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01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5 07:16
第兩百一十章 換改門庭敵友易

自公羊盛等人敗亡之後,貞羅盟便將其在屏西地界的勢力盡數拔除。

列玄教沒了一干元嬰長老,自是無力反抗,死忠教眾皆被斬殺,餘者逃散,各地分壇紛紛冰消瓦解。

貞羅盟本還忌憚那位列玄教背後的供奉,但試探了幾次之後,發現這位洞天真人並無意出面插手,因此膽子也大了起來,把觸角漸漸伸到了屏東之地。

只是此舉這卻引得金凌宗和清師觀大為不滿。

他們本來是想坐山觀虎鬥,等貞羅盟與列玄教兩敗俱傷之時,再行出手,可未曾想裡列玄教敗亡得如此之快,等反應過來之時,下手已是晚了一步。

數月以來,三宗弟子衝突不斷,俱是死傷了不少。

而這名金凌宗道人之所以在這個時候還敢來到雙月峰,自然是有幾分底氣的。

此刻聽得張衍打聽程真人下落,這道人只是冷笑,他身後一名弟子得意洋洋言道:「好叫你知曉,你們那位程真人,與列玄教供奉在天雄嶺一場鬥法,不敵敗北,如今已然身故了。」

那道人撫鬚冷笑,眼神斜掃過來。

在中柱洲,一個門派若無洞天真人坐鎮,那便是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他本擬張衍聽了這消息,定會失魂落魄,驚慌失措,可一看之下,卻發現其神情淡然,波瀾不驚,不免有些驚詫。

這時卻聽道宮之中一把洪亮聲音傳出。道:「嚴長老,莫非你以為程真人一去,我貞羅盟就怕你金凌宗不成?」

那道人與張衍回頭一看,卻是章千古大模大樣走了出來,可他臉上並無半點畏懼之色,行至雅亭邊上,對張衍拱了拱手,隨後那道人冷笑道:「嚴真人,你可知這一位是何人?」

嚴長老初始還未曾在意,坐在那裡也不站起。漫不經心道:「你們貞羅盟中長老,我又何曾認得全。」

只是看到章千古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禁一怔,過了片刻,似是想起來什麼,神色猛然一變,驚疑不定地看了張衍一眼,他不敢再坐著。緩緩離座,拱手道:「可是張真人當面?」

張衍淡淡看他一眼,道:「正是貧道。」

嚴長老倒吸了一口涼氣,腳下也是不禁退了一步。

清師觀與金凌宗兩派聯手,實力已是高於貞羅盟,但他們卻是不敢逼迫太緊。這裡面一大半的緣故,便是因為張衍。

由於他一人掃平公羊盛七人的戰績委實太過驚人,打聽得他還在雙月峰煉寶,而兩派也拿不準他與貞羅盟的關係,因此始終有所克制。不敢逼迫太甚。

要不是聽得程真人已故,嚴長老也不敢這般大模大樣找上來,只是未想到一來便遇見張衍,言語之中還得罪了對方,心中頓時有一絲驚慌,可要他說出歉語。卻也拉不下這個臉來。

在原地躑躅半晌,他對著張衍一拱手,欠了欠身,把袖一捲,縱雲而起,竟是一語不發轉身走了。

章千古看著其狼狽而去,不禁得意一笑。

這名嚴長老來了雙月峰已有兩日了,只是太過盛氣凌人。因此他們卻始終避而不見。

今日恰巧聽得張衍來此,他靈機一動,便命人請了其過來,好借張衍名頭殺一殺此人的氣焰,如今看來,卻是效果頗佳。

他轉過身來,滿臉堆笑地對著張衍說道:「張真人可是煉寶已成,來還那牌符的?不妨入殿一敘。」

張衍點了點頭,站起身來,只是方邁出一步,他卻一挑眉,忽然想起一事來。

貞羅盟沒了洞天真人庇護,在金凌宗面前本該是沒什麼底氣的,可卻仍是這般強硬,要麼是程真人敗亡的消息有誤,要麼就是另外尋到了靠山。

要說金凌宗消息出錯,他是不信的,否則那位嚴長老也不會這般囂張地欺上門來,那麼便是後一個原因了。

可中柱洲洞天真人就這麼幾人,倉促之間,又哪裡去尋一個來做供奉?

想到這裡,他心念電轉,猛然想到了一個可能,腳步突然一頓。

章千古見他止住了身形,不由回轉身來,眼神閃爍道:「真人,怎麼不走了?」

張衍看他一眼,微微一笑,道:「貧道是想也不必那麼麻煩了,就將令符交予章真人吧。」

章千古一怔,眼神之中溢出狂喜之色,迫不及待將手伸出,道:「如此甚好。」

張衍眼睛微微眯起,臉上笑意不變,手則緩緩伸手入袖,只是他的眼底深處,卻隱藏著一絲冷意。

然而就在此時,卻有一縷虹芒自道宮之外飛來,陡然橫亙在了兩人之間。

二人不由都是後退了一步,仔細看去,發現卻是一枝寒梅,冰花瓊枝,粉染雪鹽,瓣瓣含香。

這株梅花一搖,就往張衍處來。

他雙眉一揚,將其拿在手中,不禁目光連閃。

半晌,他抬頭看了章千古一眼,笑著言道:「貧道想起,今日還有一樁要事要辦,就此告辭了。」

言罷,他一甩袖,騰空而起,就出了飛嶼道宮。

章千古不由怔住,追在後面連喚了幾聲,也得不到回應。

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神情頓時大變,便急急跑回了大殿,將方才之事一說,道:「諸位,怕是張真人已看出什麼來了。」

大殿之內,張衍前次見過的五位長老一個不缺,俱在此地。

歐陽虛皺起眉頭,轉首向黃左光看去。

黃左光不悅道:「歐陽長老,你看我作甚?張真人雖對黃某有恩,但我已是用兩本道冊償還了,似這等事,一個不好,惹得他將大陣發動,我等在座之人,又能跑掉那個?黃某怎會這般不知輕重?」

車子毅緩緩道:「問題恐是出在那株梅花之上。」

大長老段涵峰遲疑道:「梅花,莫非是……程真人?」

眾人聽了這話,皆是心頭驚凜,在座諸人,哪一個不是在貞羅盟中待了數百年,誰都知道梅花是程真人生前最愛之物,如今那花枝來得這般古怪,又能在飛嶼道宮之中隨意來去,若是無有意外,十有八九這位洞天真人所為了。

黃左光不禁打了個冷顫,道:「不是……不是說程真人已是死了麼?」

歐陽虛搖了搖頭,沉聲道:「此事難說的很,那一位只是說我等奉他為供奉,程真人定不會來與我貞羅盟為難,聽那語氣,也不像已然亡故的樣子。」

章千古心驚膽顫,慌張道:「若是這樣,那令符可在張真人手中啊,我等現下與那一位有了勾連,還意圖以大陣將他擒下,他若知曉了原委之後,豈會輕饒了我們?」

車子毅咳了一聲,他表情甚為篤定,道:「諸位且放心,我等才奉那一位做了供奉,程真人若是出手,那一位定不會坐視不理,否則何以服眾?」

他這樣一說,眾人這才放下心來。

張衍出了飛嶼道宮之後,一道劍光破開罡雲,去往極天之上,不多時就離了雙月峰,行了一個時辰之後,他尋了一處山峰,運起法力,開闢了一處洞府出來,隨後入內端坐。

他將那枝寒梅取出,也不多做動作,只是靜候了片刻,其上就緩緩飄出一陣清香,隨後衝出一道瑰色雲霞。

待到光氣其散開,只見一名玲瓏嬌小的女子正懸空盤膝而坐,肌膚雪嫩,櫻唇一點,雙目晶亮,有若天上星辰,青絲披肩而下,只是整個人不過巴掌大小,看得出是一具分身化影在此。

張衍站起身來,對她打了個道揖,道:「程真人,貧道有禮了。」

程真人看他一眼,清聲道:「道友可是疑惑我為何喚你來此?今日你若將那令符交出,那必是一場禍事了。」

張衍點了點頭,道:「真人好意,在下豈能不知。」

程真人聽他語氣,不免為之訝然,好奇道:「莫非道友已是看出來了什麼不成?」

張衍淡淡一笑,道:「若不是真人相召,貧道會先將那章千古拿入乾坤葉內問詢,若是證實心中所想,那定要殺他一個天翻地覆。」

他先前只是有所揣測,只是等那寒梅到手,便幾乎已經肯定心中所想,貞羅盟如今定是找上了那一位做供奉。

今日之事的確很是凶險,如是他未曾看出不對,而程真人也未有出面相阻,一旦將那牌符交到貞羅盟手中,禁陣若是發動起來,那當真是萬難脫身了。

程真人稍稍一想,便知是章千古言語之中露出了破綻,才讓張衍提前察覺到了。

她輕輕一嘆,道:「張道友,我畢竟受了貞羅盟四百餘年供奉,也有幾分香火情在,如今張道友既未曾傷得半分,還請看在我的薄面上,放他們一馬吧。」

張衍認真思慮片刻,點頭道:「貧道可以應下,不過真人今日喚貧道來此,想必不是為了此事?」

程真人道:「不瞞道友,我與那一位鬥法之時,受了不小損傷,決意兵解轉生。昔年我曾出手相助過陶真宏陶真人,我聽聞張道友與陶真人亦有幾分交情,是以想請道友送我之軀殼去往外海,不置可否?」

張衍一轉念,程真人借了自己那枚禁陣令符,著實幫了他一個不小的忙,這人情倒可借這機會還了,因此並沒有多做考慮,立刻點頭答應下來,微笑道:「此事在下義不容辭。」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26 23:2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8 10:21
第兩百一十一章 瑤紫簪花 東海壁礁

程真人聽得張衍願意送自己前往外海,對他展顏一笑,道:「我那軀殼封存在南方秀陽水澗一面冰鏡之中,道友只需隨那梅枝前去,便可尋得。」

又說了幾句所需記得的忌諱之後,她便把分光化影斂去,仍是一枝寒梅,在半空頓了一頓,便向天際倏爾飛去。

張衍將劍光一駕,眨眼之間,遁破罡雲,到了極天之上,虹芒一閃,追隨此物飛去。

那枝寒梅如晶線一道,遁速極快,往南行了不過半個時辰,忽然往下一沉,穿過罡雲,就此往地面墜去。

張衍見狀,忙將劍光一引,跟隨上去,發現自己落在一片深山密林之中。

這裡參天古木拱列,粗藤環結,中間地形往下內陷,看得出是一處盆地,滿谷奇花異卉,花蝶飛舞,香氣淡雅,山風送來,清清爽爽,使人精神為之一振。

可休看這裡風光旖旎,但谷中深處,卻是晦暗幽幽,隱有一層淡淡薄霧繚繞,若不仔細察看,萬難發現其與尋常山霧不同。

此是程真人所祭煉的山中花煞,放在這裡做護谷之用,若是修士功行不濟,稍一沾碰,便四肢無力,失了神智。

就算元嬰修士到來,若沒有提前防備,貿然吸入之後,也會頭暈眼花,四肢無力,戰力大減。

張衍先前已得了程真人指點,自不會著了道,頂上罡雲一轉,一道祥光灑下。護了周身,腳踏一團青雲托體,向前飄去。

大約行了四五里,便從那花煞之中穿過。

他轉過身來,取了一隻玉瓶出來,捏了一個程真人秘傳法咒,這些煞氣一陣湧動,紛紛往中間聚攏,最後匯合一道,投入玉瓶之中,不過一刻,就將其收了個乾乾淨淨。

張衍將瓶塞合上。將這玉瓶收了,這才打量起四周來。

此刻他面前所現,是一座五丈高的筆筒狀奇石,碧藤繞體。青葉片片,間隙中有如鱗爪一般的浮紋盤繞,最頂之上,有一朵尺許長短的紫色奇花,如蓮似菊。花開十二瓣,色澤豔麗,迎風搖曳。

