手相助。

    此時誰也未曾發現,在龐裕鐘被殺之時,那洪安便遠遠退避開去,偷偷摸摸到了一個眾人視線不及的角落之中,隨後更是不管戰局如何,頭也不回地嚮往嶼外逃去,未用多久,他便出了大陣,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郭明德出來之時,本擬速去速回,根本未曾覺得要滯留外間多久,是以手中丹藥攜得也是不多,未有多久,便自食盡。

    思來想去,一狠心,把身軀抖了抖,一聲雷響,便自那元嬰之上抖落一團頂雲,徐徐飄落下來,一觸髮膚,霎時化作一道精氣,融入身軀之中。

    此是他一身法力菁英所聚,又得罡氣淬煉,自是不同凡響,得其補養,原本乾涸法力又自滿盈。

    郭明德臉色一白,便又重新紅潤起來。

    這一朵罡雲折去,他至少退去百年功行,雖是中柱洲這等鐘靈毓秀之地,不缺修道外物,日後還能修煉得回來,可他心知肚明,以自己壽數,再也休想踏入元嬰二重境中了。

    他雖是狠得下心去,卻也是肉疼不已,只得不停寬慰自己,只要拿下了面前這人,奪了那異寶回來,回到教中之後,還有何人功勞可以與自己相比?定然又可享受許多供奉。

    與心思紊亂的郭明德不同,自鬥法以來,張衍一直不急不忙,他心中打得是活捉此人的主意,好逼問出一些話來,以解開心中幾個疑惑,此舉正是要藉機會消耗對方法力,稍候好方便出手擒拿。

    適才還未出手時,他便早已想好,若是此人功行深厚,或者還有什麼厲害的後手,那便以紫霄神雷開道,總能無恙脫身。

    而一番交手下來,卻是再也無懼,此人雖修為高他些許,但一身法力,卻是遠不及他,便是對方此刻自斬了頂上罡雲去,也不過多撐得些許時候罷了,遠還未到能反敗為勝的地步。

    又過去數個時辰,天色黯淡下來,已然入夜。

    郭明德神色之中略顯疲憊,眼底也有些慌亂,心中竟然萌發了退意。

    其實得了那朵罡雲相助,他法力還遠未到支持不下去的地步,至少要再鬥上一夜,方才可能見出分曉。

    他雖是元嬰真人,可能走到如今這般境界,那是虧得諸般法寶教中秘傳要訣,心性精神遠不如張衍這等純靠自己拚殺出來的修士堅韌。

    在與張衍對上之前,他鬥法動手更是從未有超過半個時辰的,此刻身心已是覺得甚為疲累,支撐到如今,算得上是難得了。

    且張衍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亦是給了他莫大壓力,心頭沉沉,有些喘不過氣來。

    眼見事不可為,他又動了逃走的心思,暗道:「這異寶縱是我得了來,也不是自家能用,還要繳去教中,何必捨身相拚這裡還有許多教中弟子需我看護,如今師弟已去,我若敗了,他們又往何處去逃?法寶無有了可以再煉,可人死不能復生,不如趁著眼下還有幾分餘力,暫且收手,等日後喚上幾名修為了得的教友,再來尋這人麻煩。」

    他心中本無大道之念,只求逍遙數百上千載,享盡人間富貴便可,如今尚未活夠,怎捨得丟棄性命?這幾個念頭一冒出來,便再也無心戀戰,只尋思著怎麼脫身離去。

    可他儘管與人甚少相鬥,卻也知欲求退走,反而不能弱了氣勢,反而要壓一壓敵手,否則若真被對方反殺過來,那可真的難以抵擋了。

    因此他不退反進,將全身乏力鼓起,連連催動,那「悲氣羅」猛然聲勢大增,黑霧滾滾,大有一舉將張衍壓垮之勢,看得週遭那些弟子也是精神大振,眼中發亮。

    張衍自入道途以來,會過許多狡詐敵手,斗陣經驗豐富,只從對方細小動作之上,就窺出端倪來,心念轉動之間,便猜出對方此時究竟動得什麼腦筋。

    他哂然一笑,索性順水推舟,故意又將法力撤去幾分。

    從表面上看去,他顯是被壓制住了。

    郭明德見策略得成,不由大喜,只是這個時候,他心中卻出現了一瞬間的猶豫和懷疑。

    自己不過稍稍施壓,此人就有些支持不住,這麼說來,是否此人其實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面上那副模樣不過是裝出來的,其實只要自己再加把勁,就能將此人拿下?

    這個念頭一起來,他便不急著走了,而是想等上一會兒,看看結果再說。

    可他卻不知,這正好落於張衍算計之中。

    過得一刻,郭明德便驚懼發現,自己非但未能壓制住對方,戰局反而又逐漸恢復到先前那般模樣了。

    自己白白耗損了不少法力,原先定計卻未能做成,他立時醒覺是自己上當了。

    這下也不去動什麼敗敵的心思,又是將法力催動,待那「悲氣羅」稍顯聲威,就將手中那團白色煙羅往頭上一罩,起得一道清澈雲光,皎潔如洗,碧水盈盈,籠了全身之後,就收了元嬰,轉身欲走。

    張衍臉上微現冷笑,不再抑住木行真光,把束縛一放,任由法力暴漲,那青光玄氣立時蔓攀而起,節節拔高,頃刻就將那「悲風羅」爆撐開來,再見藍芒一閃,便將這法寶刷了去。

    郭明德只覺心頭一疼,隨即一陣空空蕩蕩的感覺襲來,喉嚨口一陣咸腥湧了上來,不用回頭,也知法寶被破,此時他根本顧不上那千餘名弟子,只顧自己向外奔逃,一道光華,向外飛去。

    張衍一聲大笑,頂上元嬰把手一伸,倏爾化作大有百丈巨手,追了上去,只一捉拿,就把郭明德連人帶寶一齊抓了上來。

    郭明德大駭不已,連忙運使法力,那護身煙羅光華大放,霧氣騰騰,將那大手死死撐住。

    只是他既入張衍掌中,剩下也不過是困獸之鬥。

    這大手不斷拿捏,不過一刻,郭明德就法力耗盡,一聲爆響中,那白氣煙羅飛散而去,眼前一黑,便失了知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5 14:16
第一百八十二章 至寶已在吾囊中

    張衍將郭明德擒下,遠處觀望那些弟子之中,頓時引發一陣騷動,人人俱是驚惶失措。

    不過短短數個幾個時辰,他們兩位師長便被擊敗,他們又怎能與之抗衡?

    關鍵是郭明德方才只顧逃走,還未來得及查看,所以未曾發現洪安早已溜走,不在此處了。

    而無此人領路,他們想要平安自崑嶼大陣之中出去,除非懂得破陣之道,否則那是絕無可能。

    等這千餘名弟子察覺此事之時,心中更是一片絕望。

    張衍只是目光一掃,便知發生何事,既然知曉他們逃不出去,那也不去管束他們,只是將昏迷中的郭明德拿了過來,往陸果腳下一擲,道:「陸道友,此人任你處置,若你不願親自動手,由貧道代勞,也是可以,不過在此之前,可否容得貧道問上幾句話?」

    陸果望瞭望腳下昏迷不醒的郭明德,心知報仇有望,抬頭再看向張衍,臉上滿是感激之色,他嘴唇動了動,起手一拱,言道:「張道……」他說到一半,忽覺不妥,忙又改口道:「張真人,你要問什麼,儘管先行問來。」

    張衍微笑點頭,他一彈指,一道清氣自郭明德鼻中貫入,不一會兒,便悠悠醒轉了過來,等看到眼前情形,又對上陸果那雙滿是仇恨的眼神之時,不覺發出一聲長嘆。

    張衍並不避忌陸果,開門見山地說道:「郭道友,你若不想多吃苦頭,且將你所知關於那異寶的詳情細細說來,否則道自有許多手段炮製於你。」

    郭明德苦笑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既然我性命操諸於兩位之手,那麼道友有什麼話,就請明言吧,在下知無不言。」

    張衍沉聲道:「貧道想問,龜蛇山上那樁異寶,究竟何物?」

    郭明德微露詫異之色,他本以為張衍應是早已知曉此是何物,否則又何必為了這寶貝與他們二人相鬥?

    而且陸果就在一旁,為何正主不問,反而來問詢自己?

    其實陸果雖是灝行道宮三觀主,但因其心思單純,又不諳世故。端木勉,洪安二人怕他無意中洩露了口風去,是以並沒有把真實情形告知於他,他所知曉的,與後來告訴張衍的那番話大致相仿。

    張衍對端木勉二人的話也並不相信,早先在與陸果說話之中,便存了試探之心,早已看出其並不明白真實情況,後來見了那異寶,自己做出了些許猜測。只是還不能完全肯定,因此才有這一問。

    郭明德沉默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說道:「貧道只知,此是一枚上古神獸卵胎,只是具體為何,也是不知了。」

    陸果這時才明白了真相,他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即一陣恍惚,喃喃自語了幾句什麼。忽然他抬起頭來,憤而指著郭明德說道:「原來如此,難怪你們列玄教要搶奪此物!」

    郭明德嘆了聲。道:「陸道友,對不住了,我列玄教開派雖有五百餘載,看似長久,實則比之那等萬千年的宗門,卻是根基淺薄,什麼時候少清派再來攻伐,那多半也是風流雲散,但若有一隻神獸護教,不但能抵禦外敵,還能鎮壓氣運,貧道受教中重託,為數十萬教眾計,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張衍聽了,微微點頭,這番話與他原先所猜測的相去不遠,不過他熟讀經書典籍,又出身溟滄派這等萬年大派,無論眼光見識,都不是郭明德可比,在他心中,其實還有另外一番論斷。

    再接下來,他又問了幾句關於列玄教的話,郭明德也是毫不隱瞞,盡數告知。

    實則他也並不認為張衍所問是什麼隱秘之事,就算教中道書,若是張衍問起,他也一樣會說出來。

    在中柱洲修道,功法尚在其次,唯有外物方是根本,這些都牢牢把持在三大宗門手中,哪怕你資質再高,悟性再好,不得修道外物,也修煉不出什麼來。

    只有那些大族出身之人,方能有資格修至上乘境界。

    宋國皇室之中,就有許多宗室弟子入得門中,可以說,此洲俗世權柄與修道門派已是密不可分,合而為一了。

    至於貞羅盟,本是各洲修士不甘受人拘束,匯聚而起的鬆散盟會,自身並不開門收徒,哪怕得來外物,也是自家用了,此盟中人,多半都只為自家考慮,因此之故,雖然人數眾多,但在與列玄教相爭之時,卻始終不敵。

