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大道爭鋒 作者:誤道者 (已完成)

   
不是小孩 2012-11-2 13:39:5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55 7357742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5:48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3 17:04 編輯

第三十四章 贈丹借舟 小浪妖蛟

  晁掌閣話語中帶著一絲討好之意,比張衍上次來時顯得還要恭敬。

  丹鼎院中,周崇舉喜愛著書煉藥,閒雜諸事一概不管,因此院內事宜通常是由兩名副掌院說了算。

  只是兩名副掌院性格大不相同,古副掌院只管藥田,此人心思不多,除開自己轄下餘者皆不過問。

  而竇明則不一樣,這人私心太重,為了幾名族人能拜入凕滄派門中,一味巴結幾個世家大族,甚至不惜奉上稀缺丹藥,對下面壓榨也狠,現在他一去,晁掌閣便感覺撥雲見日了。

  張衍踏入大門,對著晁掌閣點點頭,並向周圍掃了一眼。

  琴楠本以為讓晁掌閣前去匆匆迎接的是哪個前輩,此時看見張衍不禁驚喜道:「師兄,怎麼是你?」

  張衍笑著點頭,道:「還真巧,琴師妹可是來此換取丹藥來了?」

  琴楠使勁點頭,拉著身邊女子道:「是啊,今日隨汪師姐一起來換取幾枚大元丹。」

  「可曾換得?」

  琴楠搖搖頭,道:「我等靈貝帶得少了點呢,卻是換不起。」

  她身邊的汪師姐看了張衍幾眼,見他身份似乎頗高,但又不知道兩人關係,有心開口,只是一時不敢冒失。

  晁掌閣心中卻咯噔一下,他心思活絡,不待琴楠開口,立刻身邊管事問道:「近日藥園那便可是又送來一批大元丹?」

  管事看慣顏色,哪裡會不懂他的意思?馬上接口道:「是啊,卻是古掌閣剛剛命人送來,卻是還未入冊。」

  晁掌閣道:「你自去拿百枚大元丹來,予這二位道友。」

  管事會意,匆匆進入後房丹庫,手腳麻利地從櫃抽裡中取出五隻瓷瓶,再出來交到琴楠手中。

  琴楠瞪大了眼睛,道:「我手上只有百枚靈貝,要換取這麼多大元丹怕是不夠。」

  晁掌閣偷偷看了張衍一眼,見他神情淡淡,似乎沒有什麼表示,咳了一聲,站出來正色道:「沒有錯,百枚靈貝換百枚丹藥,道友收好便可。」

  如他們這等丹師,每年開爐煉製的丹藥除了上繳給門派的,剩下多餘的都是自己的,因此在門中也頗有一點地位。

  在晁掌閣看來,這張衍可是周崇舉嫡系弟子,在門中又有監察一職,隨時可以揪自己的錯處,去了司職,怎麼敢不曲意奉承?

  往日竇明在時,大部分的丹藥被他吞去,攬入自己的腰包用來討好一眾世家弟子,如今他一死,下面丹師的腰囊又豐厚了起來,區區五十枚大元丹便能結好張衍,實在太過划算了。

  只是琴楠卻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不知道是不是能夠收下,便拿眼光去求助那汪師姐。

  張衍一笑,道:「琴師妹,既然晁掌閣說沒錯,那你就收起來吧。」

  「是啊是啊,」汪師姐在身旁急急說著,又飛快地將那百枚靈貝塞入身旁管事的手中,似乎怕對方反悔。

  琴楠也是聰穎,聽兩人都這麼說,明白是撿了便宜了,吐了吐舌頭,喜滋滋地將五瓶大元丹收了起來。

  張衍看好琴楠萬中無一資質,覺得她日後必然能大放光彩,因此不介意在此時助她一把,見此事已畢,他便與二人從院中走了出來,晁掌閣忙不迭在後面恭送。

  到了外間,汪師姐一眼便看見院中那隻飛舟,不覺眼前一亮,媚聲道:「這只登雲飛舟可是張師兄的?」

  張衍道:「正是。」

  汪師姐不由多看了張衍幾眼,暗道:「這位師兄身上竟有飛舟,在丹鼎院中似乎也頗有地位,莫不是哪個世家的弟子?」

  凕滄派中有規,修士一到明氣境界,皆可乘坐登雲飛舟,不過這卻不是所有修士都能辦到的,一艘飛舟所耗材料甚多,不是玄門世家,或者師徒一脈精英弟子別想使喚得起。

  譬如王盤那九艘飛舟,全是屬於他個人所有,其餘隨他一起修行的族人卻是沒分。

  張衍見兩人似乎沒有飛渡之物,便客套了一句,道:「兩位欲去何處?可需我載你們一程?」

  汪師姐搶出來道:「不瞞師兄,我等此行還要去小洛海與一眾師兄師姐匯合,由師傅帶我們去海眼真宮中修行,坐渡船可要足足七日夜呢。」

  凕滄派中大比在即,各處洞府,各處靈峰都在督促弟子盡力提升修為,所以此時一些上等洞府也俱都向門下弟子敞開,她與琴楠此行,便是去祖師那裡修行。

  琴楠卻覺不好意思,小聲道:「還是不要麻煩張師兄了吧。」

  張衍想了想,道:「也罷,我與琴師妹一見投緣,便幫你一次。」他從袖囊中又拿出一隻飛舟,並把牌符塞到琴楠手中,道:「此飛舟便算借於琴師妹的,日後有暇我再來取。」

  也不等琴楠回絕,他便上了飛舟,騰空而去,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

  汪師姐推了推有些發怔的琴楠,湊過來小聲道:「琴師妹,你在哪裡認識這位張師兄的?」

  琴楠道:「這位師兄……是那日在青石照壁前聽道結識的……對了,這位張師兄好生厲害呢,那日比劍,似乎馮師兄連也不是他的對手。」

  汪師姐瞪大了眼睛,「那日馮師兄便是輸在這人手中?」

  琴楠點點頭,她擺弄了一下手中牌符,最後一揮,卻見飛舟眨眼間便在面前放大,不禁歡喜之意溢於言表,縱身跳上了飛舟,招手道:「師姐快來,有了這艘飛舟,便能早到小浩海,也叫幾位師兄師姐吃上一驚。」

  待汪師姐登上來後,琴楠一催牌符,飛舟便從地面緩緩浮起,不多時便到了雲層之中,稍稍頓了頓,便如風馳電掣般往目的地飛遁而去。

  過了一會兒,汪師姐看了看正在興致勃勃操弄飛舟的琴楠,走上去幾步,彷彿不經意地問起,「師妹啊,不知道這位師兄叫什麼名字,改日遇上也好感謝,」

  琴楠搖搖頭,道:「師妹不知,便是這位師兄姓張也是今日方才知曉啊。」

  汪師姐撇了撇嘴,卻是不信,只以為琴楠不肯告訴她。

  又看了這登雲飛舟,心中又妒又羨,成家大郎平時看起來氣派,說話也豪氣的很,出手卻也沒這麼大方。

  一條飛舟說借就借出去了,看樣子那位張師兄似乎並不想討還了,想不到這小娘平時不顯山不露水,在門中還有這麼一個臂助,今後倒是不能小看了她。

  不去管這兩人的心思,張衍一路回轉靈頁島。

  既然要去昭幽天池,不管其中有何玄機,總是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才是。

  將洞府關了,拿起那枚星辰劍丸,咬破舌尖,一點精血噴吐在上面,然後默掐法訣,按照劍經上所載法門徐徐煉化。

  一共用了十六天時間,他才算大功告成。

  此刻這枚劍丸已與他心血相通,哪怕遠在數里之外,信手一招便能飛來,只是他尚不能發揮其中的全部功用,如若凝結了玄光之種,便能借用此劍飛遁,不知比飛舟快了多少。

  想到這裡,他尋找雲砂的心思愈發迫切了。

  將一眾法寶都帶在了身上,命羅蕭變化為一條小蛇躲入他的袖中,便出了洞府,起飛舟,往北方飛去。

  數個時辰之後,前方便出現一片在平原上起伏蜿蜒的山嶺,此地名為小浪山,過了此山,再行百里,便是昭幽山的地界了。

  只是此刻,他轉眼一瞥,卻見身側相隔裡許外,也有一條飛舟在雲中飛渡,大約五六人在上面指指點點。

  仔細一看,卻意外發現,那天在青石照壁前比劍的馮銘也在其中。

  飛舟上幾人也正往這裡看過來,馮銘見了張衍,臉色卻微微一變,把頭扭了過去。

  其中為首一人道:「馮師弟,怎麼,你認識對面那位師兄?」

  聽到此人問話,馮銘不敢不答,道:「回稟方師兄,此人便是張衍,那日青石照壁前敗我之人。」

  「哦,那人便是張衍,真傳弟子?」

  方師兄聽見這話,不禁來了興趣,一轉頭,在張衍臉上掃了幾眼,眼神也陡然間變得犀利了幾分,看罷後,他微微一笑,道:「我觀這張衍,除了修為有些看之不透,似乎有些門道外,沒有什麼特別,只是他在十日內參悟劍經竟能勝了師弟,有機會我倒要好好領教領教。」

  馮銘卻搖頭道:「那日陳長老說不要招惹這張衍,而且此人拜在周掌院門下,身份有些特殊,輩分又比我等高,能不照面還是不照面的好。」

  方師兄一想,道:「也是,不過待我此次取回那條泥鰍的一身皮,湊足十五小功,便能在功德院中領一仙職,到時即便見了門中長輩,也不用講那麼多規矩了。」

  馮銘又朝張衍那裡看了幾眼,道:「看這張衍,似乎也是前往小浪山,難不成他也是去一杯羹的?」

  方師兄渾不在意,道:「不奇怪,那條妖蛟化形失敗,實力大損,得知這消息的師兄弟都在往那裡趕吧?怕什麼,到時候各憑手段便是,難不成他還能憑著真傳弟子的身份硬奪不成?」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5:52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07:26 編輯

第三十五章 謝氏阻路 渠妖奪蛟

  方震與馮銘為趕在前面,連連催動牌符,飛舟一路排雲破霧,眼見便要到達小浪山時,忽見迎面來了一艘飛舟橫在了那裡,他們不得不停了下來。

  對面飛舟上站著一名明氣二重的修士,這人對著方震等人拱了拱手,道:「幾位師兄請止步。」

  方師兄眉頭一皺,道:「你是何人,這是要做什麼?」

  這名修士神色平靜,道:「我家四郎正在前方小浪山中清剿妖族部眾,未免有妖孽漏網,誤傷了各位同門,是以命在下在此迎候各位師兄,待事畢,我家四郎自會與諸位師兄一晤。」

  「清剿妖孽?休得拿這話來騙我,分明就是想獨吞妖蛟罷了!」方震一聲冷笑,道:「你可知我是誰?我乃微明洞天顏真人座下弟子方震,爾等也敢攔我?還不速速讓開!」

  凕滄派中共有九大洞天,除了秦真人是先掌門之女,地位超然,獨佔一處外,其餘洞天師徒一脈和玄門世家各佔一半,而這位顏真人則是掌門第二徒,微光洞天之主。

  這名修士聽了他的名字,不禁微微露出訝色,但眼神中卻並無懼意,欠了欠身,道:「聽聞顏真人月前收了一位資質出眾的弟子,原來就是方師兄,不過我家四郎姓謝,想必師兄也有耳聞。」

  「姓謝?四郎?」方震的面色變了變,試探道:「可是裕宣謝氏的謝宗元?」

  這名修士笑著點了點頭,道:「正是。」

  方震心中一震,遲疑了起來。

  裕宣謝氏在凕滄派十二巨室中排名第二,勢力猶在杜氏之上,僅次於瑞平鄭氏。

  如今瑩雲貝場正式成為凕滄派屬地,門中便派出弟子開始清剿周圍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妖族部眾,不說這些妖修部族內的珍藏,只是本身的皮肉骨血都可拿來煉寶,煉丹,無疑是一塊大蛋糕。

  所以諸多世家也不甘人後,紛紛派出後輩弟子來此瓜分利益。

  說起來這也和張衍有關,他將那份承認瑩雲貝場為凕滄派所有的金冊帶了回來,再加上三泊湖妖礙於水國之令不能妄動,使得凕滄派有藉口向這些部族下手。

  而小浪山正處在靠近熒雲貝場的通路上,謝氏有弟子在此並不奇怪。

  方震心裡也明白,這是謝宗元想一個人吞下妖蛟,所以用清剿妖族部族之名阻擋他們。

  他雖是師徒一脈,但修為還未到玄光境界,才被顏真人收錄門牆,門中尚有數十名師兄,彼此也是競爭激烈,他哪裡敢貿然得罪謝氏這個龐然大物?

