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戰爭] 《第五部隊》 作者:紛舞妖姬 (已完成)

 關閉
默默…… 2012-11-15 08:11: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05 72398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48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章 軍之魂(下)  

李正調轉馬克沁水冷重機槍的槍口,對著那輛九八輕型裝甲車,就是一陣長時間的掃射。重機槍子彈狠狠打到那輛輕型裝甲車的鋼甲上,只能抵擋輕機槍火力和小口徑炮彈碎片的裝甲車,面對如此密集,不同口徑不同貫穿力的機槍子彈,它的裝甲板上濺起一串又一串亮麗的火花,更發出一陣“叮叮當當”、“吱吱啦啦”令人牙酸的可怕聲響。

那輛跟著九七式坦克耀武揚威,自以為在這片戰場上就是天、就是地、就是上帝、就是主宰的輕型裝甲車,面對號稱步兵死神的馬克沁重機槍如此近距離的密集掃射,它終于呻吟著、尖叫著、嘆息著,在“吱吱啦啦”、“唧唧歪歪”的刺耳聲響中,停止了自己前進的步伐。

由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鋼鐵壁壘,終于出現了無可彌補的露洞,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一群小心翼翼躲在坦克和裝甲車後面的日軍士兵都傻眼了。

坦克不是號稱步兵的天敵嗎?裝甲車存在的意義,不就是在保證高速機動的基礎上,為步兵提供有效的防護力量嗎?

他們進攻的敵人,沒有大口徑野戰炮,甚至連最基本的反坦克火箭筒都沒有,他們用一挺重機槍就敢在正面硬撼坦克和裝甲車組成的金屬洪流。而最讓人感到不可思議,最他媽荒謬的是,這群中國軍人竟然成功了!

失去了裝甲車的保護,再也沒有了金屬活動掩體的日本士兵,還沒有來得及臥倒,李正調轉槍口,重機槍子彈,就象是一把金色的雷神之劍,順著金屬墻壁不可避免出現的漏洞,對著這群士兵進行了一次絕對華麗的腰斬。

“干得漂亮!”

李正放聲狂喝道:“哈哈,怎麼樣,看到了沒有,你們看到了沒有?我早就說過,他們的裝甲車就是垃圾,就是廢物,就是罩了一層薄鐵皮的拖拉機!他們的九七式坦克又能有什以好牛逼的,只要給老子一門火箭炮,我就能一炮掀開了他們的烏龜殼!你們看看他們的破坦克吧,還坦克呢,你們見過口徑只有五十七毫米的坦克主炮嗎?你們見過只有四點七噸重的坦克嗎?哈哈哈……”

遠方突然傳來一聲厲呼:“小心!”

“怎麼?”

李正下意識的轉頭,他正好迎上了雷震的眼睛。在雷震的眼睛里,他看到了絕對的震驚甚至是驚惶,他看著雷震丟掉手中的武器,不顧一切的向自己這里撲過來。李正真的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雷震這樣一個人物,露出如此驚惶的表情。李正霍然轉頭……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那一輛九七式坦克已經停止了前進。

停止前進的九七式輕型坦克,距離李正的位置,僅僅只剩下不到一百五十米遠,而它的炮塔已經指向了李正的方向,李正甚至已經看到了坦克主炮那黑洞洞的炮口。面對這一幕,李正的臉上猛然揚起了一絲絕望的神色。

“轟!”

在巨大的轟鳴中,一條兩尺多長的火焰猛然從九七式輕型坦克五十七毫米口徑的主炮炮口狂噴而出,帶得這輛作戰狀態下也不過只有十五噸重的坦克全身都狠狠一顫。

眼看著那枚只有五十七毫米口徑的榴彈,幾乎是筆直著的打到了李正面前的廢墟上,雷震只覺得自己的心臟被一個什麼太過鋒銳的東西狠狠刺中了。他只覺得一股火辣辣的東西在自己的胸膛里翻滾不休,頂得她全身發顫,頂得他呼吸困難。

馬克沁水冷重機槍靜靜的倒臥在一片廢墟上,在它泛著金屬光澤更帶著一種尊嚴與驕傲的槍身上,那慢慢流淌下來的,就是曾經在李正身上奔沸不息的熱血!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尖銳到極點的呼嘯,一枚從四行倉庫三層射出來的八十二毫米口徑迫擊炮炮彈,帶著中國這人的憤怒,帶著中國軍人的悲傷,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到極限的弧線,帶著驚的精準,狠狠砸到了那輛九七式坦克裝甲防御力最薄弱的炮彈頂層。

“轟!!!”

一團熾熱的、瘋狂的就連金屬都為之燃燒起來的硝煙,夾雜著數以萬計的鋼鐵碎片,以那輛凈重只有四點七噸重,按照歐美諸國的標準,連輕型坦克都算不上的坦克炮塔以核心,狠狠向四周迸射。就在一片慘叫,一片混亂,一片鮮血飛濺當中,那些在空中又飛又彈又跳又旋又轉的彈片,深深的沒入了躲在坦克後面的日本士兵身上。

李正就靜靜的躺在這片在戰火中微微發顫的沉厚大地上,他癡癡的望著頭頂的天空,任由他的鮮血,連同他的生命力,一起飛速從身體的傷口上流淌出來。他頭頂的這片天空依然陰霾得一片蒼白,但是在李正的眼睛里,在這片天與地之間,突然多了一種美麗的粉紅色,更有一些猶如小精靈的東西,在他的眼前不斷盤旋飛舞。到那個給李正充當彈藥手的士兵,正在痛哭流涕,在李正的眼睛里,就連這個士兵臉上還在不斷流淌的眼淚都是粉紅色的。

“我終于知道了……”在全身是血,就連雙臂都被炮彈生生炸斷的情況下,李正竟然笑了,“原來天堂的顏色,竟然是粉紅的。呵呵,好娘娘腔的顏色啊!”

“排長!排長!排長……”

那個士兵看著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身上的軍裝還冒著縷縷輕煙,嘴角卻揚起了一個比哭還要難看,還要詭異一百倍笑容的李正,他已經被嚇傻了。他真的不知道在這個時候,李正為什麼會笑,他只知道呆呆的坐在李正的面前,一邊痛哭流涕,一邊喊著帶領他們,打退了敵人一次又一次進攻,如今卻再也站不起來的這個男人。

但是李正卻什麼也沒有聽到,他只看到那個士兵的嘴在一張一合,他只看到子彈和不知道從哪里飛過來的彈片狠狠打在他頭頂的廢墟上,炸起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浪花。他仿佛正在看一場沒有聲音,畫面中到處都充斥著粉紅與艷麗的電影。

就在這個時候,李正突然看到了一雙明明還很年輕,卻帶著濃濃的蒼桑與堅忍的雙眼。

“呵呵……”

李正忍不住又笑了,因為他竟然在這樣一雙帶著孤狼的堅毅與不屈的雙眼中,看到了一縷再也無法掩飾的悲傷。

“雷震……”

李正張開了嘴巴,在這個時候,他只覺得自己的喉嚨里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聲帶,是不是已經在那一輪注定會要了他的命的炮擊中受到了損傷,李正的心裡突然涌起了一陣不能自抑的驚慌,他不怕死,但是他還有話要對雷震說。

“你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李正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拼盡了全身的力量,他的聲音就象是一枚從炮膛里射出來的炮彈,更帶著一種猶如在火焰上炙烤過的焦皮般的沙啞,隨著他這樣拼盡全力的吶喊,鮮血更加速從他的傷口里流出來。

看到雷震連連點頭,李正終于再次放松了。

“滋啦……”

雷震狠狠撕碎了他身上那件楊惠敏從別人手里借過來,還應該還給人家的童子軍軍裝,他雙手飛快的扯著,將那一塊碎片,扯成了一根根布條,就在這個時候,雷震突然再次聽到了李正的聲音。也許是終于放心了,李正的聲音這一次很平靜:“雷震,你告訴我,如果我死了之後,日本人又用了毒氣,你會不會用我的血來保住你的命?”

雷震的動作猛然凝滯在了那里,然後他用力搖頭。

“你為什麼不用我的血呢?要知道一匹孤狼,為了生存下去,不但會吃同類的屍體,甚至連自己的爪子和身上的肉,都會撕扯下來,先吞進肚子里再說。”

雷震再次呆住了。

而,李正,卻再次笑了。

可能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現在李正身上的傷口已經不那麼痛了,所以他可以笑得很坦然,他甚至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仿佛他只要能夠再用上一點力氣,就可以飛起來似的。李正遙望著頭頂粉紅色的雲朵,悠然道:“你不能對我下手,那是因為你在心裡,已經把我當成了一個朋友,當成了一個背肩戰鬥的兄弟!我不知道你曾經經歷過什麼,也不知道你從狼那里,都學到了一些什麼東西,但是,你畢竟是一個人,一個男人,一條響當當的漢子!一個有血有肉,有愛有恨,受了滴水之恩,都會想著涌泉相報的真爺們!”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48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一章 龍之吼(上)  

李正就安靜的躺在他們腳下這片如此厚重的大地上,他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似乎正在做著一個甜美的夢,否則在他的臉上,為什麼會揚起一個如此安詳,又是如此寧靜的笑容?!

“能活著誰會傻的想死啊?你以為我喜歡拿著一挺重機槍掃射,讓自己成為一個最醒目的目標?!可是我們人這麼少,如果重機槍一停止掃射,敵人立刻就會沖過來,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大家就得一起完蛋。我寧可被亂槍打死,被他們一炮炸死,也不想被他們七手八腳的按住,然後用武士刀一刀砍下了我的腦袋!這樣的話,據說……死了都不能轉世投胎!”

“雷震,實在不行的話,你就逃吧。裝死也行,套上那件日本人的軍裝,裝傻充愣的混在他們的隊伍里,最後再跑也行……”

李正的話,仍然在雷震的腦海中一遍遍的回蕩,刺得他全身不停的發顫,刺得他只覺得心裡不停的翻騰著一種酸酸楚楚的東西。雖然他們兩個人只相識了幾個小時,但是李正已經成為了雷震的朋友。

突然在戰場上傳來了一個帶著哭意的聲音:“班長!”

再沒有了四行倉庫的火力支援與掩護,面對敵人占據絕對優勢火力的攻擊,抱著一挺捷克式輕機槍不停掃射的班長,也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開戰僅僅十分鐘時間,這一支防守在四行倉庫右翼的小部隊,已經失去了所有的軍官和老兵。

看著躺在廢墟後面,再也不可能重新站起來的排長李正,看著身體仍然微微抽搐,鮮血就像是噴泉一樣從胸膛里噴濺出來的班長,那些剛剛調入部隊,就必須要面對如此可怕戰爭的新兵,都驚呆了。

再沒有了軍官和老兵的壓制,再也沒有激勵人心的呼喊和指揮,面對氣勢洶洶,不斷向陣地迫進的日本士兵,突然有一個士兵丟掉了手中的武器,不顧一切抱著自己的腦袋往蘇州河的方向跑過去。他一邊跑一邊放聲叫道:“不要開槍,我不想死,不要開槍啊……”

只要游過了蘇州河,就可以進入英國租界,就可以遠離這片被子彈掀翻了一遍又一遍的戰場,就再也不用去面對日本軍人一波接著一波的攻擊。但是這個士兵,又怎麼可能在彈雨亂飛,敵人有三分之一都是A級射手的戰場上,硬沖進蘇州河?他只跑了兩三步,他的身體就狠狠一震,他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胸膛,一發三八式步槍子彈,打穿了他的身體,鮮血更從他被打穿的身體上不停的涌出來,這個在戰場上因為沒有了老兵和軍官的帶領,終于做了逃兵的軍人,猛然發出了一聲絕望的哭喊:“好痛啊……!”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一連串輕機槍子彈就狠狠打到了這個士兵的身上,他的身體就像是觸電一樣不停的顫抖,艷麗的血花不斷從他的身上綻放。當這個士兵終于一頭栽倒在地上時,他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但是他的眼睛仍然盯著看起來就近在咫尺,似乎只要撒開腿跑上幾步,就能跳進去的蘇州河。他真的以為,雷震可以在敵人的射擊下強行沖到排長李正的身邊,他也可以沖到蘇州河岸!

