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8471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3 06:33
第兩百七十章 八方起風雲

  這封書信是自守名宮發來,竟是為彭真人親手所書。

  信中言及,那梟蟄山上而今又有魔宗妖人現身,欲命弟子琴楠前往查探,只是恐其一人勢單力孤,是以想請昭幽天池門下大弟子劉雁依前去相助。

  梟蟄山與小魔穴地底密道雖則相距千里之遙,但對可飛天遁地的修士而言,不啻近在咫尺。

  張衍當年曾孤身一人上得此山,將佔據此處的一干血魄宗長老及弟子盡數屠盡。

  不想才過得數十載,竟又有了異狀。

  張衍把那書信拿起,仔細看了幾眼,琢磨出了幾分味道來,自前次彭真人扶了琴楠做了十大弟子後,兩府之間少了許多牽連,關係自是冷淡了許多,此次恐是借這個機會來和緩的。

  彭真人雖是成就了洞天之位,但守名宮根基尚淺,宮中除了琴楠之外,並無得意弟子能拿得出手,元嬰真人更是一個也無,與另九名洞天真人尚且無法比較。

  門下弟子若在溟滄派山門內行走,不論何人都會賣這位洞天真人一個面子,可弟子若是要出外做些什麼事,那便有些不方便了。

  而張衍現下不但在十大弟子之中排名第四,還是一名元嬰真人,座下更有龍鯉姒壬這等大妖,門下弟子又相繼成丹,這等份量已是極重,在彭真人想來,若昭幽天池一脈若能和守名宮再度攜起手來,那對雙方都有好處。

  張衍微微一笑,他現下得了掌門傾力支持,無需去看任何一位洞天真人的眼色。至於門下弟子與誰人往來,他也不會多加過問。

  想到此處,便把嘯澤金劍往下一丟。水波輕分,有一名魚姬美人上來接住了,他關照道:「拿去給雁依看了。」

  那名魚姬美人在水中躬身一福,一扭身軀,就往水下深處去了。

  張衍雙手負後,抬眼望向天穹 目光似是穿過無盡虛空,直入天極深處。

  還有十日,便是鬥劍之時!

-------------------------------------------------------------------

  溪風山,廣源派山門所在。

  長老沈殷丰神情肅然,立於祖師殿上,他看去不過四旬年紀 鳳目隆鼻,頜下美髯一把,頂上有兩團罡雲盤旋,此刻正懷抱拂塵看著供案上的諸位祖師牌位。

  掌門姜清源站在他身後,目光複雜道:「師叔,你果真還是要去法會麼?」

  沈殷豐頜下長髯無風自動,沉聲道:「我入元嬰二重境已近兩百年,總也窺不到再往前去的門徑,此次大比,實是我的機緣,決計不可錯失。」

  姜清源搖頭道:「十六派鬥劍,可是容不得他家插手,便是師叔法力再高,又能如何?」

  沈殷豐抬頭往去,那裡正是開派祖師神像,道:「我派祖師當年也是簽了那符書的,怕個什麼。」

  姜清源嘆道:「可師叔不告知南華派一聲,便私自動身前去,若是叫他們知曉了……」

  沈殷豐哼了一聲,打斷他道:「掌門,你可記得,三年前,我門下弟子去南華派赴宴,當時冥泉門弟子風海洋前來尋仇,此人魔威滔天,文師弟當即發了飛書向南華派請援,可恨的是,居然無一人前來相救!致使我門中三位長老身故,可憐文師弟方才修成元嬰未久,就這麼白白死去,此事我時時刻刻不曾忘卻,你聽著,我走之後,你緊守山門,休得再去理會他們。」

  姜清源只能報以苦笑,廣源派在千年前雖也是堪比玄門十派的大宗,可得罪的仇家也著實不少,其中尤以冥泉門為甚,這數百年來,若不是依附南華派,又哪裡能維繫得下去?

  而今千年魔劫又至,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和南華派撕破臉皮?因此沉吟片刻,又待勸說。

  沈殷豐卻一擺手,止了他話頭,道:「掌門,你不必再勸了,我卻不信了,我廣源派護山大陣乃是祖師親手所布,哪怕來幾個洞天真人也是攻之不破,只需守好了,又怕得誰來?」

  這數百年來,廣源派苦苦忍受南華派諸般壓榨,不知送上了多少供奉,是舉派為南華派煉化符籙,幾乎將底子都掏空了,以至於後輩弟子之中,成器的根本沒有幾個。

  若再這麼下去,不出百年,恐就要淪落為三流小宗了。

  姜清源轉了幾念頭,遲疑道:「我聽聞溟滄派自霍真人主持大局以來,扶持了不少小門散宗,那碧羽軒開派之祖還是南華派長老,也是同樣是靠了過去,不若我們……」

  沈殷豐冷笑道:「求人不如求己,掌門還未吃夠苦頭麼?」

  姜清源沉默下去。

  沈殷豐也知這位掌門當得不易,不但無甚威風可言,還處處受氣,便把語氣放緩,道:「掌門師侄,你也知,唯有入了元嬰三重,煉就元嬰法身之人,方才可入得祖師後殿,瞻仰沈崇祖師遺蛻,想這位祖師也是飛昇天闕之人,精誦諸般秘術,若能將我派之中最為深奧的煉門與真門兩路符法給尋了回來,到時又豈懼南華派?是故我此次不得不去!」

  姜清源也知這位師叔單論修道資質,乃是門中五百年來少有,只是礙於功法所限,是以遲遲不得突破,要是真能得以突破關境,廣源或還有幾分振興之望。

  他嘆了口氣,認真看來,道:「既然師叔執意要去,那師侄也唯有鼎力相助了。」

  把手緩緩伸入袖囊之中,拿了一枚金霞燦爛的法符出來,此物一出,整座殿宇之中的牌位皆起呼應,都在那裡輕輕晃動,便是那尊祖師神像也散發出微微光亮。

  他雙手將此符呈送到沈殷豐面前,道:「師叔不妨帶上這枚『金羅地軸符』。」

  沈殷豐不由色變,退了一步,甩袖怒喝道:「你這是做什麼,此枚金符唯有掌門方可攜帶,還不收了去?」

  他又一指腳下,道:「你可知這是何處?你身為掌門,在諸位祖師仙位前,豈能如此無狀?」

  姜清源吃他喝罵,一點也不生氣,反而抬起頭來,正容言道:「師叔,師侄我別無他意,我廣源派自文真人故去後,唯有師叔還是元嬰真人,可謂我派擎天支柱,有此符在身,才能護得安危,請師叔務必要手下此符!」

  沈殷豐怔在那裡,過了許久,他輕輕一嘆,終還是伸手接了過來,他眼中透出一股堅凝之色,轉而面對祖師神像,慢慢跪了下來,心中默念道:「願祖師在天仙靈,福佑弟子此行順遂。」

------------------------------------------------------

  東海,無當靈殿。

  武寰辰遙望東華洲方向,看著海濤奔湧,難免心潮澎湃,自他入了元嬰境後,用了三十年方才奪了殿主之位,將原本一盤散沙的散修捏合在一處,但他並不是為了什麼權勢,真正用心是想要前往鬥劍法會,爭搶那物。

  不過他也知,只無當靈殿一家,卻是不夠,因此他聯絡了東海諸島,相約同去。

  這時身後一名親信弟子來報,道:「殿主,清羽門中有消息傳來,陶真人勒令門下弟子三載之內不得踏出山門半步。」

  武寰辰毫不意外,道:「陶真人既然不願插手,那就罷了。」

  前去鬥劍法會搶奪那物什,若是有陶真宏支持,把握也就大許多,只是清羽門下四大弟子並無一人成嬰,去了也是為他人做嫁衣,這結果也在他預料之中。

  如今東海之上最大的兩股勢力便是鯉部與清羽門,故而他只是依照規矩,提前打個招呼罷了。

  武寰辰又問道:「渠真人那裡如何說?」

  那名弟子道:「不得片紙回音」,

  「那碧蘿妖王處呢?」

  「亦是不曾有言。」

  武寰辰冷笑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老妖必是另有謀算了。」

  碧蘿妖王原先也是東海十八妖王之一,若論神通手段,只是排在最末,可因近來成就了元嬰,這才抖起了威風。

  武寰辰本想請她與自家同往,但書信往來了幾封之後,皆是推脫支吾之言,也就不再抱有太多希望了。

  腳步聲起,有一名女侍進來稟告道:「殿主,屍囂教祁真人已到。」

  武寰辰如旋風般回身,目中放出灼灼光亮,大笑道:「好好好,本座早已等她多時了。」

  他坐上無當殿主之位,依仗得乃是自身實力,是以不從隱藏心中所思所想,稍作整束之後,伴隨著一聲嘹喨大笑,便從後室步出,來到大殿之上,那裡正坐有一名綠衣長裙,滿頭珠翠的嬌豔女子,見他出來,也是按桌而起,萬福道:「武真人有禮了!」

  這女子儘管外貌不俗,但開口卻是嘶啞難聽,武寰辰不以為意,抱拳道:「祁真人有禮!」

  兩人再各表祝禱之後,便落座下來。

  祁真人美目略略側過,瞧著武寰辰,率先開口道:「武真人前此來函,掌教對信中所言之事也有些意動,只是還有一樁顧慮,不得不清教。」

  武寰辰精神為之一振,道:「真人請講。」

  祁真人道:「武真人也知,我教原自東勝洲而來,在東華洲並無根基,若是冒冒然前去搶奪那物,恐受那十六派聯手制壓,武真人以為如何?」

  武寰辰哈哈大笑一聲,自座椅之上站起,盯著此女,道:「祁真人有所不知,東華洲雖有十六大宗門,可如今玄門十派與魔道六宗已是勢同水火,互不相容,此次大比必然是一場死鬥,這等絕好時機,我等正可插一腳進去,真人說是也不是?」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9:0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4 06:07
第兩百七十一章 風海洋

  二月初七,早春時節,正是新枝生芽,乍暖還寒的時候。

  龍雁大澤之上,仙音疊繞,煙波蒸雲,靈光畢集,浮空來去,有白衣女修抱琴立於江岸,皂袍童子敲鐘擊磬,此是諸島弟子恭送霍、鐘、洛三人前去鬥劍法會。

  三人在山門前焚香祝禱之後,忽然聽得一聲長空雁叫,嘹喨清悅,俱是抬頭看去。

  霍軒望了一會兒天空,道:「江冰初解,歸雁南來,是我等啟程的時候了。」

  鐘穆清,洛清羽皆是點頭稱是。

  三人便自辭別了同門,各上了乘輦,帶了門人弟子,浩浩蕩蕩出得山門。

  他們前方乃是三條白蛟開道,身後有侍婢掌仙燈,托寶珠,揮清扇,勾畫寶光符籙,餘者多乘云筏,數百持戈力士駕飛舟行於兩翼,氤氳霧氣,金光虹霞鋪開至十餘裡外。

  此行並不直趨鬥劍所在,還要在東華洲繞上一圈,在諸多小門散宗處停佇些許時日,造足了聲勢之後,才會去往那處。

  這一行人先是到了如今由世家盤踞的碧血潭,好一番客套言語,便又上路。

  行了一盞茶功夫,就到得湧浪湖深津澗前。

  此處府主苗坤攜了幾名明氣弟子在外等候,他舉杯一敬,大笑道:「祝三位師侄此行一路順風。」

  霍、鐘、洛三人各自在飛車上稽首還禮。

  苗坤雖不是十大弟子,修為亦不過化丹,但卻是秦掌門記名弟子,他們也不能失禮。

  三人並不在此停留,過去之後,再行了一刻,已是到得昭幽天池之前。

  此刻這天柱一般的山中有雲氣翻騰,罡風迴旋,霍軒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往前看去,見張衍率一眾門人弟子在雲上,等候在那處,便指著道:「張師弟也出來送我等。」

  洛清羽看向他身後站立的一干弟子,道:「張師弟這幾個門人倒是出眾。」

  唯有鐘穆清並未出聲。

  待得稍近,三人皆是遙遙拱了拱手,張衍也是微笑還禮。

  魏子宏瞧著云霞滾蕩的浩大排場,忍不住心中激盪,問道:「師父,幾位真人已是上路了,我等還不動身麼?」

  張衍淡淡一笑,道:「徒兒莫急,還要再等幾日。」

  他這一支乃是暗子,去得太早,那便使人有了防備,就失了原先之意了。

  送走三人後,張衍攜一干弟子回得水府,依舊閉門打坐,不問外事。

  五日之後,兩道罡風自外而來,正是章伯彥與徐道人兩人,方至山門前,就已被鏡靈察知,因張衍早有交待,是以一聲不問,放了他們前來。

  僮僕將二人迎至二層內殿,奉上茶水,候了片刻,張衍步入殿中,目光掃去,道:「兩位道友辛苦。」

  章伯彥與徐道人連忙起身,一番敘禮之後,三人落座下來。

  章伯彥與徐道人對視了一眼,徐道人咳了一聲,便先開口道:「貧道此行奉府主之命,一路往承源峽而去,果是尋得不少魔宗眼線,都是順手料理了,雖有漏網,但也不成氣候,距比劍不過三四日,再想探聽得什麼消息,卻是不能了。」

