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77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3 06:14
第兩百八十章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又一個時辰之後,雲收雨歇,天光漫下,此刻已是到了申時,十餘道遁光自擎丹峰上散開,回了各處峰頭。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有悠悠鐘磬之音自山巔之上響起,傳遍群山。
 
  兩岸萬千修士知是此鐘磬一響,就是鬥劍法會啟時,皆是興奮探首,觀望天際。
 
  贏涯老道懷抱拂塵,步至峰頂法壇上,此處為承源峽至高之處,眺目四顧,將山水之色盡收眼底。
 
  他把那卷符書拿出展開,擺在供案之上,拜了一拜,隨後退開幾步,命童兒上前點了香燭。燒至半截後,他手上拿動法訣,嘴中喃喃唸得幾句什麼,再往符書上一指,此符之上忽然大放光明,輕輕震顫,過得少許時候,就聞洋洋盈耳之聲自天外傳來,一陣接著一陣,似潮紛湧,悠遠宏大。
 
  又過片刻,只見天上濃密罡雲似被攪動,倏爾豁開一個裂口,一道萬丈清光穿破穹幕,如柱而下,雪屑星光之中,有一枚巴掌大小金燦燦的符籙如羽飄擺,緩緩落下。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第一枚符詔飄飄悠悠,竟是往魔宗弟子所守山峰之上落去。
 
  贏涯老道心中一嘆,果是魔道氣運正旺,連上天也是眷顧。
 
  不過好在此次只降下一枚符詔而已,他稍覺心安,若是有數道齊至,勢必上來就要與魔宗弟子一場混戰了,這卻非他之所願。
 
  魔宗中人向來法術詭異,如今因魔劫一起,又多了許多前所未久的神通手段,不宜盲動,當慢慢與其鬥法,試探出其底細之後,再設法壓服,方是正理。
 
  這時那魔雲之中,卻有一名儀容端正,風姿雋永的黑袍修士步了出來,他先是在那符詔之上看了幾眼,再轉過身來,對著身後眾多魔宗弟子稽首道:「當是在下前去拿下此詔。」
 
  風海洋一笑道:「本也要請高道兄出面,卻不想符詔往貴宗而去,顯是天意向我,道兄此行定可完滿。」
 
  那名修士也不多言,再是一揖,腳踩輕雲,飄然向下,片刻落至峰頭上,稍稍仰首,只等符籙到來
 
  瑤陰派這處山峰上,章伯彥指著那名魔宗修士,沉聲道:「張府主,此人便是血魄宗弟子高若望,昔年老夫曾敗在此人手中,此人雖是道行深厚,一身魔功遠勝同儕,且又遁法高妙,但其對敵之時,卻甚少與人硬拚,通常是設法破去對方手段後,方才殺之,府主若是遇上,也要小心。」
 
  張衍微微點頭,說來他與血魄宗弟子有過幾回交手,是以對其並不陌生。先前他聽章伯彥說此人在六大魔宗之中也是威名遠播,當是要仔細一觀其人手段。
 
  贏涯老道用手一指,在峰上大聲道:「此符詔,誰人願去取來?」
 
  還真觀陳清平方才因不曾驅了天上風雨,自覺丟了臉面,此刻正想找了回來,念頭一轉,他便大喊一聲,道:「諸位同道,且容貧道前去一會。」
 
  他往前一縱,身化輕虹,搶在諸人之前飛身而下,直往血魄宗所在峰頭之上掠去。
 
  此刻諸峰之上弟子,也是留神觀望。
 
  魔劫有千年之久,玄魔兩道雖現下還未當真動手,但勢必要有一戰,然而數千年來,魔宗弟子對玄門十派的道術神通多是知曉,可他們對對手尚還不曾摸清底細,藉此一戰,當可看出些許門道。
 
  高若望雖是魔宗弟子,但形貌甚好,頜下清鬚飄飄,長眉鳳目,身形纖長,寬袍大袖,一副仙風道骨之相,見陳清平已是過來,面上一笑,把袖一揮,一股清風潑灑而去,將即將落下的符籙吹得盪開,直往乘源峽江中落去。
 
  隨後他頗為玩味地看著他,似乎是在等待他選擇,究竟是對著自己來,還是去爭搶那枚符詔。
 
  陳清平只是猶豫了片刻,便強忍住心頭激動,不去理會那符詔,而是向前一指,身後一柄桃木法劍自後飛出,倏地一聲,激起烏光一道,向下疾斬。
 
  高若望微微一笑,身形忽然模糊,隨那劍光斬下,整個人卻是化作點點青光,如泡影一般破碎而去,竟是半絲殘痕也未有留下。
 
  陳清平對血魄宗的手段也瞭然一二,哪還不看不出自家斬殺的只是一頭無關緊要的血魄,其真身卻是不知躲到了哪裡,他捏訣收了桃木劍回來,持在手中,極為警惕地看了看左右,嘲弄道:「魔門宵小都是這般藏頭露尾麼?」
 
  他喊了幾聲,並不見有人應答,皺起眉頭,起指在眼上一橫,霎時開了法眼,便自兩目之中射出一道精光,在山頭之上來回掃了幾遍,可依舊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到底是顧念那張符詔,找不那高若望身在何處,他也不在此多留,駕起罡風往下衝去。
 
  那枚符詔飄至江水上後,被江風一吹,又往岸上而去。
 
  這處正好立著上百名修士,大多修為低微,最高者也不過明氣境界而已。
 
  其中一人見符籙向自己飄來,符身之上金光璀璨,有無數玄文異圖閃耀,待其到了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拿,可是方入手中,忽有一道血光泛出,往他體內一鑽,不過眨眼之間,他便被釘在原地,不能動彈,只得啊啊大叫。
 
  那符詔突然一蕩,從他手中脫出,又向別處飄去。
 
  而見了那名修士下場,哪還有人敢去拿,如避瘟疫一般,紛紛驚惶閃避。
 
  此時自符詔一震,自其上飛出一道血光,兜空轉了一圈,不過頃刻之間,就這些人身上一一穿過,當即個個如泥塑木胎一般,立在哪裡不能動彈。
 
  陳清平正好衝來,看到這一幕,冷笑一聲,把袖一抖,將一副竹書抖出,祭在半空之中,再一起訣,只聞嘩啦一聲,書簡打開,對著下方那頭射出一道青光,將那符詔罩定,道了一聲,「收!」
 
  那光猛然一收,由丈許寬倏爾縮至針縫大小嗤得一聲,一縷青煙飄過,那法術已被破去,符詔飄落地土。
 
  那些修士看見陳清平到此,彷彿見到了救星,都是大呼:「陳真人,救命」。
 
  陳清平不覺皺眉,他知需把高若望主魄或那真身找了出來對付,方可破除此法。
 
  便一拿法訣,依舊運了法眼,掃來看去,可是過了半晌,卻依舊尋不著頭緒。
 
  他沉吟片刻,手掌一翻,取了一隻玄鐵星盤出來,托在臂彎之上,搖了一搖,那上面盤針一轉,立刻指了一個方位出來。
 
  他眼一抬,看向一處空無一人的角落,冷聲道:「原來在此處,區區小術,安能瞞我?」
 
  他把手一指,就有上千道枚竹籤灑散飛出,將那數丈地域籠絕,齊齊往下一落,沒入土中,根根筆直朝天,看那排布,竟是一門禁制。
 
  他掐動法訣,轟隆一聲,竹籤一起震爆,隨後一揮袖,鼓蕩起一陣罡風,將煙塵掃去,再看那處,已是狼藉一片,泥石翻開,到處都是斷枝殘葉。
 
  正在他掃視之時,忽聽聞身後驚呼聲此起彼落,轉首看去,不覺吃了一驚,居然有一名修士被炸得四分五裂,屍骸滿地都是。
 
  他念頭一轉,就猜出高若望定是借此人用了什麼替死之法,才致有此下場。
 
  那些修士都是面露驚恐之色,顯也是怕同樣下場。
 
  在峰上觀戰的張衍看得很是清楚,訝道:「可是借物代形神通?」
 
  章伯彥當初與泰衡老祖相鬥,就是吃虧在這一法門之下,記憶深刻,因此點頭道:「不錯,正是此法,不想血魄宗竟有人練成,也不知其是從何處學來 」
 
  此刻在魔雲之中暗藏的幾名魔宗長老也是指指點點,有人言道:「還真觀封儀之術若是煉成,連神通道術亦能禁壓,只需小心不被其寶卷及青竹書定拿,當可無虞。」
 
  又有人道:「還真觀道人只要法器齊備,再有玄功相輔,卻是我靈門一大勁敵,要對付此人,需先設法破其法器方可。」
 
  徐娘子看了一陣後,卻是判斷道:「這人不是高師兄對手。」
 
  風海洋把頭一點,品評道:「這陳清平道行也算不差,觀其舉止利索,神通法術信手拈來,也不是閉門造車之輩,只是高道兄在吾輩之中少有人敵,連我也不敢說穩勝,這陳清平若是及早退去,不定還能保全性命。」
 
  陳清平失手殺了一人,面上悻悻,心中暗恨不已,他雖明知高若望定是躲藏其中,可此處少說也有上百人,他身為玄門中人,不可能將這些人俱都殺死。
 
  他臉色數變,哼了一聲,冷笑道:「你這妖魔!以為如此就制住我了麼?」
 
  他捏動術法,把道衣一震,霎時之間,便自其上飛出一隻龍頭馬身的兇猛貔獸來,衝到了一人身上,張嘴一咬,拖出一頭血魄來,一口吞了下去,隨後再衝向下一人,亦是如此施為,在場中轉了一圈後,所有人癱軟在地,顯是法術已破。
 
  而那貔獸咆哮一聲,抖了抖威武身軀,重新又回了陳清平法衣之上。
 
  他拍了拍衣袍,似是拂去灰塵,昂然站在空中,傲聲道:「高若望,我知你血魄宗擅煉血魄,你出一頭我滅一頭,看你有多少可供道爺我殺的!」
 
  張衍卻是搖了搖頭,他鬥法經驗豐富,看得出來陳清平看似大佔上風,但其實已入危局之中。
 
  那高若望明顯技高一籌,避實就虛,只用了幾頭隨手可棄的血魄,便已是大約試出對手的手段,但陳清平至今對這名大敵還是一無所知,再鬥下去,結局不問可知。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4 06:02
第兩百八十一章 封魔絕陽祭儀

  看出此時局面對陳清平不利之人,並不止張衍一個,似荀懷英、霍軒、周煌等輩自是也能判斷得出。
  
  天下間無論什麼神通手段,若是提前知曉了其功候深淺,都是有辦法設法迴避抵擋,甚或以妙法克制,是以修士如不遇上生死之戰,並不願輕易暴露自家底細。
  
  方才高若望一番試探,就是為了找出陳清平身上的漏洞破綻。
  
  然而陳清平身為還真觀此一輩弟子中的翹楚,並非察覺不到這一點,不過他卻絲毫不懼。
  
  他這法袍之上所藏這頭貔獸,乃是借開派祖師所繪靈獸圖形而化,用還真觀道法朝夕祭拜,日夜聚念,歷百年方得以凝練出來,可以驅邪辟災,吞食魔頭,稍有邪祟接近,不用吩咐,即會自飛出來抵禦,實是堪比玄器。
  
  只要此物不破,他便立於不敗之地。
  
  由於宗門法術之故,還真觀這數千年來所殺邪魔宗派之人,遠多於其餘九派,對血魄宗所練功法也遠比他派修士來得更為熟悉,是以信心十足。
  
  破了「借物代形」之法後,他把手一抓,欲要把那枚落在地上的符詔攝來。
  
  只是就在此時,空中卻浮出一個淡淡虛影,再由虛轉實,竟是那高若望現身出來。他一把抓住了那符詔,隨後對他微微而笑,道:「此物卻不能任由道友取了去。」
  
  陳清平起指一抹雙目,啟了法眼一看,見此人雖與高若望外貌一般無二,但不過仍是一頭血魄罷了,不過這般凝實,定是祭煉了許久,不似適才那些被他隨手滅殺的貨色可比。
  
  血魄宗修士入了化丹境之後,便很少將真身暴露人前,只是將部分神魂附著血魄之上,藉此出外遊蕩,就算被人滅殺,也傷不到性命。
  
  若是到了元嬰境中,更是能將血魄發去數百里外,殺戮生靈,捕拿魔頭,反哺己身。
  
  功行深厚者,以一頭主魄便能馭使上百血魄,折損了一頭,只消殺得一命,轉瞬之間又可補了回來。
  
  但若能將那頭主魄內中神魂滅殺,也可將此人重創,短時間內必定無法再與人相爭。
  
  想到此處,陳清平不覺把精神抖擻起來,抬手抓起一道罡雷,就扔了過去。
  
  高若望大笑一聲,倏爾化一道血光飛去。
  
  因其無有實質軀殼,挪動移轉之時,快若疾風,只見血影一道,接連幾道罡雷下去,都是落在空處,根本追之不及。
  
  陳清平神色一沉,他探手入袖,拿了一面銅鏡出來,往頭頂一祭,再起手一指,鏡面之上立時放出道百餘爍金光來,對著四周來回照耀,此鏡也是一樁寶貝,只要是無形之物,一旦被這鏡光照住,便就無法動彈了。
  
