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34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0 06:36
第兩百三十章 遁影無蹤法難收
 
  徐道人覺得能駕馭海下那等大陣之人,絕對不是什麼易與之輩,因此在旁蓄勢良久,等到張衍破開海面的那一刻,就鼓足全力,將這一刀驟然發出!
 
  這一股陰寒刀芒去勢迅捷無倫,最難得是沒有絲毫聲息發出,本是他志在必得,可此刀方才迫近張衍,海上就有一聲清悅劍鳴響起,一道劍光搶先一步飛出截擊,往無形刀之上斬來
 
  徐道人靠著這把無形飛刀,暗中不知殺過多少修士,其中也不乏法寶靈物自發護主的,不是生手,早就有所準備,原本駢起的食中二指一分,無形陰刀忽然一分為二,一刀迎向那星辰劍丸,一刀原勢不變,依舊向前斬去。
 
  張衍身上寶衫受迫不過,不待心意催動,就自發撐起一道精光,將他護住。
 
  然而這一刀幾乎傾盡了徐道人所有法力,威力之大也是著實難以想像,將寶衫上的精光竟也是阻擋不住,眨眼就被撕開一層去,被其往裡突入進來。
 
  不過經那護持靈光一擋,刀芒卻是黯淡幾分,去勢已然不及先前許多,要想斬下張衍頭顱已是不太可能。
 
  徐道人雖覺可惜,可心中卻還是頗為篤定。
 
  他這陰刀不似陽刀那般剛利,但只要是血肉之軀,哪怕破開一絲皮肉,便可化氣入血,逆攻心竅,將髒髒攪作一團。
 
  修士只要還未修行到蛻去軀殼那一步,挨此一斬,那是必死無疑。
 
  可此刀斬在張衍脖子上時,卻是如劈金鐵,傳出鏗鏘震音這把陰刀霎時震散,化作一團烏黑精氣盤旋在空。
 
  徐道人躲在數里之外,施法籠了身形,本是盯著這裡直看,瞅見這一幕,卻是驚震得無以復加。
 
  無形陰刀已是他最大依憑,若是連此刀也是失手他實在想想像不出,何等法門還能將其殺死。
 
  他也是頭腦靈便之人,當即便判斷出,既然眼下奈何不得這名對手,那再想從對方手中將那龍鯉搶來怕是不成了,再待下去毫無益處,心中頓生退意。
 
  他修到元嬰境界很是不易,對自家性命珍惜異常,哪怕得不到這頭妖物也不會親身犯險,把心中那一絲不甘之念壓下,暗嘆了一口氣,起訣一招,那道烏黑精氣倏爾飛回,再聚合如初,重化一柄飛刀,隨後拔身一縱就欲飛身退走。
 
  張衍有星辰劍丸示警事先已然有了準備,雖是突遭暗襲,但神情鎮定如常,然而他眼中卻是泛出一道寒凜殺機,目光一掃,看定那黑氣飛去方向,就把小諸天遁法神通運起,身軀驟然從原地消失,不過兩個呼吸時間,就已追了上來。
 
  徐道人才縱起遁光,忽然眼前一花,就見一名英挺道人踏空而來,攔阻在前,他神情一凜,知是正主尋來,卻是看也不看,揮手發了一道疾厲刀芒過來,同時捏動法訣,整個人往無形陰刀之中一附,竟是立刻隱去不見了。
 
  這柄他辛苦練成的無形陰刀,就算不能傷敵,也可用來附身逃遁,其速之快倒也不弱於飛劍。且飛遁之時,亦能把身影化去不見,只要出去數百里,任誰人來,也休想再能尋得到他。
 
  張衍伸手一點,星辰劍丸飛出,將把那飛來刀芒擋在一邊,卻見那徐道人身形一閃,就已是不見了蹤影,似有遁破虛空之能一般,不覺微皺眉頭,暗忖道:「此人走得果斷,又有這等匿跡神通,倒是追索不易。」
 
  修士鬥法,最為令人頭疼的便是對方有常人難及的飛遁道術,這意味著對手能進能退,如劍遁之術便在此列,次者便是隱身斂跡之法,可此人卻是兩樁都佔全了。
 
  如張衍是元嬰三重修士,或者已然將五行遁法神通習練完全,倒是可以設法禁鎖了這片天地,便是此人再有能耐,也無法逃得出去。但他眼下並無此能,就只好另尋他法了。
 
  張衍適才與徐道人匆匆一照面,看出其服飾與沈林圖相似,猜出此人應是崇越真觀門下。
 
  而崇越真觀在西北方向,若是此人逃跑,十有八九是往此處去。
 
  他這些念頭轉得極快,不過短短一瞬,就想及其中關竅,便毫不遲疑兩個踏步,小挪移遁法連轉之下,霎時出去數千丈,隨後大袖一掄,一輪滔天水光被他放出,往前湧去,霎時侵佔了數里海域。
 
  他判斷得極是準確,徐道人將身形隱去之後,也未多想,下意識就往山門飛遁,卻是正好讓他給堵住了。
 
  徐道人雖已察覺張衍在前方攔阻,但他遁法一起,倉促之間卻是無力躲避。
 
  如他手中是那把真器陰戮刀,那便大為不同,只需一個念頭,就可躲了出去,可這把無形陰刀是他自己所煉,卻並無這等能耐,立時便露出了行跡。
 
  既然躲不過去,那便唯有硬闖了。
 
  徐道人發一聲喊,把法力灌注在無形飛刀之上,此刀輕輕一震,發出嗡嗡顫音,噴出一縷玄色刀芒,「嗤」的一聲,如撕紙一般,就把面前刷來的水行真光斬開一道,掉頭而走。
 
  張衍凝神搜視,見水光之中,隱約有一道虛影遁行,穿梭疾快,只是在光影變幻之下,雖能辨出輪廓,卻無法看出具體形貌來,所過之處,阻路的水光均被殺破,正往東南而去。
 
  如是任得此人殺出水行真光,再想如適才般尋出蹤跡那是極難了,他沉著取了數枚赤雷珠出來扣在手中,看準機會之後,便一抖手,打了出去。
 
  徐道人御刀連斬,忽然身軀一鬆,察覺到已是出得水行真光,忙縱刀一催,就欲往遠空飛遁。
 
  可就在這時,就有數枚赤雷珠飛到,在前方臨空炸開,一聲悶雷大響之後,他只覺耳膜欲裂,身下遁光也險些被震散了,原本如急掠不止的遁芒也是一滯。
 
  此時張衍正好抽於出來,把袖一揮,才被徐道人甩開的水光又一次籠上來,將他纏住。
 
  徐道人以往遇到危局,都是仗著無形飛刀遁去,從未有過被對手抓住尾巴的經歷,可眼下卻連續兩次被張衍阻住,心中也是煩躁。
 
  只是受了先前教訓,他也學聰明了,飛遁之時不敢再奔向一個方向,而是忽東忽西,轉挪不定。
 
  只是如此一來,遁速卻也是慢了幾分,十幾個呼吸之後,仍是在水行真光之中打轉,未曾出去。
 
  張衍借助模糊光影,尚能依稀看出其往何處奔竄,但如此還無法克敵,那刀芒鋒銳,水行真光只能牽制,終究是困不住此人的。
 
  他略一轉念,意念一起,星辰劍丸如電矢射出,往那道無形遁光所在之處斬去。
 
  徐道人對適才那赤雷珠頗為忌憚,但是只要提前有了防備,他自忖也可以躲避開去,此刻見飛劍過來,倒是不懼。
 
  他嘿然一聲,把飛刀御起,與那劍芒撞在一處,一聲爆響之後,卻是未能破開劍丸。
 
  他不免吃了一聲,便不再硬拚,收刀後撤,飛出數十丈後,忽然刀鋒一偏,斜斜掠去,避開追來劍芒。
 
  這刀與他早已自身神魂祭煉合一,若論空中轉游之術,長空遙擊未必能勝過飛劍,但細膩之處卻猶有過之,要不是有水行真光牽制,不定已被他逃脫了。
 
  張衍見劍丸仍是無法克制此人,不禁又起細思對策來,轉了幾個念頭後,突然心中一動,暗道:「不妨拿此物出來一試,或許有用。」
 
  他把袍袖展開,一個抖動,數千隻血線金蟲便被他倒了出來,黑壓壓如烏雲也似圍在身邊。
 
  他往前一指,金蟲怪嘯驚天,振動膜翅,俱往無形陰刀所在方向飛去。
 
  徐道人被飛劍死纏了許久,見還是突不出去,心中已是覺得有些不托底。
 
  他知曉天下間沒有不能應付的道術,要是再糾纏下去,指不定對方能想出什麼辦法來收拾自己。
 
  他還有一個法門暗藏,若是施展,倒也有把握脫身。
 
  只是此法極其消耗法力,甚至有可能損及自身根基,因此還未最後下定主意。
 
  可就在此時,他忽聽得耳旁有嗡嗡響動,抽空一望,卻是大吃一驚。
 
  只見數千隻身有六翅,口下生穎的魔蟲向他飛來,只看那兇殘模樣,就知不好對付。
 
  血線金蟲飛速也是不慢,雖瞧不見無形飛刀所在,但有劍丸指引,因此一下就摸到了位置,將徐道人團團圍攏。
 
  徐道人忙把飛刀御起,左突右撞,可刀芒撞在血線金蟲之上,聽得叮噹作響,火星四濺,未能展斷,反而去勢受阻,難以如先前一般飛騰疾掠了。
 
  不一會兒,他就覺得舉步維艱,劍丸尚且無法將其困住,但若是加上了這些蟲豸卻是不同了,不管他飛向何處,都是形如羅網,裡三層外三層將他裹在其中。
 
  他最大依仗就是飛遁時無形無影,叫人難以捉摸,而被這些金蟲圍上一圈,便等若徹底暴露行藏,那要對付起來,便容易許多了。
 
  徐道人到了此刻這地步,已是顧不得再做留手,哼了一聲,刀身一震,便化作百數道虛影,往四面八方飛去,也不知哪個是其真身所在,竟是眨眼間就穿透蟲網,遁身而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1 06:16
第兩百三十一章 畏天懼命投昭幽

  張衍放出血線金蟲之後,本擬此物加上星辰劍丸及水行真光,足以將那無形飛刀拖住少許時候。那樣他便可從容將六返大陣擺開,將此人圈入了陣來,屆時再以陣中雷火將此地犁上一遍,那無論那人躲到何處去,都是一般下場。
  
  只是徐道人不是庸手,數百年修道,他與頗多修士有過交手,嗅覺極其敏銳。
  
  早在張衍尚未動手之時,他就已察覺到似有不妥,因此果斷動用秘術,將無形飛刀散開,化作百數把往不同方向馳去,非但如此,其遁行之速也陡然快了一倍。
  
  只是因水行真光牽制在後,這些散碎刀芒無有可能在這短短片刻之間就逃出去,因此張衍也有了應對時間。
  
  他自心神之中傳出法令,半空中那密密麻麻聚在一處的血線金蟲得他授意,未有任何遲疑,轟然散開,如蠅逐腥肉,紛紛往那些個散開刀芒追襲而去。
  
  只是這些刀氣俱是無形無影,在水光之下,也僅能看得見一線模糊漣漪,就算血線金蟲神異,也不可能完全盯住目標。
  
  索性其凶悍無倫,又是群起而攻,往往是數十隻圍作一團,一起上去撲咬,只要撞準了一柄飛刀,不過頃刻,將能將其撕碎,眨眼間就毀去了數十道。
  
  這些刀芒本是無形飛刀之上分化而出,破碎之後,皆是化作水氣,散去不見。
  
  可即便如此,仍是有數道刀光成了漏網之魚,脫出了圈外,只要再擺脫水行真光的牽絆,將遁空無形,飛掠無影的優勢發揮出來,便再也無法阻攔得住了。
  
  張衍冷嘲一聲,道:「莫非你以為逃得了麼?」
  
  他一跺腳,霎時雲霧蒸騰,腳下方圓數里之內皆起大片煙靄濃雲,與此同時,將法訣一拿,三百六十五數幽陰重水自頂門飛出,往四空散佈而去,不過剎那,就分去各方,懸空落定。
  
  由遠處看來,海上忽然起得一大團厚重積雲,天地頓暗,將這一片水域俱皆籠入。
  
  張衍起身一躍,縱入空中,在雲海之中盤膝坐下,往下一指,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齊齊震動,彼此之間有飛電跳躍,一陣陣雷鳴之音響徹虛空。
  
  他雖無扼閉乾坤之術,但這門道術所蓋範圍尤其廣大,只要還那人在此間,不論逃向何處,不用耳目分辨,也能察覺到其所去方位,到時雷霆齊落,看此人如何抵擋。
  
  不過等候幾息,他神思之中自然而然察覺到數個方位上傳來異動,也不去細看,只管馭動幽陰重水,運出百道雷芒霹靂,以驚空裂雲之勢向下發落!
  