那一株寒梅正落在此花之前,這時已是粉碎。殘瓣片片,粉痕點點。灑落滿地,淡淡餘香猶存。

張衍擺動雙袖。御風上前,甫一靠近,那紫花花苞一顫,散出氤氳清氣,從裡托出一面棱形冰鏡來。

他便伸手拿去,方如手中,那鏡面迎光一照,其中有水紋蕩漾,光影翻動,少頃,程真人身影就從中顯現而出,不過卻是若隱若現,恍如虛影。

她見了張衍,萬福為禮道:「張道友,這一回去往東海,還要靠你扶持,先在此謝過了。」

張衍道:「真人客氣,當日虧得有真人所賜令符,在下方才多得了幾樁法寶。」

程真人搖頭道:「此是道友自家氣運使然,便是無有我出手,想必亦能安然過去,此行當不能使道友空走一遭。」

她纖手一指腳下,道:「道友且看。」

張衍垂首一看,見送了那冰鏡出來後,那一朵紫花又把花苞收斂起來,已是縮至了半尺高下,可葉瓣較之適才更為精緻,枝嫩葉綠,惹人喜愛。

程真人似是想到了什麼,輕輕一嘆,道:「此花名為『瑤紫簪』,我昔日遍尋九州,也只得了這麼一株,元靈若得此花寄託,如不隨意運使法力,十數載內可保不散,此花另外還有一樁用處,若放置在海島之上,其香味特異,若方圓萬里之內有鯉龍游曳,定能引其過來相食,如今索性贈了道友,權當作貧道謝禮吧。」

張衍眼前一亮,鯉龍他也是知曉的,此物乃是天生異種,若居住深海水府,得一條看守,能平波鎮浪,號令周邊水族。

不過此物稀罕,常居深海,兼之法力神通又大,是以甚難捕捉。

齊雲天玄水真宮之中就有一條,還是當年溟滄派全盛之時北冥洲妖部所獻。

這花既然有此效用,他也不客氣,信手一抹,就將這花連底下根鬚泥壤一起引出,小心放入了袖中。

程真人說了這幾句話後,身影又淡了幾分,因此語速加快了一些,道:「我先前因施法召你來此,元氣耗損過多,倒不便過多言語,不過還有一句話不得不交代。」

張衍道:「真人請講。」

程真人容色一正,鄭重無比地叮囑道:「道友這一路往海外行去,若是無事,那是最好不過,可若有意外變故,切記不可再護持與我,需早早自行離去。」

張衍訝道:「不知是何意外變故?真人可否明言?」

程真人只是螓首輕搖,不再言語,身影從冰鏡之中緩緩消散。

張衍略一沉吟,神情若有所思,他伸手拿過那面冰鏡,收入了袖囊之中,隨後往空中一躍,金虹一道,去往極天之上,認準方向後,就展開遁術,全力飛馳。

他借罡風而行,遁速之快,已達前所未有的境界,不過一月之後,就已是連過兩洲,到了東海之畔,遠遠望見碧波蒼茫,浪沫飛濺,不停拍打礁岸。

眼看就要去往外海,他念頭一轉,把身形頓住,喚了聲:「師叔可在?」

等了一會兒,英節魚鼓懶洋洋轉了出來,打著哈欠道:「師侄有何事喚我?」

他左右一陣張望,「咦」了一聲,道:「這裡,可是到了東海?師侄,你怎麼到了此處?」

自數次煉化青陽罡英後,英節魚鼓整日裡沉沉欲睡,甚少露面,似是在補養元氣,對外間發生之事也是一概不知,

張衍笑著將前後原由說了一遍,末了言道:「師侄此行欲送程真人軀殼前往東海,若是師叔不便,可先自行回門中。」

魚鼓真靈眼珠一轉,連連擺手,道:「師侄何必趕我,師叔我難得出來一回,回去又要被秦墨白祭煉,還不知要等到哪一年才能出來,倒不如隨你在外多逍遙幾日。」

聽他語氣之中滿是怨氣,張衍微笑道:「那倒也可,只是師侄若有事要請師叔出面,還望不要推卻。」

魚鼓真靈把胸脯拍得嗵嗵直響,道:「那是自然。」說到這裡,他又打了哈欠,拍了拍嘴,關照道:「我先去睡上一覺,不過師侄若是見了美酒美人,也不要忘了招呼一聲……」

言畢,也不待張衍回應,就把身軀一轉,便憑空沒了蹤影。

張衍搖頭一笑,重又縱起遁光,破開罡雲,往東行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他袖中一陣悸動,氣旋翻捲,似有什麼東西要急著衝出來。

他一轉念,把身形止了,將袖一抖,卻是滾出來一隻青皮葫蘆。

此物方一出來,忽然一聲爆響,就炸得粉碎,隨後一片烏雲轟的一聲從中飛出。

張衍仔細一瞧,發現這烏雲竟是由數千隻卵繭組成,方至空中,便紛紛破裂,從裡鑽出來一隻隻六翅怪蟲,只是翅膜透明,猶帶水漬,在烈陽之一照,有七彩光影泛出。

當中有一隻,體型尤為碩大,見得天光之後,就往張衍身側靠來,圍著吱吱直響,以示親熱。

張衍認出這是當日主動認主的血線金蟲,只是當日此蟲吃了幾具列玄教弟子的軀殼後,便陷入深眠之中,三十餘年不見動靜,他早已是拋諸腦後,沒想到此時重又甦醒過來,還又生出了如許多的徒子徒孫。

此時隨著那頭蟲發出叫聲,群蟲也是一起尖嘯,因有心血相連,張衍立知是其飢餓所致,只是不得他命,不敢擅自離去覓食。

本來他真光之內尚有當日列玄教幾名長老幾具屍首,可早已令那魔簡吞吸了去,如今倒也無他物喂食。

他想了一想,把法訣一按,自雲頭上垂降下來,在海面之上乘風而走,轉了一圈之後,把手一拿,霎時大浪洶湧,一道百丈水柱衝起,裹挾起了不知多少水族,嘴中則道了聲,「去吧。」

這些血蟲早已亟不可待,得了他命,立時如蝗湧上,只得片刻間,就將那些水族連皮帶骨一起吞了去。

張衍再度依法施為了幾次後,忽見前方海濤湧動,有一人踏波而來。

這人形貌大概二十上下,望去是一名風姿偉岸的書生,只是額頭正中突起一截,鮮紅欲滴,如同觸角一般。

此人大喊道:「哪裡來的道人?不知這是我壁礁府界下麼?竟敢殺戮水族,不想活命了麼?」

張衍一皺眉,他知這東海之上大小勢力甚多,有些修為也是不弱,他雖不懼,但也沒必要故意惹上門去,是以方才並避過那些修道有成的精怪不捉,只尋了些尋常水族來。

不過這人修為不高,口氣倒是不小。

東海壁礁府的名聲他倒也聽說過,是妖修之中少的萬載世家,族人甚眾,不過以他如今修為,倒也不必放在心上,因此冷笑一聲,並不理會,把手一點,又是一道水柱衝起。

那人雖看不出張衍是何修為,但此片海域之上,早已橫行慣了,見張衍我行我素,對他之話置若罔聞,不禁大怒,起雙手往前一按,登時有無數波濤捲起,越拔越高,轉瞬間變作百丈浪濤,向前卷壓過來。

張衍坐在那裡不動,漫不經心看了一眼,隨手一拍,大袖過處,一道黃芒茫茫蕩蕩,揚塵蔽日,如沙漫天,往上一迎竟,轟隆一聲,就將大浪拍得粉碎。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8 10:26
第兩百一十二章 遠海三門

這書生本是東海碧礁府府主的第十八個兒子,姓盧名灸,出生不過百餘年,今日避過府衛獨自上來遊玩。

他平時受慣了底下人的奉承,只當自己修為了得,除了幾名長輩之外,這片海疆之上無人是自己對手,因見窺見張衍出手捕拿水族,心中正覺無聊,就此尋釁出手。

他本無什麼鬥法經驗,眼下見張衍舉手之間就將自己道法破去,頓時愣在原地,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時忽聞耳畔只聽嗡嗡怪嘯,他抬眼一瞧,瞥見那數千隻血線金蟲正朝他蜂擁而來,心中頓時著慌,左右亂摸袖囊,匆忙拿出了一隻海螺,鼓起腮幫,用力吹響。

隨他吹奏聲起,海上風聲驟急,波濤翻湧,一浪高過一浪,不斷衝向那匯如烏雲的蟲群。

奈何血線金蟲身軀堅韌,水火不侵,接連數個浪潮沖刷過去,除了將膜翅打濕了一些,並無半點損傷。

盧灸不過是玄光修為,道術不精,使來使去也不過這幾招,見蟲群越逼越近,他也不知是糊塗了還是頭腦發昏,張口一吸,喉嚨口憑空現出一個風眼,狂風捲旋,頃刻間就將所有金蟲吞入了腹內,隨後一轉身,就往水中沉去。

張衍見此,神情之中浮現一絲嘲弄,搖了搖頭,也不追趕,任憑其逃去。

盧灸還未走得兩步,忽然發出淒厲無比的慘叫之聲,就見無數金蟲從他的眼耳口鼻中爬出來,整個人頃刻間就被密密麻麻的金蟲包裹起來,如風捲殘雲般繞轉一圈,已是由內至外,被啃噬得乾乾淨淨,落了個屍骨無存。

吃了這不長眼的小妖,這群血線金蟲往張衍處飛來,繞著他舞動盤旋,似是還未曾吃飽。

張衍絲毫不作理會,這等異蟲就是餓上許久也是無妨,喂上一頓已是夠了,無需慣著它們。

他一捲袖,藍芒過處,將所有血蟲盡數收了,隨後一擺袖,縱身騰起,躍至空中,起了遁法,繼續往東而行,他昔日來此,還要靠那龍國大舟,不知歷經多少險惡波浪,而如今已是元嬰境界,借極天罡風橫渡東海,不過數日,清羽門山門就已赫然在望。

張衍自雲中探首看去,與他離去之時不司,清羽派看起來愈加興盛,除原先環護四方的四座島嶼之外,這裡又多了大小島嶼數百個,如珠點綴,分佈海域。

天上則有值守弟子乘鶴巡弋,翩翩遨遊』隱隱可見玄門宗派氣象。

他把罡雲一分,駕風而下,停在守山大陣之前。

立刻有一名值守童子乘白鶴迎來,稽首道:「不知是哪一位道長來我清羽門?」

先前程真人已有書信到來,張衍想來此刻陶真人應是收到了,因此打了個稽首,言道:「你可前去回稟,就說東華張衍,護送程真人法體來此。」

這童子並沒有聽說過張衍的名頭,只是聽得「真人」二字,雖不知就裡,但也明白絕然不是小事,忙一回禮,道:「道長稍待,小童這就進去稟報。」

他轉身入陣,回了值守大殿,對著殿上一名模樣秀氣,嬌俏可人的少女躬身道:「師伯,門外有一位道長前來,說是送程真人軀殼來此,是否請他進來?」

這少女正逗著手中一隻毛茸聳,如球一般的雪白小鼠取樂,聽得「程真人」三字』「呀」了一聲,站起身來,道:「此事是師傅關照過的,我親去迎來。」 她一撥那雪白小鼠的鼻頭,這小東西吱吱一叫,往上一躍,趴在了她肩膀之上。

少女單手一捏法訣,召來一道清風,推送身軀出了宮門,轉身就到了殿外。舉目一瞧,見張衍負手立在殿外,玄袍大袖,丰神俊朗,心中暗讚了一聲,道:「這位道長相貌真好。」

走上前去,萬福一禮,道:「小女水琇瑩,奉祖師法旨在此迎候程真人法體,這位道長,請小女隨進來吧。」

張衍點頭道:「有勞了。」

水琇瑩本想和張衍多說幾句話,但不知怎的,站在後者身側,卻是有一股莫名壓力,不敢隨意出言。 她心中不免好奇,暗道:「這位一定是程真人弟子了,想來功行也是極高的,說不準這位道長也與幾位師叔師伯有一般修為了。」 她並不知程真人底細,只當是一名元嬰修士。