看著那個放棄武器抱頭逃竄,幾秒鐘內就被打得千瘡百孔的逃兵屍體,突然間在右翼戰場上,他們這批中國軍人防守的陣地陷入一片死一樣的寂靜。任由敵人射出的子彈不斷打在他們身邊,任由上百名日本軍人,唱著他們心中無悔的戰歌,繼續向他們發起了沖鋒。

站在四行倉庫三層指揮防御作戰的謝晉元知道,軍官全部陣亡,還在右翼戰場上的那一支小部隊,已經失去了軍隊最基本的凝聚力,他們已經注定要面臨全軍覆沒的結局。

“嗥……”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凄厲到極點的怒嗥猛然在戰場上揚起,狠狠劃破了這一片蒼茫的天與地,緊接著馬克沁重機槍掃射時特有的沉悶轟鳴,又開始在右翼戰場上回蕩。已經以為占據了絕對上風,已經再也不會受到有效抵抗的日本士兵,雖然訓練有素,但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仍然付出了相當的代價。

已經放棄了右翼戰場的謝晉元迅速調轉手中的望遠鏡,他清楚的看到,那一挺重機槍竟然又活了!一個穿著童子軍軍裝的男人,正在抱著那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對著已經沖過大半距離,有些人甚至已經取出刺刀,準備格鬥戰的日本士兵狠狠掃射過去。

這個抱著重機他不停掃射的人,當然就是雷震!

他拔出刺刀,一刀狠狠插在了自己身邊的彈藥箱上,他飛起一腳踢翻了那個還在不停哭泣的士兵,放聲狂吼道:“哭個屁,準備子彈!”

雷震一邊掃射,一邊在心裡狂叫著:“李大哥,你要我帶領你的兄弟,一起殺出一條回家的路。可是我這樣一個在大山里長大的小子,能做得了什麼?我不懂得如何指揮,我不懂得戰術,我甚至連這里還活著的人的名字都叫不出來。在這個時候,我只能做好,自己能做、會做,可以給所有人做一個榜樣的事情,就是……殺人!”

就是因為重機槍的轟鳴,讓右翼戰場上,那些因為基層軍官全部陣亡,而開始慌亂的士兵又勉強恢復了鎮靜。他們雖然不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但是他們畢竟是八十八師的兵,是跟著謝晉元團長,跟著李正排長的兵!他們至少明白,在這樣的戰場上,放棄抵抗就是死,丟掉武器逃跑就是死,舉起雙手向已經殺紅眼的日本軍人投降,還是死!

他們都明白就是應該拼死抵抗,他們只是需要一個精神信標,讓他們可以依賴,哪怕只是有一個榜樣,讓他們可以去效仿就足夠了!

已經沉寂下去的槍聲,再次從右翼戰場上響起。

面對這絕對意外的一幕,面對這樣一個太讓自己意外的童子軍,謝晉元當機立斷:“命令機槍連,立刻抽調兩挺輕機槍,協助右翼戰場進行火力壓制!無論如何一定要把右翼的敵人給我打回去!”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49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二章 龍之吼(下)  

面對重新怒吼的馬克沁重機槍這種最純粹的殺人武器,面對四行倉庫居高臨下,對著他們實施火力壓制的兩挺捷克式輕機槍,面對右翼戰場上,那些躲在廢墟後面,躲在臨時挖制的戰壕里面,躲在被迫擊炮、手榴彈不斷轟炸,終于慢慢出現的彈殼里,不斷向他們打著冷槍的中國軍人,已經幾乎要沖到中國軍人陣地上的日本士兵,終于被壓制在了戰場上。

面對這種只要再稍稍怒力就可以攻入敵人陣地,逼中國軍人進行刺刀格鬥的戰況,日本軍隊的指揮官也下了狠心,他一拳重重砸在面前的地圖上,放聲狂吼道:“我還沒有見過我們帝國軍隊的鐵拳,砸不開的陣地!如果這一次還攻不下支那人的陣地,他們就全死在戰場上好了,我們軍隊里不需要這樣的窩囊廢!”

就在不到五十米的距離,中國和日本軍人趴在到處都是彈坑,到處都是尖銳彈片的戰場上彼此對射。在這個時候,日本軍人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所以他們不能撤。在這個時候,守在右翼戰場上的中國軍人都清楚的明白,他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再撤退!

在這個時候,在四行倉庫右翼,這個絕對無法投入過多兵力進行會戰的局部戰場上,中國軍人和日本軍人,就像是兩個在獨木橋上進行舍命決斗的勇士。在這個時候,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清楚的知道,在這麼近的距離,無論誰先撤退,先退讓,誰就等于是親手把自己的腦袋送到了死神大手的口袋里!

十對一百,這是一個絕不公平的近距離絕斗!

在這個時候,要不是雷震手中的馬克沁重機槍,和四行倉庫上面那兩捷克式輕機槍在不停的掃射,日本士兵早就一鼓作氣攻進了中國軍人防守的陣地。

那些試圖用精準的槍法,直接狙擊掉機槍手的日本軍人,很快就發現,他們這一次的對手絕不相同!雷震重新調校了重機槍的位置,那些填滿了泥土,壘在重機槍前面的子彈箱,更成了他最好的防御堡壘,再加上雷震擁有的野獸般的直覺,想要打中他已經非常困難。只要一槍打空,重機槍的反擊立刻就會傾泄過來。

看著一個又一個A級射手死在了和重機槍的對射中,那些趴在地上的日本士兵,都在心中狂罵:“究竟是哪個王八蛋在操縱重機槍,竟然可以打得這麼準?!”

雙方就在這樣的膠著戰中不知道對射了多久,那一直壓制著整個局部戰場的重機槍轟鳴突然嘎然而止。望著已經打空的帆布子彈鏈,雷震放聲狂喝道:“彈藥手,子彈!”

沒有人回應,也沒有人再沖上來為重機槍更換子彈鏈,直到這個時候,雷震才發現,那個因為手臂受傷,不能再開槍,而臨時成為重機槍彈藥手的軍人,已經倒在了幾十米外的戰場上。看著那些空空如也的子彈箱,看著那個倒在陣地上,身上還背著幾條子彈鏈的彈藥手,雷震才知道,在這樣絕對激烈,後退一步就是死,重機槍一被打啞還是死的戰場上,他已經打光了準備的所有子彈。那個彈藥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要爬回到四行倉庫下面,去尋找四行倉庫的兄弟們丟下來的子彈鏈,再把它們運送到雷震的身邊。

再沒有了重機槍的轟鳴,那些日本士兵疑惑的抬起了頭,一名頭腦靈活的中尉,猛然發出了一聲狂呼:“大家沖啊,他們沒的機槍有子彈了!”

雷震瞪圓了眼睛,他伸手指著那個躺在幾十米外,身上還背著幾條子彈鏈的彈藥手,猛然發出了一聲狂喝:“兒子,子彈!”

一條灰黑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狠狠射向那個倒在半途中的彈藥手。

是一直跟在雷震身邊的那條狼!它飛撲到那個彈藥手的身邊,它用自己的牙齒咬住兩條插了二百五十發子彈的帆布彈鏈,撒開腿就向雷震的方向狂奔。兩條插滿子彈,顯得過于沉重的帆布子彈鏈,隨著它的全力奔跑不斷磕磕碰碰,發出一陣陣金屬的輕鳴。

突然雷震的兒子前爪被它咬在嘴里的子彈絆住,明明它松開嘴,就可以憑借自己矯健的身手,想辦法恢復自己的平衡,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它仍然死死咬住嘴里的子彈鏈,用最狼狽的動作,狠狠倒撞在到處都是炮彈片的大地上。

鮮血猛的從它的嘴角揚起,一塊鋒利的炮彈片劃傷了它的嘴,但是在跳起來後,它卻不顧一切,咬著那兩條子彈鏈,繼續向雷震狂奔。它是一條狼,它當然不知道為什麼雷震要參加這場戰鬥,它更不知道為什麼雷震要面對數量如此眾多的敵人,但是它卻清楚的知道,雷震需要這些子彈,如果沒有了這些東西,如果它不能盡快把這些東西送到雷震的手邊,雷震就會死!

“干得漂亮!”

雷震從兒子的嘴里接過那條還沾著彈藥手鮮血的帆布子彈鏈,他狠狠一拍兒子的腦袋,然後轉過頭,在把子彈鏈送進重機槍里之後,“嘩啦”一聲,狠狠一拉重機槍的槍栓。

“噠噠噠……”

在帆布子彈高速傳送中,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再次開始瘋狂的轟鳴。剛才一直被雷震掃得幾乎抬不起頭,終于得到了喘息的機槍,終于準備一鼓作氣攻進中國軍人陣地的日本士兵,再次齊刷刷的趴到了地上。

“嗷唔……”

雷震的身後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哀鳴,雷震霍然轉頭,突然一股絕對的冷意襲上了雷震的心頭,他的眼角更是被生生睜裂。他的兒子又沖到了那個彈藥手的身邊,咬起了他身上最後兩條子彈鏈,但是在這個時候,它已經引起了日本軍人的注意,就在它磕磕碰碰的向回狂奔時,一個趴在地上的老兵,舉起了手中的步槍,隨著一聲輕脆的槍響,一發三八式步槍子彈,準確的打中了它的身體。

正在高速飛奔的狼,被這一顆子彈打得在地上連續翻了幾個跟頭,在它翻滾過的土地上,留下了大片令觸目驚心的鮮血,看著掙扎著要重新站起來的狼,雷震嘶聲狂吼道:“兒子,怎麼樣?”

突然間雷震驚呆了,站在四行倉庫三層,用望遠鏡觀戰的謝晉元也驚呆了。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身體被子彈打穿,但是雷震的兒子,仍然咬著那兩條足足有五百發子彈的帆布子彈鏈,沒有松口。

它竟然咬著這兩條子彈鏈,掙扎著又跑向了雷震。

“兒子,告訴我,是誰打傷了你?!”

雷震的兒子當然不會說話,但是它的目光,卻狠狠劃破了上百米的距離,落到了一個手中步槍還在冒著縷縷白煙的日本士兵身上。

一種被死神扼住喉嚨般的窒息感,狠狠撞中了那個日本士兵的心臟。他突然發現,那條中彈的狼,發綠的雙眼在盯著他,而那個操縱著重機槍,不知道打死了他們多少兄弟,現在也沒有倒下的機槍手,同樣發綠的雙眼,也在狠狠盯著他。

“**你媽的!我兒子咬掉我手上一塊肉,我都沒有舍得打它,你竟然敢對它開槍!!!”

雷震猛的發出了一聲猶如受傷野狼般的長嗥,他手中的重機槍再次開始轟鳴,在彈殼狂跳中,那些同時包融了彈藥手和他兒子鮮血的子彈,猶如狂風驟雨般的狠狠打到了那個日本士兵的身上。

瘋了,雷震在這個時候真的瘋了!

