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79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2 06:45
第兩百九十章 萬靈陰虛劫水

  承源峽外千里之外,羅滄海正駕馭—條十丈長的白蟒,往峽谷方向行去,武寰辰與祁娘子二人駕罡風跟隨在身後。

  三人忽聞隆隆迴響之聲不斷傳來,不免稍稍緩住前進勢頭。

  武寰辰側耳聽了聽,詫異道:「是哪處山崩了麼?怎麼如此大的動靜?」

  因東華諸派承源峽中鬥劍,為防驚世駭俗,是以設了禁制幻陣遮蔽,自外是看不到裡間的。

  只是張衍這一回出手,或許是法力過於龐大雄渾之故,卻是攪亂了這一方天地氣機,以至於幻陣亦是破散了片刻。

  可這一隙之間,已足夠三人看清楚其中情形。

  武寰辰張大了嘴巴,見空中一隻通體渾黃的大手正緩緩收去,難以置信道:「玄黃擒龍大手?」

  他乃是東海修士,知曉這門道術乃是清羽門中真傳,唯有陶真人門下四大弟子才習得,而今陡然出現在這裡,他思來想去,也就只張衍才有這可能了。

  他背後忽然冒出了冷汗,也曉得張衍神通驚人,可是把玄黃大手化作如山大小看去幾能摧巒倒峰,這要如何渾厚的法力?怕是元嬰二重修士也未必比得上了。

  自己要與這般兇殘之輩去爭符詔,只是想一想便覺不寒而慄。

  武寰辰當下就生出了幾分退意,他唯恐方才神情變化被羅滄海看去,便悄悄掃了幾眼,見其也是怔忪了片刻,未曾留意到自己,不禁鬆了口氣,心下又加緊盤算了起來。

  祁娘子雖也為那玄黃大手所驚,但此刻峽中功力道行深厚者比比皆是,說不上是哪一個長老出手,在維護自家門中弟子,因而並不曾多想什麼。

  羅滄海雖知張衍往昔戰績,但玄黃大手非是其殺手鐧,往往也只是用來牽制,並不如何為人看重。

  當日兩人動手,張衍也沒有用出這門道術,故而他也並未往其身上聯繫。

  更何況他在師兄呂鈞陽的指點之下,已是把四象玄梭煉得小成,平輩中對上任何人都是不懼,自不會把此放在眼中,在最初的驚怔過去之後,也就把心境收拾穩了。

  他起腳一踏,在白蟒背上用力踩下,道:「你這懶貨,愣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走!」

  白蟒吃痛,咋叫一聲,攪動浪花,擺著軀體游去。

  武寰辰與祁娘子對視一眼,俱是一語不發,展開遁法跟上。

  承源峽中,黃霧已是緩緩退去,待收盡之後,眾人才復見頂上萬里晴空。

  此時已是是辰時初刻,薄霧方散,江河清澈,嘩嘩流淌,朝陽懸在天中,萬道金霞破開陰霾,灑上身來,承源峽中諸多修士頓有恍若隔世之感。

  隨即有許多人醒過神來,卻是臉色發白,呼叫大喊,如潮水自兩岸往山嶺深處退去。

  原來方才張衍那一掌卻是令許多人嚇破了膽,若是這一擊拍錯了方位,大手籠蓋範圍之下,怕是無人可以逃脫,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場。

  張衍這般運使法力也是頭一遭,方才聶圭、童映淵二人發威,所現出的神通道術也是讓人讚嘆不已,可在這以最為純粹的法力比拚之下,卻是黯然失色。

  黃煙絲絲縷縷的收回,落入頂上罡雲之中,那枚符詔也是落至到張衍面前,只是輕抬手去,就將其拿住了。

  他目光微微一閃,方才故意把符詔緩緩召回,卻無一人上來與自己爭奪。

  此舉已是試出,魔宗弟子確然不想與自己在現下撞上。

  看了那符詔一眼,收往袖囊之中。

  他略作思忖,此是拿來的第二道符詔,而今瑤陰派符詔尚未降下,若是能拿得,當有三張在手,這恐會遭不少人的凱覦。

  在去極天上前,他自問沒有無有閒心與人糾纏,亦不想自家手段都讓人看了去,是以一旦有變,便唯有施雷霆手段,在短時間內殺盡窺伺之人,以作震懾才是。

  周煌此刻緊皺眉頭,道:「此人留下來,必是我周族禍患,定須設法除之。」

  他現下已是覺得自家先前推論並不怎麼準確了,張衍已是一而再,再而三顯示出了不凡之處。他仔細想了一想,不說門中後輩,就是自家對上此人,也未必能夠穩勝,這結論令他心中煩躁不安,恨不得立刻衝出將其除去。

  周輕筠沉默一會兒,輕輕言道:「他縱然有些本事,可……」

  周煌卻是打斷了她話頭,沉聲道:「不必去管這些,現下我等有個絕好機會,你稍候聽我吩咐就是了。」

  風海洋看著那驚天大手收斂退去,往瑤陰峰方向目注片刻,才把目光收回,重投到吳函承、于姓修士,以及楊璧三人身上,笑道:「三位道友,想來都不願放棄符詔,那唯有一較高下了。」

  吳函承表面上看神色如常,可他心下已是又惱又悔。

  先前對陣高若望時他敗退下去,本是無顏再戰,好在此次和他結伴而來的同門師弟脾性甚好,無有與他爭搶的意思,這才又能上陣。

  可哪裡曉得,又遇上這麼厲害的人物,心中想就此脫身,可一時間又拉不下臉來。

  他暗忖道:「此人元嬰二重修士,三團罡雲繞頂,這如何鬥得過他?且鬥上幾合,掙個臉面回去也就是了。」

  想到這裡,他一狠心,把身一抖,自身上漸漸浮現出一尊身高十丈上下的金甲神人虛影,拿鞭托珠,威武至極,才一出來,就與他合化為一,片刻之間,凝成實軀,這神人雙目睜開,喝聲隆隆道:「妖孽,看我降你!」

  風海洋平視過來,笑道:「我久聞平都教法靈奇異,有鬼神莫測之能,正要前來一試。」

  他把袖一揮,腳下翻滾冥泉之中,忽而有上百魔頭如蝗飛出,哭嚎著朝三人撲去,其中倒有大半是衝著吳函承飛去的。

  於姓修士乃還真觀門下,與六大魔宗多有交手深悉這些魔頭的厲害,哪敢與其正面接戰,立刻往後暴退抖手發出百枚雷符發出,落在魔頭群中,轟轟發發,炸裂一片。

  同時則撐開玉簡,化出一道祥光圍繞周身,隨後再祭護身寶光,把自己圈護得密密實實。

  似如此他還不放心,又祭出一團錦雲踏足其上,化虹去往高處,方覺稍安。

  楊璧則是面色沉凝 一語不發,抬手發了數十道犀利劍光出來,將飛來百餘魔頭一齊斬了。

  只是須臾那散開的黑雲濃雲又要聚合,他眸光一閃又是揮出數十道劍芒,如此接連數次之後,當上百魔頭再度顯化出來時仔細一數,已是少得一二頭。

  他暗忖道:「此物也並非不可斬殺。」

  這時瑤陰派峰上,章伯彥來到張衍身邊,看了幾眼,冷笑道:「那楊璧只是徒耗法力罷了,這『萬靈陰虛劫水』豈是這麼容易破的?魔頭只需再往那中滾一圈仍是一頭不少,除非將我那師侄殺死 否則斷然拿其無法。」

  張衍點了點頭,此法他也是聽章伯彥先前提起過。

  「萬靈陰虛劫水」乃是冥泉宗最厲害的法門之一,此水之中共可納九千魔頭,號稱「萬靈」。

  此法唯有元嬰修士方可修習,初練之時,修士只能煉化三千魔頭,可驅策其啖人血肉,吞食精氣,滋養劫水。

  此時魔頭雖數多,但並不難殺,尋常玄門正法及雷術皆能殺死;待功行上得一層後,到了元嬰二重,又能煉得三千魔頭,此時魔頭已是開了些許靈慧,放出後,能自行吸攝魔氣補煉自身,只要一擊無法殺滅,便又會重新聚化出來,難纏至極;以上二重,冥河尚受制於施法修士法力,還不至太過難以對付。

  但若再往上去,又煉得三千魔頭,這些魔頭則皆在有無之中,似實若虛,似幻又真,劫水不枯,則無生滅。

  到了這等地步,就算把修士殺滅,這劫水依舊存在,除非以大法力煉化,方可徹底除去。

  這門魔宗大法難煉之極,冥泉宗練成之人,也不過寥寥數個。

  現下觀風海洋有元嬰二重修為,分明已是把魔頭練得二層境上,以一敵三,看來也是輕而易舉,若等其道行再進,成了元嬰三重境修士,其實力怕是還要更為驚人。

  在張衍與章伯彥說話之時,吳函承已是陷入了危局之中,但未在第一時間脫身,又無利害遁術,頓時被數百無法殺滅的魔頭叮咬上來。

  這些魔頭一口上去便就不放,不過須臾之間,就纏滿了全身,不斷大口撕咬,吞吸精氣。

  那顯化出來的金家神將雖是並無血肉,但亦需他法力支撐,不過堅持片刻,就漸漸虛淡,似要散去。

  吳函承驚恐萬狀,若身外法靈一去,自己必無幸理,因而大聲道:「我願認………」

  他想認輸,怎奈話說到一半,那尊呈火靈尊已是徹底崩散,數百魔頭狂嘯一聲,向裡蜂擁而來,頸脖被不只多少隻魔頭咬住,頓時發出了一聲淒厲慘嚎。

  吳函承露出絕望之色,在神智最後消亡之前,他擠出全身僅剩的法力,甩手朝著風海洋發去一道閃耀不停的靈光。

  此似是一柄蛇形法劍,此寶飛遁極快,才一祭出,霎時照徹天穹,破空而至。

  只是才到風海洋身前百丈,他淡淡一笑,腳下劫水如潮噴湧,兜頭一卷。

  這法寶沾上劫水,似被污穢腐蝕,霎時靈光黯淡,搖搖晃晃,再被那水沖得幾次後,已是坑坑窪窪,慘不忍睹,然而似有其主一絲執念在,此刻最終仍是堅持著飛到了風海洋面前,他看了一眼,輕描淡寫一揮袖,便將其拍散在了大氣之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3 05:52
第兩百九十一章 鎮印再現 劫水難收

  那柄蛇形法劍雖是驚鴻一現,但亦看得出不是凡品,可萬靈劫水最擅污穢,便是玄器過去,一個不察,也易損毀,故而到得風海洋近前時,靈性已是喪去大半了,已經輕揮去,便就破散。
 
  吳函承發出此劍之後,眨眼之間,他就被無數魔頭撕開,一截截斷體殘肢被拽去分食。
 
  這時卻見一縷虛虛渺渺的元靈自軀殼之內脫出,面上有驚惶之色,似要往本門山峰方向逃回。
 
  但還未等他出去三丈,就有一隻魔頭嚎叫著竄來,撕開大嘴,一口將其吞下。
 
  許是吸盡了吳函承全身血肉精元之故,此水得了不少滋養,原本漆黑如墨的水色,又是濃郁了幾分。
 
  平都教此來幾名長老都是面色難看,風海洋與吳函承交手,不過短短片刻就分出了勝負,他們事先也未預料,倉促之間,就算想要救回弟子,也是來不及出手。
 
  好在那尊火呈靈尊另有奇異之處,倒是不怕被風海洋吞去。
 
  此物乃是至寶「藏相靈塔」以平都教眾信念法力所化,哪怕被外敵殺滅,只要靈塔不失,用不了多久,亦能再行祭拜出來。
 
  于姓修士與楊璧二人看著吳函承只是堅持了片刻,就在自家眼皮子底下身亡,各是心驚,然而二人卻皆無把符詔拱手讓人之意。
 
  于姓修士心中暗自想著:「此人實力為元嬰二重,不是我所能抵擋,想要把符詔奪來,用尋常方法相鬥,斷不可行。」
 
  他開始急速盤算起對策來,待腦海中轉過幾個念頭後,就已是有了主意。
 
  這法子有極大可能取勝,但只有一次機會,若是一擊不成,不但不能剷除此魔,還要將自家性命斷送。
 
  他吸了一口氣,暗道:「我還真觀數千年來不知剿滅多少魔門宗派,豈有在這邪魔妖孽面前退縮之理?不過捨命一拼而已!」
 
  他環目一掃,見數百魔頭在青碧之上圍著他護身寶光亂舞,便自掌中托出一顆烈陽珠,往上空一拋!祭在頭頂。
 
  那些魔頭方靠得上來,被珠光一照,如同遇上滾燙灼流,立時冒出絲絲青煙,發出慘嚎之聲,吃了這虧,光芒照處,似極畏懼,都是紛紛避讓開去。
 
  趁著這絲空隙,于姓修士轉頭朝楊璧那處看了看,對其一拱手,鄭重言道:「楊真人,還是由得在下先請教風真人吧。」
 
  楊璧不覺有些意外,雖是諸派鬥劍不允圍攻,但風海洋主動出手,那就不在此列了。
 
  他們二人若是趁著此機會聯手對敵,就算無法擊敗風海洋,也未必見得會輸。
 
  可于道人此語,言下之意,卻是要上去單打獨鬥。
 
  他揚手發了上百道劍光去,將纏在身側的魔頭盡數驅開,得隙轉首過來,方欲說話,可一抬眼,卻見于姓修士眼神之中浮現一抹堅定無回之色,似是下了什麼決斷,不由怔了一怔,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未曾說出口。
 
  他輕輕一嘆,把法劍收起,踩動輕雲,遠遠遁去,聲音遙遙傳來,道:「于道友可要小心了。」
 
  于姓修士對他背影打了一個道揖,以示謝過,回過身來,目光凝視著風海洋。
 
  還真觀此來不過兩名弟子,他師兄陳清平已是敗亡,若他再折損在這裡,那便再無力爭奪乾天鈞陽之精了。
 
  這回降下符詔本應為還真觀所有,若是失了,連極天上也去不得,休說奪取此物了。
 
  可以說,他此時已是退無可退。
 
  但所若自己將此人斬除,那必是另一番結局了。
 
  想到此處,他心中之念又是堅定了幾分,對著風海洋緩緩一揖,退開幾步,隨後雙手一展,天中立時清影飄飛,如葉紛舞,竟是一口氣發出數百枚青竹雷符!
 