清羽門立派之後,倒是有不少散修來投,不過化丹之上的修士倒也從未見過。

這時張衍忽然開口,問道:「你是哪一位道友門下?」

水琇瑩回答道:「小女拜在王師門下。」

張衍微微頜首,道:「原來是王英芳道友門下,昔年我在此地做客,王道友不少門下高徒都是見過,那時並未見得你,想來你是清羽門立派之後方入門牆的。」

水琇瑩聽他言語中遜走與自己恩師有幾分交情,愈加恭敬,略帶炫耀地說道:「道長法眼無差,小女拜入師門不足二十載。」

張衍轉過頭來,上下看她一眼,道:「不錯,不過二十載,就修至玄光二重境界,資質算是不差了。」

水琇瑩聽到這裡,卻把嘴撅了撅,在門中人人皆誇她資質不凡,只十五載就修入玄光二重,就算玄門大派弟子也少有人比,到了張衍這裡,卻只得了一句「不差」評語。

張衍只笑了笑,又問道:「郭烈道友可在宮中?我與他數十年不見,也不知他如今修為到了何等地步?」

水琇瑩定了定神,回答道:「師伯如今已是化丹三重了。」

在她看來,郭烈修為在門中除卻祖師,也是數一數二了,卻見張衍並無什麼表情,心中難免不忿,就又加了一句「趙師伯與楊師叔近日正閉關參玄,據說有望踏入元嬰之境呢。」

張衍點頭道:「宋道友和楊道友都是根性深厚之輩,想來是有望展這數十年踏破境界的。」

他這也是捧人之言,實則要入元嬰之境哪有這麼簡單,先看成丹之品,再看洞天福地,其次看有無寶器相助,若純靠自身煉化吸納煞氣,不知要耗費多少年月。

中柱洲那些元嬰修士,哪怕修道外物不缺,但多數也是在五百歲上下方有所成就,陶真人收得這幾個弟子雖皆是不凡,數十年內,還是說得快了。

張衍久不來遠海,隨意問了水誘瑩幾句下來,方知如今遠海之上也不是世外仙源,也一樣有紛爭殺伐。

如今這裡有三家勢力最大,清羽門是一家,崇越真觀是一家,另一家倒也與溟滄派有幾分關係,乃是昔日退出三泊渠氏一脈。

三家各有洞天真人坐鎮門中,比較而言,倒是清羽門根基最淺,勢力最弱,門下弟子稀少,全靠陶真人一人支撐。

但數十年來,清羽門卻是巍然不倒,門下勢力不消反漲,在遠海之上與另兩家鼎足三分,足可見這位真人的能耐。

行了小半個時辰,兩人到了玄靈島峰頂。

祖師殿台階之前,有兩隻身高三丈,狀極兇猛的白猿守護,正盯著兩人直看。

水琇瑩眼眸一轉,道:「這位師叔,祖師就在裡殿,小女不便再送,請自去便是。」

陶真人如今為一派祖師,就算座下四大弟子,不得符詔相召,也不能入見。

這裡兩隻白猿本是遠海異獸,被陶真人捉來看守山門,力能搬山,凶性十足,如在平地之上,與元嬰修士也能戰得幾合。

昔年有一位妖王來拜謁陶真人,因忘了攜帶護身牌符,就被這兩隻異獸生生活撕了。

自此之後,清羽門下不論弟子妖王,只要來拜見陶真人,都是不敢不帶牌符在身。

水琇瑩任張衍自去,其實也並無壞心,只是方才言語中,聽張衍語氣之中,似是並不把門中師叔師伯放在心上,難免心中不服氣,因此想嚇他一嚇。

她身上攜有牌符,哪怕那白猿逞威,也能隨時安撫下去。

張衍對她那點小心思洞若觀火,微微一笑,信步往裡走去。

那兩隻白猿瞪大了凶睛直看,嘴中不斷傳出微弱咆哮之聲,做出一副撲殺之勢,可直到其身影消失在裡間。卻還是沒有任何動作。

水琇瑩瞪大了秀眸,臉露不可思議之色。

她咬著下唇想道:「回去定要問問師傅,看這位道長是何來歷。」

張衍到了裡殿,辨了辨路,就沿著玉階直上,跨過三十六級之後,踏上二層,再過三十六階,如此連踏六層,繞過一隻一人高的香爐,方才到了正殿之上。

他抬眼看去,見一名年輕道人坐在殿上,手持如意,身側侍立一隻毛羽鮮亮的青鸞,兩名童子站在兩旁,此刻正對他微微而笑,忙上前一個稽首,道:「張衍見過陶真人。」

陶真人輕嘆一聲,道:「自中柱洲來我這清羽門,路途遙遠,劫難重重,我道程道友如何有把握來此,不想竟是道友相送,難怪了,難怪了。」

張衍不免訝異,他一路來此,不說風平浪靜,波瀾不起,但也說不上劫難二字。

不過他見陶真人似是無意明言,目光微微閃動,念及先前程真人所說言語,心中若有所悟。想來此事因是涉及洞天真人之秘。

這時忽聽聲響,光華一閃,卻是一封飛書入殿,陶真人身旁童子伸手接了,再恭敬呈上。

陶真人拆開一看,淡然一笑,將此信拋在一邊,抬首言道:「張道友來時,可是斬了一名小妖?」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19 23:16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19 23:17
第兩百一十三章 盧氏發難

張衍瞧了一眼那封飛書,暗忖那被自己所殺的小妖想來是有幾分來歷的。

他念頭一轉,口中坦然言道:「確有此事,在下途經東海之時,有一名妖修凶蠻的緊,不問來由便即動手,貧道嫌他無禮,就將其隨手打發了,卻不知如何驚動了真人?」

陶真人輕輕一笑,道:「此人乃是東海壁礁府府主盧星遠第十八子,頗得其父喜愛,道友斬了他後,一路追查而來,探得道友來了我清羽門中,誤以為你是我門下弟子,正為此興師動眾,召集妖兵,要上門來討公道。」

張衍雙眉一挑,心中極是詫異,倒並不是因為那名小妖身份。莫說是壁礁府府主之子,就算其府主親至,一旦動起手來,也絕沒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只是不知對方哪裡來如此大的膽量,竟敢欺到清羽門的頭上來?

壁礁府雖是萬載世家,早先曾有過一名洞天真人,但仙去已有數百年,早已呈現衰敗之勢,居然向陶真人露出爪牙,委實有些不可思議。

陶真人倒是並不意外,淡然一笑,言道:「彼輩本是妖修,與渠氏一脈走得極近,這已非一日兩日了,先前也曾有過數次異動,皆是被我設法化解了去,此次尋得機會,就又來興風作浪了,我料渠真人必有準備,窺伺在側,若我出面,他多半會出面攔阻。」

張衍不禁恍然。難怪壁礁府這麼大膽,原來仗著有另一名象相境的大能修士撐腰。

壁礁府在東海之上本是根深葉茂,府下統攝千多靈島,百多家散門雜數,但自清羽門立派之後,不少小宗門都轉投了過去,兩門因此而結怨。

盧遠星自知僅憑壁礁府之力,無法與清羽門相抗衡,就與同樣從東華退來此處的渠氏一脈搭上了關係,情願甘當其馬前卒。處處與清羽門作對。

此次其子盧炙被殺雖然震怒萬分,但還遠遠不到大動干戈的地步,不過是尋了這個由頭,藉機發難而已。

而清羽門則吃虧在門下沒有元嬰真人,除了陶真人之外,無人可以動得了壁礁府分毫。

陶真人身為一派祖師,又無法輕動,否則引得渠真人也插手進來。那局面便不可收拾了,這才使得其愈加猖狂。

張衍神情之中略現疑惑,道:「在下心中有一事不明,這碧礁府是如何知曉在下是往清羽門而來的?」

他斬殺盧炙之時,並無他人在側,否則星辰劍丸早已示警。之後又徑直往清羽門而來,路上並未有任何停留,入得玄靈島後,更是片刻未歇就來見陶真人,而壁礁府幾乎是立刻就有了動作。反應之快,卻是有些匪夷所思了。

陶真人笑了一笑,為他解疑道:「說出來也無甚稀奇,壁礁府府中豢養不少鱉精,稱之為『仙老』,此輩修道不求功果。只是為其主推算福禍凶吉,要算出道友根腳甚難,但要算出你往何處去,捨得幾條性命便是了。」

張衍恍然點頭,嘆道:「不想貧道無意之舉,卻為陶真人惹來了這許多麻煩。」

陶真人倒是不在意,他原想等到座下弟子成嬰之後,便解決壁礁府。所以並不發作,巧妙將幾次危機化解於無形。

但他也知,壁礁府是萬萬不會給清羽門這個時間的,就算沒有這事,也遲早是要動手的,因此搖頭一笑,道:「此非道友之過,」

張衍略一思忖,稽首道:「此事因在下而起,不能累清羽門弟子代為受過,當出面為真人了卻這一因果。」

陶真人轉首往張衍望來,他目光有如天上朗星,似能看透萬事萬物,張衍卻是絲毫不做躲避,昂然與其對視。

好一會兒,陶真人收回目光,失笑道:「道友行此事,貧道又要欠下一樁因果了。」

張衍目光微微閃爍,接口道:「了一果,結一因,真人可並未吃虧啊。」

陶真人聞言,不由洪聲一笑,道:「也罷,此事就由道友出面了結,但且不忙出手,我料那壁礁府此次發難,不會一家來此,定會勾連親近宗門壯其聲勢,且待得幾日,再動不遲。」

張衍立時心領神會,這是陶真人是要將計就計,借此機會一舉將壁礁府所有勢力剷除了。

他打了個道揖,道:「就依真人所言。」

陶真人微作頜首,又道:「張道友,不知程真人法體何處?」

張衍手入袖中,將那一面冰鏡拿出。

陶真人見了,起手一召,把那冰鏡攝入手中,看了一眼,嘆道:「修得千載功,一朝散神通,不入天門,終是虛妄。」

再把手一翻,也不知把那冰鏡收去了何處,道:「這週遭萬里海疆,皆為我清羽門界下,外有大陣護持,道友可隨意走動,過得幾日,可見分曉了。」

此刻相距清羽門萬里之遙,有百多艘海舟正分波馳浪而來,海面之上黑風陣陣,旌旗招展,妖氣瀰漫,凡舟楫所過之處,竟是風浪不起,有如平鏡頑石,其景詭異無比。

這是壁礁府中妖將盧常素率領的八千妖兵,乃是去往清羽門的先陣。

盧常素坐於艙中,正雙手捧著一條血淋淋的海蟒大吃大嚼,絲毫不忌生食。

他身軀魁梧,年歲約莫四十上下,肩寬背厚,雙腿粗壯如柱,形貌似凡俗間統兵武帥,由外貌觀來,會誤以為其是一名力道妖修。

實則壁礁府一脈修煉得是正經氣道,不過府中弟子,因皆是龍鯨成妖,是以體形異於常輩,難以收斂下去。

他身旁有一名古稀老者此刻愁眉不展,擔憂道:「老爺,這般逼上門去,陶真宏萬一惱羞成怒,我等可俱要丟了性命了。」

盧常素三下五去二,將剩下一截兩長長的蟒身塞入口中,再囫圇吞下,打了個飽嗝之後,他摸了摸肚皮,不以為然道:「姚管事,你多慮了,我等又不是去攻伐清羽門,只是去討個公道而已,陶真宏豈會舍下身段來為難我等?就算是他真不顧臉面,還有渠真人在嘛,他自會為我等張目,何必憂心?」

他雖是長相粗野,但心中透亮,知道自己不過是來示威而已,又不是趕著來和清羽派拚命。

壁礁府萬載傳承,族中弟子眾多,也是山頭林立,他這點家底積攢不易,哪裡捨得拿去廝殺?

