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52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8 06:35
第兩百六十章 雲闕煉禁
 
  張衍總覺著這景游似還有許多事瞞著自己,可眼下並不是在自家洞府之內,又無禁制守護,要是有有心人在旁窺探他也無從知曉,因而並不必急著深究,只道:「景游。你不可再褻瀆這位前輩遺蛻,待我此間事了,你便隨我回轉門中去吧!」
  
  他覺著這小妖看似無甚本事,但若是用在合適之處,說不定也能收到奇效,因此決定今後留在自家身側。
  
  景游雖是不願離開此處,但他也知張衍之命難以違逆,要是自己敢說一個不字,必定就是立刻打殺在此的下場,是以忙不迭起了一個法誓,再拚命表了一通忠心。
  
  張衍看著那何靜宸遺蛻,默思了片刻,走前上去,起手一劃,劍光一閃而過,將那丹玉分了三分之一下來,隨後把屍骸放至那蒲團上,行了一禮,便從此處退了出去。
  
  到了外間,他從袖囊中拿出幾面陣旗,重又設了一處禁制,待佈置好,就帶著景游回到最外最間洞窟。
  
  景游頗有眼力勁,主動上前把那榻上霓羽收拾了一番,又知從哪裡找來了一隻香爐,擺弄了一會兒,洞府內就冒出一股清潤醇厚的香氣,不待張衍吩咐,又主動到了門邊站著。
  
  張衍上了玉榻坐定,看他一眼,沉聲道:「我參悟法門之時,你不得胡亂走動,若是出去被人斬了,我可不會為你出頭。」
  
  景游連忙應下,其實他天生膽小,千餘年來未曾出去過,就算張衍不說,他也不敢妄動。
  
  張衍不再言語,仲手入袖握住殘玉,隨後心神往裡一沉,就開始推演起諸般祭禁法門。
  
  景游看了看他頂上那尚在盤旋的劍氣,喉嚨動了一下,貼著洞壁退了幾步,到了角落裡縮著,張嘴一吐,從腹中吐出一隻袖囊來,他掏摸了一陣,抓出一把碎玉,往嘴裡倒去,隨後也學著張衍模樣,坐在那裡吐息修煉起來。
  
  祭煉雲闕禁制雖有礙難之處,但喬掌院早先已說過一遍,是以這一番推演比張衍想像中還要快,用去不過一月,就已然掌握了門道。
  
  只是他較為謹慎,唯恐到了祭煉之時還所差錯,又反反覆覆又摸索了幾遍,確認再無任何疏漏後,這才神采奕奕的從殘玉之中退出。
  
  他掐指一算,距離開爐還有近一年時日,左右也無人打擾,正可用來參演五行遁法。
  
  張衍與沈柏霜一戰後,對那困鎖天地的神通法門尤為傷心,可他算計下來,卻是發現,自己想要在短短五載之內修煉到這等地步,那是絕無可能。
  
  元嬰三重修士不但道行精深,且法力之深厚,也遠不是他可以比擬的,就算他丹成一品,今時今日的法力遠勝同輩,要想運使這等法門,也還是力有未逮。
  
  所幸五行遁法神通不止能困人鎖敵,亦能用來脫身遁逃,目前他已是略通水行遁法,待設法研習通透之後,再習得一門土行遁術,當也是堪堪夠用了。
  
  張衍這一回閉關,全神貫注,不覺時日流逝,直到許道人聲音自洞府外傳來,方自從殘玉中退出,起指一算,竟已是過去十月,便道:「許執事進來吧。」
  
  許道人入了洞府內,對忽然出現的景游視而不見,打了個稽首,恭敬道:「張真人,喬師叔言還有四五個時辰便可祭煉禁制,特命小道先來知會一聲。」
  
  張衍一聲輕笑,長身而起,信步出洞,到得崖邊一頓足,就駕起一陣罡風到了地坑上方。
  
  他往下看去,見坑中沸氣如蒸,白霧黑煙不斷湧上來,四周早已似雲海繚繞,霧茫茫一片了。
  
  喬掌院正坐於正南位的法壇之上,見他到來,便大聲招呼道:「張真人,快且上台來。」
  
  張衍把身一轉,隨一股清風捲來,就已到了那法台上站定。
  
  喬掌院拱了拱手,客氣言道:「張真人,再有半日就可開爐,由老道我來祭煉符印,而那地火煞氣,就要請真人出力鎮壓了。」
  
  張衍雖已懂得禁制如何祭煉,但也明白,具體如何施為還是要由喬掌院主持,因此點頭回禮,道:「什麼時候需貧道出手,喬掌院只管關照一聲便可,萬勿客氣。」
  
  喬掌院手指前方,笑道:「真人只要記得,不使那蛟柱不落至第九重紋便可。」
  
  張衍轉首看去,見法壇邊緣,立有一根盤蛟銅柱,有三尺粗細,高有十餘丈,紋飾古樸幽沉,那一條蛟龍形貌猙獰,龍首咬在柱頂,身軀共是環繞出十八重圍紋。
  
  地火燃起之時,因勢大焰旺,如不是熟手,修士通常難以把握其中火候,為觀強弱盛衰,便立了此柱,可隨地火升騰消減上下挪動,也就一目瞭然了。
  
  喬掌院又交待了幾樣忌諱,伸手一指,盤蛇銅柱便轟隆一聲沉墜下去。
  
  再信手一抓,身後十丈高的幡旗猛然一抖,就有無數金光燦燦的符籙湧了出來,漂游在空,一眼瞧去,足有成千上萬。
  
  此物皆是法力靈氣凝結,尚需打入事先捏好的禁製法訣,方能煉入雲闕。
  
  喬掌院神色肅穆,不斷拿捏符印,打入法訣,約莫兩個時辰之後,忽然一聲大響,地下深坑之中不斷有地火上來,將膛壁之內映照得紅彤彤一片,霞光沖霄,兼有宏音大作,震動耳膜,已能看見那大巍雲闕從底下緩緩升起。
  
  喬掌院把幡旗一搖,這時地坑兩旁伸出八十一隻石螭吻,將冒出來的煞火煙氣全數吞吸了過去,使其不得遮掩視界,同時他大喝道:「張真人,天爐已開,小心地火了!」
  
  張衍沒有遲疑,一展法力,雄渾罡氣下伏,穩穩把那噴湧上來的地火壓住。
  
  盤蛇銅柱自爐開之後,本是節節上升,這時到第九重處,便就不再動了。
  
  喬掌院神情稍鬆,他晃動幡旗,本已凝好的符印便一個個朝那雲闕飛去。
  
  不待他開口,張衍就鼓動法力,將地火催迫,每當符籙飛至雲闕上時,便配合喬掌院上去祭煉,此舉看似簡單,卻需兩者默契,要是不通禁制法門者,定會亂了章法。
  
  大巍雲闕足有五百丈大小,但用功卻在方寸之地,祭煉時簡直如同拔毛剝鱗,只上下一尺間,就要打入八千餘張符籙,排布之時,先後多少皆有定規,煉火也是同樣如此,需緊隨而上,不得有一絲一毫的差錯,否則便重頭來過,哪怕精熟陣法禁制之人,亦要小心翼翼。
  
  喬掌院全神貫注,一心祭煉,坐了有十餘日,他才回過神來,抽空看了看坐於不遠處的張衍,見他毫無疲憊之色,不免佩服。
  
  鎮壓地火不似他執掌幡旗,間中可停上個把時辰,哪怕感到疲乏,吞服些丹藥亦能堅持下去。這就是純靠一口精純內息,需一刻不停的催發法力的,要是換上他去,怕是三日便就守不住了。
  
  按他原先打算,就是與張衍二人輪替而上,卻未曾想張衍法力如此深厚,在感嘆之餘,他也是提醒道:「張真人,若是後力不濟,便需提早說出,萬不可徒自逞強。」
  
  張衍微微一笑,道:「喬掌院放心,貧道估量,應還可再堅持半月有餘。」
  
  喬掌院低頭一想,認真道:「那十日之後,便由老道我接手,真人來執掌幡旗。」
  
  張衍點頭應了,畢竟是借地火祭煉,要是有甚意外出現,也不是什麼稀奇事,留有幾分餘力,也好應變。
  
  自二人開始祭煉禁制時,許道人一直沉默不語,此時他忽然開口道:「張真人,師叔,小道或能助一臂之力。」
  
  喬掌院訝然看去,道:「你?」
  
  許道人自信言道:「師叔,祭煉符印不是什麼難事,小道在旁看了一月,已是知曉所有變化了,自問能可以勝任。」
  
  喬掌院眼前一亮,要是他人這麼說,他早就嗤之以鼻了,然而他卻不敢小看這名師侄,知道他天資聰穎,是有這個本事的。
  
  暗自琢磨了一會兒,如是果真由其掌了幡旗,他便可抽出手來,和張衍一起鎮壓地火,那就輕鬆許多了,只是他一人拿不定主意,於是看向張衍,詢問道:「張真人以為如何?」
  
  張衍嘆道:「許執事無人指點,只是看了不到一月,便已瞭然變化,這份本是貧道是萬萬不及的,喬掌院說他為天縱之才果非胡言,依貧道看,可以一試。」
  
  許道人見張衍願意給他機會,當下一抱拳,肅容道:「真人放心,小道必不致有失。」
  
  喬掌院並不耽擱,立刻起身讓了主位出來,由得許道人上去掌了幡旗。
  
  只是他仍不放心,在旁看了好一會兒,見其不論是煉印還是祭禁,都是有條不紊,與老手並無差別,不由放下心來,便去了張衍處,接替其鎮壓地火。
  
  只是此道委實不是他所能勝任,支撐了不過兩三日就不得不退了下來,還是由張衍施為,好在張衍身上攜有丹藥,調息理氣,恢復耗損元氣也不過用上半日,因此並未出得任何差錯。
  
  如此兩月之後,三人已是完成了南陣角之上的祭煉,雖是還餘東、北、西三處陣角,但依照眼下進度來看,至多再有半年,就可以將禁制徹底祭煉完畢。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8 06:38
第兩百六十一章 血魄隱子
  
  地火天爐之內爆聲連連,星火熔焰伴著煙氣從地坑中不絕拋擲出來,那煙雲筆直衝上天去,而點點火芒落在石磚之上後,不一會兒就化作一灘灘黑色餘瀝。
  
  三人起初祭煉禁制時,還是頗為順手的,可到了後來,也不知是什麼緣故,那地火變得爆烈難馴,以至於那盤蛟銅柱也是時上時下,很是不穩。
  
  張衍倒是無慮,仗著深厚法力和高明手段總能化險為夷,但喬掌院就不同了,平素他甚少與人動手,只要使力就是一股腦把法力傾注下去,雖是後來在張衍提醒之下情況已有所好轉,但每遇到地火旺盛時,著急之下,他又會故態復萌,往往一日也堅持不下來。
  
  每到此時,張衍便又會上前接手,設法把局面維繫下來。
  
  這一日,三人忽然察覺到整座天爐都在發聲震動,喬掌院跳了起來,朝那坑下探頭張望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張真人,成了,成了,快與我合力,將地火壓下去!」
  
  言訖,他擎起幡旗,奮力搖動,張衍也是抖擻起精神,陡然運起法力,浩浩罡風倏爾捲蕩,朝下壓制而去,那地火不斷在兩人聯手之下不得不往坑中退縮,
  
  大巍雲闕化作一點靈光飛起,喬掌院望空一指,就落了下來,隨後一拂袖,送至張衍面前,撫著那早已染得焦黑鬍鬚,笑言道:「張真人,可用心血祭煉了。
  
  張衍接過之後,把那靈光托在掌心,逼一滴精血出來融入其中,稍作祭煉,再把法力一催,便見一道光華飛起,旋了一圈,就自飛入他眉心不見。
  
  許道人本已是勞累不堪,見得終於大功告成,精神一鬆,「噗通」一聲,仰天躺倒在地,就那麼昏睡了過去。
  
  他修為道行都是不及二人,要不是有張衍送上來得丹藥撐著,早已是堅持不住了。
  
  這大半年下來,他與喬掌院因全神祭煉之故,都是弄得滿身污穢,髮鬚散亂,望去狼狽不堪。
  
  唯有張衍一人,衣袍之上依舊是纖塵不染。
  
  這倒也不是他刻意維持,而是恰好有那塊溫良丹玉在身,才不至於也變作這般模樣。
  
  喬掌院倒是不怎麼在意,他神色動了動,來到張衍身邊,道:「張真人,老道與你討個人。」
  
  張衍看他目光時不時地往許經那處看去,便笑道:「可是為了許執事?」
  
  「正是!」喬掌院拱手作揖,道:「老道那方塵院中還有四座雲闕禁制,奈何缺少人手,老道原先還打算過得幾年,去找幾位同道前來相助,可現下有了許師侄,只需再請得一人來便可,張真人若肯將他借老道三年,將來真人洞府中若要祭煉什麼禁制,儘管來尋我。」
  