  承源峽便是此次鬥劍所在,先前張衍便是命徐、章二人前去查看,看有無什麼不妥之處,再順便探聽此次前來鬥劍的魔宗弟子是哪幾人,各有什麼手段。

  後來經歷赫連衛之事後,張衍猜想魔宗弟子不定會在此行路上有什麼佈置,用以查看他們的底細,因此又發飛書前去,命徐道人設法將其拔除了。

  徐道人有無形陰刀相助,行事無聲無息,兼且道行高深,做起此事來輕車熟路,是以未有數月功夫,就將所有魔宗幾處隱秘分壇——搜檢出來,只是他心思縝密,並未急著動手。

  若是早早將這些人除去了,難免魔宗再遣人來,或者派出元嬰真人與他相鬥,是以耐心等待,直至到了昨日,這才猝然發難,已是於一夜之內,將其全數掃盡。

  徐道人得意言道:「府主此去,保管再無人能窺探半分。」

  張衍微笑點頭,誇讚了他幾句,又轉而看向章伯彥,道:「章道友可有所獲?」

  因章伯彥出身冥泉宗,是以他並不勉強他與徐道人同行,只是命其繼續在魔宗之地打探。

  章伯彥先是拱手一禮,隨後嘆了一聲,道:「老夫此番回山,我魔宗後輩弟子之中,倒真是多了不少靈秀人物。」

  他言語之中既有自傲,又有唏噓,他入小界之後便渺無音訊,又數十年不曾回得山門,門中早已當他沒了性命。

  他暗中打聽了一下,發現自己竟是連原先修煉的洞府也被一名師兄收了去。

  索性他因經年累月在外漂泊,所有傢俬全攜在身上,門下又無弟子,倒也未曾損折什麼。

  章伯彥感慨之後,收起心思,沉聲言道:「府主此去鬥劍,需要格外小心幾人。」

  張衍打起精神,道:「請章道友說來 」

  徐道人也是留神傾聽,此次他亦要隨張衍前往,這些人不定便會被自家遇著了。

  章伯彥緩緩道:「老夫以為,九靈宗弟子顏暉辛,府主是需留心的,此人分身眾多,行事詭秘,就算是同門師兄弟,也不知其他真身為何,雖此人名聲很大,但問起詳細之事,居然無一人知曉。」

  張衍緩緩點頭,他與九靈宗弟子倒是打過幾回交道。

  當日與他同入青寸山,最後又拿去芝祖的東模子是一個,後來竊據狼王泉和軀殼的蔡德延又是一個,這二人皆是出自此宗門下,修為俱是深不可測,難以揣度。

  章伯彥繼續言道:「還有一人,就是那血魄宗高若忘,這也是個難纏角色,老夫曾與其鬥過一次法,因當時黃泉遁法未曾練成,卻是落在了下風。不過百年過去,想必他功行又有精進,若是再次遇上,老夫多半還是比不上的。」

  他對自己失利之事倒是不曾諱言,還直言不如,顯得很是坦然。

  張衍當年可是親見章伯彥與泰衡老祖相鬥,知曉其一身魔功雖不見得十分厲害,但鬥法經驗卻是少有人及,這人能勝得章伯彥,當要十分小心了。

  章伯彥說到這裡,便站了起來,拱手道:「渾成教此次所來弟子,名為盧慕秋,此人老夫我也未曾聽說過,想必新近成嬰的弟子,至於餘下三宗弟子,因遮掩得緊,恕老道未能打聽出來。」

  張衍笑道:「無妨,能知這三人之事,已是道友之功了。」

  這時徐道人插嘴問了幾句,發現就算章伯彥自身為魔宗中人,卻也對這些人所知有限。

  這並非其刻意隱瞞,而是魔宗弟子本就是將自身實力掩藏極深,誰也不知其真正手段為何,通常只能從其門中功法神通上推斷。

  然而魔劫一起,魔穴中靈氣大增,許多萬前年秘傳的厲害魔功亦能修習了,故而此法也不怎麼管用了。

  徐道人又轉了幾個念頭,朝著章伯彥似笑非笑地言道:「章道友為何不提你冥泉宗?莫非是有何顧忌,不願說麼?」

  章伯彥冷笑一聲,道:「徐老道,你休來編排我,這也沒有什麼不好說得,我雖未曾打聽得我冥泉宗具體為何人去那鬥劍法會,但多半會是那風海洋,若按輩分,此人卻是我的師侄,修為遠勝於我,如今也不知其修為到哪一步了。」

  徐道人卻是不信,指著他笑道:「章道友的本事貧道是見識過的,你此語卻有吹捧之嫌。」

  章伯彥似乎不屑辯駁,淡淡道:「我只說一事,你可知少清派班少明?」

  徐道人皺了皺眉,隨後想是記起了什麼,肅容道:「這等人物,貧道怎會不知?此人是那清辰子師弟,聽聞上回十六派鬥劍,若不是這人無緣無故沒了音訊,本該是他去往鬥劍法會的,後來齊雲天與清辰子一場好戰,這才成全了兩人的名聲。」

  章伯彥嘿嘿一笑,道:「什麼沒了音訊,我現在便告訴你,那是他與我師侄風海洋鬥法,戰了一日夜後,被我那師侄殺死在了五絕峰下,盡吞血肉,連元靈都不曾逃了去,這才未曾去得鬥劍法會,只是唯恐少清派事後發瘋,尋我冥泉宗的麻煩,是以才將此事掩蓋了下來,就算是我門中修士,也少有人知。」

  徐道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道:「果真?」

  那班少明當年可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修道一百六十餘年就已至元嬰境界,且修行的乃是少清三脈中的化劍一脈,與敵激鬥時,能展萬千劍光,鋪天蓋地,勢不可擋,為人孤傲清高,隱為十六派那一輩弟子中第一人,沒想到竟是死在那風海洋手中。

  徐道人摸了摸頭上冷汗,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章老魔,如此厲害的人物,前回鬥劍,怎不見其蹤?」

  他雖不是東華洲修士,但也知十六派鬥劍,總是將自家此輩之中最為厲害的弟子遣出。

  章伯彥卻是冷笑不語。

  張衍微微一笑,道:「必定是魔門六宗數百年前就為今朝謀劃,是故韜光養晦,不曾拿得門中俊傑上陣。」

  魔宗被玄門壓制了數千載,若是過早暴露實力,那些弟子指不定就被玄門先一步設法除去了。

  張衍目光閃動,他心中很是明白,此次鬥劍與以往不同,是自魔劫起後,玄門與魔宗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他所要一會之人,恐皆為魔門六宗雪藏了數百年的了得人物。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9:09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5 06:17
第兩百七十二章 孤舟西上

  成江為東華洲第—大河,江水自西而來,茫茫蕩蕩,東流入海,此水橫貫洲陸,隔絕北魏南梁兩朝,素有「玉帶圍江山,兩分天下中」之美譽。

  承源峽便在成江中段,因兩岸地勢高隆,夾江對峙,寬處達三百餘裡,窄處不過數十丈,水流洶湧湍急,到處是河谷險灘,山崗丘陵,上游祭天嶺一段更是人跡罕至,故而歷次十六派鬥劍皆是選在此處。

  與霍、鐘、洛三人一行人此去大張旗鼓,聲勢喧天不同,魏子宏按照張衍事先囑咐,卻是孤身一人出發。

  他並不踏雲飛遁,只乘著一葉扁舟,溯江而上,一路興致勃勃地觀賞兩岸景緻。

  成江中下遊人煙稠密,兩岸多是觀廟樓台,古道奇峰,春風渡來,綠柳碧草搖擺,香樹芳葉飄動,不覺使人心曠神怡。

  成江之上客船舟楫繁多,渡江商旅絡繹不絕,其中亦不乏官宦人家,見魏子宏單人獨舟,不操漿,不升帆,便能逆流而行,就知這個道人是有道行的。

  如今雖逢亂世,但匪亂戰事多是在西北邊關,沿江下游相對還算是太平之地,有不少人看出他神異,還意圖操舟上來與他搭訕,魏子宏這小舟雖看似不快,可不過幾息時間,就已是去了遠空碧水之間,身後之人只能望而興嘆。

  魏子宏正縱意暢遊,忽然有所察覺般,抬首瞧了眼天際,見有兩道遁光自南飛來,看到出是一男一女,那男子貌相粗豪錦衣玉帶,身裹煙煞之氣,一望而知是一名化丹修士修而女子則是駕著粉色玄光,便是飛遁之時臉容身姿也無不透出一股媚意來。

  二人並不急掠,而是隨風飄遊,忽然見了魏子宏,也是面露驚容。兩人私語了幾句,那男子也就擺袖而下,來至魏子宏近前,很是客氣的一抱拳,道:「道兄孤舟泛江,遍覽山水 當真是好雅興,在下裴洛甫,乃是五煙山徑源仙府門下,敢問道長大名?」

  魏子宏灑然為回禮 道:「貧道乃是瑤陰派魏子宏。」

  「瑤陰派?」

  裴洛甫怔了一怔,他自詡見多識廣,卻從未聽說過瑤陰派的名字,至於魏子宏之名,那更是陌生。

  他方才見魏子宏神意軒昂,大氣從容,自有一股瀟灑風儀,不似尋常小宗門出身的修士,才欲上來攀交,沒想到卻是一個無甚名氣的宗門修士,所幸魏子宏總也是化丹修士,倒也不敢小瞧了。

  這時那女子也是趕了過來,裴洛甫便指著言道:「魏道長,此是內子。」

  魏子宏打了個稽首,道:「原來是裴夫人,貧道有禮。」

  裴夫人先前也是看魏子宏不凡,此刻聽得他乃是無名宗派出身,神情間便露出幾分矜持之意,不鹹不淡一個萬福,道:「妾身見過魏道長了。」

  裴洛甫笑道:「看魏道長此行方向,想必也是去往承源峽觀摩那鬥劍法會的?」

  魏子宏道:「正是,貧道甚少出門,又無同門相隨,因此孤身一人出行,順便看看成江兩岸風光,倒是兩位,怎也往此處行走?莫非也是做一般打算?」

  修士去往承源峽,不似凡俗之人,非要沿江河而上,要知成江也是曲折繞彎,有些船隻走上七八日的水道,換了有飛遁之術的,不過瞬息之間就能過去。

  裴洛卉苦笑道:「在下與內子本也是想飛遁去往那處只是一路之上,委實不堪其擾啊。」

  魏子宏很是奇怪,詳細一問,才不覺恍然。

  原來裴氏夫婦也算薄有名聲,此刻鬥劍之期臨近,去往承源峽的路途中,不知有多少修道之士,熟識之人便會來上來打招呼,這還罷了,還有許多壓根不認識的散修上來攀交情。

  要是一人二人還好,多了也就厭煩,想到此刻乘源峽上不知匯聚了天下多少修士,到了那裡恐又是要一番應酬,他們夫婦二人也覺頭皮發麻,因而決定放緩腳程,索性沿江而上,順便遊覽人間勝景,到鬥劍那一日再趕至那裡就是了。

  裴夫人嘆了一聲,淡淡道:「其實也怪不得他們,我徑源仙府乃是元陽派外府,是以我夫婦二人也算得上是元陽派門下。」

  她一望說出這話時,聞者聽得「元陽派」三字,無不是露出羨慕敬畏之色。

  然而此刻撇眼看去,卻見魏子宏無甚反應,眼神更是連半絲波動也無,裴夫人仿似一拳打在空處,面色有些不自然,心裡更是不痛快,她美目一轉,又道:「魏道長可知,我元陽派此次前去鬥劍的兩位同門,與我家夫君原是在一處修道,私下裡交情也是極好的。」

  魏子宏聽得其提起鬥劍之人,起了幾分好奇之心,想到這可能是恩師法會之上的對手,便道:「倒要請教,此次元陽派是哪兩位真人去得法會?」

  裴夫人暗嗤了一聲,道:「原來當真是不知哪裡跑出來的小門散宗,枉我方才還高看他一眼。」

  似各派弟子出得誰人鬥劍,玄門十派之間皆有通傳,只要稍微有些關聯的,又哪裡會不知這等事,因此聽得魏子宏這麼一問,她已是認定其無甚背景了。因此語氣也是不覺矜驕起來,道:「你可聽好了,我元陽派此次前去鬥劍者,為楊璧師兄與朱欣師姐,如今他們夫婦,可已是各自練出了本命法劍呢。」

  魏子宏不由神情一微,入了昭幽天池之後,雖張衍從來未曾教過他什麼,但大師姐劉雁依卻經常指點於他。

  他曾聽說過,元陽派弟子若把千劍煉化合一,再籍劍盤將金氣練成本命法劍,其戰力必是大增。

  此法劍能在虛實之間變化,更有挪移飛空之能,還可在須臾之間布下困敵劍陣,練到這等境地,就算與少清弟子也能鬥上一鬥了,只是過去數百年前,元陽派中練成此法之人少之又少,想不到今次竟一次出了兩個。

  且他還格外留意到,楊璧與朱欣二人似是一對道侶,若按元陽派的一貫做派,不定二人還練有什麼外人難以揣度的互助合擊之法。

  裴洛甫這時拉了拉裴夫人的衣袖,連使幾個眼色,示意她不要再多言了。

  他也明白自家夫人愛賣弄的性子,可在外人面前卻不該說這麼多。

  尤其是元陽派對外所言,也不過是說楊璧一人練就本命法劍而已,方才一番話卻是洩露了老底。

  裴夫人卻有些不以為然。

  她認為就算告知了魏子宏,一個散修又能如何?恐是連本命法劍為何物都不知道是什麼吧?