姚管事仍是沒有放心,覺得此事兩面不討好,很是棘手,捻著鬍鬚道:「若是陶真宏把人交出來呢,那不是鬧不起來了?府主問罪下來……」

盧常素哈哈大笑道:「那豈不是正合吾輩之意?連門下弟子都護不住,陶老道還有何臉面在東海之上立足,將來還有誰肯信服於他?府主歡喜都來不及,哪會責怪我,姚管事,你年歲越大,膽子怎麼越發的小了?」

姚管事喃喃嘀咕道:「小心無大錯……」

盧常素鄙夷看他一眼,他們此行不論結局如何,只要能在清羽派門前轉上一圈,再全身而退,那便算事成了。

到那時清羽門聲望必然大跌,這海上若是只清羽門一家,那是損不了分毫,可如今三家爭雄,那便不同了。

清羽門立派不過數十載,除了門中弟子,還要依靠不少東海上的散宗勢力。

這些人本就搖擺不定,見風使舵,靠著陶真人之威名才將其震懾住,但要是此事一出,再有兩家在後面推波助瀾,清羽門可利用的勢力勢必大大縮減。

盧常素心中其實也頗為佩服府主盧遠星的當機立斷,這一回出手果斷,正好是戳在了清羽門的軟肋之上,如是行事順利,兵不血刃就把其打壓下去。

這時有一名小妖來報,道:「稟將軍,外間有一名騎鯊道人攔住我船去路。」

盧常素一怔,暗道:「莫非是陶老道弄鬼?」

他喝了一聲,周身丹煞狂湧,一陣黑煙平地捲起,滾滾蕩蕩,送他去了外間。

到得外面往甲板上一立,舉目一望,見有一名留著山羊鬍須的老道立於一頭凶鯊背上,身形乾瘦,雙目精光四射,袖袍寬大,垂至腳背,對著他打個稽首道:「貧道崔木龍,途經此處,聽聞盧將軍欲上清羽門討個公道,不巧區區也與清羽門中郭烈有幾分仇怨,願隨將軍同去,互壯聲勢,不知可否?」

盧常素觀他氣息,怕還未臻至化丹二重境,比自己差了許多,不免起了幾分小視之心,嘿嘿一笑,眯眼道:「不知道友出身何門?」

崔木龍道:「貧道不過野道人一個,比不上道友出身尊貴,不過四百年前,貧道曾在橫山老祖門下做過記名弟子。」

盧常素頓時吃了一驚,神情嚴肅了起來。

橫山老祖是一位奇人,東海之上那麼多大能修士,卻無人知曉他出身何處。

千餘年前,此人在東海之上宣講道法,海外十八妖王,倒有一半曾在他門下聽講過。

就算陶真人座下弟子王英芳,也曾在其門下待過,這道人如果真是其門下弟子,倒還真夠資格和他同行,便側身一禮,沉聲道:「道友裡面請。」

崔木龍打個道揖,舉步一跨,身後似有一道猙獰之影閃過,晃眼之間,就到了甲板之上。

盧常素眼睛微微一眯,表面不動聲色,心頭卻泛起波瀾,暗自驚疑:「此人法術,怎有幾分魔宗影蹤在內。」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19 23:1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1 17:03
第兩百一十四章 玄靈定計誅妖邪

三日之後,盧常素率八千妖兵,到得清羽門山門之前,但他並不過分逼近,向清羽門中發了一封書信,便再無動作,只是壓住兵陣,遠遠遊離在大陣之外。

如此又過得幾日,盧常素正在艙中宴飲,忽聞天邊宏聲震響,擂鼓陣陣。

他忙把手中酒杯一擲,跑出去往天際一望,只見海面之上現出層層厚重雲靄,似覆雪傾霜,與天海齊平,有如白玉一線,向南北橫出,漸逝遠空,不見首尾。

他登時滿面興奮,道:「是府主來了。」

姚管事望見這景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震驚道:「府主這陣勢,怕不是盡起府下族眾了?」

此時那雲巔之上,懸有一艘碩大無朋的巨舟,從頭至尾,足有兩千丈長短,龍首鳳尾,上下八層,舟下共有一百零八條海蟒護駕,俱是鰭翅飛翼,金眼銀鱗的異種。

正面一排橫寬百丈的懸階垂下,直落霧靄水煙之中,兩側有二十支橫槓大漿,各有一名三丈高下的鯨衛操持,吶喊聲呼天震地,每一搖動,皆是震盪雲海,如山而進,緩緩馳來。

府主盧遠星正坐於舟上主殿之中,看著遠處山霧掩映中的玄靈島。

他形貌年歲有六十許,兩鬢斑白,頭戴金翼珠冕,身著雙日光明袍,腰束銀蟒紫帶,無袖大氅罩體,頂上三朵罡雲沖在半空,如絲如縷,翻滾不定。

此次前來清羽門。府下共有四十七島響應,合計三十五萬妖兵。算是上是把家底都拿出來了。

若不論那些大能修士,這等勢力足可笑傲東海。

但盧遠星卻仍是不滿意,要知壁礁府中原本可隨意可抽調出來五十餘萬妖兵,甚至能與北冥洲八部妖眾任意一部分庭抗禮,可自洞天老祖仙去後,聲勢已是大不如前了。

清羽門在遠海之上這一立派,更是雪上加霜,不過數十年間,府下勢力生生縮減了三成之多。

這等局面。如不再設法展露鋒芒,怕是用不了多久,壁礁府只能依附在清羽門下了,這逼得他不得不抓住機會,兵行險招。

他正閉目沉思,這時跟前有小卒來報,「府主,府將盧常素求見。」

盧遠星立時將思緒拋了。坐直了身軀,沉聲道:「喚他上來。」

不一會兒,盧常素自外而來,到得階下,撲通一聲,拜伏在地。口中大聲道:「末將拜見府主。」

盧遠星道:「常素,本府關照你的書信可送出了?」

盧常素雙手抱拳,恭謹回答道:「前幾日末將送信去,要陶真人將那殺害十八郎的弟子交出,不過清羽門卻並不做理會。」

盧星遠點頭道:「此事已在料中。你這幾日辛苦了。」 他一伸手,拿起一隻觔斗,從座邊大缸之中抄起一斛玉珠,「賜你精璣珠一斛,拿去好生修煉。」

盧常素大喜,道:「多謝府主。」

這等好物。可不是隨隨便便能拿到手的,他眼熱地望了一眼那隻盛滿了璣珠,大步走上前,畢恭畢敬將那一隻觔斗接了過來。

就在這時,天際中忽一道遁煙往玄靈島上去,舟上諸人都是注意到了,只是並未有人有所動作。

盧常素也是瞪眼望去,看了一會兒。他忽然大叫道:「那是王英芳。」他回過首來,對著盧遠星興奮言道:「府主,是否要末將把她擒了下來?」

王英芳是陶真人宏門下四大弟子之一,若是將其擒捉或者斬殺了,就算是斬斷了清羽門一截羽翼。

盧遠星緊盯著王英芳身影,但卻始終不曾開口下令。

眼見那遁光距離玄靈大陣愈近,盧常素頓時急了,顧不得尊卑,上來一把拉住盧遠星的袍袖,叫道:「府主!」

盧星冷靜想了一想,他此次洶洶而來,看似凶威赫赫,但實則也是行走在懸崖之邊,稍一不慎,就是粉身碎骨之局,況且他只為打壓清羽門聲望,又不是真來為兒子報仇的,因此言道:「清羽門下弟子殺我愛子,我上門討公道,那是我等佔理,王英芳是陶老道嫡傳弟子,若是動了,那便無有退路了,且放她去吧。」

盧常素卻不免失望,但也無奈,只得悻悻退下。

盧遠星看他一眼,溫言好語安撫道:「常素,不必急躁,陶老道門下無有元嬰弟子,除非他親自出面,否則我等已是穩贏不輸,何必為此犯險呢?」

盧常素低低說了聲是,心中則頗不以為然,腹誹不已。

壁礁府這樣大的陣仗擺出來,陶真宏將來豈會善了?反正已經得罪了,不如乾脆得罪的徹底一點,反正有渠真人在旁看顧,不怕陶宏出手,何必這樣畏首畏尾?

而另一邊,王英芳已是駕遁光匆匆回得玄靈島上。

清羽門門下四位弟子,現下倒有三名在島上閉關修行,期冀早已能入元嬰之境,如今只她一人主持日常之局。

她本在數萬里外的淨波島與一派散宗相鬥,眼見得即將全功,卻收到了一道符詔,得知門中發生變故,便急忙趕了回來。

她沿著山道飛馳,到得祖師殿前,道:「弟子王英芳欲見祖師,童兒速去稟報。」

那門前道童卻不動,只道:「祖師法旨,命師伯前去約束眾弟子,無令不得外出,門外群妖,稍候自有人前去應付。」

王英芳怔了怔,暗道:「那盧老妖乃是元嬰真人,極不好對付,恩師說這話,莫非是說哪位同門將突破元嬰之境麼?」

隨即她搖了搖頭,元嬰之境豈是這麼容易達至的,難道是門中哪一位妖王不成?

可壁礁府縱然沒落,但底子還在,不說盧遠星本人便是元嬰二重修士,就只其族中弟子,成就化丹境的就有七人,另還有兩名元嬰長老,這等勢力,暫時不是清羽門能比得上的。

眼下壁礁府雖礙於陶真人,不至於攻入島上,但這等行徑,要是不做出回應,定會使得清羽門威風掃地了。

她暗自一嘆,可惜清羽門立派未久,門中還沒有殺伐真器,否則只要請出來一用,又有何人敢欺上門來?

她一邊想著,一邊往山腳下行去,這時目光一瞥,卻見一行弟子十數人,正往島外而去。

當先一名弟子皂色道袍,法劍倒持,腳下踏著一頭天鶴,眉宇間儘是煞氣,王英芳認出這是她師弟楊麟門下弟子,她眸光一凝,叱道:「凌天行,你要做什麼?」

那名喚作凌天行的弟子回過頭來,見到是王英芳,不禁猶豫了一下,上得前來,咬牙道:「三師伯,弟子要出去殺一殺這群妖孽的氣焰!」

「胡鬧!」

王英芳板著臉看他幾眼,她倒也沒有出言斥責,只是沉聲道:「你聽好了,從即刻起,各弟子安守門中,早晚功課如常,不得外出,快些散了吧。」

凌天行臉色頓時漲紅了,嘴巴動了幾動,但終是不敢違抗,俯身一揖,轉身離去,他身後那些師兄弟見得此景,也只好相互一嘆,垂頭喪氣散去。

王英芳目光瞧至隊尾,哼了一聲,道:「水琇瑩,你留下,我有話問你。」

水琇瑩本還悄悄躲在人後,想要離去,聽得王英芳喚自己,不由身軀一抖,垂首上前,低低道了聲「師傅」。

王英芳倒也未有苛責於她,淡淡應了一聲,只道:「為師適才接到飛書回轉山門,只是信中語焉不詳,為師問你,究竟是何事惹得壁礁府這樣大動干戈?」

她雖知壁礁府早有動手之心,但一直在竭力避免,這一次卻不知道讓其抓到了什麼藉口。

水琇瑩如實言道:「徒兒聽聞,好像是我門中一名弟子斬殺了盧老妖的親兒。」

王英芳一蹙眉,道:「我門中弟子?誰?」

水琇瑩搖搖頭,表示不知。

王英芳垂首凝思,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頭道:「近日海上可有人來投奔我清羽門?」

水琇瑩連連點頭,道:「有啊有啊,前幾日,有一名東華洲來的張道長來島上拜見祖師,師傅不知曉,這位道長很有幾分本事,身上明明未攜牌符,可祖師殿前那兩隻白猿卻偏偏不曾阻攔於他。」

「姓張?東華洲來的?」

王英芳念頭轉了幾轉,暗道:「莫不是張道友?嗯,定是他了,也只他可這般輕易見得恩師,那盧遠星之子,多半也是張道友下的手。他雖是功行雖是不凡,飛劍之術高明,但壁礁府畢竟勢大,想來他唯有來我清羽門避禍了。」

她初見張衍時,後者不過是玄光修為,而今幾十年未見,自忖縱然其是溟滄大派弟子,也至多修至化丹三重,而那壁礁府主乃是元嬰二重修士,兩者不可以道里計。

想到此處,她免不了對張衍有幾分抱怨,但也同時暗嘆:「張道友於我門中有大恩,無論如何,也唯有設法回護住他了。」

此時祖師殿中,正閉目參玄的陶真人忽然睜目,道:「童兒,去把張道友請來。」

不多時,張衍來得大殿之上,稽首道:「真人有禮。」

陶真人道:「道友且過來看。」

他把手一劃,眼前就有一面水鏡自現,將玄靈島外此刻諸物俱都映照過來。

張衍凝神一望,見海上妖雲滾滾,旌旗招展,有無數妖兵手持兵戈,列陣在外,便笑道:「群妖畢至,正可一勞永逸,誅殺妖邪,還玄靈島一個天朗氣清。」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2 22:54
第兩百一十五章 九相吞星