  許道人方才自願拜在了張衍門下,他也是看到了,那麼要關照其做什麼,非得張衍允許不可。
  
  張衍本也不準備立刻將許道人帶走,此事至少等要他從十六派鬥劍法會上回來之後了。
  
  既然喬掌院問起,他就做了一個順水人情,笑道:「只要喬掌院能說服他,貧道自無異議。」
  
  喬掌院大喜,許經既遵張衍之命重拾陣法,那麼跟在自己身邊那是最為合適不過的,他如提出,斷無拒絕的道理,當下感謝不已。
  
  此地既然事了,張衍也不準備多留,他還要趕在鬥劍法會之前把五行遁法演練純熟了,因此這就與喬掌院出言告辭,攜了景游,踏雲飛遁,自地火天爐之內遁出,到了空中後,他辨明了方向,就一振衣袖,化虹飛去。
  
  他出得溟滄派山門不遠,就已望見昭幽山身影,可就在此時,忽見雲下有兩道玄光飛遁甚急,前面一道顯是更為高明一些,將後面那道遁光越甩越遠。
  
  後面那人顯是急了,發聲喊叫,山門外恰有兩名值守弟子,看聽到聲音,便駕飛舟過來,欲要上前詢問。
  
  誰知衝在前方的遁光極其凶悍,竟然一言不發就把玄光刷來,同是還祭出了一把短劍,以一副拚命勢頭地殺過去。
  
  那兩名值守弟子道行與來者相彷彿,若是正經阻攔,決計衝不破他們二人聯手,只是也們根本未曾想到有人會對他們動手,儘管有山門發下的護法令旗,手忙腳亂地阻了一下,不曾失了性命,卻也吃了個虧,讓其闖了過去。
  
  張衍見情形不對,冷喝一聲,遁光一躍,趕至前方,只把袖子一抖,一道罡風捲下,就輕輕鬆鬆將其捲了上來,按在雲頭。
  
  目光一掃,見被他捉住之人乃是一名面容娟秀的白衣少女,看著弱不禁風,楚楚可憐,適才被罡風一卷,似已是昏過去。
  
  此時後面那道遁光匆匆趕至,這人一見張衍,不由張嘴驚呼,道:「張師伯?」
  
  張衍挑眉看去,對此人倒有些印象,好像是墨天華的弟子,問道:「你可是墨師弟的門下?」
  
  當年師徒一脈中有十二名弟子曾被他護送去小魔穴修行,這人正是其中只一,他見張衍居然還認得自己,不覺激動起來,連忙行禮,道:「正是,正是,師侄俞獲,見過張師伯。」,
  
  張衍擺了擺手,指著那少女,沉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俞獲看她一眼,臉色頓時為之一變,露出仇恨之色,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瞞師伯,此女乃是混入我溟滄派的魔宗弟子。」
  
  張衍神情一凝,認真起來,道:「你是如何看出來的?」
  
  俞獲似是有所顧忌,露出猶豫之色,此時那兩名值守弟子又駕飛舟過來,張衍看他們一眼,揮袖道:「你們去得遠些,無我關照,休得過來,」
  
  這二人身為值守,自是認得張衍的,都是神情惶恐行了一禮,一語不發退了下去。
  
  張衍看俞獲神情,猜出此事可能別有隱情,他哂笑道:「此事既然被我撞見,就斷無可能不作過問,你休存僥倖之心,還是與我老實說來吧。」
  
  俞獲方才哪怕追出山門,都沒有喊破那女子的身份,不是不願,實是得了同門關照,不能說與他人聽,可面對一位元嬰真人,他實在沒有什麼底氣,只得含含糊糊的交代道:「此女欲害我家恩師,未曾得手,弟子只是奉命來追。」
  
  那少女不知何時醒了過來,見自己摔在張衍身旁,不禁俏臉煞白,知是自己逃不過去了,聽俞獲這麼一說,不禁出言譏諷道:「明明是你家老師垂涎奴家美色,不加提防便飲下了我師門秘藥,這才著了道,若不是墨瑛那小妮子撞破我的好事,墨天華早成了我囊中之物了。」
  
  此女是墨天華四十年前出門遊歷時救下得一名散修,因見她可憐,便帶回府中收做了門徒,只是並未行正式的拜師之禮。
  
  哪知此女頗是不凡,不過三十多年就修到了玄光境界,墨天華也是高興,這等資質就算放在門下眾多弟子之中,也算出類拔萃的,便變得十分喜愛,近來更是動了心思,想收其做了姬妾。
  
  只他萬萬沒想到此女乃是魔宗弟子,故意挨在他身邊乃是另有目的,這些年來一直隱忍蟄伏,直到贏得了他全部信任後,這才暴起發難,還差點被其得了手。
  
  張衍不禁搖頭,墨天華如今好歹也是一位化丹修士,徒兒也不知收了多少個,似他這等身份,放在小門小派之中,不是掌門也是長老一流,卻被一位玄光輩的魔宗弟子暗算。
  
  這事要是傳了出去,顏面有損是小事,怕是日後在同門面前是難以抬頭了,恐還要連累其門下讓人看不起,難怪俞獲如此遮遮掩掩,不肯直說,怕也是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
  
  張衍目光凝注在那少女面上,道:「你辛辛苦苦潛藏在我溟滄派中,就是為了襲殺墨師弟?你與他有深仇大恨不成?」
  
  這少女顯是知道自己性命定然不保,倒也絲毫不作隱瞞,道:「奴家與墨天華倒也沒什麼仇恨,只是湊巧挑上他罷了,奴家乃血魄宗弟子,若能吞吸了一名玄門化丹修士的精魄神魂,同輩之中,還有誰是我之對手?」
  
  張衍不覺皺眉,道:「據我所知,你血魄宗功法與我玄門大相逕庭,全然不同,你是如何瞞過墨師弟的?」
  
  少女傲然言道:「奴家這身修為可是正經的玄門路數呢,也是辛苦多年修煉得來,要不怎麼能騙過墨老賊的眼睛?只準備捉了墨老賊回府之後,便就廢去這一身功法,重頭再練。」
  
  聽了此語,張衍不覺多看了這少女兩眼,對其倒也有些佩服了。
  
  不說這份謀算之大膽,單說數十年苦修說廢就廢,並且毫不留戀的,這決心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的,如不是今日正巧被他撞見,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被其逃了出去。
  
  俞獲更是膛目結舌,默然半晌後,他憤然言道:「妖女,我傷我恩師,必將你挫骨揚灰!」
  
  少女又冷笑一聲,道:「既然落在你們手中,我便也沒想過活著回去,但求速死!」
  
  張衍卻淡淡言道:「你自是要死的,只是在此之前,卻需說出,在我山門之內,究竟是何人在照拂於你?」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8 06:41
第兩百六十二章 戚長老
  
  張衍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一直盯著那少女眼睛。
  
  其實他並不知道此女是否有同夥在山門之中,只是經歷過上回魔宗長老蔡德延之事,他知道魔宗修士有侵奪神魂的本事,因此懷疑門中不止這麼一人,故而詐她一詐,不過此女身份修為皆是不高,是以他並未抱有什麼期望。
  
  然而這少女的眼神在那一剎那間,卻是微微有些慌亂,隨後又變得極是平靜。
  
  這極細微的變化,卻立時讓張衍捕捉到了。
  
  那少女忽然有如銀鈴般地笑了一聲,媚眼一撇,道:「我面前的這位俞師兄,平日便十分照應小女子。」
  
  俞獲頓時漲紅了臉,這女子長得美貌,性子也是嬌怯,資質又好,他也是大有好感的,聽說老師要納其為姬妾,他還為此痛苦了許久,適才死命來追,也是夾雜著一股報復的快感在內。
  
  張衍自思遇上了這事,倒也不能一走了之,便對俞獲說道:「帶我去見你家師父。」
  
  俞獲不敢違抗,只得駕起玄光,在前帶路。
  
  他方才走了幾步,張衍一揮袍袖,就有一道水行真光閃過,就將其刷了進去,隨後抬手一指,一道劍光飛出,在那少女還未反應過來時,就從她耳竅之內竄入進去,須臾之間,已是將她生機收割了去。
  
  稍候片刻,一道元靈從那身軀之上飄出,張衍將那溫良丹玉拿出,把法力一催,那元靈就自投入進來,他把此玉收好,對那還在愣神的景游言道:「你去將她軀殼佔了。」
  
  景游不敢違命,往那少女耳竅之中一轉,少頃,此女便又站起,盈盈一拜,嬌怯怯道:「見過老爺。」
  
  張衍看其形容神情,無不學得惟妙霊惟肖,不覺滿意點頭,起手一揮,光華閃過之處,那俞獲就又滾了出來,只是在水行真光裡走了一圈,還未曾甦醒。
  
  張衍把袖展開,騰雲駕霧,帶了兩人一路往北行去,他遁速何其之快,俞獲尚未回過神來,就聽耳畔有聲問道:「可是此處麼?」
  
  俞獲往下一瞧,見一座狹長如蛇的島嶼俯臥水上,島上草木盎然,生機勃勃,正是自家洞府,他不覺驚喜,不想只這片刻間,竟已是回到了這裡,便大聲道:「就是此處了。」
  
  墨天華原先並不住在此處,後來化藥凝丹之後,他師父戚長老才賜了這座靈島下來,只是自移府到此後,也不知什麼緣故,這數十年來,遲遲未能破開殼關,道行始終遲滯不前。
  
  因天上動靜不小,立刻引起島上弟子主意,一道玄光縱起,就有一名身姿窈窕的女子遠遠迎來,初始還有些戒備,待看見張衍樣子,才加快遁速過來,萬福一禮,道:「墨瑛見過張師伯。」
  
  張衍認得這是墨天華的侄女,當年入得小魔穴修行,她是那十二人之首,便溫和言道:「師侄免禮,你叔父可在?」
  
  墨瑛神情一黯,道:「叔父中了那魔藥,至今仍是昏睡不醒。」
  
  張衍點點頭,想來墨氏一門不想讓這消息傳出去,否則定會去請了戚長老前來解開此藥。
  
  聽聞這位長老性格暴躁,要是被其知曉了此事,就算墨天華醒轉了過來,也未必會是什麼好事。
  
  索性那秘藥雖是猛烈,那魔宗女子可不想就此取了墨天華性命,準備是要回到門中再行動手,否則他已是難逃一死了。
  
  俞獲出言道:「師姐,小弟路上正巧遇見了張師伯,蒙他出手,方能把那魔女擒下,想來要她救醒師父不難。」
  
  那景游扮作的少女冷笑道:「我為何要出手救他,我總也是死路一條,還不如拉上一個墊背的。」
  
  墨瑛看著她,嘆道:「梅怡,我自問往日對你也是不差,能不能給姐姐我一個情面,救了叔父。」
  
  少女扭過頭去,並不說話。
  
  見景游演得如此像,竟然朝夕相處的人也看不出破綻來,張衍也是歎為觀止,不過料定墨天華必然無事,否則辛苦捉回去豈不是白費功夫,因此道:「此事不急,你島上現在何人做主?」
  
  墨瑛低聲道:「師侄已遣了人去琳瑯洞天,請嬸嬸回來做主。」
  
  墨天華道侶姓楊名瑩,還是秦玉門下的記名弟子,只是資質不高,至今仍是玄光修為,並不得其師父如何看重,此回聽說他欲納姬妾,一氣之下,便就跑了回去,要是她在場,那梅怡恐還難以得手。
  
  張衍頜首道:「山門之中混入魔宗弟子,此事已不是你一家之事,想要隱瞞下去絕無可能,我必得上報掌門,你稍候還是需把詳情告知戚長老,免得他事後責怪。」墨瑛垂下螓首,嘆道:「師侄知道了。」
  