  適才一通發力,徐道人將壓箱底的道術都使了出來,這才甩開了水行真光,本以為必然能夠逃脫,可剛剛去了掣肘,就感覺自己深陷入由雷電暴雨交織的狂暴汪洋之中。
  
  他咬牙緊緊守住自身門戶,一重重雷芒落下,皆被他用刀芒使力震開。
  
  可他此刻法力將盡,如是在短時間內闖不出這片雲海,那結局也是極為不妙。
  
  他在腦海中急速盤算起來,適才無形刀無法斬殺張衍,心中已是震動難言,不認為自己有勝過此人的把握,因而此刻唯有棄刀認輸,那樣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這選擇著實不易,任誰到了這個關頭,心中都會矛盾掙扎,他也是不例外的。
  
  猶豫了一番後,見雷光疾落如雨,頂上雷雲聲勢愈加大了,自己恐是連半柱香的功夫也堅持不了,便不再拖延,抬頭向上,大聲道:「可是溟滄派的張道友?且慢動手,我有話說。」
  
  他說話之時,把陰刀收起,從遁光之中走了出來,把雙袖展開,連護身寶光也不曾祭起,表示並無弄詭之意。
  
  張衍見他此等做派,微一沉吟,就將大袖一振,攝住重水雷芒,把法力暫歇,道:「你知曉我是何人?」
  
  徐道人打了個道稽,道:「這東海之上,除卻那幾位洞天真人,能有道友這等法力神通者,那是屈指可數,可那幾人在下皆是認得,唯獨不識得道友,前回聽聞溟滄派張真人來我東海遊歷,只一人便滅了壁礁府盧氏一門,因此猜想必是道友至此。」
  
  說到這裡,他又是一嘆,道:「方才因貧道貪圖那海下龍鯉,是以對道友出手,妄圖奪了此妖,此刻想來,實是不該。」
  
  張衍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口中道:「你有何話要與我說?」
  
  徐道人躬身一揖,道:「在下願意投在真人門下。」
  
  他忽然說此語,張衍也是未曾料到。
  
  投入門下並非拜他為師,而是願意成為他府中客卿,奉他為主。
  
  玄門之中倒是常有此事,不過那往往是散宗旁門弟子自覺在門中修道無望,便投入大派弟子門下,求其賜下修道洞府或者丹藥法寶,而平日則聽其驅使。
  
  似張衍門下,那白穹妖王盧媚娘與君悅妖王荊妙-君就是如此,他拿出昭幽天池之中的洞府供其修道參玄,但他要是有什麼差遣,這二名妖王也必得聽從。
  
  張衍挑眉道:「道友修為並不弱於貧道多少,為何要如此?」
  
  徐道人抬起雙目,坦然道:「貧道怕死。」
  
  他說出這句話時,非但沒有絲毫尷尬之色,反而一臉的理所當然。
  
  張衍一怔,隨即失笑,能絲毫不顧臉面,直言自己怕死的修士,倒是極為少見。
  
  他饒有興趣看了此人一眼,道:「還未請教道友名諱?」
  
  徐道人雙手捧起,道:「不敢,在下姓徐,單名一個游字,乃是崇越真觀弟子,至於道號,既願投在真人門下,那便是過往雲煙了,無需再提。」
  
  張衍輕笑道:「你轉投他人門下,不怕對不起你門中祖師麼?」
  
  徐道人振振有詞道:「我恩師已死,門下又無弟子,只是感佩道長法力高深,方才願意投奔,並不是背祖叛宗,要反出宗門。」
  
  張衍點了點頭,目光盯來,道:「若是我要你殺戮崇越真觀弟子,你待如何?」
  
  徐道人一嘆,他雖怕死,但也不願欺師滅祖,因此苦笑一聲,答道:「若是如此,那是道友不願給在下留條活路,唯有自盡一途可走了。」
  
  張衍突然一聲朗笑,道:「你且放心,只你一人,就足以抵過你門中千百弟子,若是真心投效,我不令你與崇越門下照面便是。」
  
  徐道人大喜,深施一禮,道:「多謝真人照拂。」
  
  張衍願意收下他也不是沒有原因,他衡量了一番,十六派鬥劍在即,若得收一名元嬰真人在麾下,卻是大有好處。
  
  要知無論玄門魔宗,似能坐到他這等位置上的修士,身後大多是有一股龐大勢力支持的。
  
  因此趕赴法會,絕不可能隻身一人前去,定會帶上府中門人弟子,彰顯身份地位,如那些底蘊深厚的世家弟子,甚至還會有長龘老耄宿跟隨,以防不測。
  
  張衍雖為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但畢竟入門未久,入道也不過百多年,根基不深,要是帶去法會的門人弟子少了差了,他雖不怎麼在意,但溟滄派一眾長龘老的顏面怕是過不去,現下此人願意前來投靠,那是最好不過。
  
  至於此人過去是哪派弟子,是否與自己敵對,那些根本無需去考慮,只要立下法誓便可無虞。
  
  張衍正容言道:「你可想清楚了,我乃溟滄門下,而今東華洲魔劫已起,你若隨我去,不定會去往十六派鬥劍會,劫數之中,失了性命還是小事,神魂被斬,那是轉生為人也無可能了。」
  
  徐道人呵呵一笑,他如眼下不願,那性命立刻不保,哪裡有機會去考慮今後?因此想也不想地言道:「如是那樣,也是在下運數不濟,怨不得道友。」
  
  「好!」張衍抖手扔了一張金符過去,道:「你且立個法誓來,」
  
  徐道人仲手接過,毫不猶豫起了一個誓言,再劃破手指,將一滴精血滴金符之上。
  
  隨後對著上天一拜,將金符撕成兩半,將其中一半往嘴裡放入,嚼碎吞入腹中,再雙手把另半張金符托起,捧過頭頂。
  
  張衍一招手,將半張金符收來,再運功一化,就變作一道淡紫色的氣息,往他眉心之中飄去,須臾不見。
  
  若是徐道人違誓,他只需心意一起,就可取了他性命去。
  
  即便他不動手,不出一時半刻,法符發作起來,也同樣是斃命之局。
  
  徐道人見已是性命無憂,便鬆了一口氣。
  
  自此刻起,他便是昭幽天池門下了,畢恭畢敬打了一個道躬,道:「府主,左近還有在下幾名同門等候,不知可否容在下前去交待幾句?」
  
  張衍微笑道:「貧道不是不近情理之人,無事不會來拘束於你,盡可自去,我不日即回東華,到時再來喚你。
  
  徐道人感激言道:「那就多謝府主了。」
  
  他把陰刀一祭,縱身附躍其上,靈光一閃,轉眼就消失無蹤。
  
  張衍雖看他遁去,但卻根本辨不出到底飛往何方,心下不禁思忖,如是下回遇到這等難纏,又擅長逃遁之人,自己該如何對待?
  
  總不見得次次弄出這樣大的動靜,要是對付一人還好,要是有旁人相助,他也阻攔不住的。
  
  他面上現出沉思之色,鬥劍之期日漸迫近,自己已把該準備的差不多都準備妥當了,剩餘時間,不妨用來精研五行遁法神通,看看能否尋出什麼辦法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3 06:10
第兩百三十二章 伏魔入府藏暗手
  
  清羽門玄靈島,秀苑莊。
  
  蒼翠青松之下,張衍盤膝坐於一塊平滑如鏡的大石之上,目光正凝定手中拿著一枚封魔令牌。
  
  他神情深沉,似在尋思著什麼。
  
  這枚令符之中囚有那名冥泉宗長老章伯彥,當日從泰衡老祖那處得來此物後,他因並無壓服這名老魔頭的實力,所以一直置於袖囊之中,不曾理會。
  
  後來他成就元嬰,也是東奔西走,始終未有閒暇來處理此物。
  
  還真觀的封魔令牌並無斃殺魔宗修士的功用,只是暫時拘禁,好方便弟子帶回門中,用禁陣困牢之後再行煉化。
  
  泰衡老祖當時也只是隨意收了此人,並未在這封牌上花有多大力氣,是以符上法力至多也就維繫數十年便要散去。
  
  換言之,就算張衍置之不理,用不了多久,這老魔頭也將重見天日了。
  
  再有數載光陰,就是十六派鬥劍之期,是以他決定將此事手尾先料理乾淨了。
  
  按他原先想法,是將此老魔放出來後就地斬殺,其精血元嬰送給伏魔簡做補品。
  
  然而經歷了徐道人那事之後,他卻另有了主意。
  
  他昭幽天池中本就有盧媚娘成就元嬰,此刻再加上那徐游徐道人,府中算是已有兩名元嬰修士,去得法會之上,已是堪做臂助了。
  
  然而誰也不會嫌棄助力過多,是以他想試上一試,看看是否能將這章伯彥收至門下。
  
  這老魔擅長與人鬥法,要是能收服了,爭奪那物的把握也大上幾分,如是不願相從,那再動手殺滅也是不遲。
  
  不過這老魔頭所擅長黃泉遁法當日給了他極深印象,那也是一門聲名遠播的遁術,不但能上天入地穿山過石,還能變化無形,聚散如意,很是了得。且這老魔狡猾多端,唯恐被其逃去了,張衍便自袖囊中翻了一副陣旗出來,布在四周。
  
  這副陣旗是自列玄教某位長老的袖囊中得來,雖不是什麼太過高明的法器,但用來困阻敵手,已是足夠了。
  
  待禁陣排布好之後,張衍又仔細檢視了一番,見並無漏洞,就伸手在令牌之上一抹,將其上殘餘的法力除去了。
  
  封禁一去,令牌初時還無動靜,可片刻之後其上忽然冒出許多濃濁黃煙,似是塵埃不斷拋擲而起,往周圍散佈過去。
  
  觸及禁陣邊角後,又翻翻滾滾往裡聚來,不多時就縮成一團,在原地來迴旋了幾圈後緩緩拔高,浮出一道一人高的煙形來,再由虛變實最後變作一名披頭散髮,眼窩略陷,目光略顯陰沉的老者。
  
  章伯彥甫一出來,就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只看了一眼,便立刻判斷出,自己是被困在了某處禁陣之中。
  
  因有禁陣阻隔他目光所及,只是一片灰濛蒙的霧團並未能瞧見張衍。
  
  默默一運玄功,卻是皺了皺眉。
  
  被困數十載,封令之內又無法吸納靈氣,此時已是虛弱萬分,莫說與人動手,就是與施展遁法都是倍覺艱難,不休養個三四載,怕是難恢復原先法力。
  
  這時張衍把手一揮,將面前迷霧撤去,也不站起,坐在那裡道:「章道友,有禮了。」
  
  章伯彥出得封禁,就猜測有人在旁,聽到有人打招呼,也不驚訝,轉眼看了過來。
  
  見到張衍頂上飄有一團罡雲盤旋,竟是一名元嬰修士,目光閃爍了幾下,沉聲道:「不知尊駕是哪一位?」
  
  張衍微微一笑,道:「貧道張衍,乃是溟滄派門下。」
  
  「張衍?」
  
  章伯彥一怔,覺得這個名字幾分耳熟,略一回憶,就想起昔日徐公遠曾請自己為其報殺子之仇,那仇人名字好似便是這個。
  
  不過他與張衍並無仇怨,更何況現下法力未復,不會自家作死,主動道破此事,因而打了道揖,試探道:「原來是張道友,老道尚且記得,自家是被那泰衡老祖封禁了,卻不知這位前輩而今何在?」
  
  被困封印中時,他雖是神智未失,但也是渾渾噩噩,卻也不知外間發生了何事。
  
  張衍朗聲道:「泰衡老祖早已為貧道斬殺,道友無需多慮。」
  
  章伯彥心中不由震動,驚異看來,眼中不由多了些許忌憚之色。
  
  他是領教過這老魔頭的厲害的,無論手段神通都是一等一的高明,知曉其是如何難以對付,張衍如能將其斬殺,顯然絕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說不定還有什麼厲害法寶傍身。
  
  他也不是沒有懷疑此是張衍誆騙自己,但能從這老魔手下襬脫了,總是一件好事,是以他也希望此事為真,當下定了定神,又問:「此處可是貴派山門所在?」
  
  張衍搖頭笑道:「非也,此地乃是東海玄靈島清羽門地界。」
  
  章伯彥哦了一聲,陶真人他雖未見過,但此人成就洞天真人,開創一派宗門,他也是略有耳聞。
  
  因不在溟滄派門中,他卻心頭稍微鬆了幾分,稍作思慮,便拱了拱手,道:「多謝道友助我脫困,道友若有什麼要老道去做的,儘管吩咐。」
  
  他也是心思深沉之輩,張衍把他從封禁中放出,又如此客氣對待,要說沒有目的,他是不信的。
  
  張衍一雙銳利目光投在章伯彥臉上,也並不與其兜圈子,直接把自己目的說出,道:「貧道為赴十六派鬥劍法會,不日即將回轉山門,只是思量著還缺幾人幫襯,見道友道行精深,法力不凡,不知可否助貧道一臂之力?」
  
  章伯彥聽了,心中大為不願。
  
  此次十六派,看似和前幾回無甚分別,可他身為冥泉宗長老,哪裡不知道這一回實際涉及兩方氣運之爭,實是凶險萬分,一不小心就要丟掉性命,更何況相助玄門弟子?
  