  高若望見鏡光極多,無法躲避,就在那光華到來之前,把身軀一抖,立時散了開開,化作萬條細細長長血線,扭在空中,看去似亂線一般,密密麻麻,隨後往下一降,往陳清平奔來。
  
  陳清平臉色微變,他認得這是由血元功中化出的血線蟲,能污穢法寶,吸食血肉,就算他沾上一點也是抵擋不住,忙一運玄功,將護身寶光祭出。
  
  只此他還不放心,同時又拿了一隻魚形法器出來,稍一催動,立時有一道虹光升起,繞遍周身,血蟲投來,如入烈焰之中,發出嗤嗤之聲,入得數尺便即消融化去。
  
  然而這些血蟲卻彷彿無窮無盡,圍在四周,嘶嘶呼嘯,他視界之中,俱是血紅一片,不免心驚不已,忙又把玄功催上一層去。
  
  可是他守了足有半刻,卻也不見其再攻來,心頭不覺生疑,運起法眼一察,怒罵道:「障眼法也來欺我?」
  
  他把胸口一拍,那頭貔獸撲出,仰天一聲咆哮,轟的一聲,漫天血雲,盡皆散去,天地間重回一片清朗。
  
  然而待看見此間場中情形時,他卻是胸口一悶。
  
  那頭血魄卻是趁他防備之時,居然再次把那百餘名修士制住,在四角之上擺出了一個個奇形方位,當中一面血旗搖動,似在匯聚靈氣,倒似是禁陣一般。
  
  他稍一辨認,面色一變,道:「不好!」
  
  這門法訣他也是識得,名為「血靈解形法」,卻是以一面靈旗為靈樞,犧牲活人性命發動的魔道術法,而以這百餘名修士相祭,其威力決計不會令他好受。
  
  他此時可以選擇抽身飛退,設法避開,但這百名修士必會死在此處,且高若望布下此陣,也定然不會讓他輕易走脫,只是放出方才那些血線蟲,就能將他留在原地,就算把貔獸放出來,也不見得能立刻闖了出去。
  
  現如今,唯有將那面還在蓄勢的令旗先行毀去。
  
  他念頭只是一轉,便不再猶豫,當機立斷灑了一把青竹雷符出來,
  
  只是那頭血魄忽然一指,飄出了一大片法籙出來,迎向那竹符,眨眼便沒入其中不見。
  
  陳清平認出又是借物代形之法,不由暗罵了一句,「該死!」
  
  知是就算再引動雷符,也毀不了那法旗了,至多炸死一二人,不得已之下,他只得一拍胸口,再度把那頭貔獸又放了出來。
  
  那頭血魄看見此獸,忽然把身一抖,霎時化作百數頭,呼嘯連聲,主動往那貔獸撲去。
  
  那靈獸狀極興奮,自是來者不拒,來得一頭血魄便吞下一頭去,可它吞得起勁,卻不覺漸漸竟被引了開去,偏離了其主放他出來的初衷。
  
  陳清平頓覺有些不妙了,心慌之下,忙一掐法訣,想要把這頭貅獸喚了回來,可是血魄不絕飛來,引得這頭靈獸不停張口吞吃,因此回來不免耽誤了片刻。
  
  這時那面陣旗忽然一震,不再搖擺,那頭血魄忽然一笑,把手一指,那百餘名修士身軀一顫,轟隆一聲,竟是一起爆開,化作無數血霧,再倏爾匯聚一道,合聚為一道血箭,陡然竄去,生生撞在那陳清平祭出的那道虹光之上。
  
  陳清平悶哼一聲,手中魚形法器咔嚓碎裂,從指縫中粉落而下,然而血箭餘勢不絕,竟一氣穿破他護身寶光,重重撞在他衣衫之上,撲哧紮了一個窟窿,其上禁制頓被破去。
  
  那頭貔獸此時已被喚回,但因失了寄託之所,只能在半空中盤旋,身形漸漸變得黯淡。
  
  陳清平大驚,連連掐動法訣,想要把貔獸收回。
  
  只是高若望哪會給他這個機會,在他馭使之下,不斷有血魄衝上來,撞擊他的護身寶光,使得他根本無暇他顧。
  
  十幾息過去,那頭貔獸哀鳴一聲,終於消散而去。
  
  見得此景,那百餘頭血魄齊聲大笑,聲震四野,隨即笑聲一斂,忽然飛起,如利矢射出,化作百餘血影,自四面八方一齊向陳清平衝來
  
  陳清平面色蒼白,明白自己失了貔獸之後,再也無法抵擋此等攻勢了,若是不認輸,下場必是被這名大敵吞了肉身元靈去,他忽然大笑起來,道:「高若望,我豈能令你如意?」
  
  他慘然一笑。從懷裡摸出一枚晶瑩璀璨的玉牌。
  
  「封魔絕陽祭儀?」
  
  還真觀那處峰頭之上,一名長身玉立的少年忽然驚呼道:「師兄不可!」
  
  可是已然晚了,陳清平大喝一聲,把這枚玉牌往空中一祭,一道刺目金光迸發而出,再一閃而逝,竟然強行把那百餘頭血魄拉入其中,再一聲清鳴,收了動靜,落在地下。
  
  陳清平見其正巧掉在那枚符詔跟前,神情略顯遺憾之色,他把頭略略側過,似是想要再看同門一眼,只是才轉過一半,一陣微風吹來,整個人已然化作塵土飛去。
  
  半空魔之雲中觀戰的幾名魔宗長老個個吃驚,這封魔印式威能之大且不去說,發動之時居然這般奇快無倫,以往竟是從未聽說過,若是他們在場,也是躲避不開,心中都是暗暗警惕,若是日後將還真觀弟子逼入死地,當要小心。
  
  要不是高若望真身遠在他處,只用血魄出來迎戰,怕也一樣要被封禁起來。
  
  還真觀此來四名元嬰長老互相對視一眼,俱是搖了搖頭。
  
  陳清平若是當眾承認敗北,他們便有理由出手了,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
  
  可這名弟子性格剛愎,寧折不彎,對邪魔深惡痛絕,寧可陪上自家性命,也不願退縮半分。
  
  一名長老來看了看站在崖邊怔怔不動的少年,勸慰道:「于師侄莫哀,此來鬥劍之前,陳師侄已把一縷神魂寄託在祖師堂中,還不至於魂飛魄散。」
  
  那名少年搖頭嘆道:「一縷殘魂罷了,師兄再也回不來了。」
  
  這名長老默然不語。
  
  擎丹峰上,贏涯老道面色如常,雖是折去了一人,但他並不擔憂。
  
  此來玄門十派弟子,除卻瑤陰、廣源兩派之外,共有二十一人,而魔宗不過六人而已,對比人數,己方實是大佔上風,哪怕損折幾人也無有什麼大礙。
  
  可魔宗只要去了一人,那就是實力大減。
  
  他暗中算過,高若望方才一戰,至少損去了百十頭血魄,其中一頭似還是祭煉許久主魄,怕是實力折損許多,再想出戰,可能不大了,因此在大局上卻是對玄門極為有利。
  
  就在他思忖之時,忽然自平都教那峰頭上竄下一道遁光,直往那符詔所在飛馳過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5 05:53
第兩百八十二章 火呈靈尊

  這一道遁光往前飛去,直到落至山麓之下,有認得此人的才辨認出來,那平都教出面之人竟是吳函承。
  
  張衍微微生訝,自奉掌門諭令在昭幽天池閉門之後,他久不關注平都教之事,不想到此人竟在這短短數年之內踏入元嬰境中,仔細想來,應是得了秦真人之助。
  
  只是吳函承成就元嬰時日如此短暫,這便來趕赴鬥劍法會,是否有些託大?
  
  他隨即轉念一想,便覺釋然。
  
  他人或許如此,但對平都教弟子並不適用。
  
  此教弟子只要能請動一尊厲害法靈上身,一身法力神通就不見得輸於他人多少了。
  
  吳函承到了先前那鬥劍所在,卻並不急著拿起那符詔,而是小心翼翼圍著那處繞了一兩圈,確認無有什麼異樣後,這才伸手去拿。
  
  可偏偏在這時候,距離那符詔不足三尺之地,大氣之中忽然泛起一陣漣漪。
  
  吳函承立時露出警惕之色,收手退後,去了數十丈外才止住不動。
  
  只見一人影漸漸自虛空之中踱步而出,長鬚及胸,仙風道骨,衝他一笑,道:「這位道友也欲來一試高下麼?」
  
  吳函承低呼一聲,道:「高若望?」
  
  高若望含笑稽首,用清朗聲音言道:「正是貧道,這位平都教道友可有指教?」
  
  峽谷江岸兩邊頓時傳來一片驚呼聲,幾乎所有人都未想到,這名魔道真人居然在戰敗陳清平之後,又再次出現,看那模樣似也是未曾受得什麼損傷。
  
  吳函承面上陰晴不定,心中想道:「血魄宗弟子一身法術神通皆繫於血魄之上,陳道友適才拘了此人百餘頭血魄,按理說實力當是折損了許多,莫非還敢來與我為難不成?」
  
  休看高若望與陳清平二人適才戰得激烈,但其實並未暴露出真正的底細,所用手段依舊玄門弟子往昔所知曉的那些,只是運用得更為巧妙而已。
  
  更何況,此人真身自始自終都未曾出現過,在沒有把握的情形下,吳函承其實並不想這麼快與此人動上手。
  
  但既已到了此處,若是就這麼灰溜溜地退回去,遭同道恥笑不說,他也並不甘心。
  
  高若望面上一派雲淡風輕,卻不去理會他,他只虛虛一抓,就把地上枚符詔攝入手中,隨後打了個一個道揖,道:「道友如不動手,那請恕高某告退了。」
  
  言罷,他往上一躍,身化一道如矢血芒,射去穹天。
  
  吳函承原本猶豫不定,可此刻見他不戰而退,似有逃離嫌疑,心中恍然,哪裡肯放過,一拍腦後,一道光氣筆直衝起,其中飛出一隻白光纏繞的銀圈,往那血影追逐而去,同時他駕風一縱,兩袖兜風,飛騰而來。
  
  高若望回首一望,笑了一笑,輕輕一晃身,便自頂上迸出一團血雲,再左右一撕,居然變作兩隻血色大手,其中一隻往下一拿,一把將那銀圈抓住,另一隻則忽然撐至數百丈大小,遮天蔽日,五指齊張,拍開雲霧,往吳函承轟轟壓來。
  
  吳函承見其施展這門神通,不覺大駭,道:「莫非此是其真身不成!」
  
  他趕忙催動遁法,疾速退開,飄去百十丈後,還是未曾躲開,他忙使了一個法訣,把身一折,陡然變幻一個方向,這才從那血手指縫之中逃脫出來。
  
  去得遠處之後,他按住遁光,死死盯著高若望身影,暗自思忖道:「高若望竟以真身來戰?若我猜得不差,定是方才陳清平將他血魄都料理得差不多了,方才不得不如此,既是這樣,倒是不可放他回去,需趁此機會將他殺死才是!」
  
  此時各處峰上觀戰弟子也覺來了精神,俱都是凝神看去。
  
  他們也是與吳函承一般想法,高若望被逼出了真身,定是在方才一戰中損失不小。
  
  若是能一鼓作氣除去此人,此次鬥劍法會玄門必將勝算大增。
  
  吳函承拿定主意之後,便把首一抬,喝道:「我倒要看看,是你的血魄厲害,還是我的法靈厲害!」
  
  他自步入元嬰境後,得門中賜下一尊法靈,正是原先胡長老所用那尊,為門中十八都主之一,名曰「火呈靈尊」。
  
  平都教看重班輩,原本以他初入元嬰的資歷,還輪不到他來馭使這尊法靈,只是胡長老被張衍一劍斬殺之後,卻是無有人能承接此法靈,恰好門中選定他來鬥劍,因而便宜了他。
  
  他捏了一個法訣,口中唸咒,身邊頓時出現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相貌威武的金甲神人,一手持金鞭,一手托寶珠,全身披掛,雄健已極。
  
