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戰爭] 《第五部隊》 作者:紛舞妖姬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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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 2012-11-15 08:11: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72390
本帖最後由 默默…… 於 2012-11-19 21:36 編輯

【作者簡介】:紛舞妖姬

【內容簡介】:當國破家亡,當山河破碎,當強敵入侵,當一個民族面對生死存亡,我們需要的是最血腥,最狂放,最張揚,最能激發起每一個士兵不屈、不敗戰魂的鐵血英雄!我們需要的,是一支以堅攻堅,以強克強,強大的可以讓任何強敵為之卻步的鐵血雄師!這是一部描寫中國第五特殊部隊創始人傳奇一生的小說,這是一部貫穿抗日戰爭、抗美援朝,對印自衛反擊戰,再現戰火飛揚的血之篇章。請每一個中國軍人,牢牢記住那個時代的英雄,留給我們的兩句話:寧為戰場亡魂,不做亡國之奴!

【作者其他作品】:《生存法則》《第五部隊》《詭刺》《彈痕》《星痕》《鷹隼展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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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2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一章 陸戰師

“中國從他們的勝利中一躍成為一個不能再被人輕視的世界大國。如果中國人沒有于1950年11月在清長戰場穩執牛耳,此後的世界曆史進程就一定不一樣。”

摘自英國牛津大學戰略學家羅伯特奧內爾博士著《清長之戰》。

……

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下旬,雖然剛剛入冬,在朝鮮北部的蓋馬高原上,已經是一片冰天雪地。跨過鴨綠江從中國東北吹過來的西伯利亞寒風,在這片大地上不斷呼嘯著,掀起山峰上那層層迷離的雪霧,更將一片肅殺,一片陰霾狠狠傾灑在這片已經包容了太多硝煙與戰火的土地上。

一走出自己的指揮所,美軍陸戰一師師長史密斯就忍不住狠狠打了一個寒顫。他不由在嘴裡詛咒著這該死的鬼天氣,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今天的溫度,就算是在白天,也是零下二十五攝氏度。但是看著自己部隊裡那些朝氣蓬勃的小伙子,史密斯師長的臉上,仍然忍不住露出了一絲笑容。

海軍陸戰第一師,可是所有美國軍人的驕傲!陸戰一師參加過太平洋戰爭中,最殘酷的瓜島戰鬥,更在沖繩一戰中大放光彩。這些小伙子們,與信奉武士道精神,誓死不降拼命作戰的日軍精銳浴血奮戰,而且所向披靡。

在太平洋戰爭中,陸戰一師不斷湧現出耀眼的戰鬥英雄,曾有陸戰一師的士兵,在進攻日軍在山頭架設的碉堡時,用手緊握手榴彈伸進日軍地堡爆破,防止碉堡裡的日本軍人,將手榴彈推出來。就是因為這樣的戰績,在一九四二年的瓜達爾卡納爾島戰役後,陸戰一師成為美國軍隊中,第一支獲得以總統名義頒布的“優秀部隊”獎。說這是一支在戰火中不斷成長的英雄部隊,也一點不為過!

最重要的是,這支部隊現在的軍人,包括預備役成員,幾乎全部都是主動入伍的志願兵,其中不乏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擁有豐富實戰經驗,已經“喜歡”上戰爭的軍人,這樣一支由老兵和冒險者組成的部隊,和那些通過征募入伍的部隊,無論是在士氣還是作戰能力方面,都有著巨大的差異。就是因為這樣,陸戰一師成為了美軍在朝鮮戰場上的王牌,贏得了首批在仁川登陸的榮耀。

這一支部隊,甚至還和中國,有著一段不可不說的淵源。

一九零零年,攻入北京城,火燒圓明園的八國聯軍中,就有陸戰一師;一九四五年二戰結束後,帶著勝利者的姿態,大搖大擺的出現在北京、天津、青島等中國城市的美國大兵,也有他們;一九四六年,在北京強奸北大女學生的“沈崇事件”,也是幾個陸戰一師的官兵,制造出來的新聞。

在這個時候,雖然自稱為“志願軍”的中國軍隊,已經出現在朝鮮戰場上,對聯合國部隊進行了一次迎頭痛擊,但是軍事專家們經過分析後,仍然認為中國只是象征性的出兵,在朝鮮戰場上的最高指揮官麥克阿瑟將軍,甚至希望中國出兵。縱觀中國的近代史,每一次談判,每一場國與國的戰爭,都以中國失敗而告終,在西方列強國家的心目中,中國就是奴性、軟弱、自私、散亂的代名詞,麥克阿瑟將軍,甚至在公眾場合,拋下了自己的宣言:“赤色中國想要對朝鮮出兵,那更好!我正好可以把他們打回石器時代!”

出于對中國人的“絕對了解”,已經判定中國軍隊絕不可能大規模介入的總指揮官麥克阿瑟將軍,甚至提出了“讓士兵回家過聖誕節”的口號。在這種情況下,朝鮮東線戰場指揮官阿爾蒙德將軍,要求陸戰一師師長史密斯,帶領部隊沿著長津湖大膽向北推進,迅速到達江界,與西線第八集團軍會合。

每一天史密斯師長都能接到阿爾蒙德將軍簡單而直接的命令:“陸戰一師,進攻,全速向北進攻!”

現年五十七歲的史密斯師長,年輕時曾經在美國駐巴黎大使館任職,就是這樣的經曆,使他身上多了一種儒雅的書生氣息,再加上他高大並不過于雄壯的身軀,和他臉上總會揚起的溫和笑容,使他總是很容易成為女性青睞的對像。而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稱得上戰功顯赫,在陸戰一師裡,史密斯師長更是所有人崇拜的英雄。以中國人的眼光來看待史密斯師長,他無疑可以稱得上是一位儒將。



史密斯師長是一個優秀的職業軍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但是接到阿爾蒙德軍長要求全力進攻的命令,史密斯師長卻對自己的部下,下達了這樣的命令:“放慢前進節奏,等我們和其他部隊真正會合後再恢複正常進攻速度,每天在進攻之前,必需事先確定進攻目標和距離,確保部隊面臨突襲作戰時,能保持最大的反應與反擊力量!”

原因很簡單,史密斯師長不敢拿自己兩萬五千名士兵的生命冒險!

如果可能,史密斯師長真想親手把阿爾蒙德將軍從溫暖的有著壁爐的房間裡揪出來,讓他感受一下蓋馬高原上那刺骨的西伯利亞寒流,讓他睜大眼睛看清楚,陸戰一師面臨的狀況

後方基地興南港到長津湖地區之間100多公裡路途上只有一條地形情況非常複雜的簡易公路,那是由泥土和砂石混合鋪設的狹窄小路,曲折穿行在山區之間,只能勉強算得上公路。特別是山區的近80公裡路段,道路狹窄到只能容許一輛汽車通行,而且又是在山腰,一邊緊挨著突兀的山石,一邊就是陡峭的深淵!所有部隊和補給品都得從這條道路上通過,這樣整個行軍隊形將會拖得很長,加上為了保障這條生命線的暢通,還必須在幾個要點上部署守備兵力,勢必造成兵力分散,一旦遭到分割包圍,極易被各個擊破。

而且天氣實在太冷,到了夜間汽車都無法發動,士兵每天早晨從睡袋裡爬出來,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在便攜式軍用煤油爐上,小心翼翼的烤自己手中的卡賓槍。這種槍射速不錯,近戰火力壓制性強,和那些裝備雜七雜八的敵人相比,他們占據著絕對火力優勢,但是同樣的,就是因為槍械的零件太多,而美軍從軍火商那裡定購武器時,又沒有考慮到會在如此嚴寒的環境中,投入大量地面部隊,沒有對槍械的耐低溫提出太多要求,所以這些武器在經過一晚的冷凍後,部分零件已經失效。如果不小心的處理,很可能在戰鬥時,這些火力強悍結構複雜的卡賓槍,就會成為一根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燒火棍。

當那些士兵們終于把卡賓槍烤熱,重新恢複功效後,他們會把壓縮餅干和巧克力外加一種太妃奶糖搭配在一起,煮出一份熱氣騰騰的濃湯。就在濃湯被煮熱的時候,這些士兵就會在長官的帶領下,脫掉身上的衣服,一個個像是要被投進油鍋的蝦子一樣,混身顫抖的站在寒風中,抓起腳下大把、大把的積雪,在自己的身上塗抹著。據一些精通極地作戰的特種部隊教官說,每天早晨進行“雪浴”,不但可以清潔士兵的身體,清洗掉他們身上粘粘膩膩的東西,幫他們節約體力,更可以有效的防止凍傷。

就算是有充足的防寒工具,每天可以從軍需官那裡領到三個B類,三個M類罐頭,還有自己煮出來的含有高熱量高蛋白的濃湯,每天還要至少洗上一次“雪浴”,可是每天仍然有士兵雙手或雙腳凍傷,失去作戰能力。

打過兩次世界大戰,有著豐富實戰經驗的史密斯師長,清楚的明白,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作戰,首先打的就是後勤補給。不能確保通暢的後勤補給線又孤軍深入,一旦遭到中國軍隊的全力反擊,陸戰一師很可能會在在蓋馬高原上,慘遭滑鐵盧!

就是因為這種擔憂,史密斯師長在陸戰一師向背前進的時候,始終對後勤補給投入了相當的精力……在下古裡重新修建道路,保證M-26潘興式坦克能夠通行,修建可供小型偵察機升降的飛機場。在十一月十九日,史密斯師長更是以賭上自己軍人前途為代價,在一個叫下碣隅裡的小鎮,派遣工兵部隊用五台大型推土機修建軍用機場,並開設補給站,儲存大量軍用物資。

面對史密斯師長一次次違抗將令,面對陸戰一師這樣的精銳王牌部隊,就是在一只老綿羊的帶領下,以蝸牛的速度向前爬,第十軍軍長阿爾蒙德將軍,終于忍不住了。

阿爾蒙德將軍,是美國陸軍的將領,而史密斯師長,是海軍的師長,雙方雖然在官職上有著差異,但是在命令史密斯師長時,阿爾蒙德將軍卻總有一種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覺。既然電傳命令無效,派參謀給史密斯師長送來命令書無效,打電話直接下令無效,阿爾蒙德將軍,乾脆親自乘座直升飛機,飛到了陸戰一師師指揮部。

“我也是一個軍人,我清楚的知道你們陸戰一師前面要通過的路段是如何危險,我也知道史密斯先生你是因為關心自己部隊裡那些棒小伙子們,才這樣小心翼翼。但是我必須說,史密斯先生你真的是太謹慎了,謹慎得已經失去了軍人應有的勇敢與堅強!甚至已經謹慎的失去了一個指揮官,應有的判斷力!”

走進師指揮部,在房間裡就剩下這兩位指揮官開始密談後,阿爾蒙德將軍的怒火終于爆發了,他指著史密斯師長在指揮桌上平鋪的作戰地圖,道:“我知道這裡環境很惡劣,你每天都有士兵被凍傷,大家都希望能夠回家去過一個開心的聖誕節,可是史密斯先生你想過沒有,以我們的裝備和補給狀態,每天空軍都在大量空投補養物資,我們這些指揮官都要面對非戰鬥減員的狀況,更何況是那些中國軍隊?史密斯師長請你看看,他們這漫長的補給線,他們缺乏汽車,鐵路線又經常被我們空軍轟炸,不要說是基本的禦寒物品,就連食品、藥品和彈藥,他們都無法保障。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又怎麼可能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潛伏在你們前面的通路上?”