就是這個混蛋,竟然開槍打了他的兒子,打了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唯一的親人!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0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三章 虎之威(上)  

呆了,所有人都驚呆了。

如果說以前的雷震,是一個殘忍與狡猾的殺手,是一匹善戰而不受任何道德規范約束的狼,那麼現在他就是一頭虎,一頭已經被氣得發了瘋,一頭已經徹底發了狂的怒虎、瘋狂、狂虎、戰虎!在這樣近距離交火的戰場上,在這種就靠雷震手中那一挺馬克沁重機槍對近在咫尺的敵人,進行高強度火力壓制的戰狀下,在這種已經幾乎打光了所有重機槍的子彈,竟然需要靠一條狼去幫他運送子彈的絕境中,雷震竟然對著那個趴在地上,開槍打傷了他兒子的士兵,打出了子彈鏈上剩下的所有子彈!

趴在那個日本士兵身邊的人,絕對經歷了一次最可怕的地獄旅行。大片的鮮血,大塊粘粘膩膩天知道是什麼被打爆了打炸的東西,從那個日本士兵早已經被打成一堆碎肉的屍體上不停飛濺。在這個時候已經不用說什麼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也不必說什麼多少發子彈打到了他的身上,打成了什麼狗屁的千瘡百孔,因為在這樣近的距離,被至少一百發馬克沁重機槍子彈進行了一次密集到極限,只能用慘無人道來形容的掃射,他整個人,包括他的腦袋都被徹底打碎了,打沒了!

“哇……”

無論日本士兵如何訓練有素,如何悍在武士道精神的洗腦下變得悍不畏死,但是趴在那個日本士兵身邊的人,聞著濃重到極限的血腥味,感覺著那些粘粘膩膩還帶著一股溫熱,又紅又白又黑的東西,在自己的身上,在自己的臉上不斷滑動,他們就算知道這是在戰場上,就算他們已經見慣了生死,但是又有誰見過這樣被重機槍子彈活活打成一堆碎肉的場面,又有誰見過雷震這樣為了報復,就放棄了一切,再也不管戰場的變態和瘋子?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十幾個距離那堆碎肉最近的日本士兵,終于忍不住開始放聲嘔吐。

射光了子彈鏈上所有的子彈,雷震趴在那一挺雖然運用了水冷技術,槍管仍然發燙的馬克沁重機槍上,剛才大驚大怒,剛才的瘋狂射擊,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但是在這個時候,卻沒有人再向他開槍,包括在右翼戰場上的中國軍人在內,所有人都被雷震剛才瘋狂的舉動給驚呆了,直到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

感受到有人在用力拉扯他的褲角,雷震扭過頭,他看到了一張沾滿了鮮血和泥土,已經狼狽不堪的臉。但是在這張臉上,那雙綠得幽然,綠得深隧的眼睛里面,卻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得意,甚至還帶著幾分撒嬌邀寵的天真。

看著眼前的這張被炮彈片劃破,還在冒著大顆、大顆血珠的臉,看著它那沾滿了血絲,已經被涂染成粉紅色的牙齒,看著它微微發顫的身體,在這個時候,雷震真想抱著它放聲痛哭。

他的兒子,那一條身體被三八式步槍子彈打穿,鮮血仍然止不住從傷口里流出來的狼,它明明知道,它已經受了重傷,按照狼的天性,在這個時候它應該立刻逃跑,立刻尋找一個安靜而又安全的地方,用舌頭舔著傷口,慢慢用時間和口水來治療創傷。

可是它竟然沒有逃跑,它竟然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拖著受了重傷的身體,咬著那兩條插著五百發重機槍子彈,對它來說實在夠沉重的帆布子彈鏈,把它們一點一點的拖到了雷震的腳下。

有人說,狼就是養不熟,隨時可能反咬主人一口的狗,那是因為他們不懂狼。

狼不是狗,狼為了生存,是會不擇手段,但是狼和狗比起來,這些永遠不會馴化的野獸,擁有了狗這種動物,絕對不會擁有的尊嚴!它們絕對不會把你當成自己的主人,它們絕不會因為你丟給它們一根骨頭,就可以憑由你狠狠踢它們一腳,還對你拼命搖著尾巴。它們敢愛敢恨,只要你做得不對,做得過了火,它們就可能對你露出鋒利的牙齒,揚起它們鋒利的爪子。但是一旦它們真的動了感情,真的認可了你,真的把你當成了可以信賴的伙伴,那麼它們也可以在面對危險的時候,為自己的伙伴拼死一戰!

這就是狼的天性與尊嚴!

雷震輕輕吸著氣,從地上拾起了一條新的,已經被鮮血浸透的帆布子彈鏈。他沒有去給自己的兒子包扎傷口,只是伸手指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用異樣的聲音,用沙啞的聲音,用帶著一絲顫動的聲音,對自己的兒子輕聲道:“兒子,乖乖的,躲到那里,不要再亂動了……好嗎?!”

目送著兒子走到廢墟的一角,乖乖躲進了一個最安全的角落,開始用舌頭在傷口上舔啊舔的,雷震總算輕輕舒出了一口氣。那一發子彈雖然貫穿了兒子的身體,但是這樣的傷,還不足以讓一頭狼之王再也無法爬起來。

將新的子彈鏈,掛到了馬克沁水冷重機槍上,雷震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壓抑住在自己內心深處翻騰不息的東西,在“嘩啦”一聲中,他重新拉起了重機槍上的槍栓。

看著那一挺再次開始怒吼的重機槍,謝晉元必須承認,他真的驚訝了。

謝晉元這一輩子,走難闖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參加過多少場戰鬥,什麼樣的軍人他沒有見過?但是雷震就是讓他驚訝了,雷震身邊的那條狗,也讓他驚訝了!

就算他站在四行倉庫里,謝晉元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那條跑來跑去為雷震送運子彈的狗,在中彈後,從雷震身上迸射出來的那股再無掩飾的瘋狂殺氣!

謝晉元簡直無法想象,一個人要經歷多少場險死還生的戰鬥,要經歷多少次鮮血的洗禮,要親手覆滅掉多少生命,才可能擁有如此強烈的殺氣!最讓謝晉元無法想象的是,這樣一個殺氣滿溢的角色,身上竟然穿的是一套童子軍的軍裝!

要是中國的童子軍也能這麼厲害,日本軍人早被他們這些正規軍打回姥姥家去了!不,相信如果真的是這樣,日本這個小小的島國,一百年,一千年,也不會再萌生什麼進攻中國,覆滅中國的想法,他們就算是做夢,也不敢在夢里說出什麼三個月攻克中國的天大笑話!

當謝晉元手中的望遠鏡,不由自主的再一次落到雷震身上時,他突然瞪大了雙眼,發出了一聲低語:“不好!”

謝晉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精通潛伏技巧的日本軍人,脫離了右翼戰場。他肯定是一個受過嚴格訓練,又有相當經驗的老兵,他在緊緊貼著蘇州河岸,頂著被蘇州河畔觀戰的上海市民投過來的無數垃圾,迂回了一個相當的距離後,竟然慢慢爬到了雷震身後。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0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四章 虎之威(中)  

“小心,小心,有人摸到你的背後了!”

在這個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隔著蘇州河對雷震放聲吶喊,為了阻止那個日本兵,不知道有多少把自己手中的東西,狠狠砸向了那個日本士兵。這些沒有多少殺傷力的“武器”,有那些上海市民手中的毛幣,有他們放在懷里不知道珍藏了多久,打算帶給自己兒子的蘋果,有他們緊緊握在手中,現在又被揉成一團盡量變硬的報紙,有他們從地上找到的並不大的石塊。絕大部分“武器”還沒有落到那個日本士兵的身上,就帶著主人不甘心的嘆息,紛紛揚揚的落到了那條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依然蜿蜒轉折,流動不息的蘇州河上。

謝晉元緊握了自己的拳頭,他在心裡發出了一聲低吼:“快回頭啊!我不相信一個連子彈都能躲開的人,會發現不了一個活生生的人已經摸到了你的身後。”

可是雷震沒有發現,他真的累了。

長時間的激戰,不間斷的用一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掃射,已經讓他消耗了絕大部分體力。重機槍掃射時那沉悶的轟鳴,影響了雷震的聽覺。最重要的時,眼看著在幾年時間里,第一個看懂了自己,愿意接受自己的男人,安詳的閉上了雙眼;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為了幫他運送子彈而被敵人一槍擊中,那種從內心深處迸射出來的憤怒,帶著雷震整個人都要燃燒起來。

就是因為這樣,雷震竟然沒有發現,致命的敵人,已經避開了正面戰場,利用他精湛的潛伏技巧,成功迂回到了後方。

在金屬與皮革輕微而壓抑的磨擦聲中,一柄二三十厘米長,以日本武士刀為原型制造的九五式刺刀,緩緩從刀鞘中滑出。

那個日本士兵邁前一步,他有力的左手狠狠扼住了雷震的喉嚨,帶得雷震不由自主的向後翻倒,幾乎在同時,他右手緊握的九五式刺刀,也斜斜刺向雷震的後背。

眼看手中的刺刀,在空中劃出一道短暫的斜線,從後背斜斜刺向雷震的心臟,這個日本士兵的眼睛里,猛然揚起了一股必勝的火焰。他清楚的知道,雷震已經絕對不可能再避開他這一刀!

就在刺刀眼看就要刺進雷震身體,穿過肋骨的骨縫,刺進他的心臟時,一道黑色的身影,就像是一道閃電狠狠彈射過來,在它劃破的虛空中,灑出了一條細細的,用鮮血鋪成的空中橋梁。

在凄厲的狂嗥聲中,它大嘴一張,就死死咬住了那把就要刺死了它的父親的刺刀,然後連著那把刺刀,一把狠狠撞到了雷震的身上。

“唔……”

雷震的兒子從喉嚨里擠出了一聲壓抑的低哼,它整個身體和雷震重重撞在一起,它身上被步槍子彈打穿的傷口,就像是小孩子玩的滋水槍一樣,噴濺出兩道血泉,那溫溫熱熱的液體,瞬間就浸透了雷震後背的衣服。

在這個時候,它感覺自己真的要死了,疼痛已經讓它全身發麻,因為缺血而造成的旋暈,更在一次次狠狠撞擊著它的大腦。但是在這個時候,它卻拼命睜大了自己的雙眼,拼盡全身最後一絲力量,死死咬住了那柄一咬上去,就讓它覺得牙齒發酸,全身上下更覺得心驚肉跳的金屬物品。

它就是死也不松口!

那個日本士兵瞪大了雙眼,看著突然間硬生生插在他和雷震中間,死死咬住他手中刺刀的那條狗。這條狗不是已經中槍了嗎?它不是已經身負重傷,應該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了嗎?為什麼它還能有這麼迅速的動作,還能用這樣瘋狂而凄厲的眼神惡狠狠的瞪著他?!

一只有力的爪子狠狠從那個日本士兵緊握刺刀的右手手腕上劃過,帶出了幾道深深的血痕。

那個日本士兵真的憤怒了,他用力狠狠一甩自己的右臂,可是他驚訝的發現,這只狗咬得可真緊,緊得他這樣用力掄動手臂,明明已經可以聽到它牙齒發出的“喀啦”、“喀啦”的聲響,但是它竟然還是沒有松口!

“砰!”

一記有力的肘撞,狠狠倒砸在那個日本士兵的身體上,撞得他不由自主的倒退了四五步。雷震霍然轉頭,當他正好看到那個日本士兵拋掉了手中再也無法使用的刺刀,對著自己的兒子一腳狠狠踏上去的時候,他的雙眼中突然變得一片灰黑,變得一片死一樣的沉寂。

“兒子,怎麼樣?”