  就在此時,天上倏爾罡雲飛騰,呼嘯作響,眾人仰首看去,只見一名神貌俊偉的道人來到島上,身披凌雲道袍,身後背著一把龍紋古劍,身旁還站有一名膚色白皙的嫵媚女子。
  
  墨瑛驚呼道:「嬸嬸怎把師祖也請來了。」
  
  張衍哂然一笑,這楊瑩倒是狠得下心,半點也不遲疑,就把墨天華的老師直接請了來,這回墨天華要吃些苦頭了。
  
  戚長老臉色陰沉,看到張衍之時,臉上露出驚訝之色,起手一按,腳下罡雲就緩緩降了下來,島上弟子紛紛跑了出來,跪倒在地,口呼「師祖」。
  
  戚長老並不理會他們,大步過來,到了張衍面前,打了一個稽首,道:「張真人有禮。」
  
  張衍也是還了一禮,道:「戚長老有禮。」
  
  戚長老目注張衍,道:「張真人怎在此處?」
  
  張衍嘴唇翕動,傳音過去,戚長老目光一閃,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隨後嘆了一聲,道:「讓張真人看笑話了。」
  
  他陡然回過身來,目中透出冷芒,一掃下跪的諸多弟子,喝道:「墨瑛,那逆徒在何處?」
  
  墨瑛熟知戚長老性情,看出他已是怒不可遏,惶急道:「師祖,叔父仍是昏迷不醒,不能前來拜見,還望師祖寬恕。」
  
  戚長老身軀不動,他探手出去,一把抓住劍柄,冷聲道:「暈了也好,我怕他沒臉見我,稍候一劍砍了,一了百了!」
  
  墨瑛聽他說得嚴厲,頓時嚇壞了,苦苦哀求,戚長老嫌她煩,一腳將她踢開,道:「誰敢阻攔,我便連他一起砍了。」
  
  這下所有人都不敢吭聲了,楊瑩也是怔住,她也未料到是這情形,只是心中有氣,才把戚長老搬了來,只是指望教訓一頓自家夫君,哪裡想到要取性命這麼嚴重?
  
  戚長老目光一撇,見到梅怡站在那處,頓時泛起一股厲色,把手一指,只聞「嗆」的一聲,背後古劍就自飛起,自其頸上一劃而過,一顆頭顱已是掉落下來。
  
  張衍似是不提防他突然動手,吃了一驚,他俯身下來,檢視了一番,搖了搖頭,皺眉道:「戚長老,此女似還有同夥潛藏山門之中,貧道還欲將她攜去見過掌門,你連她元靈都一併斬了,此事還怎麼查?」
  
  戚長老面無表情,道:「張真人,此事是我門中之事,就不勞你插手了,掌門面前,我自會有交代。」
  
  張衍更是不悅,道:「戚長老,你怎可如此,況且這也並非你門中之事情。」
  
  戚長老傲然道:「斬了斬了,你待如何?」
  
  張衍也是臉色一沉,他冷笑道:「戚長老,可敢借一步說話?」
  
  言罷,他腳下一頓,霎時駕起罡雲,往天際中飛騰而去。
  
  戚長老哼了一聲,也是隨身跟上,兩人須臾到了極天之上。
  
  此地罡風迴旋,除了元嬰修士,無人可以來得,也不怕他人窺伺。
  
  戚長老眼中已是不複方才怒色,而是一片清明,平靜問道:「張真人,你為何要老道我如此做?如是只為引那潛在我門中的魔宗弟子現身,留著此女性命豈不更好?」
  
  方才二人舉動,乃是張衍趁著傳音與他說話之時,故意要他如此施為的。
  
  張衍搖了搖頭,道:「要真是如此做,此人便無心隱匿下去了,說不定會尋機脫身。」
  
  戚長老道:「那也好辦,擒了此女,其同夥必然心虛,這幾日嚴加戒備就是,總能看出端倪來。」
  
  張衍並不贊同,道:「龍雁大澤之上每日出入之人不知凡幾,現下更還有在外駐守的長老弟子,總不見得為了一人就大張旗鼓,鬧得滿城風雨,更何況……」
  
  他說到這裡,忽然話鋒一轉,道:「若是此人恰好在山門外呢?」
  
  戚長老不禁一怔,他皺眉沉思片刻,點頭道:「張真人是說,此人知那梅怡即將動手,為防她失手連累自己,或許會躲到山門之外?這倒有幾分可能,我若是那人,定會安排眼線看此女一舉一動,要是發現她被捉了去,便會立刻逃之夭夭。」
  
  張衍目光微微閃動,道:「所幸此女元靈還在我手中,我門中亦有搜魂之術,若是當真有此人存在,是誰一查便知,貧道以為,也不用急著將他拿下,只需盯緊了,留著日後還有用處。」
  
  戚長老深以為然,道:「張真人說得不錯,如今魔劫已起,萬事當要留個心眼,此人在明處,總比留在暗處的好,只是本座卻很好奇,此人究竟會是誰呢?」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8-10 06:24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9 06:01
第兩百六十三章 韓佐成

   張衍與戚長老又私下聊了幾句,約定這幾日毛書往來,便就告辭離去。

  只是才出得溟滄派山門,他卻想起一事來,當下把罡風一轉,往蒼梧山下院飛去。

  雖是外界已是亂世,可如今入山求道之人卻是不減反增,其中猶以王侯官宦的弟子居多。

  他們名曰「修道」,其實多是來避難的,畢竟溟滄派玄門大宗,縱然魔劫已起,但在其山門之下,總能得個安心。

  此時正值辰時,蒼梧山中,不少弟子在千人岩上打坐誦經,忽然天上雲騰風馳,依稀望見一名丰神瀟灑的道人憑虛御風,往蕩雲峰方向落去,頓時引得他們一片驚呼。

  一名叫做曹固的弟子激動站起,道:「那可是飛天遁地的神通?不知院中哪一位師兄修得了這法門,我改貝定要去登門請教,若能傳下,便是要我拿出萬兩黃金,也是甘願。」

  大魏朝早些年亦有不少山野散修為其效力,雖是依仗了法器飛遁,但對五穀不分的魏朝權貴來說,卻也辨不出其中的高下。

  只是近數十年來因魔劫之故,散修人人惶恐自危,怕被魔宗弟子盯上捉去吸了精元神魂,因此斂跡匿蹤,加之玄門宗派多是封山避劫,故而修士飛空的景像已是少有人見了。

  這時一名管事模樣的人撇他一眼,冷笑道:「我勸你少做這等美夢了,來者必是我三觀掌院,便是我家老爺也未必能見上一面,更何況你這凡夫俗子?」

  曹固本是魏國宗親,可被這人如此鄙薄,卻也只能生悶氣,絲毫不敢還嘴。

  三觀之中,誰不知道這些下院弟子身邊的管事是萬萬不能得罪的,否則不出幾日就要被趕下山去。

  這裡許多人到了山上十餘載,只知馬守相是善淵觀觀主,卻不知還有一個三觀掌院,便紛紛上來向那管事打聽來歷。

  這名管事見眾人將他圍在中間,都是一臉討好,不自覺得意,向著山門方向拱了拱手,道:「好叫你們知曉,這位掌院乃是我溟滄派上院來的大修士。」

  「竟是上院修士?」眾人又是一聲驚呼。

  溟滄派下院或還與凡俗勾連,但上院修士可以說隔絕塵世。

  這些弟子也只是有所聽聞,卻從來未曾見過,只知過了蒼梧山,便是一處堪比東海的汪洋大澤,其中遍佈仙島靈地,上面所住之人,俱是一些飛天遁地,長生不老的玄門羽士。

  善淵觀觀主馬守相正在觀中修持忽聽得童兒來報,說有遁光自山門方向來,落於蕩雲峰巔,便猜想是掌院張衍來此,忙換袍帶冠冕,整理裝束,趕至後山。

  汪採薇這一年來遵照張衍囑咐在下院之中修道,她察覺到是老師到來,亦是趕來拜見。

  兩人到了後山,見張衍負手立在峰上,正看著面前腳下雲海翻騰,趕忙上來拜見。

  馬守相躬身道:「恭迎掌院。」

  汪採薇則是跪下大禮參拜。

  張衍回過身來,笑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二人這才起身。

  張衍道:「馬觀主,我許久不至,不想下院倒是一片興旺景象。」

  馬守相搖頭苦笑,道:「掌院有所不知,這些弟子與其說是來修道的,還不如說是避災劫的,近來更是尤為多了。」

  張衍嘆道:「魔劫一起,生靈塗炭。我玄門弟子亦是自身難保,更何況凡塵中人,你也不必驅趕,由得他們去好了。」

  馬守相拱手道:「掌院仁心,蒼梧山有十八峰三十六水澗,再多住上千數人也不礙事。」

  張衍對俗務並無興趣,再溫言問過兩句之後,便轉而看問汪採薇,道:「採薇我徒,我命你留意那韓佐成,順便查一查他底細,你可曾探明了?」

  汪採薇屈膝一禮,恭敬道:「恩師,弟子幸不辱命,已是打探出來了,此人確是韓氏族人,數十年前,有敗兵禍亂州城,連累韓族也遭了難,只餘其父韓瀟一人到山中躲避,卻又險些為山賊所殺,恰巧當日有一狐妖路過,見其父相貌俊美,又是讀書人,就將其救下,兩人便做了夫妻,還育有一子一女。」

  說到此處,她俏臉微紅,頓了頓,才接下去道:「那狐精也是早年得了半部殘缺道經,得以化形成人,深知修道不易,長生難求,後來偶爾得知韓瀟祖上曾與恩師有約,便欲讓後輩上得溟滄派來拜師,只是其子女都已練了那殘缺道術,年歲又大了,怕為我山門所不容,這才令韓佐成這名最小的孫兒上山求道。」

  張衍不禁奇道:「你怎知得如此清楚?」

  汪採薇道:「弟子親去了韓佐成祖父母居處,還見得了那狐精一面,二人執禮甚恭,細問下來,這才  知道詳情。」

  張衍眼中頗有嘉許之色,點頭道:「採薇,你此事辦得不差。」 得了老師讚許,汪採薇也是心中歡喜,垂首道:「為恩師分憂,是弟子分內之事。」

  張衍點頭道:「你去把那韓佐成喚來,為師見他一面。」

  汪採薇應聲領命,纖足一頓,就駕起一道清清玄光往山下去。

  隔了一盞茶的功夫,就見那遁光又折返回來,緩緩往地下一落,待光華斂去之後,除卻汪採薇之外,她身旁還站有一名身材彪悍粗壯,兩眉如白羽的的少年。

  馬守相沉聲道:「韓佐成,見了掌院,還不上來拜見?」

  那少年神情一凜,他在外間也聽那管事談論,知道眼前這人乃是上院來的大修士,有呼風喚雨之能,慌忙上來一跪,道:「弟子韓佐成,拜見掌院。」

  他雖在山中長大,可祖父韓瀟卻是讀書人,也是識字知禮的,倒也沒有那等粗野習氣。

  張衍將他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其根骨甚佳,不覺眼前一亮。

  他曾聽馬守相言及,此子只用半年便已修至凝元一重,如今再看,竟已有二重修為,資質顯是極為不凡,暗暗點頭,心中已是決定收下這個徒兒,便道:「韓佐成,九十餘年前,你家先祖曾與我有約,可引你族中一人入我門中修行,你既來此,可願意拜我為師?」

  韓佐成幼時就曾聽祖父韓瀟說起,祖上曾與一名張仙人有約,後輩只要修道之意,便可前去拜師。

  他其實也是半信半疑,但他求道之心甚堅,抱著萬一之想來到溟滄派求道,還報上了張衍的名諱,只是等了有一年多,卻總不見動靜,就在他以為此事恐是虛妄後,卻不想張衍竟來收他為徒,一時間不禁愣住了。

  馬守相見他呆愣不動,上前拍了拍他肩膀,和藹言道:「韓佐成,你的機緣到了,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快上前拜師?」