  魏子宏面上不動聲色,心中卻是暗道:「待見了恩師之命,當要設法說與他知曉。」

  他正想著,忽然間,小舟左側數十丈外,有一道遁光貼著水面向西飛去。

  此人飛去之時,不但發出隆隆霹靂之聲,震得枝搖葉動,兩岸驚鳥亂飛,還掀起數丈高的水浪,往小舟拍來。

  裴洛甫反應極快,喝了一聲,張嘴吐出一股青煙,將水浪抵住,壓了下去。

  魏子宏看了一眼那遁光,不禁挑了挑眉毛。

  修士大白天飛空縱掠倒也沒什麼,似適才裴氏夫婦二人也是如此,可這人故意弄出如此聲勢,卻有惹事之嫌了。

  裴夫人哪受得了這個恨恨看了那遁光一眼,狠批了一句,道:「又是丘志薪,哼,這小子屢次仗著丘真人名號到處惹事,行事這般肆無忌憚,真是枉為我玄門弟子。」

  她這裡抱怨了一句,裴洛甫眉頭一皺,扯了扯自家夫人衣袖,低聲道:「你少說兩句吧。」

  哪知這話說得已是遲了,那人本也是一直留神傾聽,聞得此語,便嘿然一笑,把遁光折了回來,從雲中探出首來

  此人眉毛短短,大鼻小唇,留著兩撇鼠須,貌相雖是平平,可眉宇間卻是傲氣十足,他按住腰間法劍,拿腔拿調地說道:「我道是誰在後面亂嚼舌根,原來是賢伉儷在此,莫非上次比劍輸了不服氣,還欲與我一鬥麼?」

  魏子宏向裴洛甫問道:「這位丘道友亦是貴門弟子麼?」

  不待裴洛甫開口,裴夫人就語帶嘲弄地插言道:「魏道友你卻要聽好了,這位丘志薪道長可是了不得呢,他原先姓金,後來拜了我派丘真人做了義父,就恬不知恥改了祖宗之姓,勉強說來,也算得是我派弟子吧。

  丘志薪與裴氏夫婦二人本有齟齬,此時被人當面揭了老底,頓時惱羞成怒,再也按捺不住,手上一去掐訣,分出兩把光芒耀眼的金劍,一道奔著裴洛甫去,一道奔著魏子宏而去。

  他想著三人既然同路而行,怕是總有幾分交情,既然動了手,那便先下手為強,免得被動。

  魏子宏修道之時,正逢魔劫日近,遍地凶危,是以從未出外尋過藥,此次尚是頭回出山,見有人與自己動手,非但不惱,反覺振奮,他把袖一抖,就放了一道煙煞出來。

  可他畢竟方才成丹,又不知自家本事幾何,因此一出手,就幾乎使出了全力。

  他乃是丹成三品之人,煙煞何等雄渾龐大,但見一股寬有數十丈的煙雲轟然橫過半條江水,掀動狂瀾,將岸上楊柳沖垮了一片,待水潮褪盡時,那把法劍早已是不知去了何處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6 05:34
第兩百七十三章 承源峽

  丘志薪與裴氏夫婦三人都是愣住了。

  魏子宏那一瞬間所放出的丹力幾乎掀動了半截江面,這動靜固然是他全力發動所致,然而在場之人,皆不是沒有眼力的,哪裡會看不出煞氣之中所蘊含的威能?。

  丘志薪嘴巴咂了兩下,忍不住瞧了魏子宏一眼,眼中飄過深深的一抹忌憚,竟是一語不發,展開遁光,扭頭就走。

  他在門中也是試過丹力的,與眼前之人弄出來的動靜根本無法相比,面對此等樣修士,尋常法寶也是抵擋不住,對方只需蠻橫無理地對著自己來上這麼幾下,便是慘敗之局。

  有這麼一個人在旁,他再繼續逗留下去,只能是丟醜而已,不走又能如何?

  裴洛甫卻是怔怔看著魏子宏方,那一擊非但驚走了丘志薪,也是將他駭得不輕,小心翼翼問道:「魏道友這丹力已可攪動江河,不知丹成幾品?」

  魏子宏此刻卻是有些懊惱,在昭幽天池之內,劉雁依曾告知他出手需收放自如,否則早早脫了力,那是不戰而敗了,然而適才他一激動,卻是忘了,正暗暗告誡自己下回莫犯,聽得裴洛甫問起自家成丹品數,不假思索道:「三品罷了。」

  裴洛甫與自家夫人對視一眼,卻是各自看出了對方臉上的驚容。

  裴洛甫雖也是化丹修士,但不過是成丹六品,長輩說他未來亦有成嬰之望,可他自家知自家事,那不過勉勵之言而已。

  元陽派這一輩中能成就三品金丹之人,也不過寥寥幾人而已,丹成二品者更是一個也無,還是這一輩中最為英秀之人物,卻不想一個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散宗弟子,竟就有這等實力!

  尤其是聽得那不當一回事的語氣,裴洛甫更覺嘴裡發苦。

  他哪裡知道,魏子宏是當真不覺得丹成三品有何了不起,老師張衍丹成一品不說,大師姐丹成二品,也是他望塵莫及。

  裴夫人忽然眸光盯來,問了一句,道:「不知魏道友在貴門之中忝居何職?」

  魏子宏笑了一笑,抬手一拱,言道:「慚愧,貧道現領一門之掌。」

  他知自己這層身份不過用來進入鬥劍法會的梯子,畢竟他出身溟滄這等玄門大派,所見同輩無不是出類拔萃,絲毫不覺一個掌門名頭有甚稀罕。

  裴洛甫卻是驚呼一聲,道:「原來是魏掌門當面,請恕裴某適才失禮。」

  他退開兩步,很是鄭重行打了一個道揖,裴夫人也是神色一凜,收起了方才的小視之心,斂衽萬福。

  不管那瑤陰派如何,此人總也是一派之尊,當要禮敬才是。

  同時他們二人心中也是稍覺釋然,難怪魏子宏有如此成就,身為掌門,做事自有無數弟子代勞,甚至有長老為其奔走,以舉派之力供奉其一人,若再得一門上乘功法,成就哪裡會不高?

  這也是多數小門散宗做法,似這樣的修士,也需一力挑起宗門之安危,若是能有機緣再進一步,那便需反過來提攜後輩弟子,繼而壯大宗門。玄門大派之中,倒有好幾個宗門是這般走過來的。

  經此一事後,裴氏夫婦對待魏子宏態度變化了許多,言語之間更是客氣有加。

  三人乘舟而行,走走停停,不過用了四日,就已是到了成江中游,再有一天路程,便可進入承源峽了。

  此處修士已是漸漸多了起來,時不時就有遁光飛舟掠過,還有相熟之人下來打招呼。

  裴洛甫交友甚廣,所遇之人便是不識,也能憑藉遁光法門說出家數來歷,倒是讓魏子宏增增長了不少見聞。

  當日午後,聽得前方大河之聲隆隆奔騰,水流驟然湍急,小舟卻是使入了成江中游第一峽,定國峽中。

  裴洛甫指著山嶺上方一座隆起土丘言道:「魏掌門,此便是當年魏武帝所設上倉了。」

  魏子宏也是仰首看去,他本是大魏國鞏川人氏,怎會不知魏武帝,看了幾眼後,道:「原來此便是上倉。」

  魏武帝乃是魏朝一位中興之主,掃蕩北虜,西平羌戎,東伏蠻藩,而後便欲躍馬成江,攻伐南梁,一統天下。因此在成江中游之所此處設了連山糧倉,興建舟師,更把此處峽谷更名「定國」在此處做出一副渡江之態,以示決心。這舉動引得南梁兵軍紛紛蝟集在此,隔岸對峙。

  然而梁國卻不知此是武帝瞞天過海之舉,糧草看似堆積連山,蔚為壯觀,實則不過都是些土石而已,魏朝趁此時機選精兵由下游渡江,然而大軍過河之後,竟是忽然傳來武帝崩狙的消息,只得無奈撤回,致使功敗垂成,至此再無窺南之舉。而定國上遺蹟卻是保存了下來,如今便被人稱作上倉的所在。

  魏子宏看著嶺上那連綿不絕的土丘大倉,傳聞武帝共是動用了百萬民夫,可以想到,當時梁國見此情景是何等心驚膽顫。

  他也是感觸良多,暗道:「任他人世間帝王將相,蓋世英雄,雖可得享數十載風光,但死後亦不過是枯骨一堆,唯有窺得長生大道,方可超脫凡塵,享那永世逍遙。」

  裴洛甫看那東流之水,發了一通思古之嘆後,轉頭問道:「魏掌門師長此前可曾觀摩過十六派鬥劍?」

  魏子宏想了想,自家師父定是未有見過,至於周崇舉,他只見過一面,也不知其過往經歷,再往上去,那更無從知曉了,也就搖了搖頭。

  裴洛甫暗道:「如此看來,這瑤陰派必是三四百年內方才冒出來的,否則門中定有師長見過上回比試。」

  十六派比劍素為東華盛會,乃是難得一睹大派弟子神通法門的機會,就是往裡尋不著的修道外物,也可在此得見,因此引得天下修士皆是輻輳而至。

  三人說話之間,小舟已是過了定國峽,江面變得開闊起來,湍流水勢也是忽然平緩,兩岸重岩疊嶂,山勢不絕,只是不見雁鳥飛空,除了水流之聲,再無其他聲響,不覺顯得有幾分淒清。

  魏子宏更是發現,方才還能時不時見到一兩個修士,現下卻是俱都不見了蹤影。

  他正詫異時,卻見視界中升起一塊玄色丘岩,有十丈來高,如伏臥巨獸,水勢從中而分,裴洛甫指了指那一左一右兩條水道,大聲道:「魏掌門,請往左去。」

  魏子宏也不多想,隨其所指方向一催功法,水舟轉入,他們本是逆流而行,可此時轉入進來這岔道時,竟是成了順流,水勢陡然一急,浪頭激湧,輕舟疾掠,越行越快,兩側景色如飛而退。

  他注意到,面前橫有一座山嶺,除此之外,再無去路,此刻他們三人距其越來越近,如再這麼去勢不改,怕是要撞了上去。

  若是凡俗之人在此,恐是要生生嚇死,然而裴洛甫仍是神情不變,沒有半點出聲改道的意思。

  魏子宏心中一動,暗自一笑,也就穩身不動,由著那小舟如脫韁野馬一般向前衝去,不多時,此舟被水浪一托,拔身飛起,就撞上了那方山岩。

  轟的一聲,魏子宏只覺眼前景物一變,見自家駛在一條數十里寬的江河之上,兩側山嶺起伏,到處都是靈光遁影,上下出沒,騰掠不休,囂騰如焰,不知已有多少修士至此。

  半空雲靄之中隱有宮觀樓閣,流瀑飛泉,更有漂游靈峰來去,金霞閃動,雲霧變幻,氣象萬千,如此景象,蔚為壯觀,魏子宏不免看得嘖嘖稱奇。

  此時裴洛甫輕輕一嘆,剛才可是看得清楚,小舟靠上那山岩的一刻,魏子宏竟是半點也未運起法力護身,就算其是化丹修士,若在如此激流奔騰的情形中撞上這麼一下,不死也要去半條命。