    張衍在知道了想知道的一切後,便稍稍退後,對陸果言道:「陸道友,貧道業已問完,你若想報仇,此刻便可動手了。」

    陸果吸了口氣,走上前來,郭明德見其憤恨目光,自知難逃一劫,臉色一陣灰白,隨即輕輕一嘆,閉目待死。

    陸果哼了一聲,把手舉起,就在他要動手之時,卻聽有一好聽聲音響起道:「陸道長,且請手下留人!」

    他回首一看,發現那開口說話的,竟是先前曾揚言要把他煉做力士的少女。

    此女上來一個萬福,正容道:「陸道長,你動手之前,可否暫且聽小女一言?」

    陸果有心不聽,但他本性良善,還是站住了,硬邦邦地言道:「你說。」

    少女對他又盈盈一禮,道:「陸道兄,你也知屏東之地三分,我列玄教得佔其一,小女碧苒,我碧氏乃是東南大族,在教內也能說得上幾句話,你若肯將小女恩師放了,小女願意將族中財物盡數奉上,供道友享用。」

    陸果哼了一聲,憤憤言道:「殺兄之仇,不共戴天,不容商量,你休來多說,我是不會放了這老賊的,我不要你的東西,快點走開,我要動手了。」

    碧苒上前兩步,與陸果站近了些,輕聲道:「道兄何必如此固執,逝者已矣,縱然你為其報了仇,又能使其活過來不成?況且道兄殺了小女恩師。又豈能逃過列玄教的報復?何必因此搭上自己一條性命呢?小女願意以舉族之力助道兄修道,這難道不好麼?」

    陸果梗著脖子道:「貧道不稀罕,再說誰知道你說得是真是假,你走,你走。」說到後面,已是在揮手趕她。

    碧苒一咬嘴唇,柔聲低語道:「若是道兄怕小女食言,小女願意以身侍奉。常伴左右,再發下毒誓法咒,道兄以為,這樣如何?」

    這句話說出後,她就靠了上來,把軟綿綿的嬌軀輕輕挨在陸果身側,霎時間,本就俏麗容顏之上升起一團紅雲,倍增豔麗。

    陸果修道三百餘載,從未出過崑嶼一步。更是未曾遇到過這等陣仗,當即目瞪口呆。雙手把碧苒一推,自己倒退了幾步,臉色漲得通紅,嘴中說不出話來。

    張衍在旁漠然看著,也不出言相擾。

    他擒下此人,不過是為了那樁神獸卵胎罷了,只要陸果兌現諾言。便由得其自作決斷,哪怕是其受不了誘惑,將郭明德放了。他也不會出手阻止。

    好一會兒,陸果心情才平復下來,他畢竟是修道只士,此時已是恢復冷靜,沉聲道:「碧娘子,你走吧,兄長待我如父,不報此仇,何以為人?你說什麼,結果也是一般,不要再多費口舌了。」

    言罷,他陡然轉過身來,果斷動手,只一揮袖,就有一道煙氣飛去,在郭明德額頭之一擊,「噗嗤」一聲,就將其頭顱洞穿,再一拂袖,在碧苒捂嘴驚呼聲中,將其元靈絞散,這個人在世上便再也不復存在。

    做完這一切後,陸果長吁了一口氣,滿臉熱淚,對天言道:「大師兄,你的仇小弟已替你報了,可恨洪安那個小人,卻是逃了,不過大師兄放心,無論他跑至何處,哪怕遍尋九洲,小弟也定必要將他頭顱取了回來,擺在歷代祖師牌位之前。」

    張衍看了看他,緩步走至近前,微笑道:「陸道友,貧道擅取了你觀中寶貝,望你不要有所芥蒂。」

    陸果回過頭來,雙手捧起,對張衍行了一個大禮,感嘆道:「張真人,在下也是明白的,此寶放在小道處,根本是守不住的,大師兄修為勝我何止十倍,還不是一樣丟了性命?我師兄弟在此三百餘年,卻始終破不了陣,而真人一至,便得了這寶貝,可見此物與真人有緣,如今真人又替小道報了仇,按照先前所言,此物應已歸真人所有了,小道又何來芥蒂?」

    張衍點頭讚歎道:「陸道友果是信人。」

    他之所以費這番功夫,乃是先前心中莫名感覺到,這神獸卵胎關係甚大,無論明搶暗奪,怕都會有天大的因果牽扯上身,但只要完了諾言,得了灝行道宮弟子親口承諾相贈,那便再無糾葛,自此就成了自家之物,再也不必多慮。

    這時陸果又朝深深一揖,道:「張真人,有一事,陸某不知當不當講。」

    張衍心情正暢,笑道:「道友但講無妨。」

    陸果面露尷尬之色,他指著那千餘名弟子,道:「這些人此來也是奉了門中之命,並非十惡不赦之輩,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有心放他們回去,只是怕那列玄教知曉此間之事,連累了道友,是以心中甚為不安……」

    張衍笑了笑,道:「陸道友既有仁心善念,貧道又何吝成全,至於連累一說,道友卻是多慮了,貧道當年破了列玄教一處分壇,早就已經得罪了此教,如今方才成嬰,正愁尋不到對手一試劍鋒,他們若要尋貧道麻煩,那便儘管來好了。」

    成就元嬰之後,便可去往極天之上,借罡風飛遁,日行數萬里,不是什麼難事,若想追上,除非也是元嬰真人,不過列玄教那些人,與他功行相近者,若是單人獨個,也不見得有膽前來報復,而那些功行深湛之輩,他也倒想會上一會,左右他有星樞飛宮在手,就算遇上圍攻,也是不懼。

    陸果眼中不免現出豔羨之色。

    修行到了張衍這一地步,除了元嬰三重境的修士及那洞天真人之外,要想奈何得了他的人,也是不多了,當真可以稱得上是縱橫往來,少有所拘束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9-27 15:4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5 21:14
第一百八十三章 靈真一點胎中尋

    那千餘名列玄教弟子最終被陸果送出了崑嶼。

    有張衍這名元嬰大修士在旁盯著,沒有一個人敢生出妄念,都是老老實實退出了此地,隨後便如逃脫大難一般,往最近的列玄教分壇飛遁而去。

    這二十餘年中,列玄教在屏西之地也建立了數個分壇,但貞羅盟雖退去深山,勢力其實也並沒有折損多少,若是他們稍稍露出破綻,不保證其不會重新殺回來,因此每座分壇都是用心經營。

    這樣其實牽制了列玄教由上至下泰半力量,以至於屏東的根本之地也空虛了許多。

    列玄教並不會將這樣的局面維繫多久,他們主要目的,是為了那枚神獸卵胎,只待收取了此物之後,便佯作不敵,慢慢將所有勢力撤回屏東之地,這樣明面看來他們是吃了個大虧,可實際上卻不露聲色的獲得一隻鎮壓氣運的神獸。

    可等這千餘名弟子回返,卻帶回來了一個令他們為之震驚的消息。

    兩名元嬰修士被斬,且皆是命喪於一人之手!

    列玄教共是向屏西遣出了五名元嬰真人,再加上有祖師神像及數萬教眾合陣護持,這已是一股極為強橫的力量,雖說進取不足,但守衛分壇卻是綽綽有餘。

    可眼下去了二人,卻是捉襟見肘了。

    不出張衍事先所料,在知曉此事之後,剩餘三名真人卻沒有一個流露出去尋他麻煩的意思。

    一來是這幾人殺了二人的張衍的心存忌憚,心中無有必勝把握,怕把自家也陷了進去。

    二來就是兩名元嬰修士亡故之後,列玄教在屏西之地的實力已然銳減,這一情形相信很快便會被貞羅盟察知,難保不會大舉反攻,現下他們只能先顧著自己,因此除了將此消息以飛書告知總壇等候處斷之外,俱都是無有動作。

    一月之後,龜蛇山巔。

    張衍盤膝而坐。面前則擺放著那枚神獸卵胎。

    神獸乃是感應先天,秉天地精氣而誕,這枚卵胎也不知灝行道宮那位大能前輩如何得來,擺放在此,乃是想自極天上汲取日月星辰精華。玄清之氣。孕育出一點靈真來。

    不過這只是第一步,如今這卵胎元胚未成,神獸究竟為何,其實並無定性。

    中柱洲位於九洲正中。四方之靈誰也佔不得上風,是以元氣已足,但尚不能孕化成形,還需再攜其往東南西北任意一處方位去,方能上感星宿,下承地氣,得以應運而出。

    換言之,神獸卵胎能否最終孕育而出,又會生出何種靈物,這完全取決於張衍接下來將其帶去何方。

    不過這一月以來,張衍用心感應,卻發現這卵胎之中混沌一片,空空如也。

    他也是不禁皺眉,若是這一點先天靈真還未曾孕出。便是自己取了去,也是無有大用,還需在此地吸取天地精元,等待機緣到來,這一等是千年還是萬年。誰也無從得知。

    難道就此放棄不成?

    只是他成嬰之時,分明感到一點靈性與自己遙相呼應,當時這感覺雖是一閃而逝,但也不曾忽略了過去。

    他思忖了一會兒。決心再試上幾回,若是實在不成。只有帶回洞府再做他想了。

    就在這時,忽聽得山下有金鈴響起,清越悅耳,張衍聽了,眉毛一揚,沉聲道:「可是鐘辛?上來說話。」

    道童鐘辛瑟瑟縮縮自山道上來,見了張衍,遠遠跪下道:「張真人,老爺求見。」

    這小廝如今沒了師傅,卻也是老實了許多。

    張衍目光一轉,鐘辛立刻把頭垂了下去,不敢對視。

    端木勉與洪安一去,陸果接掌灝行道宮觀主之位,因此地接近極天,方便修行,是以張衍在此借居,穩固功行。

    他略一沉吟,點頭道:「請陸觀主上來。」

    鐘辛如蒙大赦,慌張退去。

    少頃,腳步聲響,就見陸果踏步上來,對張衍一揖,他本想說些什麼,只是嘴唇動了動,卻欲言又止。

    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表情,張衍不覺笑道:「陸道友可是遇上了什麼為難之事?」

    陸果跺了跺腳,嘆氣道:「這幾日山外來了不少修士,看那樣子,像是列玄教門人,這崑嶼之外有大陣守護,小弟本是不懼,只是想及洪安亦在外間,若是他再引得人前來,小弟一人生死無關重要,就怕宗門被毀,那便萬死難贖了。」

    張衍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道:「陸道友,你是想貧道再多留些時日麼?」

    陸果臉上一紅,他的確是這麼想的,只是卻不好意思直接開口,此刻被張衍說破,也是尷尬,連忙解釋道:「張真人,在下只想在陣中再布一陣,好阻隔大敵,哪怕洪安來了也是不懼,只是這卻需數月時間用心佈置,這段時日內,卻怕列玄教眾趁隙來襲,是以想請真人坐鎮此間,真人放心,在下自不會白白勞動大駕。」

    他急急伸手到袖囊中,拿出一隻玉盤來,雙手托起,送至張衍面前,道:「此是端木師兄舊年取來之物,名曰『佑元煞晶』,本是大師兄準備恢復功行所用,怎待時機未到,他便已……」

    說到這裡,他語聲一頓,搖了搖頭,又道:「若是真人應允,在下願將此物奉上。」

    「佑元煞晶?」

    張衍微微一訝,此煞晶乃是少有的自地脈煞氣之中凝聚,能助元嬰修士提升功行的外物,效用甚奇,雖說他也曾有聽聞,但因此物稀少,卻也從未見過。

    而此刻看陸果那玉盤之中,卻整齊擺著數十枚玉晶。

    這灝行道宮不過偏遠一個小宗,卻能一下拿出這許多,中柱洲物產之豐,可見一般。

    他不禁想到,似如此一般的好物,每年中柱洲往少清派不知送去多少,等若以一洲之地供奉一派,少清派又豈能不強?