  韓佐成這才醒轉過來,連忙上前跪拜,大聲道:「徒兒韓佐成,拜見老師,祝老師萬壽。」

  張衍微笑頜首,道:「你我師徒初次見面,我便賜你一件法器,你需記得勤勉修行。」他端坐不動,只輕輕一揮袖,就飛出一道霞光,往下落去。

  韓佐成下意識將那霞光捧入手中,睜眼一瞧,卻是一柄一尺來長的古樸短劍,上有玄文鳥篆,遍體寶光流轉,鋒芒極銳,稍一舞動,就發出有如鶴唳的嘯鳴之聲,不禁神情激動,伏身再次叩首,道:「多謝恩師賜寶!」

  張衍道:「在你之上還有幾位師兄師姐,為師也不與你多說,若有疑問,問你汪師姐便可,你還在這下院修行,待得來年,便可隨採薇回轉山門。」

  汪採薇一聽就知,這是老師要將她留下來照看這名師弟,便道:「師父,徒兒理會得,定會照顧好小師弟。」

  張衍再囑咐幾句,便一擺大袖,衝天而起,飛入雲中不見。

  韓佐成看得豔羨不已,他祖母雖是妖修,可也不過一介散修,並沒有這等飛遁長空的本事,望著他悠悠白雲,萬里碧空,道心更是堅定了幾分。

  張衍乘風飛渡,須臾回了昭幽天池之前,揮手轉開陣門,就往裡一步,入了內殿,徑直來到玉榻之上坐定,便把袖子一抖,只見一條白練竄出,在殿內轉了一圈之後,便落地下來,化為一名大頭童兒。

  景游朝四周好奇張望,只覺這處洞府靈氣滿溢,似乎要將他全身毛孔填滿,懶洋洋舒泰已極,忍不住吸了幾口,心中不覺驚奇,道:「這處便是老爺洞府麼?想來老爺在山門中地位不低,師承也是極好的,哈哈,小爺我的好日子來了。」

  一千五百年前,他也是跟隨過何真人的,很清楚有這般洞天福地為洞府的,不是門中十大弟子就是師長了得。

  他在心中暗暗竊喜,忖道:「老爺越是得門中看重,那麼小爺我這做下人的,日子過得也越是穩妥,不用去外面打生打死,以小爺我的壽數,再活個千把年想來也不難事。」

  可他若是知曉,張衍之所以把他帶回來,正是琢磨要把他攜去鬥劍法會對付魔宗弟子,恐是要當場嚇癱。

  張衍暫且無心來理會他,而是在那裡閉目沉思。

  因有五載閉門的諭令在先,來年大比也是去不得,剩下數載光陰,正可全神研習那五行遁法神通,他正轉念之時,忽覺對面石台之上一物忽然震動起來,頃刻之間,洞府之中的靈氣似被鯨吞海吸一般,往其匯聚而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9 21:13
第兩百六十四章 玄冥重水

  張衍察覺到洞府內靈機有異,便拿眼瞧去,發現竟是那枚神獸卵胎有了動靜。
  
  因此物碩大無朋,堪比小丘,故而自他帶回洞府後,被一直安置在外座石台之上,日夜受府中靈氣滋養,不知底細的人若來此,恐會以為是陪襯用的裝點。
  
  隨著靈息不絕灌入,那卵胎之上,原先恍若粗糙石岩的外貌漸漸蛻去,露出光滑外貌,外殼上生出點點烏色深斑,波光閃耀不止,又有水氣政騰,氤氳飄渺,好似出岫白雲,須臾滿彌洞府。
  
  足足有一個時辰,這異像才漸漸止住,此物又變回了那不起眼的山石形貌。
  
  張衍心下一動,便把鏡靈喚了出來,指著問道:「此物先前可曾有過這般變化?」
  
  鏡靈慌忙言道:「老爺容稟,自你離去這一年後,這卵胎每逢子午兩時都是會這番異動,吞食靈氣,除此之外,倒也不曾為害,因不知老爺之意思,小的也就由得它去了。」
  
  張衍忽覺有異,稍稍運功,卻發現此刻挪轉靈機之間,竟是略覺滯澀,不似往日那般舒暢。
  
  這時才察覺到,雖只是一個時辰過去,但被那卵胎汲去的靈氣可當真不少,要不是他這昭幽天池乃是一處洞天福地,恐是一氣吸乾了也亦有可能。
  
  這還罷了,尤為奇異的是,經有這麼一番動靜,洞府之中竟是泛起一絲絲森寒冷意,哪怕是他,也感覺凍徹入髓,浸透心肺,起了玄功運轉片刻,才將這份不適之感覺排斥出去。
  
  再細心體悟片刻發現這是從昭幽天池深處攝來的玄陰水氣,應是被這枚卵胎吸取了大半,還有些許殘餘在此。
  
  他未有多想,隨手發了一道清氣過去,想要將其驅散了去。
  
  可就在法力與那水氣接觸的一瞬間,他陡覺身上所有竅穴一陣跳動震顫,不禁雙眉一挑,露出幾分訝異,默默一察竟是那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躍躍而動,似要急著出來。
  
  這些重水平日被他藏在竅中孕養,向來安分的很,不得召喚,從無異動,可今日卻不知何故,翻騰鼓噪很是異常,想了一想,覺得不宜壓制,就撤了法力,將韁繩放開。
  
  束縛一脫,所有重水立時迫不及待一躍而出飛在大殿上空,盤旋成環,如陀螺疾旋,大殿之中響起轟轟雷鳴,震動耳膜,如飢似渴一般,不斷將那玄陰水氣吸入進來,很快就將其吞了個涓滴不剩。
  
  其中有一滴更是生出了變化不但越旋越大,且漸漸變化了色澤,此水本是漆黑如墨,現如今更是莫名晦澀幽暗淵深難言,光氣觸及,彷彿就要往裡失陷進去。
  
  張衍見其不再掙扎,便清喝一聲,將所有幽陰重水重新納入自家竅穴之中,磨轉片刻之後心意一起,將那枚奇異重水運轉至指尖,凝神觀去,見這一團重水雖只嬰孩拳頭大小,卻能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股雄渾無匹之力,內中水波蕩漾,起伏不定,透著出一股難以言述的玄奧意境。
  
  他心下略動,暗道:「此莫非是那玄冥重水麼?」
  
  幽陰重水若是再得進一步,那便是玄冥重水了,據《瀾雲密冊》所言,此水威力遠在幽陰重水之上。
  
  這門法訣乃是他修習的第一部上乘功法,可自後來轉煉了太玄五行真光後,也就不怎麼在意了,
  
  雖是在凝結法力真印之時,也曾分潤了一成精氣下去,但他通常對敵之時,幽陰重水也只是做那牽制手段,從未把這門功法真個當作厲害手段來使,卻未想到今朝卻有了這等變化,倒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要說這也是機緣難得,換了他人來,還不知道怎麼歡喜,可眼下他最為緊要的,是要將那五行遁法神通習練精熟,好多一門護身保命的本事,此事刻不容緩,耽誤不起,因此只好先委屈了這門道術,暫且擱在一邊了。
  
  張衍心中有數,休看方才輕輕鬆鬆煉化了一團玄冥重水出來,可那是因緣際會之故,要是再來一次,絕無可能再有這般容易。
  
  要將三百六十五滴幽陰重水全數轉為玄冥重水,恐是花費上數載功夫也不止,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他暗自權衡了一番,這枚神獸卵胎雖是不凡,但要等到其破殼而出,也不知要到什麼時候,留在殿中的話,非但不利於其吸氣滋養,還可能影響自家修行,只能換個去處。
  
  思慮停當後,他便對那鏡靈言道:「張境,你把此物移去下方,若有什麼變化,再來報我。」
  
  鏡靈沉穩應下,輕撫手掌,將陣門轉動,只眨眼間,就將那卵胎挪去了他處。
  
  張衍自心神中一喚,又把山河童子叫了出來,叮囑道:「張駒,你留神看顧那物,每日餘下的玄陰水氣,你設法收起,勿要有所遺留。」
  
  山河童子躬身道:「謹遵老爺法旨。」
  
  張衍交待完畢後,見景游還眼巴巴看著自己,似在等待自己安排,略作思忖,拿出了一隻玉匣,道:「進去候著。」
  
  景游頓時苦了一張臉,但是也不敢違逆,嘟囔了一句,把身一縱,化一道白光入了玉匣之中。
  
  張衍笑了一笑,對其說道:「一千五百載你都能按捺得得住,又何必計較這區區數載歲月?待我出關之後,自會放你出來,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言罷,他將玉匣一合,隨手丟入了囊中。
  
  此時洞府之內已是清靜,他不再分心,閉起雙目,五行遁法神通的功法要訣從心海之中一一浮現,自眼前流淌而過。
  
  要運使這門功法,先要煉得一口五行氣,而他有太玄五行真功在身,卻可越過此一關隘,先天上便比他人勝過一籌。
  
  其實玄門諸派中的各般道術,俱要有與其匹配的神通要訣一起修行,才能事半功倍,要是非去練別家法門,所用時日極長不說,也還未必能夠修練得精深。
  
  從這個道理上來講,五行遁法倒是天生便與張衍自身功法相契合,似是為他量身打造一般,也算是難得走了一回捷徑。
  
  張衍本以為縱有難關,只是要花些心思,也是容易過去,不過到真正到習練起這門神通時,他卻發現,其中的繁複變化和深奧艱澀之處,遠遠超過了自己先前想像。
  
  難怪這門神通排在十二神通第三位,還是甚少有人擇選,要想粗通此法,沒個百餘載歲月那是休想。
  
  就算是齊雲天,習練的也是從五行遁法中演化而出的小諸天挪移遁法,可見這門法訣是如何難練。
  
  尤為讓人煩惱的是,功法之上只有五行合煉之法,如此一來,其難度更是倍數計。
  
  按照尋常路數,修士上手之後,只能慢慢消磨數十載後,或許能修煉出些門道來。
  
  然而張衍卻認為不妥,似這般修煉下去,平白耗費時日不說,關鍵時刻還不能指望,與他先前期冀差距太大,尤其是此刻魔劫已起,又要前去鬥劍法會,他哪裡有閒工夫在這上面空耗?
  
  由此他便想出了一個法子,那就是利用《九數太始靈寶玄明真經》,將五行法訣一一分化推演出來。
  
  索性這門法訣本為門中五功三經之一,與五行遁法本是同根同源,一門所出,這一步倒是被他走對了。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容易之事,換了他人,用上個三、四十載也是等閒,就算明知道可以如此施為,恐怕才剛起個念頭,就自放棄了,不會在上面虛耗精神。
  
  可張衍有殘玉在手,便無需顧忌此點,自他成嬰之後,非但將水遁之術從中推演出來,且修煉至今,也堪堪能使了。
  
  而他接下來要做得是,便是將土行遁法推演出來。
  
  待把整篇法訣重新過了一遍後,他輕輕吸了口氣,把身坐定,探手握住殘玉,把眼一閉,便將心神沉浸進去。
  
  自他成就元嬰之後,殘玉中一日,已等若外界八十餘日,這番全神投入之中,渾然不覺身外光陰流逝。
  
  此番待他再度從定中醒來,看了看擺在石室中的「載輿盤」,發現已是過去了一載歲月。
  
  算算時日,此刻當是門中大比之時,不過掌門諭令,命他「門中諸事,不得與聞」,自不好去湊這個熱鬧。
  
  況且如今他為元嬰真人,在十大弟子之中,實際已然排名第四,一劍斬了胡長老後,更是聲威大震,就算不在大比之上露面,也無人敢質疑他之實力。
  
  他默思片刻,打了一道法訣入了小壺鏡中,不一會兒,張境轉了出來,俯首躬身,道:「老爺有何吩咐。」
  
  張衍道:「我閉關之時,山門內可有飛書到來?」
  
  鏡靈言道:「倒是有一封,未曾具名,也不知是門中哪位送至,老爺是否要一觀?」
  
  張衍猜測應是那戚長老送來的書信,可能是在避忌什麼,是以才未曾寫上名姓,便道:「拿來我看。」
  
  鏡靈撫了撫袖子,手中便多了一封書信,上前一步,恭敬遞上。
  
  張衍拿了過來,啟開看了幾眼,心中已是瞭然,不動聲色的放下,他思慮了一會兒,道:「你寫一封書信去往下院居處,告知採薇一聲,她與佐成可回我山門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6-12-5 13:3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9 21:16
第兩百六十五章 赫連衛
  