  風海洋神情不變,站立不動,頂上罡雲轉動,立時旋起一股浩蕩罡風,呼嘯捲旋於百丈之外,那雷符還未靠近,與風流一觸,便不知被捲去了哪裡。
 
  於姓修士搖了搖頭,對方道行法力皆比他深厚,只憑著旋舞罡風,就能迫得他無法接近,而用法寶打去,卻易被劫水污穢,若不出奇計,委實難以與其相鬥。
 
  他吸了口氣,腳下踏著那團錦雲一縱,仗著腳下法器飛遁迅捷,陡然化成一道疾光飛掠而來。
 
  那數百魔頭已是初開靈智,只因那顆寶珠之故,不敢靠上,可此時見他有所異動,登時不顧一切地湧來。
 
  在如此多數目的魔頭圍攻之下,那寶珠只是支撐了片刻,就咔嚓一聲碎裂成末。
 
  那些魔頭更是瘋狂,上來不斷撕扯著那最後一道護身寶光。
 
  于姓修士神色冷靜,探手入囊,把一捆玉簡拿至掌中,嘴中唸唸有詞,就把此寶往上方一祭!
 
  此玉簡忽然發出簡葉碰撞之音,在半空中層層展開,最後化為百丈長短。
 
  于姓修士起手指去,發一聲喝,道:「收!」
 
  玉簡倏爾一顫,立時放出道道玉氣流瑩,初如晨光熹微,轉而便光彩溢目,掠射千丈,烈烈燭明,輝同天日,頃刻之間,耀目光流,旋動一圈,將百丈之內的魔頭席捲一空!
 
  正在遠處觀戰的楊璧看得目放異彩,不由暗讚了一聲好。
 
  還真觀不同於別家宗門,玄功妙法專擅克制魔宗秘法邪術,這才有此戰果。
 
  可要是換了他去,雖自認也能闖進去,可是絕無可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此舉會被千百魔頭圍攻而死。
 
  岸上廣源派沈長老亦是看著眼熱,暗忖道:「我廣源派符詔之中亦有封魔大法,持門符中的禁符便可做到,只可惜欠缺了有真、煉二門,失了根本,難以與之媲美,此番若能得張真人之助,把心償所願,尋了那失卻的兩門符法回山,五門符法合一,定能重振宗門!」
 
  那簡書把魔頭悉數收盡之後,發出一聲清吟,嘩啦一聲合上,復成一捆,落下雲頭。
 
  于姓修士卻並不伸手去接,他此刻已是衝到那罡風之前,目光一閃,肩頭輕晃,背後桃木法劍出鞘飛起,朝前一指,斬落下來,就將罡風一撕而開。
 
  隨後他大喝一聲,把身一縱,悍勇無比衝入內圈。
 
  穹天之上,只見玄河濁浪,浩浩滔天,翻湧正急,幾將天青染成墨色,而此刻卻有一線光亮自遠空而至,恰似是閃耀周天的一點螢火,義無反顧地朝裡投入進去。
 
  兩岸修士見此一幕,都是手心攥汗,不由自主注向前幾步,緊張萬分地盯著。
 
  便連荀懷英、霍軒、周煌等人都一瞬不瞬地看著,他們事先也未有想到,這於道人竟能突入風海洋所設罡風之中。
 
  于姓修士此刻神情卻愈發專注。
 
  想要對付風海洋,只要一個辦法,那就有捨去一命,用上觀中秘法「封魔絕陽祭儀」!
 
  此禁印之法可遠達數里,一經使出,任敵手道行修為再高,只要還未邁入洞天之境。在此法籠罩之下,皆會被封入禁印之中,休想再能逃脫出去。
 
  只是此法施展之後,凡道術所觸靈機,皆是一體鎮壓,不分敵我,是以他才要撇開楊璧,獨自對敵。
 
  但冥泉宗有一門名氣頗大的黃泉遁法,能上天入地,飛遁無影,于姓修士擔心若是在百丈之外施展,風海洋恐會仗著此法逃去,是以非要設法突入內圈不可。
 
  這時他忽覺身形一輕,就知闖進了風海洋罡風守禦之內。
 
  此刻他手中已是多了一枚散發潤澤光芒的玉牌,望著立在不遠處那道挺拔身影,料其就算反應過來,也無法逃脫,輕輕一笑,道:「風真人,恕不遠送了!」
 
  言罷,毫不遲疑起掌往符上一撫,霎時就有一道刺目金光迸發,照亮長空!
 
  風海洋見一道金光籠上身來,神色卻絲毫沒有變化,下一刻,他與腳下那道劫水一齊被那道光華徹底淹沒,再被強行扯入了那玉符之中,再看天中,已是清宇澄霽,陰霾一散。
 
  于姓修士低頭一看,見那玉符上已有一道禁印,眼中滿是欣慰,把此物往袖囊中一收,隨後向天望去,看了那枚懸空符詔一眼,微微一笑,便在天風之中化塵飄散。
 
  溟滄派峰上,霍軒收回目光,暗嘆了一聲可惜。
 
  還真觀這兩名弟子,皆能捨生忘死以命相搏!道心當是堅凝無匹,可是剛則必折,若是能懂得進退之道,未來成就怕遠不止此。
 
  贏涯老道鬍鬚抖動,自法壇上激動萬分地站起,神情之中皆是欣喜之意。
 
  此一戰表面看去是兩敗俱傷,不分勝負,然而於道人卻將那魔焰滔天的風海洋除了去,如今魔宗弟子,唯有五人而已,稍候去往極天之上,玄門這處的勝算,可是大大增加。
 
  然而他才高興沒有多久,卻忽聽得耳畔異響,便轉首朝那聲響來處看去,可只看了一眼,卻是神情大恐。
 
  只見萬里無雲的澄澈晴空中,忽然飄來一滴黑水,輕輕搖晃,正發出潺潺流水之聲。
 
  遊蕩片刻之後,便倏爾一展,化作絲絲縷縷的濃墨蕩漾開去,不停翻騰起來,再有片刻,就聞水潮之聲大起。
 
  不過頃刻之間,一條蕩漾翻滾的黑色劫水重又展現出來,鋪開在天幕之上。
 
  風海洋那頎長身形竟自那奔流之中緩緩升出,先是頭臉,再是肩頭,再是胸腹,最後是整個身軀,完好無損地立於水上。他身後黑風飄揚,宛如魔神一般站在那處,神情平靜望著承源峽中眾人。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4 20:31
第兩百九十二章 心無鬥志失劍意

  眾人見連「封魔絕陽祭儀」竟然也鎮壓不下風海洋,知道這門法儀威勢之人都是心底發寒,生出懼意,場中唯有十餘人還是面色如常,不為所動。
 
  章伯彥嘿然一笑,搖頭道:「還真觀那位於真人勇氣可嘉,可運氣卻不怎麼好,先前他同門已是用過這般法門,我那師侄可是看在眼裡的,定是有了防備,又怎會再給他機會?且他行事也太過操切了,若能在出手前定神查探一二,也不至於賠上性命。」
 
  張衍笑了一笑,點首贊同。
 
  那萬靈陰虛劫水乃是法力所匯,諸人所見墨水濁浪乃是外象,不是本真。
 
  風海洋看起來還在原處,實則早已脫身去了圈外!只是以李代桃僵之術,拋下了一隻魔頭替代自己罷了。
 
  此法也不是毫無破綻可尋,若是那名于姓真人要是開了「內景還真法眼」留心細察,還是能看出破綻來的。
 
  關鍵在於,風海洋退去的時機選擇得極為巧妙,恰好是在其突入罡氣的那一剎那間。
 
  那時于姓修士好不容易才闖了進來,見對手尚在,故而也不曾細辨,迫不及待地就施展了封魔祭儀。
 
  張衍朝風海洋遠遠望去一眼,面上若有所思。
 
  此一戰看來,此人雖是道行來得比在場多數弟子都要深厚,但面對比自己弱小之敵,卻並不託大,亦不肯置身險地,顯見得其是一個極為冷靜謹慎之人。
 
  楊璧見于姓修士捨命相拚,雖是敬佩,但心中卻並不認同。
 
  換做是他,哪怕有同歸於盡的機會也不會去做。
 
  修士能煉至元嬰境界已是不易,他不渴求能飛昇成道,但卻想有朝一日踏入洞天之境,不會輕易把性命丟在這裡。
 
  他輕輕搖頭,腳下踩動清雲,自一旁站了出來,打了個稽首,肅然道:「風真人,楊某前來討教。」
 
  風海洋客氣還禮,笑道:「請楊真人賜教。」
 
  兩岸觀戰之人皆是不由得興奮起來,元陽派與還真觀不同,若論聲威,在玄門十派之中僅次於少清、溟滄、玉霄這三派,弟子也多是出眾,此二人相爭,誰勝誰負,倒也不能妄下斷語。
 
  楊璧面色凝重,風海洋手段詭謫,兼又道行高深,面對如此大敵,他哪敢有半分疏忽,施禮過後,就遠遠退開,把一隻金銅鑄就的八角劍盤祭了出來,懸在頂上。
 
  此物長寬一尺有餘,不過一指厚,上有星辰日月圖案,間中還有縱橫交錯的玄奇軌跡,於天中緩馳慢轉,嗡嗡響個不絕。
 
  才一出來,盤中就不斷有金氣漫下,犀利無比,將靠上來的魔頭紛紛割裂斬碎。
 
  他輕輕一喝,掐訣把劍盤稍一個催運,再向前指去,此寶轉動之間,就有萬千道劍光驟然爆發出來,天空中立時被數不清的亮芒所覆蓋,金光燦爛,刺得人睜不開眼。
 
  這些劍芒俱是庚辛金氣所聚,修為到了楊璧這一步,早已將其煉得精煉純粹,凝實收斂,不懼劫水污穢,此刻又是蓄勢良久所發,是以沖襲過來時,輕而易舉就斬開魔頭、一路割裂大氣,簡直是無可阻擋一般。
 
  他這一擊橫過千丈殺來,劍氣咻咻做聲,氣勢極是驚人,大有將風海洋一劍剖成兩段之勢,引得峽中眾人無不矚目。
 
  張衍仔細看了看,卻忽然言道:「這位楊真人還未上陣,便失了爭勝之心,此戰定是不了了之。」
 
  章伯彥與元陽劍派的弟子多有交手,甚至在小界之中還曾斬殺過其一名元嬰真人,對此派底細知之甚深,聞言也是贊同,瞧了眼楊璧,冷笑一聲,道:「府主說得有理,這楊璧一身雖是法力精純,可自保之心過重,無有可能勝過風師侄。」
 
  元陽派之劍術,在於利用幾無窮盡的庚金劍氣,展開連綿不絕的攻勢,能全場壓制得對手無法喘息,同時再暗伏殺招在旁,趁敵鬆懈疏忽,疲憊失神那一瞬間,驟然殺去,十有八九能克敵制勝。
 
  故而此派弟子劍勢一旦展開,根本無需守禦。
 
  楊璧這一擊看似氣勢如虹,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其並無什麼後手跟上,顯是十分在意回護自身,才致如此。
 