  這金甲神人甫一出來,吳函承忽然一躍,霎時與其合身一處,隨即他大喝一聲,便將龐然身軀撐起。
  
  平都教法靈運使,有顯神法與役神法之分,若是祭煉運煉久了,便是以人馭靈,但凡法靈所會法術道訣,莫不精通。
  
  而他如今還達不到這份火候,道行也淺,只能以把法靈運化出來對敵,只是這麼做,萬一壓制不住,難免會被此靈反客為主,承受不小的傷害不說,動搖道基亦有可能。
  
  因此他也不敢久戰,躍至高空,對著下方高若望張嘴一吐,立時有熏煙烈風滾滾而來。
  
  此原本只是一股丹煞,但是借法靈施展,卻便化為一口丹中火,
  
  高若望淡淡一笑,足下輕點,便化一道血影紅芒,如輕煙一股,竟是先一步避開了去。
  
  那火光噴下,落在山嶺之上,所過之處,地焦草枯,樹焚葉燒,盡成一片赤色。
  
  吳函承所化金甲神人看定那條血光,大吼一聲,道:「哪裡走!」
  
  他把龐然身軀作勢一拔,霎時衝起一道如柱金芒,轟然作聲,銜尾追來。
  
  高若望似是無有與他正面交戰的心思,只是駕馭遁光沿著山頭左右來迴繞飛,並不回頭。
  
  吳函承此時只覺渾身都是充沛法力,追在其身後,長嘯不絕,不斷發下霹靂驚雷,將一座座峻嶺炸得山石崩裂亂飛,草木折裂。
  
  那些觀戰修士想起適才那些人的下場,都是驚呼逃竄,紛紛遠離。
  
  吳函承畢竟是遁法差了些,追了一炷香的功夫,還是未曾拉近兩者距離,再加上高若望故意往人多之處鑽去,更是令他束手束腳,心中頓覺不耐,把袖一揮,大喝道:「給我散了。」
  
  隨他袍袖舞動,立時旋起一道狂猛罡風,元嬰修士含忿出手之下,那些修士毫無抵抗之力,眨眼便被刮至了十數里之外,道行深些的還好些,到了遠處又重新穩住了身形,而那些不會飛遁的下場卻是極慘,俱都是跌了骨折筋斷,奄奄一息。
  
  吳函承追了足有半個時辰,胸中忽然一陣氣虛,不覺一驚,他念頭一轉,便知何故。
  
  抬眼望了高若望幾眼,自己始終無法追及此人,再鬥下去已是無有必要了。
  
  他嘿了一聲,居然掉頭就走。
  
  高若望見他不再追趕,在前方停下身形,迎著呼嘯山風,把頜下長鬚按住,笑道:「道友這便走了麼?」
  
  吳函承聽了這話,非但不曾回頭,反而加快身形遁走。
  
  適才那一陣橫衝直撞,他看起來是威勢不凡,但法力消耗也是不小,且心中漸漸充滿一股暴虐之氣,怕是要壓制不住法靈了。
  
  他還算頭腦清明,知曉若再這麼下去,局面難以收拾是小事,把性命搭了進去那便不好了,還不如趁著場面好看,早早撤走為妙。
  
  高若望淡然一笑,也不追趕,負手立空,目送其離去。
  
  他雖也有心留下這吳函承的性命,只是此人不同於陳清平,被逼得緊了,定會開口認輸,引其門中長老來救。
  
  既然暫且殺不了此人,自己又拿了符詔,那也不必白費力氣了。
  
  他一轉很,往天上魔雲飛去。
  
  峰上諸多玄門弟子,見這一戰打得虎頭蛇尾,不覺都是失望,連連搖頭。
  
  高若望到了魔雲之前,一名血魄宗長老迎了過來,不解道:「高師弟為何不取此人性命?」
  
  高若望微笑道:「吳函承我並不放在眼中,稍加震懾,設法退之便可,若是荀懷英、霍軒、周煌、張衍等輩,我倒不介意與其一戰。」
  
  徐娘子明眸投來,似是關切問道:「高師兄,與陳清平一戰,你莫非吃了什麼虧?」
  
  高若望轉目瞧她一眼,面上笑容不變,毫不諱言道:「徐娘子猜得不差。」
  
  徐娘子不由一滯,她本是出言試探,可看高若望那副坦然模樣,倒猜不出其說得是真是假。
  
  風海洋笑了一笑,對著左手邊一名溫文爾雅的年輕道人道:「高道兄連戰兩場,不宜再做勞累,顏師弟,那稍候符詔飛來,唯有勞動下去一行了。」
  
  那名年輕道人打躬道:「既然風師兄說話了,下一場便由小弟前去走一回。」
  
  擎丹峰上,贏涯老道見第一枚符詔被魔宗拿去了,暗叫了一聲可惜。
  
  他自蒲團之上沉穩站起,緩步來到法壇之前,命童兒換了香燭點上,對著那符書再拜了一拜。
  
  不過片刻之後,天宇之上,又發聲大響,隨後雲裂大孔,有一道銀練如瀑而墜,照在峰巔之上,似如浮雲堆雪,亮白一片。
  
  贏涯老道舉目望去,見此次卻是飄下三枚符詔,一枚去往自家這處而來,一枚去則是往驪山派方向,而最後一枚,卻是往廣源派那處峰頭落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6 06:29
第兩百八十三章 三峰爭符

  贏涯老道看金光符詔漸漸飄了過來,想及自家靜弟還在廣源派地頭上,沒有人在旁,唯有自己出手了。

  他把拂塵一甩,乘風裊裊升起,到了上空,正要伸手去拿符詔,這時卻忽覺有異,眼角餘光撇到一道紅芒正衝著自己飛來,便把手縮了回來,不慌不忙起拂塵一擋,把那紅芒格在了一邊,才看出此物竟是一隻小巧精緻的朱色飛箭。

  徐娘子放下手中朱鳳輕弓,回首道:「顏師兄,你再不出手,符詔卻要被玄門取去了。」」

  「師妹莫急,他們拿不去的。」

  一名年輕俊逸的道人自魔雲之中步了出來,他卻並不急著上前,而是認真觀察了一番,這才把身一震,一聲大響後,自他身後升起一面玄色幡旗,長寬各有十六丈,上有一日半月,外裹一十六星,日中有游負,月裡有飛蟲,星內藏走獸,俱是活蹦亂跳,嘯叫不已,似要從幡旗上躍脫出來。

  他神情平靜,輕掐法訣,幡上三星陡然放出光亮,便有三頭走獸把巨口一張,吐出來三團黑風,落地現出三個人來,待立起身後,胡著那年輕道人一揖,不用吩咐,便分別駕起罡風,朝著落下符詔的三個方向奔去。

  往擎丹峰行去者,乃足一名頂上生角,鬚髮濃密的魁梧大漢,此人身上穿著明光大鎧,雙手握有一把長柄破金斧,一望而知是一名修持力道的妖修。

  贏涯老道卻並沒有因此人是妖修而小視,不急不緩一掐訣,頂上罡雲一個旋動,降下一團似雲似霧的護身寶光,同時大袖向上一拋,靈光閃動間,飛出一面錦繡法旗,此旗到了空中,迎風展開,立時飛出片片祥光。

  兩人之間的距離眨眼就縮到了數十丈之內,那名妖修忽然一聲大吼,往前一躍,金破大斧高高舉起,往下就是一劈,底下那祥光也是同時向上一迎,卻見光霞破碎,可他卻覺擊中水中,軟綿綿不著力,忙後退一步,把大斧收回,繼而再度砍來。

  贏涯老道在十派弟子之中壽數最長,老辣異常,他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對飄下的符詔看也沒有去多看一眼,而是沉著催動法力,頂上罡雲急驟旋動,將周身上下守得嚴密無比。

  那名妖修連連揮動大斧,雖總能把祥光砍得支離破碎,但每次再舉斧時,那光又倏爾彌合,沒有絲毫空隙供他可鑽。

  驪山派那處,一名元嬰長老初時還很是沉穩,可見了魔雲之中現出的那面幡旗之後,卻是臉色大變,提醒正要上前的曹敏柔道:「曹師妹,此次出戰之人乃是那九靈宗的顏暉辛,這百年來不知殺了我西三派多少弟子,我門中亦有數位同門被此人邪術奪去了軀殼,師妹需要小心了,一定要緊守靈台,萬勿予他可趁之機。」

  西三派是指驪山派、平都教、還真觀這三家玄門,因這三派僻處東華之西,又在十大玄門之中勢力也是最弱,是以弟子外出常常攜手互保,常被一道稱呼。

  而九靈宗山門亦是在處在西位,與這三家時有衝突,對彼此門派中道行高深的弟子都是熟悉。

  而這顏暉辛正是名聲極大的一人,與西三派弟子多次交手,從不曾有過敗績。

  曹敏柔也是凜然,九靈宗修士擅能侵奪他人軀殼,化為己用,最為令人驚怖的是,許多被其奴役之人,神智記憶依舊不失,仿若心甘情願為其驅使,實是詭異。不由謹慎點頭,道:「師妹記著了。」

  她深知自己的斤兩,符詔飄下時,並沒有急著去接,而是故意落後一步,待贏涯老道與其中一人接上了手,這才駕罡風飛出。

  她上得雲頭,卻見得一蒙著面紗的女子遠遠而來,瞧那婀娜身影,似是有些熟悉。

  到了近前後,那名女子露出外面的一雙秀眸忽然瞪大,露出驚喜之色,她掀開面紗,露出一張清麗無雙的臉容來,道:「師妹,你怎得來了?」

  曹敏柔判區一震,掩口驚呼道:「羅師姐,是你。」

  隨後她忽然覺出不妥,警惕後退幾步,戒備道:「你不是羅師姐。」

  那名女子搖了搖頭,道:「敏柔,你還記得小時入門時,才三四歲的年紀,活潑好動,誤服了辰砂寒丹,性命懸於一線,是師姐我不眠不休飛了六日夜,從南海采來火梨與你麼?你還記得你十四歲那年,采朱果遇蛇妖,不慎墜崖,是師姐我救了你回來,你還記得..」

  曹敏柔聽著她嘴中說出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來,美目中淚光盈動,手也不覺輕輕顫抖起來。她雖明知眼前這人已不是自家同門,可心中的鬥志卻在一絲絲的消退下去。

  廣源派山頭之上,那中年修士見有一枚符詔朝著自己這處飄來,大喜不過,只是要與魔宗弟子對上,他也不怎麼情願,低頭一想,轉過來看了看沈長老,見他坐在那裡不動,便向天一指,道:「沈長老,你還不快去將符詔取來?」

  若以純道行修為而論,沈長老乃是元嬰二重修士,頂上煉有三團罡雲,實是勝過了他,唯有命其擋住顏暉辛,他才好收了符詔走脫。

  可沈長老卻是搖頭,道:「此已非我派之物,怎好越俎代庖去取?」

  中年修士義正言辭說道:「沈長老,此言差矣,這符詔現下還是你廣源派的,待你拿來之後,再獻上來不遲。」

  沈長老仍是不願,道:「適才在擎丹峰上,贏真人再三關照,要我勿起貪心,不得沾手此物,否則又何必把道友遣來?老道我拿了回頭送去不是最好?」

  中年修士不禁語塞,只是與人相鬥,實非他之所長,那陳清平的下場他也是看在眼裡,魔宗弟子實是一個比一個難以對付,那顏暉辛更是厲害,他不可不想前去招惹。

  朝天上看了看,見從幡旗上下來的那名持劍道人已是飛至,怕是再不動手,那符詔要被其取去了,不覺急道:「沈長老,你哪來這麼多道理,我要你去你便去,休得再囉嗦!」

  沈長老神情中現出無奈,他抬手一拱,道:「老道道行淺薄,神通功法皆是不及諸派弟子,如是道友非要我去,符詔若是被人奪了,可不要怪老道我!」

  中年修士此刻只求他出手,暗道:「你上去動了手,還由得你麼?」

  因此狠狠一點頭,正色道:「沈長老寬心,若當真是如此,也不是你的過錯,我會去與師兄分說,絕不會為難你。」

  沈長老似很是不願地答應下來,掐訣把遁法祭起,化一道飛虹騰入空中。

  就在此時,亦有五道遁光自江岸北面攀起,向著廣源派這處峰頭飛來。

  這卻令中年修士一驚,吃不準是何人這個時候插手進來。

  來者正是武寰辰一行人,彙集了兩名無當靈殿的副殿主,再加上屍囂教祁娘子師姐妹二人,共是五名元嬰真人。

  他們早已瞄上了廣源派這枚符詔,一直在等待著出手機會,見符詔已然落下,便毫不猶豫衝了出來。

  武寰辰腳踩罡風,手持撼山金棍,沖在了最前方,他做了個手勢,祁娘子與師妹便迎向了那名那名被奪了軀殼的魔靈,而兩名無當靈殿副殿主則是護在他身後,隱隱防備那他人上前。

  那名中年修士一見此等情形,不覺暗叫了聲:「糟糕!」

  沈長老見不知何處來了五名元嬰修士,面上稍顯訝異之色後,轉瞬便恢復平靜。

  他兩指夾起一張符籙,抖手就往外一丟,此符才出手,轟然化作一道迅疾無倫的金光劍氣,衝向了武寰辰。

  武寰辰雙眼怒睜,他大喊一聲,擎起撼山金棍,猛然向下一打,與那金符撞在一處。

  轟隆一聲霹靂雷響,他渾身一顫,被那符上傳來的巨力震得向後凌空打了個兩個滾。

  待穩住身形後,他也是吃驚不已,他原本以為這老道廣源派出身,除了道行深些,並沒有什麼厲害本事,可現下看似隨手一擊,怎得有如此威勢?