  溟滄派下院分為三觀,善淵、德修兩觀皆是男子修道之所,唯有泰安觀皆是女修,汪採薇這兩年來便居住在此。
  
  自兩位觀主逝去後,下院實際已是馬守相一家獨大,張衍遣了她前來,名義上是照拂韓佐成,實際也令其代師坐鎮的意思在內。
  
  汪採薇如今修為日益精深,雖還未超過其親妹汪采婷,但有真器陰戮刀在手,便是強敵來犯,也是絲毫不懼。
  
  觀中弟子不論是出自師徒還是世家,皆知她乃是張衍徒兒,又是正經的溟滄派真傳弟子出身,對其很是敬畏,絲毫不敢有所冒犯。
  
  她因有師命在身,是以很是上心,每日除了督促韓佐成修習功法,便是指教其如何推演蝕文。
  
  韓佐成雖在修煉一道之上精進甚速,可偏偏在蝕文一道上毫無天賦,只一看到那似天書般的文字就感到頭疼無比。
  
  汪採薇不管這許多,她只知要習得本門功法,就必須精習蝕文,每每弄得韓佐成苦不堪言。
  
  這一日,韓佐成又對著面前蝕文長吁短嘆,一臉苦色,連頭皮都要抓破了。
  
  汪採薇正色道:「小師弟,你休要以為可混賴了過去,我與采婷師姐當日入門後,師父他老人家並不先傳法門於我等,而是先命我姐妹二人研習蝕文,不但我二人如此,就是大師姐亦是這般,是以你休要存什麼僥倖之心,便是我不教你,你到了老師面前也還是要過此關的。」
  
  韓佐成無奈,但心中有些不以為然,道:「師姐又來唬我,似下院那些師兄們,蝕文還未有我知道得多,也不見得就把功行拉下了,師姐又何必這般認真?」
  
  傍晚時分,韓佐成垂頭喪氣地出了泰安觀後,往自己洞府回返。想到明日又要學那無用的蝕文,他更是心煩,轉了幾個心思,道:「我自上山來,勤修苦練從未去過那山下州城,不如去轉上一轉。」
  
  蒼梧山下數十里外,亦有一處大鎮,近年來因往來貴胄較多,又無惡人匪盜,是以更顯熱鬧繁華,不亞人見州城。
  
  他一起了此意,就心癢難耐,怕汪採薇尋到他,也不回府,就那麼下了山,心中道:「我且去玩上幾日,師姐奉老師之命照拂於我,如是尋不到必是急切,到時我再回來,吃這一嚇,她必定不會再逼我讀那鬼畫符了。」
  
  汪採薇將韓佐成送走,便在觀內打坐修持,到了天明時分,見有一封飛書入了殿中,仲手輕捉,拿了過來拆開一看,見是昭幽天池送來的飛書命她帶著韓佐成回轉山門。
  
  得知可以回洞府,她心中也是高興,在下院兩載,畢竟不及在昭幽天池那等靈氣充裕之地,進境遠不如前,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修為勢頭一緩,便將先前所習鞏固了一番,長遠來看,卻是利大於弊。
  
  她看了一眼天色,見天際已是露出魚肚白,便理了理衣裳,出得泰安觀,親自來尋韓佐成。
  
  因嫌飛遁太過礙眼,於是她一路安步當車,迤邐而行,不一會兒到得善淵觀中,然而一打聽,觀中弟子卻都言今日並未見得韓佐成,不覺愕然,當下也顧不得其他,駕光而起,將下院瞬息遊遍,卻還是未曾找到,心下微微有些不安,再找了幾名弟子來打聽,猜測其恐是下山遊玩去了。
  
  她輕輕嘆了口氣,乘動玄光,飛虹一道往山下尋來。
  
  此刻山下那鎮子之中,渾成教弟子赫連衛坐於一座兩層酒樓之內,饒有興趣地看著街面上人來人往。
  
  坐在他對面的,乃是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此人身子往前湊了湊,輕聲道:「師叔祖,徒孫已然打聽到了,這回溟滄派大比之上,那張衍並未出現,霍、鐘、洛三人前往鬥劍法會已成定局。」
  
  赫連衛看他緊張模樣,不免好笑,道:「你不必如此,若是溟滄派盯上了你,也不會任由你我在這裡暢談,這等市井凡俗之地,最是穩妥不過,那些玄門弟子是不會追查到此的,況且你不過在下院求道罷了,連弟子都算不上,還會有誰來盯著你?」
  
  那名弟子訕訕笑了笑,道:「師叔祖說得是。」
  
  赫連衛看他一眼,漫不經心道:「不過你也做得不差,十六派大比之後,你就可回門修行了。」
  
  那名弟子大喜,他儘管奉命投身在溟滄派中,但渾成教並未用什麼手段控制他,是以他也不是沒有就此與魔門撇清關係的想法。
  
  可後來他很快發現,若不是資質過人,出類拔萃的弟子,根本不會有人來多看你一眼,亦不會傳下什麼高深法門,入得溟滄派上院那更是奢望,是以只能老老實實待著,指望能為宗門中立下些功勞,將來若能學得一二手道術,再去人間富貴之地闖蕩,也不枉此生。
  
  他正端著酒想著美事,忽然撇見一個身影,不禁咦了一聲,扒著桌案探頭看了一眼,暗忖道:「韓佐成?他怎來了這裡,我卻不要被他撞見了才好。」
  
  赫連衛並不回頭,雙瞳之中泛出一陣異芒,來者形貌便自腦中之浮現出來,問道:「此子似也是修道人,是你同門麼?」
  
  那名弟子想了想,嘿然道:「我可沒有這般好福氣,聽聞此人拜在了那張衍門下,不日就要去得上院了。」
  
  赫連衛目光一閃,沉聲道:「你是說他是張衍弟子?可是確實?」
  
  那名弟子忙道:「弟子不敢胡言,此人乃是張衍一年前親來下院收得徒兒,下院俱都傳遍了。」
  
  原本張衍收徒雖不是什麼秘密,但馬守相和汪採薇二人也不會說了出去,可韓佐成才十六整歲,少年人愛炫耀,不免到處宣揚,前來巴結討好的人也越來越多,由此弄得下院盡人皆知。
  
  赫連衛臉上漸漸浮出一絲笑意,道:「你稍候與他打個招呼,然而設法將他引到鎮外山中,隨後你便回山去好了。」
  
  那名弟子很機靈,馬上察覺到了赫連衛的用意,不敢多問,立刻起身,拱了拱手,就從酒樓下來,暗忖道:「師叔祖難道是要捉了這韓佐成?可此人還未曾開脈,似這等人,溟滄派中可要多少有多少,張衍少了這一個弟子,也未必會心疼,拿去了又有何用?」
  
  雖是心下不解,可他下得樓後,還是往韓佐成所在方向走去,靠近了一些之後,便做出一副不經意地撞到的模樣,驚喜道:「這不是韓師兄麼?」
  
  韓佐成從未去過人間州城,就是到溟滄派來拜師,也專走荒僻小徑,此刻來到這鎮上,只覺滿街之物都是新奇無比,忽然聽到人喚自己名字,回頭一看,認得是熟面孔,不由好奇道:「原來是伍師弟,你怎得在此?」
  
  伍師弟撓撓頭,道:「不瞞師兄,前些日子內子來信,要我帶些香盒脂粉回去。」
  
  韓佐成吃驚道:「伍師弟你已成親了?」
  
  伍師弟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道:「讓師兄見笑了,小弟原本乃鄉野山民,那是家中早已定下的親事。」
  
  韓佐成不解道:「那你怎又上山來修道?」
  
  伍師弟嘆道:「如今乃是亂世,學些道術傍身,回去也是安身立命的本事。」
  
  說完,他深深一禮,道:「還望師兄不要說出去,若是被同門知曉了,免不得要笑話我,小弟也不能在山上久待了。」
  
  韓佐成拍著胸脯道:「師弟儘管放心,師兄我豈是亂說之人,此事保管除你我之外,再無第三個人知曉。」
  
  伍師弟暗自笑了起來,暗道:「你這嘴我若信得過才是傻子。」
  
  他善於揣摩人心,知道如果一個人將自己的隱秘之事說給他人聽,那人便會在心中覺得高你一等,以為已是將你看透,防範之心也就去了不少。
  
  他面上則做出一副感激之狀,一把拉住韓佐成袖子,熱情言道:「師兄難得下山來,距此八十里,有一處玩鬧的好地方,便由小弟做東,帶師兄去好好玩上一番。」
  
  韓佐成聽得要出鎮,登時猶豫起來,心中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就道:「八十里?我如今尚不會飛遁,一來一去,恐要明日才能回返,便不去了吧,還是在此處逛逛就好。」
  
  伍師弟「哎」了一聲,很是誠懇地言道:「師兄不似小弟,你是見過大世面的,又是張真人的高徒,這鎮中到處都是俗物,怎入得師兄法眼,師兄放心,那處保管叫你滿意!」
  
  韓佐成被他這麼一捧,倒也不好意思說自己沒見識,便遲疑著答應下來。
  
  赫連衛雖在酒樓之上,但他乃魔宗修士,隔著一條街,卻仍將二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那伍姓弟子與韓佐成明顯往日沒什麼交情,可三言兩語就取得了的信任,覺得此人倒是個有本事的,如是此事辦妥,倒不介意賜他一兩門秘術。
  
  見兩人去外鎮外,坐了有一個時辰,他身軀驟然一晃,人已然從座位之上消失,待再出現,已是腳踏煙煞,現於雲中,他雙目中射出一道瑩瑩光華,掃了一圈之後,詭異一笑,身化成滾滾黑雲,往南飛去。
  
  他走後未久,一道清清玄光自蒼梧山飛來,並不落下,而是在小鎮上方轉了一圈,亦是朝著正南方位追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0 05:43
第兩百六十六章 五靈侵心 渾成神通
 
  伍師弟怕韓佐成懷疑自己另有目的,不敢走林蔭小徑,故而只是沿著大道通途而走。
  
  韓佐成原本有些心神不定,可看他那悠閒模樣,又見一路之上,車馬往來絡繹不絕,心中暗嘲是自家想多了。
  
  「我乃是玄門修道之士,妖魔鬼怪尚且不懼,去往數十里外又能有什麼事?」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出去了二十餘裡地,伍師弟不覺嘀咕,「怎麼師叔祖還不動手?」
  
  沒奈何,他只得再演下去。
  
  此刻汪採薇正駕踏玄光,飛速沿著兩人所走方向循跡追來。
  
  方才她在鎮上感覺到一股莫名氣息,並不似玄門弟子那等浩然方正,而是幽深陰暗,晦澀無比。
  
  雖是未曾接觸過魔門弟子,可是也察覺到不妥,心中更是焦急萬分,要是小師弟有了什麼意外,自己又如何向老師交代?
  