  見方震猶豫不決的神色,那名修士一笑,他從袖中拿出一瓶丹藥,拋了過去。

  方震下意識一把抓住,看了一眼,道:「你這是何意?」

  那名修士道:「四郎有言,若是有各位洞天的師兄來此,來回一趟也是辛苦,可將這一瓶碧塵丹送上。」

  「哦?碧塵丹?」方震不禁動容。

  碧塵丹價值不小,特別是走氣道之路的修士,可使氣息更為純粹,並能增進修為,以此物相贈,分明就是分點他們好處,不想讓他們再插手妖蛟之事。

  馮銘湊了上來,小聲道:「方師兄,怎麼辦?」

  方震沉吟道:「謝家勢大,且又奉命清剿妖族,如之奈何?不如收下此丹,此次也不算空手而回。」

  馮銘點點頭,只是眼中卻不可避免閃過一絲失望之色,妖蛟之事乃是荀長老傳書告知他,他也知其中暗含考校之意,若是就此退下,未免讓荀長老看輕,可是心中雖然不甘心,但此刻他孤掌難鳴,也是有心無力。

  這時,那名修士探頭看了看後方,指了指,道:「那位師兄可是與諸位同行的?」

  方震回頭一看,卻見是張衍正在往此處飛來,眼神閃爍了一下,道:「此人卻不好打發,他名為張衍,乃是門中真傳弟子,平素最是跋扈,你要小心了。」

  「真傳弟子?」那名修士一怔,神色中多了幾分謹慎,主動迎了上去。

  方震回頭盯著,期望張衍能鬧出點什麼動靜來,最好能與對方動手,有此人出頭,他也好渾水摸魚,只是他卻失望了,那名修士恭恭敬敬奉上一瓶碧塵丹,張衍也是微笑收下,看起來毫無一點要爭奪妖蛟的意思。

  張衍卻是心中失笑,碧塵丹可是謝氏秘傳,丹鼎院中卻是沒有,他本也不是為什麼妖蛟而來,見對方為怕他惱怒,還小心翼翼的反覆解釋了一番,既然如此,他也樂得收下。

  他暗中尋思,其實這謝宗元霸了此處,本可以不理會他們,但是此人行事似乎與其他世家弟子不太一樣,儘管獨吞了妖蛟,也分了眾人一點好處,不叫人起太多反感。

  他向四周張望了一眼,見小浪山下,怕不是有百數名凕滄派的弟子圍在下方,看來都是聞聽了妖蛟之事趕來的。

  這時,前方山路上走下來一行人。

  一個頭戴王孫冠的年輕修士走在最前面,此人身邊圍著四名玄光二重境的修士,身後更有百多名力士相隨。

  在隊伍中間,十多名力士抬著一條身長五尺左右,通體金黃,頭上無角,足下四爪妖蛟,它本是猙獰睥睨,可偏偏身上纏繞著一圈雲陽金鎖,鎖住了體內元真,卻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凕滄山地界為天下十大靈穴之一,靈氣充裕,是以常有妖物來此化形,不過這也頗冒風險,便如這條妖蛟,化形失敗,勉強保得一條性命,如今卻被人捉住,日後便是與人為奴為僕。

  方震見了這條妖蛟,卻是失聲道:「居然是金蛟,上古異種!」

  那名年輕修士聞聲抬頭一看,見是方震,便笑道:「原來是方師兄,聽聞你前月拜在了微光洞天顏真人門下,怎麼今番有暇出來了?」

  方震撇了撇嘴,譏諷道:「我聽聞有一妖蛟化形未成,本想來此捕殺,在功德本上再記一功,只是卻不及你謝宗元謝師兄手快啊。」

  謝宗元哈哈大笑,他朝著四面拱了拱手,道:「各位師兄,謝某先人一步,倒是慚愧,匆忙之間只有區區幾枚丹藥,倒是怠慢了各位,待我回到門中,另有厚禮餽贈!」

  就在這時,眾人未曾留意,就在小浪山東方湖面上一陣翻滾,一道黑芒突然破水而出,直往天上衝來。

  張衍忽聽羅蕭在袖中疾呼道:「老爺快閃。」

  張衍反應迅速,連忙翻下飛舟,幸好他閃的快,那道黑芒從他頭頂上空一掠而過,「砰」的一聲便將他身旁那隻橫在空中的飛舟撞了下來,裡面那名修士還沒來得及喊叫便被撞成了漫天血雨。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7:28
第三十六章 圍戰鯉妖 語罵方震

  一名修士當場橫死,由於事發突然,小浪山下百數名凕滄派弟子都愣住了。

  張衍抬頭看去,只見一名身高約有一丈的妖修站在空中,下頜突出,闊腮尖頭,皮膚一片漆黑,渾身裹在金甲之中,雙手持著一柄長有六尺,形貌猙獰的獸面長刀。

  此妖左右張望了一眼,見到那條金蛟,大如銅鈴般的眼中泛起一絲喜色,怪笑一聲便往那裡衝去。

  在金蛟四周圍還有數十名力士,見狀呼喝連聲,圍在金蛟前方,哪知道這名妖修不管不顧地撞過來,所過之處,便傳來一股無可抗拒的大力,當面幾名力士居然被他直接撞飛了出去。

  旁側幾名力士試圖上前阻擋,卻被他伸手一撥,竟如玩偶一般被拍了出去。

  在張衍袖中的羅蕭驚呼一聲,道:「竟是此人?」

  張衍將袖子抬起,放到近前,低聲問道:「羅道友識得此妖?」

  羅蕭細若蚊吶的聲音從袖子中傳出,「此人名叫渠昌,乃是深津澗九曲溪宮渠伯之子,不知道為何會跑來到這裡?」

  張衍皺了皺眉,九曲溪宮?這不是已被蘇奕鴻攻下了麼?即便有漏網之魚恐怕也早已躲了起來,怎麼這人會出現在這裡?他隱隱覺得,這金蛟和這人一起出現在這裡,似乎不是什麼巧合。

  此刻那渠昌已經到了金蛟面前,正伸手向元陽金鎖拉去,金鎖一開,妖蛟立時便可脫困。

  謝宗元朝著渠昌伸手一指,喝道:「左右,拿下此妖!」這渠昌也不過是玄光修為,他身側有四名玄光境修士,自然絲毫不懼,底氣足得很。

  這幾名玄光修士早就想出手,只是礙於此來是為了護衛謝宗元,不得命令卻是不敢妄動,現在聞聽此言,立刻搶出一人,雙指駢起,冷聲道:「斬!」

  手中一道飛劍升起,便對著渠昌斬殺下去。

  渠昌手已堪堪搭上那元陽金鎖,突覺背後有異,回頭伸手一抄,居然一把將那飛劍抓在手裡,瞪視著手中那嗡嗡響動不已的飛劍,他「嘿」了一聲,一使勁,「咔嚓」一聲便將其捏斷。

  站在謝宗元右側一名修士哼了一聲,沖上前去,身上玄光一展,一道藍光如大扇一般橫著往渠昌刷去。

  渠昌臉上浮現獰笑,居然不閃不避,反而迎面衝了上來,兩者即將接近時,他「哈」的一聲,手中獸面大刀突然高高揚起,再往下一劈,「噗嗤」一聲,這一擊不但將藍色玄光一刀劈開,連那名修士也被一刀兩斷,一時間血雨紛飛,連元靈一併散了。

  眾人齊齊色變,為首那名玄光修士大呼道:「不好,此人手中乃是一件神兵!快快閃開,用法寶飛劍招呼。」

  神兵是對修士所用兵刃統稱,分為人,地,天三等,這些兵刃俱都是修為高深的修士用天材地寶打造,不但可抵擋法寶,而且用來破開修士護身玄氣也是無往而不利。

  剩下這三名玄光修士見渠昌如此兇猛,不敢上前,手掐法訣,隔著十幾丈遠,法寶飛劍紛紛飛起,一道道寶光齊往他身上招呼過來。

  渠昌手中獸面大刀揮舞,左右撥開了兩柄飛劍,最後一柄卻是躲閃不及,斬在了他的頭顱上,只聞「噹」的一聲,彷彿斬中了金鐵一般,只是留下了一道白痕,他晃了晃腦袋,卻是無事。

  只是他卻似乎被這一劍惹怒了,不再去管那金蛟,反而向謝宗元那裡殺了過來。

  張衍見狀,不由問道:「羅道友,此妖莫非走的是『力道』,是以不懼飛劍?」

  羅蕭從袖中傳出,道:「正是,渠昌應是已是練到玄光第三重境,玄光精氣已與肉身合二為一,渾身上下混如一體,堅若精鋼,普通法寶飛劍卻是斬不動他。」

  玄光又名「氣中之精」,明氣之後,若是沒有如雲砂之類的外物寄託,用以凝光聚形,便會入骨融血,與肉身融合,走上力道之路。

  多數妖修因為沒有密冊道書,而且氣道一路上精進又遠不如人修,反而熬煉肉身能發揮其長。

  只是張衍後來觀了《元命金果書》,也知道力道其實並非這麼簡單,尤其是上乘力道法門,不但講究玄功運化,還需上古大妖的屍骸精血,所需外物絲毫不比氣道來得少,因此說,尋常無根底的妖修走這條路也只是無奈選擇。

  見渠昌氣勢洶洶衝來,謝宗元卻是不慌不忙,從袖中取出一方青色小碑,道了聲:「去!」

  這方小碑到了空中一頓,便成了一塊三丈大小的巨物,朝著渠昌當頭壓下。

  頃刻間,似乎有一道奇異的力量籠罩下來,渠昌本來速度飛快,可被這巨碑一罩,居然從空中跌落,且勉強起身後,任憑他怎麼用力也是舉步維艱,搖搖晃晃,似乎深陷泥沼之中一般。

  頭頂忽然一暗,巨碑忽的往下砸落,渠昌大叫一聲,雙手舉刀向上一架,一聲巨響之後,居然被他硬生生架住了,只是似乎受不住那股巨力,身體正被慢慢地壓了下去。

  在上方觀戰的馮銘駭然道:「方師兄,這是什麼法寶?竟然如此厲害?」

  方震哼了一聲,道:「此寶名為鎮海碑,乃是一件靈器,但謝宗元不過是明氣二重修為,所以尚不能發揮此寶一成威力,不然此刻早已將這妖修砸死,哪還給他掙扎的餘地?」

  謝宗元見渠昌似已支撐不住,面上淡淡一哂,默掐法訣,眼見那塊巨碑慢慢縮小,只是其威力似乎一點也沒有減弱,渠昌仍然動彈不得,到了一尺大小的時候,他從袖中抽出一柄光華閃動的短刃,一望而知不是凡物,轉手遞給身旁一名玄光修士,道:「你去結果了他。」

  這名修士躬身接過,一步步向渠昌走去,見後者氣喘如牛,卻始終不能擺脫此碑的壓制,冷笑一聲,上前一步,舉刀下刺。

  山前圍觀眾的弟子本以為這一刀就能殺了這名凶悍妖修,哪知道這個時候變亂猝起,渠昌一抬頭,臉上俱是獰笑,居然一把抓住了這名修士的胳膊,另一隻手一揮,獸面大刀的刀脊磕了上去,「啪」的一聲,頓時將此人的頭顱拍開,紅白之物到處飛濺。