  只是此刻敵強我弱,他不好明著否了,那樣吃虧的終究是自己,因此道「若是他事倒也罷了,可老道乃是魔宗門下,道友乃是玄門高足,怕是不妥啊,不若我送道友幾件法寶,以作酬謝。」
  
  張衍卻是一擺袖,不容置疑道:「這卻無礙,我知道友是冥泉宗門下,你若願歸順於我,不會命你與冥泉宗為敵,但是遇上他宗魔道修士,你卻不得推諉。」
  
  章伯彥見張衍態度似乎吃定了自己,頓生怒氣,嘿嘿笑道:「若是老道就是不從呢?」
  
  張衍淡然道:「那也無妨,將你打殺在此,免得徒增後患。」
  
  言罷,他頂上衝出一道毫光,上托一枚寒氣森森的滾圓劍丸,劍芒伸縮不定,好似亟欲噬人。
  
  此劍一出,章伯彥只覺背後汗毛乍起,遍體生寒,張衍語氣雖是輕描淡寫,但內中卻透出一股凜冽殺機,好似只要自己說一個「不」,就立刻會下手殺人,
  
  他功力未復,無論如何也不是張衍對手,要想活命,還真只有屈服一途,只是思來想去,總是覺得有些不甘心,語聲低沉道:「道友可否容在下思量兩日?」
  
  張衍卻是步步緊逼,把法力一催,頂上飛劍瑟瑟放光,似是隨時可以砍殺下來,同時喝道:「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麼分別?貧道還有要事要辦,道友速速拿了主意吧。」
  
  饒是章伯彥乃成名魔頭,可在這等強硬做派下也覺無計可施,可他想要性命,就唯有答應一途可走,心中把張衍罵了個底朝天,嘴中則低聲道:「道友既然如此看重老道……」
  
  張衍絲毫不給他喘息的機會,不待其說完,丟了一張金符出來,盯著他道:「口說無憑,還請道友即可立下法誓,貧道也可放心將大事相托。」
  
  事到如今,章伯彥也知是躲不過去了,沉著臉將金符拿起,滴了精血在上面,又撕下一半,吞了下去。
  
  張衍知這老魔不是心甘情願,不指望其出得全力,只是作為隱藏在暗處的一個殺手鐧,但關鍵時刻能出得幾分力,就已足夠了。把那剩下半張金符召來,看了一眼,便收了起來,笑了笑,道:「還要勞煩道友做一樁小事。」
  
  他一掐法訣,把太玄真法起了,水行真光放出一道,一道水色長虹飄飄蕩蕩橫在眼前,水浪一激,就把那頭在裡徘徊的龍鯉託了出來,丟在地上。
  
  他指著說道:「我聞得六大魔宗之中,對付桀驁不馴之輩,頗有手段,章道友乃魔宗出身,想必也懂得不少,這頭孽畜貧道擒來不少時日,卻始終不願降伏於我,還請道友想個法子,磨磨它的脾氣。」
  
  見得這頭氣息奄奄,卻又雙目滿是暴虐的龍鯉,章伯彥也是吃驚不小,龍鯉乃是東海異種,能伏波鎮海,統御水族。他自是看得出來,這妖物至少要數千載壽數,方能長至如此巨大,實力簡直堪比一位元嬰三重修士。
  
  想到此處,不覺心頭暗凜,道:「原來我還是小看了此人,這麼說這張道人殺死泰衡老祖倒是不虛了。」
  
  他正有滿腔的怨氣無處發洩,正好拿這龍鯉老妖開刀。因此也不拒絕,雙目凶光閃動,獰笑一聲,道:「道友且等著吧,不出二十日,我必叫其乖乖聽話。」
  
  張衍算了一算時日,點頭笑道:「那便以一月為期,一月之後,貧道便需回轉東華,望那時道友不要令貧道失望才好。」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3 06:14
第兩百三十三章 乘鯉渡海返東華
  
  張衍等了十餘日,再去看那龍鯉時,也不知章伯彥弄了什麼手段,這老妖已是凶性盡去,變得俯首帖耳,老實乖順,不覺也是驚喜,道:「章真人好本事,這凶妖也能管教這如此服帖,貧道這回請道友出面,倒是對症下藥了。」
  
  他其實要把這頭龍鯉帶回昭幽天池雖也不難,但總是將其拘在水行真光之中,這便需法力鎮龘壓,現下此妖虛弱還好說,可一旦法力稍稍恢復一些,也是負累。
  
  這幾天裡他本是上了一次祖師殿,問陶真人要了一隻伏獸圈來,準備萬一章伯彥降伏不住此妖,就先套了進去,等回府慢慢拾掇,卻不想這老魔頭果真是有幾分手段的。
  
  章伯彥也不謙虛,傲然道:「這算得什麼,老道在冥泉宗時,也曾做過刑院主事,手中不知經過了多少犯了門規的弟子,他們知曉自己一吐露真言便是死路一條,還想不認,但到得後來,卻無有一人能從老道這裡逃出去過的。」
  
  張衍詫異道:「我聽聞魔宗有搜魂之法,假言欺瞞總能戳破,認與不認又有何區別,豈非還白白受了一番苦楚?」
  
  章伯彥嘿嘿一笑,道:「道友卻是不知,我魔宗弟子只要不是欺師滅祖,不拘你犯了什麼門規,你若不肯認罪,只要能在刑院上走過一遍刑罰,不但算你不曾做得此事,甚至還有莫大的好處,可惜啊,我冥泉門自立派以來,只有區區三人能嘗遍兩百三十二種酷刑,其餘都是只求速死的。」
  
  張衍不覺一笑,他收得這章伯彥,其實還有另一層用意,就是可從此人口中得知不少魔宗秘聞,免得他再去四處打聽。
  
  當年他雖也遣得蘇奕昂暗中投奔魔宗,可到得如今,不過過去數十載而已。
  
  這小子此時至多也只是一個入門弟子,門派動向怕也知道的有限,怎比得上章伯彥這位魔門長老,這顆暗子今後或許有用,但絕非現在。
  
  與章伯彥又聊了幾句,張衍便緩步走至那龍鯉面前,目光平靜望來。
  
  這老妖渾身一顫,也知時辰到了從心頭逼出一絲元真精血,發了一個血誓。
  
  張衍只覺得身軀微微一顫,心神之中似乎多了什麼出來,再默默一感應,這頭龍鯉所思所想,無不從心田一一映現而過,就知從此刻起,他已是這頭大妖的主人了,不覺發出一聲感嘆。
  
  溟滄派中,也只有齊雲天有一條龍鯉,而今自己也有了一條,倒不知是哪一條道行深些。
  
  章伯彥在旁看著,暗暗鬆了一口氣,道:「有此妖做那護法靈獸,這張道人在法會之上再小心一些,想來保全性命是不難了。」
  
  立下法誓後,張衍雖不能命他去死,但與敵鬥陣乃是正經路數,他也違抗不得。
  
  他著實怕張衍遇到什麼厲害人物抵擋不住,卻反而派他出去頂缸,現下卻放心了許多。
  
  如此又過得半月,張衍自覺已可回轉東華,便上得玄靈島祖師殿,與陶真人辭別。
  
  在殿中密談了半個時辰後,他便縱雲下得山來。
  
  到了島灘上,見龍鯉碩大身軀靜靜伏臥在海灘上,渾身金鱗燦燦在烈陽下耀眼生輝,頂上雙角如血紅珊瑚,晶瑩剔透。
  
  經過這些時日的休養,又吞食了不少丹藥補品,其已然傷勢盡復,便連那斷去的尾鰭也已重新長了出來。
  
  張衍正要上前,這時遠遠見得一道遁光盤旋在外繞轉不停,只是忽隱忽現,難辨形影,便大聲道:「可是徐道友來了?」
  
  值守弟子知張衍是祖師門上貴客,見他識得來人,也是機靈,立刻開了禁制放那遁光進來。
  
  那遁光尋著門戶,便往裡一竄,旋空轉了一圈後,光華一斂,徐道人現身出來,從雲頭緩緩飄落,與張衍見過禮後,看著他身旁龍鯉,驚奇道:「張真人已把這老妖收服了?嘿,原本以為也是個硬骨頭,不想也是個慫貨。」
  
  那頭龍鯉聽得這句評語,卻是惱了,罵道:「總比你這總是暗箭傷人的鬼祟之人好許多。」
  
  這老妖尚是第一次開口說話,只是出來的卻是幼細之極,如稚齡孩童發語,毫無氣勢可言,徐道人先是一怔,隨後哈哈大笑,連連說道:「有趣,有趣。」
  
  龍鯉似也知自己聲音缺陷,因此不常開口,見徐道人嘲笑自己,卻又無法發作,只得恨恨盯著,似乎只要張衍一下令,就能上去一角把他頂死。
  
  徐道人笑完,留意到站在張衍身旁的章伯彥,對他拱了拱手,後者見他適才遁光奇特,也不敢小瞧了,但回禮時,神態之中總是有一股東鍘魔宗大派的倨傲傲之氣。
  
  張衍道:「本還想著去尋道友,既已來了,那我三人便一起回返東華。」
  
  徐道人神色一肅,道:「久聞溟滄派乃玄門大派,萬載傳承,正要前去見識一番。」
  
  那頭龍鯉此時雙爪一撐,支起龐然身軀,討好道:「老爺,小妖擅水,不妨載老爺前去,在海上行走,卻也不比借罡風飛遁慢上多少。」
  
  張衍奇道:「可我那日見你追我,卻是快不到哪裡去。」
  
  龍鯉辯解道:「那是小妖需統攝水兵,操馭天地元氣之故,要是舍了這些,小妖海上弄波之能,稱作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徐道人卻是嗤笑道:「你要不胡吹大氣,貧道就知,鯉部渠真人的本事就遠遠在你之上。」
  
  龍鯉再如何也不敢說自家能與洞天真人相比,不禁語塞,轉而一想,這道人怎麼又來擠兌自己?登時有些惱羞成怒,只是它腦袋不怎麼靈光,氣得吭哧吭哧,似乎想反唇相譏,可到了最後,也不曾憋出一句反駁的言辭來。
  
  張衍臉上泛出微微笑意,他腳下煙雲一起,身形離地飄起,到了龍鯉背上站定,道:「莫要多言了,你既放大話,那且讓貧道看看你的本事。」
  
  龍鯉抖擻了精神,發出一聲長長龍吟,海上風浪頓起,激濺出無數晶瑩水珠,此妖雙爪一頓,皆有一股水氣飛來,化一朵烏雲托在腹下,把尾鰭一擺,就在海上盪開一道溝波洪浪,霧雲滾滾,向西飛去。
  
  此妖似有較勁之意,法力層層攀上,身下波濤不斷激起,水花浪沫向兩側翻去,眨眼就消失天際盡頭。
  
  徐道人面上有嘲弄之意,把無形陰刀一祭,便躍身附在刀上,一道似有若無的遁芒急速追去,看那樣子,還似留有不少餘力。
  
  章伯彥也是毫不示弱,嘎嘎一聲怪笑,忽然身化長煙,似一條飄飄蕩蕩的渾濁河流浩蕩向前。
  
  這二人皆是御遁長空的能手,須臾便即跟了上來。
  
  張衍低頭往下看去,見龍鯨覆下水浪翻騰,其所御使的遁法與水遁之術有幾分相似,俱能借水勢而行,不過這是其天生神通,看著聲勢浩大,卻並不需需用多少法力。
  
  這時他忽然想到一事,拍了拍那龍鯉頭上龍角,道:「你可有了名姓?」
  
  那龍鯉言道:「小妖姓姒名壬,若是老爺覺得不好,便改了吧。」
  
  張衍笑道:「這卻也不必,貧道並無那等嚴苛規矩,你仍是用原來名姓便可。」
  
  姒壬前些時日被章伯彥收拾得淒苦不堪,張衍若不發問,它也不敢主動開口。此時好不容易搭上話,便忍不住問道:「不知老爺洞府在東華何處?」
  
  張衍目光一轉,便看出了它的心思,為寬他心,便道:「我那洞府,名曰『昭幽天池』,也是一處水府,周域廣大,曾住過一位水族出身的洞天真人,你無需擔憂。」
  
  龍鯉雖是認了張衍為主,需得隨其回府,但畢竟是海中異種,一日不可無水,最怕拘束在荒山野陸,而小江小河之內,卻又舒展不開身形,這時聽得那昭幽天池是一處能居水族的洞天福地,不由放下心來。
  