  他方才故意不出聲,其實想要看看魏子宏的窘態,卻未想到他鎮定如斯,心中不免佩服他定力。

  裴夫人看著上方,語含豔羨道:「也不知此次補天閣會拿出什麼樣的寶貝來。」

  裴洛甫呵呵笑了聲,道:「便宜可不是那麼好撿的。」

  東華洲每次鬥劍,補天閣皆會拿出不少法寶來做綵頭,送與那些在法會之上勝出的諸多弟子。

  非但如此,因此派從不插手諸派之間的爭鬥,其門下弟子往往走個過場便就下去,故而門中長老歷回皆是法會裁執。

  魏子宏這時轉過頭來,笑著問道:「賢伉儷以為,此次比劍,究竟哪家宗派可得勝手?」

  裴洛甫似在斟酌語句,躊躇了一會兒,才道:「這卻不好說了,歷來鬥劍,雖是以少清、溟滄、玉霄這三派勝數為多,不過其餘幾家亦不是沒有機會,似四千七百載前那一次,便是我元陽派取了頭名去。」

  魏子宏輕輕一笑,四千七百年前,確然是元陽派奪了頭名,不過那一次前來比劍之人,乃是後來元陽派門中唯一一位飛昇大能。

  此人名頭極大,當時縱橫東華,鮮有敵手,只是自此之後,元陽派便再無這等人物了。

  裴夫人見魏子宏雖是不曾反駁,但神情之中分明是有些不以為然,便忍不住問道:「魏掌門,依你之見,此次鬥劍頭名,會是落在哪一家手中呢?」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8 05:18
第兩百七十四章 符書藏宗名

  三人乘坐的小舟此時駛入一方環水泊灣,有幾名道人立於懸空法器之上,正自說笑,看其衣飾應也是玄門大派的弟子。

  裴夫人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出言之時,語聲響亮,引得這幾人都是看了過來。

  魏子宏心思一動,他雖是認為自家師父神通道行皆是精深,較之他派弟子,更為高明一些,但也知此刻不可胡亂開口,否則得罪了人也不自知,因而只是笑了笑,來了個避而不答。

  待小舟靠岸,裴洛甫舉目眺望了一眼,驚道:「不想我玄門十派已有四派至此。」

  魏子宏轉過頭,順著其目光看去,只見青碧之下,成江仿若白練,蜿蜒千里,逝入天際,兩岸峰巒起伏,綿延不絕,距此百里之外,有四座雄峻高峰,其上靈氣蔽空,祥光繞轉,彩霞飛騰,顯出不凡氣勢。

  承源峽上共有二十四座名峰,唯有宗門之名上得那鬥劍符書者,方可佔據一席之地。

  裴洛甫見魏子宏看得入神,稍加思索,對他一拱手,客氣說道:「承源峽中可堪觀摩鬥劍的佳地,多數已被人佔去,魏掌門既是頭次來此,想來也沒有合適的落腳之處,倉促去尋,也是麻煩,我涇源仙府在五十里外的山嶺之上建有一處宮觀,到時有不少道友亦會來此相聚,魏掌門若不嫌棄,不妨隨我等同去如何。」

  魏子宏本是欲往瑤陰派原先所據那座名峰上一行,可轉念一想,此時距鬥劍尚有一日,早早去了怕會惹出什麼麻煩來,不妨入夜之後再做打算,因此道:「那在下便叨擾了。」

  裴洛甫見他應允很是高興,道:「請魏掌門隨我來。」

  他把煙煞一起 攜了裴夫人當頭先行,魏子宏也是雙足一點,化一縷煙氣飛身跟來。

  三人沿著山脊飛遁,不一會兒見得有一精麗宮觀駕在山樑之上,周圍無物遮掩,視野很是開闊。

  三人把遁煙按下,落在殿前那畝許大的平地上,還未入觀,卻見有一名身形的高瘦修士自門裡步出此人眉毛濃密,眼窩略陷,眸中暗含煞氣。

  裴洛甫見了此人,渾身一抖,似乎有些害怕,主動上前一揖,道:「見過金師兄。」

  金師兄嗯了一聲,不悅道:「師弟你怎來如此之晚,楊師兄與朱師姐明日便至,我還宮觀中還有幾處禁制未曾佈置,需你來幫襯。」

  似乎此人在元陽派中地位頗高,裴洛甫儘管並不願意,但也不敢回絕,只能低聲道:「師兄請先行,小弟隨後便至。」

  金師兄哼了一聲,他目光轉到魏子宏身上,皺眉道:「此是何人?」

  裴洛甫將魏子宏身份一說,金師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一個不知從何而來的修士不值得他多加關注,哪怕魏子宏是一派掌之尊也引不起什麼重視,漠然打了個道揖之後,便自離去。

  裴洛甫嘆了一聲,他轉身過來,滿是歉意地對魏子宏言道:「不想金師兄在此,本想好生招待魏掌門,現下卻要失陪了,明日我必設宴賠罪。」

  魏子宏倒不介意,笑道:「裴道友客氣,賢伉儷若是有事,自去便可,不必理會在下。」

  裴洛甫對他深深一揖,便駕起一道煙嵐騰空而起,攜了自家夫人往北面一座峰頭飛去。

  飛遁途中,裴夫人貼了上來,滿臉不解道:「老爺,你為何對此人如此客氣?」

  裴洛甫眼中有莫名光彩,他道:「夫人莫要小看此人,我料他來歷大不簡單,提前交好總沒錯處。」

  魏子宏思索片刻,也不入殿,就在那觀前空地之上閉目打坐。

  這一坐便是一夜過去,到了寅時,他方才睜目,算了算時辰,一個縱身,踩動煙煞飛上天穹。

  一口氣出去數百餘里後,見沿江兩岸山嶺上到處是瑰麗宮觀,飛樓懸閣,在夜空之下放出道道彩光,不覺也是驚訝,暗道:「不想竟有這許多修士前來。」

  他知瑤陰派亦是在二十四峰中佔有一位,可具體為哪一座,卻不知曉,因此在山嶺上徘徊,想要將其找了出來。

  只是他這邊飛遁來去,卻惹得下面許多修士不滿。

  原本按照禮數,若是他人佔一處峰嶺,便不能從其頂上飛渡,以示敬意。可那些人見得魏子宏竟是駕丹煞煙氣飛遁,知其是化丹修士,儘管胸有怨氣,也不敢出聲指摘,以至於他一連飛了上百個山頭,都是無人阻攔。

  此時承源峽擎丹峰上,坐有一名金服高冠的老者,他乃是補天閣長老贏涯,為此次鬥劍裁執,他卻是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由笑道:「此子丹煞如此雄渾,不知又是哪位老友門下,師弟,你去把他勸下來吧,也要給人一些臉面。」

  他身邊坐著一名身形健碩的中年修士,聞言笑著站起,道:「好,小弟也想看看此是哪家俊秀。」。

  魏子宏轉了幾圈之後,忽覺西北處有一處山峰似與自己心神生出感應,精神一振,立時往那處飛去。可方一靠近,就察覺到那峰上似有禁陣阻礙,還未等他起訣作法,那大陣倏爾一震,已是放開陣門,由得他往裡去。

  他心中一喜,化一縷煙直入山腹,去得百丈之後,竟是從裡飛出一名綠裙輕衣的清秀少女,雪膚黑髮,朱唇一點,她屈膝萬福道:「小婢恭迎掌門老爺。」

  魏子宏停下身形,奇道:「你是何人?」

  那少女略顯幽怨,很是委屈地言道:「小婢乃是老爺昔年設在此處的陣靈,老爺莫非忘了麼?」

  經這麼一提醒,魏子宏不覺一陣恍惚,似是眼前之人有些眼熟,只是怎麼想也不起來,他搖了搖頭,道:「你且把陣門閉了,稍候我恩師將至,你不得放一人上峰來。」

  那少女渾身一顫,驚道:「原來是老祖要來,小婢敢不從命。」

  她把水袖一揮,就自合了陣門,又上來拉住魏子宏手,媚眼如絲道:「老爺請隨小婢來。」

  而擎丹峰上那中年修士還未動身,便已失去了魏子宏蹤跡,不覺一愣。

  贏涯老道也是面露訝異之色,他目光一凝,往山嶺上掃來,可查看了幾遍,卻未再有發現什麼,沉吟片刻,對著身旁一名童兒道:「你把符書拿來我看。」

  童兒忙把抱在懷中的符書遞上。

  此物便是當初諸派祖師所簽符書,玄門十派,六大魔宗之名皆在其上,但凡來有一家前來,便會在符書上顯出宗派之名。

  贏涯老道拿入手中,打開一看,見上面依舊只有四道金光閃爍,分別是補天閣,驪山派,平都教及還真觀這四家,不由奇道:「怪了,難道不是?」

  東華洲萬年來,有不少大派覆滅興起,但昔日陸續簽下符書者,合計有三十餘家,而今能來鬥劍的,只剩下一十六派而已。

  他方才察覺有一處山峰略有異動,還以為是有哪家少見的宗門到了,可是此時拿來符書一看,竟無絲毫變化,這卻令他有些不解。

  他並不知曉,符書雖可顯名,但各派弟子需手持祖師昔年信符前來,魏子宏儘管已到,但他那信符卻是在其師張衍手中,因此也便未有瑤陰之名現出。

  贏涯老道正要收起符卷,忽然符書一震,不覺又是拿定,仔細一看,見副卷上金光閃耀,浮出「廣源」二字,露出訝異之色,道:「原是此派。」

  他搖了搖頭,若有所思道:「今次鬥劍,想來意外不少。」

  那中年修士看了看他手中符書,也是見到了廣源派之名,想了一想,道:「昔年沈崇真人也是縱橫東華不敗,此番到來,不知他後人能否重現前輩威風。」

  贏涯老道合上符書,嘆道:「聽聞此次魔宗之中英傑甚多,個個都是神通驚世,如今魔劫已起,大勢在彼,想要贏過此輩,甚難。」

  中年修士剛是很有信心,道:「師兄多慮了,我玄門之中亦是人才輩出,只是到得此處的諸派真人,論及道行神通,又有哪個在你我之下?」

  贏涯老道點了點頭,捋著鬍鬚,道:「倒也有幾分道理,聽聞此次少清派所來的荀懷英荀真人便就不俗,聽聞這位真人所習劍術乃是三脈劍傳中最重殺伐的殺劍一脈。」

  中年修士低呼一聲,道:「竟是殺劍麼?」

  少清派與別家不同,每次前來鬥劍的弟子,只是一人而已,不過千年以來,所來赴會的弟子多是極劍和化劍一脈,殺劍一脈從未見過。

  贏涯老道正要再說什麼,忽然手一震,金光閃動,他暗道:「又有哪家到了?」

  此刻天放初明,星稀宇曠,地宿寒江,忽然江面之上一點金光冒出,如日初生,起先不過嫣紅一抹,然呼吸之間,倏爾虹奔霞走,萬千金絲,噴吐而出,洗風煉氣,流空紛垂,金光鴻影之中,有六人御風乘雲而來。

  當先兩人乃是一對神仙眷侶般的人物,男子英姿勃發,氣概非凡,女子柔美溫婉,秀麗動人,兩人執手而來,看得人江岸兩側的修士皆是豔羨驚嘆不已。

  贏涯老道擺袖站起,道:「是元陽派的楊真人與朱真人到了,師弟,你且帶門下弟子前去相迎。」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9:1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8 16:47
第兩百七十五章 東華諸派

  元陽派在玄門大派之中,也是僅此三大宗門,其門下鬥劍弟子到來,引得承源峽兩岸萬千修士紛紛走出宮觀,探首觀望,想要來一睹來者真容。

  裴洛甫也是匆匆跑了出來,他雖是元陽派外府弟子,說起來與楊璧、朱欣二人還是一門所出,然而此刻望著高高在上,在萬千人矚目之下臨空飛遁的二人,心下又酸又羨,暗道:「想我何日也有這般威風,也不枉此生了。」