  這麼做雖也無可厚非,可卻是棄了自家長處,戰至最後,最好也不過是個不勝不敗的局面。
 
  風海洋見那劍氣狂飆突進,裂空而至,並不著忙,神色自若起手一指,自劫水之中升起一面幡旗,擋在身前。
 
  此幡上有一不停扭動的魔物,這魔頭頂上獨角、手足俱全,渾身有鱗,身後有尾。才得出現,就豁開大嘴,用力一吸,生出一道忽忽倒捲的狂漩,風團之中,似有五顏六色的星屑滾動,那金氣過來,都是身不由主被其吸引,順著風勢投入深不見底的口腹之中。
 
  只是隨著吞入劍氣增多,那魔物本是一聲黑漆漆的鱗甲,也不知何故,漸漸轉而變成了金色。
 
  它手腳原是靈活,可到了最後,卻是僵住不動,待劍氣去盡後,只聞咔嚓幾聲,就裂成無數細碎金塊,從幡上落下,碎了一地。
 
  一桿黑幡,此時也是化作白色,似是靈氣散盡,搖了一搖,又往劫水中沉下。
 
  與此同時,風海洋輕揮袍袖,腳下劫水之中立時湧出不少魔頭來,密密麻麻,足有上千餘隻,去得半空後,往四面八方散開,皆是朝著楊璧狂嘯而來
 
  楊璧見一擊被輕易擋下,倒也不急,本擬再行出手,可見此一幕,也是神色微變。
 
  這些魔頭他先前連斬數十次,也不過滅去一二而已,要擋下百餘倒還有幾分把握,可一旦上了千數,前赴後繼湧來,那非但能將他壓制得無法動彈!還能將他前後去路堵死。
 
  修士鬥法,若是立於一處不動,一味僵守,那是取死之道,是故他不得不閃身躲避。
 
  他立刻起了一道劍光,帶著身軀衝去別處。
 
  在飛遁之時,還不忘抖袖發了上百道劍氣出來,殺入尾隨上來的群魔之中,將其攪了個支離破碎,好一會兒才又重聚出來。
 
  可這些魔頭也不是一味莽撞沖上,而是分了上百路,從不同方向包抄來攻。
 
  如此一來,楊璧就只能疲於應付,斬滅了這一處,又有另一處悍不畏死地殺至。
 
  只要在原地稍稍滯留片刻,就有成群魔頭聚來,似是越鬥越多,無奈之下,只得不停飛馳遊走,顧不上再去攻襲風海洋,任誰也能看出他此刻落在了下風。
 
  可這也並非他本事不濟,一來他並無擊敗對手的念想,二來元陽派功法神通,都是搶佔了先機才能盡情施展,他起先那一退讓,就注定失了先手。
 
  峰上霍軒觀戰至此,忽然搖頭道:「心無鬥志,還強撐在那裡做什麼?不如早早退了。」
 
  他看得出楊璧雖是道行不淺,但卻不肯出盡全力,此刻不退,不過是顧念臉面罷了。
 
  鐘穆清琢磨了一會兒,道:「楊璧既然不爭此符,那元陽派弟子想要去往極天,定要在下回奪一張來,而今魔宗之中,還有兩枚符詔未降,一是冥泉宗,二是渾成教,他多半是會避開風海洋,把主意打到渾成教頭上。」
 
  霍軒略一沉吟,道:「冥泉宗那一枚自有我去取來,至於渾成教那一張,由得他與周煌去爭好了。」
 
  楊璧被魔頭糾纏了許久,但畢竟也是元陽高弟,總有應對之法,自袖囊中拿出一把金氣來,再是一拋。
 
  此氣去得極快,擲入空中後,登時舒展開來,翻翻滾滾,似雲湧一般,分作數十團,大的有百十丈,小的不過尺許,呼吸之間,就蔓及十里方圓,各是金霞流動,奪目生輝。
 
  若是自地面往上空看去,可看見其雖是排布散碎,但卻是將所有魔頭都圈在了裡間。
 
  楊璧這是要藉此金雲布下劍陣,不求誅滅,只求將其困鎖在內,才可轉頭去對付風海洋。
 
  風海洋卻玩味一笑,腳下輕輕一踏,又自劫水忽忽一陣翻湧,又自其中浮現千數魔頭,只是這回卻不驅馳上來,而是勒住不放,笑道:「楊真人,你既無爭心,何必在此研磨功夫。」
 
  楊璧被他說得訕訕,見對面又冒出這許多魔頭來,不覺心驚,暗忖道:「若不出本命法劍,難以勝得此人,不過眼下尚未到拚命之時,不若先退了吧。」
 
  他手段雖多,但要對付風海洋,卻是勤修而來的一把命殺之劍,此劍飛馳之間,如電光朝露,一閃而逝。無需劈中敵手,只要沾得氣息,循著氣機斬去,在這一瞬間若無破法,必被殺死
 
  可若斬之不中,或被對手破去,一身苦修而來的道行也是要毀去大半,故而威力雖然不凡,他也不敢輕易出手。
 
  此劍他道侶朱欣同樣也是煉有一把,兩人若合璧祭出,其威還翻上數倍。因而在他看來,不值當在這裡與風海洋拚命,等到了極天上,無有了這等一對一的規矩,才好放手施為。
 
  想到這裡,他自覺再鬥下去也是徒惹人笑,便把劍盤一收,棄了符詔,化一道劍光回轉了峰上。
 
  風海洋見他退走,從容把袖一兜,收了天上三枚符詔回來,腳踏劫水,亦是朝魔雲中回返。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5 06:01
第兩百九十三章 六符降天!

  這一回四符降下,卻不過半個時辰就分出了勝負。
 
  風海洋一人力挫元陽、還真、平都三派,連收三符而去,玄門這邊可謂大敗虧輸。
 
  贏涯老道拉拽著鬍鬚,眉頭緊皺,臉上都是愁容。
 
  這時忽然自遠處飄來一封飛書,到了他面前停下,他眼皮一掀,伸手抓了來。
 
  看過之後,不由嘆了一聲。
 
  此封書信還未放下,竟又有一封到來,他有些詫異,亦是拿過啟開,只是目光緩緩掃過,神色卻是微微一變。
 
  他閉眼思量,許久之後,站身起來,侍立一旁的童子只當他要上去祭拜符書,忙跑在前面,要去取來香燭換上。
 
  贏涯老道目光一撇,將他喚住,道:「童兒,時候尚早,不急換香。」
 
  他側過身,與坐於近處的那名門中長老打了招呼,道:「小弟去與劉師兄說話。」
 
  那名長老知其必是有事,點頭道:「師弟請自去。」
 
  贏涯老道轉下法壇,沿著一條小徑走動,到了峰後一座涼亭中,見有一名白鬚老道,身著青紫道袍,道髻高挽,正閉目坐在裡間,便上前稽首道:「劉師兄,魔宗已得六符,再想誅殺一二弟子,已是不能了,想來我玄門還是要在極天上與其一決勝負。」
 
  門中那位長老緩開眼簾,道:「總要做上一場,魔劫綿延千載,其氣運正旺,此也在料中,無甚可說,你又何必這般惶惑不安?」
 
  贏涯老道點首稱是,他俯身一禮,道:「此來還有一事,還真觀兩名弟子皆亡,門中三位長老現下欲去,只是我玄門十派先前共議,言明要攜手對敵,共進共退,倒也不能置之不理,當有個說法才是。」
 
  劉長老以手拍膝,言道:「此言甚是。」
 
  補天閣、驪山派、平都教,還真觀這四派比起其餘諸派來,算得上是勢小力弱,眼下俱都是失了符詔。
 
  但玄門十派既然聯手,未來與魔宗相鬥,也是離不開他們,是不可能完全撇開一邊的。
 
  按照先前諸派掌門所議,此次要是玄門大勝,分潤鈞陽之精也是少不了他們一份。
 
  但未來之勢,誰也不說准,唯有四派攜手,才能保持強勢。
 
  尤其是還真觀,鬥劍時雖是損了兩名弟子,可由此也能看出,此派上下除魔之心甚堅,對抗魔劫時,是值得拉攏的盟友,要設法把其挽留下來。
 
  贏涯老道又道:「師弟我稍候要再祭符書,此次只餘下六枚符詔,依前次情形來看,至多不過再拜一二次,或許無需等至入夜時分,便俱可得了歸屬,再往後,就要去往極天相爭,不妨請諸派弟子再來擎丹峰上,共商克敵良策。」
 
  劉長老盯著他道:「只如此,想來師弟還不會來尋為兄,到底何事,你說來我聽,不必拐彎抹角。」
 
  贏涯老道手入袖中,稍候遞上一封飛書,道:「師兄請看,此是玉霄派周真人發來,小弟一人不敢妄下決斷,唯有請師兄拿主意。」
 
  劉長老淡淡一笑,他接過看過內容之後,也是眉頭打結,撫著鬍鬚,似在沉思。
 
  贏涯老道立在下首,不敢出言打擾。
 
  劉長老言沉聲言道:「周真人所言其實不無道理,瑤陰派事前可未曾有言要與我十派聯手,雖數千年前簽了符書,可如今底細為何,誰也不知,當視作外道,他要做什麼,我等也無攔阻理由。」
 
  贏涯老道試著問道:「那小弟便以此回覆周真人?」
 
  劉長老卻把手一抬,笑道:「不必,你莫非瞧不出來,他其實心意已定,你就算不回言,他也是一樣要動手的,又何必摻雜進去,平白惹一個強敵?稍候去信,就來個隻字不提,只說邀來他峰上議事,把瑤陰派漏過去便可,他自是能明白的。」
 
  贏涯老道起手一拱,道:「是,小弟有數了。」
 
  他拜別劉長老後,就回轉法壇,命童子寫下飛書,邀諸派弟子來殿上議事。
 
  少頃,就有十餘道光華飛去各峰,就連廣源派亦收到了一封,唯獨少了瑤陰派。
 
  沈長老收到飛信後,不敢遲疑,立時動身飛起,須臾到了瑤陰峰前,見有禁陣在前阻攔,打了個稽首,道:「張真人,老道沈殷豐前來拜會。」
 
  他語聲剛歇,下方便開了禁制,一把清朗聲音傳出道:「沈長老請下來一敘。」
 
  沈長老按落雲頭,到了峰上站穩,見張衍站於法壇之上迎候自己,忙上來,先是互相致禮,再寒暄一陣,這才言道:「張真人,方才擎丹峰上有飛書來,說是相召老道前去議事,我不敢擅自做主,特來請教真人,該如何處斷。」
 
  張衍微笑道:「貧道已是瞧見了,沈長老無須有所顧忌,但憑心意行事即可。」沈長老沉聲道:「那老道便不去了。」
 
  張衍看著他,笑道:「道友可要想清楚了?」
 
  這老道先前也算是擺了玄門十派一道,此次若能去,雖拿不出符詔來,但以其手段,只要服個軟,今後也不會被逼迫過甚,畢竟也不至於為了此事就滅了廣源派。
 
  沈長老呵呵一笑,把身軀挺直,言道:「我廣源派依附了南華派數百年,早已忍氣吞聲夠了,此次既來得鬥劍,貧道願意跟隨張真人往極天上一行。」
 
  此語等光明正大的宣稱,其願意站在瑤陰這一邊。
 
  張衍不禁揚了揚眉。
 
  極天相鬥,凶險萬分,是真正生死之戰,他先前與沈長老有約,要是這老道出了什麼意外,那可無人來辦此事兩了。
 
  沈長老見他神情,拱了拱手,正色道:「張真人不必擔心,老道此來,乃是攜了掌門所賜『金羅地軸符』,此為我廣源派祖師所制,又有沈崇祖師手筆在內,自問遇上什麼危險,也可脫身而去,不至有失,相反,還可助道友一臂之力。」
 
  張衍倒是有些意外了,想不到此老竟這般有膽魄!點了點頭,朗聲笑道:「好,道友欲往,貧道也不來阻你,到時各安天命,各憑機緣了。」
 
  玉霄派法壇之上,蒲團之上分坐著此來鬥劍的三名元嬰真人。周煌居於正中,身後一左一右,分別是周輕荺與謝恪明,此刻都在那裡閉目打坐。
 
  這時一道飛書馳來,周煌有所察覺,立刻招手摘來,啟開封皮,看了一眼,卻見信上只言請他前去議事,卻對瑤陰派一事隻字不提,心念轉了轉,已知何故,他哼一聲,道:「既然如此,又何必請我?」
 