  他們三人一妖在海上分波馳浪,望西疾行,只五日間,竟已是過了一半行程。
  
  不過這番行走動靜極大,他們身為元嬰修士,飛遁時周身罡氣難免散佈出來,不斷掀起滔天巨浪,自己尚不覺得如何,卻不知已然驚動了海上大大小小的勢力,特別是入了內海之後,更是引發了不少混亂。
  
  元嬰修士放在那些散宗旁門,已然算得上是太上長老一流,平素甚少出來走動,就算出遊,也是在極天之上,借御罡風而行,尋常修士極少見到。
  
  此刻居然一下見得三個,更別說那頭龍首巨魚也是猙獰可怖,所過之處,修道之士無不驚駭退避,唯恐走得慢了,被那排蕩出來的罡風震死。
  
  這一日,靠近東華陸洲邊沿之處,泊有一艘大舟,有許多身著白衣,相貌俊美的男女修士踩著雲筏候在兩側。
  
  一名頭梳墮馬髻,身著淡黃宮裙,綵帶環身的妙霊齡女子立在舟首,她目力奇佳,隔著數百里,便見到有大浪行雲排空而至,知是正主來了,便向前走出一步,
  
  把玄功一運,頂上裊裊升起一團罡雲,用清亮語聲道:「小女蓬遠派長老穆冰心,還請三位真人暫留玉趾。」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5 06:31
第兩百三十四章 魔焰肆虐 六耳金童 
  
  穆冰心語聲遙遙傳出後,見天際一線白浪由東向西,狂潮轟響,似萬軍衝陣,擊水拍濤,奔騰湧來。
  
  蓬遠派一干門人弟子原先立在遠處觀望,還只是驚嘆幾聲,但待其離得近些,看到這副海天齊動,聲威喧天的場景,無不是面上失色,身軀輕顫。
  
  穆冰心睜大秀眸看過去,見眼簾中出現三名道人,當中那年輕道人俊逸挺拔,身著玄色道袍,正負手立於一條龍首怪魚背上,左邊那人面色白皙,貌不驚人,而右手似是一名老者,只是渾身被一道飄渺黃煙包裹著,辨不清面目。
  
  這三人頂上皆懸有一團罡雲飛騰,顯是飛書上所言不虛,每一人都是元嬰修為。尤其底下那頭龍首怪魚,渾身金鱗靈氣如潮,恣意滂湃,好似與天地結為一體,竟是給了她一股莫大壓力。
  
  蓬遠派不過是東華洲二流宗門,全盛之時,舉派也不過只有兩名元嬰修士,而此刻三名元嬰真人聯袂站在一處,卻是給了她莫大震動,不敢拿什麼架子,上前斂衽以禮,道:「不知幾位真人如何稱呼?」
  
  張衍瞧她一眼,便在龍鯉背上稽首還禮,道:「穆真人有禮了,貧道溟滄張衍,身後這兩位道友,乃是貧道府中客卿。」
  
  穆冰心一聽張衍二字,目中不禁泛出驚異之色,正容道:「原來是張真人當面,久聞真人大名了。」
  
  蓬遠派山門毗鄰東海,對海上之事也多有耳聞。
  
  前些時日風言壁礁府盧氏覆滅,就是張衍動的手,未曾想今日就見到了。
  
  蓬遠派與東海不少旁門散宗,修道世家都有往來,聽得海上有數名元嬰修士過來,因不知其目的何在,她便受了不少同道請託,想來問一問三人來意,這時心中另有了想法,道:「幾位真人自我山門路過,同為玄門一脈,若是視而不見,怕會叫同道罵我蓬遠派不懂禮數,還請幾位容許奴家移設宴款待,略敬薄酒,聊表心意。」
  
  她說得客客氣氣,又是柔聲細語,叫人難以回絕,張衍略作思忖,他久不回東華,也不知如今是何局面,便不妨應了,也好打聽些消息,便笑道:「那就厚顏攪擾了。」
  
  穆冰心露出一絲喜色,側身一步,道:「幾位道友請移步。」
  
  她這大舟佈置奢華,舟身上設有一座五層樓閣,修繕得富麗堂皇,這一讓,那處正門便讓了開來。
  
  張衍對她微一頜首,從龍鯨背脊上下來,正要往舟上大殿行去,卻聽蓬遠派那幾名弟子裡面,有一怯生生的聲音響起,道:「張真人……」
  
  張衍偏首一望,見人眾之中站有一名身姿婀娜的美貌女子,那面目也是有些熟悉,念頭稍轉,便認了出來,笑道:「原來是單慧真道友,自上回一別,已過百年了吧,不想在此處遇上。」
  
  單慧真當年蒙張衍救了一命,方才仗著膽子上來打聲招呼。
  
  但畢竟相隔百年,但張衍如今已然是元嬰真人,卻不敢肯定對方還認得自己,聽得此語,才放下心來,綻出如花笑顏。
  
  穆冰心訝異道:「張真人與單師侄是舊識?」
  
  張衍笑道:「昔年貧道去往海上尋藥,曾與單娘子同舟而渡,是以認得。」
  
  穆冰心神色微動,不再多問,來到殿前,揮了揮手,就有兩名女婢掀起殿前幔帳,送三人步入殿中。
  
  張衍方一踏入,只覺眼前一陣光芒耀眼,比外間還亮,環目一顧,見四壁之上不知鑲嵌了多少澄亮明珠,殿頂還放了百多面夔紋銅鏡,鏡面朝裡,直照下來,正落在腳下磨光滑的磚石上,致使光棱道道,才成得這般景象。
  
  他和徐道人都不覺得如何,章伯彥卻哼了一聲,身上黃煙猛得一陣翻騰,將光華俱都迫開,怪聲怪氣道:「穆真人,你這殿中花樣不少啊。」
  
  這些銅鏡乃是一套法寶,有破邪去煞之能,要不是他功行深厚,怕要吃個悶虧。
  
  穆冰心看出章伯彥似是習得魔宗法門,但玄門弟子收服幾名邪道之人為自己所用,也是常有之事,因此也不見疑,只是自嘲道:「叫道友幾位見笑了,近日魔宗弟子越發猖獗,我這舟上因未設禁制陣法,為防備其混入進來,才做了這番佈置。」
  
  張衍皺眉道:「而今這東海邊上,也有魔宗勢力了麼?」
  
  在穆冰心嘆了一聲,把來由說了一遍。
  
  原來這數十年中東華洲連年天災瘟病,妖魔四起,魏,梁二國各地戰亂頻發,再加上外族入寇,數百年王朝已是風雨飄搖,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分崩離析了。
  
  亂世人命如草芥,有不少魔宗弟子出來捕拿人口,祭煉法術,甚或開宗立派。東海邊上原為魏國外藩瀚海國治下,也同樣不能避免。
  
  不過與玄門大派不同,這處修道之士多是瀚海國高官大族出身,彼此勾連極深,自是不肯坐視,便與魔門弟子起了衝突。
  
  尤其是這幾年來,雙方已是漸漸打出了火氣,就算是蓬遠派,也是門人弟子折損嚴重,漸趨不支之態。
  
  張衍不想他離開三十餘載,東華洲已是變亂至此,道:「聽聞貴派與太昊派交誼非同一般,為何不請太昊派施以援手?」
  
  穆冰心哼了一聲,道:「十六派鬥劍只剩下不足五年,太昊派哪裡顧得上這處?」
  
  張衍目光在她面上轉了轉,見她神態中滿是怨氣,就知其中還有內情在,不過他無意知曉,因此也未再做追問。
  
  穆冰心請張衍三人坐下,一番言語下來,方知張衍是從海外歸來,此番正要返回山門。
  
  她因心中另有心思,便設法出言挽留。
  
  張衍左右無事,又聽其言語之中似有投靠溟滄派之意,念頭一轉,便答應去蓬遠派盤恆幾日。
  
  待宴席散後,穆冰心回得艙閣之中,上了玉榻,凝神思索起來。
  
  如今魔劫漸起,蓬遠派因只她一名元嬰真人,在與眾多魔門弟子衝突之中,已是有些獨木難支。
  
  本來是想請太昊派出手相助,可蓬遠派門中有一件法寶,名為「驚辰天宮」,一直是太昊派欲得之物,以往不好明著下手,這次卻提出要以此物相贈,方肯出力。
  
  這卻是趁火打劫之舉,蓬遠派掌門雖是女子,但是脾氣剛烈,堅決不從,於是境況愈發窘迫了。
  
  而反觀北方諸多門派,如碧羽,臨清,北辰等宗門,卻因為在之前得了霍軒的鼎力扶持,背後靠著溟滄派這龐然大物,門中實力不減反增。
  
  她心中思量著,要是能得了溟滄派相助,說不定能渡過難關。
  
  本來蓬遠派與溟滄派素無往來,就這麼湊上去,也不見得會來搭理自己。
  
  然而這次張衍到來,卻是一個機會,看到單慧真與張衍有舊,她便想到了一個主意,若能與張衍門下弟子或者晚輩攀親,那事情便大有可為了。
  
  她想到此處,便吩咐身邊婢女,道:「去把童鰲找來。」
  
  婢女一個萬福,領命去了。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長相伶俐,眉清目秀的小童走了進來。
  
  他看似年紀幼小,但神情中卻透著一股玩世不恭之態,儘管修為不高,不過玄光境界,但見到穆真人也毫不怯場,大大方方一拱手,道:「小人見過真人。」
  
  穆冰心沉聲道:「童鰲,聽說你向來耳目靈通,諸派秘事無有不聞,素來有六耳金童的美名,本座來問你一事,你要如實說了,自有好處予你。」
  
  童鰲笑嘻嘻道:「真人儘管問來,哪怕說出來會害了性命的,只要好處足夠,小童知無不言。」
  
  穆冰心起纖手,指了指外間,道:「你可知那位張衍張真人門下有幾位弟子?」
  
  童鰲身子直了直,笑道:「真人卻是問對人了,此事小的恰是知道的,這位張真人門下共有六個徒兒。」
  
  穆冰心哦了一聲,道:「不知各自修為如何?可有什麼傑出俊才?」
  
  童鰲想了想,道:「要說修為,那要數這位張真人門下大弟子劉雁依最高,傳言其不但天資奇高,還與她師傅一般,也精擅飛劍斬敵之術,且是這百多年來,溟滄派三名丹成二品的弟子之一。」
  
  穆冰心不免吃驚,在她原本想來,張衍雖然修為極高,但畢竟入道時日還短,門人弟子怕也修為高不到哪裡去,未曾想門下首徒兒也是這般驚才絕豔,心中對張衍的評價,不禁又大大拔高了一層。
  
  她吸了口氣,認真道:「你且說下去。」
  
  童鰲繼續道:「那張真人二徒名為田坤,只是性子淡漠,甚少露面,也沒什麼名聲,具體修為如何,小的卻是不知了。」
  
  穆冰心神色一振,急切問道:「不知張真人這二徒兒,可曾與有過婚配?」
  
  童鰲這人是一個機靈角色,從穆冰心語氣之中就推斷出她的用意,眼珠一轉,玩味言道:「那田坤與張真人四徒兒汪采婷早已結為道侶,他人是無甚機會了。」
  
  穆冰心不覺蹙眉,只是再問了兩句,卻眼前一亮,驚喜道:「你是說,張真人五徒兒姜崢竟也有玄光修為了?」
  
  童鰲笑道:「正是,聽說原本其原本是張真人的記名弟子,後來見其修行勤勉,這才收入門中的。」
  
  穆冰心心下道:「這卻是個匹配之人。」
  
  她正想著,這時有一小廝婢女匆匆奔入裡間,萬福道:「真人,太昊派的赫真人已到了舟上了,此刻正往此處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6 21:10
第兩百三十五章 蓬遠牽緣
  
  穆冰心神情微變,正要吩咐婢女下迎客,卻外面腳步聲傳來,隨後玉簾一掀,一名面目儒雅,留著三綹青鬚的藍袍道人已是踏步而入,他身後則跟著一名身形矮小,看著極是精明的年輕修士。
  