  驪山派峰頭之上,此時忽然飛起一叢金光,朝著元陽派這兩名真人馳去。

  朱欣妙目轉動間,已是認出來人,她放開自家大君之手,主動迎上,嫣然一笑,道:「曹姐姐怎來了,該是妹妹我去見你才是。」

  來人乃是一名美婦,望之三十許人,頭安步搖,耳繫玉璫,身姿豐腴,身著霓裳羽衣,頂上一朵罡雲如同玉苑。

  她臉上滿是柔煊笑意,上來輕捉朱欣柔荑,道:「多日不見,妹妹卻是見外了。

  楊璧把袍服稍作整束,便上來與此女見過。這位曹敏柔曹真人出身大魏宗室,與她夫人交情極好,又是驪山派祖師的親傳弟子,倒也不能慢待了。

  兩女相見,自是好一通敘語,朱欣因與曹敏柔許久未見,覺著有說不完的話,因此把其玉手搖晃,道:「姐姐不妨來我峰上小坐?」

  曹敏柔正有此意,欣然答應。

  她驪山派雖有祖師坐鎮山門,但勢力休說和少清、玉霄、溟滄派這樣的玄門大宗門較,便是元陽派這等宗門也是有所不及,此來鬥劍法會也未有與這幾派爭勝的念頭。

  只是今次與往日不同,牽涉玄門與魔門之爭,容不得她有半點退縮 只能設法尋幾個交情好的,到時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楊璧與朱欣此次前來各自有兩名元嬰長老護持同行,加上曹敏柔,一行共是七人,轉動罡風分開雲氣,往偏西一處遍佈樓閣觀宇的山巒落去。

  他們方自在一處殿宇門前降下,楊璧眼神微動,忽然扭頭回望,兩女也似是有所察覺,一齊轉身看去。

  只見天際之中此刻飛來一隻如小山也似的青玉葫蘆,葫蘆面上有無數符籙閃動,輝耀奪目,光彩陸離,眼光高明者皆能看得出來此物非是一件飛渡法器那麼簡單。

  一名意氣風發的道裝美少年負手立在葫蘆之上,看去不過十五六歲,髮帶衣角隨風飄揚,頂上有兩團罡雲盤繞,兩名神情沉穩,鬚髮皆白的老者一左一右,分伴在他兩側,此外另有十餘名化丹弟子腳踏飛蓮,遠遠跟隨在其後。

  而在這道裝少年百十丈外,亦有一名四旬道人行來,兩人袍服相同,顯是同門。

  只是那道人身材臃腫胖大,兩目如縫,眾人皆是不識。

  他腳下乃是一隻飛天竹筏,身後只得一名元嬰長老護持,比之道裝少年的排場,不知差了多少。

  雖是風光全被同門蓋去,但他也不見有半點不悅之色,反而滿臉笑容,對著兩岸各處修士拱手。

  楊璧目光一直盯在那道裝少年頭頂之上,沉聲道:「這童映淵道行倒是精深,是個勁敵。」

  曹敏柔道:「不是什麼稀奇事,莫看此人面嫩,與我等卻是同輩,且入道還早了我等百餘年,前次鬥劍之時他已步入元嬰之境了,只是那時他師父故去未久,背後無人出力,是以未能成行罷了。」

  彷彿也察覺到眾人在望自己,童映淵忽然抬頭看來,從三人面上一掃而過,他哼了一聲,又側過臉去,神色倨傲之極,好像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朱欣惱道:「此人好生無禮。」

  楊璧搖了搖頭,笑道:「夫人,此人可無有這般淺薄,不過是故意作態,要激怒我等而已,不去理他,鬥劍之時,試試他有何手段。」

  曹敏柔這時把首輕探,左右望了幾眼,朱欣好奇道:「姐姐在尋什麼?」

  曹敏柔道:「南華派與太吳派素來交好,既然太昊派弟子已至,南華派也應到了。」

  果然,她說出此語未久,就聽得天南方向傳來幾聲古怪鳥鳴,邕邕嚶嚶,也聽不出是何物。

  不旋踵,就見天際中罡風團舞,濃如蔽煙,往承源峽中落來,隨即風煙開散,其中有五名元嬰真人現出身來。

  站在最前者,乃是兩名相貌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皆是是一身白衣,五官清秀,神清氣朗,叫人見之難忘。

  左側那人腳下乘有一隻丈許大小的赤所鳥,金冠若芝,黃羽綠絨,尾長五丈,如星火飛焰,煥照夜宇;

  而右側一人所乘之物,乃是一隻雙頭鵬鵲,凶睛尖喙,背羽赤黑,腹白長尾,兩翅生有獰惡蝠爪,展翼六丈,飛騰生風。

  曹敏柔看著那兩隻異鳥,暗道:「這二人想必就是南華派聶璋、聶圭兩兄弟了,他們所乘靈禽,似是皆有御火之能,莫非是為了對付溟滄派的霍真人麼?」

  她最後一句,卻是不知不覺說了出來,楊璧聽到溟滄派三字,也不覺留意。

  朱欣抿嘴笑道:「曹姐姐,你恐是說錯了,霍真人的名聲我是知曉的,聽聞他所修行的功法乃是水屬,聶氏兄弟弄御火靈禽來,豈非南轅北轍?」

  曹敏柔搖頭道:「你們不知,霍真人早年確實練的是水屬功法,但後來入贅陳氏之後,便就改煉火屬功法,若不是我與他夫人乃是手帕交,也無從曉此事。」

  楊璧想了一想,失笑道:「這回鬥劍,我玄門十派中倒還真是只有霍真人修習火屬玄功,也算是他枕邊人口風不嚴,曹真人知道此事不難,可那聶氏兄弟是怎麼打聽出來的?我觀他們兄弟二人,倒是長得很是俊秀。」

  說到最後,他言語中頗有些玩味,朱欣哪能聽不出他的意思,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曹敏柔咳了一聲,主動轉開話題,道:「此次溟滄派除霍真人之外,那位鐘穆清鐘真人,兩位要留神應付了。」

  楊璧道:「聽聞這位鐘真人在溟滄派十大弟子中排名第二,想來是比不過霍真人的。」

  比起霍軒,鐘穆清卻是名聲小了許多,他也曾出門歷練,不過那是在三百餘年前了,此輩弟子聽說過他名聲的倒是不多。

  曹敏柔卻正色道:「二位休作如此想,你們是不知曉,鐘真人昔年與齊雲天齊真人同在孟上真門下修道,後來才改投在秦玉真人門下,論壽數,與齊真人也是相差彷彿。」

  聽得齊雲天之名,二人不覺肅然起敬,連帶也高看了種穆清一眼,楊璧更是暗自提醒自己,「遇上此人要小心了。」

  曹敏柔這時忽然露出輕鬆之色,道:「好在此次鬥劍,溟滄派未將那張真人遣來。」

  楊璧詫異道:「張真人,這是哪一位?」

  曹敏柔道:「妹夫可知溟滄派曾出了一位丹成一品道友?」

  楊璧點頭道:「丹成一品,古今罕見,此事我怎會不知?」隨即身形一震,醒悟過來,訝道:「莫非曹真人口中所言那位張真人……與其同一人不成?」

  曹敏柔螓首輕點,道:「然也,這位張真人入道不足百載光陰,如今已是修成元嬰。」

  楊璧與朱欣震驚對望,半晌,朱欣勉強言道:「這位張真人道行如斯進境,想必神通要弱了少許。」

  曹敏柔搖頭不已,她將自己所知關於張衍諸事——說與二人知曉,兩人聽罷之後,久久無言。

  張衍戰績多是在東華之外,魔宗弟子雖是知道他厲害,但在玄門中,倒是名聲不顯,況且溟滄派來鬥劍的三名弟子中,並沒有他的名號,是以不是刻意打聽得並不知曉。

  至於曹敏柔,她聽聞張衍之名也是巧合,昔年劉雁依出門尋藥,恰好與她結識。她本想將其收其為弟子,可打聽下來才知此女早有老師,才斷了此念。

  劉雁依回山之後,她還命門下弟子暗中一路護送其回返昭幽天池。

  因是之故,她才刻意留心張衍之事,只是打聽下來,卻是駭了一跳,方知這是如何了得的一個人物。

  楊璧嘆道:「這位張真人若只單以資質而論,卻是遠勝天下同輩了。」

  同時他心中暗道:「此次鬥劍,此人竟未能前來,我不能與之較量一番,誠為可惜!」

  朱欣不禁有幾分心怯,拍了拍高聳胸脯,道:「三大宗門,底蘊之深,委實非我等所能想像。」

  在三人說話之時,溟滄派一行人已是到了承源峽外百里之外,但此刻卻是止步不前。

  霍軒遠遠望去,見數十里外有星梭芒光密如繁星,不絕閃耀,半空中似有一道天穹般的幻雲光霧籠遮,他道:「看那架勢,倒似是玉霄來人。」

  鐘穆清與洛清羽各自催動飛車,與他並肩而列,種穆清伸手蓋在眉上,擋去雲光,看了幾眼後,道:「玉霄派前兩回鬥劍之人,乃是吳氏,此次當是周氏弟子了。

  玉霄派雖是東華大派之一,但其弟子多在南崖洲及南海走動,並未告知諸派此行弟子為誰人。

  只是此門之中以吳、周兩氏勢力最大,前次來赴法會的弟子姓吳,由此推斷,這回當是周氏。。

  霍軒沉吟道:「既然玉霄派道友在我等前方,車駕行去,難免與他們衝撞,依為兄看,就緩上一緩,由得他們先行為好。」

  鐘穆清與洛清羽都是點頭稱好,誰先入山,誰後入山,對他們三大宗門而言,實無爭搶必要。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0 06:16
第兩百七十六章 劍自西來水向東

  溟滄派諸人方才議定,這時遠遠卻有一道煙嵐過來。

  煞雲之上站著一名嬌美少女,約莫十五六歲,頭梳飛仙髻,杏眼桃腮,眉目如畫,鼻膩鵝脂,穿著一身藕荷色儒裙,來到霍軒幾人面前,她盈盈一禮,道:「小女周宛菡,乃是玉霄門下弟子,敢問哪一位是霍真人?」

  霍軒沉聲道:「我便是。」

  周宛菡再次萬福一禮,用清脆語聲言道:「家師遣了小女來此,是要請溟滄派諸位道友同入承源峽。」

  霍軒微覺意外,玉霄派定陽周氏是玄門之中有數的世家大姓,向來看不上他這等寒譜出身,又入贅大族之人,先前他不願過去,也是出於此等考量,卻未想到竟會來主動打招呼。

  他瞧了此女一眼,道:「你師父是何人?」

  周宛菡正容言道:「小女師父姓周諱煌。」

  「原來是周煌道友。」霍軒眼中閃過一抹異色,點了點頭。

  周煌修道年歲與他相仿,道行深厚不說,傳聞此人已是煉成玉霄派神通「靈樞大玉清光」,絕然不可小視。

  他略一思索,洪聲道:「周師侄且去回覆尊師,你我二家同是玄門宗派,無須如此客套,我溟滄派既是後至,貴派理當先行。」

  周宛菡也不多勸,屈膝一禮之後,便即踏煙乘風離去。

  然而過了片刻,卻見前方那雲光攀住不動,似無意入得承源峽,霍軒淡淡一笑,道:「這周煌倒是傲氣。」

  他雖未曾與此人謀面,但已是看出,這個人定不是一名輕易改變自家主意之人。

  他念頭一轉,既再僵下去也是無意,便揮了揮手,領了諸人往前行去。

  出去百里之後,見承源峽峽口之前,有一團爍然清雲,寬及十餘里,上乘百餘修士,四下有七色繁光時隱時現,耀眼生輝,聲勢不比溟滄派稍弱半分。

  有三人駕青鸞飛車,立在最前方,中間一人頭戴王孫冠,額廣頷寬,籃須濃密,雙目神光湛然,身上金袍犀帶,錦靴大氅,身材高大雄健,頗有威武氣概。

  他左手邊是一名端麗女子,十七八歲年齒,明眸清澈,淡掃蛾眉,肌膚如凝脂白玉,身上一襲淺藍鳳紋曲裙,外罩煙蘿紗衫,神情恬淡,似一株空谷幽蘭。

  而站在他右手的,則是一個嘴角含笑的年輕男子,穿著月白深衣,儒雅俊秀,模樣文質彬彬。

  兩派弟子一南一北,都是在互相打量對方。

  少頃,玉霄派當中那名金袍男子大笑一聲,一催腳下青鸞飛車,便即馳出,對著霍軒一拱手,道:「可是霍真人當面?」

  霍軒也是駕動車前白蛟,排眾而出,同樣拱手道:「周真人,久仰了。」

  兩人寒暄幾句後,周煌把目光轉向溟滄派行列之中,似是在找尋什麼人,片刻之後,他在霍軒注視之下收回目光,笑道:「鐘道友與洛道友我亦是久聞大名,我身後這兩位同門,甚少來得東華走動,怕是三位不識。」