  謝宗元失聲道:「怎會如此?」

  渠昌又重新站了起來,晃了晃腦袋,眼中凶光四射地盯著謝宗元,似乎絲毫不受鎮海碑一點影響。

  鎮海碑雖然仍懸浮在空中,卻發出嗚嗚哀鳴之音,仔細看去,卻是一枚小小的牌符托在碑石下方,不但落不下來,反而好像被定在了那裡。

  此刻謝宗元身邊只剩下兩名玄光修士,見渠昌滿臉猙獰笑容的舉刀大踏步向這裡走來,其中一人疾呼道:「四郎快走,我等斷後!」

  謝宗元臉色微微發白,但卻沒有就此逃走,而是身形筆直地牢牢釘在原地,他眼中閃出一抹狠厲之色,轉頭看向空中,拱手道:「方師兄,我知你有法寶在手,請隨我一起殺了此妖,我謝氏事後必有重謝!」

  方震和馮銘等人原本還想看個熱鬧,見謝宗元等人狼狽也是樂見其成,此刻見渠昌如此厲害,都是感覺情形不對,心中便有退意,見謝宗元求助,冷冷一哂,卻是理也不理,手中牌符一揮,轉身就要離去。

  張衍目光一閃,暗道這方震似乎在師徒一脈中頗有地位,連馮銘都對他畢恭畢敬,不過此人適才有意算計自己,還以為自己聽不見麼?不若順手坑他一把。

  他一催飛舟,往方震去路上一攔,道:「方師兄,大敵當前,你去哪裡?」

  方震一怔,怒道:「張衍,你攔我作甚?謝宗元此人乃是世家弟子,死便死了,你多管什麼閒事?」

  張衍正色道:「方師兄錯了,我攔你不是為了謝宗元。」

  他朝下方一指,大聲道:「你看,這下面百數弟子皆是我等同門,他們沒有飛舟,亦不能飛遁,若你一走,一旦謝宗元敗亡,此妖發起來狂來,這些弟子豈不是任人宰割?此妖雖是玄光境界,但聽聞你有法寶在手,我等聯起手來也未必不敵,不若上前並殺次僚。」

  張衍說得在理,方震面皮一抽,勉強道:「此妖厲害,我等需回去稟報師門再做定奪。」

  語畢,他操駛飛舟一閃,避開張衍飛舟,扭頭就跑,馮銘則是目光複雜地望了張衍一眼,本來他已被這一番話說動,但是他自思一人也起不了什麼作用,所以也默不作聲。

  張衍微微一笑,看著方震遠去背影,大聲道:「方震,你身為微光洞天顏真人座下弟子,居然臨陣退縮,置同門性命於何地?置師長威名於何地?你可要臉皮?你可知廉恥?門派又要你何用?我張衍羞與你為伍!」

  他聲音隆隆,向四面傳去,下方百數弟子都清清楚楚聽見了,人人都是表情異樣。

  方震被張衍罵得臉孔通紅,抬不起頭,心中幾欲吐血。

  馮銘也是面色騷紅,心有愧疚,遲疑道:「師兄,你看不如我等……」

  方震大罵道:「呸,這張衍要送死不妨就去,你也想去不成?不錯,我是有法寶在手,可就是不願助他們,那又如何?」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7:29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3 17:07 編輯

第三十七章 誅妖奪牌 謝氏贈蛟

  謝宗元見方震離去,冷嗤一聲,不屑之意溢於言表,抬手揮了揮,一道白芒從袖中飛出,直往凕滄派的方向而去。

  他又轉頭望了張衍幾眼,朝他拱了拱手,道:「多謝這位師兄了,只是此妖非法寶不能克之,你留下來徒然傷了性命,還是早些離去吧。」

  張衍看了看前方,見那兩個玄光修士在渠昌獸面大刀劈斬下左支右絀,似乎已經有些抵擋不住,便道:「謝師兄若此時走,還有機會。」

  謝宗元輕輕一笑,道:「我身為裕宣謝氏子弟,豈有如方震那般臨敵脫逃之理?我今天如死在此處,自有人會為我報仇,不會辱了家名,師兄不必多言,自去便是。」

  羅蕭輕聲說道:「老爺,那謝宗元定適才已用符詔呼喚族中高手,心中早有倚仗了。」

  張衍微微搖頭,道:「便是高手,一時半刻恐也趕不及過來,此舉眼下用處不大,這謝宗元膽氣倒不是裝出來的。」

  他又轉眼看向那顫動不止的鎮海碑,道:「羅道友,你看那攔住鎮海碑的究竟是何寶物?」

  羅蕭道:「老爺,那鎮海碑乃是一件上等靈寶,不在蕩魂硯之下,能定住此寶者,怕是一件玄器。」

  「哦。玄器?」

  張衍眼睛微微一眯,他身上靈器倒是不少,但是卻還未見過一件玄器,心中思忖道:「此物倒是不能錯過,需想個辦法拿到手中。」

  想了想,他心中便有了計較,道:「我看謝宗元這人也頗有擔當,雖慌不亂,是個人物,我二人設法將渠昌引到他處斬殺,奪了那件玄器,就當順手賣此人一個人情好了。」

  下面情勢越發危急,渠昌似乎剛才被鎮海碑壓住的怒氣未曾發洩出來,始終不肯放過謝宗元,其中一名玄光修士一時躲閃不及,被一刀斬下了一條胳膊,渠昌又抬腳一踢,順勢踏在此人胸前,便是有一層玄光護持也抵擋不住,頓時胸骨盡裂,口噴鮮血飛了出去,

  本來兩人阻攔已是吃力,此刻還剩下最後一名玄光境修士更是岌岌可危,他也是無奈,若無趁手法寶或者上乘玄功在身,面對渠岳的對手幾乎毫無辦法,能阻礙他片刻已是最大所能了。

  渠昌又是揮刀一斬,將他逼開幾步,隨後大步上前,視謝宗元前方數十力士如無物,蠻橫地撞了進去,頓時又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就在他斬開了攔在謝宗元前方的最後幾名力士時,突然,一道藍光飛向了他的雙目,渠昌似乎有所察覺,下意識一側頭,「嗤」的一聲,居然在他額角上劃了一條口子,頓時鮮血流淌下來,視線也模糊了一片。

  渠昌大叫一聲,伸手向上一抓。

  哪知道這道藍光一轉,從他手心裡逃了過去,「嘶」的一聲,又在他的脖子上撕開一個淺淺的口子,接著又在空中連續轉動,盡往他眼睛上招呼,渠昌怪叫連連,以手護面,往後退了十幾步,這才避開了襲擾。

  藍芒往空中一躍,又重新飛回了張衍手中。

  他不禁點了點頭,這枚劍丸不愧是星辰精沙鑄就,如不是他自身修為未到,不用其他法寶,就足以將對方斬殺當場,而不是如現在一般只是一點皮肉傷了。

  渠昌抹開臉面上的鮮血,抬頭怒視著張衍,大吼一聲,突然騰空而起,舉刀向他衝了過來,一道灰色光芒一閃,卻是那塊牌符丟了鎮海碑,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張衍微微一笑,操飛舟轉身就走,他剛才就已看出,這渠岳雖然身大力足,但是雙目呆滯,有點神志不清,似乎只憑本能行事,而且飛遁並非其長,未見得比飛舟快上多少,既然衝自己過來,正好將其引到荒僻處,用法寶收拾了。

  他這一將渠岳引走,謝宗元這裡卻是情勢一緩,他舉手一召,將鎮海碑重新收了回來,有這件寶物在手,他心神不由一定。

  那名玄光修士急急奔上來,道:「四郎,既然此人已把這妖修引走,你也不必在此停留了,不若走了吧!」

  謝宗元冷冷瞪了他一眼,道:「我已發出傳信符書,稍後必有人趕來,又何懼此妖?況且那位張師兄為我犯險,我又怎能棄之不顧?你以為我是方震之流麼?」

  他乃是謝氏弟子,哪裡有同門為助他脫險,而自己卻一走了之的做法?傳出去豈不是遭人恥笑?

  那名修士見他眼神凌厲,哪裡還敢多言,連忙退了下去。

  這邊張衍且戰且退,在空中不時用劍丸去撩撥渠昌,將其往小浪山的樹林深處引去,不多時便到了一片林木茂密的地方。

  袖中黑芒一閃,羅蕭出來站在了他的身後,向四周張望了一下,低聲道:「老爺,此處正好動手。」

  張衍目光閃了閃,他一點頭,將手中蕩魂硯和宣命筆分與羅蕭,再將飛舟往下方降去。

  渠昌見狀,也嚎叫一聲,往下撲了過來。

  張衍手指向前一點,星辰劍丸又飛了上去,渠昌吃過苦頭,立刻單手一抬,護住了眉眼,張衍卻是微微一笑,一隻斑斕大錘已滑入手中,再向空中一擲。

  渠昌遮了視線,沒有防備,只聽耳邊「轟」的一聲,撞心錘重重砸在了他的頭顱上,眼前一陣發黑,直挺挺從空中掉落下來,連撞倒了幾根粗木後,掉落在地。

  張衍得勢不饒人,袍袖一甩,一點綠芒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如意神梭一出,一股鋒銳之感傳來,直欲噬人性命,在這生死關頭,渠昌原本有些呆滯雙目似是恢復了幾分清明,勉強伸手一擋,「嗤」的一聲,神梭頓時陷入他粗厚的手臂內,前進了數寸後,便再也不能深入分毫了。

  張衍法訣一掐,帶出一蓬血雨,又將神梭收了回來,只是卻並沒有如想像中那般斬落對方的手臂。

  他微微一挑眉,使用如意神梭到現在一直都是無往而不利,尚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形,看來以自己的修為,還不能發揮如意神梭的全部威力。

  渠昌連番受創,頭腦昏沉,正想起身時,突覺背後卻有一股更為強烈的危險感傳來,一支雲紋硃筆此時無聲無息出現在那裡,不禁渾身一僵,就在這時,他身上那枚牌符忽的躍起,主動向上一架,便將落下的宣命筆定在那裡。

  只是還未等他緩過氣回來,張衍又是一舉手,撞心錘再次迎面飛來,渠昌大吼一聲,半坐而起,勉力抬刀一擋,但卻由於單手舉刀,坐在地上又用力不足,「當啷」一聲,獸面大刀便被磕飛了出去。

  手中神兵一去,此刻渠昌就如同了沒了爪牙的老虎,羅蕭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法訣一掐,手中蕩魂硯飛起,便往對方落去。

  上空一暗,渠昌一抬頭,見一方五丈方圓的巨硯如山一般下落,他大叫一聲,雙手向上一撐,竟然妄想用雙臂擋住此硯。

  張衍見狀,不由搖了搖頭。

  「轟隆」一聲,整片樹林似乎一起震了震,樹葉如雨一般紛紛掉落,一陣塵霧騰起,渠昌連半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便被碾成肉末。

  他一死,那塊牌符便失了主人,忽的飛了起來,似乎就要逃走,羅蕭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抓住,看其在手心中掙扎不定,驚喜道:「老爺,果然是一件玄器,不過此物有了一絲靈真,需得帶回去慢慢煉化,方能為老爺所用。」

  張衍笑道:「既已入我手,也不急在一時,先把此處收拾乾淨了,免得門中來人查探時看出破綻。」

  羅蕭點頭,細心將四周收拾了一番,那把獸面大刀亦是收了起來。

  待將痕跡都處理乾淨後,張衍便令羅蕭變化後鑽入袖中,又往來處折返了回去。

  回到山腳下時,張衍見謝宗元竟沒有離開,不禁微訝。

  不過此時謝宗元身邊卻站了一名中年修士,此人目光開闔間不時有一道精芒閃過,他額頭上有幾道深深皺紋,鼻子碩大,令人印象深刻,想必就是謝氏族中來援的修士。

  謝宗元見到張衍時神情一振,道:「張師兄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不知那妖修現在何處?」