    張衍心中本也有意暫且在此地多住上幾日,既然此寶送至眼前,他也不客氣。順水推舟道:「既如此,那貧道便收下了。」

    陸果心情一鬆,大喜拱手道:「那就拜託張真人了。」

    張衍一笑,又道:「陸道友,不過貧道總要回轉山門。以貧道之見。道友只一人獨抗列玄教,總是不妥,不妨另尋臂助。」

    陸果愣了一下,隨即誠心求教道:「還望真人指點門路。」

    張衍微笑道:「說不上指點。道友可往貞羅盟去,定有所獲。」

    陸果一拍額頭,恍然道:「對啊,貞羅盟與列玄教如今乃是對頭,正可上門結此援手。得虧了真人提醒,否則小弟一時還無法想及。」

    他在崑嶼住了三百餘年,但凡有事,都是自家解決,從未曾想過去山外求解,此刻張衍一點明,也是立時反應了過來,千恩萬謝之後,便告退下山。

    陸果一走。張衍把手一招,那數十枚道「佑元煞晶」便自飛起,懸在他面前,只見其每一根有一指長短,筷頭粗細。上有絲絲縷縷銀屑,環飛旋繞,如飛星流螢,極是精奇瑰麗。

    他想了一想。暗道:「此物多留無益,不若就此煉化了。」是故也不將其收起。把袖一揮,一道罡雷飛出,噼啪聲響中,就將其震碎當場,化作無數晶瑩飛塵,瀰漫山巔。

    他張口一吸,似那長鯨吸水般,就將這些星塵盡數吸納入體,閉目調息片刻,過得一個時辰,他頂上之雲輕輕一顫,原本那飄渺如霧的罡雲似是稍顯凝實了一些,但默默一察,卻又好像無有變化。

    張衍也知,到了元嬰境界,要想提升功行,絕非一朝一夕之功,因此也不以為意。

    他收攏了心緒,定了定心神,再度往那枚卵胎上查探而去。

    這一回,也不知是他機緣到了,還是其他什麼緣故,未有多久,他忽然察覺到一縷微弱靈念,只是稍一碰觸,便自不見,再想去尋,卻是再也感應不到。

    然而張衍卻是精神大振。

    此刻他已能確定,這枚卵胎已是生出靈真,如此一來,便無需再苦苦等待萬千年歲月了。

    不過究竟將其孕化成何種神獸,還有待商榷。

    張衍心中盤算有時,最終下定了決心。

    既是從龜蛇山得來此物,而溟滄派又辟居北方,位於龍淵大澤之上,正好可借北方之水助其孕養,還能順便看顧,不虞有失。

    實則要想縮短孕化時日,最好選擇,便是去往北冥洲,尋得一處合適地界。

    但那是眾妖盤踞之地,若是溟滄派全盛時期,當然無需多做考慮,只管去就是了,八大妖部定是無人敢於出頭。

    可如今卻是不同,此卵胎一旦攜至那處,不定會被妖部大能感應到,那就太過危險,不定會遭其圍攻。

    張衍自思,自己修為如是到了象相之境,成那洞天真人,倒是可以試著闖上一闖,眼下卻只能先退一步,回去之後,將其置在昭幽天池之內,時日一長,總也能成。

    於是大袖一捲,便將這枚卵胎收了起來。

    這樁事一了,他又暗中思及,此刻距離十六派鬥劍還有十一載光陰,看似長久,其實不過短短一瞬。

    他要爭取在這段時日內,再將幾門功行修持一番,好去與諸多十六派英傑鬥個高下,

    特別是那五行遁法神通,不但能困人阻敵,還能飛遁匿身,可成他一大助力,當要好生研習一番。

    雖說修煉此法並不容易,但他有太玄五行真法為根底,且還有殘玉相助,可以說,最大的兩個關隘都已是邁步跨過,並無其他修士那等煩惱,修行起來,當也不至太難。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5 21:17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三妖再現

    張衍如今已是元嬰修士,坐於尋常地界之中,習練神通還好說,但吐納靈氣已是進境甚緩,唯有去往極天之上,吸攝罡英,淬煉元嬰,方可提升功行。

    想到此處,他也是心血來潮,一聲清嘯,便縱身而起,化光而去,一頭撞破極天,須臾便到了罡風之上。

    他往其上一立,放眼看去,只見天舒海闊,氣清明朗,雲海茫茫,漫卷翻騰,無邊無際,使人生出一股任意翱翔縱橫之感,便是胸懷也為之一敞。

    他目光一掃,見周圍還有不少青陽罡英未曾散淨,正隨那罡氣來回飄蕩。

    他心中一動,舉手一招,攝了些許上來,試著煉化吸納,只是方才入體,卻覺一股難以馴壓之力衝撞進來,甚是難受,好一會兒方才煉化乾淨。

    他不覺點了點頭,暗道:「果是如此。」

    先前他也是疑惑,這青陽罡英便是在罡英也算上品,為何不見他處元嬰修士來尋?

    此刻一試下來,方自瞭然,這青陽罡英本是自天外而來,內蘊至陽烈氣,若無英節魚鼓相助,削平其烈氣,尋常元嬰修士吸納也是不易,需緩緩煉化。

    可與其耗磨在此,還不如去他處尋找罡英。

    元嬰修士就算得了此物,也是用作煉器煉丹,甚少拿來修行,當然不會刻意來尋了。

    張衍把雙袖展開,在雲頭上一坐,正要試著運功修持,此時忽有一事浮上心頭。

    他出門之前,掌門曾言,那英節魚鼓一動用,或可能引得那凶人弟子輩來尋他晦氣。

    掌門不會無緣無故說起此事,是以他把此話牢牢記下,先前也是提防的很,防備對方突然出現打斷他修行,只是這二十八年來。卻未曾見得任何異狀,這便有點不同尋常了。

    最有可能的,便是在這中柱洲並非那凶人及其弟子盤踞之地,因相隔甚遠,所以察覺不到。

    不過九洲之中,唯有中柱洲最適合養傷,又不缺修煉外物,還無修為過深之輩,算得上是得天獨厚之地。

    似那等窮山惡水之地,蠻荒野陸,雖是躲得遠了,但要修回原先功行,卻不知要熬到什麼年月去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可能,就是那凶人門下弟子早已察覺到了英節魚鼓的存在。但出於某種原因,始終不來理會。

    這樣想來,倒也有幾分道理。

    那凶人自從被重創後,現下想必還在潛修之中,其弟子沒了最大靠山依仗,怕還在擔心溟滄派來收拾他們,並不敢有所妄動,這也在情理之中。

    但張衍仍舊不敢掉以輕心。

    姑且當作是後一種可能,若是對方真打算動手。必定是不容他輕易離去的。

    那二十八年之中,他修煉時,幾步之外便是崑嶼,隨時隨地能躲入陣中,避去災劫。換了是自己,也不會急於動手,而是只會蟄伏一旁,等待時機。

    他自忖如是有這等大敵在旁窺伺。那倒也要小心應付了。

    尤其是他對對手一無所知,更不能大意。

    因此心意一起。將星辰劍丸放了出來,運法一轉,化作八道劍光,催其往四方散去,去得百丈遠,方才停下,這樣若有什麼異兆,還可提前示警,早作準備。

    距離島六百餘里外,有一座巍峨蒼山,有二人坐在山腹中一處荒廢宮觀之中,正暢然對飲。

    其中一人金髮金眉,厚胸闊背,身軀雄偉,高有六丈,著一身杏黃袍服,一隻酒缸握在他手中,倒似尋常杯盞一般小巧。

    而對面一人,身形較之他也小不了多少,腦後一叢烏黑鬃毛,根根立起,似鋼針硬刷,只是突唇齙牙,臉容難看,此時正不停往嘴中灌酒,喝到興頭上,把胸前衣襟一扯,露出滿是黑色毛髮的胸膛,極得凶蠻彪悍。

    這人咕咕灌了幾口酒下去,搖頭晃腦地說道:「金師兄,可惜我二人去不得那等風流富庶之地,錯過了許多美事,聽聞單師妹倒是快活的很,她在自家後院之中養了一百多個膚白貌美的少男少女,也不知整日裡弄些什麼勾當。」

    聽他語氣中滿是遺憾羨慕之意,金師兄哈哈大笑道:「趙師弟,我三人之中,也只有單家妹子模樣像人,且走得又是氣道門路,可混入那貞羅盟中,要是換了我倆過去,一看相貌,便知是妖,心中先自有了幾分提防,那還怎麼做事?」

    趙師弟把手中酒缸一扔,突然仰天嚎叫起來,似是在排遣心中怨氣,聲音隆隆,震得山谷之中儘是回音,那金師兄也不阻止。

    好一通發洩後,趙師弟方才收聲,恨恨道:「我等在羅妖主麾下時,雖也不是親信,但總算過的舒暢,想做什麼便做什麼,閒時還能抓兩個水嫩小娘子來換換口味,呂鈞陽不過是入門早些,憑什麼來管束我等?這也不許,那也不許,連喝酒也只能一月一飲,好生憋悶。」

    金師兄聽了臉色一變,厲聲喝道:「師弟,快些收聲,大師兄也是你能編排的麼?你想尋死莫要拉上我。」

    吃他一罵,趙師弟似也酒意醒了幾分,他方才那番話也是脫口而出,未曾多想,想及那人手段,不覺出了一身冷汗,心虛地看了看左右,訕訕一笑,道:「金師兄,是小弟失言了。」

    金師兄神色緩和了下來,勸說道:「趙師弟,自我等自拜入老師門下後,得蒙老師尋來大妖精血,使功行得以再進一步,待我等算得上是恩比天高,區區拘束,又算得了什麼?當年在羅妖主門下,你我不過是個閒散妖王,縱是快活,可大難一至,還不是棄洞出逃?而今我等卻算是入了道門了,等日後恩師重回溟滄,坐了那掌門之位,我等也不算沒有根腳之輩了,就算轉世修行,也可由師門接引,便是成仙得道,誰又知我輩不可為之呢?」