  他招了招手,把身後一對男女修士喚了上來,指著那女子道:「此是我族妹周輕筠。」

  周輕筠上來萬福為禮,輕聲言道:「小女見過霍真人,稍候法會之上,還望手下容情。」」

  霍軒抬手還了一禮,他看了此女幾眼,心中暗讚了一聲,傳聽聞過定陽周氏之女皆以美貌出眾,果然不差,方才那周宛菡與這周輕筠皆是堪稱絕色。

  周煌又指著那書生模樣的男子道:「這是我師弟謝恪明。」

  謝恪明微微一笑,也是站來見過霍軒。謝氏亦是玄問大族,與周氏本是世代姻親,兩家早已不分彼此。

  出於禮數,霍軒亦是把鐘穆清與洛清羽喚至身側,互相見禮之後,又說定同行入峽,這才各自返轉。

  周煌回得雲光之上,摸著唇上鬃須,道:「輕筠,你觀溟滄派這三位道友如何?」

  周輕筠凝神思忖了一會兒,道:「若以道行修為而論,當以霍道友為尊,小妹適才用了數種秘法,因他身上有金火二氣環繞,稍有接近,便崩滅消散,極難查探,至於鐘、洛兩位道友,倉促之間,小妹還不及細觀。」

  周煌軒眉一揚,忽然道:「聽聞你...我那位妹婿,如今在溟滄派中僅排在鐘,洛二人之下。」」

  周輕筠淡然道:「那又如何?他確然是資質非凡,但其並非是大族出身,又不曾拜在哪位洞天真人門下,未來成就也是止步於此了,只看他此回不能前來鬥劍,便可見一斑。」

  周煌大笑一聲,道:「輕筠所言極是,實則他來了又能如何?周崇舉那廢人門下不過他一名弟子而已,勢單力薄,又如何與人爭鋒?」

  玄門十派此回前來鬥劍的弟子,皆是有門中長老伴護。

  似玉霄派,除卻周煌這三人之外,另有護法長老有九人,共是十二名元嬰修士。

  而溟滄派亦是不差,霍軒背後乃是陳族,為溟滄派世家之首,根基著實深厚,只為護他一人,就遣出了四名元嬰真人。

  再加上鐘穆清與洛清羽二人身後的六名元嬰長老,溟滄派此行元嬰修士,竟達十三之數,比玉霄派還要多出一人。

  只是無論這兩家,還是先前所來諸派,修為最高者也不過元嬰二重,並無成就元嬰法身之輩。

  到了元嬰三重境後,再進一步,便可晉陞洞天,似這等大修士,玄門三大宗中也是為數不多,不是尋常修士可比,輕易折損不得,非但無人可以肆意驅使,各門各派都是竭力維護,輕易不會放其出得宗門。

  此時溟滄。玉霄兩家已是並行一處,浩浩蕩蕩往承源峽中行去,罡風出去百里,鋪天卷地,聲勢煊赫已極。

  先前此來諸派弟子皆被驚動,贏涯老道更是自擎丹峰上下來,親來相迎。

  楊璧與朱欣二人看得暗暗心驚、元陽派雖是近百年來強盛了不少,他們本以為縱是不比上三大宗門,也應差不了多少,可眼下一瞧,卻還是遠遠不及。

  曹敏柔沉吟道:「兩位,我等也無妨下去見一見溟滄,玉霄兩派道友。」

  楊璧,朱欣都是點頭,三人一起乘動罡風下來。

  只是才至峰下,就見諸峰之上都起了遁光,往江心而去,想來都是與他們一般打算。

  諸派弟子此來鬥劍的弟子在江上一番敘禮,足足有一個時辰,這才散開,去了各家所據名峰上坐定。

  贏長老回得擎丹峰上,欣然撫鬚言道:「今日觀各派弟子,個個不俗,想來我玄門氣運依舊興盛,此次諸派鬥劍,當是無懼那些個邪魔外道。」

  只是他話音才落,眼前忽然一黯,抬頭看去,恍然驚見萬千層濃霧不知從何處起,自四面八方交匯聚集,蔽天而來,原本清風白日,朗朗晴空,霎時變得黯雲冥檬,四顧昏然。

  贏長老不禁為之妾色,疾走兩步,抓起符書,只見其上陡然躍起六道灰白陰光。

  冥泉宗、渾成教、九靈宗、元蜃門、血魄宗、骸陰派之名皆是一一浮現出來。

  魔門六宗,竟是齊集而至!

  此時天如染墨,滾滾魔雲自空落下,一道一道垂降峰頂,籠罩山嶺,漠漠鋪開地表,浸入江河,不過頃刻之間,盡成烏赤之色,內中似有無數白骨骷髏,魔頭鬼怪悲呼慘號,嘯叫聲震天動地。

  承源峽底下萬千玄門弟子皆為滔天魔焰所懾,一片鴉雀無聲,有些修為淺薄之輩更是噤若寒蟬,瑟瑟發抖。

  然而就在此時,一痕清光自萬里之外奔行而來,悍然撕開魔氣,直入承源峽中,所過之處,陰雲大裂,烏天如割,待光華過去,劍吟之聲依舊嘯動群山。

  贏涯老道精神大振,驚喜道:「好好,是少清派的荀真人到了!」

  這時魔雲一陣攪動,又重新合在一處,彷彿未曾損得分毫。

  過得少許時候,其中慢慢浮出一支嫩白玉雪的靈芝,莖上透著細細血絲,芝端則立有一名風鬟雲鬢,纖腰如柳,嬌媚入骨的女子,其人不過一掌大小,嬌小玲瓏,她嗔怪言道:「荀道友你也太過蠻橫,不從別處走,非要從小女子這邊過去,還差點毀了奴家法器,需知現下還未曾鬥劍呢。」

  山峰之上站著一名面目棱角分明,鼻樑高挺的青袍道人,一道劍光如雷霆繞身疾走,他似是不耐煩與這女子說話,隔著數座高峰喝了一聲,道:「這烏煙瘴氣我看著就覺厭煩,諸派既至,贏長老,力竟何時可戰?」

  贏涯老道點了點頭,正要開口,這時忽覺腳下有異,他低頭一看,見承源峽中整條江水竟是輕輕震顫起來,片刻之後,耳邊聽得有洪聲大響,似波撼千山,萬鼓聲發,層層疊疊的水浪竟是逆流而上,翻翻滾滾,洶湧激進,奔騰卷席而來。

  此間萬千修士皆是茫然,不知又是何人到此。荀道人、周煌、楊璧等人也覺莫名,唯有霍軒似察覺到了什麼,一振衣衫,猛地站起,一瞬不瞬看著東方天際。

  那中年修士此時喊了一聲,一指符書,道:「師兄,你瞧。」

  贏涯老道下意識低頭一瞧,繼魔門六宗,玄門三大派弟子到來之後,符書之上本已現有十七數,然而此刻卻又是一道金光衝起空中,燦爛耀目,上現兩個字:「瑤陰」!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1 09:36
第兩百七十七章 踏鯉震江河 一名驚玄魔

  贏涯老道驚異不已,東華玄門宗派他大多知道,可卻從未聽說過瑤陰派之名。
 
  東華洲萬載以來,無數宗門起落覆滅,但能在這張符書之上落筆簽契者,當年無一不是強盛一時的宗門。
 
  這時自天際中遙遙傳來一聲嘹喨龍吟,陡然響徹天地,贏涯老道手一顫,驚道:「哪裡來的大妖?」
 
  霍軒也似察覺到了什麼,猛地抬首看去。
 
  鐘穆清先是一怔,隨後露出不信之色,幾步走到崖邊,朝著那聲音傳出的方向望去。
 
  大江深處,有一頭龍頭魚身的妖物劈波斬浪而來!滿是金鱗的身軀在在波濤之中時隱時現,隨浪潮上下起伏。其前後左右簇擁著數以百萬計的魚種,撲躍翻騰,激濺浪花,蔚為壯觀,以至整條成江都有如滾鍋沸水一般。
 
  如此猙獰猛惡的妖物,其寬闊脊背之上,卻立有一名丰神俊朗,瀟灑軒昂的玄袍道人,頂上一朵罡雲隱現五色,周身罡氣如潮,拂動衣袍,看得出是一名道行精深的元嬰真人。
 
  而在一人一妖身後,另有三道遁光,成品字形緊緊跟隨而來。
 
  雖因光雲所阻,瞧不清其具體面目,但從遁法上引動的罡風氣旋來看,此三人亦是擁有元嬰修為。
 
  承源峽中這些修道之士俱是在暗中猜測,來人到底是哪一派門下,竟引動了這般大的聲勢。
 
  少數有見識的修士忽然失聲大叫,道:「龍首雙足,頂生鹿角,金鱗魚尾,這莫非是異獸龍鯉?」
 
  這話頓時惹來一陣陣的驚嘆。
 
  龍鯉乃上古異獸,有統御水族,伏波平海之能,可不知誰人有如此大能,竟能駕用這等凶獸。
 
  但凡峽中修士,都睜大了眼眸看過去。
 
  他們卻是不知,此時江水下游無數水族都在瘋狂游動,似朝拜一般,不斷向上遊行去。
 
  這等異象引得魏梁兩國的官吏百姓心驚不已,以為上蒼顯聖,沿江兩岸,不知有多少人在設祭祝禱,焚香膜拜。
 
  那頭龍鯉此刻已是到了承源峽口前,此妖忽然雙爪一探,攀出水面,揚首而起,又是發出一股嘯吟之聲,霎時間,一股澎湃威壓便自籠蓋下來。
 
  凡身處峽中修士,莫不是氣虛心虛。
 
  那名年輕道人微微一笑,伸手在龍鯉角上輕拍一下,此妖便立刻服貼下來,老老實實趴在水上,靜臥不動,連帶那難以計數水族亦是安靜下來。
 
  一時間,峽谷之中只聞江水嘩嘩奔流之聲。
 
  本是聲勢滔天的凶妖卻在其手下如此乖順,這一幕看得兩岸山嶺上的萬千修士看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
 
  這一刻,各峰之上前來的鬥劍的玄門弟子都是把目光投注過來,齊皆落在了這年輕道人身上。
 
  霍軒目光複雜,苦笑搖頭道:「張師弟,沒想到還真是你,真是好手筆。」
 
  洛清羽笑道:「這個張師弟,行事每每出人意料,此次鬥劍,可要熱鬧了。」
 
  鐘穆清此時亦是看見了張衍,神色陡然一變,他不知想到了是什麼,眉宇深深鎖起。
 
  擎丹峰上,贏涯子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他察覺到了這頭龍鯉道行之深,幾堪比擬元嬰三重修士,不覺連抽幾口冷氣。
 
  江上那名道人,居然能奴役元嬰三重異獸,這委實太過駭人,也不知是何來歷,莫非就是那瑤陰派麼?
 
  他一捋鬍須,對身旁的中年修士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立刻腳踩遁光,自峰上飄下。
 
  他努力抵禦自那龍鯉身上傳來的陣陣威勢,靠到了近前,定了定神,大聲問道:「敢問尊駕可是自瑤陰派而來?」
 
  張衍負手立在龍鯉之上,面對萬千修士目光,卻是安然若素、意氣自若。
 
  章伯彥、徐道人,盧媚娘三人則懸於虛空,護在他身後。
 
  他們四人一妖身處之地,罡風旋動如潮,呼嘯往來,使得腳下江水起伏湧動不止。
 
  因章、徐二人各有來歷,都用千幻圖鑑變換了形貌,此刻不便答話,是以一身霓裳羽衣的盧媚娘站了出來,清聲言道:「正是,我等皆是瑤陰門下。」她一指張衍,提聲道:「此是我瑤陰派太上長老,張衍張真人。」
 
  承源峽中修士皆是從未聽說過瑤陰派之名,但是張衍之名,卻是有不少人聽過,立時有了幾分聯想。
 
  中年修士似也是覺此名耳熟,隨後面色一變,鄭重一禮,轉身回了峰上。
 
  張衍則打了稽首,隨後在龍鯉那玉角上一拍,這大妖腹下漫出滾滾黑雲,嗵的一聲,爆開水花,騰空而起,往本屬瑤陰派那座名峰之上飛去。
 
  周煌看得眉頭大皺,回望周輕筠,問道:「張衍?此人莫非是你我那位好妹婿?」
 
  周輕筠也是柳眉蹙起。
 
  這時周煌身後那名女弟子周宛菡猶豫了一下,出言道:「恩師,此人正是那張衍。」
 
  周煌目光投注在她臉上,沉聲道:「你是如何認識的?」
 
  周宛菡粉臉一紅,螓首垂下,輕聲言道:「那時曾聽人言,周師叔這位夫婿鳳表龍姿,爽朗清舉,俊邁群倫,曾偷偷去看過一眼,是以認得。」
 
  周煌哼了一聲,回過頭來盯著張衍,冷笑道:「倒是讓他折騰出些動靜來了。」
 
  他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煩躁,方才他還認定張衍前路已絕,修道一途必無再往上走的可能。可誰曾想,只一轉眼間,對方便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身邊不但有三名元嬰修士為其護法,而且還有一頭神通驚人的大妖供其奴役。
 