  張衍搖了搖頭,道:「我在樹林中轉了幾個圈子將其甩脫了,這妖修似是被迷了神智,也不知後來去了那裡。」

  謝宗元眼中微微露出失望之色,冷哼了一聲,道:「可惜了,若是他敢再回來,定要他好看。」

  他身邊那位中年男子咳了一聲,道:「四郎,既已無事,我等還是早些回去為好,免得二叔擔憂。」

  「慢來,我還有一事,張師兄也請留步。」謝宗元向後一揮手,道:「抬上來。」他身後十餘名力士走上前,將那條用元陽金鎖捆縛住的金蛟抬了上來。

  謝宗元走到張倩面前,對著他鄭重一拱手,道:「今日蒙張師兄留下相助,無以為謝,這條金蛟便送與師兄!日後如有所需,儘管開口,我謝宗元必盡全力!」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7:30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3 17:07 編輯

第三十八章 四大真人 下賜雲砂

  兩日之後,凕滄派,無涯殿。

  殿中瑞靄千條,清氣繚繞,玉台之上分別端坐四人,分別是師徒一脈四大洞天之主,孟,顏、朱、孫四大真人。

  只是此時每一個人的相貌都是模糊不清,似是光影飄忽,如真如幻,竟然個個都是分光化身來此。

  坐在正中的孟真人目光下移,看向此刻站在殿下的一名弟子,沉聲道:「莊不凡,我門眾弟子可曾安然得返?」

  莊不凡躬身道:「回稟真人,已全部帶回。」

  「可有損傷?」

  「未曾。」

  孟真人又道:「聽聞此次是一名叫張衍的弟子引走妖孽,方才避免我弟子遭受屠戮,此事屬實否?」

  莊不凡道:「經弟子查證,此事為真。」

  這時,坐在末座上孫真人突然插了一句,道:「原來是張衍,不知此子現在是何修為?」

  這句話說得大有深意,分明是指自己和張衍有故舊,顏,朱兩名真人不由對視一眼,俱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冷笑。

  莊不凡想了想,道:「應是明氣三重,還未凝結玄光之種。」

  孟真人點點頭,道:「不凡,此事你辦得妥當,你且去吧。」

  「是。」莊不凡躬身拜退。

  待他走後,孟真人目不旁視,道:「此番我門中弟子遇襲,方震此子資質雖高,但心性不穩定,只顧私利,置同門安危於不顧,顏師弟,你的弟子,如何處置你看著辦。」

  在他左手處,顏真人淡漠的語氣傳來,道:「大師兄,我已收回授予他的五火神兵圈,並罰他閉門思過。」

  孟真人點了點頭,不再提此事,又道:「看來三泊湖妖處近來又不安穩了,諸位師弟需告知門下弟子,早作提防。」

  坐於他右側的朱真人哼了一聲,道:「三泊不清剿乾淨,我凕滄派總是如芒在背。」

  孟真人點頭稱是,道:「先前掌門師尊只是礙於三泊有碭域水國在背後支撐,是以並未曾下得狠手,如今我門中已拿到水國金書,雖然水國之內局勢不穩,但有此大義在手,我等便有不少時間可用,如今他們先忍不住那是最好,師尊之意,是在半年之內剿滅三泊。」

  朱真人詫異道:「半年之內?是否太急?」

  孟真人嘆了一聲,道:「我東華洲之地,玄門修士佔了十處靈穴,天機佔盡,六大魔宗則佔了六處魔穴,這些年來雖然頗為安分,但總是不小的隱患,前日掌門在暗中推算,東華洲千年魔劫將至,六大魔宗的實力必然再上層樓,我派如能及早拿下三泊,擴充門中實力,渡過此劫的把握便大了一分。」

  其餘三位真人聞聽此言,都是心中一凜,都道:「既如此,我等無異議。」

  這時,孫真人出言道:「說起這水國金書,便是那張衍出使水國後帶來,依我看,當為此記一大功。」

  朱真人面有不悅,道:「師弟此言差矣,姬九殤拿出金冊,此乃是掌門師尊先前所謀,怎反倒成了張衍功勞?」

  孫真人微微一笑,道:「若不是張衍當機立斷,提早帶回金冊,又何談攻伐三泊?此舉又怎會無功?」

  朱真人駁道:「便是記功,依我看,也只是小功而已。」

  見兩人爭執,顏真人先是看了看孟真人,再開口道:「兩位勿爭,攻伐三泊此仍是隱秘之事,此刻據此為賞,甚為不妥,依我看,還是待平了三泊之後,再行定奪不遲。」

  孫真人淡淡一哂,道:「好,我便不提此事,但張衍此次主動引走妖孽,避免百數弟子遭受毒手,勇於擔當,此亦可為一大功。」

  朱真人冷冷道:「張衍此子,卻是周掌院門下,師弟何故如此上心?」

  久不出聲的孟真人這時開口道:「不然,此子雖拜入周掌院門下,但是修煉的卻是孫師弟的《瀾雲密冊》,也可算是我等一脈。」

  朱真人哼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顏真人看了看四周,主動道:「此番是我座下弟子德行有虧,這張衍如今已到了明氣三重境,定要凝練玄光之種,也罷,我便被賜他一粒上好雲砂,助他一助,諸位以為如何?」

  孫真人點頭道:「可。」

  孟真人望瞭望朱真人,見他並不出言反對,便點頭道:「既如此,師弟便去安排吧。」

  顏真人站起身,稽首告退,光影一閃,卻是從蓮台上消失不見。

  他走後,朱真人也不告辭,就無聲無息走了。

  此刻大殿之中,只剩下孟,孫兩人。

  孟真人看了一孫至言,緩緩道:「孫師弟,我知你當初有意栽培張衍,可為何後來又不聞不問?且後來周崇舉欲收他做弟子,若你來我處,也未必能遂了他的意。」

  孫真人肅然道:「大師兄,我師徒一脈,百年內未曾出過一名真傳弟子,張衍入了上院後卻是太過招搖惹眼,所以我故意晾他一晾,一來看看他心性如何,二來免得幾大世家過分著眼於他,對他不利,拜在周掌院門下,卻是我順勢而為之。」

  渡真殿中的長老,亦或是掌門之位,只有真傳弟子才可得繼,如果師徒一脈一旦對張衍過分關注,玄門世家難免會心生警惕,定將全力打壓於張衍,如今擺在周崇舉門下,卻是令世家安心之舉。

  孟真人點點頭,嘆道:「師弟此舉,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孫真人卻笑道:「不過如今看來,錐子藏於囊中,果然是藏不住的。」

  孟真人呵呵一笑,道:「既然藏不住,便讓他冒出尖來,只是如此一來,不知他能夠擔當得起呢?」

  孫真人淡淡道:「如是張衍能過得這關,我等又何吝扶他一把?」

  與此同時,微光化定大名洞天中。

  站在下方的方震正忐忑不安地看著上方閉目端坐的顏真人,這時,一道光芒閃過,分光化身重新回到了軀殼之上,雙目緩緩睜開。

  方震見狀,連忙上前問道:「阿父,如何了?」

  顏真人皺眉看了他一眼,不悅道:「我不是說過,在此處你我不許以父子相稱麼?」

  方震連忙低下頭去,道:「是,恩師。」

  「嗯。」顏真人點了點頭,「你此事若無張衍此子說得那番話,本是小事一樁,如今孟師兄過問了,我也不好過於徇私,今後幾月你哪裡也不要去,安心在洞中修煉我傳你的『坤玉微塵功』便可。」

  凕滄派有五功三經,十二神通,只有為門中立下足夠功德之人才得傳授。

  功德院中,十五小功積一大功,六大功為一上功,《坤玉微塵功》更需立下三大上功之後才能傳授,可為了培養方震,顏真人竟然早已私下傳給了他。

  方震想起張衍先前罵的那番話,不由恨聲道:「這張衍真真該死!」

  顏真人沉聲道:「張衍此人也是異數,孟師兄和孫師弟似有意扶植於他,你莫要多事。」

  方震急道:「恩師,難道此事就算了不成?」

  顏真人拂塵一揮,目光閃過一道精芒,道:「你切莫著急,我之門人豈容他來多嘴?我自會為你出氣,況且以他真傳弟子的身份,將來一旦修為有成,定會打亂我原先所謀。」

  師徒一脈中,所收弟子也有上下高低之分,資質悟性出眾的弟子都是集中全力培養,丹藥,法寶,功法,都是這些人優先,但是末輩之中,並無特別傑出人才,顏真人原本造勢想把方震扶上來,但沒想到這一回一時不慎,卻是跌了個跟頭,而且將來方震若想出頭,必須要將張衍打壓下去方可。

  方震大喜,道:「不知道恩師如何處置他?」

  顏真人淡淡一笑,道:「我賜一枚雲砂於他,助他早日結成玄光。」

  方震聞言,不由大叫道:「阿父,你要幫他?」

  顏真人怫然不悅,道:「你懂什麼?他乃是真傳弟子,無論是出外殺伐,還是立功行德,玄光境下皆可回絕,我豈能讓他安安穩穩修行到門中大比之時?」

  方震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道:「阿父是說,讓他早日一步到玄光境中,再命他為門中立功,那便好玩弄於掌心了?」

  顏真人撇了他一眼,「你總算明白了一點。」

  善泳者溺於水,這就如凡間會武之人一般,普通人不善技擊,反能安穩一生,但懂了技擊,有了用武之地,一個不慎,便易遭橫死之禍。

  顏真人冷冷一笑,道:「此法孟師弟和孫師弟便是知道我的用意,他們也定然不會阻止。」

  他這個方法是陽謀大勢,不愁張衍不就範,到時再隨便安排他去殺一兩個魔頭妖孽,便是能保得性命,失敗次數一多,便也再無崛起之力。

  要知道玄光境修士縱然修為相同,但若沒有上乘功法,沒有名師指導,真正爭鬥起來,與自小辛苦培養的弟子相比那是天地之別。

  方震想了想,道:「如是孫真人暗中傳他秘法……」

  顏真人冷笑道:「再是天縱之才,門中哪一門功法不是要花費十幾二十年的時間苦修?便是我傳你的坤玉微塵功,你練了十四年,有靈藥外功相助,也不過是堪堪小成,這張衍不過是下下品的霧相,所能修行的功法更是寥寥無幾,又豈能成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7:31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07:48 編輯

第三十九章 金屬雲砂 正清執事

  日入時分,靈頁島上來了一名修士,親手將一枚雲砂交到張衍手中,只言是他那日救了百數同門,是以某位真人下賜,用作酬功的。

  竟然賜我雲砂?

  張衍暗中觀察,發現此人神色表情都沒有異樣。

  回到洞府中後,他尋思了一下,覺得此事也是合情合理,不過來人卻並沒有說是哪位真人下賜,要麼是他確實不知,要麼是得了關照,所以故意隱去。

  如果是後一種,那麼就值得玩味了。

  將雲砂拿起,放在手中細細觀摩。

  此砂形如大珠,飽滿圓潤,剔透瑩亮,內中似有雲霧滾動,讓人想起天上翻騰雲海,放到凡間去,便是一件稀世珍寶。

  張衍用手掌摩挲了幾下,發現雲砂中散發出一種讓人親近的氣息,掌心處更是傳來一股強大吸力,身體中的精元蠢蠢欲動,似乎只要自己的意識一鬆,閘門一開,就會被牽引過去。

  張衍讀過不少描述此物的道籍,從記載上來看,這枚雲砂品質倒是上等。

  下等雲砂質地灰暗,靈氣厭棄,勉強煉化,也成不了氣候;再高一等,雲砂生光,靈氣附著容易,能斂能收;再往上去,雲砂色澤通亮,靈氣親近,煉化時有如無有滯礙,水到渠成。

  而最後一種,便是眼下這枚雲砂,天生便能吸引靈氣,無需動作便能養化精元,仿若與人身同出一源。

  他微微一笑,不管你是否玩弄機巧,自己有殘玉在手,又有何懼?