“還有,”阿爾蒙德將軍說到這裡,狠狠喘了一口氣,才繼續道:“陸戰一師是你的部隊,你應該清楚的知道,這一支王牌部隊的作戰實力。你認為以農民式的中國軍人,以他們手裡那些頂多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水准的武器,和他們呆板的戰術思想,需要調動多少部隊,才能吃掉你的陸戰一師?!”

面對阿爾蒙德將軍的斥責,史密斯師長沉默了,阿爾蒙德將軍說得沒有錯,以中國軍隊的裝備和補給狀況,至少需要調動五倍以上的部隊,才可能吃掉陸戰一師這樣一塊硬骨頭。換句話來說,中國部隊,至少得投入十萬人以上的大兵團,才能展開殲滅陸戰一師的戰役。

但是以常理來說,這是不可能的。

史密斯師長清楚的知道,那些軍裝上沒有醒目的標志,以“志願軍”這樣的名稱來自稱的中國軍隊裝備情況。

那些中國軍隊,他們的後勤補給能力,甚至還達不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水平,他們的軍裝顏色看起來就像是岩石一樣,在冰天雪地的蓋馬平原中,他們的大部隊如果白天行動,這種強烈的視覺對比,可以讓那些轟炸機駕駛員,在空中輕而易舉的尋找到目標。

史密斯師長曾經看過空中偵察機拍到的中國軍隊相片,那是一支連保暖棉帽都沒有配發齊全的部隊,有相當一部分士兵只能拿軍用棉被裹在自己的頭上,而他們穿的鞋子……史密斯師長真的無法想象,如果真的有部隊,在前面等著伏擊他們陸軍一師,那麼這些中國人穿著這麼單薄的膠底鞋,是如何在夜間溫度會達到零下三十攝氏度的冰雪上生存下來的。

根據情報部門的預測,到了明後天,這片冰雪平原的最低氣溫,可能會到達零下四十度!中國軍人再詭異,他們也是人,他們缺乏必要的保暖器材,他們為了潛伏,不敢大量點燃明火,他們腳上穿的甚至還是單薄的膠鞋,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只要趴在地上超過兩個小時,就不可能再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他們更不可能支撐過如此寒冷,又是如此可怕的嚴冬之夜!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看著擺在桌子上的作戰地圖,看著偵察機剛剛傳送回來,在鴨綠江附近,沒有中國大兵團活動的偵查情報,看著已經親自跑到一線督戰的阿爾蒙德軍長,史密斯就是覺得自己的眼皮在不停的跳動,他就是覺得自己胸口發悶。

沒有上過戰場的人,絕對不會明白,像史密斯師長這種身經百戰,一次次陪著死神跳舞的人,就是在戰場上,慢慢培養出來的猶如野獸般,對危險接近直覺的本能反應。

如果真的有幾萬名經曆了戰火一步步成長起來的職業軍人,潛伏在蓋馬平高原的某一個地方,靜靜等待著他們陸戰一師踏進早已經准備好的死亡陷阱,那麼在漫長的等待中,和這片冰雪天地皆然相反的,就是這些軍人身上,那種壓抑到極限,猶如火焰般熾熱,已經騰騰上冒的殺氣!

讓史密斯師長不惜違抗將令,甚至是賭上自己軍人榮譽與前途,在碣隅裡修建機場,修建物資倉庫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清楚的感覺到,在自己的前方,那股越來越壓抑的危險!史密斯師長更明白,一支軍隊的氣勢被一次又一次的強行壓制,壓抑到了極限,在戰場上終于得到了宣瀉點,在那些士兵身上綻放出來的,就是最瘋狂的鐵血洪流!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6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二章 極地生存法則

史密斯的感覺沒有錯,在陸戰一師的前方,真的有幾萬名中國軍人,靜靜的潛伏在冰天雪地裡,等待他們自投羅網!這些中國軍人,身上的軍裝單薄,有些人甚至連生存必備的棉帽都沒有領到,雖然為了這場狙擊戰,上級已經額外多給他們准備了必要的補給,但是他們的食物仍然少得可憐。在他們每個人的背囊了除了七日份的炒面外,還多了兩個已經凍得可以敲死人的玉米,和幾個黑糊糊的烤土豆。

知道陸戰一師還沒有上鉤,戰鬥還沒有打響,所以這些中國軍人,在吃飯的時候,都很從容。他們每個人都領到了一點生石灰,這真是好東西,只要燒上水,就能產生相當的熱量,讓他們勉強可以把找到的冰塊燒成熱水,混合著他們布袋裡的炒面,攪成一碗熱面糊。沒有人去使用一彎下腰,就可以抓到的雪粉,因為有人清楚的告訴他們,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水源,必須利用熱量融化來取得水的話,就要用冰塊。因為同體積的冰,融化得到的水,遠遠比積雪融化得到的水更多。最重要的是,很多人的意識中都有一個誤區,實際上……冰塊比積雪更容易融化!

這種用炒面泡成的熱面糊,真的很好喝,更重要的是,就是這樣一碗熱面糊,給他們的身體裡又重新注入了生存下去必須的熱量,讓他們可以靜靜的潛伏在冰天雪地裡,等待著敵人的光臨。

這些中國士兵,並沒有直接在冰天草地中直接宿營,他們發揮出中國士兵最擅長的土木作業,用雪粉和冰塊,壘砌出一個個勉強能容納一個人躺進去的雪穴。只要在睡進去後,再把雪粉堆積起來,堵住洞口就是一個類似于愛斯摩爾人冰屋的封閉環境。

有些人的身上,還准備了蠟燭,因為在雪坑這種封閉而狹小的環境中,一支蠟燭產生的熱量如果可以合理的利用,已經足夠他們對抗外面的極地嚴寒!

“記住,寒冷的氣候是一種很強的自然力量,它的危險與殺傷力,絕不比開著坦克和轟炸機的敵人差!在寒冷的區域,冷風吹過來會帶走大量的身體熱量,這是流動的空氣,吹在暴露在外邊的人體皮膚上而造成的結果。簡單的說,在零下9攝氏度的環境中,每小時十五節的風速吹在人的臉上,帶來的寒冷,相當于零下二十三攝氏度的無風環境!所以,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絕不能讓自己的皮膚,直接裸露在空氣中!”

“如果想在極度寒冷中生存下去,有四個保暖的基本原則,你必須遵守!一,衣服要穿得寬松,並且要分層。衣服和鞋襪太緊會限制血液循環,使凍傷更容易發生,同時會減少衣服和衣服之間的空氣量,從而降低其隔熱的功效。多穿幾件薄一點的衣服比只穿一件同等厚度的衣服效果要好,因為衣服和衣服之間會形成不流動的空氣層,這些空氣層能夠隔熱保溫。同時也便于脫和穿,熱了馬上脫掉一件,防止過多出汗,冷了馬上加一件,增加溫度。”

“二,避免身體熱度過高。如果熱度過高,你就會出汗,衣服會吸收汗水,這樣會從兩方面影響你的體溫:濕度降低了衣服的隔熱保溫性能;汗水蒸發導致的冷卻作用會使體溫下降。要調節衣服的厚度,使自己不要出汗。你可以部分敞開大衣或夾克,或者脫掉裡面的一層衣服,或者脫掉手套,或者脫下大衣的帽子或減少頭部的包裹等等。熱度過高時,頭部和手部是很有效的散熱部分。”

“三,保持衣物干燥。在寒冷的氣候下,你裡面的衣服會由于出汗而潮濕,外面的衣服如果不防水,粘在上面的雪霜被體溫融化,也會弄濕衣服。如果有的話,外面要穿防水的衣服,它能夠阻止大部分雪霜融水。進入熱的避身所之前,刷掉身上的雪和霜。不管采取怎樣的預防措施,你總是會有弄濕衣服的時候。這時,弄干衣服會成為主要的問題。在行進時,把潮濕的手套和襪子放在包裹上面。在冰點氣溫下,有時風和陽光會吹干和曬干衣服。或者你可以將手套和襪子貼身放好,不要折疊,你的體溫會焐干它們。在營地裡,可以把潮濕的衣服用晾繩或臨時做的架子掛在帳篷頂端。你還可以生一堆火,這樣可以烘干每一件衣物。烘干皮革制衣物時要慢,不要太著急。如果沒有其他辦法弄干你的靴子,可以將它們放在睡袋的外層和襯裡之間,你的體溫會幫助烘干它們。”


“四,保持衣物乾淨。從衛生和舒適的角度來說,這是很重要的,而在冬天,從保暖的角度,這也同樣重要。有塵土和油脂的衣服會大大降低其隔熱性能。如果衣服之間的空氣層被擠壓或者被填滿,身體的熱量會更容易散失掉。”

……

每一位連長、排長甚至是班長,都一字不漏的記住了這些話,雖然很多人還無法完全理解這些話的含意,但是他們每一個人都牢牢的記住,當有人凍傷的時候,應該如何急救。他們都知道了在這種環境中,會有戰壕足病和足滲病,他們都知道在極度寒冷的環境中,必須要控制每一個士兵的飲用量。如果飲用水太多,在夜間他們就要起來去解手,這樣會大量浪費身體的熱量,可是如果飲水太少,一旦發生脫水現象,士兵很可能會在短時間內面臨死亡。他們還知道了什麼叫做日光灼傷,知道了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可能讓雙眼相當時間看不清任何東西,叫做“雪盲”的病。

每一位基層軍官都在一絲不苟的做著一切他們學到的,會做的,能做的事情,他們給那些凍僵的士兵喂生姜,灌辣椒水,為了救活那些凍僵的士兵,他們在雪坑裡脫掉了身上的衣服,抱住自己的士兵,用自己的體溫去搶救那些兄弟的生命。

他們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但是當一個難熬的夜晚過去,太陽終于吝嗇的把陽光與少少的溫暖傾灑到大地上的時候,那些班長、排長、連長一個個的隔著雪洞去叫,一個個的去喊的時候,總有一些雪坑裡再也沒有了任何回應。

望著那些躺在雪穴中,已經永遠閉上了年輕雙眼的兄弟,抱著這些不知道相處了多少年,已經比親兄弟更像是親兄弟的士兵,那些基層指揮官們,都在輕輕吸著鼻子,他們的嘴唇在不停的嚅動。

在他們的眼裡,戰場上一個軍人死亡,就像是蠶繭終于蛻變成蝴蝶一樣自然而美麗。正所謂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腳,在陌生的土地上急行軍,很可能出現一些意外情況,他們也能接受一些正常的非戰鬥減員。但是……有誰能接受僅僅是十一月二十四日一天的急行軍,就有七百多名士兵嚴重凍傷這樣一個數字?又有誰願意去知道,在二十四日至二十六日晚上這兩天兩夜時間裡,究竟有多少人,永遠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又有多少人,就算是不死一輩子也成了殘廢?!

一個連長瞪大了雙眼,最後他終于忍不住失聲痛哭。在他面前那個雪洞,靜靜的躺在裡面,無論他如何的喊,如何的叫,也無法再睜開雙眼的軍人,就是他的副連長。這位副連長沒有用積雪堵住洞口,他甚至對著冷風吹過來的方向,故意擴大了洞口。發給他的那張單薄的行軍毯,並沒有披在身上,而是被他疊得方方正正的,當成枕頭壓到了自己的頭下。

他是凍死的,故意被凍死的。就在他的手邊,還留下了一封遺書。

“二十四號在急行軍的時候,我想拉起一個被絆倒的士兵,結果右手被劃傷,進而引發凍傷,到昨天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我不知道試了多少次,我發現自己已經不能扣動扳機開槍,我的手廢掉了!我這一輩子走南闖北,不知道有幾次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日本人的轟炸機沒有炸死我,蔣介石的大炮沒有炸死我,我早就不把自己這條命當成一回事,我的右手廢了沒有關系,我還可以給兄弟們打氣,還可以用左手幫大家裝子彈,擦槍。可是就是在昨天晚上,我才發現,自己的雙腳也被凍傷了,我的腳腕腫得就像是個蘿蔔似的,我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我已經成了一個徹底的廢人,一個沖鋒連的副連長,只能躲在最後面,連槍也不能開,連路都不能走,在戰場上我只會成為你們的拖油瓶,就算送回國,活下去了還有什麼意義?