  手掌一翻,一道清光發出,那飛書已是消失不見。
 
  周輕荺一雙秋水也似的眸子轉來,道:「師兄,可是贏長老不願明言麼?」
 
  周煌冷笑道:「不去理他,我玉霄派做事,何時要他人首肯了?去封書信乃是出於禮數,看在同為玄門一脈,知會他一聲罷了。」
 
  周輕荺輕輕點首。
 
  周煌沉聲道:「輕荺,稍候若我峰上降下符詔,此處便由我來鎮守,你去把瑤陰那處將符詔取來 。」
 
  周輕荺立起身,屈膝道:「小妹領命。」
 
  周煌轉過來又對謝恪明言道:「魔宗那處,只剩兩道符詔,一枚黃泉宗,一枚渾成教,方才霍真人來信有言,他欲去與風海洋一會,我等也無需與溟滄派爭搶,那渾成教盧穆秋道行不高,不值得為兄出手,符詔就由你來取,如是有機會,也可設法將他剷除。」
 
  謝恪明立刻站了起來,躬身道:「小弟當是不負師兄之托,只是………」
 
  說到這裡,他臉現遲疑之色。
 
  周煌皺眉道:「有話直說。」
 
  謝恪明拱手道:「渾成教那張符詔,別家定不敢前來與我玉霄爭奪,唯有元陽派不可不慮,楊璧、朱欣兩位道友可是失了本宗符詔,要是同樣也看上了此符,小弟該如何,還請師兄示下。」
 
  元陽派兩百年前又有一位真人成就洞天之位,近來也出了不少佳弟子,大有成就東華四大派的氣象
 
  楊璧與朱欣雖是此輩翹楚,但並非道行最高,只是因二人為道侶,合力對敵時遠超同儕,這才被遣來鬥劍。這也可看出元陽派把目光放在了極天之上,不太可能放棄這枚符詔。
 
  周煌目光一冷,道:「你不必顧忌,元陽派又如何?只管出手就是。」
 
  得了周煌允許,謝恪明便放心多了,至於可能與楊璧對上,他倒是不怕。
 
  可是想到這裡,他不由看向周輕荺,露出幾分關切神色,柔聲言道:「那張衍法力深厚,道術也奇,又精擅飛劍斬殺之術,師姐需小心了。」
 
  周輕荺輕聲道:「多謝師弟提醒,我自會仔細留神。」
 
  謝恪明頓時放心許多,他這位師姐修道三百餘年,只要不輕敵,當也不會有失。
 
  半個時辰之後,贏涯老道與諸派弟子議事完畢,將眾人送走後,便轉了出來,到了法壇之上。
 
  先喚童子過去換過香燭,他神情肅然,在山風中站了一會兒,這才對那符書深深拜下。
 
  稍歇片刻,罡雲上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霹靂之聲,猶似天鼓擂動,岳撼山崩,響徹天地。
 
  他神情一動,聽這聲音便知此次不同以往,仰天看去,只見空中罡雲虛氣,如奉敕令,冉冉漾舒開來。
 
  霎時,一道金光蓋地而至,拂風抱雲,暖融草木,剎那間彌綸萬水千山,祥雲金霞之中,有六道光氣分赴而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6 06:19
第兩百九十四章 金火相融 元陽暗手

  這最後六枚符詔在下了黑雲之後,卻並不一起落下,而是各自遙遙指住一處山峰,光華漾漾,在空飄蕩。
 
  如此奇異情形,也使得峽中所有修士不敢妄動,只是凝神觀望。
 
  過了少許時候,其中有一枚忽然一震,似是綁上了石塊一般,驟然往溟滄派峰上急墜。
 
  霍軒自符詔現出後,便立在法壇高處,一瞬不瞬看著上空,見得此景,他一扭頭,沉聲言道:「鐘師弟,就由你辛苦一回,去把這枚符詔取來 」
 
  鐘穆清神情肅穆,起手一拱,就放開罡風,裹體一繞,衝天飛去。
 
  霍軒並不為其憂心,鐘穆清修道四百餘載,曾與齊雲天同在孟真人門下修道,不但根基深厚,更是勤修溟滄派十二神通之一的「二象化心」之法,尋常元嬰修士難以與之匹敵。
 
  唯有似風海洋這等元嬰二重修士恐需顧忌一二,不過此人尚要看顧冥泉宗那枚符詔,暫且無法脫身。
 
  剛剛想到此處,卻見剩下五符之中,又一道符詔自雲頭落下,隨風飄去,所指之處,正是冥泉峰所在。
 
  他目光一厲,側首道:「洛師弟,我去把此符取來。」
 
  洛清羽抱拳道:「霍師兄,莫要大意。」
 
  霍軒點了點頭,他踏前一步,只一縱身,就化一道橫掠長空的烈焰,帶著驚人氣勢,直往冥泉派峰上迫去。
 
  風海洋此刻早已迎候在峰上,見是霍軒過來,他笑了一笑,對左右魔宗同道言道:「早聽聞霍軒乃溟滄派十大弟子之首,神通手段比之當年齊雲天也差不到哪裡去,待我去會他一會。」
 
  言訖,他足踏長煙,騰空而起,也是去往天中。
 
  他與霍軒並無較量之意,魔宗已是取得六符,無需再爭,雖說多一枚符詔便可多取一縷鈞陽精氣,但卻可在到得極天後再出力搶奪,而今上前,不過是想順便探探霍軒的深淺,看其是否名副其實。
 
  到了雲中深處,他把萬靈劫水展開,恰似一條墨龍在腳下夭矯盤旋,佔據半邊天空。
 
  霍軒見得此景,一語不發,把身軀一震,頂上罡雲猛然旋動,一道炙灼閃耀的光華降下,似驕陽立空,如火烈烈,逼人熱浪滾滾而來,便是站在江岸山嶺之上的修士,此刻也感兩眉如燒,鬚髮欲焦,口乾舌燥,酷熱難當。
 
  他同修《赤霄瑞塊書》與《寶金雲籙》這兩門功法,金火兩氣騰升起來後,熾烈浩大,千百道金光不斷閃發出來,亦是佔據了半邊天空,與風海洋隔著千丈,相互對峙。
 
  除張衍之外,此是鬥劍以來,玄門三大派弟子首次與魔宗門下正面對上,頓時把所有人都是吸引住了。
 
  風海洋並未去看那符詔,對著霍軒一禮,隨後把肩膀輕抖,數百餘魔頭一隻接一隻竄出劫水,吼聲驚天,密密匝匝,團簇一處,聚擁成群而來。
 
  霍軒性情沉鷙,心中戰意軒昂,面上看不出絲毫變化,他把手臂一展,炎轉焰發,金火噴薄而出,這數百隻魔頭便被捲吞進去,連餘燼也不曾留下。
 
  風海洋也不繼續出手,而是打個稽首,折返雲中。
 
  霍軒執禮回敬,一抖袖,轉身回了峰上。
 
  就在兩人交手之時,又有二枚符詔震落下來,一枚往渾成教那處去,一枚轉向太昊派。
 
  楊璧站在山頭,望著遠處,衣衫獵獵響動,但眼看著那符詔落下,卻並不去取,朱欣走到他身後,憂心道:「師兄,渾成教那枚符詔你不去取來麼?」
 
  楊璧搖頭道:「既然溟滄派霍真人去取冥泉派符詔,那渾成教這枚符詔,周真人定是不會放過的!我又何必與他去搶?」
 
  他話音剛落,就見自玉霄派峰上縱出一道燦爛虹光,往渾成教方向掠去。
 
  朱欣玉容一變,跺腳道:「師兄竟連爭也不願爭,早知如此,還不如妾身去取,如今拱手讓人,我元陽派怎能去往極天?」
 
  楊璧見她不悅,忙執住她手,溫和言道:「師妹勿憂,你夫君我自有辦法,你看此是何物。」
 
  他攤開手掌,露出一枚宛如紫玉的寶籽,朱欣看了一眼,不禁低低驚呼一聲,美目凝注自家夫君,道:「玉碧紫陽籽?師兄,此物是從哪裡來的?」
 
  楊璧哈哈一笑,道:「師妹,有此物在手中,我若是拿去給了太昊派,難道還怕換不來一枚符詔麼?」
 
  「玉碧紫陽籽」乃是太昊派鎮派神木所產寶籽,對其而言,關係重大,只是此物在數千載間失落了數枚,而今這一枚若能還了回去,其定是不會拒絕。
 
  朱欣暗忖道:「難怪師兄先前那麼提不起勁,原來原因在此。」
 
  這時她又轉而一想,蹙眉道:「師兄,你怎知太昊派定有多餘符詔可分與我元陽?」
 
  楊璧神秘一笑,道:「為兄自是不知,莫非師妹以為我只準備了這一手麼?」
 
  他又取出一枚晶瑩通潤的劍丸來,托在掌中,道:「師妹想必也是認得此物來歷的。」
 
  朱欣瞪大秀眸,更是驚震。
 
  此物她自是認得的,當年元陽派洪佑真人在大比上擊敗了少清弟子趙豎,得了這一枚劍丸回來,後來這位真人飛昇,此物就被擺在祖師堂中。
 
  楊璧得意一笑,道:「這位趙豎真人若論起輩分,恰好是現今少清派掌門真人師叔祖一輩,且這枚劍丸似是還另有玄機,若是將此物歸還少清派,多半可請荀真人相助我等,就算換一枚符詔來,想來也是可以的。」
 
  朱欣神色複雜地看了楊璧一眼,幽幽道:「原是門中早有安排,師兄瞞得妾身好苦。」
 
  楊璧輕輕一嘆,搖了搖她的手,歉然道:「也並非為夫有意隱瞞,只是事關重大,掌門真人事先關照,哪怕至親之人,也不得洩露半句,師妹勿怪。」
 
  元陽派一眾長老,都不認可在極天鬥劍之前虛耗弟子法力的做法。
 
  他們認為奪取符詔,並不見得非要以命相拚,完全可在私底下另用些手段達成。
 
  因而楊璧此來,共是帶了三件物什,一件是這枚劍丸,另一件是那枚「玉碧紫陽籽」至於最後一件,則是與南華派有關,只是眼下卻是用不上了。
 
  太昊派童映淵見本派符詔降下,立時展開遁術,飛身上去,他本以為有一場好戰,可等了些許時候,魔宗之中竟無一人前來理會他,故而輕輕鬆鬆便拿了符詔。
 
  鬥劍法會上他到如今一共才出手兩回,就拿來了兩枚符詔,心中也是高興。
 
  此時眼梢一拐,卻見有一枚飛書凌空飛至,也沒怎麼在意,抓來隨意一撇,然而眼神卻是怔怔盯住,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片刻後,他驚醒過來,手一晃,發出一道雷火!將其飛書燒成灰燼。
 
  心中則轉開了念頭,暗道:「玉碧紫陽籽是我派中重寶,若楊璧所言是真,此物必得取回,且我若再得一枚,去往極天生死相搏時,把握還可多上幾分。」
 
  他在太昊派門中極不一般,師父乃是掌門弟子,是以此事無需與幾名跟來的真人說明,有了決斷之後,當下轉頭,往元陽派所在遁去。
 
  此刻承源峽內一處樹木繁茂的山嶺上,羅滄海一行三人暗藏此處,似是隨時在等候出手機會。
 
  羅滄海目光時不時在瑤陰峰與天上幾枚符詔處來回掃著。
 
  就在這個時候,忽有一道不起眼的青色遁光飛至!落在他們面前,一名枯瘦道人現出身形,上來行禮,道:「羅師兄,小道奉命前來,聽憑差遣。」
 
  羅滄海打量了他一回,道:「你便是成道長?我聽大師兄言道,你足可信任,你若此次能助我奪了符詔,我便在老師面前說項,收你做記名弟子。」
 
  枯瘦道人大喜,道:「那就拜託師兄了。」
 
  武寰辰暗道:「原來他另有人手佈置在此,想來也是,他哪會這麼輕易信任我二人。」
 
  羅滄海側了側身,對武寰辰言道:「稍候符詔去往瑤陰派那處,設法防備另兩名隨張衍而來的元嬰道人,尤其是那頭龍鯉,絕不可放了此妖過來 」
 
  武寰辰原以為羅滄海會要求他們二人與其一起圍攻張衍,沒想到只是去做個牽制,這倒讓他意外了。非但是他,祁娘子也是這般想,可當聽得要阻那龍鯉,兩人都是面泛難色。
 
  武寰辰拱手道:「羅道友,那龍鯉姒壬,在東海之上大大有名,道行不亞於元嬰三重修士,法力滔天,只消片刻,就可將我二人碾成齏粉,又如何阻得住?」
 
  羅滄海哈哈大笑,道:「自不會讓你們去送死。」
 
  他伸手入得袖囊中,隨後拿出一物拋來,指著說道:「此為『煥玄燈』,可護得你們平安。」
 
  武寰辰趕忙伸手出來,把此物接了,放在眼前端詳,見此寶物乃是一古拙燈台,柄似樹根,彎曲虯結,上刻有北斗七星,另有雲紋古篆,望去玄異奧妙。
 
  燈身之上散發出一股澎湃靈氣,只一接觸,便知是是一件玄器,這才松了口氣,將此寶收起,暗道:「有此物和我那寶傘,若見勢不妙,還可及時退走。」
 
  他正想著,忽聞天上一聲霹靂響,轉首看去,見那最為兩枚符詔倏爾一沉,陡得自雲端射落,一南一北,分向江水兩岸落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7 06:03
第兩百九十五章 萬鈞雷霆蕩天青