  他坐定蒲團,心神往下一沉,入了殘玉後,按照太乙金書的法門,放開束縛,任由精氣一股腦往雲砂處匯聚而去,體內由靈氣滋養出來的精元瞬間便來了個涓滴不剩。

  他在玉中探究摸索,連續三天三夜才退了出來。

  這時他雙目清明,神色中有了一絲瞭然的意味。

  按照太乙金書所說,練此功法,需凝練兩枚玄光之種,一取火性,二取金性,繼而再出兩氣玄光,對敵時金火交攻,盤纏攪磨,自能銷金熔鐵。

  由於凝練兩種玄光的法門並不相同,他原本以為這是功法轉化之間的變化,現在才知,原來這說得是雲砂之屬。

  想想也是,這雲砂本是五行神砂中的精華凝聚,自然也是也分五行相屬,而手中這枚雲砂,恰恰便是金屬之性。

  在殘玉中演化時,當元精匯聚其上,煉化金性法訣尤為活潑靈動,契合完滿,但在煉化火性法訣時,效果卻差了不止一籌。

  張衍不由失笑,這位真人怕是以為自己修習的是瀾雲密冊,偏向水屬,所以煞費苦心地自己尋了這麼一枚金屬之砂。

  如果他當真只修瀾雲密冊,依靠這枚雲砂修煉,縱然不影響他的修為精進,但到他凝出玄光時,與他人一比,難免等而下之了,

  不過話說回來,如他本身真的只是下下品的霧相,那也確實也無所謂雲砂是什麼相屬了,能有一枚上等雲砂凝練玄光已是僥天之悻,還談什麼奢求?

  即便知道不對,恐怕也一樣要收下。

  可惜,對方並不知道自己修煉的是《太乙金書》,這枚雲砂卻反而是幫了他的大忙,省去了他一番辛苦,無意中還解決了一個疑惑。

  只是這樣一來,他還需去尋找另一枚火屬雲砂,這卻有些難辦了。

  在原地踱步了幾步後,他猛一抬頭,有了!

  被他殺死的王盤本身修煉的是火屬功法,而且也堪堪到了明氣第三重,下一步便是凝結玄光之種,他沒有道理不早作準備。

  而且王氏族人中還有不少是在赤霞島上修行的,族中肯定備有火屬雲砂!

  自己有《赤霞丹火卷》在手,如果與王家交換,想必不會拒絕。

  此事可拜託謝宗元出面,有他居中調節,十有八九可成!

  想通了這一難題,張衍心情為之一暢,從洞府中走出來,來到島上一條寬闊內河旁,目注下方,只見一條通體金鱗的妖蛟在其中翻滾,嘶吼連連,不時掀起洶湧驚人浪花,如是在大海之中,相信已經是波濤席捲,大浪奔騰。

  張衍挑起眉毛,只是一條還未化形的金蛟便有如此驚人威力,若是真龍,又該有多大威勢?怕是翻江倒海也是等閒之事。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動,蘇奕昂曾說,九曲溪宮下有一處龍府,下面還有一條萬年蒼龍的遺蛻,渠昌,金蛟,蒼龍,這三者莫非有什麼聯繫不成?

  可惜渠昌被他打死,元靈也散了,就算能夠活擒,此妖也神志不清,自己又不會搜魂術,想必也問不出什麼來,琢磨了下,他從袖中拿出一方美玉,道:「蘇奕昂,你可知你兄長所練的是什麼功法?」

  蘇奕昂在美玉中只能勉強維持神魂不散,但是已大不如前,顯得萎靡不振,如果再不找到一具軀體,恐怕沒個兩三年,他自己也該散了,所以平時他能不動就不動,能不開口就不開口,只是全力維繫那一絲元靈不泯。

  此刻聽聞張衍問話,他不敢不答,有氣無力地說到:「稟師兄,我大兄所練的功法甚是隱秘,我並不知曉,只是他每逢行功運氣便要躲在地窖之中,聽下人說,有時會有嘶吼嘯吟的聲音傳出來。」

  嗯?

  張衍聽了之後,心中摸到了一絲線索,暗暗吃驚,這蘇奕鴻……莫非是要以人身修妖功?

  他看過水國的《元命金果書》,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妖修到了明氣三重後,便可從上古大妖的屍骸上取下一骨,植入自己囪門之中,感應血脈中那一絲大妖之血,用來滋養煉化,待煉活這塊骨頭後,再把身體中的舊骨一一化去,如此每提升一個境界便換一副身骨,到了最後便能重現上古大妖之身。

  這方法不愧妖修之法,本身便有一股蠻荒氣息。而且此舉需有上古大妖之血的傳承,非人身和普通妖族可以為之,所以珍王也不怕張衍學了去。

  可是張衍卻隱隱覺得,蘇奕鴻怕有瞭解決之道,若真的如此,一旦讓此人得了那蒼龍遺蛻,大成之後,便是上古天妖之軀,不壞不死,天下間還有誰能攔得住他?

  正思索間,卻見水花一翻,飛濺了上來,打濕了一大片泥土,似是河中那條金蛟覺得存身之地太小,所以不耐翻滾起來。

  張衍目光一轉,看了過去,這條金蛟的出現絕對不會無因,說不定還是關鍵所在,他兩步來到湖岸邊,向下看去,道:「我問你,你可願認我為主?」

  他說話的時候居高臨下,語氣中自然帶有一股威勢。

  只是那金蛟似乎並不買賬,伏在水中一動不動地瞪視著他。

  兩者對視許久,雖然金蛟眼神兇猛,只是眼底卻有一絲掩不住的懼意被張衍捕捉到了,那是因為身困此處,生死全由他人一念之間,不由它不怕。

  張衍一笑,道:「有趣,我知你非我捕獲,又是遭了劫難這才受困,所以心中不服,此刻你既不願,我不來勉強你。」

  他伸手入袖,拿出一隻潔白光亮的瓷瓶,拔開塞頭,攤手倒出一枚丹藥,屈指彈入水中,「你化形失敗,這枚化形丹對你已無大用,但卻可助你脫去橫骨,能開口人言,三日之後,我會再來問你。」

  金蛟看著那枚在水中載沉載浮的丹藥,猶豫了片刻,終於將這枚丹藥吞服了下去,然後往水下一鑽,煉化藥力去了。

  張衍站了片刻,正想回轉洞府,卻聽到島外一聲嘯音,似乎有人來訪。

  他腳下生出一團雲霧,慢慢浮上天空,見對面空中浮著一艘踞雲飛舟,上面立著一個身著道袍的修士,修為與自己相差彷彿,便拿出牌符打開禁制,道:「道友來此何事?」

  這人面無表情,面容上似乎始終罩著一層厚厚的寒霜,他伸手入袖,拿出一塊牌符,冷聲道:「我名莊責,乃正清院下執事,今奉莊不凡師兄之命整肅門風,自今日起,自他以下各輩弟子,一律不得蓄養妖魔姬妾,今後出入門中皆需符令玉牌,各島各峰一月搜檢一次,如有違背,自有門規處置。」

  莊不凡?

  張衍眯了眯眼,他對這人可謂印象深刻。

  那日他本想繼續前往昭幽天池尋找雲砂,可是這人一句話也不說,一抖衣袖,便將自己和一眾弟子帶了回來,根本不容他們回絕。

  後來問了謝宗元才知道,這是凕滄派十二神通之一,名為「大羅天袖」,是專門收拿法寶所用,據說練到極致能收攝江河湖海,三山五嶽,當年凕滄派開派祖師便是用此法一氣裝了九座名山搬來門中。

  一百六十年前,莊不凡便是真傳弟子,後來又拜在朱真人門下,修為深不可測。

  門中有十大弟子,師徒一脈佔有四個,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十六年前,他被派出去鎮壓一處小魔穴,近日才返回山門,接了正清院的敕令,得了副掌院的司職。

  正清院掌門中刑法律令,什麼不得蓄養妖魔姬妾,分明是莊不凡新任司職,正要樹立自己權威,所以拿此事來大做文章。

  見張衍不答,莊責哼了一聲,又道:「我容你三天時間,如不把島上妖姬處理乾淨,我自會親來出手,幫你整肅!」說完,他一稽首,轉身便要離去。

  張衍聽聞此話後,目光中陡然射出一股銳利之色,冷笑道:「哪裡來的蟊賊,竟敢冒充正清院執事?與我留下吧。」袍袖一揮,一道藍色劍芒便直奔對方而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17:31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2-11-3 17:08 編輯

第四十章 劍創莊責 正清之漏

  莊責驚覺藍芒及體,慌忙之下一閃身,星辰劍丸毫不留情地落下,當場就將他乘坐的飛舟斬成兩段,愣怔了一下,他氣急而叫:「張衍,你大膽,你不知道我是……」

  張衍哪會跟他廢話,手指一點,劍丸在空中一轉,又斬了過去。

  見張衍雙目冰冷,莊責心頭一陣悚然,來不及多想,急忙一掐法訣,「嘶」的一聲,亦是一枚白色劍丸衝起,飛在空中,再往前一躍,就要上去阻住。

  哪知道兩者將要碰撞之時,那枚星辰劍丸卻彷彿有靈性一般,突然一轉,便繞了過去,莊責不由大驚失色,急急扭動著身體往後退去,死命催動自己的劍丸糾纏上去。

  但是張衍的「重浪高疊」劍勢一經展開,又哪裡是那麼容易擋住的?

  劍丸在空中連連轉動,等氣息疊加到二十四口時,圍繞在旁點點星屑噼啪炸響,藍芒已如火焰一般熊熊高熾,聲勢極為駭人。

  莊責左右遮擋,疲於奔命。

  見他已後力不濟,張衍不再猶豫,法訣一催,劍丸陡然下落,「錚」的一聲敲在了對方的劍丸上,這枚普通劍丸只是金白之物鑄就,怎麼抵擋得住星辰精砂的撞擊?仿如繃緊的琴絃一下被拉斷,頓時爆裂開來。

  心神相連的劍丸被破,莊責張嘴吐出一口鮮血,還來不及有所動作,又見那道藍芒勢不停留地向他衝來,驚懼之下,他狂吼一聲,身上飛出一面四四方方的灰色小旗,抓住旗杆迎風一展,旗面滾滾而動,瞬息間便漲大了數十倍,如同烏雲一般將自己身體遮在了後面,隔絕了兩者間的視線。