  穆冰心為之愕然,隨即心中暗暗著惱,撇開自己在蓬遠派中的長老身份不提,總還也是一名女仙,可對方卻是一聲招呼也不打,就這麼大搖大擺闖了進來,可謂無禮之極。
  
  但想到這進來這人乃是四府三山之一的紫竹山赫真人,在門中地位也是不低,她卻不敢發作,面上強自現出一絲笑意,道:「赫師兄怎得來了,也不遣人來告知一聲,師妹好提前迎候。」
  
  赫真人進來就往穆冰心臉上看去,神情間的細微變化皆是落在他眼裡,他露出深沉笑意,道:「怎麼敢勞動師妹。」
  
  穆冰心對童鰲一擺水袖,示意他退出去。
  
  童鰲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沒有遲疑,俯身一禮後,便低頭向外匆匆步去。
  
  可就在這時,站在赫道人身後那年輕修士卻橫過一步,攔在他面前,道:「這位童兒,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童鰲十分納悶,他與此人從無交集,怎麼說認得自己?但他腦子靈活,一眼撇去,見到那年輕修士神色不善,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太昊派與蓬遠派近來起齟齬一事,暗道:「不好,神仙掐架,怎麼牽上小爺我了。」
  
  果然,那年輕修士悠悠說道:「我見你渾身透著邪氣,莫非修習得是魔道法門?」
  
  童鰲熟知百派秘事,腦筋急轉之下,就猜出他身份,馬上做出一副驚喜模樣,道:「可是柳道長當面?」
  
  年輕修士怔忪了一下,狐疑道:「你認得我?」
  
  「聽聞柳道長乃是太昊派三代弟子中的翹楚……」
  
  那年輕修士突然大喝一聲,打斷他話,道:「休來胡言!」
  
  他一舉手,一片浮掠青光揚起在空,當中就有一根老根虯結的藤索往下落來。
  
  童鰲本來是想拍幾句馬屁,糊弄一下就混過去,可沒想到柳勝也不是簡單角色,絲毫不與他夾纏,說動手便動手。
  
  然而在這艙閣之中拿人,穆冰心就算涵養再好也無法忍耐了,舉袖一揮,一團罡氣如煙柱射去,將那藤索托住了,同時喝道:「童鰲,此處無有你的事,出去!」
  
  童鰲嚇得不輕,一低頭,就閃了出去。
  
  穆冰心惱恨不已,童鰲原本的確是旁門出身,與魔宗也確實有些關係,但是生平並未作惡,且就算是魔門弟子,在這裡也輪不到這小輩出手教訓,她本想出言斥責,可話到嘴邊,卻又生生忍下了,只是冷聲道:「這是赫師兄的弟子吧?倒是威風的緊。」
  
  赫真人呵呵一笑,道:「此是我一名不成器的徒兒,姓柳名勝,修道不足甲子之數,道心不固,難免有些毛躁,失禮之處,還望師妹海涵。」
  
  穆冰心只是哼了一聲。
  
  赫真人對那年輕修士使了個眼色,後者立時收了藤索,垂臂肅立,彷彿什麼事也未曾發生過。
  
  穆冰心冷聲道:「赫真人今日親自登門造訪,想必是要什麼要事了。」
  
  赫道人不去理會她言語中不客氣,只是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屈指一彈,就送到案几之上,「此是我那洪師兄親手所書,請師妹自行觀之。」
  
  「洪長老的書信?」
  
  穆冰心不覺蹙眉,這位洪長老在太昊派中也是極有份量的一人,且其道侶原本也是蓬遠派出去的弟子,但如今已是故去多年了。
  
  她伸手去拿書信,還未入手,赫真人又道:「書信中事,想必不是師妹一人可定,我師徒二人這兩日借寄皇門島興龍觀,如是貴派思慮清楚了,可來尋我。」
  
  他稽首一禮,竟是就這麼轉身出了艙閣,柳勝臨走時看了穆冰心一眼,也是起步跟上。
  
  二人到了外間後,便起雲到了半空,赫真人道:「徒兒,你可曾看出來什麼了麼?」
  
  柳勝想了想,道:「恩師,這穆長老果然還是畏我太昊派威名,故意辱她幾次,卻也不敢發作,這即是說傳言有誤,她還未曾投靠他派,或者有這個念想,還未曾有所動作。」
  
  「不錯。」赫道人眼中頗是嘉許,道:「你資質或是不及你死去的霍師兄,但卻是機靈許多,不枉為師看重你。」
  
  太昊派原是想坐視蓬遠派與魔宗弟子爭鬥,最後抵受不住時,他們便可出面收拾殘局,那樣一來,就可順利將驚辰天宮收入囊中。
  
  只是後來卻傳出蓬遠派轉投他派之事,赫道人方才之舉,便旨在試探,可穆冰心那一瞬間的反應以驚懼居多,說明此事多半是謠傳,否則必然不能容忍。
  
  赫道人手撫三綹長鬚,沉思道:「先前所傳,應是蓬遠派自家放出的消息,好迫使我太昊派出面施援。」
  
  柳勝小聲道:「穆冰心總也是一派長老之尊,方才如此辱她,師傅便不怕把她惹惱了,事情談不攏麼?」
  
  赫道人撇他一眼,道:「你懂什麼,既然到了此處,為師就是要來做惡人的,不快刀斬亂麻定下此事,再這樣磨磨蹭蹭下,等到十六派鬥劍怕也沒個了結,權當是給她提個醒吧,若是不識時務,那便無需講什麼情面了。」
  
  柳勝垂首道:「師傅說得是。」
  
  赫道人拍拍他的肩頭,道:「那單慧真好歹也是化丹修為,蓬遠派何掌門親傳弟子,你若能與她結為道侶,不算委屈了你,之後再設法把驚辰天宮拿來,便是大功一件,日後你若不喜,換一個就是了。」
  
  柳勝忙表心跡,道:「師父明鑑,徒兒一心修道,哪有心思去想這等事,只盼著能為師分憂便已知足了。」
  
  赫道人看他一眼,道:「願你真是這般想才好。」
  
  他一拂袖,便展開遁法,攜了柳勝穿雲而去。
  
  而此時艙閣之內,穆冰心將書信看過一遍之後,卻是氣得渾身直顫,罵道:「太昊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這書信之中的內容讓她憤怒無比,先是提出只要柳勝與單慧真結為道侶,便可出手施援,助蓬遠派渡過難關,這還在道理之上。可此處卻有個前提,那就是須得何掌門去位,由單慧真接任掌門。
  
  穆冰心哪裡看不出這裡面的如意算盤,單慧真成了掌門,驚辰天宮必由其所掌握,柳勝若是借用此寶也變得名正言順,這樣人和寶物皆可為太昊派所得。
  
  她銀牙暗咬,一拍桌案,道:「太昊派,我蓬遠派宗門雖小,卻也用不著看你臉色行事。」
  
  轉首吩咐身側婢女道:「你去知會慧真一聲,這兩日不許出去走動,也不要見外人。」
  
  婢女看得出她心情惡劣,戰戰兢兢應了聲,慌忙出去了。
  
  穆冰心手扶額頭,蹙眉細思,足有一個時辰後,就已有了決斷,起身出了艙閣,縱雲而起,須臾到了張衍歇息之所,道:「張真人,穆冰心有事與你相商,不知可方便一見。」
  
  稍過片刻,張衍從裡步出,稽首道:「原來是穆長老到此,失禮了,快快請裡面坐。」
  
  穆冰心暗道:「張真人雖是大派出身,倒是不愛擺什麼架子。」
  
  她欠身一禮,走入裡間,兩人坐定下來,認真言道:「張真人,奴家求你一事。」
  
  張衍訝道:「哦?穆真人請講。」
  
  穆冰心將那封書信送上,「張真人請看。」
  
  張衍看完書信之後,胸中略起感嘆。
  
  穆冰心怎麼說也是蓬遠派太上長老,連門中掌門都不敢輕辱,可是赫道人顯然並不把她當作一回事,這是小門小宗的悲哀,門派實力不強,只能仰人鼻息。
  
  要是當日他投在這等門派中,就算歷經千辛萬苦,修為到了今朝地步,卻也贏不來玄門大派弟子的看重。
  
  他將書信合上,沉聲道:「道友要貧道如何幫你?」
  
  穆冰心咬唇道:「我那掌門師妹最是得意的徒兒便是單師侄,她將來必要是繼任掌門之位的,聽聞張道友門下五徒姜崢,品貌出眾,如竹高潔,若是道友首肯,可令二人結為道侶,合籍同修。」
  
  說完之後,她手指緊緊抓住衣擺,神情略微緊張看著張衍。
  
  此事有利用溟滄派擋災之嫌,與其遮遮掩掩,還不如攤開來明說了,還能落個磊落。
  
  張衍沉吟一會兒,他在思量其中的利弊。
  
  太昊派他倒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此派與南華派交好,原本就與溟滄派不對付,就算得罪了也無妨。
  
  只是單慧真既是要繼承蓬遠掌門之位,兩人若成道侶,姜崢將來勢必不能在昭幽天池修行了。
  
  他這做師傅的,若是就這麼替他做了主,未免對其不公,因此道:「此事貧道倒無異議,只是貧道從不干涉門下弟子私事,待回府之後,可遣我這徒兒來蓬遠住上兩日,成與不成,便由他自擇了。」
  
  穆冰心聽了這話,喜憂參半,但總算還有一絲希望,心頭稍稍鬆了鬆。
  
  她想了一想,又低聲說了一句,「張真人,赫真人那裡……」
  
  張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擺,言道:「若是他來逼迫道友,儘管讓他來尋我,我自與他分說。」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7 13:42
第兩百三十六章 玉碧紫陽籽
  
  赫木龍在龍興島上每日垂釣,甚至悠閒。
  
  他原本以為過不了多久,穆冰心定會乖乖服軟,很快就來找尋自己。
  
  可是一連等了三日,卻沒有絲毫動靜。
  
  他不禁有些奇怪了,便把柳勝找了過來,道:「徒兒,你去打聽一下,最近穆冰心可有什麼動靜。」
  
  柳勝領命而去,只是過不了一刻,便就駕玄光轉回,落下身形後,稟告道:「師傅,事情不對,聽聞穆長羋老這幾日擊退不少魔道修士,今晨又在內海拜訪了幾家大族後,就往蓬遠派回返而去了。」
  
  赫木龍暗皺眉頭,穆冰心對此事抗拒推脫,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可對自己來個不聞不問,這反應卻有些奇怪了,這倒像是真有了什麼倚仗的樣子。
  
  一念及此,他頓時有些坐不住了,不過方才起身,卻緩緩又坐了下來,撫鬚仔細想了一想,他目光一陣閃動,道:「柳勝,你替我去抓一人來。」
  
  柳勝拱手道:「但請師父吩咐。」
  
  赫木龍在他耳邊低說了幾句,柳勝連連點頭,躬身道:「徒兒這便去。」
  
  言罷,他縱起一道玄光,望天遁走。
  
  赫木龍又在原地坐了盞茶功夫,方才一聲喝,將遁光駕起,往海上飛去。
  
  不出一個時辰,就遙遙見得一艘海舟在前分波而行,他鼓起法力,一個縱躍,便攔在前方,再向下一指,發一道罡氣下來,截住了船首,大聲道:「穆長老請出來一見。」
  
  一道白光輕掠,從舟中飛出,在赫木龍眼前止住,隨後光影一散,穆冰心蓮足踏雲,立於碧空,她態度很是冷漠,道:「原來是赫真人,不知何故喚住本座?」
  
  赫真人皺眉道:「穆長老,你莫非沒有看那老道給你的封書信麼?」
  
  穆冰心語氣略現嘲弄道:「那書信本座已看了,只是赫真人提議,本座卻覺得不怎麼妥當,便這麼算了吧。」
  
  赫真人察言觀色,從穆真人態度之上就感覺到恐是事情有變,是以對方不懼太昊派的威脅。
  
  他暗自思忖,覺得這時候不宜逼迫過緊,便把語氣放緩,道:「穆師妹,這千年以來,若無我太昊派蔭護蓬遠派怕早已蕩然無存,且你我兩派歷代弟羋子,多是結為姻親,如今魔劫已起當共度難關才是,師妹若有什麼顧慮,也可說來貧道知曉切不要因一時意氣,誤了整個宗門。」
  
  穆真人柳眉一豎,喝道:「你說本座誤了宗門?真是可笑之至!不錯,你太昊派是與我蓬遠派交誼不淺,可那是過去之事了,這百年來,我門中但凡資質過人的佳弟子,皆被你太昊派求去做了道侶,累得百年之中,也不過只有三人成就化丹,你太昊派打得什麼主意,莫非以為我不知曉麼?休把天下人都看成了蠢人!你不外是怕我蓬遠派有一人得以成就洞天,完全祭煉那驚辰天宮,練成『辰火六御正法』,壓你太昊派一頭去。」
  