  沈長老趁著這空隙,展開遁光疾飛,上前順利無比地接住了那枚符詔。

  光華一閃,那道符籙又轉了回來,他依舊是用兩根手指夾住,看了一眼,見其光澤略微黯淡,頂上三團罡雲急轉,符上便又一次冒出閃爍金光來。

  武寰辰恍然文悟,原來此符用過一次後,需法力灌注,才能再用。

  見符詔已然落入此老手中,他哪會客氣,腳下一踏雲頭,又一次持棍佔前。

  沈長老把眼一眯,他此時卻是做了個出乎意料的動作,把手一抖,將符詔丟往中年修士方向,大聲道:「道友,且接住了。」

  此舉頓時牽動了所有人關注,沒了符詔,武寰辰哪有閒心與沈長老糾纏,把棍對著那中年修士一指,對身兩名副殿主大喝道:「二位,隨我一道,前去奪符!」」

  中年修士暗罵一聲,這等情形下,他哪裡敢上去接符詔?眼珠一轉,仰天吹了一口氣,那符詔被這股氣旋一托,兜空一轉,倏地又往天中升去。

  見他主動放棄,武寰辰不覺大喜,正欲縱去拿符,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聞一聲驚天劍吟,心中一凜,回頭望去,只見一道輝赫劍光自瑤陰派山上衝起,如星芒飛馳,橫過長空,直往此處奔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7 06:03
第兩百八十四章 心有飛劍起 來去身自如

  這一道劍光飛來,生出了有如長空貫日一般的氣勢,竟令在場諸人產生了些微的恍惚。
 
  待武寰辰回過神來時,卻是又驚又懼,他未曾想到張衍也來爭搶這枚符詔。若是早知如此,他還不如另尋機會。只是眼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再想退縮也絕無可能了。
 
  他一指那劍光過來方向,大喊道:「兩位道友,速去阻他一阻,為兄去拿符詔。」
 
  兩名無當靈殿的副殿主對視一眼,齊駕罡風,左右一分,朝著那道劍光迎了過去。
 
  祁娘子與那被奪軀殼的魔靈鬥了幾合,覺得自己縱然勝不過此人,自保也是綽綽有餘,她惟恐那二位副殿主不是張衍對手,便對師妹丁瑜說道:「丁師妹,此處有我應付,你去接應那兩位道友。」
 
  丁瑜應了一聲,跳出戰圈,隨那二人迎向張行。
 
  武寰辰深知張衍的厲害,但見有三人上去阻攔,心中也是略安,急轉過身,向那奔符詔而去。
 
  只要取了此物在手,有先前煉好的護身法寶護持,他定能硬闖出一條去路來。
 
  沈長老面上現出嘲弄之色,他豈能由此人這麼從容取符,心念一動,頂上就飄出三道燦光繚繞,靈氣氤氳的符籙,把手向上一指,這三道符籙急驟轉動,倏爾破空殺去!
 
  武寰辰大吃一驚,這三符鋒銳逼人,每一道皆是不亞於先前那張,若是劃上身來,足可將他分屍數段,絕不能視之不理,不得不收住遁光,用手中神兵將其——撥開。
 
  此刻站在峰上的那名中年修士眼神閃爍了一下,現下各方都被對手牽制,符詔無人去拿,若是自己此時上前,多半可以得手。
 
  他左右看了幾眼,悄悄縱起罡風,猛然拔身縱起,化一道青光沖上雲天,只片刻就到了那符詔之前,一把將其抄入掌心。
 
  見這麼容易便得了手,他不覺大喜,不敢在此久留,急起遁光,向著擎丹峰飛去。
 
  魔雲之上觀戰的徐娘子柳眉一豎,似是看不慣其鬼祟行徑,輕哼了一聲,她拿起朱鳳弓,對著其背影張弓持箭,少頃,玉指一鬆,弓弦震響聲中,一道紅芒破空射來。
 
  中年修士忽覺有異,還不及反應,身上寶光倏地裂散開來,只覺背後似是被人猛推了一把,向前一個趔趄,險險墜下雲頭。
 
  待把遁光穩住,他回頭看去,認出是徐娘子暗算自己,他把手一拍,掛在腰間的玉珮一閃,一碧光環繞上身,再狠狠瞪了此女一眼後,仍往補天閣方向而去。
 
  沈長老雖是與武寰辰相鬥,但仗著道行勝上一籌,猶有餘暇留神戰局,他眼梢一拐,見中年修士拿了符詔逃去,哂笑一聲,手一招,就將三張符籙撤了回來。
 
  武寰辰見符詔被人取去,本就心中急切,不願與沈長老在這裡糾纏,見他主動收手,哪還有心多留,把棍一收,駕起一道遁光,往中年修士追去。
 
  他修得乃是力道,遁法非他雖長,若按照常理是絕然追不上那中年修士的,但徐娘子適才一箭卻是無意幫了他一個忙,使得此人有了一絲耽擱,使他得以趕了上來。
 
  追至中年修士身後,他毫不客氣舉起手中神兵,照著其後背就是一棒揮下。
 
  這一擊灌注了他不知多少氣力,轟然間破開大氣,呼嘯而來,棒還未至,已是聲先奪人。
 
  中年修士心生惕凜,哪敢生受,忙轉身過來,手掌上托起一枚有拳頭大小晶瑩透亮的珍珠,此物一見天日,就放出一抹如水銀華,將他全身上下遮得嚴嚴實實。
 
  撼山棍落將下來,正正打在銀芒之上,驟然爆出一聲大響,頓時銀光迸射,片片飛散。
 
  中年修士手中珍珠已是咔嚓碎成粉末,簌簌而落,而武寰辰也是受反震之力,倒退出去數十丈,勉力定住身子後,又吸了口氣,高舉神兵,奮身縱來。
 
  中年修士見他來得猛,忙拿了一隻玉杯出來,手腕輕輕一轉,升起一道寬有丈許的柔膩白光,倏爾垂落,繞體而走。
 
  他抽空回首一望,此刻距離擎丹峰已是不遠,只要奪符回了峰上,自有長老出手庇護,那便無憂了。
 
  可這一分神間,武寰辰已再次上前,只一棒就打得白光淡去。
 
  中年修士不愧補天閣弟子,雖是道行不濟,但他有的是護身法器,仗著還有一層護體寶光護持己身,不慌不忙自袖囊中又取了一牌符出來,正要搖動,可就在此時,一道紅芒自魔雲之上飛來,霎時將他護身寶光打了個粉碎,身形亦是受其衝撞,不禁向旁側一歪。
 
  他心下大驚,知眼下乃是性命相關的時候,只一剎那間就已足夠分出生死,強忍住胸口煩悶不適,把手中牌符猛然催動,放了一團厚實雲氣出來,擋在身前。
 
  武寰辰見其護身寶光已破,身上只餘一層雲氣裹罩,他目光一厲,頓覺來了機會,大喝一聲,手中撼山棍上忽然金光大放,狠狠砸落在雲氣之上,一聲轟然大響過後,就將此雲震散,棍勢猶自不絕,打在中年修士頭顱之上,霎時敲了個粉碎。
 
  武寰辰殺了此人之後,目光一掃,見那枚符詔近在咫尺,心中一喜,便伸手去抓。
 
  忽聽得雲上有弓弦輕響,他哼了一聲,竟是不閃不避,由得襲來朱箭落在自家背上,噹的一聲響,身子只是向前傾了一傾,動作不變,眼見要把符詔拿入手中,面上已是泛出欣喜之色。
 
  沈長老把這一切都在眼裡,自是不會任其得手,暗中一掐訣,一道金光閃耀的符籙飛過,已是將那符詔遠遠帶了出去。
 
  武寰辰伸手出去,竟是撈了一空,他猛地回轉身來,瞪著血紅雙目吼道:「又是你這老道!」
 
  每次關鍵時候皆是沈長老出來壞事,他實是深恨已極,知曉不料理了此人,實乃難把符詔拿到,發聲一喊,提起撼山棍,衝下雲頭,向他殺奔過來
 
  此時另一邊,張衍本是朝著那枚符詔而去,可忽有兩名元嬰修士飛至,一左一右攔阻在他去路之上。
 
  他目光一瞥,微微一笑,手指一彈,一滴玄冥重水便自飛出,再一揮袖,甩出了一道劍光,分向兩人襲去。
 
  左邊那人喝了一聲,中規中矩祭出一面小玉盾擋在身前。
 
  可他不知就裡,太過小視這滴重水了,只聞一聲悶響,他這心血相連的法寶已是被打得凌空爆碎,此還不算,此水去勢未消,直直砸在他身上,竟是連肩帶頭一起打得稀爛、一名元嬰真人,連護身寶光還未放出便就絕命。
 
  右側那修士卻是小心許多,把法寶和護身寶光一起祭出,卻見飛來劍華如飛矢疾電,頃刻就到面前,連忙馭起法寶去擋,可是那劍光當空一折,竟是越過法器,循隙進來。
 
  這人大吃一驚,不覺著慌,拚命驅使法寶來護。
 
  可那劍光極快,連折三次後,已是殺至裡圈之內,將那法寶遠遠甩在後面,再於剎那間一閃而過,直擊在他護身寶光之上,霎時就斬開一道縫隙,只是劍光畢竟受阻,未曾突入進來。
 
  此人還未來得及慶幸,那劍芒倏爾一震,從上又分出一道光華來,他只覺眼前一花,噗嗤一聲,六陽魁首已是飛上天去。
 
  屍囂教丁瑜方才趕到,然而看見得只是兩具無頭屍身,大為震恐,正猶豫是否上前之時,忽見一道枚劍光凌空一轉,朝著自己飛來,不覺大駭,抖手甩出一道飄帶,帶上有璀璨星煙冒起,點點斑斑,絲絲縷縷,煞是好看。
 
  那劍光過來之時還只是一道,到了二十丈內後,竟是倏地化作九劍,前後相綴,繞旋不停,劍芒所指之下,她只覺遍體生寒,似乎渾身上下都是破綻,忙祭起飄帶揮舞抵擋。
 
  可劍光忽左忽右,分分合合,虛虛實實,變幻不定,每每從空隙之間飛來,她看得緊張萬分,根本不知該如何抵擋,唯有全力催動護身寶光相御。
 
  張衍目光一閃,頂上五色罡雲一轉,便自背後飛出一道火芒,只一閃之間,丁瑜護身寶光便被剝了去,她才驚覺有異,一道疾光似自天外掠來,從頸脖一掠而過,已是將首級取了去,無頭屍首停滯了片刻,才從雲端墜落。
 
  祁娘子眼睜尊看著同門死在眼前,心神大亂,悲呼一聲,「師妹!」
 
  張衍恍若未聞,他仰首看了看天空,袍袖一揮,起了小諸天挪移遁法,霎時橫過百丈距離,到了那符詔之前。
 
  這時忽有異響起,天上一道疾厲紅芒飛出,直往此處射來。
 
  他看也不看,頂上五色罡雲一旋,背後升起一道水色光華,只一個沖蕩,就把朱箭捲去無蹤。
 
  魔雲之上的徐娘子見得此景,不禁神情大變。
 
  張衍舉手一探,便將符詔拿入手中,隨後他轉過身來,神色從容往峰上回返。
 
  他自遁劍出峰,再到取詔而走,只用了不過片刻時間,可就這麼短短一瞬,卻已是連殺三名元嬰真人。承源峽中修士,無論玄門魔宗,凡見此景者,皆是震駭心驚,此刻看著他遠遠而去,竟無一人敢於上前阻攔。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8 09:38
第兩百八十五章 峽外蟒妖窺天符