雷震的兒子勉強揚起頭,對著雷震發出了一聲小動物般的哀鳴,剛才那個日本兵正好踢中了它身體的傷口,它現在已經動不了了。

雷震輕聲道:“你好好的躺著,不要動,看我給你報仇。”

在這個時候,槍聲突然在雷震的耳朵中消失了;那些沒有了重機槍的壓制,已經蠢蠢欲動的日本士兵,從雷震的眼睛里消失了。因為在這個時候,他的眼睛里只剩下一個人,他的耳朵里只剩下這個男人的呼吸。

雷震對面的那個日本軍人是一個軍曹,是一個老兵中的老兵,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在雷震看似平靜的身體里面,瘋狂的殺氣正在不斷的聚集,他不由略略皺起了眉頭,沉聲道:“好強的斗志,可惜你遇到的是我藤原端木……”

藤原端木竟然能說一口流利的中文,但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就猛然聽到了一聲痛極、瘋狂的怒嗥,他就看到了一條不顧一切,向他狠狠飛撞過來的身影。

雷震對著眼前這個敵人,發起了最狂風驟雨的進攻,他用牙咬,用頭頂,用膝蓋撞,用肘砸,他張開自己的手指,像是一個潑婦似的對著面著那個敵人的臉上亂抓,在這個時候,雷震根本就不是一個頭,而是一匹憤怒的狼,一只發瘋的虎,一頭看到了紅布的西班牙斗牛。

面對雷震的進攻,藤原端木臉上卻帶著輕松而冰冷的笑容,他的雙手一伸,輕而易舉的避開了雷震的進攻,抓住了他的雙臂,然後用力一扭。雷震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他只覺得身體一輕,就被人狠狠掄到了地上。

“砰!”

雷震和沉悶的大地狠狠對撞在一起,他全身上下的所有骨頭,在同一時間發出了痛苦的哀鳴,他更不知道有多少小塊的炮彈碎片,隨著這樣的撞擊,嵌入了他的身體。仿佛什麼也沒有做,就輕而易舉把全力攻擊的雷震甩到地上的藤原端木,雙手仍然死死扣住雷震的手臂,整個人突然輕巧的躍起,以兩個人扣在一起的胳膊為軸心,做出了一個漂亮的側空翻。

雷震沒有任何辦法反抗,不由自主的被藤原端木帶得一起斜飛而起,緊接他腹部傳來一陣劇痛,藤原端木在空中又一腳把雷震蹬得倒飛出去。

眼看在眼前不斷放大的地面,雷震只來得及舉起自己的雙臂護在臉上,他的身體就毫無花巧的重重撞在那一片堅硬的廢墟上。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1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五章 虎之威(下)  

在這個時候雷震真想放聲哀號,真想又跳又蹦又哭又叫,就算不用手去摸,他也清楚的知道,自己撞在一塊突起角落上的肋骨已經折斷了,否則的話他怎麼可能會這麼痛?!

雷震在這個時候只覺得頭暈腦漲,他全身的骨頭都在呻吟,但是他仍然飛快的跳了起來。當他睜大了雙眼,努力尋找那個該死的敵人時,他正好看到藤原端木一個箭步就沖到了他的身邊,速度快得讓雷震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雷震只發出一聲悶哼,就被這一腳踢得再次倒撞到身後那堆廢墟上。

雷震已經退無可退,他狠狠晃晃自己的腦袋,剛剛勉強把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驅散,藤原端木的攻擊就猶如狂風驟雨般的傾泄下來。在這個時候,雷震只能伸手死死護住自己剛剛被撞斷肋骨的位置,任由藤原端木兩條腿輪番踢出,他面前踢出了一套無懈可擊的組合技。

直到這個時候雷震才知道,藤原端木的雙腿竟然比正常人的雙臂還要靈活。而且踢得更狠、更準、更變幻無方難以捉摸。

在雷震的身上傳出一陣“??叭叭”的聲響,藤原端木每一腳重重踢到雷震的身上,他就會吐出一口鮮血,在這個時候他覺得就像是有十幾個人拎著木棒在對他圍毆。天知道在短短的十幾秒鐘時間里,藤原端木就在雷震的身上踢出了多少腳,最後藤原端木的身體再次躍起,他的右腿就像是一條鞭子狠狠甩出,在空中劃出一個二百七十度大回旋,攜著最可怕的慣性,帶著破風的銳嘯,狠狠砸到了雷震的頭上。

雷震被他這一腳踢得在空中做出一個三百六十度大旋轉,就像是一只被人倒空的麻袋般,重重落到了地上。

“弱,太弱了!”

藤原端木望著倒在血泊中,陷入了暈迷的雷震,他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失望,冷然道:“你比我想象得還要弱!不過,我想那些垃圾明明沒有了希望也沒有了軍官,在這片戰場上還沒有崩潰沒有向我們投降,就是因為有你這個連我外婆都打不倒的人存在吧?”

藤原端木轉身從同樣陷入暈迷的那條狗嘴邊,拾回了自己的刺刀,他一步步走到雷震面前,望著雷震在暈倒前,臉上留下的扭曲和痛苦,淡然道:“我會用你的腦袋,來結束你們支那軍人徒勞的掙扎!我在加入軍隊之前,就是一個有名的武道家,能死在我的手里,是你的榮幸!”

藤原端木雙手握住刺刀,對準雷震的胸膛狠狠刺下去,就在在這個時候,就在絕不可能的情況下,他突然看到了一個明亮到極限,似乎連他自己的影子都能看清楚的眼睛!他聽到了一聲嘶啞中卻透著強大壓迫力的聲音:“是嗎?!”

是雷震!

是那個早已經被他打得失去了抵抗能力,早應該失去了意識,在很長時間內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力量,重新爬起來的雷震!

看著雷震那雙眼睛,一種冰冷的感覺在瞬間刺中了藤原端木的心臟。一個在戰鬥中失敗,馬上要被刺刀貫穿胸膛的人,絕對不會還擁有這樣的眼睛,在他的眼睛里,藤原端木看到了……一擊必殺的自信!

右腿上突然傳來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一股力量猛的從腳下傳過來,面對這種猝不及防的變化,就算是武道家出身的藤原端木,也無法再保持身體的平衡,不由自主的一頭栽倒,重重撞在了雷震的身上。

在雷震與藤原端木疊加在一起的身體中間,傳出一聲利器刺破水囊般的沉悶聲響。鮮血迅速滲透了他們兩個人的身衫。

在這個時候,藤原端木的身體凝滯了。

在這個時候,雷震卻笑了。

就在那把刺刀幾乎要刺入他胸膛的時候,雷震閃電般的探出左手,死死抓住刀鋒,把它帶向了一邊,而他的右手,卻狠狠一揚,將一塊足足有四五寸長的炮彈片,刺入了藤原端木的胸膛。就在藤原端木做出任何反應之前,雷震緊緊捏著那塊炮彈片的右手又狠狠一扭,一陣疼痛得讓人根本沒有辦法暈倒的痛苦,狠狠撞進了藤原端木的大腦,在瞬間就抽干了他所有的體力和可能的反擊。

藤原端木拼盡自己全身最後的力量,扭過了頭,他真的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輸。當他的目光落到讓自己在最重要的關頭一敗涂地的右腳時,他的臉上不由揚起了一絲比哭還要難看的苦笑。

還是那條該死的野狗!

它在自己要對眼前這個敵人發起必殺一擊的時候,竟然飛撲過來咬住了他的腳裸,然後拼盡全力向外狠狠一拽,勝與負,死與生,距離原來就是這樣的近!

“可是它受了那麼重的傷,又被我狠狠在傷口上補了一腳,明明已經痛得暈倒了啊,為什麼它還能保持著這樣的力量,還能抓住我唯一的破綻,為眼前這個小子贏得了最後的勝利?難道說……”

想到這里,藤原端木猛然瞪大了雙眼。

“沒錯,你猜得沒有錯,我們兩個都用裝死騙了你一回!”

被藤原端木壓在身體下面的雷震,終于開口了,“我沒有興趣去打倒你的外婆,我只想殺了你!”

“一條挨了打,會立刻裝暈、裝死的狗,配合它那個更會裝暈、裝死的主人,通過精湛的演技,終于誘使我在面對勝利時,暴露出最不可原諒的破綻,然後聯手對我發起了致命的一擊。”

望著那條死死咬住自己腳裸的狗,回想著它為了救自己的主人,咬住刺刀絕不松口時,所展現出來的狠勁與瘋狂,藤原端木終于想通了。“沒錯,一個能在戰場上以身作責,激勵起所有人拼命氣勢的人,一條在戰場上被子彈打穿,仍然可以堅持著把子彈送回主人身邊的狗,只要沒有被我攻中要害,又怎麼這麼可能被我輕易打倒?他們從一開始,就利用他們之間的默契,利用他們的堅強和我的輕敵,為我設下了這個必殺的陷阱!”

“我……”

一口氣喘不過來,藤原端木只覺得眼前一陣迷離,一片混亂,就連近在咫尺的雷震,在他的眼中都變得飄渺不定起來,隨著鮮血和生命力不停從身體的傷口里涌出來,藤原端木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無力感襲上了他的心頭,而那夾雜著蘇州河水氣的微風,也變得冰冷刺骨起來,他一邊打著寒顫,一邊喃喃自語的道:“我好、不甘心啊、我……辱沒了……武道家這個稱號……我、辱沒了家族的榮譽,父親大人……請您……能夠、原諒我!”

“我不知道你說的武道家是什麼玩藝。”

雷震瞪著眼前這個擁有相當力量,卻終于注定要死在他手中的敵人,冷冷聲道:“我想告訴你,以一個‘人’來說,你的動作是夠快,踢得也夠狠夠重了。但是和大山里那些成年公熊的爪子比起來,你的攻擊仍然太弱,太弱了;和那些喜歡爬到幾丈高的大樹上,等到有獵物走進陷阱,就從上面直接跳下來,一下砸斷獵物脊椎,再狠狠對準喉嚨補一口的獵豹來說,你的動作仍然太慢,下手太軟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1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六章 狡狐  (上)

當雷震重新撲到重機槍前時,在四行倉庫的右翼戰場上,已經沒有了槍聲。沒有了重機槍火力壓制,那些已經近在咫尺的日本軍人,終于頂著四行倉庫上兩輕捷克式輕機槍的狙擊,成功沖進中國軍人不是陣地的陣地。

二十多個訓練有素的日本士兵,幾乎同時卸掉了步槍里的子彈,裝上了足足一尺長的九五式刺刀。

“?啦!”

一名站在這片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是彈痕,到處都灑滿鮮血戰場上的日軍上尉,猛的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他用中文嘶聲狂吼道:“是你們這群混蛋殺了我的弟弟,是你們這群混蛋,當著我的面用重機槍把我弟弟打成了一堆碎肉!我的弟弟昨天才過了二十歲的生日啊,我要你們血債血償,我要你們後悔,為什麼要出生在這個世界里,為什麼要試圖阻擋我們皇軍的鐵拳!”

望著那些斜斜舉起手中的步槍,憑由刺刀散發著幽幽冷光的三十多個日本軍人,在右翼戰場上還活著的中國軍人都驚呆了。就算是沒有過幾次戰場的新兵蛋子,又有誰沒有聽說過,日本軍人的刺刀格殺技術,和足以讓一個正常的人,變成嗜血野獸的武士道?!

就算是拋開刺刀格鬥技術,拋開人數上的劣勢,拋開在意志和斗志方面的差異,用他們手中的中正式步槍,和日本軍人的三八式步槍對拼刺刀。從“一寸長一寸強”的角度來講,也無異于是在找死!

就在這個時候,一聲憤怒到極限的狂吼,狠狠撞向了每一個人的耳朵。“你的弟弟死了,你要報仇,那麼你告訴我,我親眼看到我的娘為了保護我姐死了,我親眼看到我的大姐被幾把刺刀同時刺穿,我親眼看到我的二姐死了。我的家沒了。我的親人死光了,我又要找誰報仇?!!!”