    趙師弟撇嘴道:「似那等好事,我老趙可是不敢想,只要逍遙快活,無人欺負便好,金師兄難道看不出,大師兄明著對我們三人很是客氣,但實際卻不把我等放在眼中,眼下是我等還有用,若是有朝一日回了溟滄派,嘿嘿……」

    金師兄搖頭道:「自我三人入門後,至今未曾立得寸功,反而只沾了恩師不少好處,也難怪大師兄不拿正眼看我們,可眼下正是機會,如能拿下這人,奪了那法寶回來,看今後誰看小看我等。」

    趙師弟嘿嘿笑道:「我老趙可不認為那張衍好對付,此人乃是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雖說排名第九,但如今修為與你我已是並駕齊驅,聽聞其道術奇異,手段法寶怕也是極多,想要對付他,反正我老趙覺著不易。」

    金師兄目光看來,故意激他道:「聽大師兄所言,能持英節魚鼓在手之人,必是秦掌門極為信任之人,如是好對付,也不要我等三人一齊出馬了,怎麼,趙師弟莫非是怕了不成?」

    趙師弟打了個酒嗝,把腦後鬢毛一晃,道:「金師兄,你自拜入師傅門下,心眼就多了,這話說單家妹子來說還有幾分意思,你一頭金毛犬,不對我老趙的脾氣。」

    金師兄被那說出了根腳,又被反刺了一句,也是有些羞惱,不過想著做那事還需三人齊心合力,因此忍耐了下來,暗道:「眼下大師緊要,我先不與你這等愚魯粗鄙的髒豬計較,待回去之後,看我怎麼給你使絆子。」

    趙師弟抱怨了半晌,往地上一趴,就那麼睡了過去,嘴裡還不停咕噥著什麼,還時不時起手拍著聞到腥臭味趕來蠅蟲,翻來滾去,不一會兒就弄得污髒不堪。

    金師兄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把袍袖撩起,起身到了另一邊,挑了一處乾淨地界坐下,似是羞於與其為伍。

    過得足有一個時辰,忽見天邊有一股紅霧隨風而來,還夾雜著點點桃花飛瓣,再見粉色光華一閃,就有一名千嬌百媚的女子站在了面前,柳腰豐胸,妖嬈動人,一雙秋水雙眸勾魂攝魄,似是蘊含無限情意。

    在她身旁,跟著一名體驅滾胖肥碩的道人,細小眼睛不停轉動,好像心思極多。

    金師兄大喜站起,道:「單師妹,你可來了。」又對那胖道人看了一眼,問道:「你便是洪安麼?」

    洪安連連躬身,道:「正是小人,正是小人,見過兩位,不,三人真人。」

    那趙師弟也是酒醒了過來,紅著眼死死盯著洪安,自語道:「這小子一身肥肉,油水倒是足,下酒正好。」

    洪安嚇得一個哆嗦,雙腳一軟,對那單娘子跪下,哭喪著臉道:「單真人,來時可是說好給小人一條活路的。」

    單娘子咯咯一笑,現出萬種風情,道:「洪道友你也太膽小了,趙師兄與你說笑呢。」

    金師兄沒耐心和他糾纏,沉聲喝道:「洪安,你既是灝行道宮二觀主,想必懂得入陣之法,還不快些說來,若是有些許錯漏,就把你送與趙師弟做果腹之食。」

    洪安哪敢有所隱瞞,將那入陣之法一五一十說了出來,不過這裡他卻留了一個心眼,崑嶼出陣與入陣之法有所不同,乃是兩個法門,他只說了那入陣之法,卻沒有說出陣之法,這樣一來,三人勝了還好說,若是輸了,也定是死在陣中,不至於再出來拿自己撒氣。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7 08:19
第一百八十五章 妖心鬼胎弄詭謀

洪安也是覺得自己運氣差了些,原本他見勢不對,就從崑嶼之中逃出,因不敢回去列玄教分壇,就去轉投貞羅盟,後來聽說郭、龐二人被張衍所殺,也是暗自慶幸自己見機得早。

這貞羅盟中各有山頭,若是無有靠山,實在難以立足。

可他修為不高,以前身上倒有一些好物,可卻送與了郭、龐二人,自己早就是身無長物,是以很難結交同道,便沒人把他當作一回事。

後來這美貌豔麗的單娘子卻主動招攬於他,此女乃是元嬰真人,洪安方才投入此地,自是刻意巴結,可萬萬沒想到,對方竟是打的重回崑嶼的主意,他受逼不過,只得來此。

將入陣之法又詳細說了一遍,洪安一臉討好地說道:「兩位,出陣之法我已說出了,可否放小人離去?」

金師兄冷冷看他一眼,道:「你真的都說了麼?」

洪安被他那眼中凶光一瞪,似是被一頭凶獸盯上,忽覺渾身一個激靈,道:「容小的再想想,再想想……」

金師兄哼了一聲,道:「那你便去一旁好好想著吧。」

他能確定洪安說的是真話,但他總覺得其隱瞞了什麼,而且他也沒有把此人留做活口的打算,等事成回來之後,便準備將其送與趙雄那夯貨做口糧。

洪安瑟瑟去了一邊,這時才發現背後已是濕冷了一片。

他能確信自己所言並無紕漏。但也是免不了心虛,暗地裡則咒罵道:「看你三人形貌,定是什麼妖孽無疑,你等怎知那張道人的厲害,郭、龐二人都不是對手,你們又有什麼本事?道爺我看你們怎麼死的。」

金師兄把趙師弟和單娘子叫至眼前,肅容道:「大師兄將此事交予我等,那定要辦妥,不容有失,否則不但回去難以交代。連臉面也要沒了。」

單娘子瞟了一眼趙師弟,直言相斥道:「趙雄,稍後出手,你可不要在旁光吼不出力,若是收拾不了這人,不用金師兄為難,小女子先自饒不了你。」

趙雄哼哼兩聲,不滿道:「單家妹子,你好不講道理,老趙我可沒有你說得那麼不堪。」

單娘子冷笑道:「那便好,正事要緊,趙師兄到時可別說一套,做一套,把你那套老毛病收了起來。贏了此人再放肆不遲。」

趙雄盯著單娘子看了一會兒,雙目眯了起來,嘿嘿笑了起來,搓手道:「若是單家妹子允我一親芳澤,老趙就往死裡賣力氣。絕不含糊。」

單娘子猶豫了一下,隨後嬌媚一笑,橫了一眼過來,道:「趙師兄如果真心出力,那奴家也不是不可以。」

趙雄頓時心花怒放,把胸脯拍得震天響。道:「好,待會兒且看老趙我的本事,這一身粗皮糙肉可不是白練的。」

金師兄看單娘子三言兩語就將趙雄哄住了,不覺鬆了口氣。

以他估算,兩人對付張衍,猶絕吃力,但若合三人齊心合力,那便萬無一失了。

得了單娘子親口承諾。趙兄渾身燥熱,恨不得立刻將此女按在地上瀉火,因此迫不及待地叫道:「金師兄,什麼時候動手?」

金師兄道:「師弟切勿著急,我三人衝入崑嶼動手那是下策,不定那張衍有什麼防備,需尋一個時機。」

趙雄不耐煩道:「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金師兄道:「這崑嶼在極天之下,裡面又無地煞精脈,這張衍乃是元嬰修士,他難道就不出來修行不成?一旦他到了極天之上,便是我等機會到了。」

趙雄摸著腦袋,恍然大悟道:「對極,對極,那師兄之意,就是我等在極天之上設個埋伏?」

金師兄呵呵笑了一聲,道:「是要在極天之上埋伏,不過卻是你與單師妹二人。」

趙雄一愣,道:「那師兄你去哪裡?」

金師兄笑容深沉,道:「我自然是入得崑嶼之內,潛伏在側,伺機而動了。」

趙雄不解道:「這算是哪門子的打法?」

金師兄呵呵一笑,解釋道:「聽聞那張衍也是極有心計的一個人,當年就是此人持了北冥劍,斬傷了恩師他老人家,如此厲害的一個人物,用尋常辦法對付,定是無用,是以必須要出奇制勝,我這法子,是要他在修行至緊要關頭時,你們二人一起殺出來,勿要使出諸般手段,將此人壓制住,同時還要設法使得此人認為有許多修士正在趕來,要一齊圍攻於他,如此他便會萌生退意,回到崑嶼大陣之內……」

單娘子妙目轉動,嬌笑一聲,接口道:「奴家已知師兄打算,那張衍事先並不知知曉我等已明入陣之法,一回陣中,自覺得了大陣庇佑,必會鬆懈,而這個時候,金師兄自旁殺出,來個出其不意,哪怕滅不了此人,也必能重創於他。」

金師兄哈哈大笑,道:「還是單家妹子聰慧,到那時,你們二人再入陣相助為兄,就能誅殺此人!」

趙雄很是無謂,既然二人說好,那便好了,就道:「你們做主,該如何便如何,老趙我到時出力就是了,只是到底何時動手?」

金師兄道:「趙師弟莫急啊,還有幾句話,為兄要與單師妹交待。」

趙雄也懶得聽二人說什麼,擺了擺腦後鬃毛,就去了一邊睡覺去了,不一會兒,就有鼾聲傳出。

金師兄拱了拱手,道:「單家妹子最是擅長潛蹤匿跡,師兄我拜託你一事,就是勞煩你去極天上候著,看那張衍每日何時出來,何時回山,待摸清之時,我等便就動手。」

單娘子讚道:「小妹受命了。金師兄處事,果然頗見章法。」

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師兄,你獨自對付那張衍,可有把握麼?」

他們原先也不把玄門中人怎麼放在眼裡,可是當年在碧血潭前,她與金嘆公二人也拿不下方洪。

方洪還不是門中十大弟子,便這般厲害,可以想像張衍的實力。

雖說如今他們已成就元嬰,可對方修為也是這一般。不能小覷。

且他們如今也算拜在那人門下,不說大師兄呂鈞陽,就是另一名師兄,他們三人合力,也不是對手,可見溟滄派中得了真傳的弟子是何等了得,不是身具大妖血脈之人,根本無法與之相較。