雲巔之上,顏暉辛見張衍從容取了符詔離去,望他背影一眼,眼中泛出警惕之色,暗忖道:「這張衍,果是吾輩大敵,然眼下尚不是與他動手的時候。」

祁娘子因見師妹丁瑜被殺,心中驚恐萬分。

她這師妹天資稟賦皆是不俗,不但道行不差她半分,且還練有教中一門厲害神通。

可是這一切,遇上了張衍卻全然無用。

那一道飛劍迅捷無倫,馳動之間快若電光火石,丁瑜直至被殺死,也抽不出手來運使那門神通。

與祁娘子鬥法那魔靈外貌乃是一名昂藏男子,雖被奪了軀殼去,可兩目清明,神智不失,此刻見她神思不屬,哪會客氣,立刻抓住了破綻,接連發了數道罡雷下來,俱是打在了她護身寶光之上,雖是不曾破開,卻也震得她胸口煩惡,幾yù吐血。

至此祁娘子再無半分戰意,將湧至喉嚨口的鹹腥嚥下,起一道虹芒,往東敗退,須臾就不見了蹤影。

那魔靈也不追趕,得了顏暉辛,轉而往擎丹峰奔去。

武寰辰方才見張衍闖入進來,眨眼間連殺三人,嚇得他心膽俱寒,好在其似無意尋他麻煩,拿了符詔便即離去,不由暗道一聲僥倖。

現下他一刻也不想在此處多待,因急欲脫身,便發瘋一般朝著沈長老接連打出上百棍。

沈長老可無有與他拚命的念頭,駕一道清風飛去遠處。

武寰辰逼開沈長老後,就把棍收了,躍身而起,祭一道遁光往承源峽谷口方向逃竄。

可他適才打死了補天閣一名元嬰修士,玄門十派哪會這麼容易讓他脫身。

補天閣一名元嬰長老已至擎丹峰上下來,他先是取出一塊玉石在手,將那中年修士飄蕩在空的元靈接納入內,隨後冷哼一聲。雙袖震動罡風,往其逃去方向追索而來。

武寰辰才出去數里,忽聽得上空一聲鳥叫,扭頭一望,發現竟是一隻碩大無朋,渾身雪羽的怪鳥向臨頭,其背上還站著一名鬚髮皆白的老道人,正冷然朝他看來。

這時又一道青光自太昊派峰上射下。一名神情肅穆的老道人現身出來,暴喝一聲,道:「殺我玄門弟子,豈容你逃去?還不乖乖就擒。若等老夫動手,管教你神形俱滅!」

這三人頂上皆有三團罡雲,顯都是元嬰二重修士,武寰辰看得心頭發顫,狂喝一聲,把手一晃,自他懷中竄出一襲寶光,卻是把一柄寶傘撐了開來。

傘面上嵌有千餘顆明珠,剎那間放出千百道靈光。閃耀炫目,看往此處之人,這一瞬幾乎都被晃花了眼。

三名元嬰長老也是略微失神,可瞬息間就又恢復過來,見他不肯束手就縛,便各是祭出一個法寶向下打來。

三寶齊落,那寶傘被打得星火亂搖。光芒激射,那千餘明珠一瞬間便碎裂了百餘顆。

然而武寰辰這法寶本就是準備奪了符詔之後逃命所用,守禦之能強悍到不可思議,居然被他生生頂住了三派長老數次圍攻,闖了出去。

好不容易出了承源峽,他唯恐玄門十派仍舊不肯放過他,因此全力飛遁,行了足有一刻。見身後已是見不得那三名長老身影,這才緩下身形。

他再看手中寶傘,見其上千顆明珠有大半碎成粉末,剩餘一些也是黯淡無光,滿身傷裂,說明此寶已是徹底毀了。

這些個海陰玉珠是他用了近百年時光。才慢慢攢集起來,今日一朝盡毀,實是痛心不已。

可比起這個,奪取符詔失敗更是讓他頹喪,不免仰天一聲長嘆,垂頭喪氣往前遁走。

他行了有一個時辰之後,卻見前方有一名長眉星目,英偉過人的紫袍修士卓立在半空之中,頂上兩團罡雲急促流轉,有一名女子正站在其背後。

武寰辰待看清女子,卻是悚然一驚,暗道:「祁娘子?她不是先我一步逃走了麼?怎麼會在此處?」

那年輕道人犀利目光嗖地掃視過來,在他身上轉了一圈,點頭道:「不錯,還算有些道行,我身邊正少人為我效命,你可願來?」

武寰辰一愕,隨即反應過來,把撼山棍拿在手中,惱怒道:「你是何人?竟敢把我當作奴僕一流?」

那年輕道人一笑,道:「我名喚羅滄海,雖是名聲不顯,但我叔父之名想必你是知曉的。」

武寰辰看出此人好似真是有來歷的,便試探道:「不知尊駕叔父是哪一位?」

羅滄海傲然道:「我叔父姓羅,諱名夢澤便是。」

武寰辰大吃了一驚,北冥洲蟒部族長羅夢澤之名他自是聽說過的,忙抱拳施禮,惶然道:「原來是尊駕羅妖主親族,失敬了。」

羅滄海對他恭敬神態頗為滿意,道:「我此行欲去承源峽,奪取一枚符詔,只是尚缺幾個幫手,祁娘子已是答應追隨,你可願意同去?」

武寰辰頭上冷汗涔涔,他方才從承源峽中逃出,如是再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頓時眼神閃爍,萌生退走之意。

祁娘子突然出聲道:「武殿主,奴家那可憐師妹,還有你無當靈殿那兩名副殿主,皆是死於張衍之手,此等大仇,你莫非不報了麼?羅道友方才允諾奴家,只要我二人幫襯,便願意出面對付此人。」

武寰辰心中暗罵,「這女人瘋了不成,那張衍如此厲害,自己願意前去送死,還要拖著本殿主一起下水。」

可祁娘子明著是勸說,其實暗底下卻是告訴他,這位羅滄海已是知曉了他的根腳,若是不從,就是能走脫,也可尋上門來找他麻煩。

羅滄海似笑非笑道:「武殿主,我若看得不差,你也是有我蟒部血脈的,修得亦是我族中力道法門,只是再往上去,卻是步步艱難,你若願意為我出力,事成之後,我贈你一滴大妖精血,絕不食言!」

武寰辰心頭一震,他祖母乃是妖修,此事從未與人說起過,不想卻被羅滄海一語道破。

可這還罷了,後面那條件卻著實令他怦然心動。

他自入了元嬰境後,因在功法之上的確遇上了一道關隘,這才起了尋取符詔之心。

若是僥倖得了些許鈞陽之精,拿去換來幾滴大妖精血,才有繼續向下修行。

他暗忖道:「這羅滄海既然要驅使我,當不會坐看我二人去死,可也不知他道行如何,望他不是什麼自大之輩才好。」

他思來想去,臉色變幻了數次,最後一咬牙,抱拳一揖,道:「在下願為道友出力!」

此刻承源峽擎丹峰下,贏涯老道因遭二名魔靈合擊,再不復方才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再加上顏暉辛在旁虎視眈眈,似是隨時可能親自下場出手,使得他又不得不多分出一部分精神來防備,未有多久,他便感覺一陣疲累。

而另一邊,曹敏柔與那羅姓女子雖也是動上了手,但她乃是極為念舊之人,因此女與自己曾是同門,還曾救過自家性命,是以打起來頗多留情之處。

顏暉辛耐心等了半個時辰,自覺時機已至,便一伸手,把背後幡旗一晃,幡上一十六星之中,又有兩頭走獸把巨口張開開嘴來,噴出來三道黑氣,就有兩名形貌各異的修士現身出來。

贏涯老道見狀,毫不遲疑把手中符詔往外一丟,轉身就走,算是棄符認輸。

顏暉辛也不追趕,這老道至今章法不亂,不是好欺負的,況且補天閣三名元嬰長老又是作勢前來接應,無有必要再鬥下去,起手一抓,就把那符詔攝了過來。

曹敏柔見贏涯老道退走,悵然一嘆,也是不再爭奪符詔,任由其被對方攝拿了去,幽幽言道:「羅師姐,若下回再見,小妹必不容情。」言罷,頭也不回往峰上退去。

贏涯老道失了符詔,心中不快,沉著臉回到擎丹峰上,正要上法壇請符,那名已有元嬰二重修為的長老卻上來攔住,言道:「師弟,你慢著作法,此回有一符被張真人取去了,這事他做的頗是不合規矩,你去走一回,問他把符詔拿回來便是了。」

贏涯老道精神稍振,道:「不錯,此事需我親去。」

他理了理袍服,駕一道罡風飛起,須臾來到瑤陰派名峰上空,見張衍正坐於法壇之上,便把雲頭一降,上前幾步,打了一個道揖,道:「張道友,有禮了。」

張衍站起身來,回了一禮,笑道:「贏長老,怎麼道友不去祭符,卻往我處來?」

贏涯老道沉聲言道:「張真人,請恕老道無禮,有一事不得不說,各派符詔是拿是棄,當由其宗門弟子與人鬥劍,而後決出歸屬,別派弟子不可隨意插手,道友怎來個不問自取,奪了他人的符詔來?」

張衍淡淡一笑,道:「若如此說,贏道友那位師弟,豈不也是越俎代庖?」

贏涯老道正色言道:「那卻不同,張真人不是不知,沈長老原先已是應允將廣源派符詔獻上,只因他勢單力孤,我等唯恐符詔被魔宗妖孽搶奪了去,老道這才遣了同門前去相助,還請張真人把符詔拿了出來,交還沈長老才是。」

張衍一聲朗笑,把袍袖展了展,緩緩坐回法壇,道:「這卻不必了,貧道動手之前,沈長老已是將那廣源符詔贈與我瑤陰派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30 05:48
第兩百八十六章 避強擊弱

  一縷清光墜在補天閣所據山峰之上,贏涯老道抖了抖衣袖,沉著臉從光煙中步出。
 
  法壇之上,先前那名長老見他出去未久便即轉回,神色之間似又不太好看,不免詫異,皺起眉頭道:「師弟,怎麼了,可是張衍不願將符詔交回麼?」
 
  贏涯老道唉聲一嘆,苦笑著將前後原委詳細一說,那名長老聽過之後,立時怒不可遏,道:「廣源派區區小宗,安敢如此?難道他不怕此舉連累山門?」
 
  他先前見沈長老服軟認輸,還曾在心下鄙夷,可卻萬萬沒有想到,此人居然敢在暗中另設手段,私底下將符詔讓與了張衍,心中頓時生出了一種被欺騙耍弄的羞惱。
 
  贏涯老道搖頭道:「沈殷豐定是得了張真人什麼允諾,才敢如此肆無忌憚。」
 
  那名長老頓時一噎,不說張衍方才接連斬殺三人!展現出來了強橫無匹的劍術,單只是其在溟滄派中十大弟子的身份,就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了。
 
  畢竟當初他們是極為粗暴的以勢壓人,若是此法對其不再構成威脅,理所當然是拿捏不住了。
 
  而廣源派要是得以靠上了溟滄派,平日只需把山門一閉,啟了禁制大陣,誰也拿其無可奈何。
 
  那名長老眉頭深鎖,慢慢走出去幾步,似在沉吟,好一會兒,他才轉身過來,悶聲道:「師弟,張真人此舉,我亦有些看不透,先揭過不提吧,待鬥劍法會過去之後,為兄去請恩師,上溟滄派問個究竟。」
 
  贏涯老道嘆道:「也唯有如此了。」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見天色漸漸昏暗,已是到了酉時初刻,自忖今日還可再鬥一場,便對那長老拱了拱手,拂動袍袖,一股清風自平地旋起,送他到了法壇之上。
 
  他先命守壇童子換了香燭,再將衣袍整理了一番,這才上前祭拜符書。
 
  拜了幾拜之後,就退開一旁,只等符詔下來。
 
  不過盞茶功夫,聽聞天際中震聲似雷,響徹天地,群山一起應和,灰沉沉的天幕一分,有數道祥光破開雲表,如瀑布而下,立時有幾處山嶺承迎瑞光,在暮色之下煥發異彩。
 
  贏涯老道仰首望去,此回自天上卻是一次飄落了四枚符詔,其中倒有兩枚是飄來玄門這處,看那峰頭,分別是去往南華、少清兩門,而另有兩枚則是朝著九靈宗、元蜃門方向落去。
 
  少清派荀懷英本在峰上閉門打坐,此時忽然有所察覺般睜開雙目,放出一道精芒來。
 
  他微微仰首,見穹天之中有一道符詔飄來自己這處,便毫不遲疑自峰上衝霄飛起,上前一拿,順利將符詔拿入手中。
 
  待收了此物後,四下一顧,卻發現無人來與自己相鬥,不覺眉頭一皺,略作思忖。
 
  他哼了一聲,化一道驚豔劍光,直衝九靈宗所在。
 
  贏涯老道見狀,神情立時振奮不少,向前一步,目光跟隨著那一痕飛掠光華遠去,暗喜道:「好,此回有少清派荀真人出手,當可扳回一城!」
 
  休看玄門此前被魔宗搶去了幾張符詔,但還遠遠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玄門十派先前所定下的策略,便是全力擊殺此來鬥劍的魔門弟子。
 
  魔宗因數千年來被玄門壓制,是以其此來弟子不過六人而已,只需殺得其中一二人,屆時去得極天,又豈有實力與玄門相抗衡?
 