  張衍冷嗤一聲,駢指一點,又是一道青芒從袖中穿出,其速度竟是比那劍丸有過之而無不及。

  「撲哧」一聲,青芒竟直接穿透此旗,只聽一聲慘叫,血雨紛飛中,莊責那條持旗的右手便被斬了下來,頓時心膽俱寒,哪裡還敢停留,左手摀住受創的部分,轉身就逃。

  還未跑出多遠,一道青芒便追了上來,從後脊打入,再從肚腹前穿了出去,他悶哼一聲,從空中掉落下來。

  張衍趕上前,一把將其抓住,順手拍暈,就這麼拎著回到島上,甩手丟在了地上,向著迎上來的羅蕭說道:「用些丹藥吊命,別讓他死了,此人我另有用處。」

  羅蕭訝道:「老爺,此人果真是假冒?」

  張衍搖搖頭,笑道:「此人應是莊不凡手下,不然哪來這麼大的膽子。」

  「什麼?」羅蕭驚道:「那老爺將他抓了,莊不凡豈不是會對老爺不利?」

  那天她見了莊不凡的神通,心中也駭然不已,大羅天袖一展,便是鋪天蓋地而來,讓人生出一種擋無可擋,避無可避的感覺,根本無從化解。

  張衍微微一笑,道:「你不必擔心,我擒此人,自然有我的道理,莊不凡雖然修為不凡,但在門中卻仍需按門規行事,豈能由他任意妄為?你且看我如何擺弄他。」

  羅蕭對張衍很是信服,聞聽此言,心神一定。

  張衍不慌不忙回到洞府中,取了紙筆寫了一封書信,再捲起塞入嘯澤金劍劍柄中,拿在手中念了個法訣,一道金光騰空而起,往丹鼎院方向去了。

  一頓飯的功夫,金劍回轉,他拆開書信一看,心下瞭然,他目視遠方,暗自冷笑道:「莊不凡,我與你本來毫無瓜葛,不過既然你欺上門來,我豈有不回敬之理?」

  他站起身,取出真傳弟子的道袍換上,又將羅蕭召進來叮囑了一番,隨後放出飛舟,將昏迷不醒的莊責帶上,一路往正清院飛去。

  正清院位於玄龜陸洲九峰之一,天囚峰之上,院外一字排開七塊巨碑,上刻凕滄派門規戒條,每塊碑上都趴伏著一隻狴犴,虎視眈眈地看著來往之人。

  院門前無玉無金,只是鋪陳大條青石,一直從院前空地延伸進去,直入內堂。門口有兩座高雲望闕,簷上各自懸掛七口殺劍,左右下置一鼓一鑼,一主生發,一主絕死。

  張衍越往前靠近,便越覺整個山頭都被一股肅殺剛穆之氣所籠罩。

  遠遠他便操舟從雲中降下,將莊責弄醒,提了他便往山門上走去。

  莊責一醒來,見自己居然身在正清院前,又驚又喜,大叫道:「張衍,我乃正清院執事,莊副掌院座下,你居然敢動手傷人?你這無法無天之徒,你張狂之至!你罪無可恕!我要稟告莊副掌院,廢去你一身修為!」

  張衍對他的話毫不理睬,提著他一路上到正清院山門前,然後把莊責往地上一丟,任由他在那裡嘶吼叫鬧。

  這裡有百多名手持金斧力士分列兩側,聽了莊責的話,人人看向張衍的目光都是充滿了異樣,這人還真是膽大包天,居然傷了執事還敢到正清院前來耀武揚威?

  不過張衍面色平靜,好似渾不在意,想必有所依仗,眾人未得命令,也不敢妄動,一時間,正清院門前除了莊責的叫罵聲,竟沒有一個人敢有所動作。

  往來路過的弟子都是紛紛側目,一個個目瞪口呆,這些大多是來此領罰,哪個到這裡不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哪裡像張衍這樣肆無忌憚,居然敢抓了正清院的執事丟在門前?不由紛紛停下腳步,觀望起來。

  一名執事弟子見狀不妙,匆忙進去稟告。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一名中年修士走來出來,這人骨骼寬大,臉型圓胖,頭上梳著道髻,未曾戴冠,看到張衍身上那身真傳弟子的服飾時,他微一皺眉,接著目光又在莊責身上看了兩眼,見他渾身上下鮮血淋漓,還被斬去一臂,分明是受了重傷,眉頭皺的愈發緊了,目注張衍,道:「你是何人?為何來正清院前喧鬧?」

  張衍還未開口,躺在地上的莊責便嘶聲叫喊起來:「潘副掌院,我名莊責,乃是莊副掌院座下執事,此人名為張衍,今日我奉命前去宣讀莊副掌院令諭,要清肅此人島上妖姬美妾,哪知他不但不聽管教,反而將弟子一條手臂斬了去,還請潘副掌院為我做主啊。」

  潘副掌院沉聲問道:「你說你是正清院執事,有何為證?」

  莊責忙道:「我身上有牌符為證,院中亦有人識得弟子。」

  潘副掌院吩咐身旁執事弟子,道:「去將牌符拿來!」

  執事弟子連忙上前,從莊責身上取出牌符,再交到潘副掌院手中。

  潘副掌院查驗過後,又去喚了一名弟子前來辨認,待確認莊責的確是莊不凡座下,他眼神凌厲地掃了一眼張衍,道:「傷了我正清院弟子,你還有何話要說?」

  張衍卻是絲毫不懼,指了指腳下莊責,道:「潘副掌院,此人既然是正清院下弟子,那麼我倒是要問一句,院中名冊上可有他的名字?」

  這句話一出,潘副掌院臉色一變,嘴唇翕動了一下,想說什麼,竟然一時開不了口。

  張衍淡淡一笑,他所料不差,這個漏洞,哪怕是正清院中的人也會不自覺的忽略過去。

  凕滄派中,各院記錄在冊的司職名額其實沒有多少,每院大多只有十數人,比如掌院,掌閣、執事之流,因為一旦領了司職,門中就需下賜靈貝,神砂,丹藥等物,而且數目不菲,所以這些名額就是一塊塊肥肉,早已被世家和師徒一脈瓜分乾淨了。

  領了執事司職的人都是大有來歷,各院掌院根本支使不動,但他們也無力改變,只好又另外安排了人手來為自己辦事。

  百數年來,眾人都以習以為常,可這些人雖然自稱在院中擔任司職,但實際上卻也只是掛個名而已。

  就如張衍自己,擔任了丹鼎院監察,但這是虛職,有名無實,也沒有名字記錄在冊,所以他不可能再在門中再拿一份下賜,他的威權都來自於周崇舉,若周崇舉一去,他這個身份就是擺設。

  若按照門規較真起來,莊責只不過是莊不凡的下人,所以他沒有資格稱自己為正清院執事,之所以氣勢凌人,無非是仗著莊不凡的勢,但如果一旦把這張皮掀開,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是。

  張衍冷聲道:「正清院,即是正本清源之意,此人分明不是正清院中執事,為何冒稱此名?還敢威迫真傳弟子,分明是莊不凡在背後縱容,為己謀取私利,莊不凡身為副掌院,自身不正,又何以正人?」

  見張衍大帽子一頂頂扣上去,潘副掌院的表情從最開始的愕然,繼而變得微妙,最後嘴角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算是看出來了,今天張衍擒了莊責過來,還扔在正清院前,分明就是想把事情鬧大,掃莊不凡的顏面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是給人送上了一個攻擊莊不凡的口實。

  正清院掌門中刑罰,權利很大,副掌院之職歷來都是眾人爭搶的位置,莊不凡坐上此位沒有幾日,本身還不穩當,盯著他的人比比皆是,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必然會被群起攻之,這個司職又如何做得長久?

  潘副掌院心中冷笑一聲,「莊不凡啊莊不凡,你一來便頤指氣使,視我等如無物,還說什麼要整肅門風,沒想到也有今天?」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20:29
第四十一章 劉韜訪友 海眼魔穴

  三日之後,丹鼎院掌院周崇舉面見掌門,說自己弟子張衍蓄養的一批妖姬,原是從水國買來送予自己的,只是暫且安置在弟子處,莊不凡沒有查明內情便妄下決斷,處事太過浮躁。

  孫真人也頗有微詞,言道:「各家蓄養妖姬,又未曾違反門規,莊不凡此舉徒然攪亂人心,平白掀起風浪。」

  這兩人一開口,這件事頓時鬧得沸沸揚揚,各種質疑聲喧囂塵上,莊不凡被顏真人叫去一頓訓斥,鬧得灰頭土臉,之後又去掌門處請罪,勉強保住了正清院副掌院之位,卻再也不敢提整肅門風之事。

  而挑起此事的張衍卻反而無人關注,安穩地在洞府中修煉。

  在他看來,莊不凡還是太過心急了,幾乎是在擔任副掌院的司職後便迫不及待的出手,便是不針對他而來,稍有疏漏,也容易讓人抓住把柄攻訐。

  實則坐在莊不凡那個位置上,隱而不發才是最穩妥的。

  他看向靈頁島外,此刻夕陽晚照,燦霞一片,水天之間,似被沾了硃砂的畫筆重重抹了一把,他興致忽起,突然想到今日便是與那條妖蛟約好的最後一日,便喚上羅蕭,走出洞府,往河岸便走去。

  順著溪流一路步行,一頓飯的功夫,他便來到那條水花翻滾的內河邊,看了幾眼,輕笑道:「你也無需躲藏,我知你在這裡,我三日前所說,你考慮的如何了?」

  「悶死我了,悶死我了。」金蛟的頭顱「撲」的探出水面,幾日不見他已能開口說話,只是一張嘴卻是連番抱怨,「你這島上沒有大魚大蟲,清湯寡水的,整日就吞服一些沒有滋味的丹藥,且這裡狹小逼仄,我也翻騰不開,甚是難捱。」

  張衍玩味地笑道:「放你出去倒是並無不可,只是你卻需認我為主。」

  金蛟弓起脊背,不服氣道:「我為何要認你為主,你修為也不高,我若認主,不妨認一個修為高深的修士,便如,便如那日帶你回來那人。」

  「哦,你是說莊不凡?你倒是心氣高。」

  聽到對方貶低自己修為,張衍卻是一點也不惱怒,反而被引出一股豪情,「我現在修為雖不如他,但不等於我日後不如他,百年之內,我定可趕上此人。」

  金蛟眼珠一轉道:「那不妨我與你立個賭約,若是你百年之後能勝過此人,我便認你為主,如何?」

  張衍伸手指了指它,笑道:「好狡猾的妖蛟,你當真以為我會上當,便是我日後能勝過他,難道還白養你百年不成?你這只佔便宜又不願意的吃虧的性子,活該化形失敗。」

  金蛟悻悻道:「若不是我早早尋了退路,已被人捉了去,十死無生了,渡過此劫又有何用?」

  張衍饒有興趣地問道:「哦?被誰捉去?」

  金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連忙閉口不言。

  張衍一笑,也不再繼續追問,而是指著身邊站著的羅蕭,道:「你看我身邊這位道友,也是一位妖修,我看你的氣血元精對她來說大有補益,若是讓她吞了你,想必她的修為能更進一步。」

  金蛟看了看羅蕭,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

  張衍見金蛟眼珠亂轉,卻沒有什麼表示,於是一擺袖子,道:「羅道友,既然他不肯認我為主,那便算了,便任你處置了吧。」說罷,他作勢欲走。

  羅蕭盈盈一個萬福,道:「多謝老爺成全。」

  見張衍轉身就要離去,又見羅蕭充滿寒意的目光望來,金蛟不由急了,道:「你莫走,你莫走,我認你為主便是,認你為主便是。」

  張衍立住腳步,心中好笑,這妖蛟如此狡猾,沒想到這麼沒有骨氣,稍作威脅就軟了下來,正要回頭,這時卻聽天上有人道:「張師兄可在,謝某來訪。」

  那條金蛟一聽,頭往水下一埋,便不見了身影,張衍見它樣子,哼了一聲,道:「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金蛟在水裡咕噥了一句,「今朝有酒今朝醉,能拖一刻是一刻。」

  張衍正取出牌符打開禁制,聞言搖頭失笑,這金蛟性子也算有趣,反正在這裡也逃不了,也不用急著去逼它,就當放著解悶吧。

  謝宗元的飛舟從天空緩緩落下,大聲笑道:「張師兄,你可是將了莊不凡一軍啊,好手段,好手段,謝某佩服。」

  張衍拱了拱手,道:「謝師兄謬讚了,張衍所為,不過因勢利導罷了。」

  這時,站在謝宗元身邊一位年輕修士開口道:「好個因勢利導!各家各院與三泊交戰多年,如今誰不養幾個妖姬撐場面?若是任由莊不凡這般胡攪下去,也必是天怒人怨之局,張師兄說起來卻是救了他一回。」