所以,我選擇了死亡,這樣最起碼,我是死在了戰場上,我還算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烈士!連長,這一次我沒有得到你的批准,就做了這樣的決定,就請你讓我在最後,選擇一次自己的路吧!連長……對不起了!如果還有下輩子,我們還做兄弟!!!”

信,就寫到了這裡。

這樣的故事,就在這片冰與雪交融的平原上不斷上演,在戰鬥開始前,不知道有多少沒有死在八年抗戰,三年解放戰爭中的英雄,永遠在這片異國他鄉的土地上,陷入了永久的沉睡。

就是在浩瀚無垠的宇宙中,就是在這個叫地球的藍色星球的一腳,就是在這個叫蓋馬平原的冰雪世界裡。就是在朝陽的照耀下,不知道有多少中國軍人,臉上掛著悲傷的淚水,揚起了他們的頭。他們迎著那股來自西伯利亞,穿過了中國的東北,來到這片冰雪平原的刺骨寒風,將自己的目光,狠狠投向了遙遠的南方。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裡,都在想著同一個詞:戰吧!

戰爭!

如果沒有大的戰爭,沒有一場激戰、血戰、狂戰、瘋戰,就算是他們的師長,他們的軍長,甚至是他們的總司令,也不可能再壓抑住這些軍人心裡,那股騰騰升起的、悲傷的、憤怒的殺氣!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7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三章 瘋天血地

“我他媽的就是一個天才,一個真正的超天才!”

史密斯師長毫不吝嗇對自己的贊美,他也的確有獲得贊美的資格。

就是在二十八日的凌晨,史密斯師長的預感全部變成了現實。史密斯師長發現自己真是一個超天才,他這一輩子就是應該當軍人,就是應該領這份薪水!他所有的預感都被驗證了,他一再違抗阿爾蒙德軍長,他命令陸戰第一師放慢行軍速度,他在別的部隊都全速進攻的時候,甚至還頂風作案的在下隅裡那樣一個小城鎮,不惜浪費時間,浪費納稅人金錢的建造軍用機場,甚至把師指揮部都轉移到那裡,真是他媽的做對了,做得棒極了!

如果不是史密斯師長的小心謹慎,如果不是他命令分散在各地的部隊保持必要的通信聯絡,如果不是他命令各個團長做好被狙擊的准備,每天只推進少量的距離,並事先確定部隊駐紮地點,他的陸戰一師真的要被中國軍隊給吃掉了!

但是縱然這樣,陸戰一師仍然陷入到巨大的危險當中。

“報告,報告,報告師長!”

到處都是團長們的報告,那些團長恨不得把自己的聲帶通過電話線,直接連到師長的耳膜上,他們放聲叫道:“我們遭到了攻擊,我們遭到了大量中國軍隊的進攻!”

不用這些團長們多說,史密斯師長也能明白這些團長面臨的處境,通過電話他可以清楚的聽到,那此起伏彼的密集槍聲,聽到那一波波密集的炮擊,聽到那中國軍隊在戰場上,特有的銅喇叭的聲音。一個距離前線陣地最近的團長,在向史密斯師長報告的時候,史密斯師長甚至聽到了中國軍人在沖鋒時,那瘋狂的怒吼。

聽著那些中國軍人沖鋒的怒吼,史密斯師長臉上那縷從容的微笑終于消失了。隔著電話線,他都可以清楚的嗅到從那些中國士兵身上散發出來的濃重殺氣,現在進攻他的部隊的,根本就是不是一支或幾支部隊,而是一群餓極了、冷極了,必須要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否則就要餓死凍死的野獸,就是一群看見了血,已經徹底紅了眼睛,心裡只剩下進攻、進攻再進攻的瘋狂機器!

“不要慌,”史密斯師長怒吼道:“立刻向我報告,有多少敵人在對你們發起進攻!”

“無法判斷,到處都是敵人,到處都是,喇叭聲,到處都是中國軍隊在對我們發起沖鋒……我的上帝啊!”

十幾枚照明彈被打到了空中,借著照明彈在空中拉出的慘白色光芒,正在向史密斯師長報告戰況的一位團長瞪大了雙眼。

就是在瘋狂的?喊和銅喇叭的聲響中,中國軍人對著陸戰一師的防禦陣地,發起了最狂風驟雨的進攻,他根本看不出來到底有多少中國軍人,因為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人,到處都是黑鴉鴉的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梯隊。

陸戰一師裡那些沒有經曆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新兵蛋子,真的不明白,明明是頂著輕重機槍掃射,和迫擊炮的轟擊在向前沖鋒,明明沖到最前面就會死得最快,為什麼中國軍人還能沖得那麼帶勁,還能沖得那麼瘋狂,好象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陣地,而是放滿了鈔票,站滿了美女的天堂!

那種千軍萬軍集團沖鋒時特有的沉重壓力,那此起彼伏的沖鋒號聲響,那瘋狂的還帶著寒冷顫音怒吼,還有中國軍人那單薄的膠鞋踩在積雪上,發出的沙沙聲響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戰場上最瘋狂,而且愈來愈沉重的戰鼓鍾鳴。

第一次真正和中國軍隊交手的陸戰第一師官兵,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做中國軍人的打法。中國軍隊缺乏壓制性火力,重口徑火炮的攻擊,但是他們卻悍不畏死,當上萬人一起發起沖鋒的時候,那種氣勢,那種上萬雙腿一次次揚起又一次次踏下的力量,就連大地似乎都被迫與他們的節奏一起震動。

陸戰一師的官兵曾經聽說,日本軍人都信奉武士道,在戰場上絕不會投降,面對失敗他們都會自殺以謝天皇,他們從老兵的嘴裡聽到這些的時候,一向只把這些聽聞當成茶飯後的消遣節目,可是在今天,看著頂著輕重機槍,踏著同伴屍體不停沖鋒的中國軍人,他們終于明白了什麼叫做比武士道更武士道的軍人!他們終于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不怕死的軍隊!


在黑暗中機槍掃射的精確度受到嚴重影響,兼之突然受到攻擊猝不及防,武器又因為天氣過于寒冷,有相當一部分沒有發揮應有的效果,十幾分鍾後中國軍隊就成功的突入陸戰一師第一道防線。

當雙方終于展開了近戰的時候,鋪天蓋地的手榴彈,對著躲在戰壕裡的陸戰一師官兵狂砸下來。看著滿地哧哧冒煙的手榴彈,那些經曆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和基層軍官,猛然發出了一聲歇斯底裡的狂嗥:“還愣著幹什麼,快點把身邊的手榴彈都踢開!”

這些陸戰一師的官兵就像是在跳踢踏舞一樣,他們拼命踢著落在自己身邊的手榴彈,可是有更多的手榴彈,一波波的投向他們。陸戰一師的官兵很快就發現,中國軍人投出來的手榴彈,可能是因為彈殼的鑄造不過關的緣故,爆炸後產生的彈片並不多,有些手榴彈爆炸後,彈殼甚至只是裂成了兩片,只要不是手榴彈正好落在腳下,殺傷力實在有限。

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踢飛了多少顆手榴彈,有多少發手榴彈在自己的身邊爆炸,又有多少塊細細碎碎的彈片嵌進了他們的身體裡,當狂風驟雨般的手榴彈攻勢終于告一段落,所有人驚魂未定的時候,那些經曆過第二次世界大戰,在太平洋各個島嶼上和日本軍隊進行過血戰的老兵和基層軍官,都痛苦的在心裡叫了一句“上帝保佑”!

因為他們都明白,他們最頭痛,也最不願意見到的肉搏戰就要開始了!而幾乎在同時,情報門預測的大雪,終于來臨了。無論是中國軍人還是那些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陸戰第一師老兵,他們都清楚的明白,在這種氣溫已經降到零下三十度的最惡劣戰場上,哪怕只是負上一點輕傷,如果不能得到及時治療,他們也會因為身體失血,而被活活凍死!

而中國軍人,也見識了陸戰一師官兵,在那些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和基層指揮官的帶領下,以他們的優勢武器,組成的最可怕防禦堡壘。

在倉促應戰之下,陸戰一師官兵以坦克為鋼鐵牆壁,圍成一個環形防禦工事,配合上他們的重機槍、火炮、卡賓槍和M1步槍,形成了一個個火力支撐點。那種強悍的火力,那種有效的防禦手段,都讓中國軍人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這注定就是一場瘋狂的,再沒有退路的血戰!

……

一夜的激戰終于在二十八日凌晨的第一縷陽光中漸漸停息,守在電話機旁兩眼通紅的史密斯師長,終于可以乘座一架偵察機直升飛機,在高空居高臨下,用自己的雙眼,親自觀查陸戰第一師的現狀。

看著在偵察機下方,那一塊塊變得和指揮室推演沙盤一樣袖珍的大地,看著陸戰一師的防禦陣地,史密斯師長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至少有一個師的中國部隊,通過穿插作戰,已經成功占領了富盛裡、小民泰,切斷了陸戰一師南撤的歸路;而中國二十五軍第五十八師,已經對陸戰一師形成三面夾攻之勢;在死鷹嶺和新興裡,更有大概一個師的中國軍隊,對陸戰一師進行了一次完美的鑿穿攻擊,將本來就過于分散的陸戰一師的部隊切成了首尾不能兼顧的兩截。

而在柳潭裡,陸戰一師的先頭部隊,已經在那裡和中國軍隊打了整整一夜,雙方的部隊到現在還受于膠著狀態。如果史密斯師長的判斷沒有錯誤,攻擊陸戰一師先頭部隊的,應該是中國第五十九師!

陸戰一師現在當真是四面楚歌孤立無援,至少有三個師已經把他們團團包圍。而且就算陸戰一師可以憑借他們強大的火力優勢,突破這三個中國師的包圍,但是只要看看他們身後那一段漫長的,已經被中國部隊占領的區域,史密斯師長就明白,在他們回家的路上,中國軍人已經設下了層層死亡階梯。

走下偵察機的時候,史密斯師長再一次收到了阿爾蒙德軍長下達的命令,淡淡的看了一眼參謀長送到自己面前的文件,史密斯沒有再說什麼,他真的是無話可說。就是因為麥克阿瑟將軍還沒有根據戰場現狀改變作戰計劃,所以阿爾蒙德將軍,下達的命令竟然還是……“陸戰隊,保持原有命令,向前進攻!”

沒有人能說阿爾蒙德將軍的命令是錯誤的,有時候,軍人明知道前面是刀山,是火海,是一旦踏進去,就再也無法回頭的死亡領域,他們也得硬著頭皮往裡沖。

史密斯師長看了一眼參謀長,這位同樣明白陸戰一師處境的參謀長,臉上揚起的滿是苦澀的笑容。認真的把這份文件折好放進自己上衣的口袋裡,史密斯師長抬頭望著頭頂那片陰霾的,偶爾還紛紛揚揚的灑下幾片雪花的天空,感受著天與地之間的一片沉默與肅殺,輕聲道:“看來,我們必須要為自己的生存而戰了!”

“走吧。”

看到史密斯師長竟然又重新爬上了那架偵察機,參謀長下意識的問道:“去哪?”