  他身為周族嫡系弟子,此來也不過有三名元嬰長老相隨罷了,與張衍一比,卻是明顯落了下風。
 
  有這等實力握持在手,他絕然不信張衍背後無有他人支持。
 
  這時有一婢女跑來,道:「老爺,贏長老遣人來請老爺前去說是有要事商議。」
 
  張衍的到來,不啻一石激起千層浪 非但玄門中弟子為之驚詫,魔門六宗中人更覺措手不及。
 
  玄門弟子或許有不知他名聲的,但偏偏魔宗此來弟子中對他卻是多有聽聞,知其是一名強敵。
 
  那名站在白玉靈芝上的嬌小女子面有不悅之色,氣惱道:「盧慕秋,你渾成教搞得什麼鬼,不是說此人已被溟滄派摒棄出鬥劍法會了麼,怎麼又突然來此,這豈不是攪亂了原先安排?」
 
  只是這話雖問了出來,卻久久得不到回應。她咬了咬唇 扭過頭去,問道:「風師兄,你以為呢?」
 
  她所問之人,乃是一名身形修長的黃袍道人,此人天庭飽滿,眼眸深邃,五官輪廓分明,頭上並不起髻,而是披髮而下,他露出認真思索之色,隨後道:「此人出現雖是意外,但觀玄門各派反應,顯是他們事先亦不知此事,並非先前佈置,若只他一人的話,又能掀起多大風浪?靜觀其變就可。」
 
  嬌小女子想了一想,這人來此雖是厲害,但在六宗聯手之下,卻也構不成什麼威脅,贊同道:「風師兄所言甚是。」
 
  這時魔雲一分,有一名身長七尺,容貌整麗的赤袍男子走了出來,淡然言道:「徐娘子,你有什麼可擔心的,我先前佈置過許多棋子,稍候鬥劍,不妨前去試他一試,看看玄門各派是何反應,便知端倪了。」
 
  張衍駕馭龍鯉往岸上行去,所到之處,修士紛紛閃避,讓開去路,人人皆以敬畏目光看他。
 
  瑤陰派那處名峰距江水不遠,不過須臾,他已是駕臨至峰頂之上。
 
  魏子宏和那陣靈從山腹中急急奔出,他跪在底下,叩首道:「徒兒魏子宏,見過恩師。」
 
  那陣靈見了張衍,也是跪伏於地,可不知怎的,她似是害怕異常,戰戰兢兢道:「小婢見過老祖。」
 
  張衍聽她用「老祖」作稱呼,面上神色如常,於心中一轉念,就知這陣靈把自己當做泰衡老祖了。
 
  陣靈觀人與尋常修士不同,不是從相貌上來分辨,而是從氣機感應上來判斷。他吞了泰衡老祖分身元靈後,等若接了其因果過來,陣靈這麼喊他,倒也是沒錯。
 
  他點了點頭,微笑道:「徒兒起來,你可曾把此處峰上禁陣理順?」
 
  魏子宏謝了一聲,從地上站起,道:「弟子得這位雪卉姑娘相助,已是把各處禁制料理穩妥,只是數千載過去,有不少地方崩滅散失,如論禦敵之能,恐只及當年十之三四了。」
 
  張衍先是望向天上魔雲,又往擎丹峰看去,眼中閃過一道犀利光華,道:「無妨,此來鬥劍,便是來行殺伐之道,守卻不必了。」
 
  半個時辰之後,玄門十派此回前來鬥劍的主事弟子,倒有大半聚集到了擎丹峰上。
 
  贏涯老道看向力人,拱手道:「先前我諸派上師早已議計,此回鬥劍,我玄門當要戮力一心,與魔宗爭奪那幾枚符詔,只是這位張真人一來,卻是多了許多變數,依老夫看,不妨把張真人請到峰上一敘,諸位以為如何?」
 
  他說完之後,把目光看向霍軒,然而後者卻是面無表情,一語不發。
 
  贏涯老道心中很是懷疑,張衍此來恐是有溟滄派的安排,似乎有另有深意。想必在場諸人也是看得明白,只是他卻不敢出口質問,因此要借用其餘諸派之力向其施壓,不致先前佈置生變。
 
  這時少清弟子荀懷英忽然冷笑一聲。
 
  贏涯老道面上一喜,問道:「荀真人怎麼看?」
 
  荀懷英挑眉道:「你若問我,那便是各家各派各憑本事去爭,何必弄這麼多玄虛。」
 
  贏涯老道不免尷尬。
 
  周煌此是卻是目光一閃,環望一圈,道:「贏長老此議甚好,便把這位張真人請上峰來說話吧。」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9:1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2 06:53
第兩百七十八章 天外符詔各有主
 
  張衍方在瑤陰派所據名峰上落腳,那名補天閣的中年修士就又跟來,言及諸派議事,請他去擎丹峰上一會。
 
  對於此事他早已是有所預料,因此也不推脫,囑咐了魏子宏幾句話後,便灑然隨其前往。
 
  兩人皆是飛遁神速,須臾至那峰頭之上。
 
  此處設有一處青石牌樓闕門,兩側掛著纓珞金鈴,迎風晃動,發出清越之聲,當中是一條丈許寬的石階,筆直通向上方,盡頭處乃是一座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的鎏金銅殿。
 
  那名中年修士稽首道:「張真人,諸位真人皆在上面等候,你自去便是。」
 
  張衍一擺大袖,拾階而上,信步到了殿前,門前兩名道童對他打個稽首,側身將觀門推開。
 
  跨過尺許高的門檻,他昂然步入觀中,環顧一圈,見殿內在擺了十餘隻蒲團,在座之人皆是道氣盈身,頂上生雲,見他進來,都把目光看了過來。
 
  贏涯老道自坐上站起,稽首道:「張真人,請稍坐片刻,老朽與廣源的沈道友還有幾語分說。」
 
  張衍微覺訝然,他知廣源派千年前亦是玄門大宗,乃是於符書之上籤契的門派之一,往昔其門中弟子還曾與自己有過幾分過節,不想此次竟也前來鬥劍。
 
  他目光一轉,便在下首之處瞧見一名身著八卦衣,此時神情抑鬱,有力氣無力的老道人,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他笑了笑,對著贏涯老道稽首還了一禮後,便走到一處無人蒲團上坐了下來。
 
  這時他忽然感覺有一道目光正在打量自己,不覺抬眼看去,對方乃是一名身軀雄健的中年修士亦是坐於上首,從其衣袍及座次來看,當是玉霄派弟子。
 
  兩人目光一撞,他便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幾分不善,心下—驚,不提自己前身與周氏的過節,只名義上拜在周崇舉門下這一事,與此派之間便早已無有轉圜餘地了。
 
  那贏涯老道再次坐定後,便把目光投了下來,至那廣源派的老道人身上,緩聲問道:「沈長老,你可考慮清楚了?」
 
  沈長老本是神情萎靡聽得此語後,他身軀微顫,忽然間眼中儘是怒火,似是氣憤異常嘶啞著聲音道:「諸位皆是玄門大宗,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想那千數年前,我廣源派強盛之時,沈崇老祖又何曾這般欺壓過同道?」
 
  南華派弟子聶璋此時忽然冷笑一聲,道:「天行有常,萬事萬物自有起落生滅,你廣源派如今只你一名元嬰修士來此,你有何本事保住那枚符詔?」
 
  任誰都知道,廣源派這千多年來,一直庇護於南華派門下,可這老道居然一聲不吭跑來鬥劍,甚至有別派弟子以為這是出自南華派暗中授意,他又豈能給其好臉色看?
 
  沈長老默然半晌,他低聲言道:「老道我自問亦有幾分手段,為保此符詔,也可勉力為之,縱然搭上了性命,也是在所不惜。」
 
  贏涯老搖了搖頭,道:「沈長老,請恕老朽直言,若此次無我玄門十派幫襯,那符詔你是絕然保不住的,最後不過是便宜了魔宗而已,為東華洲玄門氣運計,為天下蒼生計,還請沈長老以大局為重,不要再這般固執了。」
 
  元陽派楊璧嘆了一聲,道:「沈長老,你也知如今魔劫已起,我東華玄門宗派俱在大劫之中,不能再任由魔宗弟子這般張狂下去,此回鬥劍,乃是為了遏制其勢,你廣源派沈崇老祖在世時,確然威震九州,可非是我等小看於你,如今貴門功法殘缺不全,與魔宗弟子相鬥,又有幾分勝算呢?」
 
  沈長老頓時怔住,雙手微微發顫,他來時也不是沒有想過此事,可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僥倖之念,此刻被楊璧當面說破,心由沉了下去。
 
  贏涯老道喝了一聲,道:「沈長老,你何必如此執拗,你不為自己,也應為門中弟子著想,何必為一己之私,冒天下之大不韙?」
 
  張衍冷眼旁觀,他知這一齣雖是在明著在勸沈長老,但暗中卻是做給他看的。
 
  不過他可不是沈長老,想如此便讓他放棄符詔,卻是無有可能。
 
  諸派所爭之物,實為天地間一件至寶,本是上古大德之士所煉,可去九重天上收攝「乾天鈞陽之精」,修士得了此物之後,便有望藉以晉陞洞天之位。
 
  此寶與一卷符書息息相關,唯有此符之上籤契者,得了一枚法籙符詔,方可持符去往此物之中分掠精氣。
 
  萬數年前,這卷符書輾轉流入東華洲修士手中,因而引來諸派簽契之盛舉。
 
  而此間已是到得十八宗門,那即是說,雲天之上屆時將會降下十八張符詔。若是以往,只需玄門之中論個輸贏便可,可如今魔劫到來,諸派早已議定,應先合力壓服魔宗弟子,設法令其一張符詔也得之不到,而後再定符詔歸屬。
 
  至於忽然冒出來的山門,對他們而言,卻是多出來的變數,若是置之不理,豈非被魔宗弟子平白得了符詔去?因此要逼迫這位沈長老留下符詔,退出鬥劍法會。
 
  隨著諸位弟子你一言,我一語,頓時給了沈長老無限壓力。
 
  他神色之中有憤怒,有徬徨,有茫然,亦有落寞,還有幾分不甘心。
 
  但他也知,在玄門十派壓制之下,自己若是不從,非但自己沒有好下場,還要連累廣源派,內心掙紮了一番之後,他頹然道:「罷了,罷了,便由得你們拿去吧。」
 
  此語一出,他整個人似失去了精氣神魂,癱坐在蒲團之上。
 
  贏涯老道神情微鬆,若是這沈長老抵死不肯,倒也是樁麻煩事。
 
  他們畢竟是玄門宗派,也是要臉面的,能不動手還是不動手的好,總算此老還算識抬舉,免去了一場紛爭。
 
  他清咳一聲,看了一眼張衍。
 
  他心中清楚,此等手段可以用來對付沈長老,然而對張衍卻是行不通的。
 
  瑤陰派早已是沒落數千載,其太上長老一職並不放在他們眼中,但張衍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溟滄派十大弟子,這便不得不小心了。
 