  嗯?張衍不由認真看了這人一眼。

  這人也是明氣三重修為,面相圓潤,唇如丹朱,皮膚白皙如玉,五指如婦人般纖長飽滿,竟然是男生女相,要不是聲音雄渾有力,肩膀也算寬闊,喉頭有結,幾乎錯認為是一位美人。

  「不知道謝兄身邊這位……」

  謝宗元拉過身邊這人,介紹道:「此是劉韜劉師兄,在纓仙島修行,也是一個逍遙客。」

  劉韜拱手道:「久慕張師兄大名了,休聽謝師兄胡言,什麼逍遙客,我本是寒譜出身,也只有謝師兄這等人才把我當個人物看。」

  謝宗元不悅道:「什麼寒譜世家,我雖是謝氏族人,但從來不以出人論人,也從來未曾看輕天下英雄。」

  劉韜一笑,道:「是師弟我失言了。」

  張衍與兩人客套了幾句後,把將他們引入洞府中招待,他這裡尚有不少從王盤處搬來的美酒,平時從來不喝,此時正好端上來款待二人,再命魚姬美人去捉了百多條墨石鰣來。

  這些魚姬都是在水國受了調教,慣會服侍人的,自也懂烹飪之道。

  見天色漸漸暗淡下來,張衍一時興起,命數十名力士把一艘遊船推入大澤中,將美酒盡數搬上船來,與兩人來個泛舟賞月。

  墨石鰣本就是美味,再經魚姬炙烤之後,吃得兩人大快朵頤。

  謝宗元此刻毫無一點世家弟子的風範,有些放浪形骸,大聲道:「痛快,痛快,平時可不能放開手腳品嚐如此美味,看來我要多多拜訪張師兄才是。」

  劉韜亦是點頭道:「便是這美味,今日便不虛此行。」

  張衍舉杯道:「兩位若能常來,那是張衍之幸,來,喝酒。」

  三人舉起酒杯,皆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後,三人都感覺彼此親近了一些。

  又聊了幾句後,劉韜突然道:「不知兩位師兄可曾聽說,掌門師尊要在半年之內剿滅三泊湖妖?」

  「不錯!」謝宗元點點頭,放下酒杯,道:「我也聽到了這個傳聞,據說是掌門在籌劃一樁大事,是以急於擴充門中實力,我輩弟子若在此役中立下大功,甚至洞天福地都有可能賞賜下來,而且三泊之中,除了我凕滄派少有的神砂草藥,更有五處深湖貝場,據說此次如有弟子能斬下三泊妖主任意一人的頭顱,掌門便允許他派外開府。」

  劉韜目光閃爍,把玩著手中酒杯,道:「派外開府,果真能如此,倒也值得搏上一搏。」

  謝宗元喟嘆一聲,道:「可惜,我等都是明氣三重修為,即便在這一兩月中凝出玄光之種,一年半載也到不了玄光境,上去征戰殺伐不過是徒然送死而已。」

  劉韜卻大有深意的一笑,道:「那也未必,若是兩位師兄有意,小弟我倒是有一法。」

  張衍微笑著不說話,謝宗元卻道:「龍師兄若是知道什麼,不妨直言。」

  劉韜緩緩道:「兩位,可曾聽過我門中一處海眼魔穴?」

  謝宗元若有所思,道:「倒是略有耳聞。」

  張衍倒是不知,但他卻不急著開口,只等對方下文。

  劉韜眼中熠熠生芒,道:「我凕滄派所居龍淵大澤之下,是東華洲十大靈穴之一,生機旺盛勃發,乃是萬中無一的修煉洞天,但能在穴眼中修行的,只有掌門一人而已,不過這世上另有十大魔穴,靈氣之充溢倒也絲毫不亞於靈穴,其中魔門六宗佔了六處,其餘四處卻不為人所知。」

  頓了頓,他左右看了張衍和謝宗元一眼,道:「這處海眼,便很可能便是那四處魔穴的分穴之一,其中靈氣,堪比各位真人所修行的上等洞天,若是我等能去那裡修行兩月,能抵外界修煉數年,如能練成玄光,屆時出來,還趕得及在攻伐三泊之戰一顯身手。」

  張衍目光一閃,出言問道:「此處魔穴,竟然在我凕滄派門中?」

  劉韜點頭道:「龍淵大澤極西之處,便是那處海眼所在之地,那裡有一處『守名宮』,有一位修為高深的女仙在那裡修行。」

  謝宗元皺眉道:「聽聞魔穴內有天魔遊蕩,變化萬端,擅會蠱惑人心,而且喜食生人血肉,不知傳聞是否屬實。」

  劉韜點頭道:「倒是沒錯,門中歷來會派遣可靠弟子前去清剿其中魔頭,一來是為了歷練,二來也可增進修為,莊不凡十六年前也曾去過此處,近日才得返回,如今他修為比之十六年前不可同日而語,又練成了『大羅天袖』,正是此處魔穴的功勞。」

  謝宗元沉吟道:「攻伐三泊如要一舉而下,需調集弟子,籌集丹藥法寶,還要防備別派偷襲,這籌備之功沒有兩三月絕不可能,倒是正好趕得上。」

  劉韜看了他一言,提醒道:「只是此處危險,前去修行的弟子十有八九不能回轉,十六年前一共派出了七名弟子,也就莊不凡得以回轉,其餘兩人再無消息,我等若去,便不能太過深入了。」

  「富貴險中求,拼了!」謝宗元將手中酒杯往地上一擲,站起身目注張衍,道:「張兄,可願隨我等同去?」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4-6-22 19:21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20:30
第四十二章 五屬雲砂 太玄真光

  謝宗元這句話一問出口,劉韜的目光亦是跟著一起看過來。

  張衍灑然一笑,道:「我等修道長生,本是逆天而行,厄難險阻皆是磨練,既有方便之門在前,又怎能不去?」

  謝宗元大喜,道:「好!張師兄爽快,如此便說定了。」

  劉韜開口道:「只是入海眼魔穴卻有一些講究,也不宜操之過急,還需做好準備才是,譬如守名宮那位女仙卻不會讓你平白無故前去,每人需上納五百枚靈貝。」

  謝宗元不在意的一揮手,道:「區區之數,不必放在心上,這些都包在師弟我身上。」

  謝氏為十二巨室中排名第二,謝宗元又是嫡系弟子,千數靈貝,自然不在他的話下,而且又能借此接納張衍和劉韜,怎麼看都是划算的買賣。

  劉韜這時站起身,向張衍和謝宗元各自拱了拱手,道:「不瞞兩位,我認識一位道友,他早已過了明氣三重,由於資質所限,花了三年時間才凝結玄光之種,卻是遲遲不能突破,此番他也有意前往。」

  謝宗元一怔,隨即毫不介意地說道:「既是劉師兄的朋友,自然也是可交之輩,一起來便是,下得魔穴也是危難重重,多一人便多一分力。」

  劉韜笑道:「自然不會叫謝師兄平白破費,此人也是寒譜出身,雖然家族早已沒落,但祖傳有一件法寶,名為『沉香舟』,可入千丈深潭,此去魔穴海眼,亦在大澤之下,若是閉氣而去,難免消耗元真,有了這艘寶舟,正可載我等前往。」

  謝宗元欣喜道:「好,劉師兄考慮得周到,小弟我回到族中後當也發動族人,看看可否得知魔穴中的一二消息。」

  他又拍了拍桌案,拉著劉韜坐下來一起喝酒。

  談妥此事,接下來三人都是放開了懷抱,盡情享受美酒佳餚,喝到興濃時分,張衍見天上月色多皎,大澤上潮水湧動,便伸手招了招,一個魚姬美人便從水中游了過來。

  他低下頭,小聲囑咐了幾句,魚姬美人欣然點頭,往水裡一鑽,便不見了蹤影。

  謝宗元好奇道:「張師兄弄什麼玄虛?」

  張衍微微一笑,道:「兩位師兄稍後便知。」

  不多時,周圍水域中突然亮起了一片燦燦華光,光暈點點,在水中載沉載浮,忽閃忽現,謝宗元和龍韜一眼望去,自身仿若在星漢銀河中盪舟泛遊,仔細一看,原來百多條魚姬美人一起浮出水來,手上都是高托一顆爍爍發光明珠,與天上明月交相輝映。

  謝宗元雙目發亮,用筷子擊打酒杯,讚歎道:「妙哉,妙哉,此景當飲一壺。」說罷,挽起袖子,一仰脖,舉起一壺酒便往嘴裡灌去。

  劉韜嘆了一聲,道:「想必這便是水國之景,『魚姬托珠』了,想不到今日在山門之中也能得見,哼,若是任由莊不凡胡來下去,怕是見不到如此妙景。」

  謝宗元不滿地瞪了他一眼,道:「良辰美景在前,劉師兄提他作甚,大煞風景,罰酒!」

  劉韜一笑,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三人暢遊至深夜,賓主盡歡。

  約定下次見面之期後,張衍送走劉韜,卻單獨將謝宗元留了下來。

  他拱了拱手,道:「謝師兄,師弟我要拜託你一事。」

  謝宗元慨然道:「師弟不必客氣,有話但請說來。」

  張衍拿出一卷書冊,擺在桌案上,「此書名為卷《赤霞丹火卷》,是那日王盤在決爭中輸於我的,我正打算還給王氏,並願發下誓言絕不流傳出去,想請謝師兄做個中人。」

  謝宗元看了一眼書冊,收起笑容,略一點頭,道:「師弟想提什麼條件?」他心頭明亮,張衍當然不會無緣無故將此書還給王氏,要還早就還了,何必等到現在?因此一定是有什麼打算的。

  張衍道:「我要一枚火屬上好雲砂。」

  謝宗元輕笑道:「不過一枚雲砂而已,師兄盡可放心,此事由我出面,當是不難,三兩日之內,當有回音。」

  他也不去問張衍要火屬雲砂有什麼用途,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細枝末節,而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該問的他絕對不會多問。

  又說了幾句之後,謝宗元告辭離去。

  張衍也不回洞府,自斟自飲,心中卻在琢磨劉韜這個人。

  今日劉韜來這裡應該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謀劃,不過此人拉攏的對象,倒都是能對進入魔穴起到作用的,他那朋友有寶舟,謝宗元有財力有人脈,自己修為不高,在外人看來,也沒有什麼身家,為何他看上去對自己能否去這麼上心呢?

  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人雖然心機深沉,但卻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此去魔穴畢竟風險很大,說九死一生也不為過,他也需做足準備,免得到時措手不及。

  他暗暗想道:「周師兄在門中二百餘年,想必對魔穴之事也知道幾分,不若明日前去請教一番。」

  打定主意之後,他便起身返回洞府入定去了。

  第二日天邊微露白肚,他沐浴更衣後,架起飛舟,來丹鼎院面見周崇舉,將自己要去魔穴的打算一說。

  「什麼?你要去海眼魔穴中修煉?」

  聞聽這個消息之後,周崇舉皺起了眉頭,似乎有什麼為難之事,站起來在閣中來回走了幾步後,他站定回頭道:「師弟,我問你,那日顏貢真賜你的雲砂是何相屬?」

  顏貢真便是顏真人的本名,張衍未曾聽過,但一想也知道他說得是誰,當即答道:「卻是一枚金性雲砂。」

  周崇舉冷笑一聲,道:「我便知道他這人心眼小的很,你得罪了他的弟子,他豈會有如此好心?」

  他又看了張衍一眼,「師弟莫怪我知道他的用心卻不告知你,師兄我是另有謀算,因此不怕他做手腳,只是現在你如去海眼魔穴的話,卻是有點麻煩了。」

  張衍誠心實意地說道:「師兄自然是不會害我的,不知麻煩又在何處?」

  「嗯。」周崇舉點了點頭,道:「如今我也不瞞你了,當年前輩走時曾傳下一門『五方五行太玄真光』,此並非修煉功法,而是萬年前太玄門留下的一門對敵法訣,據說威力極大,要我轉交給那位大氣運之人,因此二百年以來我一直我未曾翻動。」

  頓了頓,他又嘆了一聲,「直到你入丹鼎閣後,我才拿出翻了翻,卻發現其中有一步關鍵,需在玄光境之前尋得五屬雲砂,凝練玄種,我本想讓你安穩修行,再慢慢尋覓齊全後一併交予你,是以那日顏貢真賜你雲砂時我也樂見其成。」