史密斯師長慢慢的呼出了肺裡的一口長氣,看著它們在寒冷的空氣中,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見的白色水氣。這位因為長得溫文儒雅,待人又保持著一種紳士風度的師長,這位一直被他的上司阿爾蒙德將軍認為,缺乏軍人剛強氣質的男人,眼睛裡猛然揚起了一絲幾可分金碎石的精芒。史密斯師長沉聲道:“中國軍隊想吃掉我們的陸戰一師,就必須攻占碣隅裡,那裡是我們陸戰一師能否生存的決定性戰略要地,正在修建的臨時機場,更是陸戰一師最後的生命大動脈,你我兩個人身為陸戰一師的最高指揮官,在這個時候當然要去碣隅裡!”

史密斯師長和參謀長一起趕到碣隅裡,並在這樣一個小小的城鎮內,建立了他們的師指揮部。他們的到來,無疑給這個防禦力量薄弱的小城鎮,注入了一支強心針。

招集了所有的軍官,看著這些身陷重圍,臉上已經不由自主露出驚惶神色的屬下,史密斯師長當著所有人的面,將那份阿爾蒙德將軍下達的,愚蠢到極點的命令文件扯成了碎片。

“我們被包圍了,我預計在我們的周圍,至少有十倍的中國軍隊,把我們團團圍住。而我們的上級,竟然還在命令我們向前進攻!在這個時候,我們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援軍,我們如果想活下去,就必須要運用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圍!”

史密斯環視全場,他的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我打過兩次世界大戰,我和機械化程度最高,喜歡集結優勢兵力,以高機動性裝甲戰車、坦克、火炮進行閃電戰的德國交過手;我和號稱單兵射擊技術A,個人意志力A,戰術B的日本軍人在太平洋各個島嶼上,就是為了一個個小小的山包,一條又一條可能潛伏部隊的山谷,進行過反複交鋒。我以為我已經見過了這個世界上最優秀,也是最強大的軍隊,我更以自己是一名美國的軍人為榮,但是現在我必須承認,在朝鮮這片該死的土地上,我又遇到了另外一支強大而令人尊敬的軍隊!他們擁有日本軍人一樣的勇敢,但是他們的戰術,卻比日本軍人更靈活,也更詭異,當然,也更難對付!”

全場一片肅然,所有人都在靜靜聆聽著史密斯師長的演講。

“但是,我要大家想一想在兩百年前,我們美國是如何趕走了英國殖民者,建立起一個自由而強大的國家!我要請大家想一想,我們美國當時反抗世界頭號軍事強者的時候,擁有的是什麼,我們最可尊敬的華盛頓總統,當時又是抱著什麼樣的決心,簽署了讓我們美國走向富強的獨立宣言!”

史密斯師長提高了聲音,喝道:“我告訴你們,我們為什麼能贏!那是因為在我們美國人的血液裡,有著克服一切的最偉大冒險精神,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裡,都有著那些西部牛仔般的狂熱與爆發力!”

“就是憑著這股狂熱與爆發力,我們打跑了英國殖民者,就是憑著這股狂熱和我們日益強大的國力,我們在太平洋上一點點將勝利的天平扳向了自己,並通過中途島血戰,致命重創日本海軍,贏來了最後的勝利!我不想和你們說,在這場該死的戰爭裡面我們應該為誰而戰,我只要告訴你們每一個人,為了活著回去,為了我們的親人和家庭,我要你們拿出自己血液裡西部牛仔般的冒險精神,我要你們和我,一起活著回到美國,而不是把自己的屍體,丟在這樣一個到處是冰的該死的平原上!”

史密斯師長手臂狠狠劃下,他放聲狂喝道:“孩子們,先生們,拿出你們所有的勇氣吧,我們該拼命了!”

在這個時候,所有人的呼吸都沉重了!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的眼睛都亮了!一股不服不屈的氣息,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揚起,慢慢以史密斯師長為核心,聚集成了一種絕對張揚,無論面臨何等絕境,都要以力破局的最凌厲氣息!

史密斯師長說得沒有錯,如果說日本軍隊縱橫天下,靠的是他們刻意灌輸的武士道精神,用團隊氛圍強迫每一個人都要遵守“不成功便成仁”這種理念的話,那麼美國這個國家,之所以能在短短不足兩百年時間內就迅速崛起,靠的就是他們整個民族富于冒險,在面臨絕境時,能爆發出最可怕沖刺力的特質!

就是在這一天,碣隅裡防守力量薄弱的陸戰第一師部隊,突然爆發出最可怕的戰鬥力。他們已經被逼到絕境,也不能不爆發!

史密斯師長下令修建的簡易機場,跑道只完成了四分之一,負責施工的陸戰隊士兵,一邊駕駛著推土機和壓路機每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搶修跑道,一邊在駕駛艙裡端著M1或者卡賓槍,拼命狙擊沖過防禦線,對著他們發動進攻的中國軍人。

而陸戰一師被中國軍隊分割在戰場各個角落的幾個團長也瘋了,他們在戰鬥機、轟炸機保姆式的貼身保護下,在絕對優勢火力的支援下,帶領自己的部隊,更是不顧一切的向碣隅裡靠攏。能夠得到史密斯師長的認可指揮部隊的幾位團長,都是參加過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老兵,這幾個實戰經驗豐富的團長沒有一個是阿爾蒙德將軍那樣的蠢材,他們都明白,師長在碣隅裡,如果碣隅裡失守,陸戰一師失去了史密斯師長這樣一個能統率全軍的靈魂人物,他們就只能各自為戰,成為一盤散沙。

僅以團為單位,他們絕對不可能突破中國軍隊的層層狙擊,打出一條回到南方基地的生存之路!

……

十天之後,第一架美軍重型運輸機終于成功在碣隅裡降落的時候,這一條史密斯師長賭上了軍人的一切,不惜違抗軍令終于建成的簡易機場,成為了陸戰一師和外界聯絡的最後一條生命大動脈。

不用訴說這十天時間裡,終于集結到師長身邊的幾個團長究竟經曆了什麼樣的戰鬥,我們只需要知道一萬多人的部隊集結在碣隅裡,僅僅通過軍用運輸機,就運送出五千多名傷員,這真的已經足夠了!

看著面前余下的五千多名陸戰一師官兵,史密斯師長遙望著南方,在這個時候,中國軍隊有兩個軍,超過八萬部隊,從兩面包抄上來,而在他們通往南方大本營的路上,更有六個師的中國軍隊,層層設防擋住了他們回家的路。中國軍隊顯然已經下定決心,為了吃掉他們這一支訓練有素裝備精良的部隊,竟然投入了超過十萬人的大兵團!

史密斯師長沉默了很久,才指著南方,下達了他的命令:“陸戰一師,向南……進攻!!!”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7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四章 世界最強

就在陸戰一師准備撤出碣隅裡的時候,史密斯師長突然聽到在右翼的戰場上,突然傳來了激烈的槍聲,中間還夾雜著各種不同口徑火炮反複轟擊的沉悶聲響。到了這個時候,為了頂住中國軍隊反複攻擊,早已經焦頭爛額的史密斯師長才突然想起來,為了守住碣隅裡這樣一個戰略要地,在幾天前他派出一支連隊,守住了右翼的一個山峰。

這是絕對不能失守的陣地,一旦這座山峰失守,中國炮兵就可以居高臨下,縱覽整個碣隅裡,並把炮彈打進他們的軍火庫上面。如果不是這支連隊,拼死抵抗頂住了中國軍隊一波又一波狂風驟雨的攻擊,碣隅裡已經在中國軍隊的火炮攻擊下,變成了一片火海。

身邊是五千名整裝待發,即將去突破十倍于己中國軍隊封鎖的陸戰一師官兵,右翼的戰場上,是一支血戰幾天幾夜,很可能已經被打殘打散,天知道還能有幾個活人的連隊。把這樣兩枚砝碼放到任何一個人面前,都可以迅速衡量出其中的份量差異。在學習中國的孫子兵法中,史密斯師長甚至還記住了“壯士斷腕”這樣一個成語。

在心裡回味著在西點軍校,教官給他們講述過的“壯士斷腕”代表含義,這位被阿爾蒙德將軍認為“缺乏軍人剛強氣質”的史密斯師長,眼睛裡猛然閃過了一絲幾可分金碎石的精光。他霍然轉頭,盯著站在自己面前,最驍勇善戰的陸戰一師第一團團結劉易斯,命令道:“我給你兩個營和三個小時時間,把那支連隊給我搶回來!”

劉易斯團長沒有說話,他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在一次次戰火的洗禮下,走到今時今日,他絕對不害怕任何戰鬥。但是……調動兩個營的部隊,在四面被圍的情況下強行突擊,付出的代價可能會遠遠超過一個連。而任何一位經驗豐富的指揮官都明白,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一分鍾時間就可能決定一支部隊,一個軍團,甚至是一場戰役的成與敗,更何況要耽誤整整三個小時?!

“陸戰一師不是我史密斯一個人的,而是我們所有人的。”史密斯師長環視全場,在這一刻,他的話當真是擲地有聲,“我不敢保證可以帶著你們全部回家,這裡是戰場,身為軍人我們早應該做好面對死亡的覺悟。但是,我覺對不會拋棄任何一個人,為了多數人的生命而拋棄少數人的生命,這絕對不是理由,為了大多數人的利益,而拋棄少數人的利益,在我的眼裡看來,這同樣是自私!”

注重整體利益,一旦發生沖突,就要求個人服從集體,從而獲得整體凝聚力的中國部隊。

注重個人權益,允許張揚個性,擁有西部牛仔勇敢與浪漫風格,帶著強大冒險精神,一旦被逼到絕境,就會爆發出最強大戰鬥力的美國軍隊。

這是亞洲與歐洲兩個不同的世界,因為幾百甚至上千年的文化傳統影響,而形成的皆然不同的理念與執行准則。這種理念與准則,也許並沒有明文法律規定,但是已經成為一種束縛人們日常行為的道德標准,這兩種道德標准,都有自己正確的出發點,都有自己的理論基礎。

至于誰更正確……這就不是戰場上的軍人,需要去分辨的了!

劉易斯團長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挺直了自己的身體,面對史密斯師長這樣一位已經五十七歲,卻仍然活躍在戰場第一線的指揮官,認真的敬上了自己的一個軍禮。

當劉易斯團長大踏步走開的時候,幾個距離他最近的軍官清楚的看到,在劉易斯團長的眼睛裡,有一抹晶瑩的東西,正在不斷的輕輕跳動。

“我是陸戰一師,第一團劉易斯上校團長。”得到史密斯師長最大指揮授權的劉易斯團長,撥通了航空母艦群司令部的電話,他用鼻子輕輕吸著氣,看著一名作戰參謀平鋪在自己面前的作戰地圖,一字一頓的道:“我要求支援,我請你們派出所有能派的轟炸機和戰鬥機,用最密集,無間斷的覆蓋性火力,進行三小時連續轟炸,徹底切斷中國軍隊一切可能對我們發起進攻的道路!”