壁礁府妖兵在外耀武揚威,清羽門弟子俱是看得憤怒異常,恨不能出去廝殺一番,只是礙於師命,不得不守在門中,心中感覺憋悶的不在少數。

凌天行幾次三番到王英芳面前請命,要出去與那些個妖卒一鬥,到了最後,王英芳漸覺不耐,容色一沉,寒聲道:「祖師之命,何人敢違?給我退了下去,如再多言,門規處置!」

凌天行無奈,只得棄了這念頭,只是他心下難免不忿,走去遠處後,忽然回過頭來,不管不顧地大聲言道:「師伯,若是楊師在此,絕不會容得妖孽在我山門前猖狂。」

王英芳搖了搖頭,也無心與其計較。

她師弟楊麟門下弟子眾多,但卻是良莠不齊,凌天行雖說資質不差,但性情太過剛烈,只知逞強。

如不是她看在師弟楊麟的臉面上,似凌天行適才那般說話,早已被她逐出門去了。

凌天行離了王英芳,縱起玄光,悶悶不樂往自己洞府飛遁而去,行至半途,他突然想起一人來,道:「既然在王師伯這裡走不通,不如去請符御卿符師兄出面?」

他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可行,符御卿與他們不同,雖名義上是清羽門中三代弟子,但因其資質奇高,卻是由陶真人親授玄功妙法,如今已成就了化丹之境。如有此人帶頭,王英芳也不一定能攔阻得住。

他起了這念頭之後,就把遁光轉過。往東行去,須臾到得符御卿洞府只前,在門前喊了一聲,就有一名道童出來將他迎了進去。

到得裡間,見了符御卿,便迫不及待將來意道出,隨後露出一臉期冀之色。

符御卿卻是把頭一搖。正色道:「師弟,祖師既已下了法旨,豈能違背?」

凌天行見符御卿也是如此說。不免失望。

符御卿見他一臉懊喪,卻是一笑,道:「凌師弟何必喪氣。祖師只命我門中弟子無令不得外出,卻並未說不能出手。」

凌天行不免糊塗,道:「師兄這是何意?」

符御卿笑道:「師弟莫非忘了,我清羽門除卻自家這一身功行,還可有靈禽可御。」

凌天行一怔,隨後如夢初醒,道:「對對對!師兄說得極是。」

符御卿眼望外間,掏出一枚牌符,道:「此是祖師交由為兄豢養的三萬禽兵,正可用來殺一殺那些妖人的氣焰。」

他舉手把這牌符一晃。再把法訣一掐,道了聲:「解!」這牌符便化一道青光飛去。

此時海面之上,盧常素正與崔木龍對飲,忽聽得耳畔有異聲響起,有如海潮一般自玄靈島上傳來。不免詫異看去。

只見一隻隻靈鳥從島上不斷飛起,黑壓壓匯成一片,那聲音竟是其振翅聲響,其數之多,稱得上是遮雲蔽日,且看得出。每一隻都是不同凡響,似經過了秘法精養。

尤其當先三頭天鶴,神駿異常,才飛至雲頭,把身軀一轉,就已化作人形,一個個俱是金冠白袍,形容秀美,舉止翩翩。

盧遠星坐於大海舟上,這情形看得一目瞭然,他留意到三頭天鶴竟也是有了化丹修為,不由驚訝,忖道:「原來陶老兒還暗中藏有這等實力!」

他只從這些靈禽上就可以看出。玄靈島的家底遠比他想像的深厚的多,若再等得有一二弟子成嬰,那定然壓過壁礁府一頭去。

想到這裡,他也是暗自慶幸。

幸好今日逼上門來,要是等得陶老道門下羽翼徹底豐滿,除了選擇歸附一途,那怕無路可走了。

不過眼下,只要陶真人不出面,他便無所畏懼,望瞭望左右,道:「何人上前會上一會?」

階下有一名魁偉異常的金袍老者站起,洪聲說道:「這幾頭天鶴也是修行有年,小兒輩怕是難以對付,且廝殺起來,場面也太不好看,便由老朽出面拾掇一下吧。」

盧遠星點頭道:「有三叔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有勞了。」

金袍老者對著盧遠星拱了拱手,大步走到海舟前方,把肩頭一抖,頭上就有一朵罡雲飛起。

他對著那鋪天蓋地而來群鳥輕蔑一笑,雙手負後,嘿地喊了一聲,突然肚腹一鼓,把嘴一張,口中頓時出現一個風眼,一股肉眼可辨的渦旋巨流憑空生出,攪動得巨量海水轟轟而動。

金袍老者再把頭一仰,那狂旋往天上去,只見一道黑風自海面起,似龍卷一般,直上青天。

靈鳥群方才飛馳過來,乍逢異變,也知不妥,可還來不及掉頭,就覺一股巨力襲上身來,一陣頭暈目眩,便身不由主旋轉起來,順著那漏斗狀的黑風向下墜去,

便是那當先三頭天鶴竟也是毫無反抗之力,還未來得及掙扎,就一頭栽下。

金袍老者再把嘴撮起,使勁一吸,那黑風呼呼降下,往他口中徐徐收斂,一絲一縷也不放過,待將所有風煙收盡之後,那三萬餘隻靈禽也是一齊消失不見了。

他滿意地拍了拍肚皮,回來盧遠星面前,拱手道:「府主,幸不辱命。」

盧遠星露出笑容,道:「三叔辛苦了。」

金袍老者哈哈一聲大笑,擺了擺手,彷彿幹了一件無關緊要之事,又回得自家席位上去了。

而另一邊,水琇瑩看三萬餘隻靈禽竟被這人一口吞盡,不由花容失色,向王英芳靠近了幾步,驚懼道:「師傅,這是什麼道術?怎麼這般厲害?」

王英芳臉容有些不好看,沉聲道:「此法名為『九相吞星』,那是盧氏一脈嫡傳神通,號稱練到極致連天上星月亦能吞得,此法……不是我輩能擋。」

她雖早已聽說過這門神通,但自己也是頭次見到,心中暗嘆道:「元嬰修士果真不是我等化丹修士所能抵擋,便是去得再多,也不過是讓那人再多吞得幾口罷了。」

她正思索間,忽見一道金光自玄靈島之巔射下,如星流飛馳,驚虹疾掠。

這遁光到得海面之上,倏爾炸開,芒星點點,紛散不絕,耀射金光之中,有一名氣宇非凡的年輕道人緩步踱出,獨自一人到得三十餘萬妖兵陣列之前站定。

王英芳不由精神一振,她先前聽陶真人言及有人會出面應付群妖,想來及是此人了,忙舉目望去,待看清那道人形貌,卻是不覺怔住,失聲道:「張道友?」

她本是期冀陶真人請來的大能修士,可見到此人竟是張衍,卻是有些失望。

在她想來,張衍的確有一手高明至極的飛劍斬殺之術,能隨意縱橫來去,可要解開眼前困局,卻還是遠遠不夠。

張衍對著大海舟打了稽首,朗聲道:「貧道溟滄張衍,請盧府主出來一敘。」

盧常素本是斜靠在座椅上,大奇道:「哦,清羽門還有人肯出來麼,倒是有幾分膽色,莫非方才三長老未將其嚇怕麼?」

旋即一皺眉,暗自嘀咕道:「張衍?這名字怎麼似在哪裡聽過?」

崔木龍聞得張衍自報家門,神情突然一僵,又仔細看了他幾眼,臉色不禁也變了幾變。

他把酒杯一丟,悄悄縱身在空,一道輕煙往西而飄,竟是一個招呼不打就離去了。

這時有幾名妖將見得金袍老者適才發威,也是心癢難耐,躍躍欲試,眼見得張衍一人過來,似乎有便宜可佔,互相使了個眼色,把手一揮,就有上百名妖兵搶出,將他團團圍困起來。

張衍哂然一笑,身形不動,卻自頂門之上升起一道清霧,裊裊而起,眨眼衝去碧霄,現出一團罡雲來,此雲越旋越大,最後化作六十丈大小,高懸於半空之中,霎時激盪起陣陣風雲。

那些個妖將妖卒只覺呼吸一滯,一股狂旋壓上身來,還未來得及慘呼出身,便被罡風捲去,眨眼間就沒了蹤影。

盧常素開始還不甚在意,面上帶著看好戲的神情,可見得此景,卻是猛地跳了起來,「嘩啦」一聲碰翻了整張案几,大驚失色道:「元嬰真人?」

盧遠星面色凝重,他未曾想清羽門中居然請出了一名元嬰修士,卻是打亂了他的算計。

可這還罷了,若是尋常元嬰修士,也不用太過在意,可對方居然還是溟滄派弟子,這便大為棘手了。

他不禁望向座下兩位元嬰長老,兩人俱是對他搖了搖頭。

他略一思索,便從座中站起,笑著大聲道:「本府便是盧遠星,不知道友尋我何事?」

張衍目光望來,微微一笑,道:「貧道特來與府主了結一樁因果。」

盧遠星呵呵一笑,擺手道:「本府與道長素不相識,哪裡什麼因果之說?」

張衍把袖一抖,發出一聲爆音,喝道:「不然,盧府主之子卻是因貧道而歿,而盧府主今日興師動眾,不正是為此事而來麼?豈能說沒有因果?」

盧遠星聞言,雙目猛然凝注在張衍面上,殺機凜然,頭上罡雲翻滾驟急,隆隆作響。

可只是幾息之後,他神情卻又忽然平靜下來,淡淡一笑,搖頭道:「道友,這本是我壁礁府與清羽門之事,與你無甚關係,又何必攬了下來?還是不要說笑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4 21:47
第兩百一十六章 伏鯤海力大陣

  盧遠星聽聞張衍就是那殺子仇人時,當時也是殺意盈胸,恨不能立時將其碎屍萬段,雪此仇恨,不過當他腦海中轉過一個念頭後,卻是生生忍住了。

  今日原本是為壓逼清羽門而來,若是把此事放到了張衍頭上,那豈不是變得師出無名?

  因此怎麼也要咬定是清羽門害了自己愛子,而不能承認此事是張衍所為。

  張衍一看他如此,便對其心中打算猜出了幾分,他笑了一笑,言道:「盧府主,貧道與清羽門幾位道友交情匪淺,又曾承恩陶真人,今日壁礁府欺到清羽門前,若陶真人不與你等計較,貧道卻是看不過眼,還請府主就此退去,如若不然,貧道自有手段敬候。」

  他這話一出,那幾名妖將臉上變色,登時怒氣勃發,那三十餘萬妖卒也是俱都鼓噪起來。

  立在階下的金袍老者哼了一聲,他噔噔幾步湊到盧遠星跟前,低聲道:「府主,不必與他多言了,到了這地步,豈能再有丁點退讓?若是待了出去,溟滄派一名弟子也敢在我壁礁府面前放肆,我等還有何面目立足東海之上?」

  盧遠星看這局勢,知道不能善了,他心中暗道:「既然你執意出頭,那本府便成全你,溟滄派便是勢力再大,我卻不信能殺到我東海來,今日便先收拾了你,稍候再去尋陶老道的晦氣。」

  他當即點了點頭,道:「那就再勞煩三叔出馬,出手教訓教訓這個小輩。」

  那金袍老者應了一聲,轉過身來,挺起胸膛,冷哼一聲,道:「小輩大言不慚,待老夫收了你,再叫你師門長輩來領。」」

  他話音一落,一隻手按住自己肚腹,就欲把「九相吞星」神通使出。

  張衍方才在玄靈島上時,已是見過這門神通的厲害,哪裡會任他從容施展,立時喝了一聲,星辰劍丸就自眉心之中飛出,殺了過去。

  金袍老者方欲張嘴,就見半空中光華一閃,一道劍光已然襲至,頓時大驚,當下也顧不上運轉功法,一揮袖,灑出一道七彩煙霞,眨眼鋪開十餘丈,阻在飛劍之前,隨後縱起一道遁光,望西而飛,同時自懷中取出一隻靈光耀目的銅箍,往空中一祭,欲把自身護住。