金師兄故作輕鬆。顯得很是自信,道:「除我之外,也尋不得合適人選,難道靠趙雄那個夯貨不成?那張衍初成元嬰,想來有許多手段還不曾運用純熟,正面相鬥。我或許不如此人,但只論偷襲,那便是為兄拿手本事了。」

單娘子一想,她也是想不出更好辦法來了,美目忽然一轉。就從香囊中取了一枚法符出來,塞入金師兄手中,道:「師兄,此寶乃是貞羅盟中一位長老為討好奴家,因而相贈的,能於關鍵時刻護身保命。師兄且收下吧。」

金師兄並不推辭,接了過來,謝道:「待取了那魚鼓後,師兄未來必會補報。」

單娘子暗暗瞧了一眼趙雄,見其睡得整熟,又湊近了一點,低聲道:「金師兄,奴家也不要別的什麼。聽聞那崑嶼上有樁寶貝,如今也在張衍手中,若是擒殺了此人,師兄可否將此物予奴家?」

金師兄不禁猶豫了一下。

那寶物他也有所聽聞,能使得列玄教出動了千餘人及兩名真人前去搜拿,定也不是凡品,他也是有心染指,要說就這麼送給單娘子,他也是不甘心的。

不過若不答應,怕圍殺張衍之事也成不了,他心中道:「先應了她,再想辦法。」因此咳了一聲,笑著說道:「我道什麼,此乃小事一樁,為兄應了。」

哪知單娘子也不是好哄的,她做出一副柔弱樣子來,捂著心口道:「師兄雖應下了,可奴家還是不放心,師兄說怎麼辦?」

金師兄暗罵了一句,無奈之下,他只得發了一個誓言,單娘子聽了,這才放心,心滿意足了去了。

只是二人也未曾發現,那躺在一邊的趙兄,雖是鼾聲打得震天響,可卻耳朵豎起,眼珠子卻睜得極大,且在骨碌亂轉,一絲隱藏的極深的狡猾之色,從中露了出來。

單娘子起身飛遁,用不了多少時候,便來得崑嶼之上,她尚是頭次來此,也是驚嘆造物之奇偉。

足足用了一日,她方才繞著這飛天陸洲轉了一圈,看定了一處合適的藏身方位。

隨後她往空中一站,一揮長長水袖,有朵朵瑰麗云團飛出,紛膩飛香,如綻放花蕾,飄至罡風之中,主動一合,就融入了其中。

她得意一笑,嬌柔身軀一轉,就化一道粉色光華,往裡投入。

這是她一樁與生俱來的本事,能借祭煉合意的花霧藏身,隱身於一旁時,就算修為高她許多之人,有些時候也無從察覺。

她藏身之處,距離龜蛇山不過數十里,以她的目力,當然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夜過去,待到一日天明,晨曦時分,就見一道金光升起,穿破罡風,在云中發出耀眼光華。

金光之中,有一名玄袍道人,端坐雲上,正吐納練氣,只是因光華緣故,卻是看不清面目。

等到酉時日落時分,那金光往下一墜,與那夕照一齊褪去不見。

一連十數日,皆是如此。

單娘子每日躲藏在花霧查看動靜,此時自覺已摸清張衍每日行功時辰,便悄悄退了去,準備告知金師兄。

只是她不曾發覺,她走之後,卻有一個面目醜陋的腦袋從雲裡探了出來,盯著她的背影嘿嘿笑了幾聲,就又把頭縮了回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7 17:15
第一百八十六章 知命度化竹

單娘子自崑嶼出來之後,為怕有心人察覺,是以並不借用罡風飛遁,只是縱雲騰掠,一個多時辰後,便回了先前駐腳之地,

金師兄一直在等她消息,本在一處洞窟中打坐,得知她回返,立刻洞中迎了出來,大笑道:「單師妹回來了。」

單娘子把遁術一收,斂起長袖,從空中緩緩飄落,到洞府之前站定後,她美目一顧,奇道:「趙雄哪裡去了?」

金師兄搖頭道:「單師妹你還不曉得這廝?說是此處吃食不慣他的口味,去山外打野食去了。」

趙雄在山門時,也慣常有此舉動,所謂野食,也就是山中熊虎,單娘子一聽,也便沒有放在心上,撇嘴道:「這夯貨不在,也少了幾分吵鬧,師兄,小妹此次已打探得來消息,此處不便,不如我們進去說話。」

金師兄將單娘子迎入洞府,幾句話下來,單娘子就將自己所查看到的一無遺漏地說出。

金師兄聽完之後,輕輕捧她一句,道:「此番多虧單師妹了,也就是你有這等本事,換了我與趙雄,誰都做不來此事。」

單娘子受這一誇,立時笑靨如花,道:「師兄過譽了。」

金師兄也是一笑,隨後神色稍凝,沉聲道:「事不宜遲,等趙雄回來,商議一下,這兩日便就動手。」

單娘子起身一個萬福,道:「全憑師兄吩咐。」

二人候了許久。誰知一直等到了天將拂曉,才看到趙雄優哉游哉回返洞府,他一邊剔著牙,一邊哼著不知哪裡聽來的俚曲,龐大身軀把山道邁得咚咚直響,如擂鼓一般,震動山谷,山林宿鳥都是驚飛而起。

單娘子柳眉一豎,正要開口斥罵,金師兄卻擺手道:「任他去吧。沒有喝酒,還算好的。」

趙雄耳朵尖,隔著老遠嚷道:「出門之前師兄關照過小弟不得喝酒,哪裡敢偷嘴。」

動手在即,金師兄也不欲過多責罵,平心靜氣招呼他過來。

三人入了洞中,坐下合計了一番,又約定出發時辰後。就各自分頭散去。

金師兄送走二人,記起洪安還鎖在洞中,怕有什麼疏漏,就又提過來問話。

除了那出陣之法洪安有意隱瞞,其餘他皆是有問必答。

金師兄見實在問不出什麼來了,便遣了一名小妖將其押了下去。隨後運功打坐,調理氣脈。

待得子夜時分,他備妥法寶符籙,獨自出了洞府,起了一道妖風。往崑嶼遁去。

用了一個多時辰,他飛至崑嶼,為謹慎起見,往身上拍了一張遁藏法符,暫且隱去了蹤跡,隨後按那洪安所傳入陣之法。三轉兩轉,便自悄無聲息的潛入其中。

方一跨入其內,他就看見自己身處一處藥園之中,只是到處牆倒屋塌,看起來早已無人打理。

此處為灝行道宮一座藥園,原先甚至還設有一處禁陣,只是前次列玄教一至,都是順手破去了。

陸果這幾日想著如何再布一陣。正冥思苦想之中,也是暫且顧不上這邊,否則一有人進來,怕就會被他察知。

金師兄不由暗自慶幸,若是無意中闖進了什麼禁制之中,他雖不懼,但若引起了張衍警惕,下來之事就不好做了。

因知張衍日常修行是在龜蛇山上,是以他不敢靠得太近,索性崑嶼之內地域廣大,他便遠遠尋一處山嶺躲藏起來,只待出手時機到來。

到了寅時,單娘子和趙雄也是一起出山,到了龜蛇山大陣之外後,潛身罡風之中,準備動手。

張衍這半月以來,白日去往極天之上,借英節魚鼓吸納青陽罡英,磨練功行,晚間則使殘玉研習五行遁法神通,不過他始終未曾去了戒備之心,每日都使劍丸看護。

又是一夜過去,他心神自殘玉之中退出,拿起手邊一封不知來歷的飛書看了幾眼,一笑之後,便拋在一邊。

他眼望遠空,見一抹金霞浮現天際,朝日正似吐未吐之間,便一擺袖,乘風而起,輕分罡流,到得極天之上坐定。

方自行功未久,卻聽劍丸一震,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清鳴,他雙眼忽然睜開,喝道:「何人在旁窺視?」

有若銀鈴的女子笑聲在雲中響起,單娘子自霞雲中踱出,道:「張真人,奴家等你許久了。」

她一現身,趙雄也是搖擺身軀,一同步出。

他手持一柄金瓜錘,立在那裡狂笑不止,數丈高的身軀抖個不停,狀極猛惡。

單娘子知道張衍不好對付,輕輕一呵,自那雲鬟之上,升起一道粉膩霞霧,現了一尊周身紅光繚繞的元嬰,手捧花枝,霓裳羽衣,金縷羅帶,隨風舒展,輕盈飄拂。

然而此刻,張衍卻是形容平靜,似是一點也不訝異兩人出現。

單娘子見他神情,微微一蹙眉,心中不知從哪裡升起一股不安來。

見趙雄還在那裡大笑,吵得她有些心煩意亂,不由恨聲道:「你這蠻子,有力氣還不快些上前動手!在這裡笑個什麼勁?」

趙雄眼中閃過一道厲色,道:「好,這便動手!」

他把金錘一個高舉,隨後大吼一聲,鼓足全身力氣,奮然一砸,竟是正正落在單娘子元嬰護身寶光之上!

只聞一聲大響,那紅芒眨眼崩散了大半。

單娘子完全沒有想到趙雄竟會對她出手,頓時便被打懵了,又驚又怒道:「趙雄你瘋了……」

只是一接觸趙雄眼神,卻是打了個寒戰,此人目光中一片冰冷,哪有平日裡那淫邪好色的模樣?