就在三個小時時間裡,從“巴裡”號、“菲律賓”號、“西西裡”號、“巴裡”號、“萊特”號幾艘航空母艦上,不知道有多少架次的戰鬥機、轟炸機起此彼伏;在三個小時的時間裡,美國第五航空部隊的戰鬥機、偵察機、轟炸機更是傾巢而出。


天知道這些戰鬥機、轟炸機究竟在蓋馬平原上傾泄了多少噸的彈藥,就像所有中國志願軍指戰員都明白的那樣,白天是美國空軍的天堂!他們硬是用數以萬噸計的彈藥,在蓋馬平原上,制造出一條條生命隔離帶,掩護劉易斯團長,成功的搶回了那支駐守在高地上,已經被打殘的連隊。

中國志願軍的指戰員還知道,到了夜晚,美國空軍就會因為視線問題,無法再發揮他們的火力優勢,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他們全力進攻陸戰一師,把這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美國部隊,徹底全殲的時候。

史密斯師長當然也明白中國軍隊的指揮官,在想著些什麼,而且史密斯師長必須承認,在打夜戰和近戰方面,他們的確不能和中國軍隊相比。

“不要管該死的夜晚,也不要和我談什麼到了那個時候,空中支援有多麼困難,如果你們在晚上無法對陸戰一師提供支援,我們沒有一個人能活著回去!為了我們陸戰一師五千個孩子能夠活著回到自己的家,為了五千個還沒有破碎的家庭,拜托你們了!”

戰鬥,最慘烈的戰鬥,面臨生死存亡的戰鬥,無疑是一塊軍人的試金石。史密斯這個被阿爾蒙德將軍認定“缺乏軍人剛強氣質”的男人,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的,就是英雄的燦爛光芒。

說是被史密斯師長的請求打動也罷,說是尊敬史密斯師長這個也罷,在這一天的晚上,美國空軍真的瘋了。

八艘航空母艦上的所有艦載戰機,第五航空部隊所有能出動的,能夠提供火力支援的戰鬥機和轟炸機,都傾巢而出。

就是在這一天晚上,美國空軍打破了他們從來不在夜間為對面部隊實施火力支援的慣例。他們在空中投入了數以萬計的照明彈,一顆顆照明彈在空中拉出了慘白色的光芒,狠狠劃破了黑暗的天幕,用這種最高昂的代價,將整個天與地之間,照成了一片白晝!

就是在這樣的天與地之間,對著陸戰一師發起進攻的中國軍隊,徹底暴露在美國空軍駕駛員的眼前。就是在戰鬥機和轟炸機的輪番攻擊下,這些中國軍人,頂著陸戰一師的火炮、機重機槍和卡賓槍的掃射,猶如長江怒潮般,從四面八方一波波的湧過來。看著他們在密不透風的彈雨和四處飛濺的彈片中,一片片的倒下,但是在他們身後的士兵,又踏著滿地的鮮血,在嘹亮的沖鋒號中,對他們繼續發起沖鋒,每一個陸戰一師官兵的心裡都清楚的明白,面對如此可敬的敵人,如果他們不是擁有太過強大的空中支援,他們休想有一個人能活著突破重圍!

就是在這樣的空中火力支援下,陸戰一師仍然覺得自己似乎陷入到一個無法自拔的漩渦中。當他們終于從碣隅裡,撤到第一個目標時,他們曆程十八公裡,整整走了三十八個小時,平均每小時前進五百米!而在他們的前方,還有更漫長,更艱難的路程!

一九五零年十二月十一日下午十三時,美國陸戰一師,終于在空軍幾乎傾巢而出的掩護下,通過真興裡,擺脫了中國軍隊的四面圍攻。

到了這個時候,陸戰一師傷亡人數超過四千人,因為凍傷等原因,非戰鬥減員七千余人。整支部隊的編制,已經被基本打掉。

史密斯師長回首望著他們一路用鮮血與燃燒的鋼鐵鋪墊出來的路,他在心裡發出了一聲輕歎:“中國軍人,如果給你們相同先進的武器,讓你們學會科學的指揮,與系統的後勤補給,你們真的可以成為……世界最強!”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8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五章 板門店論戰(上)  

一九五三年,七月二十七日早晨十點鍾,請記住這一曆史性的時刻。

經過兩年艱苦的談判,各國代表,終于在板門店簽下了朝鮮戰爭的停戰協議,劃定了“三八線”,並約定在十二小時後,該停戰協定正式生效。

拋開曆史的是是非非,拋開政治因素,拋開國家和民族的立場,僅僅從人性的角度去考慮,這一場戰爭打的時間實在太長,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了。

就是在各國代表坐在談判桌上,不斷的談判不斷的磨擦又不斷的試探中,美國軍方也對中國軍方轉達了陸戰一師史密斯師長的要求……他想見一見在碣隅裡突圍戰中,一位未曾謀面的指揮官。

史密斯師長真的想看一看,是哪一位指揮官,在陸戰一師已經撤過真興裡,其他中國部隊都因為補給問題,而停止追擊的情況下,還敢帶著一個師的部隊,對他窮追不舍,甚至孤軍深入殺入了聯合國部隊控制區域。在陸戰第一師進入“安全區域”,幾個小時後就能和友軍會合的情況下,打了一場漂亮的突襲戰,幾乎在自家的門前,把他們這一支經曆了太多戰鬥,已經疲憊不堪的殘軍徹底消滅!

這位只能用膽大包天來形容的中國指揮官,在聯合國部隊友軍對他們實施合圍之前,又玩出一招妙到毫巔的大穿插,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用最快的速度撤軍擺脫困境的情況下,這位指揮官似乎意猶未盡,轉手又打出一場絕對可以載入西點軍校戰爭范例的經典伏擊戰,成功重創追在他們身後的一支英國坦克團。

打到這裡,這位指揮官再次展現了他膽大妄為的一面,趁著夜色他竟然集結以連為單位的精銳部隊,翻山越嶺抄近路,成功搶到了陸戰一師的前面,對著陸戰一師再次進行了絕對意外的特種突襲作戰,以勢如破竹的姿態殲滅了師指揮所警衛連,差一點直接讓他端了史密斯的師指揮部。

史密斯師長經曆過兩次世界大戰,他還真的沒有見過哪一位指揮官,能在戰場上如此不知進退,更不知死活的咄咄逼人,當真是將軍人進攻、進攻再進攻的天性發揮到了極限。

在勞師遠征孤軍深入之後,這位指揮官就像是一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法師,他帶領自己一個整編師的部隊,奇跡般的避開了聯合部隊十七次圍攻,最終在聯合國部隊徒勞的鳴槍歡送中,成功撤回了中國軍隊控制的區域。

史密斯師長自問,就算自己保留現在的軍事指揮經驗與素質,再年輕上三十歲,讓他身體裡那股西部牛仔般冒險與浪漫並存的特質發揮到極限,他也絕對不敢在戰場上,指揮著一個師的部隊,進行這種簡直就是不知道進退,卻偏偏能化腐朽為神奇的進攻。

這實在需要太激進的冒險精神,和太精確的邏輯推理與情報分析能力,更需要比鋼絲更堅韌的神經,和只能用精神領袖來形容的統率魅力。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還想見一下那位炸了四次水門橋的特種部隊指揮官。我真的想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能夠在炸毀了一次水門橋,我們已經派出軍隊防守的情況下,仍然可以第二、第三、第四次炸毀我們撤退時,必須要經過的生死大動脈!”

水門橋位于水裡古以南六公裡的位置上,是一座橫跨幾十米斷崖的承重橋,它是陸戰一師撤退時必須經過絕對無法繞行,更無法忽視的生死交通線!

中國部隊第一次炸毀水門橋,是在一九五零年的十二月一日,那時候陸戰一師並沒有派出部隊防守這座橋,中國軍隊只需要派出小股部隊就可以手到擒來。在十二月四日,陸戰一師已經決定通過水門橋撤退,並派出部隊重新修複水門橋,派出一個排的部隊兵駐防後,大約一個連的中國部隊一舉殲滅橋上的守軍,再次炸斷了水門橋。

就是在一九五零年的十二月七日,陸戰一師全線撤退的時候,那一支神出鬼沒,編制最多也就是一個連的部隊,竟然再次強行突擊有一個連陸戰隊軍人防守的水門橋,並成功第三次炸斷了水門橋。

當陸戰一師接到遇襲報告,立刻派出先遣部隊支援水門橋,試圖保住他們撤退的生死大干線時,先遣部隊遭遇了中國軍人以高精確狙擊為手段的層層狙擊,一個營的部隊,還沒有到達水門橋,士官以上的軍官,就被全員狙擊陣亡,只能重新撤回師部。


到了十二月八日,陸戰一師先遣部隊終于占領了水門橋,並在那裡看到了駐守水門橋的那個連長被全殲的慘相。就是因為水門橋被第三次炸斷,陸戰一師被迫停下來轉身迎擊中國軍隊的進攻,同時他們的工兵部隊又在原來的位置上,重新架起了一座鋼架橋。就是在陸戰一師主力部隊的眼皮子底下,就是在這種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那支神出鬼沒的小股精銳部隊,竟然他媽的……第四次炸斷了水門橋!

面對這樣一支實在另人太過于頭痛的小股部隊不間斷騷擾,史密斯師長發了狠心,直接要求空軍部隊,通過空投的方式,空投了八套M2型車轍組件,順利的在一處斷崖上,重新架起了一座可以承載五十噸重量的鋼架橋。

每次想到這裡,史密斯師長的心裡,都會不由自主的湧起一股後怕。

如果不是中國軍隊錯誤的估計了美國軍方的工業能力,不知道美國軍方在水門橋被徹底炸斷的情況下,連續給陸戰一師空投了八座M2型車轍組件,讓工兵順利的在斷岸上重新架起一座可以承載五十噸重量,能夠讓任何一種戰車通行的鋼架橋;如果不是中國軍隊因為後勤補給問題,攻勢到後期開始放緩,如果不是擁有占據絕對優勢的空中力量掩護,陸戰一師已經在朝鮮戰場上全軍覆沒。

真的是那樣的話,又有誰能想到,陸戰一師成功突破了中國軍隊二十六軍、二十七軍的兩面夾擊,借助空軍力量,打開了有六個師層層狙擊的通路,卻僅僅因為一支成員數量沒有超過一個連的精銳部隊,而馬失前蹄?!

還好這樣的結果沒有發生,否則的話,無論是對陸戰一師,對史密斯本人,還是對美國來說,都太諷刺一點了吧?

面對史密斯師長的請求,中國軍方終于做出了回應:在一九五三年十二月七日晚上十點鍾,也就是在雙方協議正式停火的時間,史密斯師長和他要求見面的兩位指揮官,在板門店這個注定要載入史冊的地方,進行一次會面。

到了那個時候,這三位曾經在戰場上曾經舍生忘死反複?殺的指揮官,縱然不是朋友,至少……他們也不再是敵人了。

得到上級通知的史密斯師長,早早的來到了板門店。這位已經六十歲,發梢上已經染上了一層銀白,腰杆卻依然挺得猶如一杆標槍的老軍人,並沒有走進各國代表,曾經在裡面爭論不休了整整兩年時間的會議室,而是靜靜的站在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用平淡而深沉的目光,看著他腳下這片異國的土地。

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他們美國的軍人,第一次沒有取得軍事上的勝利,就在談判桌上簽下了停戰協定;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上千名陸戰一師的孩子,永遠的閉上了自己的雙眼;就是在這片土地上,一向戰無不勝的美國軍人,在一個錯誤的地點,一個錯誤的時間,面對了一個錯誤的敵人。

史密斯師長就這樣迎著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寒流,靜靜凝望著這片承載了太多鮮血與硝煙的大地,直到黑暗的天幕籠罩了整個大地,直到他的身後,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腳步聲。史密斯師長霍然回頭,在兩名充當翻譯的低級軍官帶領下,兩個中國軍人,迎著史密斯師長走了過來。

史密斯師長的目光,就直直落到了其中一個中國軍人的身上。他的身高足足有一百九十公分,這在東方國度裡,已經是一種相當驚人的高度。雖然現在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借著頭頂稀稀朗朗的星星,和那輪慘淡的半月,史密斯師長只能勉強看清楚對方的輪廓,但是看著他那挺得就像是一杆標槍,可以扛起任何重量的雄壯身軀,感受著他舉手投足間,自然而然散發出的沉重壓迫感,不用翻譯的介紹,不需要彼此交談,史密斯師長也明白,這些年他一直想親眼見上一見的對手,已經出現在他的面前。

兩名翻譯很明顯也感受到了這位中國軍人身上那種強烈到極點的壓迫感,他們一左一右站在這個中國軍人的兩側,領著他向史密斯師長一路走過來。連他們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們身為眼高于頂的美國軍人,竟然不敢大模大樣的走在這個中國軍人的前面!