  想哪知此物方才出來,張衍輕笑一聲,伸手一點,一點清光飛至,就將這法寶定在空中。

  金袍老者臉色一變,猛掐法訣,可是銅箍雖連連掙扎,就是擺脫不去。

  此刻那道劍光一轉,撕開七彩煙霞,又再度掠空襲來。

  見那劍丸如此鋒銳,金袍老者心中一凜,他「嘿」了一聲,頂門上騰起一道水浪,一尊丈許高下的元嬰轟然躍出頂門,清氣一散,就有一道護身寶光祭起。

  星辰劍丸往上一斬,初時還算順遂,只是越往裡去越是艱澀,如行泥中,挪轉不易。

  張衍知道難破,也不堅持,把袖一揮,乾坤葉倏爾躍出,旋轉而飛,欲要將此老圈入進來收拾了。

  金袍老者凝目細看,臉色微微一變,似是看出此物奇異。對於這等看不清來歷的異寶,他從來不願硬擋,因此並不站在原地不動,而起一掐法訣,起了遁術飛退。

  乾坤葉有挪移虛空之妙,見其退走,貝葉上泛出一道祥光,一聲清吟,就已挪至他頭頂之上,一道金光就垂落下來。

  金袍老者暗叫了一聲不好,此時容不得多想,起手一發,打出一道紅芒,撞在了乾坤葉上。

  兩物相撞,陡然爆出一聲雷鳴,紅芒碎成萬點光華散去,而乾坤葉也被擊得偏了一偏,未曾將他罩中。

  只是打出了那紅芒後,金袍老者臉上也是現出肉疼無比的神情來,似是那紅芒十分珍稀一般。

  在旁觀戰盧遠星見金袍老者被壓在下風,眉頭一皺,忖道:「三叔連『散靈砂』都用了,這張衍不好對付。」

  他沉吟一會兒,轉首對階下一名鷹鼻深目的老者低聲言道:「七叔,既已動到手,也無需講什麼規矩了,你稍候留意,若有機會,只管出手便是。」

  此老是壁礁府中另一名長老,聞言先是看了看場中二人,再默默點了下頭。

  這時場上,張衍將乾坤葉再度發去,這一次金袍老者已然有了防備,並不急著發動,帶得此寶懸臨頂上,金光將灑未灑之時,他一聲冷笑,忽然化一道銀虹飛馳,待那道金光落下,卻是撲了一空,

  張衍不禁點了點頭,修士手中法寶,自有其短長,乾坤葉本是守禦之物,用來攻敵卻是差了一籌,那金袍老者能與瞬息之間看出其弱點,很是了得。這東海修士無論眼力修為,果非中柱洲修士可比。不過經過方才幾合,他已是試探出此老底細,此時心中已是有了定計,微微一笑,把飛劍御動,往其頂上斬去。金袍老者見飛劍又來,心中大為光火。

  他開戰至今,總在尋找機會使出九相神通,怎奈張衍攻勢如潮,無有休止,並不給他出手機會,胸中一直憋著一股氣不得發洩,這時見劍丸又來,自恃能夠抵擋,因此索性不躲,餘光只是留意乾坤葉,心神則是一沉,就要運起道術。

  張衍見他如此,哂笑一聲,一抖袖,把那五靈白鯉梭祭了出來。

  此寶一出,霎時靈光激起,如游魚捕食,倏地一竄,轉瞬橫過數十丈距離,在金袍老者護身寶光之上就是一撞。金袍老者正鼓足法力抵禦劍丸,一邊還分神留意那在空中遊走的乾坤葉,不提防張衍還有至寶,登時猝不及防,一聲大響之中,護身寶光竟是已破了開來。

  星辰劍丸沒了束縛,如疾光落下,他忍著湧到喉嚨口的腥鹹,死命把身體一偏,但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其他什麼緣故,一聲痛呼,竟是只被斬去一條臂膀,倒未送了性命。

  那名在旁觀戰的鷹鼻長老眼見此景,哪裡還能忍得住,忙起遁光就向場中飛來,想要伸手施援。

  張衍目光一瞥,大笑一聲,道:「來得好!」

  起手一指,居然把矛頭一轉,乾坤葉,五靈白鯉梭,星辰劍丸三物一齊朝此人飛至,同時用手一點,「喀喇」一聲,就有一道紫霄神雷向其劈去。

  鷹鼻長老大驚失色,他匆忙前來,這時祭法寶已是來不及了,忙把元嬰遁出,護身寶光剛得起來,身上一震,眼前紫光亂閃,耳旁只聞一聲炸雷響,就覺得胸中一悶,渾身疼痛難忍,知曉已經受了重創,不過他神智未失,大喝一聲,果斷將頂上一朵罡雲震散,化作一團寶光,圍護在身。

  此是他數百年功行所聚,竟是一時將飛來的五靈白鯉梭與星辰劍丸俱都擋了下來。

  然而他雖是避過當場身死的結局,卻是無論如何也避不開那乾坤葉了,頂上一道金光落下,眨眼就將他罩了進去。

  盧遠星本也待出手救援,可是局勢變化之快出乎他的預料,不禁猶豫了一下,等到真正出手之時,卻已是晚了一步,一道罡雷打出,劈在金光之中,除了蕩起層層水紋似的金光,根本不能破入。

  張衍冷哂一聲,一擺袖,舉步一跨,就入了那金光之中。

  見得此景,他臉色不禁難起來,這時那會袍老者捂著傷處過來,他僥倖逃得一命,還有些驚魂未定,虛弱無比地言道:「府主,此人難敵,快快起用陣法,方可治了他。」

  然而盧遠星卻是有些猶豫,似在顧忌什麼。金袍老者急道:「府主!此人既與陶真人熟識,恐還有什麼後手,再不佈陣便來不及了。」

  盧遠星神色一凜,用力點了點頭,回過身去,大喝一聲,道:「起陣!」

  大海舟旁幾名妖將得令,立時把手中金戈一撥,身後大旗一搖,一發鼓聲響起,千桿旗幟如林而起,有一道靈光如柱,貫入雲中,海浪怒卷翻騰,三十餘萬妖兵齊聲大喊,其聲驚天動地,遠傳百里。

  海上湧起漫漫黑煙,吟聲陣陣,隱隱可見無數百丈長的蛟龍在其中竄來游去……

  此陣名為「伏鯤海力大陣」,當中有一件真器鎮壓大陣,當年壁礁府在海上建府之時,只有上萬部曲,就是靠了此陣方能橫行東海。如今雖已無了洞天真人主持,但也能勉強禦使起來。

  張衍入得乾坤葉中不過幾息時間,就已將那重傷瀕死的鷹目老者斬殺,待他轉出來時,見面前已是景像大變,不禁雙眉一揚。

  他放眼看去,目光卻只能看到十丈之內的景物,只一望就知道在演化陣勢。

  這時那陣中一聲鼓響,忽然飛出數條龍形金鏈,環環相扣,往他鎖拿過來。

  他心意一動,星辰劍丸便即飛來,只繞空一轉,就將其俱斷成兩截。

  然而這金鏈似是源源不絕,隨著陣中鼓響聲不斷,不過頃刻之間,就又浮出成千上百來,放眼看去,滿天皆是金鎖環扣,似是織天落網。

  張衍喝了一聲,頂上湧出一隻撐天巨手,往上轟然一拍,一掌把這數百根金鏈震散。就在這時,盧遠星聲音從陣中傳出:「張衍,便是你再能,也不過是一人而已,我三十萬兵卒在此結成大陣,你殺我府中長老,今日就叫你來得去不得!」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4 21:50
第兩百一十七章 風雨破陣急

盧遠星聲音一去,那金鏈也是一同收去不見,沉靜了約莫有一刻之後,鼓聲驟急,黑霧中有白氣金光衝來奔去,聲勢猛烈。

再過一會兒,有吟嘯聲起,海水驟然一分,有靈氣衝出,道道如柱,飛出千餘道之後,往中間一合,倏爾匯聚成一頭百丈白蛟,凶睛猛瞪,撕開巨吻,往下俯首含吞。

張衍起指掐訣,意念方起,星辰劍丸已是感應心神,忽化劍氣,將他身形一裹,恰似如星光明滅,一閃之間,已去得百丈之外,身後海湧激天,白蛟一擊撲空,只把頭顱轉過,四爪劃浪,身軀一個扭動,竟已是尾隨而至。

張衍正欲返身對付,忽覺一陣腥風自後而來,忙側身一讓,浪花飛濺之中,又見一頭白蛟龍從旁橫過,只是比方才那一條似還要粗大,蛟首分明已鑿入水中,身軀還在海上,足足過去十幾息後,方才得見其尾,因過於逼近,還可見得其身上細密白鱗。

他起劍一遁,到得半空,又把劍光祭起,繞身飛走。

目光向下一掃,見濃霧海潮之中,蛟龍首尾忽隱忽現,竄來馳去,並不上來。

他聽陶真人曾言,這陣中那件真器名曰『精囚壺』,內有中封有八條蛟龍精魄,一齊放出時,就有翻江倒海之能。

不過以盧遠星的道行,最多只能駕馭得兩條,尚不能運用此陣神威,否則就是洞天真人。也能困在其中,此物只要陣勢不破,就不虞絕亡。因此他並無與其鬥法之心。

這時天上忽有一道疾電閃過,眨眼間亮如白晝,旋又陷入漆黑墨夜。

他仰首看去,只見得雲天上霹靂陣陣,金蛇狂舞。跳躍不定,似是正在醞釀雷霆巨勢。

張衍略一思忖,把袖子一甩。就有一點星光飛出。

此光越轉越疾,隨後大至兩百餘丈,光霞一散。露出一座小城也似的宮闕來。

他縱身一躍,入了星樞飛宮,到了主殿之上,把牌符一晃,層層禁制蔓延游動,將飛宮裹住。

這時雲中猛的一聲爆響,就有落雷轟下,不斷擊打在星樞飛宮之上。

但此物為溟滄派為門中十大弟子所打造,最是堅牢無比,此時由他元嬰修為驅使起來。從洞天真人手下逃生亦有幾分可能,因此雖驚雷如雹如雨,卻並不撼動其一絲半點。

張衍趺坐在主殿之上,任憑外面風吹雨打,雷鳴電閃。仍是安之若素。

不說他法力雄渾,有如無底深潭,就這飛宮之中,還有上百瓶丹藥,如是安心固守,撐得三四月也不在話下。
但那些妖卒卻無有他這般法力綿長,就算有真器壓陣,一旦無有人主持,也運轉不動。

張衍臉上露出一絲冷嘲,如若不是他與陶真人早有定計,他倒是想看看,這般耗下去,到底是誰先支撐不住。
等候了足有一個時辰,忽然一點清光自玄靈島上飛起,隨後投入陣中,穿霧過海之後,就往星樞飛宮飛來。
張衍似有察覺,把禁制開了一門戶,放了那靈光進來,由得其落在前方。

他凝神一看,見是一粒拇指大的明珠,靈光隱隱,光潔玉潤,飽滿瑩亮。

他伸手一摘,把此珠拿在手中,氤氳氣霧之中,見一叢化光自眼前衝起,陶真人分身化影浮現而出,對他笑了一笑,言道:「張道友,我方才推算有時,已算定其陣門方位,你隨我靈珠所指,就可去往陣門之中,只需搗破各處主陣之人,此陣便不攻自破。」

張衍在來此之時,陶真人已有預料,壁礁府帶得那三十萬妖兵,不是擺在那裡看得,必是能夠布下大陣,用以防備萬一的。

是以二人先前早已議定,若是盧遠星展得陣法,只需張衍支撐片刻,由陶真人在島上推演破陣之法,再起力將這陣法破去,若是有機會,再設法將那真器奪了過來。

只要此陣一去,壁礁府便再無法立足東海之上。

張衍自恃有星樞飛宮在手,是以敢以應下此事,只是他未曾想到陶真人推算陣法如此神速,這麼快就找到了破陣之法,當即一聲朗笑,道:「煩請真人指引。」。

陶真人微微點頭,身形倏忽斂去,這顆明珠又懸起空中,旋了一圈之後,一點靈光就往陣中去。

張衍也不遲疑,把手中牌符一搖,星樞飛宮盪開密雷織電,跟隨這靈光飛馳。

他往陣中去時,就見四面八方有無數龍頭虎身的異獸撲擊而來,試圖撞擊飛宮。
I 
這異獸是借陣法演化而成的陣靈,由陣中之人法力匯聚而成,斬之不盡,殺之不絕,因此他根本不作理會,只要近得飛宮,俱都被禁制擋在外間。

往裡行了不知多久,那顆靈珠一滯,頓在空中,眼前景象也驟然為之一變!