  張衍聽到這裡不禁恍然,明明自己資質不高,而且也未曾透露自己在修行《太乙金書》,不知道為什麼周崇舉一直對自己那麼有信心,現在看來不僅是相信那位前輩的判斷,而且還有這本法訣的因素在內,因此底氣十足。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沒想到你竟打算去魔穴去修行,如今我身邊只來得及湊得三枚雲砂。」

  周崇舉從將手抬起,從袖囊中取出三隻錦盒,放在桌上打開,分別取出三枚雲砂,他指著其中這是一枚碧綠光潤的雲砂說道,「此乃木性雲砂,乃是五十年前,我在藥園之中偶得,品質極佳。」

  又指了指另一枚,道:「此為金性,是近日所得,不過比起顏貢真賜予你的,怕是差遠了,不提也罷。」

  接著他伸手拿起最後一枚,道:「此乃土性雲砂,也是近日我從外間購得,只是品質卻是差了許多,未免有些不美。」

  這世上的土性雲砂的數量是最多的,哪怕凡間也有不少,只是遺憾的是,偏偏土性雲砂的品質最難達到上乘,周崇舉身為丹鼎閣掌院,這麼短時間內,也尋覓不到。

  張衍一笑,道:「世事難全,有總好過沒有,師兄就不必苛求了。」

  周崇舉微微點頭,又嘆道:「不過仍是差了兩枚,一為水屬,一為火屬,」

  張衍琢磨了一下,道:「火性雲砂我倒是有辦法可以尋得,只是水屬一時之間卻不知道去哪裡找。」

  周崇舉聞言,突然精神一振,追問道:「哦,你能尋得火屬雲砂?有幾分把握?」

  張衍想了想,道:「八九成吧。」

  「好好好!」周崇舉連說三個「好」字,眼中光芒閃動,「你還記得我前次與你說得昭幽天池否?」

  「自然是記得的,只是那一次已到了昭幽山前,卻因遇妖被莊不凡強行帶了回來。」

  周崇舉沉聲道:「那你需再去一次,昭幽天池下百丈深處,便有那枚水屬雲砂。」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3-22 06:38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2-11-2 20:31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1-27 07:56 編輯

第四十三章 二上昭幽 天池妖主

  東華洲,昭幽山。

  這座嵯峨怪山山勢孤起,聳入雲中,望之如同撐天玄柱,在東華洲有「小不周」的美譽。

  而昭幽天池便位於此山山頂,到了夜間,銀漢星宿皆倒映其中,景象蔚為壯觀,因為池水之深不知幾許,有傳言說直通九幽之地,所以有人形容為「上接天河,下通幽冥」。

  這一次,張衍無風無浪地穿過小浪山,順利到達了這裡。

  這是三泊大妖桂從堯的地界,站在高處便能將周圍景物盡收眼底,且這妖主又性好清靜,是以平素很少有修士往來。

  為了穩妥起見,張衍將羅蕭喚出伴在身側,再沿著山勢向上一路上攀飛。

  飛遁一日夜後,大約第二日隅中時分,兩人終於達到了山巔。

  此時面前出現一片方圓數千里碧藍湖水。

  湖面靜謐無波,澄澈如洗,宛如一面平鏡,這裡飛鳥難渡,清氣環籠,更兼四周雲卷雲舒,如海翻騰,顯得宏深浩渺,氣象非凡。

  張衍只是站在這裡粗粗一覽,便發現這裡靈氣充沛,絲毫不在他的靈頁島之下,身側雲海湧動,有一種伸手一摸便能觸及天幕的錯覺,使人直想敞開胸懷,去擁攬這一方天地。

  興致起來,他不禁負手長吟道:「摩天弄雲靄,食氣吞仙齋,浩然朔罡風,決蕩天門開!」

  羅蕭聽了,掩嘴輕笑,道:「老爺好氣魄,想必此次尋找雲砂已是成竹在胸。」

  張衍卻搖搖頭,如果這昭幽天池只有方圓百里,那麼還好說,但是這裡一望無際,周崇舉只說那枚水屬雲砂在水下百丈,再問細節卻是閉口不言,誰知道究竟在什麼地方?

  那麼只好靠自己慢慢找尋了,想來這位便宜師兄也不會隨便糊弄自己。

  不過既然大妖桂從堯的地界,他們不敢用隨意飛渡,免得驚動了這頭大妖,與羅蕭商量了一會兒,兩人決定分頭搜尋,有精元血誓在身,他們也不虞找不到對方。

  到了水中,羅蕭現了原形,化成一條三丈大小的巨蟒沿著湖岸往西面尋去。

  張衍一入水中,便使了個瀾雲密冊上的小分波術,在水中速度倒也不慢。

  慢慢潛到了百丈之下,這裡有各種體型碩大的怪魚往來穿梭,湖水冰冷徹骨,但總算是以他修為還算經受得住。

  一路往東搜尋,大約三五日後,他突然心有所感,沒來由的覺得似乎他要尋找的物事就在左近。

  仔細搜尋一翻後,果然在貼近湖岸的一處山壁上發現了藍燦燦的一片,再一看,眼中不禁泛出喜色,原來這裡竟然是一片藍色的泓波砂脈,如綵帶一般在山石隙縫中蜿蜒彎轉,當中有不少雲砂,卻如晶石一般透亮光潤,顯然都是上品。

  他來回掃了幾眼,最終目光落在其中一枚雲砂身上。

  這枚雲砂個頭不大,但卻靈性十足,光潔飽滿,幾乎讓他生出一種有了生命的錯覺,與它一比,其餘同類彷彿都是下界俗物。

  沒想到如此輕易就找到了,張衍心中欣喜,看了看左右,確定沒有危險之後,這才上前,小心翼翼將那枚雲砂拿起,卻不忙著收起,而是頓了頓,查看周圍是否有什麼動靜。

  許久之後,他也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這才輕輕鬆了一口氣,將其放入袖中,正要走時,忽然之間,四周湧來無數潮水,裹著他往天池深處而去。

  張衍一驚,正要有所動作,卻覺得這股力量根本無法抵禦,隨即眼前一暗,忽忽然有了一股昏沉之感。

  不知過了多久,等他再睜開雙眼的時候,卻發現在自己身處在一個乳窟白玉的洞府中,虛窗外煙霞片片,四周鑲嵌明珠珍貝,各色彩石,顯得五光十色,光影斑斕。

  自己坐在一隻玉椅上,而對面則是一榻玉床,上面端坐著一個羽衣星冠的老道。

  此人鶴髮童顏,面如滿月,懷抱一把拂塵,見張衍醒來,便目光溫和地看過來,問道:「看你這身裝束,可是凕滄派弟子?」

  張衍整了整袍服,起身一禮,道:「正是,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

  老道呵呵一笑,道:「老夫桂從堯。」

  桂從堯?三泊妖王之一?昭幽天池之主?修行數千年的大妖?

  沒想到對方看起來非但沒有一絲妖氣,反而像是一名得道之士。

  張衍心中震動,但是表情卻絲毫不慌,不卑不亢的一拱手,道:「原來是桂府主,晚輩凕滄派張衍,見過前輩了。」

  桂從堯目注著張衍,道:「我來問你,我山門外那顆水雲砂可是你拿走的?」

  張衍並不遲疑,如實答道:「不錯,正是晚輩所取。」

  在這種大妖面前,以自己的修為,隱瞞根本是毫無意義的,索性坦然相對的好。

  哪知道桂從堯聽了這話後,非但不生氣,反而喜不自禁,道:「造化到了,造化到了。」

  張衍聞言不禁訝然,隨即心中微微一動,似乎摸到了一絲頭緒。

  桂從堯微笑道:「道友不必疑惑,你所拿的那枚雲砂,乃是一百五十年前,有位高人路過時留下,他曾言道,一百五十年後若有人來取,那人便是我命中貴人,我數年前便在洞府中恭候,今日總算把你盼來了。」

  張衍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暗忖周崇舉讓他來昭幽天池,莫非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一定是了,否則他絕對不會那麼放心讓自己來這位妖主的地界上取物。

  這麼說來,桂從堯口中那位高人,想必就是那位指點自己來溟滄派的老道了。

  他在這裡思索,桂從堯卻看他良久,最後長聲一嘆,搖搖頭道:「沒想到,你便是那位殺我之人。」

  張衍不禁吃了一驚,看看桂從堯表情又不想是開玩笑,謹慎道:「晚輩修為低微,就算再修行百數年,怕也不是前輩敵手。」

  桂從堯笑了起來,道:「呵呵,你莫害怕,我這麼說卻是有道理的,我從開了靈智到如今,修行兩千餘年,總共活了三千六百四十九歲,卻因為先天所限,數百年來修為已難有寸進,當日那位高人路過時,我問他自己還能活多久,他曾對我說,我壽數完結之日,當應在三千六百五十歲,到時千年苦功,盡化一堆枯骨。」

  說完之後,他連聲嘆氣,唏噓不已。

  張衍聽了,也是心有慼慼焉。

  他現在是明氣修為,壽數大約在三百年開外,如無奇遇,在化丹之前,壽元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增長。即便到了元嬰境界,也不過是千載壽命,聽起來很長,但是對於動輒閉關數十上百年的修道人來說,其實還是短暫的很。

  或許,只有修煉到了至人境界,進而舉霞飛昇,成為傳說中的大羅金仙才能亙古永存。

  又聽桂從堯繼續說道:「我當時問那位高人可有延壽之法?他言我根底不夠,此生已無希望,除非在我壽數即終時找一大氣運之人助我兵解,好讓我轉生重修,尚有一絲成道之機,我又問,去哪裡找這個人,他便丟下這枚雲砂,說來日這枚雲砂被人撿起時,便是那人到了。」

  張衍緩緩點頭,其實他走上這條路後,便明白轉世重修也並不是那麼好走的,如無特殊的道器和無上神通護持,轉世後都會昧了前生記憶,不過這也總比修道者壽數到了,身死魂消的好。

  桂從堯笑呵呵望著張衍,道:「道友,如今距我兵解之時還有半年時間,還不到最後時機,不如在我這裡住下,到時助我兵解如何?」

  張衍認真考慮了一下,隨後緩緩搖了搖頭。

  桂從堯見他拒絕,也不惱,而是勸說道:「我數千年修道,也有不少寶物在手,你看我這洞府如何?我兵解之後便送與你,還有我那死後蛻下的軀殼,都可給你,甚至我還知道幾處無人知曉的仙府,也可指點你前去,你看如何?」

  張衍還是搖頭。

  桂從堯訝然道:「莫非是道友嫌棄貧道是妖類,有門戶之見,是以不願助老道我麼?」

  張衍沉思了一會兒,決定實話實說,「前輩誤會了,並非是我不願意助你,而是數月之後,我凕滄派中將調集弟子,徹底剿滅你三泊妖修,此前我要去海眼魔穴處提升修為,是以不能留在此處。」

  他不怕這消息被桂從堯知道,三泊與凕滄派爭鬥那麼多年,自然也有辦法能得知凕滄派中的動靜,以前只是凕滄派顧忌水國,所以沒有盡全力出手,如今一旦下定決定,半年之內覆滅三泊絕不是說笑。

  果然,聽到這個消息後桂從堯表情如常,他撫鬚沉吟了一會兒,道:「海眼魔穴,我倒是有所耳聞,但未曾去過,不過聽說此地凶險萬分,稍有不慎,便要埋骨此處,既然你道友要去,我便送你一物,就當助你一臂之力。」

  他拂塵一擺,一塊灰撲撲的牌符便飛入張衍懷中。

  「這面『載和氣淳罩』,乃是我歷劫之後,用身上碎殼所煉製,可擋災劫,可避神通,今日便送你。」

  他又笑道:「我知凕滄派功德院中懸賞我項上人頭,等圍攻三泊之時,道友便回來此處殺我,就當送你一樁奇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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