  兩張符詔各有去處,一張奔著玉霄派而去,另一處自是朝著瑤陰峰方向飄飛。
 
  隱伏在旁的羅滄海激動起來,他終於等了機會,眼中射出一道灼熱光芒,大喝了一聲,道:「諸位隨我動手!」
 
  話音未落,他已是展開遁光,貼地飛去,化一道弧光,往瑤陰派峰頭衝去。
 
  武寰辰和祁娘子也是一起遁身飛出,不過他們目的是為阻止龍鯉與章、徐二人施援張衍,是以稍稍落後一步,並不喧賓奪主。
 
  那枯瘦道人聽得令下,也是半點猶豫也無,自山脊上往前一竄,縱身飛空。
 
  他所施展的遁術倒是極為高明,身形稍稍一晃,彈指之間,就已越過了羅滄海三人,後發先至地出現在雲端上,再拔身而上,直奔那枚符詔而去。
 
  羅滄海再怎麼有自信,也不認為自己能在短時間內拿下張衍,因而他的謀劃是由自己將其拖住,而由這枯瘦道人取了符詔離去。
 
  天空魔雲之中,六大魔宗弟子本已是不再準備動手,忽然見到場中出現這等情形,不免都是留神看來。
 
  徐娘子見來奪取符詔之人並非玄門兩道弟子,秀眉一揚,很是不滿,立刻抬手引弓,嗡得弓弦一震,一道紅芒射落下來。
 
  枯瘦道人事先得過提醒,一直在提防魔宗弟子,見狀嘿了一聲,身形一蜷一彈,非但躲過了一道飛矢,反而又竄上去一截。
 
  徐娘子咦了一聲,又連發幾箭,可依舊被此人輕鬆避過幾次之後,與那符詔已是不遠。
 
  枯瘦道人修為不過爾爾,但這一身遁法卻極是了得 這才被呂鈞陽引薦來此相助羅滄海。
 
  此刻他眼見那符詔觸手可及,正要伸手卻忽有所覺般猛地扭頭一偏,一道星芒幾乎是擦著他的臉頰飛去,差一步就可要他性命,不覺冷汗直流忙把身體一蜷,暴退出去百丈。
 
  他穩住身形後,定神一看,卻見自南方射來一道光華,恍若流星閃電,到了近前後光華便自收斂!一名氣質若空谷幽蘭的女子自裡踱出,他不覺打了顫,低呼道:「玉霄派?」
 
  周輕筠瞧去一眼細眉輕蹙,她此來明是奪取符詔,暗是為對付張衍。可是到了這裡,卻未曾見其出手,心中暗忖:「莫非張衍自覺有兩枚符詔在手,無心再來搶奪?」
 
  她越想越有這個可能,見那枯瘦道人驚疑不定看著自己,心生厭煩,綰住袖口,纖手輕抬,朝那處一指,頂上那團晶瑩若玉的罡雲略略一閃,就浮出七點星光,依序排布,似一串璀璨星鏈飛去。
 
  枯瘦道人身軀一抖,臉上現出恐懼之色,失聲道:「神威星雷珠?」
 
  那星光初時還在百丈之外,可轉瞬之間,竟是已到了眼前,他怪叫一聲,仗著遁法了得,想要閃身躲避開去。
 
  只是那七道星雷接踵而至,迅烈無倫,不斷自虛空中炸開,就算沒有真個碰上他,只被那餘波觸及,便已被震得遁光飄搖,吐血連連,幾不能支。
 
  羅滄海在瑤陰派峰頭上兜了一圈,卻見張衍穩穩坐在法壇之上,竟無絲毫起身之意,正自詫異,忽聽聲後異動,回首看去,不禁又驚又怒,道:「玉霄派怎會來插上一手?」
 
  他亦曾想過有魔門弟子前來,是以一直留神,可完全沒防備玉霄派身為玄門大派,也會來此搶符。
 
  枯瘦道人此人極為關鍵,涉及到他能否成功奪符,未曾成事之前需護得周全。
 
  他忙抖手放出了一面幡旗,飛出之後,迎風一個招展,把枯瘦道人兜護住。
 
  總算他出手及時,趕前了一步,此人還未曾被那雷珠震死。
 
  羅滄海此時看向周輕符的眼神極其不善,眼下張衍在禁陣內躲避不出,反而是此女成了自家最大對手。
 
  交代了武寰辰和祁娘子一聲,命二人牢牢盯著山峰,防備張衍出來,自己則煙雲一卷,到了天中,到了周輕筠面前,狠狠盯了過來。
 
  可二人皆看出對方非是等閒之輩,又都心懷顧忌,是以沒有一個人肯先動手。
 
  枯瘦道人見此刻無人來阻礙自己,心中一動,曉得機會來了,自幡中探出身,起遁光一躍,又朝符詔奔去。
 
  下方章伯彥與徐道人見羅滄海離去,頓覺來了機會。
 
  章伯彥看著此刻留在那處的武、祁兩人,低聲言道:「府主,不如我與徐道友先去收拾了這二人。」
 
  張衍卻擺手制止,笑道:「不必,兩位且看我手段。」
 
  他緩緩起身,隨著身形立直,峰上頓時有一股浩蕩罡風排擋開來,樹葉沙沙作響,峰山碎石泥沙都是簌簌而落。
 
  他仰天一聲長吟,頂上罡雲一震,轟的一聲,衝去雲霄,到了天頂之上方自收了勢頭,再翻動舒展,不多時就化作了千丈雲團。本是五色繚繞,而今卻是紫氣瀰漫,隱隱可見內中有電蛇狂舞,雷芒奔走,隱隱發出轟轟隆隆之聲。
 
  這動靜極似天極臨頭,引得峽谷中所有修士都是抬首看去,不少人見是張衍在施法,不由想起先前那驚天大手,都是臉色發白。
 
  周煌本此刻已是取了符詔回至峰上,忽然回身一望,目光凝住,驚疑道:「紫霄神雷?」
 
  羅滄海亦是神色凜然,他乃凶人門下,自是認得這門神通,眼下生出如此異象,這一擊想必醞釀已久,如若落下,必是驚天動地,輕易抵擋不住。
 
  轉念之間,他不由心中一沉,難怪張衍在在峰上趺坐不動,原來不是不願應戰,而是打的把來人一齊收拾乾淨的主意。
 
  他並非玄門魔宗兩派眾人,此地絕然不能久留,若是此刻畏怯退避,再想奪取符詔,那機會已是不大了。
 
  想到這處,他面上陡得浮現出一片獰厲之色,愈是如此,愈不能任其如願使出此法,需趁其無法分心他顧,出手阻止。
 
  他狂喝了一聲,把袖一揮,打了一枚銀光燦燦的飛梭出來,才至半途,但聞一聲龍吟,便化作一條威武青龍,足繚瑞雲,飛騰在空,夭矯長軀抖開風煙,直趨峰巔。
 
  這一幕溟滄派三名弟子看在眼中,都是目露驚疑之色。
 
  霍軒轉過首,對著洛清羽與鐘穆清二人言道:「此莫非是我溟滄派的四象天梭之法?」
 
  洛清羽雖是尋常時候不怎麼說話,可此刻反應卻最為激烈,目光猛然凌厲了幾分,稽首道:「兩位師兄,此人定是那凶人弟子,吾等既為溟滄弟子,必要將此僚誅除!」
 
  霍軒一把按住他肩頭,沉聲道:「師弟稍安勿躁,以張師弟的神通道術,足可應付此人,只是需防此人逃脫,你與鐘師弟先去守住峽谷入口,便不怕他逃脫了去。」
 
  洛清羽心領神會,連連點頭,承源峽兩岸諸峰皆有禁制護持,不懼其從頂上飛越,只要把守住谷口,此人便如甕中之鱉。
 
  三人再商議幾句,洛、鐘二人便自峰上飛下,須臾不見。
 
  張衍見那青龍衝來,卻是微微一笑,頂上光華閃過,乾坤葉飛了出來,柔似飄葉,金芒四射。
 
  此寶經他祭煉許久,早已心神合一,不似初入手中之時,尚未圓轉如意。
 
  龍吟聲中,青龍以摧山裂岳之聲倏然衝下,便轟的傳出一聲大響,乾坤葉雖被撞得金星四射,搖顫不已,可卻仍穩穩守在那處,不曾退開半分。
 
  張衍身形不動,心中劍意一起,自乾坤葉下斜掠出一道寒氣恣意的劍光,殺去半空。
 
  羅滄海正欲動閃避,忽然身子一僵,似是被人扼住了身軀,臉色一變,哪還不知是那頭龍鯉這方天地被困鎖住了。
 
  他心中大罵不已,此術起得如此之快,絕非臨時起意,分明是張衍早就有所準備。
 
  只是此刻形勢危急,顧不得再多想,忙把四枚閃亮奪目的天梭祭出,護住自己。
 
  此四枚飛梭才入空中,便似有四方神獸身影現出,只閃了一閃,那衝來劍光便即不見。
 
  此刻武寰辰、祁娘子也是同樣感覺自身陷入泥沼之中,動彈一下也覺艱難,自忖無法脫身,只能祭出護身法寶,二人看著那虛空中盤旋的雷雲,都是心下惴惴。
 
  周輕筠也是只覺身形如遭捆縛,她輕輕一喝,頂上罡雲中冒出一顆晶瑩玉珠,降下一道燦爛星光,將身軀護住,隨後手一招,竟是趁著羅滄海不備,將那符詔拿入手中。
 
  張衍也不來理會她,只管催動法力,再有片刻,那團罡雲彷彿蓄勢到了頂點。
 
  他大喝一聲,猛然放開法力!
 
  剎那間,天地間掣電驚走,似是閃過一道道奪目亮芒,數百道紫色霹靂自罡雲中猛擊下來,仿若天崩地裂一般,峽中山嶺搖顫,河水激盪,功行淺薄者已經是被震得盡皆捂耳伏地。
 
  這等等雷霆轟擊之下,枯瘦道人最先支撐不住,慘呼一聲,連人帶幡被劈得化灰飛去。
 
  武寰辰大驚,忙把『煥玄燈』祭起,放出一團灰霧,裹了身軀。
 
  此寶本可護持二人,他驚懼之下只來得及顧得上自己,祁娘子本與他不遠,本還想得他庇護,卻是走得遲了一步,被阻在外間,臉上露出愕然之色。
 
  待武寰辰發現不對,剛想補救,只覺眼前似有光華閃了閃,忍住刺疼看了一眼,就見祁娘子被數十道雷霆劈中,霎時間已是屍骨無存,他心頭彷彿被人抓了一把,猛地一顫,直到這時,陣陣雷聲才貫入耳中。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8 05:20
第兩百九十六章 四象天梭陣

   承源峽中,驚雷掣電如龍蛇奔走,激繞而下,轟轟,震得群峰俱顫,天地皆鳴大道爭鋒。
  
   十派六宗、玄魔兩道修士看在眼中,面上俱是浮現凜然之色。
  
   在這等神通之下,如無至寶護身,換了任何一人上去,恐也難以全身而退。
  
   張衍這回所施雷法,並非胡亂下落,而是在他刻意引導之下,其中有大半是關照在羅滄海身上。
  
   羅滄海倒也了得,雖是受龍鯉大妖所制,無法衝出這方天地,但有四象天梭在週遭護持,飛馳來去,抵擋守禦,倒也守得穩妥,凡是神雷過來,都是被其擋在十餘丈外大道爭鋒。
  
   他雖並不應付得如何吃力,可也只僅限於自保而已,隨他來此的三名元嬰修士,有兩人已於頃刻之間隕命,而今只剩武寰辰一人,還在那裡苦苦支撐。
  
   至於同樣陷于禁鎖之中的周輕筠,張衍暫且未去理會。
  
   他此刻乃是借了龍鯉姒壬之力禁鎖天地,若是出手攻襲此女,難免會引得玉霄派長老插手進來,因而只是將她禁困在空,不令其逃去,只待收拾羅滄海之後,再與其見個分曉。
  
   武寰辰此刻極不好過,紫霄神雷威力宏大,這等道術尋常只需捱上一下,就能把他護身寶光打破,眼下一道一道不絕攻來,就算羅滄海所賜玄燈護持,也覺吃力。
  
   每一道雷霆落下,打在那燈上所起的薄霧之上,此氣便就散開少許,幾次之後,就似有潰散之象。
  
   為了設法將其維繫住,他拚命將渾身法力往裡灌入進去,指望能撐了過去。
  
   這一通暴雷轟擊。休看煊赫熏灼,其實不過十幾息功夫,待眾人反應過來時,已是聲勢漸歇。
  
   張衍本是準備收手,可這時忽有所覺,目光一掃,見有兩道眼熟遁光往峽谷口去,心中一動,略一轉念。微微一笑,便了聲喝,把玄功再行轉動,頂上那團紫氣罡雲隆隆震動,當即又是百數道紫霄神雷自雲中劈落。
  