她話音剛出,那第二錘又落了下來,「砰」的一聲,護持寶光已是再也經受不住,霎時崩散開來,化縷縷煙塵飛去。

單娘子尖叫一聲,這時方才驚慌起來,抽身欲走,只是此刻卻已是晚了。

趙雄忽然一吸氣,百丈之內的罡風一齊往他那處聚去,單娘子只覺自己身軀被狂流裹住,只挪動半步便不得不停下身形,便連手足也無法動彈,美目中一片驚惶欲絕。

趙雄乃是力道修士,貼身肉搏本是他所長,本就與單娘子相距不過數步,哪會給其還手機會,獰笑一聲,將那金瓜錘雙手並持而起,照著單娘子腦袋就是一錘。

咔嚓一聲,血光迸現,單娘子頭顱如爛瓜一般裂開,一聲未出便即死去。

趙雄又一聲喊,大手一抓,將那具嬌柔身軀與元靈一併捏碎。

擊殺了單娘子後,他把金瓜錘一扔,往雲上一趴,叩頭道:「小妖趙雄,拜見張真人。」

張衍在二人動手時,一直冷眼旁觀,見他跪下,便道:「你便是那日傳書之人?」

趙雄連連叩首,言道:「正是小妖,正是小妖。」

張衍淡淡笑道:「你在信中說,你們三人拜在了那人門下,卻為何要來助我?」

趙雄舉手一捶,憤憤言道:「真人有所不知,我等拜師之時,只是對著一尊塑像,連那人面都未見到,只說是記名弟子,也就金嘆公和單小娘以為自家攀上了高枝,可我老趙從未當真。我三人在門中這些年來,不過是做些跑腿的苦差事,只是去年卻突然說有一法寶,助我等提升功行,如今急迫,小的就懷疑其中有鬼,不想照辦,可是怕推脫之後,自己便先難活命,因此只得應下。」

說到這裡,他滿是愁苦之色,道:「小妖我當年得蒙異人得授一根命香,能看壽數,得了他法寶提升了修為後,小人偷偷前去查看,卻發現命香少了大大一截,非但如此,每日都少去一段,若照這般下去,想來小的也沒幾年好活,這分明是要我等去死,既然他不仁,也就休怪我老趙不義了。」

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也還罷了,算是無知無畏。可清楚是知曉了之後,卻愈發怕死。

趙雄明日看著命香,越看越是心慌,自知在那人門下無有出路,因此動了投靠張衍的心思,指望能有條活命之道。

張衍思忖一會兒,道:「魚鼓師叔可在?」

好一會兒,魚鼓真靈才懶洋洋走了出來,道:「師侄喚我何事?」

張衍一拱手,道:「適才此人所言,想必師叔也是聽見了,師叔可知那是什麼法寶?」

魚鼓真靈嘿然一笑,道:「師侄你卻是問對人了,這小妖怪倒也沒有胡說,此是昔年那人順手擄走的一樁異寶,名為『知命度化竹』,此寶能在百年內助三五人提升功行,破開修行關門,不過這卻不是什麼正道,用此寶者,也就還有七八年好活,當不得什麼大用。」

這樁法寶在溟滄派中,本是供那些久不得突破境界,又壽數將近的修士所用,好使得自己轉生之前,元靈能壯盛些許,來世入道的把握也就大些。

張衍心念轉得幾轉,隱約猜出了幾分那凶人的心思。

自己雖然是顯露出英節魚鼓,但那人顯是怕這是秦掌門設下的誘餌陷阱,但又不甘心就此放棄,是以匆匆提升三妖功行,借他們之手來搶奪英節魚鼓。

成了那是最好,不成也不要緊,左右不過死得幾名不甚重要的妖修罷了。

趙雄明白了自己不過還有數年好活,比想像中還要短,頓時捶胸頓足,嚎哭不已,道:「那金嘆公此刻當在下方躲藏,小妖願為真人前驅,砸爛他的狗頭,只求真人救我性命!」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19 22:54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7 23:34
第一百八十七章 金光一斬滅元靈

趙雄也是病急亂投醫,想著張衍是溟滄派出身,又是十大弟子之一,或許知曉如何救自己性命,總比莫名其妙死了要好。

就算實在不成,退而求其次,討個兵解也行,將來總還有轉世重修的機會。

為此他不惜斬斷自家後路。他固然對單娘子姿色垂涎許久,但沒有命在,要再多的美人又有何用?

此刻他主動出言請戰,那是急於立功,自忖有了這番表現,張衍即便幫不了自己,也能指點一條明路。

張衍略一思索,此妖畢竟曾拜在那人門下,或許知曉一些隱秘之事,不如將其送入溟滄派,交由掌門處斷。

便出言道:「此事容後再議,那金嘆公無需你來動手,守在一旁即可。」

趙雄現在一門心思討好張衍,哪敢不從,道:「真人要小妖如何,小妖便如何。」

金嘆公躲在崑嶼之內,初時見得雲中有異象,且有響聲傳出,就知是單娘子、趙雄二人與張衍動手了,他連忙自藏身之處出來,悄悄潛至龜蛇山下,又一路到得山巔,伏身在草木之中。

等不了多時,忽見極天之上罡風攪動,流雲繞轉,形如漩渦,顯見有人即將自天中下落。

他心中一緊,雙手捏了捏手中鐵斧,眼中凶芒畢露,只等對方下來,便上前動手。

這時那氣流之中,有一道如柱金芒自天垂落。一名英挺道人大袖飄飄,降下雲頭。

金嘆公看得真切,在他想來,此刻對方應有單娘子和趙雄牽制,根本不會想到此處也有人埋伏,因此不及多想,奮身躍出,照著張衍腰際就是一斧頭掄去。

他這手中鐵斧,也是一柄神兵,揮舞之時符籙閃爍。燦光道道,暗蘊法力。只要砍中對手,哪怕要不了性命,也能去了大半戰力。

張衍早有準備,見其衝來,雙目淡淡掃他一眼,抬起手來,對著他就是一指!

霎時間。雷霆轟鳴之聲大作,一道紫電自那指尖之中竄出,頃刻衝至眼前。

金嘆公大驚失色,妖修最懼雷霆之威,見其來勢甚疾,倉促間避之不開。只得硬起頭皮死扛,狂叫一聲,將手中斧頭一翻,雙手托舉,擋在前方。

這紫電之力霸道無比。一聲大響,直如山崩一般,回聲不斷,非但將趙雄手中神兵劈去無蹤,連帶半隻肩膀和頭顱俱是化灰飛去,焦黑殘軀飛去數十丈外。再骨碌碌滾下了山樑。

這身軀雖是無有了頭顱,可到得半山腰,卻伸出一隻手來,拽住山間藤索,止住下落之勢,再見其抖了一抖,從那斷裂傷口處冒出一道黑氣,晃了兩晃。待散去之時,頭顱就復又生出。

趙雄站在張衍身後觀戰,見他不過一指之威,就將金嘆公劈得這般狼狽,也是心凜不已,眼中更添畏懼。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言道:「張真人,這金老狗與小妖一般,走得亦是力修之道,如今功成四轉,好比氣道元嬰之士,只要身軀內一點元精之血未消,斷手長手,斷腳長腳,哪怕只一截殘軀尚存,亦能長了回來,尋常手段,恐是殺不得他的。」

張衍點了點頭,他也是頭次瞧見力道四轉妖修,與氣道不同,力道講究淬煉體軀,最終練就不壞金身。正如趙雄所言,對方修為到了這一步,若無一擊斃命之法,就只能設法困住,再尋殺滅之策。

金嘆公被張衍一道紫霄神雷劈中,此刻驚魂未定,自覺事不可為,哪裡還顧得上去想單娘子和趙雄結局如何,忙把身軀一晃,化作一隻體長五六丈,形如獅虎的大犬,脖間一圈金色鬃毛,望去倒也頗見威武,它把四爪一蹬,縱起一道烏光,就往山外掠去。

張衍見他逃竄,心中一動,暗忖道:「我日後不定會遇上些這等的大妖,眼下不妨試一試這妖孽有何本事。」

法訣一掐,星辰劍丸倏爾飛出,只見一道藍芒,瞬息之間出去數里地,趕上這頭妖犬,往下就是一斬,正中其背脊之上,噗嗤一聲,入肉三分,只是復催法力,卻再也不得深入。

張衍察覺到此等情形,便馭劍順勢一拖,劍丸與其皮肉之下堅骨一磨,如擊金鐵,鏗鏘有聲,擦出一溜火星來。

金嘆公身軀抖了一抖,一聲長嘯,將劍丸震開,傷口立時合攏,奔逃之勢竟是絲毫未變。

力道妖修煉至這一境地,一身骨骸堅逾精鋼,飛劍之道,如不是練就秘法,甚難將其斬殺。

金嘆公雖是不畏劍丸,但他極其懼怕方才那一道紫霄神雷。

斷頭重生,看似輕鬆,實則耗損了大量元精,若是再挨得幾下,恐是性命難保。

張衍試出了門道,見劍丸奈何不得此妖,便收了回來,一運小諸天挪移遁法,身形一閃,須臾之間,便追至其身後。

他御風在天,對著下方言道:「金道友,你若願降伏於我,還可留得一條性命。」

金嘆公聽得此言,也是不禁猶豫了一回,只是見出陣之路近在眼前,又仗著還有一張保命符籙還未動用,因此咬了咬牙,一聲不吭,只顧亡命奔逃。

張衍冷然一笑,不再多言,喝了一聲,元嬰轟然遁出頂門,立定虛空,自其背後飛出一道如線金光,只閃了一閃,便在場中轉了個來回,隨後消去不見。

金嘆公正匆忙逃竄,忽然間頸脖一涼,頭顱就無聲無息滑落下來,身軀猶自前衝了數丈遠,這才從雲端掉落,墜在地面,四爪連連抽搐了幾下,過得片刻,「噗」的一聲,鮮血就自傷口中噴出,霎時流淌了一地,便再也不動了。

趙雄本以為金嘆公用不了多久又能站起,可是等了許久,卻遲遲不見動靜。

他不由一個激靈,這才悚然驚覺,這與自己修為彷彿的大妖,此刻已是死了。

他心中暗自驚凜,抹了一把頭上冷汗,道:「張真人有這般手段,如是適才要對付老趙我,豈不是說殺就殺了?幸好,幸好啊。」

張衍方才所施展的,乃是太玄真光中的金行真光,此光之中自生玄妙,飛去之時,只需斬下敵方六陽魁首,便可連元靈一併斬殺,就算再能斷肢重生,沒了元靈,也是成不了氣候了。

斬了金嘆公後,張衍便即回轉,路過趙雄身側時,看他一眼,言道:「你且隨我來。」

這一眼看得趙雄渾身寒氣直冒,由於張衍適才斬殺金嘆公一幕實在太過奇詭,他也是驚嚇得不輕,因此此刻大氣也不敢出,戰戰兢兢跟了過來。

二人回得龜蛇山巔,張衍往石上一坐,態度頗是和氣地問道:「趙道友,我來問你一事,你久在中柱洲修煉,可否知曉,哪一家擅長煉器之道?」

趙雄一愣,不知為何張衍忽然問起此事,不過他不敢不答,拍了拍腦袋,小心回答道:「小妖倒是知道一二,要說煉器之道,以屏東之地的金凌宗最是出名,不過其規矩極多,不好打交道。除此之外,便是貞羅盟了,其中有不少煉器好手,小妖拜在那人門下時,門中師兄也時常去那幾人處煉製法寶,小妖有幸,也曾去得幾回。」