  她修習乃是崇越真觀的離元陰陽飛刀,有陰戮刀真靈相助,走得乃是最為正宗的路子,無需借助壬癸水精之氣就能化氣為刃,早有心一試身手。
  
  且她還有真器在握,自是滿懷信心,認為自己就算遇上魔宗修士,也能設法將其斬殺。
  
  行不出多遠,她忽然望見有二人並肩行在道上,其中一人正是小師弟韓佐成,見他無事,頓時放下心來,追至前方,把遁光一落,攔在二人之前,埋怨道:「小師弟,你怎不言語一聲就來了此處,害師姐我尋了許久,方才老師有飛書前來,我等前去相見,快些隨我回去吧。」
  
  韓佐成見汪採薇忽然找到自己,不免有些心虛,聽得是張衍找自己,哪裡敢不從,對他伍師弟歉然道:「師弟,恩師相召,我需立刻趕去,就此別過了。
  
  那名伍姓也知師命難違的道理,就算自己是韓佐成親爹也留他不住,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師兄去吧,下回有暇,你我再煮酒論道。」
  
  汪採薇也不看那伍師弟,只道:「小師弟,我用玄光載你,你可要站穩當了。」
  
  韓佐成先前曾經求了汪採薇幾次,想試一試那等飛天遁地的感覺,可卻屢次遭拒,此刻聽得師姐願意載他,頓時激動,忙不迭地點頭。
  
  汪採薇輕叱一聲,自頂門之上垂下一道清清若水的光華,如小溪一般,流淌到了二人身前。
  
  韓佐成兩眼放光,往上一跳,便立了上去,只覺腳下如踩在柔水之中,有一股浮力將堪堪將自己托住,小腿雖說深陷下去半截,卻也不見下沉,離地還有三尺有餘,不覺大為興奮。
  
  汪採薇略一猶豫,拿了一根絲絛出來,一端拿在手中,把另一端扔在韓佐成手中,囑咐道:「小師弟,天上風大,你可要抓緊了,要掉了下去,師姐可救不了你。」
  
  韓佐成連聲答應。
  
  汪採薇把法訣一拿,玄光如霞升起,霎時飛身在空,載著二人回往山門而去。
  
  赫連衛其實一直隱匿雲中,先前他早已察覺到汪採薇自後遁來,因不知其意圖如何,深思之後,覺得先不急著動手,先看看再說。
  
  可是兩人一番對話,他立刻認識到,此女也是張衍弟子,且還是一名玄光境修士,卻是比那韓佐成更有價值,值得他冒險出手一次,便一聲大笑,自雲中現出身來,攔在前方,喝道:「兩位小道友,給我留下吧。」
  
  汪採薇不由吃了一驚,她見對方踏煙而來,渾身魔氣衝天,猜出這名魔道修士乃是化丹修為,神色立時凝重起來,沉聲道:「小師弟,你快走!師姐我來應付此人!」
  
  她果斷把手一推,一道玄光自身上分出,裹了韓佐成就往山門方向飛去,隨後便凝神待敵。
  
  赫連衛不以為意,他本來就是奔著汪採薇去的,韓佐成在他眼中不值一哂。
  
  他嘿嘿笑了一笑,只隨意探手一抓,一團兇殘黑氣就呼嘯落下。
  
  汪採薇暗道一聲,「陰姐姐助我!」
  
  心意起時,她水袖陡然揚起,衝著赫連衛就是一揮,霎時之間,一道凶煞絕倫的煊赫刀芒揚起,斬破大氣,直奔天宇而來!
  
  赫連衛本擬區區一個玄光弟子,不過信手抓來,哪料到是忽然出現一道驚天刀氣,尚未及體,他渾身上下便如針刺一般,他毫不懷疑,自己若被其斬中,定會落一個身首兩半的下場。
  
  當即嘶吼一聲,身上一圈燦爛銀芒飛起,向前迎去,可瞬間就被斬成兩段,眼見此物也沒能遲滯那刀芒片刻,他不及多想,身上又猛然爆發出一道墨團也似的黑霧。
  
  那森寒刀氣從那黑霧之上一透而過,再閃了一閃,就又回了汪採薇袖中,只是她並未消除戒備,反而盯著上空那團黑霧不放,心中覺得那名大敵似是還未曾身死。
  
  那黑霧依舊在空蠕蠕而動,不旋踵,猛然一陣劇烈湧動,隨後便見那赫連衛臉色難看地從裡走了出來,他伸手按住一側鼻翼,使力一吸,黑霧便化作一線,鑽入他鼻竅之中。
  
  渾成教功法奇異,弟子每踏破一層境界,便就會得一門神通,他已修至化丹境界,身懷三門神通術法,這神通不但能用來破敵,關鍵時刻還能用來救命。
  
  遇到生死危局,只要主動捨了一門神通去,就能替自己擋災,便如適才,他將一門「千里傾音」的神通捨去,又毀了一件護身法寶,才險險躲過了陰戮刀這驚空一斬。
  
  可渾成教講究五法混一,每一門神通皆是帶有自身神魂一部,只有五種神通齊全,神魂完滿,方能有望再習得更為高深的法門,汪採薇這一刀,等若斬去了他大道之路。
  
  竟然被一名玄光弟子逼得險些喪命,赫連衛也是滿臉兇狠,生出了無限殺機。
  
  但他心中卻是驚疑不定,鬧不明白怎麼一名玄光弟子身上竟有如斯厲害的法寶,適才那凶芒過處,他幾疑自己是在劫難逃了。
  
  汪採薇並無臨敵經驗,此是她頭回與派外修士動手,見一刀未能殺死對方,似乎連真器也是不管用,也稍稍有些慌張,問道:「陰姐姐,怎麼此人未死?」
  
  一名黑髮雪膚,白衣赤足的女子悄無聲息的出現她身旁,她用毫無半點情感的眸子看了赫連衛一眼,淡淡言道:「沒能斬中他的原身,若是你法力再高深些,他是躲不過去的。」
  
  汪採薇咬了咬下唇,臉色有些蒼白,她不過一名玄光修士,法力並不渾厚,使用真器著實吃力,要是陰戮刀不曾損得半分,或者她道行再高深些,只需心意一起,就能將此人斬在刀下,可此刻卻是不成,非得她全神駕馭不可。
  
  但如方才那等出手,她至多還能劈出兩至三刀罷了,因此每一刀皆需慎之又慎。
  
  赫連衛見汪採薇身側忽然多了一名女子,被其看了一眼,頓覺遍體生寒,激靈靈打了一個冷顫。
  
  他已能確信,此女定是那法寶真靈,當即猶豫起來。
  
  哪怕一名玄光弟子手持真器,也能將他殺死,可是心中又有另一個聲音告訴他,若是能將此女殺了,設法奪了真器回去,就算自己不能祭煉,拿到門中也是大功一件,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值得他搏上一回性命。
  
  他不禁琢磨起來,「此女不過玄光修士,就算能使得真器,也出不了幾刀,看她臉色,方才那一刀定是法力耗損嚴重,這等小雛,我且詐她幾回便可。」
  
  下定決心之後,他眼中射出狠戾之色,拿了一個法訣,忽然就有一陣光霧閃過。
  
  在汪採薇視線之中,有大篷煙霧瀰漫而起,周圍霎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可若有外人在場,卻能看出,此間分明是什麼異象也曾發生。
  
  這是渾成教的一門神通,名曰「五靈侵心咒」,若是修至大成,能使人眼不能視,耳不能聽,口不能語,鼻不能聞,舌不能辨,五靈盡蔽,赫連衛只不過粗粗涉獵,只得一靈之法而已。
  
  但是用來對付汪採薇已經足夠,她此刻睜目如盲,不見外物,實際已是一靈昧去,只有施法之人飛遁遠離,或者被她斬殺,此法才會不攻自破。
  
  赫連衛施展出神通後,便不虞汪採薇逃走,獰笑一聲,轉身遁走,不過片刻,他又回轉了過來,只是手中已是多了一人,正是那伍姓弟子,他此刻眼神之中驚惶不已,奈何口不能言。
  
  赫連衛面露狡笑,手一甩,就把其往地下丟去。
  
  汪採薇疏無經驗,本已是緊張萬分,忽覺上空風聲過來,似是敵人殺至,自然是抽刀砍去,只聞「噗嗤」一聲,似是斬中人身,隨後便聽得墜地之聲。
  
  一刀斬過之後,她體內法力更是虧耗嚴重,腳步不覺有些踉蹌,可見周圍霧氣仍不散去,心中就是一沉,知曉自己中計了,心神不覺慌亂起來。
  
  就在這時,那陰戮刀靈則靜靜言道:「採薇,莫要分神。」
  
  汪採薇一凜,立時醒悟過來,眼下大敵未去,還不是後悔的時候,忙收起了心思,全神防備。
  
  赫連衛眯起了眼睛,便是有真器在手又如何?還不一樣被自己玩弄於手掌之中?他舔了舔舌頭,詭異一笑,暗道:「我看你還能使出幾刀。」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8:1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1 06:14
第兩百六十七章 凶刀顯威

  汪採薇心弦繃得緊緊,適才上過一次當後,她生怕赫連衛再弄出什麼詭譎手段來,更是嚴加戒備。

  可因目不能視,她不敢縱身飛遁,亦不能莽撞出手,可以說完全陷於被動之中,只是過了一會兒,便覺得手心中滿是汗水,精神疲憊,變得有些難以支撐了。

  她雖並無臨敵鬥陣的經驗,但也確信,再這麼等下去,必是死路一條,正要咬牙一拼,可就在這時,忽覺手中刀鋒輕輕顫動,一股凶頑之氣自上散發出來,未及分神,那陰戮真靈眸中忽然迸發異彩,往前一縱身,便就躍入刀中。

  轟的一聲,似是什麼東西在識海之中炸開,汪採薇只覺心神與那陰戮刀無比緊密的契合起來,全身法力彷彿受其呼應,昂然軒拔,翻沸如蒸,似迫不及待要宣洩出來一般。

  她心念稍稍轉動,已是明白發生了何事。

  陰戮刀臨戰之前,非要飽飲鮮血,這才能請動法寶真靈,而方才她使出的第一刀,不過是仗著真器本身鋒利而已,並未將其威能真正發揮出來。

  可她心性良善,從來未曾動過這等念頭,況且此處是在溟滄派下院山腳之下,又無從去尋這麼一人來,然而赫連衛先前騙耗損她法力,卻是無意中成全了此事。

  這名魔宗修士畢竟不明此刀底細,卻是犯了一個錯誤,那伍姓弟子等若送上門來祭刀的,雖是其修為實在太弱了些,還不夠叫陰戮刀滿意,但卻已是喚醒了深藏其中的一股凶悍之氣。

  汪採薇也被刀中這股氣息所感染,產生奮身一拼之念。

  她吸了口氣,心意一動,陰戮刀忽然一折,倏爾化作一股迷濛陰霧,她整個人就霎時就從平地上隱去不見。

  這陰霧為陰戮刀氣御使者能藏身其中,出刀之時變得無形無影,難以捉摸。

  若是刀靈不曾殘缺,修士自身又道行高深,就能仗刀來去自如,瞬息百里。

  儘管汪採薇做不到這一點,但只是借刀遁空,飛身斬敵卻也夠了。

  方入被裹入陰霧之中,她便御刀飛空衝入天際,立時擺脫了「五靈侵心咒」的束縛,秀眸一掃,尋到了赫連衛所在,便清叱一聲祭動這把殺伐利器合身劈斬下來。

  赫連衛雖是表面上看去沉穩,但他心中也很是萬分急切。此處畢竟是溟滄派下院山腳之下,雖說離那正山門還遠,可難保沒有巡山弟子路過,況且他方才讓韓佐成得以逃了回去,故而時間拖得越久,對他越是不利。

  他思忖著汪採薇至多再出兩刀便就後力不濟了,只是還未等他再度動手卻見其身影陡然從原地消失,這一驚非同小可,立知不妥,把身一旋方欲退走,卻是已經遲了一步,一刀無形鋒芒自他頸脖之間驟然橫過,留下一道宛然刀痕。

  他不禁悶哼一聲,然而那本該刀傷之處卻並未有鮮血溢出,而是飛出一道灰濛蒙的黑氣,隨即那裡傷痕淡去,恢復如初。

  關鍵之時,他又捨棄一門神通保了一命,但他未等他飛出幾步,忽覺腰際之上又是一涼。

  因受刀意所引,汪採薇接連劈出了兩刀,這兩刀皆是蘊含著一股激烈衝動,不死不休的烈氣。

  赫連衛不免大驚失色,轉瞬之間他竟是又吃了一斬,要不是還有那最後一門神通護身,恐是已然身死,而此刻竟是察覺不到此女究竟身在何處,駭懼之下,哪裡還敢賭其是否能再出一刀,嘴中發出一聲慘烈長嘯,舉動丹煞,身化長煙而走。

  然而他才出去不足十餘裡,忽覺有異,回首望去,卻見天邊忽然飛來一道紅彤彤的劍光,如火芒也似,奔著他而來。

  「劍遁?」

  赫連衛不禁渾身一顫,他消息靈通,知曉張衍座下除卻大弟子劉雁依亦是一名劍修外,此外還有一名喚作袁燕回的,也同樣是會得飛劍之術,看那劍光豔豔,想來就是此女。

  若是他三門神通俱在,倒也可以試著與此女鬥上一鬥,可此刻他身遭重創,哪裡還敢如此,要是被此女纏上了自己,今日就休想生還了。

  可他心中也很是清楚,自己是絕然跑不過一名劍修的,臉色變了幾變,他狠了狠心,便咬牙掐動了一個法訣。

  天上那道飛劍掠空過來時神速異常,有如流光疾電一般,不過短短幾息就已追了上,見得赫連衛身軀似是一僵,那是毫不客氣,一劍往下落來,只見光華一閃,便毫無滯澀地將他一斬兩段,可詭異的是,斷口處並無絲毫鮮血湧出,那御劍之人正自奇怪,忽見殘軀之中有一道烏光沖霄而起,頃刻間飛去無蹤。