當這個中國軍人,終于走到史密斯師長的面前時,參加過兩次世界大戰,又在朝鮮戰場上和中國軍隊經曆了最殘酷血戰,當真稱得上閱人無數的史密斯師長再一次驚異了。

這個能帶領一個師的中國指揮官,真的好年輕,看他的樣子,大概就是在三十四五歲左右,但是他的眼睛……史密斯師長簡直不敢想象,一個男人要經曆多少生與死的磨練,要經曆多少是是非非,才會擁有一種如此敏銳,卻又隱藏著一抹隱忍,蘊含著幾分洞悉凡塵的光芒?就是這樣一雙眼睛,讓眼前這個年輕的中國指揮官,擁有了一種如此矛盾,如此不可捉摸奇異魅力。

看得出來,中國軍方為了這次會面,做了精心的准備。至少他們給這位年輕的師長,准備了一套全新的,還燙得筆挺的軍裝,還在他上衣的口袋裡,別了一根鋼筆。配合上這個中國年輕指揮官,那絕不輸于任何一位電影明星,猶如經過刻意鑿刻的臉部硬朗線條,和他那小麥色的健康皮膚,讓他全身上下,都充盈著一種難言的吸引力。史密斯敢和任何一個人打賭,如果能為這個年輕的中國軍人拍上幾張相片,放到美國的報紙上,美國公民對中國軍人是一群農民的看法,一定會產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美國陸戰一師師長,史密斯!”

史密斯師長在朝鮮戰場上,和中國軍人打了幾年的交道,也多少知道了他們的禮節,他直接對著面前這個中國軍人,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那個年輕的中國指揮官,在聽了翻譯後,他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兩只同樣有力,同樣經曆了人類近代最黑暗戰爭史軍人的右手,緊緊的在這個叫做板門店的地方,握到了一起。

這個年輕的中國指揮官,凝視著史密斯師長的眼睛,終于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雷震!”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19

第一卷 誰是英雄 第六章 板門店論戰(下)

史密斯師長點了點頭,他已經在自己的腦海中,想象過不知道多少次這個敵人的樣子,直到今天,他才終于把自己的想象,和真實的人物結合到了一起!史密斯師長的目光,在跳過雷震的肩膀後,又自然而然落到了另外一名中國軍人的身上。

史密斯師長再一次驚訝了,因為第二位中國指揮官,那位帶領小股精銳部隊,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連續四次炸斷水門橋的絕對強敵,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女軍人!

她的身高足足有一百七十八公分,手裡看似隨意的拎著一支湯姆生沖鋒槍,但是史密斯師長絕對相信,無論遇到任何突發事件,她都可以在第一時間,舉起手中的武器進行高精度打擊。在她的皮帶上還倒插著兩枝經過特殊改裝的大口徑自衛手槍,她全身至少背了六百發子彈、六枚手榴彈和一把格鬥軍刀。背著如此沉重的武器,她的動作卻依然敏捷得象只獵豹,直到這個時候,史密斯師長才驚訝的發現,這個女軍人走在布滿積雪的路上,竟然幾乎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這樣一個全幅武裝,全身上下帶著一股猶如黑豹般敏捷與凶悍氣息的女軍人,坦率的說,拋開她的殺氣騰騰,拋開她太過嫻熟,讓人一看就心中發毛的軍事技巧,無論是從外形和氣質上來說,她都是一個出色的美女。

在她的身上雖然沒有柔情似水的千嬌百媚,也沒有楚楚可憐的古典風韻,但是她卻擁有一種屬于軍人的強健與颯爽。就連軍裝也無法壓抑住她那受過太多訓練,而變得過于豐腴的胸膛,她那纖細卻充滿爆炸性力量的腰肢,更是完美的支撐起她屬于軍人的驕傲與自信,和她那足足有一百七十八公分的秀碩身體。

她看起來,就象是一把狹長的,美麗的,帶著幾分冰冷與奇異質感的鋒銳刺刀,讓人覺得她賞心悅目,又會不由自主的和她保持一定距離,以免被她那過于鋒利的刀鋒劃傷。

看著這個女軍人的警戒動作,史密斯師長明白,這個女軍人和雷震,一定在職務上有著隸屬關系。她不但是因為史密斯師長的邀請而前來,更肩負著保護雷震的使命。但是讓史密斯師長略略有點不解的是,在這兩個中國軍人的身上,他還感覺到了一種更加微妙的關聯。就是這種關聯,讓這兩個人看起來既象是上下級,又象是情侶甚至是夫妻。

感受到史密斯師長投過來的目光,那個女軍人總算是禮貌的對史密斯師長略一點頭,報出了自己的名字:“馬蘭!”

史密斯師長反複看著這兩個中國軍人,感受著他們身上那種最優秀軍人的特質,“你們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雷震也在打量著史密斯師長,他回答道:“能讓我賭上所有家當,冒著反被包圍的危險,拼命緊追的你,也沒有讓我失望。”

兩個在戰場上曾經斗得你死我活的師長,彼此對望著,突然間他們兩個人的臉上,一起揚起了一絲微笑。今天雖然只是他們第一次見面,但是在那十幾天的血戰中,他們一次次的面對相同的地圖,不停的以敵我雙方的立場,去分析戰場的走勢,進行戰局推演,他們的思維,他們的意識,甚至是他們的情緒,早已經在一次次驚人雷同的推測與分析中,彼此相知相識。

沒有過他們這種經曆的人,絕對不會明白,在他們心頭緩緩揚起的熟悉感甚至是由衷的欣賞。

“我有個問題,這些年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一直堅持要見你這位指揮官,一方面的確對你這樣一個對手感到好奇,一方面,我想向你請教一下心裡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

史密斯師長沒有和眼前這個叫雷震的中國軍人多廢話,直接將他們的話題引入了主線,“我們陸戰一師通過真興裡,傷亡率已經超過了七成,照常規來說,連編制都被打散了。在這種情況下,你為什麼還非要冒險帶領部隊深入我們占領的區域,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一擊得手,以一個師的兵力,也不可能在那種情況下把我們全殲,頂多是在我們的傷亡數字上,再多添上幾筆罷了。”

“在我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我想先問你一個問題。”


雷震道:“你是通過碣隅裡頂著我們進攻強行修建的軍用機場,送走了幾千名傷員,提高了部隊行軍速度和戰鬥力。可是以你們美國空軍的運輸能力,把你們陸戰一師通過航空部隊,全部運送出包圍圈,也絕對不是困難的事情,你為什麼非要自己突破重圍,也不願意選擇這種更容易成功,損失也最小的方法?”

“沒錯,如果選擇空運,我們的確可以減少損失。”史密斯師長道:“但是當時碣隅裡已經被你們三面包圍,不停的發動進攻。我必須把部隊層層布防,才能擋住你們不間斷的猛烈進攻。一旦我下令部隊通過運輸機成批次撤退,那麼撤到一定限度的時候,防禦圈就會出現不可彌補的漏洞,相當一部分部隊,根本不可能有機會踏上運輸機,就會被你們的人海戰術徹底淹沒!如果我真的選擇了空運,無論我有多麼好的理由,最終的結果就是,我拋棄了自己的部下!”

“所以你甯可帶著所有人突破層層包圍,賭他一個山窮水盡,玩上一個柳暗花明,也絕不願意親手為一部分手下畫上死刑?!”

雷震笑了,他真的笑了。“現在我可以回答你的問題了,當你為了一個連的部隊,在碣隅裡又多守了三個小時的時候,我就猜到了這一點。在那個時候,我就下定了決心,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哪怕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一定要追上你,殺掉你這個陸戰一師的師長!”

“你是一個英雄!”

雷震背著雙手,和史密斯師長肩並肩的灑然而行,他淡然道:“一個英雄,在大戰役中,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但是英雄可以用自己的行為,影響身邊的每一個人,可以讓相信他,願意追隨他的人,在戰場上爆發出最強大的戰鬥力。一個英雄爆發出來的光芒,尤其是你這種身居高位的英雄,完全有可能扭轉某場局部戰爭,進而改變整場戰役的進行。所以,一旦我在戰場上在敵人的陣營裡,發現了有英雄特質的對手,我都會在第一時間,用盡一切方法全力殲滅!只可惜,我連續追了你幾天,又率軍強行突入你們的地盤,最後還是讓你給跑了。”

史密斯師長也笑了,“彼此,彼此。你追了我五天時間,我們在得到補給,放下傷員後,還不是又反手追了你四天四夜?要不是陸戰一師的官兵實在太疲乏,我們臨時補充的給養又不能再支撐長時間的戰鬥,我真會帶著陸戰一師,再追回去。因為當時我的心裡就有一個想法,象你這樣囂張而激進,又有資格囂張的敵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我永遠不敢確定象你這樣不按牌理出牌,偏偏又能自創規則的敵人,究竟會做出什麼樣驚人的舉動,把你這樣的敵人干掉,才是一勞永逸的好辦法。”

“我說呢。”

雷震輕輕揉著自己的鼻子,笑道:“就算我的部隊追過了界,但是畢竟只有一個師,根本不可能掀起太大的風浪。你們也不至于投入那麼多的部隊,跟在我們的身後窮追不舍,就連剛剛逃回大本營的陸戰一師,身上的破軍裝一換,就左手端著卡賓槍,右手端著熱巧克力飲料,殺氣騰騰的又反身殺過來了吧?!”

說到這裡,雷震和史密斯的目光再次對視在一起,他們彼此認真端詳著對方的神情,感受著對方身上那種最優秀職業軍人特有的氣度。

雷震連連道:“可惜了,可惜了。”

史密斯師長連連回應道:“彼此,彼此。”

突然間兩個人再次一起放聲大笑,就連站在雷震身邊的馬蘭,眼睛裡也湧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就是在分別的時候,史密斯師長對著雷震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我們這一輩子,再也不要遇到中國軍隊這樣的對手。在我的印象裡,你們中國軍隊在戰場上,一旦吹起銅喇叭,就會變成一群悍不畏死的瘋狂野獸,在朝鮮這片該死的土地上,和你們這樣的軍隊交手,實在是我們最大的錯誤。”

“我是一個軍人,我不會去挑選自己的對手。”雷震回答道:“我們中國不會主動去侵略別人,我們剛剛解放全中國,大家剛剛過上了好日子,人人有飯吃,有衣穿,現在我們已經心滿意足。但是要有想奪走我們的好日子,想跑到我們的家門前耀武揚威,想用威脅讓我們卑躬屈膝的去甘當奴才,我們就會和他們血戰到底!大不了我們國門失陷,再次讓敵人嘗一嘗什麼叫做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我們這一輩子打不跑敵人,我們還有兒子,還有孫子,我們中國人只要沒有死絕了,我們就會不停的戰鬥,我就不相信,誰能在我們中國人的土地上,一輩子耀武揚威下去!”

“只要我們的國家需要,我們的人民需要,我們的親人需要,我們就是野獸!就算是死,也要拼著最後一口氣,狠狠從敵人身上咬下去一塊肉的野獸!”