  她說到一半時赫真人就面色大變,不提防穆真人居然把這等隱秘之事宣諸於口要是被人聽了去,或者流入六大魔宗耳中,那對太昊派將是大為不利,因此他怒吼一聲,道:「住口!」
  
  他這一聲吼如轟雷滾滾,激得底下波瀾翻騰,亦把穆真人後半句聲音壓了過去。
  
  此時大舟艙閣之中,徐道人與張衍正對面而坐。
  
  聽了此言,徐道人嘿嘿笑道:「穆女仙這話,應是故意說給道友聽得吧。」
  
  張衍搖頭一笑,道:「穆道友多慮了,我既是答應接下此事,就不會半途撒手,哪怕無有這門道法,亦會相助於她。」
  
  外間赫木龍反覆勸言,好話說盡,卻依舊無法勸得穆冰心回心轉意。
  
  也是他先前逼迫過甚,導致穆冰心生了惡感,再加上有張衍為倚靠,兩邊自是漸行漸遠,再無彌合可能了。
  
  赫木龍暗暗道:「既是這樣,也就休怪我不給情面了。」為今之計,他唯有施加重壓了。
  
  他面色一沉,道:「穆真人,你既然不願回頭,那也隨你,先撇開此事不談,來說另一樁,那日我見你與魔門弟子混在一處,這事你如何解釋?」
  
  穆冰心莫名其妙霊,道:「本座乃蓬遠太上長老,豈會與魔門勾結?赫木龍,你這藉口未免太不高明。」
  
  赫木龍深沉一笑,道:「待我那徒兒把人提來,且看你認還不認
  
  穆冰心怒道:「好,我看你能弄出什麼花招來。」
  
  二人等了足有一頓飯的功夫,忽有一道遁光自南而來。
  
  穆冰心舉目看去,來人正是赫木龍之徒柳勝,只是其腋下夾著那一人,仔細一瞧,卻是那童鰲,先是一怔,繼而一陣冷笑。
  
  柳勝到了兩人面前,對著赫木龍一揖,道:「恩師,人已抓到。」
  
  赫木龍點了點頭,沉聲道:「你可曾問明此人來歷?」
  
  柳勝大聲道:「恩師,徒兒問過了,此人是所習功法,原是六神宗所傳,徒兒怕冤枉了好人,因此之故,又尋問了一些同道,皆是言及此人行蹤鬼祟,又熟悉諸派秘聞,極是可疑。」
  
  赫木龍目光凝注在童鰲面上,道:「你可有什麼話說?」
  
  童鰲不禁一個激靈,暗道:「小爺如不承認,怕是此人立時要打死小爺……」便對穆冰心露出一絲苦笑,點了點頭,道:「柳道長所言,句句屬實。」
  
  赫木龍看向穆冰心,哼了一聲,道:「那日我這徒兒已是看出此人是魔宗門下,可笑你穆長老竟還出面阻攔,倒不知是什麼緣故。」
  
  穆冰心冷冷言道:「赫木龍,這人名叫童鰲,確實練過一些魔門秘法,不過卻從未害人性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要以為我與魔門有染,那也隨你,便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赫不龍提高聲音道:「穆真人,我也不信你穆長老會做此事,不過魔劫臨頭,不可大意,此事當要弄個清楚明白不可,還請穆長羋老隨我回太昊派一行,若是長老果真清白,我定親上蓬遠派請罪。」
  
  穆冰心怒笑道:「赫木龍,你要動手,何需找那許多藉口?說得義正詞嚴,好似道理全在你這一邊,難怪有人說面厚心黑,實是無恥之尤!你儘管出手,看我穆冰心可是懼你半分!」
  
  赫木龍卻是充耳不聞,他的確只是要一個動手的藉口。
  
  他早已打聽得清楚,單慧真也在這艘大舟之上,等收拾了這位蓬遠長老,再將底下這一船弟子攜回門中,使自家徒兒與那單慧真成就了好事,到了那時,就算蓬遠掌門不從也是不成了。
  
  穆冰心說他心黑,確實半點不虛,他行事但求達成目的,那些個尋常道理規矩,卻是拘束不住他。
  
  赫木龍叱喝一聲,把身一搖,頂上升起一道水雲也似的青氣,氣中生光,光中生煙,隨後就有三團罡雲湧動在空,有道道煙氣垂下,如柳如縷,氤氳飄渺。
  
  穆冰心面色一凝,退後了一步,驚呼道:「元嬰二重?」
  
  她登時明白這赫木龍何來自信拿下自己,原來竟是到了元嬰二重。
  
  修為相近的修士動手,除卻生死之戰,很是難以分出勝負,遑論拿下擒住。
  
  自然,那些身懷至寶之人不在此例,可赫木龍縱然有身上攜有什麼法寶,穆冰心身為一派太上長羋老,也有兩件拿得出的手的法寶,心下根本不懼。
  
  可此時見得赫木龍修為,卻是不敢託大了。
  
  她一掐法訣,一團六色罡雲浮於頂門之上,當中泛出刀兵烈煞,她雖是女子,可功法卻是凶焰騰騰,咄咄逼人。
  
  赫木龍傲然一笑,道:「穆長老,你再看此是何物。」
  
  三團罡雲一顫,自正中那團上忽然浮出一顆如圓潤寶籽,顆顆飽滿,極似綠玉碧珠,只是當中卻有一絲淡紫色的氣息流轉,光暈忽閃忽現,隱有霹靂之聲。
  
  穆冰心看了幾眼,儘管站在原處未動,卻覺渾身有些酥麻,彷彿雷蟒纏身。
  
  她不知想到了何事,忽然面露驚懼之色,脫口道:「這,這莫非是『玉碧紫陽籽』?你,你連這此物都煉成了?」
  
  赫木龍哈哈一聲大笑,道:「自我師祖始,到了老道我這一輩,方才練成這一粒,本準備送與我那大師侄去往十六派鬥劍法會,穆長羋老若是不願隨我走,便要先在你身上開祭了。」
  
  穆冰心心頭一沉,別家不知此物厲害,她卻是知道的。
  
  這「玉碧紫陽籽」乃是太昊派鎮派神木所產寶籽,據傳若能練成八十一數,再得九位洞天真人祭煉,便能合成一座驚天地泣鬼神的陣法。
  
  只是此樹歷千年才結一果,一果才生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載,總數才得十二粒,不提那些丟失被奪的,要湊成全數,不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可即便如此,只這一粒在此,也不是她所能抵擋。
  
  此寶雖稱不上是真器,但一擊之下,斃殺一名元嬰修士也不是什麼難事。
  
  穆冰心原想蓬遠派之事,若能自家了斷了,也沒必要請動張衍,免得白欠了一份人情,此刻看來,卻是不得不開口求援了,便道:「張道友可在?此物非奴家所能對付。」
  
  赫木龍冷笑道:「早知你有人從旁相助,索性都喊了出來,看老道我一併收拾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7 13:47
第兩百三十七章 合力圍攻

  穆冰心在外呼喝求援,張衍正欲起身,徐道人卻阻住了他,道:「府主,那『玉碧紫陽籽』,我亦有過聽聞,非同俗物,你不必親身赴險,且容我可先去試探一回。」

  張衍輕笑一聲,對著艙閣之內一道黃煙看了一眼,道:「徐道友與章道友如今皆是我府下客卿,難道準備坐視不理麼?」

  徐道人一怔,道:「莫非府主要我等一起出手對付此人麼?」

  張衍理所當然道:「為何不可?」

  他又不是迂腐之輩,和人只論單人獨鬥。先前是只他一人往來,是以常常以一敵眾,而如今他有徐,章二人跟隨在側,又何必孤身迎敵?當然是一齊上陣,合力對付了。

  角落中的章伯彥把身形顯化而出,哈哈狂笑起來,道:「道友這話極對老夫的膽胃。」

  徐道人低頭一想,也是笑了起來,道:「卻是在下想得差了。」

  他站起身,把大袖抖開,興致高昂道:「那在下便與府主一起會一會這位太昊派的高人。」

  張衍卻一擺手,道:「不急,且容貧道將姒壬喚來。」

  他乘在大舟上時,所去的多是修道宗門聚集之地,這頭龍鯉只稍稍擺動身軀,就能興風作浪,是故不宜跟隨在側。

  張衍也不拘束他,放其往深海中去。可此刻既然決定動手,那就竭盡所能,這頭妖物實力非同小可,當不能拋在一邊,自然要將其喚了回來出力了。

  徐道人卻面色有些古怪,龍鯉老妖的道行,幾乎比得上元嬰三重修士,再加上他們三人與那穆冰心,只為對付那赫道人一個,似乎有幾分恃強凌弱的味道了。

  外間穆冰心出聲求援之後,卻是遲遲得不到回應,她心下急切,暗想:「莫非是張道友見到那玉碧紫陽籽,是以不願出來了?唉,這也怪不得他,此寶非比凡物,若是我,也是不肯以身犯險的。」

  赫木龍也同樣是這般想法,語氣之中不免帶上嘲弄,取笑道:「穆長老,怎麼不見那人出來,想必也是個靠不住的,你若允諾老道先前所提條件,那今日之事,就當未曾發生,如若不然,你就隨我回山門一趟吧!」

  他說話間,忽然海濤一陣翻湧,天海間妖雲匯聚,風狂雨急,聽得一聲清越龍吟,不過千丈之外,海面浪噴如柱,水花衝天而起,從海下竄出一頭龍首魚身的妖物來,飄渺黑雲繞體,雙足攀在雲頭,居高臨下瞪視著他。

  赫穆龍只看一眼,便一陣驚悸,當即看出了此妖來歷,感受那不斷衝來陣陣妖風罡煞,立知此妖道行還在自己之上,

  他心下一沉,忽然間覺得,自家所要對付之人,怕是遠不似先前所想的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前方一陣罡風旋過,一名身形挺拔的玄袍道人現出身來,負手立在他身前二十丈外。

  赫木龍還未來得及打量清楚,忽覺身後陰風慘慘,回首一望,卻是瞥見一道昏黃濁煙在身後盤旋來去,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

  這時穆冰心也是飄身上來,肅容往他左側一立。

  赫木龍目光環視一圈,雖是肉眼瞧不見徐道人,但總覺得場中似不止面前這幾人,頓感不妙。

  他縱有至寶在手,卻也不過一人而已,如今被數位元嬰境界的修士圍住,心中也甚是恐慌,頓時萌生退意。

  念頭一起,大喝一聲,就轉動法門,化一道青光竄起,去到高處,然而縱出十餘里,正想再往上去,卻是再也不能。

  這時才驚詫發現,這一方天地竟是被禁鎖住了!

  他又繞轉了一圈,這才死了心,陰沉臉回到原地,對張衍言道:「道友真是使得好手段,我觀你一身清靈道氣,應也是我玄門中人,卻與邪魔外道混到一處,可敢報上名來?」

  張衍微微一笑,打了一個稽首,道:「在下溟滄張衍。」

  赫木龍一瞬不瞬盯著他,厲聲道:「你便是張衍?」

  張衍頜首道:「正是貧道。」

  赫木龍居然大笑了起來,道:「好好,今日合該你撞到老道手中,你當年惹下的禍事,當要了斷了!」

  當年南華派太昊派共是三位元嬰真人聯手,要奪取陶真人手中那座仙府,就是張衍從中設阻,導致盡皆失陷,至今生死不明。

  除此之外,還有一名出色弟子褚糾也是死在他劍下,要不是他是溟滄派弟子,太昊派拿他無法,否則豈肯善罷甘休。

  赫木龍如是能逃去,倒也不會計較這些,可現下去路被斷,新仇舊恨不免一起湧上心頭。

  張衍有些好奇,這老道方才分明已有遁逃的跡象,可此刻卻突然強硬起來,到底是故作姿態,好尋機逃竄,還是說真有幾分底氣?