  那劍光一轉一收,袁燕回從裡探出身來,她按劍而立,悻悻撇嘴道:「便宜了這魔道妖人。」

  這時有一道遁煙不疾不徐地飛至,到她跟前停住,現出一名長身玉立的年輕道人,正是其同門師兄翁知遠,他踏步過來,望向遠空,笑道:「師妹,那是渾成教的『返陰移形遁符』,可棄肉身護持神魂遠遁,就算師妹你劍遁再快也是追不上的,不過此人也是元氣大傷,便是回去換了軀殼,一身修為也煉不回來了。」

  袁燕回雖也知有真正有道行的魔宗弟子很難斬殺,可仍是對赫連衛從自己手中脫逃有些耿耿於懷,哼了一聲,道:「魔宗賊子俱是這等藏頭露尾之輩。」

  她忽然想起什麼,哎呀一聲,道:「汪師妹不知如何了?」

  翁知遠猶自氣定神閒,笑道:「不妨事,大師姐在後,她們乃是同門師姐妹,卻是比我二人前去照看來得好。」

  袁燕回「哦」了一聲,忽然偏頭看了看臉,驚奇道:「師兄怎麼喊她做大師姐?往日可不見你這麼叫。」

  翁知遠容色一正,道:「師妹,我們師兄妹二人難道不是昭幽天池門下麼?大師姐乃是張真人大弟子,喚她一聲『大師姐』並不什麼不妥,你需記著了,以後也需這麼稱呼。」

  袁燕回隱有所悟,點了點頭,輕聲道:「師兄,我都聽你的,你既然喊她做大師姐,那她也是小妹的大師姐。」

  翁知遠欣慰道:「那便好啊,我師兄妹二人在溟滄派中並無深厚根基,全是仰仗張真人提攜,雖是在昭幽府中不被看輕,但終究還是外人,比不得真人門下弟子親厚,小節之上要多加注意了,免得得罪了人還不自知。」

  袁燕回神情一黯,轉過身去,望著天穹道:「恩師也不知什麼時候才有機緣入道。」

  翁知遠輕輕一嘆,他們兩人的師父祝長老轉生而去後,他們二人也是前去尋過,但找到得卻是一名資質平庸的孩童,這一世分明已是無望大道了。

  修士雖是轉生之後,再行入道修行的希望較常人雖是為之大些,但同樣也是要看機緣氣運的,有的歷數十,乃至上百世才會開通靈竅,重獲修道之資。

  可到得那時,縱有門人弟子在世,也未必還會記得你,只能在人世間蹉跎終老。

  汪採薇最後那兩刀其實已是她的極限了,見赫連衛遁走,她也是心神放鬆下來,勉力支撐著從半空下來,顧不得佈置什麼陣旗,拿了幾枚丹藥出來服了,就在那裡盤膝打坐起來。

  這一番入定,到了午後她才悠悠醒轉過來,自地面之上一躍而起,只覺精神奕奕,滿身疲憊盡去。

  目光一轉,這時才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名白衣如雪的美貌女子,正笑盈盈看自己,不覺驚喜,道:「大師姐?」

  劉雁依柔柔一笑,道:「師妹,你可感覺好些了麼?」

  汪採薇雀躍一呼,上去親熱地挽住劉雁依的手臂,正要說什麼,可忽然間卻想起了一件事,美眸中泛起一陣緊張之色,顫聲道:「大師姐,你不是在護持魏師弟麼?怎麼卻來此了?」

  她知曉這些時日來因六師弟魏子宏化藥凝丹的時機日近,是以劉雁依一直在他那處看顧,若是因為自己耽誤了魏子宏凝丹之事,那可就罪過大了。

  劉雁依微笑道:「正要告知師妹,六師弟已然凝丹功成,丹成三品,我出來時,正在恩師座前聆聽教益。」

  韓佐成被汪採薇玄光送回下院後,立刻去馬守相去稟報此事,這老道也是嚇了一跳,要是張衍弟子在下院出事,他也脫不了干係,立刻發了嘯澤金劍去了昭幽天池。

  接到金劍傳書之後,張衍卻並不著急,他認為汪採薇有真器在身,便是勝不過那名魔宗弟子,護住自己也是足夠了,因此只命精擅劍遁的袁燕回攜了乾坤葉先行,翁知遠隨後跟上。

  二人走後未久,恰逢魏子宏凝丹功成,劉雁依得知此事,亦是請了師命趕來。

  汪採薇聞得魏子宏丹成三品,心中又是歡喜,又是失落,這位六師弟入得師門遠比她們姐妹為晚,此刻卻已是走在了前面,正想著的時候,忽覺手中一緊,訝然抬眸看去,卻見那陰戮真靈認真無比看著她。

  「採薇,你有我相助,所習又是離元陰陽飛刀中的上品正法,只需按部就班修行,不致輸了任何人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2 05:00
第兩百六十八章 七徒入府 座次重列

  對於新入門的徒兒惹禍一事,張衍只是一笑而過。

  不過十幾歲的少年,心性難定也是人之常情,經此一事想必也會些長進,用不著過於苛責。

  若是其當真被魔宗弟子擒了去,他也不會為了一名才入門的弟子大動干戈。

  這也是他並未把韓佐成當作嫡傳弟子來看待的緣故,是以對他寬容許多,但也同樣不會來太過著緊。

  然而此刻韓佐成對這一切卻是不知,他被劉雁依領著到了昭幽天池之後,便不見有人來理會他,心下不免惶惶。

  因自己私自下山,卻差點令同門師姐身陷死局,不知恩師會是否會因此責罰自己?若是因此動怒,不願意將自己收做門下弟子了,那又該如何是好?一時間,無數念頭紛至沓來,攪得他心緒煩亂,在那裡自怨自艾。

  就在此時,忽見一名年輕男子從內殿轉了出來,這人穿著一襲繡金道袍,以紫藍絲絛繫腰,兩眉斜飛,長身偉岸,整個人身上有一股英武之氣,眉心中有一淡淡豎痕,如不仔細瞧,卻也看不出來。

  此人見了韓佐成,唇角浮出一絲笑意,沖其招了招手,道:「小師弟,莫要在這裡站著了,隨我前去挑一處洞府。」

  韓佐成抱拳一禮,小心問道:「不知這位師兄如何稱呼?」

  這名年輕男子昂然言道:「我是你六師兄魏子宏。」

  韓佐成在入府之前,汪採薇曾向他交待過,在他之上,還有六名師兄師姐。

  要論資質修為以大師姐劉雁依為最高,已然築就金丹,府內弟子無不敬服。其次便是這位六師兄魏子宏了入道五十餘載,已是玄光三重,不下田坤與汪氏姐妹二人。

  只是他還不知,這位師兄業已如劉雁依一般成就金丹,將其餘同門甩在身後,否則定然更為吃驚。

  他立時恭敬行禮 道:「小弟見過師兄。」

  魏子宏上前將他一把扶住,打量了這名小師弟一眼,笑了一聲,道:「師弟不必客套。」

  他之所來此,也是出於張衍授意。

  韓佐成因有妖族血脈在身,如今儘管是投在昭幽天池門下,但也算不得溟滄派正經弟子,不能參與門內大比不說,也無法習得溟滄派任何功法,是以張衍準備將他算作瑤陰派弟子。

  如今魏、韓二人也算作同門師兄弟,未來在小界之中立派,互相之間也能有個照應。

  魏子宏拍了拍韓佐成的後背,熱心言道:「師弟,你既入了府,就是自家師兄弟了,那欺負你的魔道賊子聽說是逃去了,他日若叫我撞見了,定會替你出了這口惡氣。」

  只此一言,韓佐成便對這位六師兄大起好感,連忙感激道謝。

  魏子宏再是一笑,當即掐動法訣,放了一股綿綿泊泊的煙煞出來,盤在腳下,起意一托,把自己與韓佐成身軀穩穩帶起,再一揮袖,便灑然往內殿馳去。

  韓佐成一路過來,見天池府中多是瑰麗奇景,牌樓玉階,亭台水棚,宮闕觀閣美輪美奐,明珠奇珍、珊瑚玳帽,瑪瑙玉石應有盡有,時不時還有宮裝彩服的侍女路過,看得他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全不似先前那股機靈勁。

  魏子宏看他這副吃驚神情,也不來笑話,反而藉著一些妙景,帶出一些玄門之中的典故門道與他聽。

  魏子宏算是自小在昭幽天池府內長成,因老母在九城之內居住,至今仍是身體康健,是以來頭兩處經常跑動,洞府中除了劉雁依外,也就他交遊最為廣闊。

  韓佐成見這位六師兄性情開朗,並不擺架子,兼且言語風趣,只不過一會兒,就與其熟絡了起來。

  先前汪採薇倒是對他也不錯,但畢竟不是男子,互相間隔了一層,尤其是出了赫連衛那事後,他總覺得無顏面對這位師姐,有些不敢與她說話了。

  昭幽天池上下共分一十二層,除張衍居於十二層主殿之中外,親傳弟子洞府多是安在五層。二人沿著迴廊玉洞逶迤穿行,過不了不多時,便已到了地頭。

  魏子宏指著一處門前掛有金燈的洞府言道:「小師弟,為兄我平素就在此處修行,我昭幽府下門人弟子不多,說來說去也就那麼幾個好些個洞府多是無人佔據,你看哪處合適,招呼一聲即可。」

  韓佐成想了想,道:「我便在師兄洞府近側選一處好了。」

  魏子宏笑道:「好啊,你可不知道,自五師兄走後,這府中卻是冷清得很,二師兄又長年閉關,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兩次面,師兄我平日一個人住得也是煩悶,師你與我比鄰而居,總還多一個說話之人。」

  他自袖囊中拿了一枚牌符出來,道:「師弟,你還未曾開脈,這是我府中玉液華池之鑰,你且拿著,先把洞府挑好了,改日有暇,為兄帶你去九城之中轉上一圈,開開眼界。」

  他再交待了幾句後,便飄然回府。

  韓佐成與魏子宏分別後,就近看了幾處洞府,但卻遲遲未能選定。

  其實這些個洞府景緻佳妙不說,還很是寬敞,與他在下院住得那座清冷石窟一比,可謂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可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得與自家不合。

  走了足有一刻,他無意中沿著曲廊走到了一處僻靜之地,瞥見洞前有兩株蒼翠古木,冠蓋如雲,蕭森繁茂,不覺很是喜歡,便信步入內,左右一張望,見這洞府佔地甚廣,洞壁也不知被何物磨得圓溜光滑,頂上明珠璀璨,熠熠生光,尤其是內中還有一方闊大水池,金波粼粼,清澈明淨,可見水下魚兒來去,他滿心歡喜地言道:「就是此處了。」

  按照魏子宏先前所言,拿起府門邊掛著的小鐘一敲,不一會兒,就有一名穿著綠衣的嬌俏婢女入內,她手中托著一隻玉盆,上置一隻袖囊,三套鞋襪俱全的道服,還有一塊滌塵牌符和兩把嘯澤金到。

  那婢女言道:「袖囊中有可食三月米糧,三瓶補氣丹藥,韓大郎若是缺什麼,可與奴婢言語,若是一時尋不著,那也無礙,洞中有筆墨紙硯,可寫在竹牌上掛在門外,奴婢亦能看見。」

  韓佐成在山中也有下人服侍,也並無不適,打發走侍女後,他擺上了滌靈牌,到石榻上坐了,把自己這日後修行之所環顧了一圈,便定下心神,吐息幾次,便就閉目修煉起功法來。

  只是他方才入定,那洞府中水池一陣翻騰,探出一隻獰惡蛟首來,左右盯了他幾眼,破口大罵道:「這小子哪裡來的,怎麼佔了敖爺我的後花園?我要去找老爺分說!」

  它擺了擺身軀,又自沉入水下,轉眼不見。

  此刻昭幽天池主府之內,張衍神情凝肅,正駢起食、中二指,對著一張金色符籙凌空刻畫,少頃,那符上慢慢浮出不少玄奧篆紋,有幾分形似蝕文,發出燦燦霞光,看了幾眼之後,他微露笑意,彈指一扣,此符化作一道靈光,回去眉心之中。