張衍微微頜首,又問道:「你可知那些人的名姓?」

趙雄拍著胸脯,道:「小妖記性極好,一個也不曾忘了。」

張衍笑道:「好,你說來我聽,不要漏了。」

趙雄連忙將這些人名姓盡數說出,他還唯恐不夠詳細,又將自己所知幾人的相貌說了一遍。

張衍一聽之下,卻是吃驚,只是貞羅盟中煉器大能,就有十數個之多,更不用提屏東三宗了,若在東華洲,除卻補天閣,一派之中,能有兩三個名也是不易了。

不過趙雄只知這些人俱是了得,但卻也分不清到底孰高孰低,因此張衍只能先一一默記在心,準備日後找上門去時,再作計較。

十六派鬥劍不久將至,他既有心前去,當要做好萬全準備,除了習練神通道術外,還想著練得幾件趁手法寶。

尤其是昔年自大妖桂從堯遺蛻上得來龜殼,若能請能手打造,不定也能煉就一件至寶。

其實要說煉器,以東華洲玄門十大派之一補天閣最為精通,不過崑嶼這裡能借英節魚鼓煉化青陽罡英,張衍一時尚不想回轉,而且此派弟子俱是行蹤不定,甚難找尋,既然中柱洲煉器手段也是極高明的,那還不如就地找尋,總好過東奔西走。

趙雄這時眼巴巴地望著張衍,囁嚅道:「真人,這個,那個……」

張衍微微一笑,他取出紙筆,落筆沙沙,須臾寫就了一封書信,遞去趙雄面前,道:「我救不得你,不過你可攜我書信去往溟滄派見掌門真人,能否脫災,就看你自家運數了。」

趙雄起先聽張衍救不得自己,不禁微有失望,待再聽得可去拜見溟滄派掌門,不由大喜過望,又重燃起一線希望來,忙跪下叩謝,道:「真人今日相助之恩,小妖絕不敢忘。」

他壽元也是未有幾年了,不敢再在此處滯留,千恩萬謝之後,正要離去,張衍卻喊住他,笑道:「慢來,道友去之前,不妨先往那灝行道宮一行,見一見陸觀主,如能助他將那洪安擒來,說不定有你的好處!」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9 10:26
第一百八十八章 雙月峰

    煉製法寶耗費時日,短則一年半載,長則數十上百年,宜早不宜遲,因此自殺死金嘆公後,張衍在龜蛇山上只待了數天功夫,便決定起身前往貞羅盟,尋訪煉器能手。

    此番出行,他不使劍遁,而是去往極天之上,借罡風遨遊,不過行了三日,就出去十多萬里地。

    這一日,他撥開雲霧,向下望去,見得兩座肖似山峰,一南一北,隔水對峙。

    兩山之間,往那重雲中看去,還有一處懸空飛洲,形如漏斗,處處琪花瑤草,飛瀑垂晶,大片冰霧灑散,日光照耀之下,時時有虹橋彩影晃過,景緻如夢似幻。

    自列玄教攻入屏西之地以來,貞羅盟已是退入深山之中。

    這裡雖說崇山峻嶺綿延不絕,但休要以為是一片蠻荒之地,中柱洲富庶,就算屏東之地,也不是他洲可比。

    這山中有小國三百,人口近千萬,為貞羅盟根本重地,經營數百年下來,已是山川俱通,水陸暢達。

    而位於群山之中的雙月峰,形如並蒂蓮花,隔著一條卿水河,遙望相對,更是有名的勝景妙地。

    只因兩山形同,連滿山花草亦是一般無二,且有山中有幻霧繚繞,真假難辨,來此之人每當遠眺,皆是分不清楚,卿水之中倒影究竟屬於哪一座山峰,因此有詩文稱讚道:「雙月映卿水,傾城何獨怨,對影如不見,畫鏡照寂憐。」

    因有大陣相阻,雙月峰中無法飛遁,張衍便降下雲頭,落在北月峰上,見滿山觀宇皆是依山勢而建,自山腳之上一路至山巔,沿途皆有樓閣亭台,迴廊眺台,樣式華麗。錯落有致。

    他負手在後,信步拾階而上,因他腳程極快,不一會兒便到得頂峰。

    這山巔之上,矗有一座州城。人流如織。熱鬧喧囂,城外有一波光粼粼的湖泊,堤岸之上遍植楊柳,春色正濃。鳥鳴聲聲,湖中船隻往來不絕,更有不少少男少女泛舟暢遊,吹笛撫琴。

    張衍來時曾聽聞,這雙月峰上兩座城池。乃是當年少清派攻入中柱洲時,逃至此間的修士削峰造陸,掘土為湖所造,至如今,已過去四百餘載。

    他此行所欲尋找的煉器能手,也盡在這兩座州城之中。

    入得城中後,他沿街走覽,見客棧酒家,販貨雜鋪。茶店書齋,青樓賭坊,但凡俗世中所有,皆是一應俱全,因中柱洲俗世中人與修道之士混雜相處。又盛行享樂,是以洲中城邑,比之其餘任何一洲都更顯繁華盛美。

    他在城中轉了一圈,稍加打聽之後。已是心中有數,便往城中東南角而去。

    那裡隆起一座山丘。遙遙可見,高處建有一處飛簷翹角的廣閣,丘下屋舍連棟,碧水環繞。

    趙雄所說那十數人中,其實唯有兩人最為了得,一名魏叔丹,一名梁長恭。

    而那梁長恭,便是居住此處,巧合的是,此人曾為那凶人門下弟子煉製過幾件法寶。若是手段不夠高明,那凶人想必也不至三番幾次遣弟子尋他。

    不過要說梁長恭與那凶人有什麼勾連,張衍覺得倒也未必,否則此事當也不會讓趙雄這等不入流的記名弟子知曉。

    此刻那廣閣之中,一名精氣神十足的文士彎著腰,對著面前一名少女歉然言道:「於娘子,對不住了,梁師這幾日為一名客人祭煉法寶,已是疲乏至極,現正是行功調理,實在抽不出身,還是請回吧。」

    這名少女不過十七八歲,紅襖色大氅罩身,頭梳雙螺髻,眉眼英麗,不施粉黛,神色之間恬淡從容,身邊有二三十人護著,氣派極大。

    她身側一名婢女突然出言道:「梁閣主如此推脫,是避見我家娘子麼?還是怕練不成法寶?丟了名聲?」

    那文士面帶誠懇之色,拱了拱手,道:「這位娘子說笑了,事逢湊巧,確然不是推脫。」

    那少女神情淡然,言道:「既然梁閣主無暇,那便改日再來。」

    「慢著!」

    這時一名身著錦袍的俊美青年走了出來,他腰環玉帶,頭戴王孫冠,神情之中,有著若有若無的孤傲之色,言道:「麗華妹妹,你不必急著走,你要見梁長恭,我囑咐五叔通稟一聲即可。」

    那少女輕輕一笑,道:「殷哥兒怕是不知梁閣主脾氣,卻不是說見就能見的。」

    俊美青年卻是不信,對身邊之人說了一句什麼,那長隨匆匆往裡間奔去,那文士也不阻攔,任由他進去,過了一會兒,長隨垂頭喪氣的出來,顯是無有收穫。

    俊美青年氣惱道:「好個梁長恭,連五叔的面子也不給麼?氣煞我了!」

    那少女好似早已料到,起手一擺,道:「萼兒,我們走。」

    這一行人出得門去之時,張衍也正好行至這座廣閣之下,門前有一名明眸皓齒的女侍迎了出來,對著他萬福為禮,咬字清晰地言道:「尊客若是來煉製法寶,便請往左手抄廊去,見得一片桃花林,自然有人招呼。」

    梁長恭門下,亦有幾名弟子,尋常修士請不得他動手,便由其弟子替他煉製法寶,這侍女眼力不高,只見張衍孤身而來,又無馬車隨從,只當是一般客人。

    張衍負手而立,淡淡道:「不必如此麻煩,你把梁長恭梁道友喚出來見我。」

    那俊美青年本來正往外走,無意間聽了這話,卻是腳步一頓,不免笑著看了過來,道:「怪事了,今日倒有人比小爺氣魄還大。」

    那少女也是聽見了,她矜持一笑,她根本不回頭去看,只往停在樓閣前的軟轎走去。

    過往也有一些人不自量力,以為梁長恭不過一煉器能手,妄圖將揮來指去,可卻不知,其人身份特殊,不單是化丹修士,在貞羅盟中還有長老之位,豈是等閒人能見得的?

    那侍女愣了一愣,隨即冷言道:「閣主無暇見外客,尊客若要見他,那還是請回吧。」

    張衍哂然一笑,把袖一揮,忽然之間,一陣罡流捲動,如浪濤席捲,撞在那高閣禁制之上,頓時噼啪亂響,不斷轟鳴,似要崩塌一般。

    見得此景,周圍之人一片驚呼,紛紛向外躲避,那俊美少年也是腳下一軟,不是兩旁長隨攙扶,早已癱倒在地,那侍女更是臉色煞白,驚駭欲絕。

    這般大的動靜,立時驚動了裡間,不一會兒,那名文士滿頭冷汗奔了出來,目光一轉,看到了張衍,小心翼翼上前一禮,道:「不知尊駕何來?」

    張衍拍了一枚青陽罡玉在他手中,笑道:「你拿去交予梁長恭,見與不見,全在於他。」

    這文士雖不識得此物,但仍是謹慎收了起來,再一拱手,道:「尊駕稍候。」

    張衍很是清楚,自己要見梁長恭,若是按照一般禮數,不知要花費多少功夫才能見得。

    他無心在此耗磨,因此快刀斬亂麻,使用最為直接,也最能見效的法子。

    不多時,聽得腳步聲起,就見一個四旬模樣,厚唇隆鼻,留著長鬚的儒雅男子自裡間步出,他目光落在張衍身上時,神色不禁一肅,徑直走了上來,作勢一揖,再側身一引,道:「道友,請恕在下招呼不周,請裡面坐。」

    張衍微一點頭,便隨他往裡跨入。

    他身影一消失,滿場之人立時覺得心頭一鬆,紛紛出了一口長氣。

    那少女扶住轎槓,努力喘了幾聲,才站直了身軀,她心有餘悸回首看了看,適才張衍方才那一揮袖,直似風雲變色,地動山搖,此間所有人都被一股龐然氣勢壓住,呼吸欲斷,甚至身形絲毫動彈不得,這般威勢,她只在一人身上見過。

    她再吸了口氣,對身邊婢女道:「此人不知是何來歷,定不是貞羅盟中人,快些送我出城,我要面見老祖。」

    梁長恭將張衍請到裡間,請他上座之後,再恭敬施一禮,道:「這位真人,在下方才不知大駕到訪,還望恕罪。」

    他雖是煉器宗師,修為也有化丹一重,但在元嬰真人面前卻擺不出什麼架子來。

    便是整個貞羅盟,也不過十數名元嬰真人,且皆是地位尊崇之人,輕易不得現身,他豈敢失禮。

    張衍一擺手,開門見山道:「道友不必拘禮,貧道來此,是欲請道友煉製一樁法寶,此物還請道友一觀。」

    他伸手一點,一道光華飛出,就有一隻碩大龜殼擺在廳中,殼上有玄圖怪紋,篆文異字、

    梁長恭一見此物,便大吃了一驚,激動站起,圍著轉了幾圈,嘴唇竟有些哆嗦。

    以他之目力,自能辨出此物取自何等大妖之身,他顫巍巍在其上拍打了許久,這最後一嘆,遺憾道:「只怕是在下無能為力。」

    張衍微微一笑,道:「久聞梁道友煉器手段高明,是以貧道慕名來訪,煉製此寶需費靈貝多少,你儘管開口,不必遮遮掩掩。」

    梁長恭神色微露惶恐,他並非拿大,不提對方元嬰修為,能有這等寶物在身之人,來頭豈是簡單?因怕張衍誤會,連忙解釋道:「非是在下不願,只是要煉製此寶,已非在下一人所能為之。」