   羅滄海見張衍這般毫無顧忌地出手。也是驚怒,他於心中冷靜判斷道:「張衍如此行事,便是他丹成一品,法力定是損耗不小,稍候收法之時,那倒是可以出手襲殺。」
  
   可這個念頭才起,卻又想到什麼。暗罵了一聲,將其打消了去。
  
   張衍此來並非一人,身側還有章、徐兩人道人看護,根本找不到合適地出手機會。
  
   羅滄海目光撇去。在周輕筠身上轉了一圈,他此來目的是為奪取符詔,可此物現下卻是落於此女之手。要從這名玉霄派弟子處搶來符詔,也不是一時三刻能辦得的。而此處已是不容久滯,若是再不走。稍候怕就難以脫身了。
  
   他也是有決斷之人,覺得事不可為,便不再強求,自懷中拿了一枚保命法符出來,暗暗捏在手中,等待機會。
  
   這枚法符是他大師兄呂鈞陽臨行前所贈,足可安然送他離去,他也是仗著此物,他才敢深入到承源峽內搶奪符詔。
  
   其實他心中不無怨懟,他本是看中一件真器,想借來護身,怎奈任他如何苦求,呂鈞陽也是不肯借出。若是當真能攜來,恐怕此刻已是把符詔搶入手中了。
  
   這時天中紫霄神雷仍是轟轟落下,羅滄海尚不覺得如何,而另一邊的武寰辰卻是有些抵受不住了。
  
   這名東海修士眼見那燈上灰霧愈加稀薄,知曉再這麼下去,至多再有片刻功夫,自己便要死無葬生之地了,與祁娘子二人一般下場,心中不禁憤恨起來,暗罵道:「要不是這羅滄海,本殿主早就脫身走了,又怎會陷到如此境地?」
  
   一念及此,他眼中凶芒一閃,忽然想到了一個或可保命的主意,反正都是一死,不如捨命一試。
  
   他咬了咬牙,裝作不支,連連搖晃身軀,幾步之後,已是退到羅滄海近處,暗中抽出撼山金棍,瞅準一個機會,奮然舉臂,一棒就對其砸了過去,同時嘴中大喝道:「羅滄海,納命來!」
  
   若暗襲他人,尋常時候他自是悶不吭聲,可這話卻是故意叫給張衍聽的,以此表明立場。
  
   羅滄海雖見武寰辰靠過來,可真是未想到此人竟會來個臨陣倒戈。
  
   他本在想何時脫身,四象天梭在上空招架紫霄神雷,還有小半注意力,卻放在了周輕筠身上,而武寰辰,則根本不在他考慮之內,故而他是全然不曾防備。
  
   武寰辰這一棍下去,唯恐張衍以為他是演戲,是以幾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極是狠戾,只聞砰的一聲,打破了羅滄海護身寶光不說,還直直落在此人身上。
  
   只是令他吃驚的是,這一棒明明砸中,可似是並未吃住力道,居然從其背上如滑了過去。
  
   羅滄海向前一個踉蹌,胸口一悶,情知不妙,也無暇來與武寰辰計較,把手中法符一捏,霎時有火芒騰起,將他全身裹了,把袖一捲,帶了四象天梭回來,再一個躥騰,化作一道星火流焰飛去,竟是轟然一聲,從這方天地之內撞破出來。
  
   到了外間,他抽空低頭一望,見那枚法符已是燃去一半,恨恨回頭瞪了武寰辰一眼,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鮮血,不再遲疑,催動法力,往峽谷口飛馳。
  
   張衍微微一笑,他先前已是看見洛、鐘二人前去谷口攔阻,知曉其是逃不去的,故而也不去追。
  
   羅滄海這一道遁光,卻是快逾疾電,竟是比張衍全力展開劍遁也慢不了多少,本是頃刻就能出得峽谷,可是卻見谷口似有兩人擋在前方,不由冷笑一聲,把法訣一掐,待要把四象天梭放出打破去路,可當看清兩人相貌,卻是臉色一變。
  
   左邊一人,青色道袍罩身,似清風明月,瀟灑脫俗,右邊那人,是一名面龐清秀的文士,白衣隨風拂動,飄然欲仙,分明是洛清羽與鐘穆清二人。
  
   這二人可不必尋常修士,一人已是不好對付,更何況兩人在前。
  
   他正思慮對策之時,忽然背後焰光大盛,轉一看,見一團烈火當空,炙熱逼人,不由瞳眸一縮,竟是霍軒已是到了他的身後。
  
   不過須臾之間,他已是被溟滄派三大弟子圍困住了。
  
   羅滄海目光閃爍,他朝著三人一一看去,忽然仰天一聲大笑,道:「小弟有何能耐,竟勞動三位師兄一起出手。」
  
   霍軒面無表情,沉聲道:「那人早已叛門,你為其弟子,也非我溟滄門下,師兄之稱,休也再提,今日我三人在此,你已是無法逃脫,若束手就擒,我等也不取你性命,只交予門中師長落。」
  
   羅滄海也是清楚,自己萬難與這三人匹敵,心中也是了恨,冷笑一聲,道:「我看你們有多少功夫與我糾纏。」
  
   他忽然往下一墜,竟是往江中而去。
  
   三人神情不變,並不阻攔,水下亦是有禁法佈置,想以遁法過去,那是白費功夫。
  
   羅滄海還未落到江面,卻見水花飛濺,有一條白蟒竄出,他往其頂上一踏,便自站穩了身形。
  
   他長嘯一聲,伸手一點,把四象天梭去天空,飛去四角,把法訣一捏,四梭齊齊一震,各自出一道光華,自東南西北四個方向上霎時演化出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象,竟是藉此四梭,在頃刻之間布下了一個陣勢。
  
   這個時候,他懷中那張法符才燃到盡頭,徹底化為灰燼,呼啦一聲,隨風飛去,連那護身焰光一起湮沒不見。
  
   鐘穆清看了幾眼,神色一凝,道:「有些麻煩了,要破此陣不難,但卻需三四日的功夫。」
  
   洛清羽也是皺眉。
  
   這四枚天梭本是一體,俱是玄器一流,此刻布下禁陣,比之守山陣法也差不到哪裡去,想在短時之內攻破那是休想。
  
   稍候符詔各自得了去處,他們三人待調息一番後,便要去往極天之上,哪裡有閒功夫耗在此處?想是羅滄海也看破了這一點,是以故意布下此陣。
  
   霍軒略作沉吟,道:「兩位師兄勿憂,為兄自有辦法破陣,只是卻需請張師弟前來出手相助。」
  
   羅滄海逃去後。張衍便把法力收了,霎時雷散電消,那一團罡雲緩緩收攏,依舊懸於頂上,同時於心中一諭令去,命姒壬撤了鎖困天地之法。
  
   武寰辰只覺渾身一鬆,似是自己捆縛自己力道沒了,他因抵禦神雷,此刻也是渾身無力,從雲中跌落下來,落至張衍跟前,掙扎爬起,躬身拜謝道:「多謝張真人不殺之恩。」
  
   這時自遠處馳來兩道遁光,到了近前停下,卻是嬴涯老道與其門中那名長老到來。
  
   嬴涯老道上前一步,稽道:「張真人,此人在我諸派鬥劍之時,兩回出手搶奪符詔,實是罪無可恕,還請道友將此人交予老夫處置。」
  
   張衍還了一禮,點道:「理所應當。」
  
   武寰辰一聽此言,頓時急了,道:「張真人,在下方才還相助於你……」
  
   張衍哂然一笑,轉過身去,並不來理睬他。
  
   那名補天閣長老面無表情走了出來,他站在雲頭上,自袖中放出一條烏黑鐵鏈,嘩啦一聲,就把武寰辰捆了個結實,隨後對張衍作個道揖,乘風而起,拖了此人就往峰上飛去。
  
   張衍把袖一抖,亦是起遁光往天中去,到了周輕筠近前,稽首道:「周娘子既來取符,那便按法會規矩鬥上一場。」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10 06:14
第兩百九十七章 靈珠牝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

  周輕筠來瑤陰峰上是得了周煌授意,搶符不外一個藉口,是以脫了龍鯉困法之後,仍是立在那處,不曾離去,此刻見張衍上來,她神情亦是淡漠,稍作萬福,便算回禮。

  只是此女心中卻遠不及面上這麼平靜。

  要想擊敗張衍,她自認為還有幾分把握,可是要說將之除去,只那頭龍鯉大妖就是一大障礙。

  她稍作思量,暗忖道:「師兄說得不錯,張衍既為周崇舉弟子,便是我周族大敵,不過百年,他便成了這等氣候,若不設法將他除去,來日待其法力愈加精純,山門中勢力更盛之時,加倍難殺,只是此人有飛劍在手,精擅遁法,擊敵不中,還可遠遠退走,難以追索,唯有設法困住,方可克敵。」

  心中有了定計之後,她把素手一翻,托起那枚符詔,道:「張真人,符詔在此,你當真要來爭搶麼?」

  張衍負手立空,清聲一笑,道:「此我為瑤陰符詔,豈能拱手讓人?」

  周輕筠微微點頭,鳳目掃來,寒聲言道:「既是你自己所選,那便休我手下無情了。」

  言罷,輕袖揚起,手中法訣一捏,就自頂上罡雲之中飛出一枚熠熠生輝的靈珠,霎時一道光芒射去,刺目之極,霎時將方圓十餘里內的山川一起涵蓋在內。

  此光才得放出,只眨眼間,又自收去,與電光霹靂相較,唯獨少了聲息。

  待眾人睜眼再行看去時,卻見天上已是空無一物,兩個人身影都是不見。

  霍軒見了此景,神色一沉,暗道:「雲瀚一氣天?這周輕筠莫非與張師弟有舊怨不成?竟使出這門神通?」

  「雲瀚一氣天」為玉霄一十六門神通之一,與元嬰三重修士的困禁天地之術有異曲同工之妙。可用一枚本命星珠為憑,營造一方小界,把修士遁去其中相鬥。

  外間之人就算想要插手,也是尋不到門徑入內。

  通常玉霄派弟子多是用在生死相鬥之際,才會運使這門神通。

  周族與張衍之間雖有不少恩怨,但周家人處於某種考慮,卻從來不曾主動宣揚出來。

  至於溟滄派中,得知此事之人唯有兩個。

  下院院主石守靜早已故去,另一個乃是艾氏弟子艾仲文,他對此中內情並不瞭然,張衍不提此事,自也不會主動開口去說,免得惹禍上身,故而無人知曉。

  贏涯老道見周輕筠用出這門神通來,也是不明就裡,既驚且訝,連連搖頭。

  雖是玉霄派來飛書言要搶奪符詔,可也不必以性命相搏吧?