丟掉了那挺再也不能掃射的重機槍,迎著那個眼睛里幾乎要噴出火焰的上尉,雷震大踏步走出那片廢墟。雷震站到了所有中國軍人的最前面,他伸手指著那個上尉的鼻子,放聲狂吼道:“你們跑到了我們的村子里,你們燒了搶了,也就算了。你們見男人就殺,見女人就抱,反抗就殺。就你有親人嗎?就你有兄弟姐妹有朋友嗎?!我也有。這里每一個站在你們面前的人都有啊!!!”

看著全身上下沾滿了鮮血。猶如一個剛剛從十八層血池地獄中掙扎著爬出來,重返人間的雷震,聽著他歇斯底里的狂吼。所有能夠聽懂中文的日本軍人都驚呆了。

“李正大哥在臨死之前,要我帶領大家,活著堅持到天黑,那樣的話,我可以趁著天黑游過蘇州河,你們也可以活著回到四行倉庫。”

雷震抬起了頭,在遠方的天幕中已經透出了一絲灰暗,一直半遮半掩的散發著光芒的太陽,大半個身體已經沒落在遠方,天馬上就要黑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四行倉庫正面戰場上的槍聲已經零落起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這個右翼戰場,已經成為了最後的主戰場。

四行倉庫上沒有再開槍,他們一開槍,就很可能會打到自己人。

日本人也沒有再派增援部隊,如果二十多個訓練有素的帝國軍人,在格鬥戰中還不能消滅七個中國人,他們也沒有再存在的必要。

“我不是你們的長官。我更不知道如何帶領你們作戰,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對李大哥的承諾,我只能告訴你們……”

“你們身上不是還有手榴彈嗎?把蓋子給我扭下來,當你們的身體被刺刀捅穿了,已經活不下去,卻想為自己報仇的時候,就拉掉手榴彈的拉環,拼命抱住對方的身體,一起完蛋!這樣就算是死了,你在黃泉路上,也有一個墊背的,可以讓你一路打,一路踢,一路罵,如果你覺得這樣還是不過癮,就搶過牛頭馬面手里的鐵鏈,給我把這群狗日的往死里砸!我就不相信,牛頭馬面會向著這群跑到我們的家里,又燒又搶又砸又殺的混蛋!”

雷震當著所有人的面,緩緩扭開了身上一排手榴彈的保險蓋,把其中一枚手榴彈的拉環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他一字一頓地道:“打退他們,我們就一起活著退回四行倉庫,打不退他們,就拉響手榴彈,大不了和他們一起完蛋。這樣的生意,我們穩賺不賠!”.

雷震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帶領其他人一起戰鬥,他也不會說什麼激勵人心的話語,更不知道如何把自己放到一個相對的高度,去審時度勢。他只知道兒子能為他去拼命,是因為他愿意為兒子去拼命。

所以在這個時候,雷震先拿出了自己的命,把他和身後六個士兵牢牢綁在了一起。所有還能站起來,端起步槍的中國軍人,都用癡癡的目光望著雷震,看著他往那里一站,帶著大山般的沉穩與純樸,似乎在這個世界上,為任何人支撐起一片天空的雄偉身軀。

那個日軍上尉,三十多名以為沖上陣地就可以穩操勝券的日本士兵神色全變了。

他們突然發現,一股驚人的殺氣,以雷震為核心,猛然從這些中國軍人的身上瘋狂釋放。在這個時候,那六個剛才還全身微微發顫的中國士兵,身體已經不抖了。在這個時候,那六個猶如待宰羔羊一樣的軟弱動物,已經不見了。

重新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群猛獸!

如果說,中國人真的是一盤散沙,必須要由精神領袖來凝聚到一起的話,雷震就是他們新的精神領袖。如果說中國人的性格過于散漫,需要受到引導,受到啟發的話,現在跟在雷震的身後,就是一群狼,一群面對敵人,會“嗥嗥”亂叫撲上去的狼!

站在這個已經成為萬眾矚目的舞臺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看著他們,不知道有多少顆心臟,在隨著他們這些頭頂藍天腳踏大地的勇士而跳躍不息。雷震深深吸著這片大地上濃重到極點的血腥與硝煙氣息,似乎要把自己也沉淪到這片天與地之間,他猛然從牙縫里擠出了一聲嘶啞的低吼:“戰吧……快趴下!”

剛才還殺氣騰騰,擺出敢死隊的姿態,似乎要和敵人拼個魚死網破的中國軍人,以他們以生以來最快的速度,齊刷刷的撲倒在地上。

這些根本沒有受過多少訓練,就被送上戰場的新兵蛋子,有好幾個人因為撲得太急,還嗆進去一嘴爛泥。在中國軍人的陣地上,猛然響起了一片壓抑的咳嗽聲。

二十多個日本軍人,連那個上尉在內,看著剛才還殺氣騰騰,讓他們暗暗心折,怎麼看都是一個不折不扣真英雄的雷震,第一個撲倒在地上,用近似于懶驢打滾的動作,連滾帶爬的竄進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他們都傻眼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2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七章 狡狐 (下)

“噠噠噠……”

這些日本軍人還沒有搞清楚怎麼回事,馬克沁水冷重機槍掃射時特有的沉悶轟鳴就猛然在這片戰場上再次響起。面對這種絕對的意外,手里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已經排成一行,擺出拼刺刀姿態的日本軍人,就像是被推倒的骨牌,又像是站在哪里,就是在等著被槍決的死刑犯般,毫無反抗齊刷刷的倒下一片。

“八格牙路!八格牙路!八格牙路!”那個日本軍隊的上尉趴在地上,他放聲怒吼:“混蛋,你們全是混蛋,你們這群卑鄙無恥的混蛋,竟然汙染了神聖的武士道精神……”

僥幸沒有被重機槍打死的日本軍人,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步槍,步槍里發出了“嗒”得一聲輕響,值得這個時候,這些士兵才猛然想起來,安裝訓練和作戰慣例,他們在刺刀格鬥戰之前,已經把步槍里得子彈都卸下來了!

就在他們手忙腳亂得重新往步槍里填子彈得時候,那個精通中文還能出口成章,引用上幾個成語得日軍上尉,就在重機槍對著他們不停轟鳴和他不停得詛罵聲中,猛然聽到了雷震得一聲低吼:“給我用力砸,就算是炸不死他們,也要先把他們砸個半死!”

六七顆手榴彈帶著呼呼得破風聲,從各個角落透出來,以近乎直線得軌痕,劃破了兩支軍隊之間短短十幾米距離,狠狠砸到了哪些日本軍人身上。

“轟!轟!!轟!……”

在這個時候。雷震和那六名中國軍人,把自己身體努力縮在相對安全得位置上,把他們身邊得,手邊得所有能找到得手榴彈,全部一股腦都投到了敵人得腦袋頂上。當最後一枚手榴彈在日本軍人得中間爆炸,揚起一團嫋嫋得黑煙時,在如此近得距離內。遭受了如此高強度打擊得日本軍人,已經沒有一個能在用自己得力量重新站起來。

雷震扭過頭,對著一個連支撐自己身體得力量都沒沒有,只能趴在馬克沁重機槍上喘這粗氣得一個中國軍人。豎起來一根大拇指,油然道:“干得漂亮!”

那個中國軍人也抬起了左手,對著雷震回應得豎起來一個大拇指,他得臉上在同時。也揚起了一個大大地笑容。就在他笑得最燦爛地,笑得最開懷地時候,他瞳孔中興奮地光芒慢慢、慢慢地淤散,最後終于化為了飄渺地虛無。

這個突然出現在重機槍陣地上。對日本軍人進行了致命攻擊地人物,赫然就是那個因為右臂受傷,不能再開槍,而臨時擔任彈藥手。為了尋找子彈在陣地上爬來爬去,而被敵人一槍打中地中國軍人。

雷震拎著刺刀,慢慢走到了齊刷刷到了一片地日本軍人身邊,他意外地發現。那個上尉還沒有斷氣,他看到了雷震,竟然還能瞪圓了雙眼,斷斷續續的道:“你這是偷襲……是最無恥地背叛!雖然你殺了我弟弟,當我敬重你是一個英雄……可是、你根本不配成為一個軍人,你、汙辱了神聖的武士道精神……”

“英雄?軍人?”

雷震翻了翻自己身上那套已經變成為十幾根布條的軍裝,還好軍裝上的標志還在。雷震直接把這個標志,送到那個上尉眼前。

看著近在眼前,那個雖然被硝煙和泥土弄得夠髒,卻仍然可以分辨出了的標志,日軍上尉猛然瞪大了雙眼,他的嘴唇哆嗦了半天,直到心髒停止跳動,也沒有再說出一個字。這個日軍上尉當真死不瞑目,他就算是死,心中都在想著一個問題:“難道殺了我們這麼多兄弟,又詭計百出的人,竟然只是一個……童子軍?!”

眼看著那個日軍上尉慢慢停止了呼吸,雷震才低聲道:“我們只有七個人,里面卻有二十三個人,傻子才會笨的和你們去拼刺刀!再說了,你們的武士道精神,又關我屁事?要按照你的話去做,是不是我再面對黑熊的時,就應該掄起拳頭和它的爪子對拼,被野狗咬了我就應該趴下和它嘴碰嘴的對咬?!”

那個上尉當然不可能再回答。

現在黑暗的天幕,已經慢慢籠罩了整個大地,隔著幾十米遠視線已經有了幾分朦朧,四行倉庫前終于陷入了一片平靜。六個還能憑自己力量站起來的中國軍人,都聽到了雷震說的話。

雖然他們都很尊敬雷震,雖然他們都很感謝雷震,讓他們堅持了天黑,這樣至少他們還能再四行倉庫多活幾天,可是他們仍不約而同的撇了撇嘴。

看過雷震在戰場上最瘋狂的一面,突然聽到他憤怒道極限的一聲狂吼,看著他殺氣騰騰的往哪里一站,當真是頭頂藍天腳踏大地,誰不認為他就是那種寒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真英雄?

崇尚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尊重他這樣的英雄,給了他說話和發揮的空間,讓他可以留下自己的遺言,讓他可以帶著剩下的人,在絕望的戰場上打出來最燦爛的一站,又有什麼錯?!

當雷震率先扭開了身上的手榴彈的保險蓋時,在場所有中國軍人,還真***信了九成,有些人的心裡,甚至已經想到了自己身中十七八刀,卻能大笑著抱住兩三個鬼子,拉響了手榴彈,硝煙隨之在他們身上揚起。然後就是黃河在咆哮,北風在嗚咽,萬年常青的松柏在他們的墳墓上不斷飄動,美麗的少女在他們的墳前流下了傷情的淚水,任由火焰吞噬了她們親手寫給英雄們的情書……

結果……

這六個中國士兵很快就發現,雷震一邊說著正義凜然氣勢如虹的豪言壯語,一邊把自己的雙手放到了身後,賊日本軍人看不到的位置上,先指著掛在腰間,已經扭開保險蓋的手榴彈,然後做出來一個用力投擲的動作。

緊接著,雷震又撮起右手的食指,無名指,把他們壓在中指上,弄出一個奇怪的造型,然後在哪里像抽風似的抖啊抖啊。

看了半天,這些中國軍人才終于恍然大悟……這樣一個中指探出像一根槍管,另外兩根手指圍成一圈的造型,這樣不停一前一後的劇烈抖動,不就是代表了那挺不停掃射的馬克沁重機槍嘛!