  赫木龍卻知道自己已是走不脫了,索性斷了念想,一門心思應付眼前大敵。

  他先是全力撐開自家護身寶光,又祭出一道青煙罩體,隨後發一聲喊,懸在頭頂的「玉碧紫陽籽」一個顫動,往張衍立身之處打來。

  張衍方才聽得此人言到,這寶籽本是要送與其師侄去那十六派法會的,而這寶物恐太昊派還不止一粒,便有心試一試這此寶之能。

  因此並不躲閃,而是自心意中喚動諸般法寶,霎時光華紛湧,閃動耀目,萬壽鎖陽蟬,五靈白鯉梭,以及闢地乾坤葉這三件玄器都是一齊飛出。

  萬壽鎖陽蟬出來之後,立化一道清光衝向這顆寶籽,可是還未接近,那寶籽之上忽然發出一圈淡紫光華,轟隆一聲,似是炸裂虛空,竟將其震了出去。

  這時五靈白鯉梭也是隨後而至,狠狠往下一啄,但一接觸到那圈紫光,卻也是如遭雷擊,顫抖著被彈開到百丈之外。

  張衍伸手一劃,立時從乾坤葉上降下一簾金色光幕,遮在身前。

  玉碧紫陽籽直突突地撞了上來,只聞一聲驚空大響,彷彿半天中敲響了一口銅鐘,金光竟於瞬間破碎,乾坤葉也是飄飄悠悠,旋轉著被震數里外。

  金芒破碎之後,張衍只覺那紫芒依舊湧上身來,但他卻留意到,那寶籽看似渾然無恙,但那圈紫光比之方才卻是黯淡了些許,遠不及適才厲害,因此不避不躲,輕叱一聲,身上寶衫自發放出三尺精芒,化作一股柔和之力,護身身軀,遠遠避了開去。

  張衍暗自忖道:「此物對付一粒還好,若是這赫木龍有兩粒在手,正面攻來,那就只有暫避風頭了。要是有三粒,乃至四粒,就算元嬰三重修士在此,也唯有退避三舍了。」

  不過天下間法寶奇物眾多,卻也沒有哪一個是能佔盡便宜的,他心中已是有數,下回遇到這等厲害法寶,只需駕劍遁躲避即可,此物縱然威力奇大,打不中自己也是無用。

  徐道人附在無形陰刀之上,一直在尋找出手機會。可轉了幾圈後,發現赫木龍不愧是修行近千載的玄門羽士,就算出手,也是把護身寶光祭得嚴密,守護如同龜殼一般,半點破綻也不漏出來。

  且那寶光之中,還有一縷淡青煙氣,在身後環轉飄繞,也應是那等護身寶物。

  若是只他一人在此,就等他一刀斬上去,恐怕只會暴露了自家所在,而不見得能傷得此人分毫。

  可現下至少有四名元嬰修士圍攏,哪裡還需管那麼許多,見赫木龍發出「玉碧紫陽籽」後,就立刻把全身灌注無形陰刀之中,悍然向那護身寶光之上斬去。

  章伯彥也是老道的很,他知曉這等落入困境的修士最忌逼迫,否則難免來個魚死網破,那便虧得很了,因此並不急吼吼地上前搶攻,而是始終在赫木龍的身周遊走,等待出手機會,

  此刻見徐道人驟然使出殺招,他也不再客氣,自七竅之中噴出滾滾混濁冥氣,往赫木龍周身覆蓋過去。

  穆冰心見有人動手,略一猶豫之後,頂上罡雲一轉,嗤嗤連響,霎時飛出萬道凝如實質的煞箭,進擊而至。

  一時之間,三名元嬰修士同時出手,赫木龍察覺到危機,不及召回玉碧紫陽籽,就欲遁身躲閃。

  龍鯉姒壬在一直在旁虎視眈耽,哪裡會給他這個機會,把鯉尾一擺,腥風頓起,橫著便拍了過來。

  張衍見狀,微微一笑,扣指一彈,就有十餘滴幽陰重水飛出,堵在赫木龍前路之上。

  此舉傷不得此人,但只需攔上一攔,便算達到目們了。

  四人一妖同時出手,直如罩下一道天羅地網,赫木龍根本無處可避,眨眼之間,護身寶光就似煙花一樣爆散開來,裡間那道淡青煙氣也不過撐得片刻,便告崩散,他慘叫一聲,就跌入底下汪洋之中。

  而那粒玉碧紫陽籽失了主人操弄,在空中頓了一頓,隨即掉頭一轉,順時撞開天地困縛,衝了出去。

  徐道人仗著自己遁速快,本想駕起陰刀追索此寶,可才起了勢頭,卻張衍伸手攔下,搖頭道:「此物似有洞天真人所施印法在內,捉是捉不住的,不必追了。

  徐道人略覺可惜,不過想想也是,似這等重寶,太昊派是決計不會容其失落在外的,嘆道:「可惜了,若能取引來。府主十六派鬥劍,當再添幾分勝算。」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8:05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8 06:40
第兩百三十八章 碧華雷木劍

  柳勝親眼瞧見赫木龍墜下海後,卻是驚慌不已。

  他不過玄光修為,適才幾名元嬰修士交手,只能遠遠躲開,此刻腦海中只剩下了逃遁的念頭。

  然而腳下方才欲動,被夾在腋下的童鱉此時卻出聲道:「柳道長,你若想活命,就千萬別走啊。」

  柳勝能被赫木龍看中為門下弟子,也是不簡單的,聞言身形一頓,幾乎頃刻就就想通了關竅,嘆了口氣,暗忖:「幾位真人面前,我又能往何處躲去呢?」

  他將童鱉放了開來,拱手道:「多謝童道友提醒,方才也是師命難違,多有得罪了。」

  童鱉把身軀一抖,祭出一道玄光,伸腳往上一站,再把身上皺巴巴的衣衫整了整,笑嘻嘻道:「哪裡哪裡,便是小道不說,柳道友也必能想得到。」

  這時忽然見天際中有一朵彩雲飛來,在兩人面前落下,穆冰心揮開雲霓,移步出來,她看著在那裡強自鎮定的柳勝,冷笑道:「你倒還算識趣。」

  也不與其多言,把袖揮去,就放了一方五彩羅帕出來,在柳勝與童鱉頭頂之上一旋,將二人一起兜入,再收入香囊之中,隨後駕起彩雲,須臾又返回大舟。她落下身形後,眸光一掃,見赫木龍正俯身趴在甲板之上,髮髻散亂,渾身濕透,顯得半死不活。

  赫木龍方才雖是受了重創掉落水下,但仗著根底深厚,一時卻還未曾殞命。

  張衍見穆冰心回轉過來,便道:「穆道友,這位赫真人就交予你了,是殺是放,由你自決。」

  穆冰心默然不語,她心中很是清楚今日算是把赫木龍得罪得狠了,就算放其回去,翌日也必來和自己為難,還不如就此殺了,一了百了。

  想到此處,她一咬牙厲喝一聲,就自頭頂罡雲之中飛出一道刀煞,倏爾斬落,撲哧一聲就將赫木龍項上人頭取下,又一甩袖,抖出一方羅帕,將其元靈收了去。

  穆冰心把眼一閉,倒退半步,深吸引一口氣後,方才再度睜開。

  此人一死就已斬斷退路,與太昊派徹底決裂,再無回轉餘地。

  不過下魔劫已至,如無大派照招,蓬遠派多半是躲不過去的既然太昊派靠不住,那還不如倒向溟滄派。

  只是她唯一憂心的是若是單慧真與張衍五徒兒之事談不攏,那蓬遠派又將何去何從?

  張衍本以為穆冰心會心生猶豫,卻未想到如此決絕,不禁暗暗點了點頭,道:「穆道友,就算我那徒兒與你師侄不能成就好事,我也必會設法說服霍師兄,務令你蓬遠派不至遭難。」

  穆冰心聽張衍給了她這句交代心中大定,目光中露出感激之色,屈膝為禮道:「那奴家就在此替蓬遠派上下,謝過張師兄了。」

  太昊派雖說是四府三山,但也就是山門所在的都廣山有三名洞天真人坐鎮,無論是門派底蘊,還是門中大能修士都無法與溟滄派這萬年大派相比。

  只張衍今日所展現出來的實力,已足夠與赫木龍所在的紫竹山道場打擂台了。

  張衍微笑道:「道友先不急謝,下來還有一樁事需要應付。」

  穆冰心小聲問道:「不知何事?還請師兄示下。」

  張衍道:「赫木龍雖死,可那粒寶籽飛去,我料其必會驚動太昊派中人,稍候片刻,定有會人前來杳探,我可與你先行擋下了,之後你需速速帶領門下弟子回轉山門,不得我溟滄派中來人知會,便萬萬不可出來。」

  穆冰心不由心生驚凜,肅容言道:「奴家知曉了,全憑張師兄吩咐。」

  張衍定了點頭,又回首過來,關照章伯彥道:「道友不妨先隱去了身形。」

  圍攻赫道人那時優勢佔盡,他當然不怕章伯彥身份被人識破,可等下若有太昊派中人來交涉,就要先將自己短腳先自收斂好了,免得落人口實。

  章伯彥嘿了一聲,雙足一點,當即化作一道輕煙,往大舟艙閣之中投去不見。

  張衍判斷得半點也不差,也就過了一刻左右的功夫,極天之上忽然罡雲湧動,須臾裂開一道隙口,就有兩道氣勢驚人的遁光飛下。

  稍微近些,他便看清楚了,來得是一男一女兩名道人。

  那男道人看起約有五旬年紀,鬢髮微白,形貌威猛,身軀高健,身著青灰色道袍,雙目炯亮有神。

  而其身後則是一名中年道姑,面目慈和,眼神清澈,只是此刻兩人臉色都是微帶幾分凝重。

  那名中年道姑張衍倒也是識得的,乃是太昊派紫竹山道場的清瑤子,當年他為潛入青寸山取得「一氣芝」,曾化名李元霸,就是從這位真人手中上拿到了入山符令。

  然而穆冰心看到那名老道人,卻是神色大變,她往張衍身邊挪了幾步,顫聲道:「張師兄,你要小心了,那一位是洪元鐘洪長老,乃是紫竹山道場修為最高之人,傳聞已是修至元嬰三重了。」

  張衍雙目微眯,他與元嬰三重修士也是有過交手,看那洪長老身上靈氣奔騰似潮湧,這等感覺也是熟悉,就知傳聞八成不虛。

  洪長老目光銳利如炬,一眼掃下,就見到舟上赫木龍的屍首,眼中頓生滔天怒意,竟是一句話也不多問,捏起一道法訣,再往下一指,頃刻間雷轟電馳,如金蛇遊走,天際之中散播一團雷網,幾乎將千丈方圓的海域籠住了。

  隨後大吼一聲,響徹天穹,道:「何人殺我師弟?納命來吧!」

  他把肩膀一抖,頂上騰起濃濃碧雲一團,自裡間浮現出上千把青色木劍,皆有半尺長短,劍身上電光纏繞,咻咻作響,掙動不已。

  他一轉功法,所有木劍便被驅動,呼呼如矢雨落下。

  洪長老看見張衍立在舟上正中位置,應是主事之人,因此倒有大半攻勢是朝著其身上招呼過去的。

  徐道人見到那些雷劍,不由驚呼一聲,道:「碧華雷木劍?這老道士好生生猛。」

  他眼中皆是忌憚之色,這雷劍乃是取極天雷罡與神木青枝所煉,一旦殺到近前,可是不管你是否隱去了身形,只要週遭有氣機感應,立時齊聚轟來,大半潛身匿跡的道術在這法門下都是無法遁形。

  這一番攻勢落下,天空中雷電交鳴,閃芒道道,可謂神威赫赫。若是換了先前,張衍只能先行退避,再設法反擊,而今他並非一人在此,因而身形動也不動,只是道:「姒壬何在?還不速來護主!」

  話音才落,只聞龍吟聲起,底下海潮氾濫,龍鯉百丈長身竄出水面,把首一低,那對如紅珊瑚般的玉角上斜對蒼穹,有一團烏色罡雲不斷聚集,眨眼擴至數畝大小,不但裹住了自己,將身後那整條海舟都一齊籠了進去。

  徐道人正愁如何應付那雷木劍,見狀大喜,連忙把身扭轉,就欲往那雲煞中躲去,只是方才靠近,就感覺自家被一股衝力襲來,把自家彈了出來,不禁愕然。

  那龍鯉撇他一眼,哼哼了兩聲。

  徐道人頓時恍然,這是他先前言語中得罪了這頭龍鯉,這大妖頗是記仇,現下報復回來了,他也是能屈能伸,立刻放下身段,低聲下氣賠罪了幾句。

  聽得他軟語相求,龍鯉一甩尾鰭,一雙龜目露出幾分得意之色,這才放開門戶,放了他進去。

  這時雷木劍紛紛落下,像撕扯布帛一般將龍鯉發出的罡雲撕開,可此物這是這老妖千年修行的護身雲煞,哪怕劫雷過來,也能捱得幾下,那些雷劍初始也是狂飆突進,去了十幾丈,就後繼乏力了。