  他沉吟半晌,言道:「師兄,你瞧此回誰勝誰敗?」

  他身旁那名長老撫著鬍鬚,嘆道:「難說得很,張真人法力雄渾,又有飛劍在手,尋常元嬰二重修士也不見得能拿不下他;而那位周真人也不是簡單之輩,她既是能施展『雲瀚一氣天』這門神通,想必修行的是《天宇境同書》,此法神妙難測,手段當是不少,誰勝誰負,孰難預料啊。」

  張衍見一道光華閃過之後,眼前景物忽然一變,周圍已是入了白茫茫雲海翻湧的地之中。

  玉霄派的神通道術,他也是聽周崇舉詳細說過,心念只一轉,就已猜出這門神通為何。

  天上瑞雲一分,周輕筠現身出來,周身星光耀眼,朝下一聲叱喝,道:「張衍,入我法中,無人可以救你。」

  玉霄派門中,共有「四氣一法」六門玄功,她所煉功法,便是四氣之中最為上乘的《天宇境同書》。

  這門功法唯有周族弟子方可修習,有歌訣稱:「靈珠牝牡化界方,一十六法俱收藏,採擷清氣度真法,反演星斗會天象。」。

  修煉此法的弟子,若無災無難,無缺無損,通常每隔百年,便煉得一枚命珠,修得七星聚頂,便有機緣邁入洞天。

  尤為厲害的是,若是修士暫無暇修煉神通大法,可以以命珠為寄託,凝聚法籙,先行借得神通來使。

  如此一來,弟子便可一意精進,就是與人鬥法,手段也不見得少了。

  需知修士多一門神通便多一份戰力,關鍵時刻,還有扭轉乾坤妙用,故而其戰力遠不能以常理來推測。

  周輕筠入道三百載,但她天資高人一等,又有周族秘法相授,除卻自家精修的「神威星雷珠」外,又借得三門神通傍身,其中一法,便是這「雲瀚一氣天」。

  她本想到得極天之上才運使此法,只因感受到張衍對周族的威脅遠比魔宗更甚,是以毫不猶豫便使出了出來。

  不過此畢竟借來神通,施展過一次後,法籙便自破碎,要想再使,短時之時那是不能了。

  此刻她拿動法訣,玉掌一張,便祭出數十枚兩頭尖尖,長有盈尺的利刺,周身散發出細如游絲彩光,再向下一指,便即飛去。

  此物名為「星神金刺」乃是玉霄派用來抗衡天下各宗門的利器。

  此針共分七種,現下她所發,名為「白磁金刺」一經靠近飛劍,便能牽引吸攝,拖拽拉扯,通常只有對陣少清修士時方會用出,此刻卻是毫無猶豫拿來對付張衍。

  張衍忽覺前方星光驟明,刺目閃亮,飛劍立時隨念而動,揚起一道驚虹,驟然殺去,似是要與之絞殺在了一處。

  只走到了近前,他目光微微一閃,心意起時,劍丸倏爾一震,散開為一十六道劍光,竟是不與飛針接觸,而是避讓開來,自中路分開,由兩翼飛掠而去。

  那些金刺雖也飛騰迅捷,數目也多,但與飛劍相比,仍是遜色一籌,反應只慢了一拍,就被遠遠甩在了後面,未曾攔住。

  周輕筠神色微變,她把袖一揮,身前就有無數白雲飄起,結為一堵堵雲牆,掩身在後。

  劍光才從雲中過去,張衍便覺心頭傳來滯澀之感,遠不如平時那般流暢圓融,立知是這雲中有異,能阻礙他飛劍穿行,微微一笑,不再勉強,心神相召,將之收了回來。

  周輕筠方才在峰上觀戰,共是見得張衍三次施展手段,第一回是用飛劍斬敵,其餘二次皆是仗著雄渾法力壓制對手。

  是以她鬥法之前定下的策略,是先以神通困阻張衍,再用金刺法雲合力克制飛劍,最後以精巧道術及法寶不斷攻襲,不令其有蓄勢反擊的機會,如此便能牢牢把佔上風。

  現下成功阻得飛劍,她心中一定,自覺勝算大增,便挽袖一指,仍是駕馭那些飛刺殺去,同時默運心法,七枚璀璨星珠自罡雲中飛出,列成一排,首尾相銜,縱掠打來。

  張衍喝了一聲,法力一轉,頂上罡雲轟隆一聲,數十道紫雷迸發,霹靂精芒,電襲而至,非但將襲來星珠炸開,還十餘道雷芒從中殺出,直奔周輕筠。

  此女水袖一揮,頂上罡雲抖顫,帶得一條瑩亮清透的飄帶飛起,迴旋若舞,一層層晶瑩薄霧,燦爛漫開,雷芒電聲,反覆劈來,卻是無法侵入。 她忌憚張衍一身雄渾法力,知曉攻勢不可稍懈,必須拿住主動之勢,否則其蓄力一擊,必是難捱,因而再纖指一夾,馭起一根銀星點點的鳳尾簪,向下擲去。

  張衍正催動罡風盪開那些個白磁金刺,忽覺似有一物閃過,他反應極快,看也不看,屈指一彈,一滴玄冥重水放了出去,與此簪撞在一處,爆出一聲悶響之後,兩物各自倒退回去。

  周輕筠動作絲毫不停,纖手一翻,拿了一面銅鏡出來,陡然站起,對著下方一照。

  此為「五陽定鏡」與方才鳳尾簪一般,亦是一件玄器,隨其玉手晃動之間,就有一道道恍若流星的鏡光落下,來勢甚宏,才落下來,底下就有一枚金色貝葉浮起空中,飄然旋動,將星光排擋在外,不曾漏下半分。

  兩人適才一番交手,雖只過得幾息,但功訣、法寶、神通,皆是較量了一番,其中只要有一方底蘊稍薄,無有應對手段,即可便是落敗身亡之局。

  非是十六派弟子,恐怕是看上幾眼便要心驚膽顫。

  張衍暗暗點頭,平心而論,周輕筠不愧玄門大派弟子,身上不但神通道術驚人,且還有兩件以上的玄器護身,難破之至。 就算元嬰二重修士,想要將此女拿下,也是極其不易,難怪周煌敢放心遣其過來相鬥。

  若是只用尋常法門,自己想要翻盤,的確需花費一番手腳,但他此次鬥劍,又何止準備一種手段?要是以為這幾下便想克制住他,那是大錯特錯了!

  張衍哂然一笑,他把法力催動,長嘯一聲,自頂上罡雲之中探出一隻百丈大小的擒龍大手,把飛來金刺盡數撥開。隨後把手一張,手心裡有靈光清氣浮出,七十二道紅如焰火的幡旗從中飛起,旗面上有獸紋環月,自立傳出陣陣咆哮,仿若有凶獸藏於其中。

  此為陶真人所賜「萬獸眠月幡」每一面皆可藏三千餘妖兵,甫一出現,就如虹芒一般,往四面八方飛去,隨後聞聽一聲震天大響,自邊角上現六門六禁,內中妖雲滾滾,煞氣衝天,旌旗如海,槍矛如林,唯聞喧囂喊殺之聲,似是隱有百萬甲兵。

  不過頃刻之間,張衍已是把「六返地柩大陣」一氣排布出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10 06:19
第兩百九十八章 巍峰破雲霄 山河裂靈屏

  這二十餘萬盧府妖兵平日裡藏身於萬獸眠月幡中深睡,渾渾噩噩,不覺時日流逝。

  在昭幽府中時,每隔一月,張衍便會放他們出來進食操演,調息理氣,陣門壇主還會傳下丹藥助其增長功行。

  這幾年操練下來,這座大陣早已演練精熟,不似初練之時頗多生疏破綻。

  不過此刻才從幡中出來,多數人還困頓未醒,不知身在何處。

  唯有妖將盧常素,因其是化丹修士,又是替代張衍主陣之人,是故能得幾分自由,在水府中時,還可如常打坐修行。

  此刻他才清醒過來,立時曉得遇上了大敵,急忙上了法壇,把陣旗拿起,一個搖動之後,二十餘萬妖兵便得他催迫,身不由主隨令動作起來。

  不過片刻,各處法壇皆有幡旗升起,一起響應,待張衍上得法壇,他早已是手拿陣旗恭候多時了。

  張衍對其點了點頭,勉勵幾句,便到了主位上站定。

  這門「六返地柩大陣」比之元嬰三重修士困鎖天地之術亦是絲毫不弱,但僅靠此陣,要滅殺一名有至寶護持的元嬰真人,尚需佐以山川地脈之氣。

  實則若以山河圖鎮壓,就算周輕筠道行再深厚上幾分,也可於少時輕鬆殺滅。

  便如當日壁礁府府主盧遠星,以元嬰二重修士的修為,須臾間就在此陣之下敗亡,絲毫抵抗不得。

  可惜的是,如今鬥劍法會諸派弟子不得運使真器,若是張衍妄自動用,說不得玉霄派中長老就要來出手干預,甚或找藉口誅滅他,是以他只得自己勞苦一回了。

  他自袖中把山河圖拿出,幅卷徐徐開展,拿訣作法,須臾間就把山河圖中所藏精氣攝出一部,分別打入各處陣門之中。

  隨他法訣所指,上百道靈光飛去後,自陣中漸漸浮現出一座座巍然入雲的峰巒,雖不及當日以山河圖顯化出來的那般有聳壑凌霄之勢,但要對付一名元嬰一重修士卻也足夠。

  周輕筠初時見張衍放出幡旗之時,聲勢煊然,還以為又在運使什麼厲害道術,心中一緊。

  鑑於此人先前兩次出子,皆是震天撼地,威力驚人,是以她謹慎異常,把兩件護身玄器都是放出,撥攏法雲,在那裡小心防備,不敢貿然輕動。

  可等到她回過神來時,卻驚懼發現,自己竟是陷入一座陣法之中,不覺玉容失色。 她只知曉溟滄派中洛清羽似擅佈陣圖,可從未聽說張衍也會此法。

  張衍修道不足百年便跨入元嬰境界,又有一身不俗的神通道術!又哪裡還有閒暇去擺弄什麼陣圖?是以她從未往此處想過。

  再如何厲害的修士,也無法以一己之力對抗同輩修士所布下的陣法。

  通常所謂破陣,其實是尋到陣法脈絡,設法逃脫出去或者破開陣樞,與大陣正面相鬥,除非道行相差過大,否則是死路一條。

  周輕筠想及此處,銀牙一咬,不知用了什麼神通道術,腳下起了一團煙雲,身影一晃,一步之間,竟已是到了陣法一側,身形又閃一閃,又去了另一角。

  此法名為「周天方寸」與溟滄派「小諸天挪移遁法」有幾分相似之處,號稱「一步踏星斗,百日繞周天」。

  此法若經展出,要是懂得陣法,循著門徑,趁著大陣之威尚未展出之時,脫身出去也未可知。

  可周輕筠身為周族弟子,玄門世家弟子,只知一意修持玄功道術。洞府禁制,法駕飛舟,皆有人為其佈置禁制,和族中許多修士一般,從未研修過陣法,又哪裡懂得破解之法?

  她連踏三步,把陣勢繞了一個遍,只指望能撞了出去,可是運氣著實不佳,幾回都未找準出路所在。

  就在這時,她突然一陣逆血湧上喉嚨,腳下一滯,不得不停下身形,捂著胸脯輕輕喘息了幾口,暗中默察了一番,發覺卻是那命珠之內寄託的法籙已然破散,此間再也施展不了這門神通。

  張衍在法壇上,把她動作看得清清楚楚,不由搖頭一笑,這陣法之中,門戶萬道,千回百轉,要是在他陣勢未起之際,倒還是有可能脫逃出去。

  不過他這陣法乃是活陣,是靠妖兵排布而成,並非是依仗地理山脈佈置,可進可退,只要不撤了這雲瀚一氣天,他可催動陣勢向外擴張,慢慢迫壓過去,同樣也是不能抵擋。

  他之所以有如此信心,那是因為他一觀便知,這門演化小界的神通非是周輕筠眼下這點修為能夠練就,定是以命珠借用而來的,能發不能收,非要等到法力散盡不可。

  換了他人來,或還不知裡面的奧妙,可周崇舉曾為周族嫡系弟子,好些神通道術對他對無秘密可言,為了覆滅周氏,交代給張衍的底細著實不少。

  張衍鎮住精氣之後,對盧常素點首道:「你可先行演動陣法,好叫我看生疏了未有。」

  盧常素自是信心十足,道:「老爺請安坐,且看小的持陣。」

  他打了個道揖,直起身時,面上已是一片肅然,把陣旗對著下方就是一個晃動,喝道:「起!」

  周輕筠最初的慌張過去後,此刻已是鎮定下來,正思忖出陣之法,這時忽覺有異,側目看去,見無數精氣從四方飛來,在半空中匯聚成一根根石岩大柱,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幾乎將天也遮蔽。

  同時一陣陣凜冽罡風吹來,繞著石柱迴環呼嘯,似刀刃卷岩,刮擦有聲,此刻又有千百道浩煙迷霧自地表衝起,到了天幕上,復還撞下,暴土揚塵,烏煙瘴氣。

  這等景象看得她心驚不已,忙將那條瑩亮通透,清清如水的飄帶拽起,炫開大片瑩如冰晶的光霧碎英,擺了開來,只此她如此還不覺穩妥,又把週遭法雲驅動過來,一團團堆起身前。

  盧常素瞧了一眼,把陣旗重重往下一揮。

  萬餘根岩柱得了他諭令,隆聲震響,如雹霰而落!黑風灰霧拋擲而來,輕易拍散法雲,轟擊在那晶霧之上。

  周輕筠心中一悶,身軀輕顫,她知曉不能一味守禦,抄手拿起「五陽定鏡」把鏡光對天一晃,此鏡不愧玄器,光芒照去何處,何處便碎石崩飛,煙消雲散,落下之物無論濁氣石柱,還是狂風塵霧,絲毫也沾不得她身。

  盧常素卻是嘿嘿一笑,他操持陣法日久,也懂得弄些花招,這些石柱迷霧其實有真有假,並非看起來那樣可怖,修士若是不明其理,作法清除,表面看去佔了便宜,實則是陷入鼓中而不自知,除了耗損法力,別無什麼好處。

  他急於在張衍面前表現自己演陣得力,是以並不催動最大陣法威勢殺敵,而是想把陣中精妙變化之處顯演出來。

  張衍看了一會兒,搖頭一笑,若是尋常時候,他倒也不反對盧常素如此,說不定能迫得周輕筠法力耗盡,將其生擒活捉,但眼下他沒有時間在這裡乾耗,卻不需這般,便打了個法訣下去,稍稍鎮住精氣,再探手一抓,將盧常素法旗拿了過來,道:「你先退下。」