  需知到了那時,可是不必守什麼規矩了,自是人多者勝。
 
  贏涯老道認為,荀懷英身為少清弟子,又能來承源峽鬥劍,那定是從諸多同門之中脫穎而出的,其習得又是殺劍一道,說是此間第一人也不為過,他卻不信魔宗之中有誰單人獨鬥能勝過此人。
 
  顏暉辛奪枚兩枚符詔入手,仍是鬥志高昂,無有絲毫退意,此時見自家峰上有符詔降下,神色一動,便欲往那處去。
 
  可是方才起步,恰好見到荀懷英亦是朝著九靈宗峰上奔去,他腳下一頓,立時站住不動,笑了一笑,稽首道:「這符詔荀真人要取,那便拿去好了。」
 
  言罷,竟是頭也不回地退回了魔雲之中。
 
  九靈宗幾位長老見他如此,卻毫無半分見責之色,其中一名長老更是時他誇讚他道:「顏師侄做得好!此時不宜與少清弟子撞上,待上得極天之後,才是較量之時。」
 
  荀懷英到了九靈宗所在峰上,探手將那枚符詔拿來,可輕輕鬆鬆取了兩張符詔在身,他卻是目光冷然,臉上殊無半分喜意,又一轉首,往元蜃門那方向看去。
 
  這時自太昊派峰上飛起一道光華,到了他面前落下,童映淵顯出身形,對著他打了一個稽首,十分客氣道:「荀師兄,此枚符詔,由小弟來奪如何?」
 
  荀懷英撇他一眼,向下一指,隱隱似有一道劍光飛過,隨後把劍丸一收,拂袖走了。
 
  童映淵不明所以,低頭一看,卻是心中一悸。
 
  荀懷英方才隨手那一劍,居然將九靈宗峰上那處玉石壘砌的法壇無聲無息一斬兩斷,他目光沿著那道劍痕再往遠處看去,不覺又倒吸了一口冷氣。
 
  山巔之上那處巍峨宮觀,竟同樣也是被從中齊整無比的一分為二!
 
  此時山巔之上,一線夕光正巧從寸許寬的縫隙中透了過來,毫無阻礙穿樑過殿,投在地表。
 
  魔雲中所有魔宗弟子皆是瞧見了這一幕,心中俱是升起了一股的深深的忌憚。
 
  那宮觀法壇可是有禁制佈置其上的,自修建以來,歷經數千年來風雨侵蝕不壞,可是在這一劍之威下,卻是形同虛設,彷彿其只是腐泥朽木,不堪一擊。
 
  徐娘子見荀懷英離去,不再與她爭搶元蜃門那枚符詔,心中稍安,她妙目一轉,腳下一踩玉芝,飄至風海洋面前,萬福一禮,道:「風師兄,小妹去守本門符詔了。」
 
  風海洋點首道:「徐師妹,那太昊派童映淵修為精深,道行猶在你之上,你此去可要小心了,我六宗弟子不及玄門人多勢眾,一人也折損不起,若是見勢不妙,那就及早退下,不必爭一時意氣。」
 
  徐娘子斂容言道:「小妹記下師兄之言了。」
 
  再是一個萬福後,她踏動玉芝,起了遁法,往自己元蜃門所在峰頭飄飛過去。
 
  風海洋左右一望,笑道:「南華派那處符詔不可放過,諸位同道,誰人有興趣去取來?」
 
  這時身後有一把悅耳柔動聽,卻又辨不出男女的聲音傳來道:「小弟願往。」
 
  風海洋轉頭望去,見那人面肌僵硬,膚色蠟黃,白袍高冠,瘦削異常,頂上一團慘白罡雲,寒氣森森,似有冰霧湧動,認出他乃是骸陰宗的尉遲雲,笑著言道:「尉遲師弟有重任在身,還是少暴露自家手段為好。」
 
  他側過首來,看向不遠處一名身形頎長的修士,道:「便由盧慕秋師弟走一回吧。」
 
  那盧師弟身著灰布道袍,腳下芒履,身無珮飾,臉上帶著一隻無有口鼻的面具,只有一對晶亮有神的雙目露在外間,聞言欣然道:「風師兄開口,小弟自當從命。」
 
  他對周圍眾人團團一揖,大袖飄擺之間,灑然下了雲頭。
 
  南華派那處峰頭之上,正有兩名身著白衣的清秀道人分坐於蒲團之上,二人腳下各有一隻靈禽趴伏,此乃是聶漳,聶圭兩兄弟,見魔雲中有人前來,二弟聶圭胸中攀起鬥志,長身站起,道:「大兄,此陣便由小弟先上了。」
 
  聶璋端坐不動,肅聲道:「那人應是渾成教門下盧穆秋,此門弟子甚難殺滅,二郎需小心了。」
 
  聶圭臉上現出幾分傲意,道:「大兄寬心就是。」
 
  他拍了拍掌,腳下那隻雙頭鸓鵲立時伏下背項,他信步踩了上去,此鳥發出一聲長鳴,颯然振翅飛動,倏爾就衝去百丈高空,停住不動,只等盧穆秋過來。
 
  張衍適才見荀懷英上去時,本還以為有場好鬥,還想見識見識傳聞中的少清殺劍,可誰料想顏暉辛來了個不戰而退,就是自家符詔被搶去竟也是置之不理。
 
  他心中稍作思忖,便看出魔宗的打算來。
 
  此應是避強擊弱的策略,避免和玄門十派最為強悍的修士正面撞上。
 
  以六大魔宗所展露出來的實力而言,只需避開荀懷英、周煌、霍軒等三人,對上其餘諸派修士,贏面倒是偏大。
 
  哪怕原本屬於魔宗的六張符詔被這三人盡數被搶了去,也與大局無損,他們所缺符詔,只需從他派弟子身上搶回來就是了。
 
  更何況,現下魔宗已得三張符詔在手,再有三張,對其而言便就足夠了。
 
  由此也可看出,此間承源峽中,魔宗弟子尚不會拿出真正實力,因還有所保留,屆時到了極天之上,才是真正的生死之戰。
 
  張衍思忖到此處,卻是忽然想到,不知如今在魔宗弟子那邊,會是如何看待自己?
 
  他眼芒微微閃動,要試出自己在魔宗弟子心中的份量到底如何,卻是不難,只需上去搶奪符詔,從其應對之上便能看得出來。
 
  他把目光投去魔雲之中,那麼再有符詔往魔宗那處飛去時,倒是不妨上前一試。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30 05:53
第兩百八十七章 鸓鵲靈禽

  南華派山峰上空,盧穆秋乘雲而來,到了聶圭面前,他很是有禮,一拱手,報上了自家姓名,又說了句客氣話。
 
  「在下乃是後進,久仰聶真人威名,稍候鬥法時,還望道友手下留情。」
 
  聶圭掃他一眼,看見他身上雖是整潔樸素,但臉上卻戴了一隻露雙眼的面具,眉毛輕皺,喝道:「你若就此回去,我還可饒你一命,否則鬥起法來,就沒有收手的道理。」
 
  他與兄長聶璋那沉穩的性子不同,修道時日長久,壽有四百餘載,在門中班輩也大,又甚少遇到敵手,故而驕橫之氣十足。
 
  盧穆秋毫不著惱,擺出一副後輩模樣,抱拳謙言道:「在下身負宗門所托,不敢就此退去,還望聶真人見諒。」
 
  聶圭眼神冷了下來,道:「看在你執禮甚恭的份上,可由得你先出手,不要說我欺負了你。」
 
  盧穆秋點首言道:「那在下便不客氣了。」
 
  他往後輕仰,退後五十丈,與聶圭拉開了一段距離,隨後把手一揮,自袖中放了一團煙霧,此霧濃厚渾濁,如泥沙翻滾,不過十幾息,就把千丈之內的青碧染污了。
 
  承源峽中萬千修士只能望見天中那一團厚重鉛雲,兩人人影卻已是看不見了。
 
  休說是他們,就是以各峰上觀戰修士的目力,也多數是無法窺破。
 
  還真觀峰上,那名于姓修士起指在眼上一橫,霎時開了法眼,自其中射出一尺許長的精光來,放眼觀去立時把雲霧之內的情形看了個清清楚楚。
 
  坐於一旁的長老欣慰言道:「于師侄,你這在這門『內景還真法眼』上的造詣,還要勝過陳師侄一籌。」
 
  說到這裡他神情一黯,搖頭嘆了一聲道:「可惜了陳師侄了,如不是他性情剛烈,還可留下有用之身,以他的資質如今後輩之中,已是少有人能超邁其上了。」
 
  于姓修士沉聲道:「我曾聽聞,寶陽大化洞天門下有一位張養師妹,在內景一道之上精進頗是神速。
 
  那名長老眼中忽然有了幾分神采,點頭贊同道:「不錯,這名弟子迥異俗流 當得上『雛鳳』二字,雖是她丹成之品至今無人可知,但看龐真人百般遮掩的樣子,想來應是在上三品內。」
 
  二人說話之時各峰修士也是紛紛祭出法門觀找,張衍微微一笑,閉上雙目,心意撥動,一枚劍丸倏地躍出頂門,放出絲絲寒洌星光,此是他心神與劍相合,借劍眼觀覽戰局,在此法之下,些許迷障卻是阻礙不得他。
 
  此刻那團雲霧之內,聶圭目光只能掃至三尺之地,他四下看了看這昏晦天地,嗤笑道:「你魔宗中人就是喜歡弄這些個鬼門道,此法只能糊弄下那等不入流的左道之士,放本座面前,卻還不夠看。」
 
  他撮唇而起,嘴中忽然發出一聲似鷹似鶴的清嘯。
 
  腳下雙頭鸓鵲聽聞此聲,陡得一扇翅翼,也是發聲應和,左側那隻頭顱忽然吐出一團團清火,此火飛騰出去,到了哪裡,就把哪裡的迷霧驅散乾淨。
 
  而右側那頭則仰了起來,對空只是一吸,如長鯨吸水,把滾滾煙霧吸入腹中。
 
  十幾息後,所有霧霾已是掃蕩一空,天宇再還清澄。
 
  盧穆秋心頭微凜,他所施展的雖只是小術,但那些煙霾卻是用積石淤沙下千年腐陰之氣祭煉而成的,卻沒想到被破得如此乾脆徹底,這頭靈禽特異之處還在他想像之上。
 
  這頭鸓鵲之祖乃是南華派開派祖師自南崖洲蒐羅而來,又在門中用秘法馴養,因其繁衍不易,每千年不過得寥寥幾頭而已,弟子之中能馴服其者少之又少,聶圭便是其中之一。
 
  此妖雖不能化形,但其道行足可堪比一位元嬰真人,力能生撕大妖,又有御火之能,可謂凶悍已極。
 
  盧穆秋稍一琢磨,忽然抓起幾道罡雷,朝前扔去。
 
  聶圭眼中含有譏嘲之色,道:「區區小術,也來賣弄?」
 
  他連護身寶光也不曾放了出來,腳下鸓鵲一聲長鳴,就有一溜星火起自羽上,霎時蔓至全身,紅芒黑風,流轉飄動,絢爛奪目,罡雷方至三十丈內,便有片片火絨飛出,將其無一遺漏擋了下來。
 
  盧穆秋暗忖道:「難怪這聶圭如此託大,本事實是不小。有此靈禽護主,尋常手段難以傷他,不過他定也有短處,我需慢慢試探,設法找了出來 」
 
  他雖有不少神通手段,但修士之間相鬥,都是想法設法將法器突入十丈之內,再展動威能。
 
  若是距離遠了些,法器哪怕迫近,敵手也有足夠時間反映過來,設法躲避開去。
 
  那鸓鵲畢竟是靈禽,兩翼生風,飛騰迅快,隔著如此遠,他縱有厲害法寶能破開那火,也構不成什麼威脅了,是以想要擊敗此人,就要另闢奇徑。
 
  就在他思索之時,聶圭從袖囊中取了一隻牌符下來,往腳下一丟,此牌啪得開裂,竄出一頭體長三丈,羽翼青藍,白腹褐爪的青鳥精魄,此鳥飛翔輕靈,甫一出來,便盯上了盧穆秋,朝他振翅襲來
 