此時霧霾散盡,前方約莫一里開外,立有一座累石而起的法壇,一名一身金甲的妖將站於其上,手中拿有一面小旗,正按法門來回舞動,壇下有不下三萬妖卒舉旗相應,呼喝連聲,見他突然一座飛宮闖入進來,驚愕過後,便是慌亂一片。

張衍也不急著動手,想了一想,玩味一笑,橫手一劃,把水行真光撒開,水花蕩漾,轟聲作響,數千隻血線金蟲一齊湧了出來,它們似是聞到了腥味,急不可耐地朝那些妖卒衝去。

這些妖卒雖功修為低微,但集合在一起時,也是不弱,自是不甘願束手待斃,在妖將彈壓之下,又結成陣勢,把旗幟揮動間,自法壇上發出一道道清光,炸聲不絕,不斷轟來。

然而那一群金線血蟲身上翅膜一展,一圈血色虹光繞體,流動如水,清光落下,倒似輕羽擊水,激不起半點浪花。

待衝至妖卒陣前,群蟲陡然增速,凶蠻無比的沖上,如虎入羊群一般,瘋狂無比的吞咬起來,這三萬名妖卒初時還在妖將帶領之下勉強支撐,可待那妖將被數十隻金蟲分食後,再也維繫不住陣型,轟然崩潰,四散奔逃。

張衍也不去管那些血線金蟲,由得它們在這裡大吃大嚼,自己則催動飛宮,隨著靈珠往另一處陣門馳去。

只要找對了陣門所在,這陣法並不難破,不過半個時辰,他未有費多大力氣,已然攻破八座大陣。

除了第一座大陣,剩下所有妖卒妖將,一個未落,俱被他用水行真光收了起來。

他收得這些妖卒,並非用作喂養血線金蟲,而是臨有打算,若有當真能把那真器奪來,再把那些妖卒馴服,就能重布大陣,不過那些妖將他卻是一個未留,俱都殺了。

這時耳畔又有陶真人語聲響起:「張道友,前方是第九座陣門,破了此陣之後,就可往陣中去,那便是盧遠星主壇所在之處。」

張衍連破八座法壇後,陣中霧氣已然散去了大半,剩下一些也不成阻礙。就是法力所凝異獸也是稀稀落落,不似先前那樣無窮無盡,不過飛馳一炷香的功夫,見前面出現一座法壇,知是已到地頭,他目光一閃,也不在安坐飛宮之中,從中走了出來。

面對法壇之下三萬餘妖卒,他淡淡一笑,把手一抬,就要放出真光將其收了。

守在這一處陣門的正是盧常素,他已經知道先前那些妖將的下場,見張衍又要動手,頓時嚇得肝膽俱裂,「噗通」一聲,往地上一跪,告饒道:「張真人,莫要動手,莫要動手,小妖願意攜部眾歸降,甘做真人坐騎,如有違誓,天誅地滅!」

話音一落,他砰砰磕了幾個響頭,隨後往前一伏,把原形現了出來,原是一頭龍鱗披身,脊上蝟骨攢集,頭生獨角的龍鯨,連頭至尾,足有五十餘丈,黑背如鐵,拱如丘墳,兩鰭如寬漿,挾帶煙雲,隱含風雷之聲。

張衍見他頭上有角,就知其是龍鯨之中的異種,不是那些尋常龍鯨可比。

且那獨角之上已有五個圈輪,也即是說,這頭龍鯨足有五百歲,已能顯化原形飛遁。

他略一轉念,就縱身過去,落在其頭顱之上,一拍那獨角,笑道:「你既誠心,便隨我一起去往主陣。」

盧常素渾身一抖,但卻不敢違抗,一聲嘯叫,這頭龍鯨兩鰭腹下振起一團煙煞,凌空飛起,他本是盧氏族人,對這陣法早已摸熟了門徑,不用吩咐,就熟門熟路往陣法中樞飛去。

飛遁了足有一刻,張衍就見一座三丈高台,上面遍插幡旗,周圍有數萬妖兵,盧遠星與那金袍老者正站在一處,隱隱被那些妖兵維護住。

盧常素為表忠心,就言道:「真人,盧府主煉有一件至寶,能在數十里外傷敵,稱得上無堅不摧,千萬要小心了。」

張衍微微頜首,他把玄功一運,轟隆一聲,元嬰就自頂門躍出。

此元嬰全身修作金色,光華道道,面目難辨,背後一團五色毫光變幻來去,輪轉不斷,他上前稽首一禮,笑道:「盧府主,此番看你往何處躲去。」

盧遠星見張衍腳下那頭龍鯨,不由現出悲怒之色,被張衍破開外圍大陣,又闖到了這裡,他就知大勢已去,怕是壁礁府自這一戰過後,就不復存在了,他呵呵一聲怒笑,道:「張衍,你休得意,今日我便與你拚個魚死網破!」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7 06:02
第兩百一十八章 神雷驚陣盡作灰

    張衍根本不欲與盧遠星多說,目光一閃,駢指一點,一道劍光飛去,只是到得半途,就陡然一分,化作了十六道劍芒,發出陣陣鳴嘯,破空掠襲而去。

    盧遠星把手一翻,將一顆明珠祭在頭頂,此物立時放出一輪如月光華,遍灑於地。

    這光看似柔和,任何劍光落下,卻似劈斬在精鋼之上,打得火星四散,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他一張嘴,發出一聲長嘯,雙拳一握,頂上兩團罡雲疾動,法壇上噴光如柱,遁出升出一尊元嬰來,如山嶽當立,魁偉異常,幾乎佔據整座法壇。

    這尊元嬰遍體光潤,通透瑩亮無比,觀之有如晶玉,甫一出現,就以其為正中,憑空造就一處漩渦風眼,彷彿鯨吞海吸一般,腳下萬頃海水亦是被這股巨力吸扯而起,向其匯聚而去,映現出道道華彩虹芒。

    張衍只覺身形一晃,腳下鬆動,手足似被拖拽,就要往裡陷入一般,忙運太玄真光,背後五色光華盪開,其中黃芒往下一落,霎時有萬鈞巨力沉墜,將身軀生生定住。

    先前那名盧氏元嬰長老運轉「九相吞星」神通時,需含胸凝神,蓄力片刻,但就這麼一點點短暫時間,卻被張衍用如潮攻勢百般壓制,戰至最後,也未曾把這道術施展出來。

    不過盧遠星身為壁礁府府主,卻和其族眾絕然不同,他自有秘法傳承,早已借得萬年玄寒玥煞化入玄功之內。補上這一不足之處,對敵之時,元嬰一出,則神通自現,任誰也阻礙不得。

    盧遠星仗著自己為元嬰二重修士,不斷催使法力,這股巨流越旋越強。天地間水浪飛捲,百里海域之內風雲變色,掀起滔天大浪。呼嘯連天,颶風暴雨狂猛襲捲而至。

    若是這般鬥下去,雙方不外就是比拚法力。張衍雖是元嬰一重修士,但法力渾厚,也並不輸給盧遠星多少。

    不過他鬥法之時,並不願被他人掌握局面,便暗掐一個法訣,元嬰一動,伸手一抓,倏爾化作一團煙霧,再一凝合,就成一隻百丈大手。以如山之勢拍了下來。

    盧遠星神情微微一凝,喝道:「府衛何在?還不快快護持!」

    拱衛在他四周最後三萬餘妖卒乃是府中精銳,其中還有上千親族鯨衛,聽得他吩咐,忙各自把法壇上幡旗搖動。蕩起一條條玉浪水卷,不斷湧上,

    玄黃大手拍擊下來,被那水勢敵住,幾番擊撞,震得上空都是驚天大響。並不能將其破開。

    張衍見玄黃大手無法奏功,也不堅持,一揮大袖,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飛出,往前衝奔過來。

    這些重水漆黑如墨,毫不起眼,行進之時更無彩光異色,盧遠星只以為是法力幻化而出,也並未怎麼當作一回事,頂上元嬰一張巨口,就將重水俱都吞吸了進來,置入腹中,想要將其運化了事。

    九相吞星神通極是厲害,哪怕是一名元嬰修士,只要入得他腹中,就再也闖不出去。

    長則三四月,短則數十日,就能將骨肉精血化去,渾身元真煉化成一團精氣,從而使得神通之威再增。

    他練到如今這地步,已不知吞吸了多少修道之士,自是不把這些個幽陰重水放在眼中。

    哪知方才吞吸進來,他臉色卻是微微一變,感覺這些重水居然沉如山巒,倉促間難以煉化,而且並不老實,在腹內左右動盪起來,竟使得他如喝醉酒一般,腳下有些虛浮,怎麼也羈押不住。

    他當下也顧不上其他,忙急急運轉法力,好生搬運了好一會兒,方才將這些重水勉強鎮壓下去。

    他這裡著忙,張衍明顯感到身周牽引之力驟然大減,登時看出了破綻,怎會錯過這個機會,目光微微一閃,手指一點,把五靈白鯉梭發了出去,想要趁隙將那阻礙在前的陣法破了。

    此梭一現,渾身金鱗就發出湛湛精光,並不受九相神通相擾,光華疾閃間,衝至陣前,一頭就紮了進去,瞬間就聞得幾聲爆響。

    此梭一路勢如破竹,接連有四個陣門被此梭貫破,到得第五道陣門前去勢方才稍緩。

    盧遠星目光一撇之下,看得這枚靈梭如此兇猛,也不禁神情陡變,看此勢頭,要是再放任此寶不管,怕再用不了多時,就能闖破所有陣門,衝到他面前了。

    可眼下他鎮壓身軀之中不斷衝撞的幽陰重水,也分不出心思來關照大陣,因此回首招呼了一聲,道:「三叔,有勞你為我持陣。」

    那名金袍老者適才吞下了幾枚丹藥,稍稍恢復了一些元氣,聞言站起道:「是,府主放心。」

    他被張衍斬去一臂,只得單手持起一面幡旗,腳下一縱,化一道光華躍入陣中。

    站定主位之後,內陣靈機一轉,瞬時就有一股剛猛靈氣起來,將五靈白鯉梭勢頭阻住。

    此梭一擺頭尾,想要再行使力竄動時,此氣又突然轉而一變,似雲綿綿,若水柔柔,頓時就將他衝勢引偏,待再要擺正之時,竟又是一股剛氣衝來,將他擋住。

    這陰陽兩股靈氣不斷變幻,總不叫他好過,竄動之時變得磕磕絆絆,一時倒也破不出去。

    張衍看得目射奇光,他先前倒不知曉,只靠陣法就能運使出這麼多妙用。

    眼前這陣法雖不能將五靈白鯉梭徹底擋住,但也能使得其無法發揮出威力來,倒是開了回眼界。

    他暗中尋思,這樣看來,哪怕御使這門陣法之人不是元嬰真人,只要修為相差不是太過離譜,想來也能夠以弱擊強,如是有這麼一處陣法在手,那助力倒頗是不小。

    而那處盧遠星卻是看得大皺眉頭,這陣勢名為「正反星斗大陣」,內外分作六門,有奇正陰陽變幻,甚是玄妙,是壁礁府的看家陣法,操演熟練之後,根本無需帶得護身法寶,只靠大海舟攜得這三萬妖卒就可來去無忌。

    若是其他法寶進來,只要不是真器一流,用不了多時就能困得難以轉動,然而五靈白鯉梭卻是專以破陣之寶,是以入陣有時,仍然活蹦亂跳。

    可這樣一來,就不免牽制去了大半陣勢之威,守禦之力也就無形弱上了許多。

    盧遠星一轉念,就從袖囊裡抓了一根玉角在手,細細長長,似針一般。此寶名為「元須角」,是盧氏那位洞天先祖遺蛻身上取下的獨角,發出去時,能追索敵手去往數十里外。

    通常遇到敵手之時,只需借九相吞星神通之力牽制一二,再把這枚玄器打了出來,便可奏得奇效。

    不過對付張衍,他起初並沒有急著動手,而是在等待時機,他自認法力勝過對方,想要等到其法力衰微之時再行發出。

    不過方才他失機一著,又心驚於張衍手中至寶層出不窮,怕再耽擱下去會有什麼變數,因此決定提前下手。

    他把這玉角一撫,再往半空中一祭,嘴中念了一句法咒,這玉角到得上空,倏爾一震,登時化作萬點星雨,攢射而下。

    張衍看得真切,他從容一揮袖,把乾坤葉拋在頭頂,此葉旋動一圈,一叢金光照下,十丈方圓,盡在其籠罩之內,星雨落來,只是一圈圈如漣漪盪開。

    他守得片刻,待其勢力稍弱,大聲道:「來而不往非禮也!」

    雙目一睜,竟是赫然開聲大喝,運足玄功,手指疾點,但聞開山裂岳般聲響接連不斷,竟是一氣發了六十四道紫霄神雷!