  盧常素一愕,也不知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惴惴不安地退到他身後。

  張衍冷然上前幾步,把法旗抬起,猛然幾個晃動。 剎那間,彷彿天搖地晃,在這方天地之間立時凝聚出無數山嶽虛影,懸空高立,他也不多看,御旗下指,這一座座山巒便自朝下壓去。

  周輕筠見這許多山峰落下,面上霎時沒了血色,現下她已是無路可逃,唯有祭起法寶,壓榨軀內法力,使盡全力支撐。

  可張衍此刻舉陣壓來,委實不是她一人所能抗拒,支撐十幾個呼吸後,那條煙羅先自崩散,化作點點晶光散去。

  周輕筠吸了口氣,又將五陽定鏡祭了上去,自香囊中拿出一面牌符,咬破手指,往上一抹,霎時染紅,朱唇輕啟,念動法咒,立時有一卷山水屏風自平地冒出。

  忽然聞得「咔嚓」一聲,那「五陽定鏡」也受不住壓力,片片碎裂,落了下來,她不再遲疑,往屏風之後一站,就躲了進去。山巒下落之時,似那蜉蝣撼樹,這面屏風竟是紋絲不動,半點搖顫也無。

  人影一閃,山河童子卻是轉了出來,指著下方道:「老爺,此是玉霄派中『南陽水煙屏』那老兒所化虛形。」

  張衍聞言眼前一亮,不惱反喜,笑道:「好,既是你先使了真器護持,那卻也怪不得我,山河童子,你且去主位鎮壓。」

  山河童子應了一聲,化光一道,衝去山河圖上。

  張衍頓覺手中法旗一沉,往下墜了墜,他連忙拿住,持住旗柄,緩緩搖晃,弓動陣中所有山川地脈精氣匯聚起來,過得片刻,氣息漸漸由虛轉實,凝成一座萬仞高峰,支天柱地,巍巍高聳,似是再長得幾分,就能將大陣頂破。

  張衍自覺火候已足,大喝一聲,把法旗朝法壇下就是一指。 剎那間,彷彿整個天地翻了過來,崩山倒柱之聲似在耳邊響起,隆隆窗入耳膜之中,直欲脹裂一般。

  張衍神情不變,從容如常,過得少許時候,聲息漸沒,他一抖袖,把迷霧驅散去,俯身望去,見周輕筠倒臥陣中,唇角殷紅,玉容上一片蒼白,再看其頂上,罡雲絲絲散開,幾欲淡去,而那枚玉珠也是光澤盡去,似是失了靈性。

  張衍自袖中取出一柄法劍,提劍下了法壇,到了周輕筠面前,平靜言道:「我曾答應崇舉師兄,要覆滅爾族,今日你撞上門來,倒是不可放過。」

  周輕筠也知大限已至,恨聲道:「張衍,你休要得意,我師尊定會替我報仇。」

  張衍淡然一笑,不再多言,起手一斬,劍光過處,已是將周輕筠頭顱斬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12 06:04
第兩百九十九章 借寶破陣

  一道明滅不定的遁光自渾成教峰頭折返回來,謝恪明如輕羽般自雲上飄下,落在玉霄派法壇之上。

  他抖了抖袍袖,信步來至周煌面前、打了個稽首道:「周師兄,小弟幸不辱命。」

  他此行也算輕鬆,渾成教盧穆秋顯然不欲他與相爭,上來與他交手幾合,走了個過場,便就退去,是以順利把符謅帶了回來。

  周煌點了點首,頗是嘉許地言道:「師弟做得好,待輕筠回來,我玉霄派便有三符在手了。」

  謝恪明回首看向天際,道:「已過去了這麼些時候,周師姐還未曾與那張衍分出勝負麼?」

  周煌笑了一聲,道:「輕筠已使『雲瀚一氣天』之法把張衍困入了小界之中,縱有飛劍亦難以脫逃,此已是有了一半勝算,不過這人還算有幾分道行,輕筠要拿下他,也不是一時半刻之事,師弟耐心靜候就走了。」

  謝恪明仔細一想,也覺是這回事。

  張衍再如何也是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非是那些散修旁門可比,周輕筠儘管神通道術俱是精湛,但要想將此人壓倒,確然短時之內也難以做到。

  可雖是如此,他臉上還是不免掛了上幾分憂色。

  周煌意味深長看他一眼,笑道:「你與輕筠之事,待鬥劍回山之後,為兄可去族中請長老出面說合。」

  周、謝二族,本是世代姻親,族中弟子互結道侶的著實不少,謝恪明對周輕筠的心意任誰也能看得出來。因此子在謝氏此輩弟子之中,也算得上走出類拔萃,故而周煌頗是看好於他,有心玉成此事。

  謝恪明先是一怔,隨後大喜,深深一揖,感激言道:「那便先謝過師兄了。」

  周煌微笑點頭,伸手出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親近。

  而另一處,霍軒見二人鬥法至今,卻是遲遲不曾出來,面色不禁有些凝重。

  適才他見周輕筠上來便施展了一門大神通,便覺得這場鬥法似是別有內情,不是只為爭符那麼簡單。

  周輕筠能來得鬥劍法會,可見其在族內地位頗高,而張衍更不必說,雖擔著一個瑤陰太上長老之名,但實則是溟滄派十弟子之一,這兩人之中,任何一人出了意外,都是棘手之事。

  此刻非但是他們幾人在關注戰局,十派六宗弟子及承源峽中萬千修士皆是在等著二人分出結果。

  足有小半個時辰之後,只聽青碧上悶雷滾滾,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忍不住盯著空中直看。

  少頃,天雲中現出一線清白光亮,靈氣波捲,道道耀目光亮朝著四面八方散開,隨後便見張衍以青天為幕,自雲中御風而下,衣袍飄飄,點塵不染。

  可令人驚異的是,明明是兩人鬥法,此刻卻只他一人現身。

  周煌臉色猛地一變,神情驚疑不定。

  贏涯老道卻是忍不住站起,眼中露出震驚之色。

  謝恪明左張右望,也不見周輕筠身影,心焦不已,他按捺不住,疾起一道遁光,追著張衍到了瑤陰派峰上,衝至近前,大聲喝道:「張衍,我師姐何在?」

  張衍聞言停下腳步,回轉身來,氣定神閒地言道:「原來是謝真人,實不相瞞,令師姐已為我劍下亡魂。」

  謝恪明瞪大雙目,露出難以置信之色,他伸手指著張衍,顫聲道:「你,你再說一遍 ………」

  張衍神情平靜,卻是不再言語。

  謝恪明神情都扭曲起來,吼道:「你敢殺我玉霄派弟子?」

  張衍神色自若,道:「既是你我兩家各憑手段鬥法爭符,有所死傷也是在所難免,謝道友何必如此大驚小怪,沒得失了身份。」

  「你說得好生輕巧!」

  謝恪明似是悲怒無比,連連捶了自己胸口幾下,喘了幾口氣,再抬起頭來時,雙目已是變得通紅,咬牙切齒地言道:「好,那我也來領教一番,看看你張真人有何本事!」

  言罷,他大喝一聲,頂上罡雲倏爾放出一團光華,一刻通潤玉珠升起,懸在空中,放出百十道有如銀鏑金矢般的光華。

  張衍淡淡一笑,把袖一擺,轉身回到法壇之上,坐定下來,道:「符詔已在本座之手,何須與你再鬥。」

  謝恪明聞言一怔,稍稍冷靜了一些,但目光仍是盯著張衍不放,自袖囊中把自己那枚符詔摸了出來,投擲在地,指著言道:「這處有一枚符詔,你可願與我鬥法?若是你勝了,儘管拿去,若是你輸了,我要你與我師姐償命!」

  他最後一句話充滿了恨意,似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一般。

  張衍輕笑搖頭。

  謝恪明厲聲道:「你莫非不敢麼?」

  張衍目光轉來,揚眉道:「非是我看不起謝真人,此枚符詔去留,你可做得了主麼?」

  謝恪明不由一滯,這符詔按道理而言,已是歸屬玉霄派,他門下一名弟子,自是無法擅自做主,可到了這個時候,他不過是尋一個出戰的藉口罷了,把袖一甩,大聲喊道:「你要符詔,符詔已是在此,你今日非要與我鬥一場不可!」

  張衍並不理他,把眼閉起,章伯彥與徐道人二人一左一右,面無表情走了上來。

  謝恪明冷笑一聲,他可不懼這二人,只是正要動手,卻見一光華橫掠天際,晃眼到來。

  周煌從光中現出身來,喝道:「謝師弟,還不給我住手!」

  謝恪明腳步一頓,抬頭看去,悲聲道:「師兄來得正好,師姐她………」

  周煌衝他一擺手,打斷了他說話,目光下視,把袖一捲,先將腳下符詔攝了過來,隨後看著張衍,陰沉著臉道:「我師妹屍身元靈可在?」

  張衍目光迎上來,給了他四個字:「形神俱滅。」

  周煌眉眼一跳,怒動顏色,眸光之中,陡得泛出無限殺機。

  就在此時,一團形似烈陽的光華忽然飛至,凌在峰頭之上,繼而光華一分,霍軒自裡探出身來,對張衍笑道,「師弟,為兄有事找你。」

  他目光一撇,好似意外道:「原來周道友在此處,也是來尋我張師弟的麼?」

  周煌深深吸了自氣,神情平靜下來,一把抓著謝恪明肩膀,沉聲道:「走。」

  儘管謝恪明很是不甘心,但也不敢違抗周煌之命,滿是仇怨地盯了張衍幾眼,隨著遁光離去。

  到了雲頭上,謝恪明悲憤言道:「師兄,你為何要阻我?」

  周煌喝道:「你莫非昏頭了不成?你拿什麼藉口與他相鬥?方才輕筠去與張衍爭符,明面上是依足了鬥劍規矩而來,你此刻若是上前動手,非但半分道理也不佔,只會讓我玉霄派遭同道恥笑!」

  謝恪明悲憤言道:「師姐落得如此悽慘下場,難道就如此算了不成?」

  周煌目光陰冷,道:「張衍殺我周族弟子,豈能與他干休?此事我自有主張,你切不可輕舉妄動。」

  張衍見二人遠離,站了起來,對上方霍軒拱了拱手,笑言道:「霍師兄,不知何事尋我?」

  霍軒自高處落下身形,降到法壇上,道:「為兄此來,卻是為了方才那名強搶符詔的妖孽,要勞煩師弟出手相助。」

  張衍詫異道:「以師兄三人之力,莫非還拿不下此人麼?」

  霍軒搖頭道:「這名妖孽現已被我與兩位師弟困住,只是他卻用我溟滄派四象天梭布下了一處玄陣,想要破除,非借師弟手中『五靈白鯉梭』一用不可。」

  張衍欣然言道:「此也是份所應當,事不宜遲,我這便隨師兄走一趟。」

  霍軒在山門中對他並沒有絲毫敵視,反而幾次出手幫襯,儘管此次鬥劍並沒有與他站在一處,但張衍也是明白,霍軒如今坐在此位之上,所考慮之事著實太多,有些時候也是身不由主,對此他早有預料,因而倒也未曾見怪。

  兩人在峰上又說了幾句話,便各自駕起遁光,下了峰頭。

  由始至終,霍軒都是絕口不提周輕筠之事,彷彿當此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兩人沿著江水行至峽谷口,就見前方有約有畝許大小的一團雲光堵在那處,似繭子一般,其內共有青白紅黑四色四道光華閃耀穿梭,交織映射。

  鐘穆清與洛清羽正守在那處,見二人過來,都是拱了拱手。

  此處除他們之外,另還站著一名手持拂塵清瘠老道,卻是站在那裡不言不動。

  張衍認得此人乃是陳族長老,當日送霍軒等人出行時,也曾遠遠見過一面。

  待腳下遁光在江水之上頓住,霍軒言道:「張師弟,要破此陣,需有四人看住四方陣角,我與陳長老、鐘師弟、洛師弟各鎮一處方位,稍候合力齊攻,待那四枚天梭被我等牽制住後,請師弟祭出五靈白鯉梭,專往氣機弱處下手,當能見功。」

  張衍看了幾眼,見這處陣法並不如何玄異,純是靠了那四枚天梭之能,霍軒此法,乃是以力相剋,雖是略嫌蠻橫,卻可在最短時間內把陣勢打破,也算對症下藥,因而點頭道:「如此甚好。」

  霍軒又交待幾句,便縱身而起,往南位站去。

  鐘、洛二人分別佔了北、東兩位,而那名陳族長老拂塵一擺,輕移腳步,卻是立在了西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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