    張衍目光投來,凝定他面,道:「還需何人?」

    梁長恭經不住他目光,惶然把頭一低,他猶豫了一下,道:「若是那南月峰上的魏叔丹肯出手,我二人合力,或還有幾分把握,只是他與在下鬥了三百來年,怕是不給這個面子。」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19 22:57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2-19 10:29
第一百八十九章 地火天爐 貞羅長老

    梁長恭與魏叔丹雖是一南一北,並稱於世,但彼此非但說不上什麼交情,還有幾分齟齬。

    世人常常拿兩人所煉法寶比較高下,二人雖表面上並不在意,但實則暗中常在不斷較勁,百數年下來,大仇未有,可小隙不斷。

    兩人僅有過一次合作,當時是為貞羅盟中一位長老煉製法寶,所用寶材,只比這龜殼稍次一些,那次所煉法寶,不過溫養數載,便孕出真靈。

    如不是有此次經歷,梁長恭連這個口都不敢開。

    張衍早知此事沒有這麼容易,不過桂從堯乃是洞天大妖,其所留遺蛻難以煉製,這也在情理之中,因此點頭道:「除此之外,可還有什麼難處?你一併說來。」

    梁長恭把身子稍稍俯低,道:「要煉這等法寶,所費寶材還是小事,總能湊得齊全,但這龜殼不是尋常煉爐所能祭煉的,尚需尋一處地火天爐,我雙月峰雖有,但卻需貞羅盟中諸位長老開口,方能使用。」

    張衍略一沉吟,心中已是有了計較。

    他一甩袖,一道光華閃過,那龜殼又重被收起,口中則道:「梁道友,煉製此寶諸多所需,你且先置辦起來,用不了幾日,貧道便會回來尋你。」

    言罷,他轉首出屋,不過數息之間,就出了這座廣廈,左右一看,往最近一處城門邁步而去。

    出得城後,他把身一拔,縱起一道迅捷金光,出了北月峰,直往雙峰之上的飛嶼遁去。

    他繞過那轟發如雷的巨大瀑布,到了守山大陣之前,在虛空一立,朗聲道:「東華張衍,欲拜會貞羅盟諸位同道。」

    這聲音遠遠傳出,直入位於飛嶼深處的道宮之中,不旋踵,大殿之上就同時出現了三名身著褐色道袍的道人。

    貞羅盟共有十三位元嬰長老,平日駐守各處重要州城,而此間留守者,則是車子毅,黃左光,商騰這三位真人。

    他們不用出去。只聽外面聲響中隱帶的罡風流轉之音,就知來者定也是一位元嬰真人。

    黃左光臉膛闊大,滿面紅光,形貌尚在壯年,中氣十足地說道:「商長老,你號稱博知天下萬物,你可知此人是何來歷?」

    商騰將手攏入袖中,慢悠悠道:「黃長老問得巧了,此人來歷貧道正好知道。」

    黃左光正待傾聽,可商騰說了半句。卻又沒了下文,不禁感覺無趣。只是卻也不想抹了面子再問,轉而朝向車子毅拱手道:「車長老,此事如何處置,我等到底放不放他進來?」

    車子毅面容蒼老,華發早生,只有鬚眉仍是漆黑如墨,他壽有八百載。三人之中,屬他壽數最大,威望最隆。若不是太過緊要之事,此間皆是由他拿主意,他沉聲道:「有客遠來,理當請入一敘,問明情形,才好說話。」

    商騰此時又開口了,先是對著車子毅一個稽首,隨後道:「車長老,請三思,據在下所知,此人乃東華洲溟滄派修士,聽聞前些時日曾斬殺了郭明德與龐裕鐘二人,道術極高,來此不知有何目的,依貧道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言勸退他便可,就不要放他進來了吧?」

    黃左光哼了一聲,諷刺道:「商長老真是好膽色,我三人在此,竟而連他面都不敢見,說出去豈非笑歪同道的嘴巴?」

    商騰理也不理他,對那譏諷之言,更是充耳不聞,心中暗嘲道:「莽夫一個。」

    車子毅認真考慮了片刻,道:「商長老之言雖是老成之言,但我貞羅盟廣迎天下同道,此人表明身份,正大光明而來,乃是依禮拜山,沒有不開門迎納的道理,況且這人與列玄教有仇隙,只此一點,便不能拒之門外,兩位長老可隨我一起前去相迎。」

    黃左光喜道:「車長老所言與黃某想得一般,黃某與你同去。」

    商騰雖是有些不甘願,但他心思深沉,表面上未曾表露半點,且二人意見皆是相同,他一人再反對也是無用了,因此無聲一個稽首,表示順從。

    車子毅欣慰點頭,身子稍稍一震,道了聲「起」,黃、商二人也是同時駕起遁法。

    三人一齊起光飛騰,到得陣門之前落下,車子毅連連運使法訣,啟開大陣門戶,揚聲道:「張道友,陣勢已開,請入州來。」

    張衍見面前阻礙已去,便踏風而上,入到這飛嶼之中,見距此不遠,有三名道人聯袂站在一處,皆是元嬰修為,便至三人面前落下,打個道揖,道:「三位道友有禮。」

    車子毅帶頭還禮,道:「張真人有禮。」

    待收了禮,張衍與這三人互相打量對方,車子毅見他身形高大,卓爾不凡,論相貌之俊逸,可以說萬中無一,不由暗自稱讚了一聲,道:「這位張道友,倒是儀容非凡。」

    張衍看了一眼,從三人神態眼神之中,也對其有了個大致判斷。

    車子毅含笑道:「道友遠道來訪,不妨隨老道入觀安坐,品一品此地茶色。」

    張衍稽首道:「叨擾了。」

    車子毅說了聲「請」,便起身飛遁,引路向前,張衍亦是跟上,出去十餘裡地,視界中便出現重重宮觀,依山而建,望去屋脊相連,佔地極廣。

    三人往主觀中飛去,待入殿後,分賓主落座,這時三人才與張衍通過名姓,待端上香茗之後,便攀談起來。

    黃左光本是東勝洲修士,只因宗門被滅,這才來得中柱洲,他生性豪放,又去過許多地界,極是健談,言笑之中,倒是他話語最多。

    商騰默不做聲,目光閃爍,時不時掃來一撇,似是在暗中冷眼觀察張衍。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黃左光這才問起張衍來意。

    張衍道:「貧道此次來訪,是要煉製一樁法寶,先前已尋得梁長恭道友,本以為萬事俱備,但他卻言,需與魏叔丹道友一齊出手,方有把握,只是這兩位道友脾性不合,要湊到一塊,倒是有些強人所難,因那兩位皆是貴盟中人,是以想請幾位長老出面,請這兩位道友攜手一回。」

    「哦?」黃左光眼前發亮,道:「道友這法寶,需魏道友與梁道友兩人出手麼?先前倒也曾有過此等事,哈哈,如若煉成,道友定要讓老黃我開開眼界。」

    商騰這時漫不經心言道:「張道友,你此來,怕不止為了此事吧?」

    張衍微笑道:「商道友說得不錯,梁道友言及,若要煉寶,還需一處地火天爐,此物貧道山門之中雖也不缺,但奈何與此相隔數十萬里,遠水解不了近渴,因此想借貴盟爐火一用,不知可否?」

    車子毅沉思一會兒,捋鬚道:「道友倒是為難我等了,我盟中這處天爐,不是我等私物,不是說借便能借的,此事還需其餘幾位長老點頭才可啊。」

    張衍笑了一笑,他抬起頭來,目光在三人面上掃過,緩緩道:「若是貴盟願意玉成此事,來日貴盟與列玄教交手之時,貧道願助幾位道友一臂之力。」

    黃左光一聽此言,歡喜道:「此言當真?」

    商騰則目光閃爍不定。

    車子毅撫鬚不言,半晌之後,他看了一眼商騰,後者會意,出聲道:「張道友,此事不小,道友可且容我們商議一番,再做回答,你看可好?」

    張衍頜首道:「理當如此。」

    商騰拍了拍手,喚來一名道童,囑咐道:「你帶張真人前去別館休息。」

    張衍含笑起身,對著三人一個稽首,便隨道童離席而去。

    他走之後,黃左光急急說道:「車長老,適才何不答應了他?此人既然道術如此高明,正可請得他出手,助我等奪回失陷之地,成與不成,皆是於我無損,此乃是惠而不費之事,何樂而不為?」

    商騰沉著臉道:「我卻以為不可!此人乃東華洲修士,豈可插手入我中柱洲之事?如今我盟與列玄教勝負未分,猶有許多變數,當鎮之以靜,依我之見,索性遂了他的願,待煉得那法寶之後,早些將他送走為妙。」

    黃左光頗是不以為然,道:「商長老這話好沒道理,我貞羅盟修士,皆是自八方而來,分什麼東華中洲,此人現下又有求於我等,正可請他出力,乃是兩步虧欠,合情合理之舉。」

    商騰冷冷道:「黃長老,你莫非忘了昔年少清派之禍?當年若不是有人開陣相迎,以當年中柱洲數個千年宗派,又怎會如此輕易便被殺破?我倒是聽聞,這張衍所在道門,亦是堪比少清的大宗門,你方才百般結好於他,到底想做什麼?」

    他乃是中柱洲出身,對黃左光這些外來修士,向來不怎麼信任。

    黃左光聽了這話,也是來了火氣,騰地站了起來,惱道:「你這話何意?給黃某說清楚了!」

    見二人已然吵了起來,車子毅起雙手一分,溫聲安撫二人道:「兩位別再爭執了,都是自家人,又是修行有成之士,何必為一個外人大動肝火。」

    黃左光哼了一聲,緩緩坐下,商騰則是冷冷側過頭去。

    車子毅想了想,決定用個折中的法子,道:「這人既能斬殺郭,龐二人,絕非易於之輩,我等便是不能拉攏,也儘量不要得罪,他既然要煉製的那件法寶,不如先把地火天爐借給他用,左右也不是朝夕可成,至於請此人出力之事,容後再慢慢商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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