“如果沒有這種猶如瘋狂野獸般的戰魂,我們憑什麼八年抗戰,打走了小日本?!如果沒有這樣野獸般的戰魂,沒有這種一旦爆發,就連大地都要抖上一抖的氣勢,我們中國解放軍又憑什麼打敗了蔣介石八百萬軍隊,解放了全中國?沒有這種野獸般的氣勢,我們手裡還拿著從日本軍人手中繳獲的落後武器,連飯都吃不飽的志願軍,又憑什麼在這個異域的戰場上,保護自己的友邦,保衛自己的家園?!”

帶著那個叫雷震的中國軍人最後說的話,史密斯師長走了,到了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在中國軍人身上,那種瘋狂的氣勢,那種悍不畏死的意義,究竟來自哪裡。

經曆了八年抗戰,沒有一個民族象中華民族這樣,更明白軟弱被外敵入侵帶來的後果,更沒有一個民族象中華民族這樣清楚的知道,“甯做戰場亡魂,不做亡國之奴”這幾句話的真意!

雷震還靜靜的站在那裡,但是他的身體卻在不停的顫抖。站在他身邊的馬蘭,走前一步,伸手輕輕挽住了他的右手,把自己的溫暖與支持,毫無保留的傾注到雷震的身體裡。她知道,這個男人,自己的丈夫,又回想起了中國曆史上那個最黑暗的年代,又回想起了他的童年。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22

第二卷 鎮魂歌 第一章 滿月抓

一九一九年的冬天,顯得特別的冷,而第一場雪卻是遲遲沒有來臨,那些光禿禿再也找不到一絲綠色的大山,更加顯得蒼涼蕭瑟起來。

在這些群山中間,夾著一個小小叫瓦愣村的小山村。這真是一個小山村,整個村子裡的人都加起來,就算是在所謂的“曆史最強盛時期”也沒有超過五百人。這裡的村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個四面都是荒山的貧脊土地上,在他們用最簡陋的工具和雙手,在山坡上硬開墾出來的坡田上傾灑自己的汗水,換取勉強能讓他們生存下去的食物。

這個小山村實在是太窮了,就連那些貨郎,也不願意來到這裡,當然了,由于實在刮不出什麼油水,亂世中四處橫行的土匪和官吏,也鮮少光顧。這樣看起來,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反而成為一種世外桃源般的存在,隨著戰亂不斷加重,外來人口的漸漸增多,小山村的人口竟然緩緩的不斷上升,面對這種奇異的現象,不能不說是一種對亂世的諷刺和真實寫照。

他帶著響亮的哭聲來到這個世界,在反複掙紮中已經消耗掉所有力量的女人,看著接生婆抱到自己面前的嬰兒,看著他那個代表了傳宗接代作用的“小雞雞”,她布滿汗水已經蒼白得嚇人的臉上,總算流露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孩子他爹,你看到了沒有,我給你們雷家生了一個兒子,我終于給你們雷家生了一個兒子,我們雷家有後了!”

帶著發自內心的微笑,這個終于如釋重負的女人,喃喃自語的陷入了甜甜的沉睡。而孩子的父親卻保持了沉默,因為他只是一塊沒有任何生命,只能靜靜站在一張粗糙木桌上的靈位罷了。只剩下兩個趴在門外邊的小女孩,好奇的探著腦袋,想看看自己的弟弟究竟是什麼樣子。

寡婦生了一個可以傳宗接代的遺腹子,相信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在經曆了不幸後一種上天恩賜的最大幸運。在這個男孩滿月的時候,根據中國人的習俗,這個終于有了自己兒子的女人,請來了村長,並在他的指導下,把一些東西都堆放到了孩子的面前。

按照中國習俗的說法,如果孩子在滿月這天,抓起了什麼,他以後就很可能會做什麼樣的行當。所以這個望子成龍的女人,甚至想方設法,在孩子的面前放了一支幾乎變成一根光杆的毛筆,假如孩子真的能抓住這支毛筆的話,他以後說不定就能做一個讀書人,離開這片太過貧脊與荒蕪的土地,去過上體面的生活。

當然了,抓起那只小小的花籃也不錯,這代表了孩子將來會成為一個手藝出眾的技師,無論到哪裡,也能不愁吃穿。實在不行的話,那就抓起那個小鋤頭,做一個老老實實的本份莊稼人,只要勤勤懇懇的種田,一樣可以娶老婆生孩子傳宗接代不讓他們雷家斷後……

在滿月抓這樣重要的儀式中,就連兩個女兒,都被女人趕出了房外。把剛剛滿歲的孩子放到了床鋪上,然後把一堆各式各樣不值錢卻凝聚了山裡人美好希望與祝願的小玩藝,一股腦的都放到了這個小家伙的面前,有資格呆在屋子裡的人,就這樣盯大了雙眼,小心翼翼的等待這個孩子做出“終身”的選擇。

剛出世的孩子總會對陌生的,看起來又沒有什麼危險的東西充滿了好奇感,他們第一個抓起來的東西,往往是在他們潛意識中最喜歡,也更容接受的,在這種前提下,“滿月抓”這種儀式,還真的有一點點帶著奇異色彩的准確性。

只有一個月大的嬰兒在床鋪上奮力扭動身體,直到所有人都看得脖子發酸,他的小手卻怎麼也沒有落到那些東西上面。就這樣玩了好一會,孩子似乎玩累了,又自己拱回小被褥裡面,打起了幸福的小呼嚕。

過滿月進行“滿月抓”儀式,孩子卻沒有抓起一件物品,面對這樣一幕,屋子裡的人都有點傻眼了。

“村長!”孩子的娘在這個時候,連聲音都有點發顫了,“這個孩子什麼也不抓,要他真的什麼也不要,什麼也學不會,該不會是以後什麼也不會做,只能當一個吊兒啷當到處混吃混喝的二流子吧?”


“這個……”

年輕的時候做過扛客,曾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甚至還拜師學藝當過幾天算命先生的村長,用力抓著自己一片花白的頭發,面對這種情況,看著孩子他娘已經開始哆嗦的身體,在這個時候,村長又怎麼敢輕言斷定這個孩子的一生?如果這個孩子將來真的是一個混吃混喝無所事是的二流子,還有哪家敢把自己的閨女嫁給他?這樣的話,他們雷家不是擺明了要斷後了嗎?!

村長喃喃自語的道:“這可真是希奇了!我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見過抓滿月的時候,連一件小玩藝也沒有抓起來的事呢!”

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了,一個小腦袋怯生生的探進來,盯著孩子的母親,小心翼翼的道:“娘,我餓了!”

直到這個時候,孩子的母親才想起來,她已經把兩個女兒趕出去好久,早已經過了吃飯的時間了。看著帶著一臉期盼的女兒,孩子的母親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的這兩個女兒,畢竟最大的也只有七歲罷了,她柔聲道:“碗廚裡還有煮熟的地瓜,你和姐姐分著吃了吧。”

“謝謝娘!”

小女孩一聽到有煮熟的地瓜,臉上揚起了快樂的神彩,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一溜小跑跑到了床邊,把一只用玉米秸做成的玩具放到了床上,“這是小東他們教我做的,娘你看我把它送給弟弟好嗎?”

孩子的娘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剛才還打躲在被褥中,打著幸福小呼嚕的孩子被小小的喧嘩吵醒了,他看到了小女孩放到床鋪上的新玩具,眼睛裡閃過一絲興奮的光芒,在所有人還沒有來得及阻止之前,他小手一伸,就將那件剛剛放到床上,用玉米秸做成的玩具抓到了手裡。

他終于抓到了自己滿月中的禮物。

面對這一幕,屋子裡的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

望著他手中抓住的東西,孩子母親的嘴角在不停的顫抖,她突然一巴掌狠狠扇到自己女兒的臉上,小女孩猝不及防,被她扇得連連退出四五步遠,腳下一軟又重重摔倒在地上。

孩子的母親伸手指著捂住自己臉,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讓它們落下來的小女孩,放聲哭叫道:“你這個掃帚星,你就這樣想讓你弟弟死,你就巴不得他死是嗎?你咒死了弟弟,我就不相信你以後還能活的安生了!”

抓起那支希望已經完全破滅的禿毛筆,孩子的母親對准自己的女兒用力狠狠砸過去,那枝早已經失去實際意義的毛筆,在砸中小女孩的頭部後,帶著一聲輕輕的歎息又翻跳而起,在空中劃出幾個小小的圓圈後,才落到了地上。

村子望著孩子死死捏在手裡的那只玉米秸做成的玩具,過了好半晌,才長長歎了一口氣,道:“大妹子,你也不要怪丫頭了,這都是命啊!要不然孩子為什麼在床上爬了半天,什麼也不抓?”

那個男孩抓在手裡的,赫然是一把用玉米秸做成的槍!

這預示著,這個男孩將來的職業,必然和槍有關。在這片荒山中,連大一點的野獸都沒有,更沒有靠山吃飯的獵人,算來算去,能和拿槍有關的行當,似乎也就是吃當兵這碗飯了。

現在這種亂世,到處都在打仗,到處都在死人。就算是很少和外界聯絡的山裡人也清楚的知道,當兵就是送死,就是去給大官當炮灰,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墓碑,挖個坑上百號人的屍體往裡一丟,隨便一埋就算是完事了!

已經抓在手裡的槍,再放下來也不能改變什麼。

見多識廣,勉強能寫出自己名字的村長,沉吟了良久,終于為這個孩子取了一個相當的響亮的名字……雷震!他的意思,就是希望這個孩子的命夠硬,以後就算真的當兵了,也能震走那些勾魂攝魄的小鬼,最後能夠平平安安的回家。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22

第二卷 鎮魂歌 第二章 命運的戰鬥  

每天清晨黑色的天幕下,只透出一絲淡淡的慘白時,一個女人就扛著一個鋤頭,手裡拎著一只竹籃,走向了自家的農田。長得壯壯實實,讓人一看就心中喜歡的雷震,躺在竹籃做成的世界裡睡得正香;而在這個女人的身後,兩個瘦瘦矮矮的小女孩,一個手裡捧著水罐和中午吃的干糧,一個抓著一把小小的鏟子,緊緊跟在娘的身後。

直到黑暗的天幕重新籠罩了整個蒼穹,這樣一支奇異的隊伍,才會踏著夜色,返回他們的家,炊煙也會隨之緩緩在那一幢小小的泥磚屋上空揚起。

就在田梗上,就在那個大大的竹籃裡,雷震聆聽著蟋蟀的低吟,嗅著輕輕掠過帶來一股最原始清香的山風,一天天慢慢的長大。

“震兒已經快要滿歲了,這孩子長得可真快,那只竹籃已經快盛不下他了。”

放下手中的鋤頭,雷震的母親伸展自己長時間勞動而已經隱隱發酸的腰,用毛巾擦掉自己額頭上的汗水後,慢慢走向放著大竹籃和水罐的田梗頭。只有看著自己越來越強壯的兒子,這個因為過早失去丈夫而顯得衰老了很多,額前甚至已經爬上幾絲白發的女人,臉上才會露出一絲快樂的笑容。

習慣性的先從水罐裡倒出一碗水,當雷震的母親扭頭去看在竹籃裡熟睡的兒子時,她的眼睛猛然瞪大,雙手一松,捏在手裡的瓷碗摔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在這個時候,雷震的母親全身都在發顫,因為她看到的是一個空空的竹籃,她的兒子竟然不見了!

她明明將兒子用細繩綁在了竹籃裡,憑借一個還不到一歲嬰兒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掙脫那根細繩的束縛。看著倒垂在竹籃裡,不知道用什麼東西撕成兩截的那根細繩,雷震的母親突然發瘋似的來回亂跑,她小心的翻開草叢,她找遍了附近所有可能藏下一個孩子的位置,可是她什麼也沒有找到,她還不到一歲大的兒子真的不見了!