一旦有了這個認識,在看雷震那個平鋪在哪里,隨著那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掃射不停打抖,仿佛剛剛被子彈打成了一個篩子的左手,所有人就不由彼此交換了一個詭異到極點的眼神。

至此,雷震發出的豪言壯語,在這些家伙體內掀起的什麼熱血,引發的什麼為國為民舍生取義的覺悟,在一瞬間抖煙消雲散。聽著雷震這個幾乎從來不開口的人,在哪里誇誇其談,講自己的村子,講自己的家人,從氣勢上壓住了地方,每一個人都在心理想到:“編,使勁編!”

有了雷震的表率和教導,這六個中國軍人,都照貓畫虎,雖然沒有學足十分,但是一個個凜然而立,竟然也把那種錚錚鐵骨的氣勢,表現出八成,當真是把對面的日本軍人唬的一愣二愣的。但是在這個時候,每一個人的眼珠子,已經開始緩慢卻的確存在的不斷轉動,他們的心裡更在轉動著一個驚人相似的念頭:“**,這麼近,要是重機槍掃射,把小心打倒我怎麼辦?!”

從必輸必敗的絕境,突然扭轉為大獲全勝,再看看頭頂黑色的天幕,這種絕境逢生的喜悅,席卷了在場的每一個中國軍人。

他們在這個時候,真的沒有注意,在一片朦朧中,雷震已經抱著自己的兒子,走道蘇州河邊,但是他卻沒有渡河。雷震就靜靜坐在河邊,雙手抱著兒子,不知道想著什麼。聆聽著那不斷流淌的河水,在自己腳下奔湧時,發出來的蕩漾,在依稀中,雷震仿佛看到了在他們家門前經過的那條小河,仿佛看到了帶著他一起關著腳丫子,在水里翻找螃蟹的二姐和大姐。而他的娘,這個時候正在家里,為他們准備晚飯,就算不用去看,雷震也知道,在飯桌上,一定有一顆香噴噴的,冒著熱氣的荷包蛋。

輕輕的,輕輕的,了債發出了一聲低語:“娘,大姐,二姐……你們還好嗎?”

在一片黑暗,一片朦朧中,雷震高高揚起了自己的頭,任由眼淚在自己的眼眶里不斷顫動,任由迎面吹來的夜風,將他眼睛里和心裡的軟弱,一點點的吹干,最終再也沒有剩下一絲印痕。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2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八章 命令與決則  (上)

“為什麼還在這里,想家了?”

一個溫和中卻帶著一種金屬般堅強質感的聲音,突然在雷震的身後響起。

雷震霍然回頭死死盯著這個已經走倒自己身後不足十米遠的男人。同時他在心裡迅速反醒,也許他時真的累了,也許因為沉浸在回憶里讓他有了片刻的失神。但是無論如何,“他一個陌生人生人走到了自己的身後,這對于一個孤獨的在大山里生話了幾年,用自己的雙手去和風霜雨雪,去和各種猛獸戰鬥的人來說,就是一個不可原諒的錯誤。

突然出現在雷震身後的是一個陌生人。面對滿股警惕的雷震,他幔慢把雙手攤開,對雷震露出了一個充滿善意的笑容。

這個男人人沒有強大的肉體,更缺乏野獸般的敏銳與爆發力,他雙手空空沒有攜帶任何武器,但是面對這樣一個男人,出于動物般的敏銳直覺,雷震卻知道他絕對是一個能常有力量的人。

是因為他身上那股在平淡中,卻透著一種兵戈氣息的風度,還是是因為他身上那種長期手握生殺大權,自熱而然培養出來的領袖氣質還是因為他那一雙敏銳得幾乎能看透人心的雙眼。

雷震真的不知道。

但是迎著這個陌生男人的雙眼雷震竟然在絕不應該的情況下,又出現了片刻失神。這一雙眼睛,實在是太明亮,在黑暗中散發著炯炯的光彩,更帶著一種開天眼觀凡坐的飄逸。就是這樣一樣雙眼睛,讓雷震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他小時候,每到夜深人靜,偷偷從家里溜出來躺在山坡上舒服的枕著自己的娘,仰面望著天空時。看到的那一顆最明亮、最耀眼的星星。

“哦,我明白了。”

那個人道:“你和那條狼,都受了重傷。根本不能再碰這麼冷的河水,更不可能再憑自己地力量渡河。可是你為什麼不回去找那些和你並肩作戰的伙伴,告訴他們你的狀況,讓大家一起幫你想想辦法?最起碼,你也可以和大家一起回到四行倉庫。雖然我不知道四行倉庫還能守多久,但是至少在那里可以幫你和那條狼先處理一下傷口,吃點東西補充一下體力。”

雷震真的詫異了,“你知道我的兒子是條狼?”

那個人聽到雷震的話,他再打打量了一眼那條趴在雷震的懷里。用警惕的眼神盯著他的狼,他突然笑了:“一條被人馴服的狗,就算再強悍,又怎麼可能有像它那樣野性斗十足,甚至可以說是殺氣騰騰的眼睛。

又怎麼可能有它那種隨時都會對獵物發起進攻的危險?”

“我一開始還奇怪呢,像這樣一條眼帶怒脈,又明顯在大自然中經歷過最賦酷戰鬥才生存下來的狼,擁有最純粹寧折不彎地堅硬性格,我們殺死它容易,但是絕不可能再馴服它。觀在我終于明白了,原來你從一開始,就把它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和朋友。用心擊和它交往。”

說到這里,那中男人的聲音略略一頓,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雷震,然後繼續道:“看來你一定和它在一個遠離人煙的的地方相依為命的生活了相當長的時間,難怪我一直覺得,在你身上有一種狼一樣的氣息”如果說這個陌生男人,一眼就斷定雷震的兒子是一條狼。給雷震的是驚詫的話,現在他給與雷震的,就是絕對的震驚!在這個男人的身上,雷震感受到了一種和強悍肉體,鋒利爪子絕不相同,但是卻比馬克沁重機槍更可怕的力量。

雷震忍不住問道:“你是誰’”

“我姓謝,名晉元,宇中民!”

謝晉元對著雷震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我是來謝謝你救了我的手下兄弟的命!謝謝謝你和大家並肩作戰。保住了我們四行倉庫和外界唯一的通道。現在我還要代表四行倉庫!自的所有人,邀請你到我們那里去做客。”

謝晉元?

穿過四行倉庫前面那一片可能還有受傷日本士兵打暗槍地戰場。出現在雷震面前的人,就是那個帶領“八百勇士”死守四行倉庫的謝晉元?他就是那個讓楊惠敏贊不絕口,讓李正大哥就算是提起名字臉上都會忍不住露出驕傲與尊敬神色的謝晉元?!”

“我知道你不會喜歡和太多陌生人去接觸。”

謝晉元伸手指著那些在戰場上來回穿梭的士兵,他們正在將找到的中國軍人屍體,通過那一條被廢墟掩蓋了十幾個小時,終于重新打通的地道,運回四行倉庫,道:“一個小時後,我們會在四行倉庫里舉行一個為陣亡兄弟送行的葬禮。我想,李正也希望你能去送送他吧。”

雷震沒有再說什麼,他走到一個士兵的身邊,默默接過了他手中李正的屍體,跟在謝晉元的身後,走進了哪條地下通道。當雷震從地道里走出來地時候上百來眼睛一起落到了他身上。

在這里沒有故作姿態的掌聲,也沒有特別的歡迎,每一個人都會對雷震點頭致意,當他背著李正,從這些人身邊走過的時候,那些人都會伸出手在雷震的肩膀上輕輕一拍,低聲道:“謝了兄弟!”

這絕對是一場最筒單,卻最肅穆的葬禮。

在這場葬禮中,沒有芬芳的鮮花,沒有成排的花環,沒有音樂,有的只是一排排走到這里輪流向烈士們敬上一個軍禮,然後又返回自己工作自位的軍人。

九具屍體,被整齊的放進了四行倉庫底層的一個角落。

沒有必要再去挖什麼墓穴,因為一旦四行倉庫失守,他們就會引爆早已經準備好的炸藥,把整中四行倉庫,變成自己的墳墓!每一個人的臉上,部蓋上了一張白色的布單,唯一能夠證明他們存在的,就是在他們身邊的墻壁上。那用木炭寫上去地名宇。

在李正最靠近心臟位置的口袋里,放著一張相片,他的全家福相片。那真地是一張很老的相片了。那個時候的李正,臉上的線條還有一點柔和,沒有像現在這樣堅硬,但是他卻能笑得很燦爛,很開懷。

在李正的身邊還放了一把武士刀,那是雷震從敵人身上找到的戰勝品,也是他們在四行倉庫右翼戰場上,堅守到最後的證明。

相信帶著這樣兩份禮物,李正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吧”

就在這中時候,就設在四行倉庫底層的電話機突響了,一名士兵飛快的跑過來在謝晉元的耳邊說了些什麼。

半個小時後,一輛掛著英國國旗的汽車。在穿過英國租界的軍營後,通過新垃圾橋,駛到了四行倉庫的下方。

“我是國皇家陸軍史密斯中校,這幾天我一直隔著蘇州河,觀看謝團長和部下在四行倉庫的戰鬥我必須承認無論是謝團長還是您的部下,都是最優秀。值得讓人尊敬地軍人!”

謝晉元舉起自己的右手,面對面前這英國陸軍中校回敬了一個軍禮,聹聽著對方發自內心的感慨,但是謝晉元卻皺起了眉頭。他地目光跳過史密斯的肩膀,直接落到了他身後不應該出現;卻隨著史密斯一起出現在四行倉庫里的五個人身上。

他們都穿著學生制服,一看就是一群接受過良好教育。還帶著屬于孩子般的純潔與執著,更擁有一腔熱血與愛國熱情的大學生。

這五個學生,出于禮貌地關系,都靜靜的站在史密斯的身後沒有說話。但是五雙眼晴卻從他們走進四行倉庫,見到謝晉元本人開始一直眨也不眨地在的盯在謝晉元的臉上。那種專注,那種興奮,那種尊敬,那種近于征熱的崇拜。都在說明,謝晉元.早已經成為這些愛國學生的心目中。一個偉大的英雄人物。

史密斯中校連連嘆息著道:“謝團長你在四行倉庫堅持作戰,日本軍隊在四行倉庫附近集結了上萬部隊,仍沒有把你們地陣地攻陷。這些學生們都快瘋了,他們成群結隊的跑倒我們租界的軍營前面,要求我們開放新垃圾橋,允許他們進入四行倉庫來聹昕謝團長地教導。他們五人,就是學生中的代表。”

謝晉元。對著那五個愛國學生點頭示意,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站在他身邊的雷震,卻敏銳地捕捉倒了謝晉元眼睛里,一閃而過的復雜情緒。

“對不起我和史密斯中校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需要談。我先找人帶你們參觀一下四行倉庫,了解一下我們這個戰鬥堡壘,一會我再陪大家聊一聊好嗎”

迎著謝晉元那雙明亮地眼睛,聽著他溫和的聲音,這五個學生連連點頭。

“符堅!”