  盧穆秋並不慌張,從容展開遁法,化一道似有若無的飄渺煙霧,繞著鸓鵲疾飛,同時耐心尋思對策。
 
  那隻青鳥精魄雖是追在身後,但因他遁速極快,卻始終無法跟上來。
 
  聶圭卻是並沒有來追逐他,南華派雖是極少與魔宗弟子打交道,但也知渾成教飛遁之術了得非常,鸓鵲因體驅龐大,轉動間不怎麼靈活,貿然去追,徒然耗損法力,頗是不智。
 
  轉了足有半個時辰之後,盧穆秋依舊沒有出手!他目光冷靜,保持著足夠的耐心。
 
  然而聶圭卻有些不耐了,他嘴中發出一聲低吟,鸓鵲兩首昂起,雙翅振動,忽而煙發火舉,上下左右百丈之內,無數烈焰黑風憑空誕出,如星密佈,頓在青力。
 
  此是為阻礙盧穆秋飛遁,然而他眼中卻不見絲毫驚惶,身如流光,迅行天穹,只見一縷灰白煙氣走繞右避,總能自烈火縫隙之中躲閃過去,看起來遊刃有餘。
 
  尤其是他頂上那團罡雲,雖是灰濛蒙不起眼,但是內中似蘊含微微吸力,若是仔細看,可見圈圈漩流圍他轉動,凡有零星風火近前,皆是落入其中不見。
 
  聶圭有些意外,認真看了他一眼,挑眉道:「倒也有些本事。」
 
  盧穆秋成就元嬰不過十餘載,此次卻被宗門遣來與玄門鬥劍,這並非是什麼偶然。
 
  門內大比之上,與他一輩的同門無一例外敗在了他的手下,其中亦不乏元嬰二重修士。
 
  雖是因同門鬥法,許多捨命自殘的手段不得用出,但也足以看出他的不凡來。
 
  又轉了一刻之後,連底下觀戰之人也覺昏沉沉時,盧穆秋忽然眼神一凝,留意到聶圭做了一不起眼的動作。
 
  聶圭自袖囊中取出一粒丹藥,往下一拋,鸓鵲其中一隻頭顱昂起,張嘴吞了下去。
 
  此鳥平日日食百條大蟒,也唯有南華派這等擅長豢養靈獸的宗門才供養的起,可是出了山門,也只能以吞噬丹藥了。一旦掣動神通,體內元真耗損極大,就需以丹藥補足,免得無力鬥法。
 
  盧穆秋眼中有一抹亮芒閃動,念頭轉了幾轉,便把雙指豎起,拿了一法訣。
 
  頂上罡雲中立時飛出一團灰黑色的長索,似蛇盤捲,前端有一鷹嘴長鉤,鉤身有黑煙纏繞,如絲如縷,飄動若火。
 
  此鉤名為「逐荒鉤」拿得地肺萬丈深處的穢氣,又采來千萬年受風磨水礪的精玉砂,一體合練而成,一經展現,就能飛出數里之外,吸拽靈息,勾奪精氣。
 
  他喝了一聲,把手一指,馭起這只法寶,此鉤飛起,在空中盤旋一圈,忽然落下,正中那頭追在他身後的青鳥精魄,只一拉一扯之間,就已是將其絞碎。
 
  看他如此輕易除了這頭青鳥精魄,聶圭只是隨意看了一眼,根本不為所動,反是盧穆秋終肯出手,令他有些欣喜。
 
  若是再這麼僵持下去,也不知要戰到什麼時候,只盼著能速速收拾了此人。
 
  盧穆秋趁著此時無物阻撓自巴,展袖踏雲飛起,居高臨下,把法訣一拿,逐荒鉤發出一聲怪嘯!拉出長長一條黑索,自百丈高空之上殺了下來
 
  聶圭眼中嘲色依然,任由鸓鵲軀上發出火羽抵擋,逐荒鉤於頃刻之間,圍著他連攻數十次,皆被阻攔下來。
 
  似乎此回出手又是徒勞龍功,然而盧穆秋卻是不急不躁,他一招手,把此寶收了回來。
 
  拿至眼前一看,見此鉤之上卻多了一團肉眼難見的靈息,此時是鸓鵲處勾奪來的精氣,他暗暗把手放至其上,慢慢摩挲,只一會兒,便將其運化入體。
 
  他這啄荒鉤配合渾成教中秘法,攻至敵手面前,不用接觸軀體,哪怕只沾得一點氣息,便可從其身上攝奪少許精氣來,因此法不易察覺,不知底細之人,乍一接觸,定會吃虧。
 
  若是對方元精雄渾,勾去些精氣也算不得什麼,但他看出此鳥不耐久戰,戰至途中,還需以丹藥補食。按此法只需再來上個四五回,在對方察覺之前,就能將只靈禽元氣吸去三成,那時威脅便將大大降低。
 
  而聶圭一身戰力,多半是依仗了這頭靈禽,此鳥一經削弱,那對付起來便就容易不少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31 05:47
第兩百八十八章 六蟲顯威 寶籽驚魔

  盧穆秋趁著對手不備,又接連用逐荒鉤勾奪了幾團精氣過來,他做得極是小心謹慎,等到聶圭發現不對之時,鸓鵲已是精神萎靡,毛羽之上的火芒光澤黯淡了許多。
 
  聶圭挑眉看了看,也只是略微意外而已,神色間卻並無絲毫慌張。
 
  他自袖囊中拿出一隻瓷瓶,再從中倒出一枚鴿蛋大小的玉丸,彈指送入這凶禽嘴中。
 
  此鳥吞下這丹藥之後,雖稍稍有些振作,但已不復先前那般神駿。
 
  贏涯老道看過戰局之後,把身子轉過一半,對著坐在旁側的門中長老言道:「師兄如何看?」
 
  那名長老目光在盧穆秋身上兜了一圈,似在思量著什麼,半晌,沉聲言道:「可誅!」
 
  贏涯老道點了點首,提起一張符信,運靈氣在上寫了幾個字,就甩手往南華派峰上發去。
 
  聶圭此刻望著天上飛去馳來的遁煙,神色間愈加不耐,就在這時,耳中忽然傳來大兄聶璋之音,「二郎,贏涯道友適才來言,這盧穆秋道行不比高若望、顏暉辛等輩,不必再作遮掩,設法誅殺,先折斷魔宗六宗一條臂膀。」
 
  聶圭在眼神一厲,大聲道:「早該如此了。」
 
  他似是有些迫不及待,一聲大喝,把身軀一搖,頂上罡雲一轉,蕩出一片百丈長短的金霞光幕,燦爛奪目,自上逐個浮現出六頭猙獰異獸的虛影來,依次為猿稱,聆聆,蛟蟒、鴻鵠、商羊、騰蛇,此六獸身軀皆有數十丈大小現身之後,或鳴或哮、或嘶或吼,聲發千里之外,峽谷皆是震盪回音。
 
  他又把右手一揮,衣袖蕩出八枚白色牌符,起手一指,封符靈印驟然化去,現出青鸞、黃鶴、蒼鷹、金雕、白鴻、赤鵬、朱鳥、墨隼八隻天禽來。
 
  出得樊籠之後,這些靈鳥皆是振翅去天,翔飛穹隆,清唳長鳴,迴蕩碧空。
 
  聶圭再把左袖一甩,亦是拋出八枚玄色牌符,信手起訣,剝去符禁,就有八隻地蟲匍匐爬出。
 
  分別為金蟾、竟龍、大鱉、老蚺、守宮、黑蜧、豬龍、甫一現世,就聞熊咆龍吟之聲振搖林木,呼蕩大澤,嘶躁不絕。
 
  他頭頂飛禽御空盤旋,腳下走獸伏行潛游,各有盛光溢出,此刻夕陽雖沉,然靈氣喧音,直衝天表,光奪日月,堪比白晝。
 
  聶圭方才一直偏於守禦,此刻這一發威,聲勢頓時驚動四方,無人不側目而視。
 
  他傲然立於天中,對下方盧穆秋言道:「以為我無有鸓鵲相助便勝不得你麼?我南華派玄功妙法豈是你魔宗可以揣度!」
 
  瑤陰派峰頭上,張衍目光閃動不已,頂上劍丸發出輕輕劍鳴,劍芒吞吐不定,似是一不留神,便會飛去。
 
  魔雲中不少魔宗長老看得驚嘆不已,紛紛立起,有人指著聶圭言道:「聶氏兩兄弟,聶圭有此本事,想來那聶璋也是不差到哪裡去,這一對兄弟,絕然不能輕忽。」
 
  風海洋看向聶圭頂上罡雲,目光從六頭奇獸身上——掃過,暗道:「原來聶圭馴煉得是這六蟲。」
 
  南華派傳言中有二十四種上法異獸,唯有元嬰修士方能以秘術豢養,道行愈高者,所能收服的異獸便愈多,不過以聶圭只元嬰一重的修為,六頭獸在身,應已是他的極限了。
 
  這些個異獸無不是有千載以上壽數,道行幾可比擬元嬰大妖,狡詐凶頑,悍勇異常,且每一頭皆有獨到神通應身,極是難以對付。
 
  若是煉得三重法身,可攜一十八種奇獸出遊,尋常元嬰修士,萬難抵擋。
 
  聶氏兄弟在南華派中名聲雖是不小可卻從不在外與人相鬥,其底細為何他派弟子並不知曉,對二人實力的判斷也是模模糊糊,卻不想此刻竟是一鳴驚人。
 
  聶圭適才為了不暴露手段,只拿自家坐騎在與盧穆秋周旋,鬥了這許久之後,他早就按捺不住,就算聶璋並未出聲囑咐他除去盧穆秋,用不了多久,也是一樣會使出真本事來。
 
  顏暉辛來回看著,那些異獸雖是厲害,但提前知曉是哪些個倒也可以有應對之法,他想了想,道:「既已把其底細探得明白,不妨把盧師弟喚回,現下尚不是死鬥之時,多爭無益。」
 
  風海洋一擺大袖,笑道:「不必,盧師弟向來聰慧,識大體,懂進退,又有保命之道,無需為他掛憂,好好看著就是了。」
 
  這時元蜃宗那處峰頭之上,徐娘子一襲輕紗,如蝶輕舞,在雲上翩翩飄渡。
 
  她不斷將手中朱鳳弓拽開,繼而發出道道紅芒,朝著穹天之上的童映淵射去。
 
  只是每次箭矢襲到,此人腳下那青玉葫蘆便會閃耀出陣陣符籙金光,毫不費力地將其擋在外間。
 
  童映淵腳下葫蘆有如小丘大小遠遠瞧去,似一方山巒懸掛天穹,他外貌乃是一名美少年,此刻站在此寶葫之上,衣角翻飛,瀟灑俊逸,恍若謫仙,而徐娘子身形嬌小不滿一尺,望之渺小異常,兩者對比異常強烈。
 
  他似是並不把徐娘子放在心上,站在那裡毫無出手之意,撇了一眼再度撞碎在符籙之上的紅芒,淡淡言道:「你這般打下去,又豈能傷得了我?」
 
  徐娘子眨了眨眼,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道:「童真人,奴家可沒有你神通廣大,只有些許微末道行。」
 
  童映淵正要說話,忽然心中有本門長老聲音響起,道:「童師弟,殺了此女!」
 
  他眼瞳深處立時閃過一道精芒,心中殺意一起,整個人氣勢頓為之一變!
 