  而且張衍身邊非但有三名元嬰修士護法,還有一頭堪比元嬰三重修士的千載龍鯉,這不是此間任何一人所能比擬的,是以只能設法用言語說服。
 
  贏涯老道做出一副懇切模樣,道:「張真人,此回鬥劍,我玄門共抗魔宗,望你深明大義,將那符詔讓了出來吧。」
 
  張衍淡淡一笑,道:「我瑤陰派符詔,為何要讓與他人?我若是要在座諸位把本派符詔拿了出來,諸位可是願意?」
 
  贏涯老道不覺無奈,求助似的向諸人望來。
 
  自方才起,霍軒一直默不作聲,此時卻抬首而起,緩緩開口道:「張師弟雖是我同門師弟,然他今日此來,用得卻是瑤陰派之名,與我溟滄派並無半分關係。」
 
  他早已思慮清楚,這個張師弟十分善於借勢,且不論今日此來是其自家意願還是有人在背後相助,他身為溟滄派十大弟子之首,卻不能被其綁了去。
 
  贏涯老道一聽這話,不免神色一振,霍軒此語,已是明言不會站在張衍這一邊了。
 
  張衍卻笑了一笑,振衣而起,道:「諸位不必多言了,此符詔本為瑤陰派之物,我是萬萬不會交出的。」
 
  贏涯老道色變道:「張真人,你莫非以為以你一人之力,便能對付魔門六宗麼?」
 
  張衍哂然一笑,他自眼中放出一道銳利光芒,環視一圈,揚聲道:「多言無益,稍候各憑手中之劍!見個分曉就是。」言罷,便甩袖出殿而去。
 
  殿中一片沉默,不知何人說了一聲:「讓他吃點苦頭也好。」
 
  又有人譏嘲道:「此人如此蠻橫無理,到時也別指望玄門一道不講同道情誼,不願出手相助。」
 
  荀懷英一聲冷笑,他亦是站起身來,眾人皆是愕然望來。
 
  他望了霍軒一眼,道:「可惜張道友不是我少清門人。」
 
  他一甩衣袖,旁若無人出了大殿,到了門外,他目光一掃,辨了辨方向,便展開一道疾厲劍光,倏爾遁走,不過須臾,就見前方張衍正駕罡風而行,便出言道:「張道友,留步。」
 
  張衍聞言,把遁法止住,回過身來,笑道:「原來是荀道友,你也是勸說我的麼?」
 
  荀懷英搖頭。冷笑道:「休把我與那等些個朽物混為一談,符詔既是你瑤陰派之物,你當可光明正大拿了過來,哪個不願,一劍殺了就是,與他囉嗦作甚。」
 
  張衍微訝,不過隨即便就釋然,少清派弟子向來都是這般我行我素,哪怕是玄門同道,若是不慎將其得罪了,也是毫不猶豫一劍殺來,哪管你背後是什麼人。
 
  他抬手一拱,道:「荀道友若是有暇,不妨來我峰上一坐?」
 
  荀懷英卻是一擺手,道:「免了。」
 
  隨後他認真看著張衍,肅然道:「昔日我師弟英敏長,在陳族之中受困七年,得蒙張道友你從中斡旋,方才脫身,此事我欠你一個人情,鬥劍之時,你若需我相助,儘管開口就是。」
 
  言訖,他抱拳一禮,清喝一聲,縱起一道銳芒四溢的劍光,眨眼飛去無蹤。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5-5-19 19:14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2 06:56
第兩百七十九章 風雨雷霆遮心算

  那沈長老神情落寞回到峰上,無精打采地對著送他前來的中年修士拱了拱手,推開上來欲要攙扶他的童子,一句話也不說便躲入了早已半塌的觀宇中。
 
  中年修士看他這副模樣,倒有些不忍心了。
 
  他看了眼四周,這峰頭之上死氣沉沉,因數百年來無人打理,雜草叢生不說,到處都是碎瓦殘礫,一片荒廢景象。
 
  他嘆了一聲,若不是贏涯師兄命他看穩沈長老,拿到符詔後才能回返,他半刻也不想在這裡多留。
 
  又看了看天色,如今尚未比劍,待在這裡也是無趣,便獨自找了一處地方打坐去了。
 
  沈長老步履之中跌跌撞撞,此行跟隨他趕赴法會的弟子姜玥正好從裡步出,不由驚呼一聲,道:「師父,您老這是怎麼了?」趕忙上來將他攙扶住了。
 
  沈長老把頭一搖,又把袖朝前揮了揮,催促她往裡走。
 
  姜玥目光之中滿是擔憂,扶他往裡而去。
 
  然而入了裡間,沈長老卻是緩緩把彎下的背脊挺了起來,用沉穩無比的聲音說道:「徒兒,為師記得,你昔年曾在溟滄派蕩雲峰上曾見過張衍張真人一面?」
 
  姜玥愕然發現,自家師父竟是一掃方才失魂落魄,意氣消沉的模樣,眼中又重新煥發了光亮神采,其中甚至還夾雜著一絲狡猾。
 
  她猶豫了一下,咬唇道:「是,徒兒昔日不止在蝕文法會上見過張真人,後來在碭域水國亦曾有過一面之緣。」
 
  她還有一句話未說,當年沈躍峰也是因為前去追殺張衍而導致下落不明。
 
  沈長老緩緩點頭,沉聲道:「你聽著,為師有需你去辦一件事,萬不可讓他人發現了。」
 
  他用傳音之法,在姜玥耳中言語了幾句,最後又道:「你稍候把我話傳給張真人,無論他作何打算,你都回來如實報我。」
 
  姜期有些為難道:「鬥劍法會在即,恐是來不及了,況且外間還有那人看著,弟子恐怕走出去便會遭疑。」
 
  「這有何難。」沈長老自袖中拿了兩張符籙出來,放入姜玥手心之中,指著其中那張言道:「此一張乃是沈崇老祖昔年所留,雖無什麼神通威能,但卻可呼風喚雨,號聚雷霆,你拿去用了,必然無人可以發現,便是想用法力驅散也無有可能。如此一來,玄門弟子必然是懷疑魔宗弄鬼,而魔宗弟子亦會懷疑是玄門中人弄的手段,定不會輕易出手鬥法。」
 
  又指了指另一張,道:「天象一變,你抓緊時機,拿了這枚隱身符,去往張真人處,記得此風雨至多只有一個時辰,是以你需早去早回,免得被外人察知。」
 
  姜玥瞪大明眸,道:「弟子隨侍恩師百年,怎麼從來未見恩師用過這些符籙?」
 
  沈長老呵呵一笑,道:「我廣源派昔年也是玄門大派,好歹也是有一些家底的,只是不為外人所知罷了,就連你掌門師兄,有些事情也未必知道。」
 
  姜期眸中露出堅定之色,道:「師父,徒兒定不會誤了您老的事。」
 
  她起指尖在那符籙之上一劃,把其往天上一發,此符化一道煙霧而去,無聲無息就去了雲中。
 
  過了足足有一刻,就在二人幾疑此符不管用的時候,忽然間烏雲匯聚,雷電作響,天地昏暗,狂風忽起,不過幾個呼吸時間,就有暴雨傾盆而下。
 
  沈長老登時放下心來,沈崇祖師雖是修為通天徹地,但這枚符籙畢竟過了這許多歲月,也不知是否能用了。
 
  未想這位前輩的法力之高遠超他的想像,此符雖歷千年,但發出之後,卻仍能引動雷霆,喚來風雨。
 
  他側耳聽了聽外間,隨後低聲言道:「徒兒去吧,一路多加小心。」
 
  姜玥脆生生應了一聲,便把法訣一拿,祭了隱身符,身影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沈長老眯著眼睛看著外間,他在廣源派內做了數百年長老,在夾縫之中苦苦掙扎了這許久,怎會不知玄門宗派的做派?
 
  方才在擎丹峰上,不過是半真半假做出來的樣子罷了,不過其中那股憤恨之意的確是他真實的內心情緒,因此之故,才把座上諸人都是混蒙了過去。
 
  他早已暗中有了安排,掐准除了十六派之外,定會還有許多宗派凱覦天上那鈞陽之精,而這些人俱是無有符詔之人,而他便可藉此將其都籠絡過來
 
  他也用不著成就什麼洞天之位,只需尋得突破元嬰三重的契機,回去見得祖師遺秘,把散軼的功法尋了回來,廣源派便能重興。
 
  擎丹峰,各派弟子並未散開,還在商議如何對付魔宗弟子,只是這場突如其來風雨卻令他們覺出了幾分古怪。
 
  贏涯老道詫異道:「無緣無故,怎麼來了風雨?」
 
  他掐指算了算,卻並未查探出端倪。
 
  有人狐疑道:「莫非是魔宗作祟不成?」
 
  贏涯老道思忖片刻,道:「不管是否是其弄鬼!將這風雨驅散了總是無錯的,只是可惜,老道那件可收雲雨的法器未曾帶在身上。」
 
  這時一名貌相英俊的翩翩少年站了出來,道:「贏長老,這有何難,待我上前將其驅散便可。」
 
  眾人一看,此人乃是還真觀此來鬥劍的弟子陳清平,此派弟子最擅封魔布印,驅除邪穢。
 
  贏涯老道欣然道:「好,有陳道友出力,此事想必是輕而易舉。」
 
  陳清平拱手一禮,他頂上罡雲一震,自信滿滿駕起罡風,去了雲天之上。
 
  只是眾人足有一刻,那風雨卻並無半點收歇跡象。
 
  又過了許久,卻見陳清平面有慚色自外走了進來,懊惱道:「這施術之人法力遠在我之上,恕在下無能為力。」
 
  周煌哼了一聲,他把袖一拂,拿了一個法訣,隨後啪的一聲打了一清光上去,這道光華衝天而起,霎時照亮峰巔,映得群山如晝,輝光層層鋪地,連帶江岸邊萬千修士也被驚動。
 
  但就算如此厲害的道術,卻仍是未能將這風雨驅散半分,周煌也是為之一怔。
 
  贏涯老道見周煌也未能建功,不覺驚異,摸了摸鬍鬚,道:「不可輕舉妄動,吾等先靜觀其變。」
 
  他們充滿戒備之心,而魔宗弟子那處也是同樣警惕,怕這場風雨是玄門弟子做得文章,是以都是安坐不動。
 
  風海洋靜靜看著天穹,似是有些出神,此時忽然低聲了一句,「此非人力可以為之。」
 
  一個時辰匆匆過去,姜玥回到了廣源派所在峰上。
 
  入了內室後,她將隱身符撤了去,對著榻上沈長老一拜,道:「師父,徒兒回來了。」
 
  沈長老上下看了看她,見無有什麼損傷,便安心下來,問道:「此行如何?」
 
  姜玥搖了搖頭。
 
  沈長老似乎有些意外,他抓著鬍鬚,緊皺眉頭,暗道:「不應該啊,我觀張真人,分明是一心求道之人,也不是畏危懼險的性子,我所說之事,他無有理由拒絕。」
 
  他反覆想幾遍,也不知問題出在哪裡。
 
  不過他也沒有灰心喪氣,此路走不通,不過換一條路罷了,只是可惜方才那兩張符籙了。
 
  他正思索時,忽然似有一道光芒閃過,一名三旬年紀,相貌俊雅的道人無聲無息出現在了面前,稽首道:「沈長老安好。」
 
  陡然出現一人,沈長老卻也不慌張,他神色鎮定站起,還了一禮,道:「這位道友,可是張真人門下?」
 
  徐道人暗暗點頭,這沈長老倒也有幾分門道,難怪能騙過擎丹峰上諸人。
 
  他自袖中把一張符書拿出,遞了過來,道:「張真人命我前來,若是沈長老願意立誓,那他可以出手相助。」
 
  沈長老毫不猶豫將符書拿過,撕開半張,咬破指尖,以精血立了一個法誓之後,吞了下去,又將另半張還入徐道人手中,笑道:「有張真人相助,老道我便也安心了。」
 
  承源峽一處山麓之中,屍囂教邪娘子手中托著一青煙裊裊的香爐,氤氳氣霧瀰漫出來,升起半空,繚繞如華蓋,將天上暴雨疾風都遮擋在了身外。
 
  她身邊是一名芙蓉色羅衫罩身的少女,神色漠然清冷,此是她同門丁瑜,此次是應她之邀而來,是想設法想在東華洲鬥劍法會之中分得一杯羹去。
 
  武寰辰仰首看天,笑道:「這大雨倒是來得好,我看還要下一個時辰,不知誰做的手腳,倒是給了我們許多時間。」
 
  祁娘子道:「武殿主,你那兩名摯友究竟何時趕來?」。」
 
  武寰辰轉過身來,他先是朝著丁瑜掃去一眼,雖是祁娘子自稱這是她的同門,但這女子身上總有股讓他看之不透的東西,令他有些忌憚,因此不動聲色側開一步,這才出言道:「我早已說過,他們二人在煉製一樁守禦法寶,此事涉及所有人之性命,半點馬虎不得,是以需晚些到來,到時憑你屍囂教與我無當靈殿聯手,奪一枚符詔來,想也不是什麼難事。」
 
  祁娘子淡淡道:「可能下手之人卻是不多,東華洲無論玄門魔宗,實力皆不可小覷,依奴家之意,那餘下兩派,倒是可以考慮一二……」
 
  武寰辰大笑道:「祁娘子說笑了,你又不是不知瑤陰派那位張真人的厲害,當年在東海之上,他曾以一劍獨鬥百人,後又覆滅了盧氏壁礁府,現下又有龍鯉姒壬護法,想要對他動手,談何容易?唯有那廣源派,無甚了得人物坐鎮,確然可以出手一試!」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不是小孩

LV:6 爵士

追蹤
  • 12

    主題

  • 4231

    回文

  • 2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