    一道道紫光霹靂劈打了在了那大陣之上,此陣本還要應付五靈白鯉梭,猛然遭受這等疾攻,哪裡還能經受得住,陣門紛紛還未來得及運轉,就紛紛炸裂,如犁庭掃穴一般,轟雷驚電所過之處,妖卒妖將俱都化飛灰而去。

    就連那盧氏長老也是一時躲閃不及,被數道神雷炸成齏粉。

    不過片刻之間,法壇之下,已是空空蕩蕩,再無一物。

    有乾坤葉護持,張衍全然無需顧忌留手,這一回攻勢打得酣暢淋漓,可以說是將溟滄派中這門神通之威真正施展了出來。

    這陣勢一破,忽然法壇上冒出一道彩芒,一點星光攀起,就往雲中去。

    此時忽聞天上響聲大作,震得海水翻騰,好半晌才緩了過來,只聽有人言道:「陶道友何必認真,似如此之物,我府中也有兩三件,既然道友要,那便拿了去吧。」

    又聽一聲大笑,陶真人語聲響起道:「倒叫渠道友空手走了一回,不過鯉部家大業大,想來也不會太過計較。」

    張衍一聽,也是略微心驚,原來那渠真人一直守候在側,聽其口氣,原來也是圖謀那件真器,不過最後似是被陶真人拿到了。

    他於心神中一個呼喚,血線金蟲就紛紛飛回,再把真光一放,收了進去,隨後往前一步,自有清風托送,到得法壇之上。

    盧遠星此時已是栽伏在地,奄奄一息了,口中鮮血不斷湧出,見張衍上得前來,目光中滿是仇恨之色。

    張衍略作思忖,也不殺他,亦是放出一道水行真光,將其收了進去。隨後,起身一縱,化光飛遁,幾個呼吸之後,就回得玄靈島祖師殿前,無需稟報,就往裡去,到得大殿之上,卻見陶真人座下立有一名十五六歲的嬌媚少女,香腮雪膚,柳眉彎彎,只是其兩眸之中,卻沉澱了不知多少滄桑。

    她回望了張衍一眼,沉聲道:「陶老兒,我是看重你精通陣法,方才願意來投奔,如你要將我送人,那我便往他處去。」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9-27 15:55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3-27 21:32
第兩百一十九章 陣分三勢

法寶到了真器這一地步,就算到深山老林中過個百數年無拘無束的逍遙日子,也不至於如何。

但如千多年不得高明之士祭煉,歲月消磨之下,真靈也難以永固,是以原主去後,若是可以,總還希望尋一個可以託付之人。

盧氏一門覆滅之後,那「精囚壺」便自來投奔陶真人。

陶真人身為一門之主,開派祖師,還是洞天真人,又精通陣法之道,對這件真器而言,自然是不錯的選擇,不過聽要將自己送與他人,這法寶就立刻心生牴觸,生出有一種「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的不滿之感。

陶真人看了那少女幾眼,見她滿臉的不高興,就笑道:「你既不願,我也不來逼迫於你,隨我來吧。」

他把手一拿,便發一道精光下來,那少女見他鬆口,露出喜孜孜的神色,也不抗拒,把身一抖,就倏爾化作一隻玉雪玲瓏的寶壺,任由自己被其攝去。

只是她方至陶真人手中,卻忽然傳出驚怒慌張之聲,「陶老兒,你這是何意?為何困拿我?」

陶真人並不說話,面無表情接連打了幾道法訣上去,那玉壺震顫不斷,似要飛去,但卻脫不出來,少女聲音愈發微弱下去,到得後來,就漸漸沒了聲息。

陶真人見其再不掙扎,淡淡一笑,往袖中一丟,對張衍點點頭,和顏悅色地言道:「道友此次為我清羽門了去一事。我本打算以此真器相報,奈何此輩多是桀驁不馴,非得好生管教不可,待來日馴服之後,再作酬贈。」

他原屬意將此寶贈送張衍,是為償還這回所欠下的人情。

至於這只精囚壺,他其實並不十分看重,只是不願意其白白落入渠真人之手,免得憑空令其多一臂助。

如今壁礁府已除,此一役後。更可說得上是震懾東海,清羽門下來至少可得百十年安穩,待他日後煉得自家真器,此寶有與不有,也是無關緊要了。

張衍卻是笑道:「此等寶物,多是不服管束,在下要來也不用處。」

這些法寶真靈,好脾氣的確實沒有多少。如山河童子那般的,確實鳳毛麟角。

且似那「精囚壺」,跟隨了壁礁府足有數千年,而他恰恰是覆滅壁礁府之人,此寶能為自家出力多少,很是值得商榷。

既然不願意跟隨自己。那便由得其去,否則就算請了回去,也御使不得,何必來自尋煩惱。

陶真人見他確實不願收,並非說什麼客套話。也不再提及,略一沉吟,道:「既然此事不成,那唯有另尋他物相謝了,我這清羽門中,不知道友可有屬意之物?」

張衍微作思忖,再抬頭時,眼中神光熠熠,沉聲道:「在下願向真人請教陣法一道。」

陶真人深深望他一眼,繼而呵呵一聲笑,道:「既然道友要學,老道也不藏私,如此,我這裡有一頁古籍。本是自仙府中得來,名曰《匯衡詳書》,可以贈你。」

他自袖中取了一張金霞燦燦的書頁出來,手指一彈,就輕飄飄飛了出去。

張衍抬手接過,手指一捏,只覺頁面柔韌,似金非金,似帛非帛,粗粗一掃,上有密密麻麻的蝕文排列,顯是古冊無疑。

頁上蝕文對他人來說或許是頭疼之物,但對他而言,卻並無太大窒礙,不外是花費些時間推演罷了,因此也不細看,先自收了,稽首道:「多謝真人授法。」

陶真人卻擺手一笑,道:「先不忙謝,此冊道書艱深奧難,習之不易,我這裡另有一本《陣要》,由繁至簡,論述陣法演化轉合之道,道友可先拿去細觀,若有不明不之處,可再來我處。」

他一揮袖,又送了一本不起眼的道書過來。

張衍聽其話語中意,顯是不明這《陣要》,怕是無法習得那更為高明的陣法,而且此法還可能是陶真人自家所學,便立即起身,鄭重接過。

見他收好,陶真人話頭一轉,笑道:「適才我見那盧常素投奔了你,可否將此人借我一用?」

張衍眼中一閃,他心思靈透,一聽這話懂其中之意。

壁礁府這一戰雖是差不多覆滅了,但盧氏一門萬年積累,應還有不少私藏,想來陶真人是打這個主意,便笑道:「真人儘管拿去使喚。」

陶真人點了點頭,他也不客套,手中如意一晃,一道清光符籙飛出宮門。

盧常素方才見張衍抬手之間就毀去大陣,不覺慶幸先前決定。

而之後張衍徑直去了玄靈島,卻並未關照他如何,心中有些忐忑,他已發下了誓言,因此不敢離去,只在島外來回徘徊。

這時忽有一道光華落下,將他罩住,隨後不由自主拔身而起,往玄靈島祖師殿中而來。

待他腳踏實地,見張衍與陶真人皆在殿上,登時嚇了一跳,忙跪倒在地,戰戰兢兢,不敢出聲。

陶真人曼聲道:「盧常素,我欲收服壁礁府殘眾,你可願為前驅?」

盧常素看了一眼張衍,見他並無反對之意,忙道:「小人願意帶路。」

陶真人道:「你持我符詔,出門尋我三徒兒王英芳,她自會交代該如何做。」

盧常素忙不迭的答應下來。

張衍見接下來已無自己什麼事了,有心回去觀覽道書,便站起身道:「如無他事,貧道先行告退。」

陶真人頜首道:「我玄靈島後山有一處秀苑莊,立派之時,也經過我細緻修葺,又用靈氣灌潤,乃是一處修心養性的絕好去處,道友若是不嫌棄,可去那裡修持。」

張衍稽首一禮,謝過之後,陶真人關照了一聲手下童兒,帶他前往別宮。

秀苑莊乃是一處靜雅別院,引植流泉,四季花開,張衍隨道童入了莊園後,就見面前有一片桃樹林,香濃嬌豔,春水環遊,風光正好,他頗覺滿意,轉了一圈後,就將童兒打發走了,隨後信步往裡步入。

走不出百步,就見林中出現一處停樓,亭頂黑瓦上落滿粉色花瓣,朱漆靠欄上半點灰垢也無,裡內有一隻石案,三隻石凳,雕琢成石蛙蹲坐模樣;頗見雅趣,他邁入亭中,在石凳上坐定,取出《陣要》一書,放在案上打開,觀覽起來。

陣法之道,不外乎是借助天地人三勢,修士通常稱其為天德之陣,地德之陣以及人德之陣。

天德之陣,乃是虛無縹緲,傳說中有自天地開闢以來從鴻蒙中誕生的先天陣圖,甚至有顛倒乾坤,混一陰陽之效,因此書中只是寥寥幾語,便就帶過,他也沒有細看。

書中下來,說得就是地德之陣。

此類陣法張衍接觸最多,乃是借助山水地勢,靈脈精氣,再輔以法器借氣排布機巧,安下禁制。

外間之人若要攻破陣勢,就等若撼動這方天地,不是大能修士,休想做到。

諸如溟滄派中各家各島洞府禁陣,就是如此施為。

但對修士而言,此不過是死陣,一旦離開洞府,便護不得自身了,用處著實太過狹隘,因此地德之陣中還有一門活陣。

此法是以大法力煉化名山大川,江河湖波,化入方寸之間。

不過這種法子非有大神通大機緣才可,就算集合數位洞天真人,也未見得能煉製出來。

張衍只聽得十大玄門之一的補天閣中,似乎就有這麼一張陣圖在手,因此門掌門可攜靈穴任意遊蕩,行蹤不定,弄得常常無人知曉其山門所在。

這等陣圖可遇不可求,不是尋常修士能使喚得起來的,是以活陣之中還有一法,就是採集天地精粹,仿山水形勝,用以演化陣圖,雖比不補天閣那等陣圖,但一旦煉成,威力也是不小。

甚至有修士一生只精研一種陣法,師徒相授,不斷變化衍進,可使得這陣圖之威更強。

《陣要》一書中倒是羅列了數種陣圖出來,底下還有煉製之法,甚至從何方採集精粹,也都是交待得清清楚楚。

然而張衍卻搖了搖頭,他要研習陣法,往遠了說,是為了避過魔劫,而眼下,卻是想趕在十六派鬥劍法會之前,再為自己添一臂助。

而煉製陣圖,不是一夕可成,洛清羽手中那張「青平涵煙陣圖」就不知耗費了多少心血方才煉得,眼下他尚無心多加關注,也是先自掠過不看。

再往下去,就是講述人德之陣了,他神情不免專注了幾分。

壁礁府以三十餘萬妖兵排布的「伏鯤海力大陣」與「正反星斗大陣」就是此等陣法。

從道理上來講,佈陣之人操演愈熟,則陣法威力愈強。

若是佈陣之人再修為高些,還有一個上好的立陣法寶,那更是能收得奇效。

張衍先前就是屬意這陣法,因此把那三十萬妖兵收了二十餘萬進來,這樣就無需耗費太久時日,也能排布得一門陣法出來。

至於無有真器鎮壓,那也無妨,人德之陣講究的是一個「人」字,他也用不著其有什麼驚天動地之威,只要有人鬥法之時,能多一種手段對敵,那就已然達到目的了,哪怕這些妖兵俱都拋卻了也無關緊要,反正也白來的。

只是想到這裡,他神情略略一動,又把書翻到陣圖一頁上,目光閃動不定,似是這一瞬間,有了什麼主意。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19 23: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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