  頂上兩朵青碧罡雲原是碗大一團,倏爾旋如龍卷,直上青天,頃刻間擴至畝許大小放出百十丈長的蒼潤寶光來,觀之似有萬千花樹搖曳其間。
 
  他朝下一指,便自罡雲中飛出一物,朝著徐娘子打去。
 
  此物好似綠玉碧珠,一絲淡紫細氣在其中宛然流轉,周身寶光忽閃忽現,另有霹靂之聲,陣陣鳴響,不絕於耳,徐娘子只看了一眼,便覺渾身酥麻。
 
  一名觀戰的魔宗長老乍見此物,陡然為之色變,猛地站起,急喝道:「不好!是玉碧紫陽籽,師侄快躲!」
 
  因契書有定,鬥劍法會之上,諸派弟子皆不得運使真器,然而若論玄器,這「玉碧紫陽籽」在東華洲中可擠進前十,一擊之下,足以斃殺一名元嬰修士。
 
  童映淵此刻毫無顧忌地運使出此寶來,顯是不願與徐娘子多做糾纏,想要快些將她殺死了結此戰。
 
  徐娘子方才不知此物厲害,被其雷音所震,此刻要閃避時,卻已是遲了一步,忙抬手打出一道煙羅。
 
  可寶籽之上忽然煥發出一圈淡紫光華,轟然一響,遙遙將那煙羅炸裂成碎末,依舊勢頭不變,眨眼襲至,正正落在徐娘子身上,頓時就將她打了個稀爛。
 
  童映淵意念一起,把這粒寶籽又召了回來,懸在頂上,他臉上卻並無喜悅之色,只是左右看著,似在尋找什麼。
 
  不遠處,一條淡淡虛影漸漸凝實,徐娘子身形重又浮現出來,只是此刻她白暫肌膚下是一團團紅暈,額頭上亦是浮現細密汗珠,美眸深處還殘留著一絲懼意。
 
  若不是她方才急切之間起了元蜃宗妙法,恐怕真要在此寶之下殞命敗亡了。
 
  顏暉辛亦在觀戰,此刻卻一拍手,叫了一聲「好」他指著下方,笑道:「徐娘子算是立得一功,想那童映淵最大的手段,應就是此物了。」
 
  太昊派道術繁雜,門中弟子人人皆是不同,亦徐娘子的道行,能在童映淵這成名修士手底下支撐已是不易,想要推斷其根底,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可卻不想,竟然試出這名太昊派高足有這麼一枚寶物在手,那真是意外之喜了。
 
  風海洋略作思索,隨後笑問道:「師弟覺得此人身應有幾粒玉碧紫陽籽?」
 
  顏暉辛身軀一震,驚道:「師兄是言,這寶籽……此人身上竟不止一粒麼?」
 
  他低頭一想,言道:「聽聞此物千年結一果,一果生三籽,太昊派立派四千載,總數得了十二粒,似是還指望能憑此物壓過玄門三大派,若當真如此,那可是一粒也輕失不得,遑論數枚?童映淵不過一名元嬰弟子,豈能當得起如此交託?」
 
  風海洋淡淡一笑,並未回答。
 
  此刻場中,童映淵神色肅然,手中拿了一個法器,頂上青碧罡雲一陣滾蕩,自內慢慢升起一把把青色木劍,皆是半尺來長,疾電繞纏,細細一數,竟是不下三百餘。
 
  「碧華雷木劍?」
 
  風海洋目光一凝,他認得此劍,此寶專破潛身匿跡之術,只需辨認修士氣機,便能嘯聚而來,正是徐娘子的剋星,他立時轉首過去,對元蜃門一名長老言道:「解長老,快些把徐師妹喚回來。」
 
  他在六宗之中似是威望極高,那名長老聞言也不問緣由,立時起訣相召。
 
  徐娘子本還想周旋片刻,心中得了感立,並不遲疑,即可化輕煙飄去,往那魔雲之中回返。
 
  她這一走,童映淵哼了一聲,也並不去追,先把正運化的道術撤了,再伸手一抓,已是將那懸在峰頂的符詔攝了過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2 06:41
第兩百八十九章 峰上遮天手 法力動山河

  徐娘子離去未久,另有一道淡煙橫過飛空,也是奔往魔雲方向,卻是盧穆秋自問勝不過聶圭,借門中法寶從其手底逃脫,而那符詔亦是丟給了南華派。

  盧穆秋到了地頭,望著渾成教中幾名長老,俯身一拜,歉然言道:「小侄慚愧,有負所托。」

  教中一名長老一擺袖,道:「不必懊喪,不過一枚符詔,稍候再奪回來就是了。」

  風海洋笑道:「盧師弟毋須自責,我魔門六宗,同氣連枝,些許小挫算不得什麼,等上去極天之後,還需師弟你多多出力。」

  萬年前魔門宗派強盛之時,宗派何止百數,但在玄門壓制之下,那些強出頭的宗派早已泯滅無蹤。

  如今魔門各派之間雖有頗多不合,但在面對大敵之時卻極為抱團,否則這數千載來早已被玄門徹底剷除乾淨了。

  盧穆秋肅然點頭,他躬身一禮,舉目回了本派修士陣中。

  兩名魔宗弟子皆是敗退,此一戰卻是玄門勝出,然而贏涯老道和那名派中長老臉上,皆是毫無半點歡喜之色。

  雖是奪來了符詔,但兩名魔宗弟子卻一個也未曾殺死,這令他們並不怎麼滿意。

  那名長老看了看天色,道:「時已入夜,師弟,今日且先罷戰吧。」

  贏涯老道心中略略一思,一十八枚符詔今日已是降下了八枚,近半之數。如此看來,至多再有兩日,就能決出歸屬。要是順利的話,或許明日就見分曉,因而點首道:「好,就依師兄之言。」

  他先摸出來一張符紙,運起法力在紙面上一劃,甩袖一揚,此物立時脫手飛去,發一聲尖嘯去往天空高處,一聲大響後,化為一團通紅烈焰,似炬高舉,映照天穹。

  此物名為「夜照火」,光亮所至,有驅魔闢邪之效,到了天明之時,自會熄滅。

  贏涯老道此舉並非無的放矢,早先魔宗弟子到來時,聲威浩蕩,氣焰囂囂,誰也不知會否在山巒江水之中做了什麼佈置,要是夜晚有魔頭趁機興風作浪,難免不得安穩,因此先做了一手防備。

  贏涯老道又把隨侍童兒喚了跟前,囑咐道:「你去把磬鐘敲了。」

  童兒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承源峽中就有晚鐘敲響,悠意傳出。各家各派弟子先見了雲中夜照火,此刻再聽聞鐘聲,就知今日已到歇戰之時,於是不再佇留峰頭,各自轉入殿宇,把陣法禁制運轉之後,便入定打坐,養蓄精神去了。

  至於魔門六宗,似有奇寶相助,依舊結魔雲在空,佔據一方天界,並不落下。

  一夜匆匆過去,到了第二日卯時,承源峽中有磬聲響起,天際間恰逢旭日初照,萬丈金光一瞬間填滿河谷峰崖,萬山千壑。

  贏涯老道在萬千修士目注之下緩緩步上法壇,他把招塵一指,就有小童上前換了香燭。

  上前幾步,他凝視符書,見此刻已有八派宗名之下有印籙閃動,此乃是得了符詔之意。

  玄門中共有五派,分別為補天、廣源、驪山、南華、少清;而魔宗則為元蜃、九靈、血魄這三宗。

  昨日魔宗弟子面對少清派荀懷英時避而不戰,他也是看在眼裡,亦是隱約猜出了其心思。

  不過玄門十派之中,除卻少清派外,勢力最為強橫的溟滄、玉霄都還未曾出手,僅次於三大宗門的元陽派也是無有動靜,因此他思忖下來,覺得今日奪取符詔當不是什麼難事,假使動手快的話,斬除一二名魔宗弟子亦不是沒有可能。

  想了一會兒,他便收了心思,對著符詔拜了一拜,不旋踵,重雲之中忽然傳來一陣裂響,仿似銀瓶乍破,霎時有一道虹芒破幕穿下,煌煌天光來勢,伴著朝日初陽,俱都闖入了山川江河之中,隨即便有四道瑞雲飄下,內中各含一枚符詔熠熠生光。

  贏涯老道見此次飄下四枚符詔中,只有一枚落向魔宗,恰是骸陰派方向,而另三枚,則皆是朝著玄門這處來,分往平都、還真、元陽三派飄去。

  既有符詔來,這三派弟子哪肯後人,立時有三道遁光騰空而起,往雲巔中衝去。

  平都教出來之人乃是吳函平,只是他方至半空,還未拿到符詔,忽覺陰風襲身,不由打了一個冷戰,不及多想,護身寶光倏爾運起,凝神一看,卻是眼瞳一縮,卻見一隻魔頭竟趴在自家寶光之上,在那裡張嘴亂咬,拚命要往鑽來。

  他立時抓起一道罡雷打去,頃刻間這魔頭炸成絲絲黑氣,可才散去不久,就又往中間一合,眨眼間竟又重凝出來,尖嘯一聲,抖動身軀,繞著他上下左右的亂竄。

  吳函平皺起眉頭,這魔頭在此,說明是魔宗之中已有人出手了,倒也不敢大意,沒有強行去取符詔,而是留神防備四周。

  還真觀此來鬥劍弟子只有兩人,陳清平已然身故,因而只有那於姓修士上去接符。

  他才出去不遠,陡得察覺有異,眸光一閃,伸指朝著某處一點,喝了一聲,道:「現形!」

  只見本是空無一物忽然有一團黑氣顯出,一隻相貌猙獰的魔頭撕裂大嘴,正在那裡瘋狂咆哮,可其似被一層無形氣機所束縛,無論怎麼掙扎扭動,都是無法衝出。

  於姓修士神情平靜,揚手展開一道玉簡,道了聲:「封!」

  玉簡之上即可放出一道光華,就將那魔頭收了進來,再順手丟入了袖囊中。

  雖是除了魔頭,可他並未現出輕鬆之色,反而也如吳函平一般,神色中滿是戒備。

  此物居然闖到了他近前十丈之內才被發覺,索性只來得一隻,若是一氣來得十餘隻,恐怕他也要鬧個手忙腳亂,如是數十上百,那結局便難嶄得很了。

  元陽派楊璧見符詔一落,便已化劍飛出,待快要接近符詔時,他忽然笑了一笑,手腕一翻,已是持了法劍在手,大喝一聲,飛起一斬,嗤啦一聲,只一下便將隱於空中的魔頭斬成兩段。

  可那魔頭抖了一抖,身軀居然又重新凝合一處,似是察覺到他的厲害,並不上來,而是剎那間飄去數十丈外,在哪裡發出陣陣耳膜欲破的尖利嘯聲。

  就在此時,耳畔忽聞潮聲大作,隨即聽得一聲朗笑,他們皆是抬首朝發聲之處看去。

  只見自魔雲深處中湧出一道洶湧如瀑,漆黑如墨的河流,萬千魔頭在裡哭號厲嘯。

  而有一人此刻正站於其上,此人黃袍黑髮,衣袖寬大,身形頎長,頂上三團罡雲中有絲絲黑霧縈繞譴綣,隱隱有凝化一道之象。

  看著那三團罡雲,三人都是心中一震,神色微變,都是忍不住往後退了些許,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贏涯老道驚呼道:「元嬰二重?」

  補天閣那名長老也是眼皮微微跳動,低聲道:「上回鬥劍之時,我便已聽聞冥泉宗風海洋之名,只是未曾得見,未想道行竟是如此之高,此人尚差一個機緣,或可步入元嬰三重境中了。」

  贏涯老道面含憂慮,雖是風海洋似有獨戰三人之意,但魔宗修士,本就擅長以一敵眾,並不見得戰力會差了多少,更何況此人道行已是壓過三派弟子一頭。

  這時他忽見骸陰宗方向騰起一道白光,有一名白袍高冠的道人往符詔落下處飛去,便鼓足法力發一聲喊,道:「諸位同道,誰去將那處符詔取來?」

  玉霄派峰頭,周煌轉目一望,見溟滄派那處毫無動靜,稍稍思忖,就開口言道:「輕筠,既然霍真人無意,你去把符詔拿了來吧,骸陰派那名弟子如是弱手,你便設法殺了。」

  周輕筠秀眸微動,萬福一禮,道:「是,小妹這便前去。」

  可她正要動身,忽覺腳下一陣顫動,身子一搖,險些站立不穩,不覺驚愕看去。

  此刻瑤陰派峰頂法壇之上,張衍端坐不動,身上衣衫飄摶,頂上罡雲泛出五色,轟轟作響,其中有一黃芒氣旋急驟而起,衝去半空,再忽然向外一張!

  承源峽中所有修士只覺天頂一暗,隨後視界便被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填滿。

  這只由渾厚大手自瑤陰派山頭之上探出,伸展入雲,只見手掌緩緩翻轉,在隆隆之聲中,往骸陰派所在山峰方向落去,似是要將其一把捏碎。

  眾人俱是看得瞠目結舌,修士運化法力時,遠達千丈之外已是少數,然而這張衍一出手,玄黃大手跨空而來,一舉橫過五十餘里寬的江面,這是何等雄渾磅礴的法力?

  渾成教一名長老色變站起,大喝道:「是玄黃擒龍大手大手,尉遲師弟,速退!」

  玄黃擒龍大手之威,純看施法之人的道行,而張衍丹成一品,此刻蓄力而發,幾有移山搬海之勢。

  尉遲雲聽了門中長老傳聲,毫不遲疑,立時把頭臉護住,化一道白光飛去。

  他才離去不久,玄黃大手一掌拍落,轟然砸在山峰之上,登時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響動。山石飛濺,草木紛折,峰上狼藉一片,若不是禁制護持,怕是已整座山頭拍碎。

  看著那大手化作滾滾黃煙,裹了那道符詔徐徐往回收去,一時間,滿場寂靜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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