只覺得雙腿一軟,雷震的母親不由自主的摔倒在地上,她傻傻的坐在那裡足足五分鐘,才猛然用多了七分顫音三分哭意的聲音,放聲叫道:“大丫、二丫你們在哪裡,你們快回來啊,你們的弟弟丟了……”

撕心裂肺的的悲叫,在山坡上反復回蕩,正在山坡對面挖野菜的兩個小女孩,對視了一眼,她們一起丟掉手中的鏟子和還沒有填滿野菜的小竹籃,飛也似的跑過來。看著臉上沾滿了汗水和淚水的娘,和擺在田梗上,那個空空如也連鋪在底部的被褥都一起消失的竹籃,兩個小女孩也象她們娘一樣傻眼了。

帶著兩個女兒足足在周圍傻轉了幾個小時,這個突然失去了兒子,只覺得雙腿都象踩在棉花裡,再也沒有半絲力量的女人,才突然醒悟過來,對著自己的女兒叫道:“大丫,快回去請村長大伯過來幫忙!”

村長帶著一群村民趕到田頭,在仔細觀查了一遍竹籃周圍的印痕後,村長輕輕嘆了一口氣,指著一連串的腳印,低聲道:“孩子被狼叼走了。”

村長看著已經被徹底嚇傻,整個人就像是失去了三魂七魄一樣,呆呆站在那裡的女人,他發出一聲輕嘆,對身邊的村民道:“通知村子裡的人準備一下,能幫忙的都出來來找孩子。”

這個與世隔絕保留著自然純樸的小山村,幾乎所有村民都一起出動,他們三五成群在在大山中穿梭,就連夜晚也能看到在山坡上不斷晃動的的松油火把。有些頭腦比較靈活的村民,甚至帶了一個孩子最喜歡玩的撥浪鼓,一邊四處尋找,一邊搖動手中的玩具,希望小雷震聽到時,能夠發出哪怕是一聲啼哭的回應。

整個小山村的人,在周圍的大山裡整整找了三天三夜,當他們終于一批批陸續的回來,面對雷震他娘充滿企求與希望的雙眼,這些全身都沾滿了草葉,身上還帶著劃傷的村民們無言的搖了搖頭,而雷震他娘的臉色也隨之愈發蒼白。

當最後一批村民,雙手空空的返回這個小山村,面對那個臉上再也沒有半絲血色的女人低下了頭,發瘋似的跟著鄉鄰們,在大山裡跑了整整三天三夜粒米未進的母親,面對這個絕望的結果,再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砰”的一聲重重坐到了地上。

“孩子他爹……”

只說出四個字,雷震的娘已經淚流滿面,她突然發瘋似的用力捶地,她嘶聲哭叫道:“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們雷家,是我把孩子弄丟了!我沒有用,我真沒有用,我怎麼就會把孩子放到那裡,讓狼子把孩子叼走了……這樣我怎麼有臉去見你,我怎麼有臉去見爹和娘,去見雷家的祖宗啊!”

所有人都呆呆的望著那個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所有希望與力量,甚至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的女人,沒有人說話,事實上大家根本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應該說什麼才好,因為他們都清楚的知道,一個寡婦死了唯一的兒子,對她意味著什麼。好好的放聲大哭一場,回家用被子蒙上頭睡上三天三夜,日子怎麼也要繼續過,她總會慢慢恢復過來。如果運氣夠好的話,她甚至能帶著兩個女兒,再改嫁給一個也許家裡很窮或許身上還有小小的缺陷,卻老實忠厚愿意善待兩個女兒的男人。

可是很快,雷震母親的哭聲就突然停住了。

她伸手擦掉了自己臉上已經混成一片的汗水、淚水和鼻涕,慢慢的站了起來。她望著村長,問道:“全村的人都沒有找到雷震,也沒有找到包在他身上的被褥?”

“是的。”

看到雷震的母親點點頭,竟然帶著兩個女兒,反身走向了村子,生怕這個女人幹傻事的村長,急聲問道:“雷家大妹子,你要幹什麼?”

雷震的母親用力抽了一下鼻子,回答道:“回家煮紅薯!”

“啊?”

這是一個絕對讓人意外的回答,在場所有人都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巴,呆呆的看著雷震母親的背影,剛才已經根本支撐不起自己身體的女人,在這個時候,竟然又努力重新挺直了自己的腰,她吸著絲絲的涼氣,輕聲道:“如果我的兒子真的是被狼叼走了,裹在他身上的小被褥總不會一起被吃了吧?我們沒有找到那套被褥,我的兒子就很可能還活著。就算他真的是被狼吃掉了,哪怕他只剩下一根骨頭,我也要把他找回來!”

她的聲音很輕,但是當一個母親,退無可退,保衛自己孩子的天性被徹底激發,她的聲音中已經多了一種幾乎可以分金碎石的堅毅。

當久違的炊煙再次在那個泥磚砌成的小屋上空裊裊升起的時候,村子裡的人,看著這幢小屋的眼光中,已經多了一絲難言的敬佩……這個女人在戰鬥!她在和自己的命運,她在和自己的兒子那也許早已經注定的命運在戰鬥!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8:23

第二卷 鎮魂歌 第三章 狼娘(上)  

一個向命運發起抗爭的母親,背著一包煮熟的紅薯和土豆,一左一右牽著兩個最大也就六歲的小女孩,在所有人默默的注視中,又走向了小山村周圍的荒山。她不想去考慮,自己的兒子就算沒有成為野狼的食物,過了這麼久,會不會已經活活餓死了;她更不會去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找到了自己兒子的屍骨,她是不是還能把他分辨出來。她只知道,她要找回自己的兒子!

她帶著兩個女兒,避開了那些好心的鄉親們早已經搜索過的區域,每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地方,她總會放下身上的袋子,把兩個女兒安置到一個安全的位置,然後一個人慢慢的往上爬。

“我的兒子就在上面,我要把他帶回來!”

就是抱著這樣的信念,她一次次的失敗,又一次次成功的爬上了就連男人也不敢輕易嘗試的山峰,連她都不知道,原來在自己的身體裡,竟然還有這麼一股狠勁!

每天天還沒有亮,這位母親就會準時睜開了雙眼。看著怕打擾自己休息,只能遠遠睡在一邊,相互摟抱在一起偎依取暖,在山風的吹襲下,就在睡夢中都冷得全身微微發顫的兩個女兒,她伸手輕輕擦掉女兒被凍出來的鼻涕。在這個時候,她真的想把這一對最乖、最可愛、最懂事的女兒一起抱進自己的懷裡,和她們一起放聲痛哭。

但是她不敢!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害怕這樣一哭,就再也鼓不起勇氣,去繼續尋找自己的兒子。

“不要怪娘不心疼你們,不管你們誰丟了,娘都不會丟下你們的!”

在這樣的低語中,她狠下心用近乎粗暴的動作,推醒了兩個為了幫她清洗傷口,到了大半夜才能睡覺的女兒,再次踏上了她們的旅途或者說是征程。

……

“嘩啦……”

眼看就要爬到山峰上的時候,一大塊石筍突然從石壁上被她整塊剝落,帶起大片的泥土,全身力量都掛在這塊石筍上,突然失去借力點,她不受控制的從足足有六十度的峭壁上向下滾落。在這個時候,她早已經是“經驗豐富”,立刻用雙臂死死護住了自己的頭部,只要沒有撞到腦袋或者摔斷骨頭,她休息一會總還能再爬起來。

就這樣一路向下翻滾了足足四五十米,她的身上又多加了十幾道傷痕,不斷翻滾碰撞形成的暈眩感更讓她覺得天旋地轉,躺了足足半個小時,她才緩緩的坐了起來。當她四下打量自己滾落進來的這個山谷時,她突然瞪大了雙眼。因為她看到了一套熟悉的、小小的被褥!

緊接著她看到了一雙綠色的眼睛,兩排鋒利得讓她全身微微一顫的牙齒,和一聲低低的充滿警告和危險意味的低嘯。在她面前不足二十米的位置,是一道向前突擊的石層。如果沒有下來,僅僅從山谷的上方觀察,根本看不出來,在這裡竟然還別有洞天。

在這樣一個天然形成的半封閉世界裡,一條如果站起來就足足有一人多高的狼,正在死死的盯著她。在這條狼的身後,就是一個建在石層下面的狼巢!

她竟然無意中掉到了狼巢的附近,山裡人都知道,如果狼巢裡有小狼,那麼一旦有人或動物接近,感到危險的母狼,就會不顧一切的進攻入侵者!當她的目光下意識的跳過那只狼,落到那個狼巢裡的時候,她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天哪!”

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兒子!現在她的兒子,就赤身裸體的躺在那個狼巢裡,舒服的把自己的腦袋枕在一只小狼柔軟而光滑的身體上面,可能是因為感到冷,他甚至伸出自己的兩只小手臂,抱住了那只小狼。

聽到她的驚呼,在狼巢裡度過了人生第一個滿歲的雷震,抬起了頭,看到自己的母親,雷震的臉上露出一絲開心的笑容,這個已經能夠掌握簡單發音的小家伙,嘴一張,發出一聲軟軟的童音:“娘……”

“哎!”

她用力的答應,喜極而泣的淚水瞬間就從她的眼睛裡噴涌而出,當她聽到了兒子的呼喚,只覺得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委屈與努力都不枉了。甚至就連站在狼巢前,那只對她虎視眈眈隨時都可能對她發起致命攻擊的狼,似乎都變得微不足道起來。

她真的想撲過去,把自己的兒子抱起來,看看他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挨餓……可是她不敢。那只守護在自己巢穴前面的狼,是一只母狼,它是奇異的沒有對雷震的母親發起攻擊,但是這絕不代表,它能允許一個人類,接近自己的孩子!而且讓雷震的母親更不敢輕易冒險的是,她不敢確定,假如真的讓那只母狼感受到危險,它會不會獸性大發的一口咬死自己的兒子。

在這個世界上,絕對沒有一個母親,希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子,被一只野獸一口咬得血肉飛濺!

她就那樣傻傻的站在那裡,而那只母狼,也充滿戒備的望著她,這一人一狼,就這樣保持了一種奇異的沉默。當兩個小女孩順著母親一路留下的痕跡,也找到這個小山谷。數量上的劣勢,已經讓母狼開始全身崩緊,

雷震的娘跟本不敢回頭,現在她的心裡只有一個想法:“要是這只狼,真的對我兒子咬下去,我就和它拼了!”

雷震的娘不敢開口,她怕自己一說話,就會逼得那只母狼發起進攻,她只能把自己的手放到背後,對兩個女兒不停打著手勢,希望她們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快去找村長,請他帶人過來幫忙!

兩個小女孩呆呆的站在母親的背後,也許是母子連心,兩個小女孩,竟然真的讀懂了她打出來的那一連串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手語。

當幾個小時後,村長終于帶著一群手裡拿著草叉和木棍的村民,在兩個小女孩的帶領下,找到這個山谷的時候,冷汗已經滲透了這個一生都生活在小山村中,再平凡不過的母親的衣襟。

村長遠遠的把那些村民留在了山谷上方,他用盡量輕的動作,走到了為了保護兒子,而和一只孤狼對峙了足足五六個小時的母親身旁。當他看到那只母狼鬃毛象觸電般倒豎而起,對著自己亮起兩排鋒利的牙齒時,這位年經時當過扛客,走過大江南北見多識廣的村長,立刻就明白,他已經走到了這只母狼能夠容忍的極限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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