  清瑤道姑手持擾塵,立在雲上,她看的極為真切,嘆了一聲,道:「師兄且罷手吧,那頭龍鯉至少也有千載道行,修為與你彷彿,若不是生死相鬥,不是片刻能分出勝負的。」

  洪元鐘看似脾氣暴躁,但心思也是細膩,方才故意不問張衍等人來歷,就是怕說開了不好動手,此刻試探了一回,見還拿之不下,又聽到清瑤道姑之語,也就順水推舟收了功法,將雷木劍盡數召喚,只是仍留那籠罩天地的雷網卻未曾撤去,沉聲道:「你們誰人做主,上來一個與老道說話。」

  張衍踏前一步,到了龍鯉背上,此妖把身一聳,騰空而起,到了與二人平高之處,方才停住。

  他稽首一禮,道:「在下溟滄張衍,見過兩位道友。」

  清瑤道姑趕忙回禮,道:「道友有禮了。」

  洪元鐘卻是一聲冷哼,道:「原來是溟滄派門下,我那赫師弟到底如何得罪了你等,竟要下此毒手?」

  張衍淡淡一笑,道:「這裡面自有因由,不妨請蓬遠派的穆真人上來一說,便所分明。」

  「蓬遠派?」

  洪元鍾不覺霜眉皺起,他哪裡不知道赫木龍是來做什麼的,那封書信便是他親筆所寫。

  只是這位師弟是什麼貨色他也是一清二楚,怕是又使了什麼陰損伎倆,惹得別人忍無可忍,是以請來援手,最後才把自家折了進去。

  他把袖一擾,喝道:「不必了,赫師弟學藝不精,落敗於張道友手中,那是他自取其辱,不過我太昊派門下,當也不能白白送命,老道自會親上玄水真宮找齊雲天理論,張道友候著便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19 22:08
第兩百三十九章 故人相逢聞變數
  
  洪元鐘揚言要找齊雲天論理,張衍難免露出幾了分詫異之色,道:「洪真人與齊師兄還有交情?」
  
  洪元鐘見他神色有異,還以為把到了他脈門,雙目之中驟然有精光射出,凜凜生威,喝道:「你等著就是了!」
  
  言訖,他猛一跺腳,踏起一團罡雲,就縱去極天。
  
  清瑤道姑嘆了一聲,稽首道:「張真人,別過了。」
  
  她輕起法訣,一道輕煙裊裊,上去青碧,轉而投入罡雲之中,眨眼間便了無痕跡。
  
  穆冰心適才緊扣住袖中法寶,準備隨時與兩位真人動手,直到見他們離去,方才放鬆下來。
  
  她駕風來至張衍身側,擔憂道:「張師兄,聽洪元鐘語氣,似是與齊真人熟識,若是齊真人怪責下來,會否生出什麼變數?」
  
  她並不清楚溟滄派中情形,張衍雖答應她在霍軒面前為蓬遠派說項,但齊雲天畢竟是三代大師兄,無論聲望修為皆不是門中同輩修士可比,若是為洪元鐘出頭,她也不知張衍能否擔待得住。
  
  張衍稍作思索,隨後微笑道:「無妨,由得他去吧。」
  
  洪元鐘說不定是與齊雲天相識,但他忝為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要說齊雲天為了太昊派而為難自己,那是絕無可能之事。
  
  而蓬遠派雖非玄門十大宗門之一,但至少還有一名元嬰長老,底蘊也是不可小視,若能拉攏過來,對溟滄派不無好處,他相信齊雲天也定能看出來,是以猜測此事最後必是不了了之。
  
  張衍不怎麼在意,穆冰心卻是關心則亂,她臉容上現出幾分猶豫,似在考慮一件極為為難之事。
  
  過了一會兒,她似有了決斷,輕輕一嘆,皓腕一抬,自香囊之中取出一根玉簡出來,輕輕撫去了其中禁制,雙手捧著遞到張衍面前,道:「張師兄,此為《辰火六御正法》,乃是昔年我山門祖師從那『驚辰天宮』之上得來,只是此法若要修得大成,則需憑藉這件至寶方可,張師兄不妨帶去你那五徒兒翻看,他若是瞧得中,可來我門中修行,我蓬遠派必以上賓待之。」
  
  張衍雙眉一挑,穆冰心的心思不難看出,這是怕姜崢不同意與單慧真結為道侶,所以主動拿出這套功法來,想要竭力促成此事。
  
  此法能讓太昊派忌憚異常,顯然也是一門極厲害的道法,份量也是頗重的。
  
  他想了一想,便大方收下,道:「那便看看我這徒兒是否是那有緣人了。」
  
  見張衍並不推拒,穆冰心內心深處頓時有了幾分期冀,強自振作精神,言道:「此番回返山門,奴家這就按真人囑咐,勒束弟子,閉守不出。」
  
  張衍笑著點頭道:「穆道友不必太過懼怕太昊派,需知十六派鬥劍之期已近,我玄門與魔宗必有一番較量,值此關頭,太昊派定不會為此大動干戈,耗損自家元氣,穆道心只需小心戒備,必定無事。」
  
  穆冰心點頭稱是,蓬遠派立派也在千載之上,山門大陣足以抵禦強敵,沒有洞天真人前來攻殺,那是誰也不怕的。
  
  只是她心中也略感可惜,十六派鬥劍法會乃是東華洲難得盛會,她本也欲去一觀,可眼下與太昊派撕破了臉皮,此事卻是不成了。
  
  張衍雙足在地上輕輕一點,便飄出大舟,踏在龍鯉背上,稽首道:「穆真人,叨擾幾日,貧道也需回返山門,就此告辭了。」
  
  穆冰心一個萬福,道:「恭送張師兄。」
  
  張衍拍了拍姒壬頭上龍角,此妖低吟一聲,便掀動滾滾海波,朝東華洲行去。
  
  徐道人和章伯彥也是自艙閣內飛出,跟隨其後,不過彈指之間,兩道遁光便即溶入遠空。
  
  穆冰心望著三人消失之處,在舟上站了好一會兒,這才下令驅動大舟,向山門方向回轉。
  
  因原本張衍所處位置已距東華不遠,不過數個時辰之後,龍鯉就渡過內海,上了陸地。
  
  一離海疆,此妖便攝起大股海水,與雲煞合在一處,遁在空中。
  
  張衍因嫌龍鯉飛遁時太過驚世駭俗,因此命其往雲中拔去,因有水雲遮蔽,便是目力奇佳的修士,也只能見得一團藍瑩瑩的海水在映天穹之中,而不知究竟何物。
  
  龍鯉離了水,遁行之速就遠不及海上那般暢快,陸道人本想取笑幾句,可一想這妖怪小氣的很,自己要是再遇到什麼危難之事,難免又要給自己難看,因此也就忍了回去。
  
  張衍負手站在龍鯉背上,神情似在思索。
  
  此次去往鬥劍法會,為壯聲勢,他不但要帶上徐、章二人,還想帶上盧媚娘這位元嬰大妖。
  
  但此女乃是北辰派嚴長老正妻,此行又吉凶難測,是以需去交代一聲,免得生出什麼罅隙來。
  
  嚴長老夫婦皆是元嬰真人,派遣弟子前去未免顯得不夠鄭重,是以他決定在返山門之前,順路先去北辰派拜訪一番。
  
  飛空足有半日之後,北辰派山門所在之地丹陽山,已是映入眼中。
  
  張衍稍一頓足,龍鯉察覺到他心意,把身一俯,往下落來。
  
  丹陽山中值守長老登時察覺到了天上動靜,兩名化丹修士站在守山大陣之後,抬頭望去,看著那滾滾黑雲之中龍首怪魚驚疑不定,其中一人低聲道:「師兄,這是哪裡來的大妖?怎到我北辰派來了?」」
  
  另一人神情也甚是凝重,龍鯉身上罡風鼓蕩,哪怕站得極遠,也是感到那其中蘊含莫大威能,似如萬頃海水要倒瀉下來,他沉聲道:「師弟,速發警訊。」
  
  先前那修士沒有遲疑,把手一揮,立刻發了一把銀劍出去。
  
  這警訊立時驚動了北辰掌門江霖,不消片刻,他便自堯景樓中駕了一輛錦繡華蓋遮頂,旁有五團清運相隨的飛車出來,車駕之上除他之外,還侍立有六名童兒,手中各自捧著一件靈光閃耀的法器。
  
  這時又有一道罡風自左江廬中飛起,盤旋上空,須臾趕至,嚴長老驅開罡風,上前見禮道:「見過掌門。」
  
  江霖不及客套,沉聲道:「山外似有大妖叩門,嚴長老且隨我同去一會。」
  
  嚴長老搖了搖頭,道:「既然不知來人底細掌門豈可親身涉險?還請在此安候,老道前去察明情形。」
  
  江霖沉吟片刻,似是覺得嚴長老說得有理也就不再堅持,只鄭重道:「嚴師伯,我山門中自兩位師叔故去後,唯有師伯有元嬰修為,若是來人存有惡意,萬勿與之硬拚,有山門禁陣在,總也無事。」
  
  嚴長老捋鬚笑道:「老朽理會的,掌門不妨請溟滄派的馮道友與我同行。」
  
  江霖目光一閃,立刻關照車旁童子道:「你等執我手令,去請馮道長過來。」
  
  童兒躬身領命,腳踩飛梭而去不一會兒,一名神情沉穩,膚色微黑的道人駕煙煞而來他已從童兒口中知曉發生了何事,先對江霖打了一個道揖,隨後便對嚴長老正色道:「嚴真人,事不宜遲,貧道隨你前去,若是真有邪魔外道來此,我必去信至霍師兄處,請得援手來此,不會使北辰派獨自迎敵。」
  
  近三十餘年來,自霍軒大力扶持北方旁門散宗,許多門派都是得了好處,但正是因為此,他們也需為溟滄派看守住四方門戶,肅清地界之上的邪魔妖孽,但倘若遇上了難惹的大能修士,溟滄派也會遣人前來相助。
  
  霍軒還命許多弟子駐守在這些散宗山門之中,如此一來溟滄派便能掌握大局,能集合諸派之力對敵,且有什麼變故也能及時得知,而駐守北辰派之人正是門中荀長老的弟子馮銘。
  
  嚴長老與馮銘會合同行,火速到得山門之前,那兩名化丹修士立時迎了上,對著山外指指點點,將所見所聞說了一遍。
  
  嚴長老從二人言語之中聽出來人似乎並無惡意,神情稍稍緩和了幾分,道:「兩位師侄,且在陣中等候,我去會一會來人。」
  
  兩人依言退下,嚴長老出了禁陣,往外而來,他乍然見得那頭渾身金鱗,頭生雙角的龍鯉,不由大吃了一驚。
  
  他年輕時也是去過東海的,一眼就看出這頭大妖的來歷,暗忖道:「這老妖千年以來,皆是在海外修行,怎麼會到了此處?看那情形,倒似被人降伏了。
  
  他知能馴壓龍鯉之人,絕非自己所能應付,因此並不上前,隔著百丈遠就拱手道:「在下北辰嚴正亭,敢問道友何處來,上我山門有何貴幹?」
  
  只聽煞雲之中傳出一聲朗笑,張衍大袖飄飄,自內駕風而出,稽首道:「嚴長老,別來無恙。」
  
  嚴長老不禁怔住,上下看了張衍一眼,似乎有些失神,隨手一聲感嘆,笑著回禮道:「請恕老朽失態,想不到只數十載未見,道友已為吾輩中人矣。」
  
  馮銘瞧見竟是張衍來此,也是驚訝,但他踏入化丹境界不過十餘載,看不出張衍是何修為,只是覺得其道行似之前更為淵深,此刻聞聽嚴長老之語,似乎其已是踏入元嬰之境,不免露出難以置信之色,原本他想打聲招呼,可是張了張嘴,竟是未能開口。
  
  張衍倒是瞧見他,微笑道:「馮師弟,你怎在此?」
  
  馮銘這時回過神來,忙拱手道:「張師兄,小弟是奉霍師兄之命,在北辰駐守。」
  
  張衍點頭回禮,笑道:「多年不見,不想師弟已修至化丹,可喜可賀。」
  
  然而馮銘反應卻是奇怪,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道:「張師兄,小弟有話單獨與你說。」
  
  嚴長老呵呵笑道:「老朽那裡尚還煉有一爐丹藥,便先失陪了,兩位慢談。」
  
  他抬手拱了拱,便飄然轉去山門之中。
  
  待其走後,馮銘目光有些複雜,道:「張師兄,你此次回山有何打算?」
  
  張衍看他一眼,淡然一笑,道:「自是去往十六派鬥劍法會上走一遭了。」
  
  馮銘不知想到了何事,垂首片刻,似是有些躊躇,好一會兒後,他才一抬頭,道:「以張師兄的道行,又修行這般神速,去往鬥劍法會本是順理成章之事,可是師兄久離宗門,不知門中變化,你,你恐是去不得鬥劍法會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8:07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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