  此乃是一枚由他親手祭煉的真印種子,本已準備交予劉雁依凝印,只是隨著他近來勤用九數真經,漸漸又有了許多新的心得體悟,發現其中還有許多不甚如意的地方,因此又重新祭煉了一遍。

  修士為後輩弟子煉化真印種子,通常是以自身法力為參照,演化出一枚法力真印,那樣做最為省力,也不容易出差,門內許多長老真人也都是這般做得。

  但張衍卻有所不同,他乃丹成一品之人,古來今來也沒幾個,休看只是高上一品,其中卻是天差地別,若是全然不變的照搬而去,恐要害了自家徒兒,是以不得不慎之又慎。

  尤其劉雁依所習功法乃是溟滄派五功三經之一的《玄澤真妙上洞功》,與他所練得《太玄五行真功》不盡相同,那更要加倍小心,免得出了批漏。

  至於他為何不將太玄真功傳於劉雁依,這倒不是他敝帚自珍,不願相授,而是這門道功乃是他用五行真光倒推而來,有許多地方尚有缺漏,還需不斷演進完善。

  且他修習此法之時,是先凝聚了五屬雲砂的。

  他曾暗自思量,或許是因功法殘缺,才致如此,如是他將這門功法推演至大成境地,補全了所有缺陷,或許能跳過這一步去,但眼前卻是不能了。

  這時小壺鏡上忽然光華一閃,鏡靈從中轉了出來,雙手托上一封飛書,道:「老爺,功德院中有信函至。」

  「功德院?」張衍微訝,探手拿來一看,原來是告知他此次溟滄派山門大比已然收尾,十大弟子又重新定了座次。

  此次大比霍軒自是第一,緊隨其後的便是鐘穆清與洛清羽,其次便是他了。

  實則洛、鐘二人也明白,若是當真比鬥,他們也未必有十足把握勝得張衍,只是因其此次受限於掌門諭令,不得來此,是以才屈居第四,至於其餘諸人,因十六派鬥劍人選已定,門中格局漸穩,是以座次皆無變動。

  看過之後,張衍神情淡淡將這飛書收起,在他看來,除非是十大弟子第一,否則第二與第十並無什麼太大區別。

  此刻他眼光早已不侷限於一隅,而是放到了十六派大比之上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4-1-8 17:34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2 05:04
第兩百六十九章 另闢奇招 劍鎖天地

   昭幽天池水池之上,張衍腳踏龍鯉,袍袖隨風,飄然舞動,他之對面,盧媚娘身著素白霓裳羽衣,腳踩清荷,含笑微微,正立於粼粼水波之上。

  這位妖王五年前送君悅妖王元靈前去轉生,因如今人間大亂,世道不靖,她唯恐出了什麼茬子,是以一直照看那轉世之身,待其有了三四歲的年紀後,這才回返昭幽。

  只是令她唏噓的是,這一世她這位手帕交卻是無甚天資,已是絕緣道途了。

  而她今日在此,卻是應張衍之請,來試演那五行遁法的諸般妙用。

  張衍目光轉去,忽然伸手一抓,就有一道清清水氣自盧媚娘腳下憑空而起。

  盧媚娘不慌不忙,素手輕揚,將護身寶光祭出,只是方被那水氣觸及,卻是露出一絲意外之色,她身影於瞬息間消隱不見,不知去了何處。

  過了幾息之後,待她再行現身之時,卻已是在數里外了。

  這位妖王輕御罡風,重回至張衍面前,嘆了一聲,道:「府主這一門遁法果不愧玄門神通,似有無窮玄機,不是奴家可以揣度。」 她已是試過幾次,一旦入了張衍身周百丈之內,只要那法訣一起,就能把自己遁住,挪去天池他處,雖是對修士而言這點距離瞬息可至,但臨敵鬥陣,往往爭得只是一線之機,錯過了一次,下回能否再找回來,那便難說得很了。

  張衍卻搖了搖頭,並不似盧媚娘這般樂觀。

  這門神通固然是厲害,但亦有不少缺憾之處,如是對方提前有了防備,就能設法躲了過去,而且此法只能在水氣濃郁之處施展,修士多是飛遁在天很難尋到出手機會,除非真正練到五行大成,才能憑空遁了人去。

  這數年來,繼他推演出水、土兩門遁術之後,修行進境比之前竟是快了不少,連木遁之法亦是被他練成,尚還缺金、火兩門。

  若要設法完滿,恐還要用上三四年的時日,在鬥劍法會之前是無法可想了。

  張衍思索了一會兒之後,覺得此法不過初成,他還尋不到太多對手演練,等到大比之時,再慢慢試手便是,眼下就不必深究了。

  一念及此,他便不再多想,對著盧媚娘笑言道:「多謝盧妖王助貧道試法,近來閒坐之時忽然思及一招劍技,還要請盧道友助我找出疏漏之處。」

  盧媚娘嫣然一笑,道:「張府主客氣了,奴家必會盡力。」

  張衍點了點頭,道:「道友小心了!」

  他猛然一揮袖,星辰劍丸便飛馳出來,化作狹長劍光劃出一道玄妙軌跡,往盧媚娘斬殺過去。

  盧媚娘不欲硬撼其鋒,足下荷花旋動,已是帶她飛遁至空,同時她拍出一道罡雷,阻其來勢。

  那劍光如電飛來,在接觸到罡雷那一剎那,輕輕一顫,已是恰到好處的分作兩道,避開雷氣,一左一右,自兩方包抄過來。

  盧媚娘輕輕一喝,雙手翻轉從袖中露出兩截雪白如藕的手臂,扣指一彈但聞霹靂震響,又發出了兩道罡雷,分釐不差地往那兩道劍光分頭迎去。

  儘管劍光在半途中先後變幻了幾次,可是依然被那罡雷盯著死死,甩了幾次也未曾擺脫,看那樣子,就算劍光再度分化,她也有充裕把握應對。

  哪知那兩道劍光眼看著就要與罡雷撞上時,卻忽然往中間一聚,眨眼又合作一道,從中兩道雷芒之間鑽入,直指她面門而來,那份時機掐得妙到毫巔,恰恰是將那兩道罡雷行速最疾之時,叫她再行轉動也難。

  盧媚娘雖早已知曉張衍飛劍厲害,此時卻也不免多了幾分驚訝,未想到其劍光已運用到如此精妙的地步。

  星辰劍丸自張衍再行祭煉過後,已是真真正正的心隨意動,分分合合只是等閒事,且眼下不過轉動了兩道劍光,對他來說更是輕而易舉,毫不費力。

  盧媚娘又連閃兩次,除了引得那劍光又分化兩道出來外,並未擺脫不利局面,美目一掃,見另兩道劍光繞去了遠處,雖不在視界之中,卻使她如芒在背,不得不分神防備。 她自忖再這般躲下去被動無比,玉指一點,祭了一方雲帕出來,立時灑下錦霞片片,如蝶飛舞,霎時好看,

  過來劍光來得何等之快,眨眼就已斬在了霞光之上,激得光影亂縱,卻也免不得勢頭一緩。

  盧媚娘看出機會來了,抓住這一絲空隙,將法訣一引,駕動腳下荷花法座,飛空遁去。 她遁行之時,也是頗為講究,並不是一味閃避,而是不斷挪動身形,變幻方位,尤其是絕不在一處停留超過兩息時間,始終不叫身後劍光追及。

  張衍道了聲好,只此一手,便看出這名妖王的厲害,她並無至寶在身,又未學得什麼驚世神通,但操馭法力卻是如斯精妙,到了如今還是應對自如,沒有露出什麼太大破綻。

  不過盧媚娘卻是不曾察覺,自己其實一開始便落在了張衍的算中。

  若從高處往下望來,就可以清楚看出,以她為正中往外而去,最外一圍有十八枚劍丸如圈旋動,鎖死了所有去路,而五十丈內,則有六枚劍丸懸停不動,看住了上下四方,再往裡,才是與其糾纏的兩枚劍丸。

  也即是說,盧媚娘始終未曾脫出張衍擺出的劍圈,隨著戰局激烈,這圈劍網勢必不斷往裡收攏,直到徹底將她逼在裡間,最終不戰而勝。

  這是張衍有鑑於元嬰三重修士禁鎖天地的道術,是以另闢奇徑,照此想出了一門飛劍困敵的法門,只要敵手一上來便與他當面飛劍糾纏,那麼必定會吃這一招。

  但若是對方法力高深,或者有至寶護持,倒是能在最後關頭硬生生闖出去。

  張衍使出此法時共是動用了二十六道分光劍影,雖說六十四道劍光齊舞威力更是不凡,但那樣一來,便需他全力出手,不得絲毫分神了。

  他鬥陣經驗豐富無比,知道與敵爭鬥時總要留下些餘力,防備萬一之變,不到最後關頭,是不會胡亂御使的。

  此時場中,湛湛劍光不斷旋轉飛繞,張衍已是不斷收攏劍圈,待得盧媚娘發現不妥,已然失了脫身之機,她只得無奈收手,道:「府主,奴家輸了。」

  張衍微微一笑,手一抹,把漫天劍光撤去,道:「盧道友,還有數日,我便要去往鬥劍法會,道友可願隨我同行?」

  盧媚娘訝異抬頭,很是不解地看了過來,道:「奴家自是願意的,只是府主不是去不得法會了麼?」

  溟滄派此次前往弟子為霍、鐘、洛三人,早已發了一封信函去往其餘十五個門派,那即已是定下了這三人,除非這三人出了什麼意外,否則萬無改換之理。

  張衍笑了一笑,便將內中原由挑了一些說與她知曉,只是涉及到一些隱秘之事時,才避過不提。

  盧媚娘聽得美眸生輝,嘆道:「原來如此,奴家雖未曾聽過那瑤陰派之名,但此派當年能竟與十六派定簽下符書,想來那位易九陽真人一身修為也是不在各位開派祖師之下。」

  張衍聽她此言,卻是微笑不語。

  盧媚娘垂首思忖了一會兒,出言道:「聽聞此次除卻東華洲十六派外,另有他洲宗門前來,若是奴家與府主二人,怕是勢單力薄,不若奴家將夫君也一併喚上,為府主壯上幾分聲勢。」

  那龍鯉姒壬卻是不滿了,嚷道:「盧道友說什麼話,莫非當姒爺我不在麼?」

  盧媚娘哎了一聲,連忙賠不是,歉然道:「是奴家的不是,姒道友修為精深,便是奴家夫妻二人,也不道友對手,萬萬無有輕視的道理,只是一時口不擇言,道友勿怪。」

  儘管姒壬現如今是張衍的坐騎,但一身道行卻是擺在那裡,她可不敢得罪。

  姒壬吃她一讚,哼哼兩聲,也就不做聲了。

  張衍搖頭道:「嚴長老乃北辰派柢柱,不便勞煩,貧道早有安排,此行除了盧道友外,還另有兩位元嬰境的道友相隨,貧道自思也是夠了。」

  盧媚娘不免吃了一驚,暗忖這位張府主當真神通廣大。

  元嬰修士可不是隨意哪處都能看到的,除卻玄門十派,哪一個宗門多上一個,都是實力大增。

  就如北辰派,先前有兩元嬰長老,在二流宗門之中也一方大勢力,無人敢於小視,雖是現下只餘她夫君嚴長老一個,但仍是不可輕忽。

  再如蓬遠派,有穆冰心這一名元嬰長老在,便足以在東海岸上稱雄,也就太昊派能給其臉色看。

  似原先溟滄派五大世家之一的蘇氏,當年也不過只有五名元嬰而已。

  盧媚娘暗自想著,如若此行還有兩位元嬰修士相隨,再加上她與姒壬,那等若五名真人,這股力量足可橫掃東華派所有二流宗門了,就算溟滄派門中霍、鐘、洛三人,有師門在後支持,此次前往鬥劍法會所能拿出的人手,怕也不過如此了。

  此時天際之間,忽然縱來一道金色劍光,不停發出清越嘯音,正往此處而至。

  張衍認得那是嘯澤金劍,他一招手,將其拿在手中,取了其中書信一看,暗道:「怎麼大比之前,魔宗弟子還有閒心跑到那處去?」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4-1-8 17: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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