隨著謝晉元一聲低喚,一個長得虎背熊腰,臉上更帶著堅毅不拔氣息地軍官大踏步走過來,只要看他軍裝上的軍階,那些已經把謝晉元.當成崇擺目標的學生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謝晉元身邊最得力的手下,五

二四團一營營長楊符堅。

謝晉元伸手指著那五個愛國學生沉聲過:“你先帶雷震和這五個小兄弟參觀一下我們的四行倉庫。”

楊符堅顯然是一個不擅言辭的人,他用力點了點頭,然後對雷震和那五個愛國學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那五個學生跟在扔符堅的身後,他們伸手小心翼翼的撫摸著重機槍、追擊炮這些武器,嘴里發出了嘖嘖的嘆息。雖然經歷了幾天的慘烈戰鬥,但是四行倉庫里仍然保持了相當地整潔,這更讓五個學生臉上露出了由衷的尊敬。

但是雷震看到的鉀純對不是這些。

在四行倉庫底層,所有的電纜線都被人齊根剪斷這說明謝晉元早已經作好了防止被敵人利用電線縱火,破壞四行倉庫的準備。四行倉庫四家銀行存放貴重的倉庫,它的大門只有一個,謝晉元卻下令,用上千裝滿大米,黃豆的麻袋,把四行倉庫的大門堵得水泄不通。這樣就算十日本軍人成功得沖到了四行倉庫下方。面對這樣一幢通體都是由鋼筋混泥土制成,就連大門都被徹底塞住得戰爭堡壘,除非他們事情準備了足夠得炸藥。或者是架起了梯子,否則得話他們也只能望著堅實得墻壁徒勞而返。

最可怕地是,在四行倉庫地底層,哪些中國軍人,已經在堅硬的墻體上,開鑿出了一批可以讓機槍直接架設在里面,進行火力壓制的瞭望孔。一個機槍排就據守在這里,在面對日軍發強攻時,這些機槍手可以利用眾多地瞭望孔。不斷變化射擊點.來減少傷亡亡和損失。

在每一個射擊孔地旁邊,都挖出一個一尺多寬,四尺多深地洞。已經在四行倉庫右翼戰場上參加過真正血戰的雷震。略略思考後,眼睛里猛然露出一絲驚訝,他已經想到了這些些洞的作用。

假如敵人真的沖到了四行倉庫下面,卻沒有辦法打開一條通路時候,他們很可能會將手榴群通過瞭望孔塞進進四行倉庫。在這個時候,要一名正在操縱輕機槍對敵人進行火力壓制的射手,丟掉手中的武器,拾起手榴彈在它爆炸之前。再通過瞭望孔把手榴彈拋出去,不但危險更會減弱火力壓制。可是有了這些洞,那些機槍手完全可以一邊射擊一邊抬腳把手榴彈踢進這些洞里。

這些洞有四尺深,卻只有一尺寬,就算是人站在旁邊,手榴彈爆炸,也不會對射手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在四行倉庫的二層。中國軍人用裝滿大米和黃豆地麻袋壘在窗口,形成了一個個可以抵擋三八式步槍子彈和重機槍子彈貫穿的胸墻。士兵躲在這樣的胸墻後面,居高臨下進行射擊幾乎不會暴露自己。面對這樣地戰壕,就算是三分之一士兵部是a級射手得日本軍人,除非能找到更高的火力點否則也只能搖頭苦笑。

在四行倉庫的三層窗戶前沒有再壘上麻袋。但是在窗戶後面大約兩米得位置上,卻用麻袋壘出一個個三尺多高地戰壕。幾門八十二毫米口徑地迫擊炮。就豎立在這些用麻袋團團圍住的戰壕里。擊毀那輛在四行倉庫右翼戰場上橫沖直撞九七式坦克地炮彈,就是從其中一門追擊炮里發射出去的。

這幾門追擊炮的擺放角度選擇的相當刁鉆,無論日本士兵怎麼射擊,除非子彈先射到房頂上上,然後反彈下來,否則絕不可能射中操縱追擊炮地的射手。而敵人發射的炮彈,就算能打在四行倉庫三層,但是以拋物線的角度來計算,也很難直接落進用麻袋壘成的戰壕里。炸起的彈片,更不可能擊穿兩層裝滿大半和黃豆的麻袋組成地護壁。

在四行倉庫的第四、第五層由一個步兵連和一個輕機槍排混合防守。在這里視野更遼闊,受到攻擊的可能性更小,所以謝晉元把手中剩下的兩挺馬克沁水冷重機槍全部安置到了這兩層。

由于四行倉庫地頂層,會遭到日本戰鬥機機炮的掃射,更考慮到敵人在狗急跳墻的情況下,直接動用重炮炮擊,或者出動轟炸機投投放重磅炸彈,所以四行倉庫的六層,沒有設立防御網。只是把高射機槍需要使用的子彈,全部擺設到第六層同時設立了為高射機槍手和彈藥手準備的休息窒。

怪不得日軍已經調集了上萬部隊把四行倉庫重重包圍發動了不知道多少次進攻,仍然無法攻陷這個中固軍對在上海的最後一塊陣地。

這就是一個經過謝晉元精心設計與搭配,已經同時擁有防空火力,又擁有火炮打擊能力,在火力分配上上更是分層次成階梯,終于形成的一個有機立體超級戰爭堡壘!

如果不動用重型武器以四行倉庫的彈藥存儲量,日本軍隊想要攻克這樣一個戰爭堡壘要打的就是一場曠日持久的消耗戰。

日本軍隊已經明白了這一點而帶里五名愛國學生趕到四行倉庫的史密斯中校,顯然也明白這一點。

在管理員休息室里,一盞吊在半空的馬燈,正在散發著暈黃的燈光,照亮了一張已經有點殘破的桌子,兩個屬于不同國家軍隊的中校,就分坐在桌子的兩側彼此對視。

史密斯中校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希望貴軍能從四行倉庫撤退,出于友邦的情誼,我們英國軍隊愿意為貴軍提供適當的掩護,甚至可以允許你們通過新垃圾橋,進人我們英國租界。當然了,租界就相當于我們英國的領土,我們英國皇家軍隊,有保護祖國領土的天職,你們在進入租界之前,必須把自己的武器變出來。”
默默…… 發表於 2012-11-15 09:53

第四卷 北方的狼 第三十九章 命令與決則(中)

史密斯中校直接開門見山的道:“我希望貴軍能夠從四行倉庫撤退,出于友邦的情誼,我們英國軍隊願意為貴軍提供適當的掩護,甚至可以允許你們通過新垃圾橋,進入我們英國租界。當然了,租界就相當于我們英國的領土,我們英國皇家軍隊,有保衛祖國領土的天職,你們在進入租界之前,必須把自己的武器交出來。”史密斯中校一邊說,一邊緊緊盯著謝晉元。

以史密斯中校的經驗來看,一般人在退無可退的情況下,就算選擇了困獸之斗也無可厚非。但是相信任何一個人,在絕境中突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哪怕只是一絲希望,就算涵養再高,也會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手里突然撈到一根稻草般,死死捏住不放吧?更何況是他們英國皇家部隊,允許這些已經三面被敵人包圍的中國軍人,穿過租界的軍營,撤出這片戰場,甚至還承諾為他們提供適當的掩護?要知道,租界就相當于他們英國的領土,允許一支部隊穿過他們英國的領土,說出去已經是一件相當不可思議的事情。而英國軍隊一旦承諾提供適當的掩護,更無異于在中國軍隊撤退時,給他們多了一道護身符。

可是史密斯注定要失望了,謝晉元靜靜的坐在那里,無論他說了什麼麼,謝晉元臉上始終帶著一絲平淡的微笑,就連他那雙明亮的眼睛中,也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只有聽史密斯中校說到“甚至可以允許”這幾個字時,謝晉元的眉毛才輕輕挑動了一下,但是很快又恢複了平靜。直到這個時候,能夠說一口流利的中文,對中國文化有著相當了解的史密斯中校才明白,什麼叫做中國成語中的不動如山,什麼叫榮辱不驚。史密斯突然發現自己錯了,錯得厲害。如果勸中國軍隊從四行倉庫撤退,是一場談判的話,他從一開始,就把自己錯誤的擺放到了強勢者的立場上。

謝晉元既然連死亡都不怕了,在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什麼強勢的姿態,能讓他為之動容?

“謝謝史密斯中校能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我們這里;也謝謝英國政府,願意幫助我們這樣一支被敵人三面包圍的軍隊撤出戰場。我代表四行倉庫里所有正在和敵人浴血奮戰的軍人,表達十分的感謝。”謝晉元終于開口了,“不過,防守四行倉庫,拖住敵人的進攻,是上級交付給我們的任務。史密斯中校,你我都是軍人,都應該清楚的明白。一個士兵在戰場上絕對不能失掉自己的槍,一個軍人在沒有接到上級命令前,更不能擅離職守!否則的話,就是失職,就是犯罪。”

“貴部接到的上級命令,應該是施住敵人的進攻,掩護大部隊順利西撤吧?”史密斯小心的眯起了眼睛,道:“貴部從二十七日清晨開始狙擊日軍,已經在四行倉庫整整堅守了四天三夜。在你們的掩護下,你們大部隊早已經順利撤出上海。開始在南京迅速集結。根據我個人的判斷,貴軍和日軍,很可能會以南京為舞台,再次爆發大會戰。我想,像謝中校這樣優秀的軍人,如果能參加南京會戰,一定會做出更大的貢獻,總好過在這里困守孤城,最後和自己優秀的部下,一起拼得彈盡人亡吧?”

謝晉元略略點了點頭,他突然問道:“那麼根據史密斯中校的判斷,為了進攻四行倉庫,日軍又動用了多少部隊呢?”

“根據我們的觀察和記錄。四天時間日軍為了攻克四行倉庫,共計出去戰鬥機、轟炸機四十八機次,陸軍部隊一萬一千人次。”史密斯在進入四行倉庫之前,顯然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情報准備工作,在統理出各項數據後,他略一沉思,就斷然道:“如果把日軍為了包圍四行倉庫,而駐守在戰壕和碉堡里的部隊也算上,現在已經有大約一萬五千名訓練有素的職業軍隊。把四行倉庫團團包圍。如果沒有我們英國政府的幫助,謝中校憑您帶領的部隊和擁有的武器裝備,絕不可能成功突圍。”

“史密斯中校您的判斷十分准確,面對依托半永久防禦工事,把我們團團包圍,又占據絕對人員、火力、情報優勢的敵人,我們不要說是突圍,只要走出四行倉庫,不出三個小時,就會全軍覆沒。”謝晉元說得非常中肯,史密斯中校連連頭,就在這個時候,謝晉元話鋒又是一轉,“不過,我想請史密斯中校再做一個判斷,您認為如果我們據守不出,我們能夠在四行倉庫堅持多久?”

“這絕對是一個超級難題!如果日本軍隊還走像現在這樣,僅僅依靠無法打穿四行倉庫堅固牆壁壁的小口徑火炮,配合陸軍對四行倉庫這樣一個戰爭堡壘發起進攻,憑四行倉庫里面的武器彈藥,只要不是因為士氣問題,從內部自己發生問題,再堅守一個月,都不是什麼奇跡。”

“但是一旦日本軍隊惱羞成怒,調集黃浦江上停泊的戰艦,用重炮進行轟擊,或者派出轟炸機,投擲重磅炸彈,不必派出陸軍部隊,也能把謝晉元帶領的這支部隊,活埋在四行倉庫的廢墟里。

“我很想去參加南京保衛戰,雖然不想承認,但是我必須說,在上海我們輸了,我比誰都希望,能在南京保衛戰中,和所有願意用生命保護自己國家的同胞,為我們的租國扳回一局。不過……”

史密斯中校發誓,他真的是恨透不過這個中國詞語了,現在他已經慢慢熟悉了謝晉元的說話方式,謝晉元總會順著對方的思路進行換位思考,先認可對方觀點的正確性。所以當謝晉元說出不過這個詞語的時候,他提出來的反對意見,必然更加凌厲,也更加讓人無可辯駁。

“在我們中國有很多像我這樣的軍人,他們很多人帶著滿腔的熱血走上戰場,但是也許只是一時的疏忽,遭到敵人的轟炸,甚至只是意外的遇到了一顆流彈,就壯志未酬身先死。面對投入上百萬軍隊的大會戰,個人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我想,我就算是帶著身邊所有的部下,及時趕到南京,參加了南京保衛戰。最多也只能在局部戰場上,發揮一點點作用。而在這里,就不同了。史密斯中校您也幫我分析過了,為了掐死我們四行倉庫里的守軍,日軍至少動用了一萬五千名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這還不包括他們天天在我們頭頂亂轉的蒼蠅,白白浪費汽油的航空部隊。”謝晉元扳著指頭,道:“如果我們繼續在這里堅守的話。就能死死拖住他們一萬五千名訓練有素的職業軍人。日本軍人曾經說過,他們一個師團,就能頂上我們八個師。扣掉他們在空軍和海軍上的優勢,扣掉他們自以為夸夸其談的水分,就當他們一個師團,能頂得上我們三個師吧,我用幾百號人,就拖住了相當于四萬五千的兵力,讓他們不能去參加南京會戰。這樣的話,我在這里繼續作戰。也就相當于參加了南京會戰。而且做出了近乎奇跡的貢獻。如果他們不愿意為了四行倉庫留下這麼多部隊的話,那就更好了,他們的防御網必然會出現無可彌補的漏洞。那個時候我們再想突圍,就不再是難于登天。或者我乾脆按照司令部最早的指示,帶領所有人在上海,和日軍打游擊戰,這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選擇。只要我們還有部隊在上海戰鬥,他們就不算贏了淞滬會戰!當然了,我們畢竟是一支小部隊,又孤立無援的,打游擊戰實在打累了,被人家圍追堵截。實在打不過了的話……”

說到這里,謝晉元嘴角向上微微一勾,露出了一個絕對詭異的笑容,他身體微微向前一傾,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我們還可以逃進友邦的租界,把自己手中早已經拼得破破爛爛,子彈一發不剩的槍一上交,然後換上一套平民的衣服,抱頭逃命嘛!你說是不是啊,尊敬的史密斯中校?”

史密斯中校真的聽傻眼了。“你算得是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日本軍隊真的被逼急了,直接動用戰艦上的大口徑火炮,或者出動轟炸機群,直接對你們投擲重磅炸彈,你們會怎麼樣?”

謝晉元微笑道:“那叫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可真是一籌莫展了。他們想炸,就讓他們炸吧。”

謝晉元說得輕描淡寫,史密斯中校當真是又氣又急,“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日軍用大口徑火炮轟擊,或者出動轟炸機投擲重磅炸彈,這些重型火力很可能會射進我國租界,甚至打中距離四行倉庫只有幾十米遠的那個煤氣筒……”說到這里,迎著謝晉元嘴角微微上挑而起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史密斯中校的低吼嘎然而止。在這個時候,史密斯算是完全理解了謝晉元的想法。

日本人如果不動用重型武器,鬼才知道他們要多久才能攻下這個四行倉庫。謝晉元依托一個四行倉庫,死死拖住數量相當的敵人,絕對稱得上一本萬利穩賺不賠。

如果日本人不愿意動用重型武器,又不想因為一個小小的四行倉庫,而浪費太多的部隊的話,就像是謝晉元說的那樣,他們的包圍圈必然會出現無可彌補的漏洞,謝晉元可是親自策劃過奇襲出雲號和鐵拳行動的奇襲專家。

想用這樣一張滿是漏洞的網,阻擋住他的腳步,那簡直是天方夜潭!

只要還有一支中國部隊在上海轉戰,日本軍隊就沒有在淑滬會戰中取得完全的勝利,這從政治意義上來說,無異于在國際舞臺上,對著日本人的臉狠狠抽了一個耳光。

那些把面子看得比生命還要重要,天天喊著武士道精神的日本軍人,絕對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局面發生。那麼最有可能發生,也最符合日本軍人行事風格的一個選擇,就是在前線把部隊調往南京,利用手中的重型武器,對著四行倉庫發起一次最凌厲的毀滅性進攻。到了那個時候,謝晉元帶領的這支困守四行倉庫的孤軍,當然是全軍覆沒。

但是無論使用重炮轟擊,還是使用重磅炸彈,想沒有流彈飛進只有幾十米距離的英國租界,那是絕不可能。一旦有炮彈或重磅炸彈飛進了租界,就相當于直接轟炸了英國本土。在這個時候,無論英國政府是否愿意,就算是為了面子問題,就算是為了保護自己身為一個世界政治、軍事強者的尊嚴,他們都絕對不能再裝聾作啞,必須卷入到這場中日之戰中。

用幾百條人命,拉進來一個軍事強國成為盟友,謝晉元更是一本萬利,死得其所,想不成為民族英雄都不行。

想到這里,史密斯中校不由輕輕倒吸了一口涼氣。坐在他面前的這個一直嘴角帶著一絲笑容,看起來溫文儒雅的軍人,是真的不怕死!

架在煤油爐上的水燒開了。白色的水氣從鋁合金制成的軍用便攜式飯盒里裊裊升起,史密斯和謝晉元兩個人的臉孔,隔著這一層水氣,顯得更加朦朧起來。

謝晉元走過去拎起了那個便攜式軍用飯盒,連帶拿過來兩只杯子。

“軍人,尤其是面對國家生死存亡,必須要挺身而戰的軍人,最忌貪圖物質上的享受。但是我卻總是戒不掉喝茶的習慣。也許是因為,喝茶不但可以提神,更能讓我集中精神,去思考一些問題吧。不過還好。就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習慣,我才能泡上一杯熱茶,來招待史密斯中校你這樣的貴客。”

謝晉元竟然真的拿出一個紙袋。在兩只杯子里都倒了一點茶葉,“我們中國軍人的軍餉,可比不上英國,我每天口袋里都窮得叮當亂響,茶也是那種最便宜,直接從街邊的雜貨鋪里買的散茶。”謝晉元側傾起手中的飯盒,一道滾燙的開水,在空中拉出一道短暫的弧線,落到史密斯中校面前的杯子,發出了輕微的蕩漾聲。

就在史密斯中校禮節性的點頭示意時。遠方突然傳來了一陣沉悶的轟響,史密斯中校還沒有來得及分辨發生了什麼事情,不知道有多少發炮彈,就同時落到了四行倉庫上面。

轟!轟!!轟…十幾團火光猛然在四行倉庫堅硬的墻壁上綻放,在震耳欲聾的轟響中,整個四行倉庫就像是突然觸電般,發出一陣細微而密集的顫動,帶得就連史密斯中校頭頂的那盞馬燈,都跟著不斷搖晃起來。

在他們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那些沉積在房屋各個角落的灰塵更是紛紛揚揚地落下。聆聽著那密集到平均每一秒鐘,就有一發炮彈落到四行倉庫上的可怕炮擊,感受著整座四行倉庫都在不斷的顫動,史密斯中校心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壞了,是炮擊!

在這個時候史密斯中校當真是欲哭無淚欲語還休,他的運氣怎麼就這麼背呢,日本軍人遲不炮擊,早不炮擊,偏偏等他進入了四行倉庫,就開始了這種要命的炮擊?一想到整座四行倉庫被炸得轟然倒塌,幾百號人全部被埋進廢墟里,史密斯中校就覺得全身發冷。謝晉元他們死在這里,是英雄,是為國捐軀,他史密斯作為英國軍隊的中校,死在這里連屍體都找不回來,又算是什麼?

“這只是日本陸軍配備的三吋口徑平射炮、這種火炮最大的優點就是射擊精度高,不會有幾十米的偏差,他們的炮彈打得是夠密集。不過,想用這種小口徑的火炮炸塌四行倉庫,他們至少得打上一天。而我看他們手里的炮彈,能維持一個小時就不錯了。”在這個時候,謝晉元竟然還帶著從容的微笑,在給史密斯中校面前的那個杯子繼續傾倒開水。

聽著他平淡的聲音,看著干干凈凈,沒有灑上一點水痕的桌面,看著他那一雙穩定得再也無懈可擊的手,史密斯中校真的驚呆了。

在史密斯中校面前的杯子里注滿了開水,轉手又在自己的杯子里倒入了開水。謝晉元吹掉浮在水面的茶葉末,輕輕啜了一口,然後抬起頭,對著史密斯中校道:“不好意思,不是什麼好茶,所以一定要趁熱喝。我個人認為,不管是什麼茶,只要是熱的,味道都還不錯。”

史密斯中校下意識的端起了放在面前的茶杯,就在這一片密集的炮擊,整個四行倉庫都在微微顫抖中,他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就算是為了一個軍人的尊嚴,他也要像謝晉元那樣,在日本人平均每秒鐘一發炮彈的轟擊中,喝得不動聲色。

就在這個時候,管理室的門被人砰得一聲撞開了,這意外的變故讓史密斯中校的手不由微微一顫,一點水花從杯沿蕩出,落到了史密斯中校的軍裝上。

闖進管理室的是一個連長,他看著謝晉元放聲狂叫道:“團長,不好了……”

謝晉元沒有理會這個連長,他仍然慢慢品著那一杯用劣質的茶葉加滾燙的開水,泡出來的茶。那個連長若有所悟,他迅速退出管理室,在重新關上管理室的門後,站在外面放聲叫道:“報告!”

謝晉元終于回應了:“進來!”

那個連長大踏步走到謝晉元面前,在敬上軍禮後,報告道:“日軍同時在西、南、北三側縱火焚燒民房,看火勢增長的程度,他們應該使用了汽油。火勢很大,很可能會借著風向,向四行倉庫蔓延!”

謝晉元點了點頭,命令道:“小心戒備,隨時向我報告敵人動向。”

目送著那個連長走出管理室,謝晉元低聲道:“虛張聲勢!”

迎著史密斯中校不解的眼神,謝晉元淡然道:“東側接近貴國的租界,所以日軍沒有放火;現在已經是十月末,風向偏北,所以他們在北方縱火沒有任何意義;西側民房和四行倉庫隔了一條平坦的大街,無論如何風助火勢,火焰也不會自己蛙跳過來。如果他們真的想借助火勢進攻四行倉庫,只需要點燃我們南側的民居就足夠了,又何必浪費人力物力的把排場搞得這麼大?”

做完這些評論,謝晉元對著史密斯舉起了手中的茶杯,“請喝茶,涼了就不好喝了。”

史密斯中校瞪大了雙眼,像看怪物一樣看著眼前這個喝得淡定從容的謝中校,他真的想不明白,既然從南邊放火,火勢就能一路蔓延著燒到四行倉庫。而根據他們的情報,這里又放滿了容易燃燒的大米、黃豆和牛皮,更有大量彈藥,通水管道在二十七號下午,就被日本工兵炸斷,謝晉元為什麼還能這樣形若無事。

“報告!”

謝晉元一邊品著除了苦澀基本沒有什麼香味的茶,一邊回應了一聲,“進來!”

走進管理室的還是剛才那個連長,他迅速報告道:“南方民居燒起的大火,借助風勢一路向四行倉庫蔓延過來,看情況大約還有二十五分鐘,就會燒到我們這里了。”

聆聽著那密集的炮擊,看著史密斯中校一邊喝著茶,一邊用一塊手帕擦著額頭上滾落下來的汗珠,謝晉元再次笑了。

“用炮擊施加心理壓力,用三面火起來營造一種兵臨城下大勢已去的錯覺,再用大火蔓延這種實質威脅,來逼迫我們自亂陣腳。不錯!真想去會一會這位對手,的確是個人物!”謝晉元拎起了那只便攜式軍用飯盒,輕輕晃了晃,里面還有半盒開水,他對著史密斯中校揚起了那只飯盒,問道:“還要不要添點開水?”

史密斯中校本來想搖頭,說實話這茶可真難喝,又苦又澀感覺就像是直接弄了一把爛樹葉丟進杯子里似的,但是看看自己手中那塊已經濕了一半的手帕,史密斯中校還是點了點頭,把杯子推到謝晉元面前,還頗具紳士風度的說了一聲:“Thankyou!”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