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紅樓旁觀的平淡生活 作者:落花菩提〈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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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玩 2012-11-24 14:50: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 47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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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回 喜氣盈門甄珠出閣 故技重施德嬪殯天


“微臣已按皇上的旨意,對娘娘用了藥。只是不知為何出了紕漏,才導致如今的結果。”

“那賈妃情況如何?”

“娘娘身體並無大礙,只是……只是娘娘的喜脈有些古怪,似是服用了什麼比較生僻的藥材才有了身孕。是以未來如何,臣不敢作保。”

……

“罷了,鳳藻宮一切如常,能不能保住孩子端看賈妃的手段了,你們不必插手相幫,只要防備她不傷害到無辜之人也就是了。其它的隨她折騰去吧!”

“是,臣告退。”……

自太后壽宴之上宣佈了水溶與甄珠的婚事後,因此時距離婚期不過月餘的時間了,那兩府之人便在太后派來的禮官指揮下,忙了個昏天黑地。

因此次婚禮皆有宮中操辦,是以將那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等等繁瑣的禮儀又重新走了一遍,此舉也讓時刻關注此事的京城百姓很是瞧了個稀罕。

看著那出自皇宮的珍奇聘禮源源不斷的送入甄家,眾人還未從目眩神迷之中反過神來,就又見數不清的嫁妝又浩浩蕩蕩的穿街走巷的送入王府之中。京城百姓皆在心中暗歎,兩家俱是富貴之家,這皇家的婚禮確是不凡!

而此時甄珠的喜服也由內務府早早呈了上來。凝煙手撫著那鮮豔精緻的鳳冠霞帔,心中湧上淡淡的不舍和驕傲。曾幾何時?那承歡膝下的小小丫頭竟然長大成人,轉眼間就要嫁為人婦,這讓前世未能完成這個心願的凝煙,終於有了補償的機會。定要給女兒一個難忘且盛大的婚禮,來彌補前生的遺憾。

甄珠望著凝煙感慨萬千的面容,深知娘親此時的心情。她緊挽著娘親的胳膊,將頭輕輕靠在她的肩頭,柔聲說道:“娘親莫要感慨,女兒此時真的很開心。老天垂憐,讓珠兒能與娘親再續母女緣分,珠兒已是感激不盡。只要咱們一家人能永遠永遠的在一起,珠兒就再無遺憾別無所求了!”

凝煙的臉上流露出慈愛與欣慰的笑容,用手輕輕梳理著女兒烏黑柔亮的秀髮,靜默無語。房中只有那濃濃的親情在悄無聲息的流轉,是那麼的靜謐而溫馨。

黛玉因有孝在身,在甄珠大婚之時不便露面。是以她早早過來暫住,幫著凝煙打理府中各項事物,很是幫了不少忙。因知道甄珠於針線之上很是欠缺,便親手為她縫製了不少衣衫,荷包等物品,讓甄珠欣喜不已,笑言等黛玉大婚之時,必送一份大禮一表感激之心。

在萬眾矚目中,五月二十八日即將來臨。自二十七日起便有那親朋好友,朝中同僚源源不斷的前來祝賀,讓士隱父子及子寒應接不暇。不過雖然忙碌不已。心中卻是喜不自勝。

這一夜,闔府上下自是通不曾睡,各自檢查著婚禮中的細節所在,務必保證再無疏忽遺漏之處。

自子時起,甄珠的閨房之中就已是人滿為患了,封家老太太和舅母雲氏拉著甄珠的手,不停的交代著身為人婦人媳所需注意的細節。而凝煙則帶著黛玉與幾個極相好的夫人寒暄著。貼身大丫頭柳兒、桂兒則領著諾兒、慎兒等幾個小丫鬟,配合著太后派來的全福嬤嬤為甄珠梳妝打扮,並打理著衣裝飾物,忙的不可開交。

甄珠本就極美,如今身著鳳冠霞帔更是瓊姿花貌、端麗冠絕。讓那看慣美色的宮中嬤嬤心悅誠服讚歎不已。

一行人忙亂了大半日,至卯時方才打理妥當。看著盛裝而立的女兒,凝煙情不自禁地的濕潤了眼睛。娘倆手拉著手依依不捨,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此時,甄府大門處鞭炮齊鳴,喜樂震天。珠簾外傳來喜娘的聲音:“夫人,小姐,北靜王府的迎親隊伍已到府外,老爺請夫人,小姐就此出去,莫要誤了吉時良辰。”

此話方落,房中登時又是一陣忙亂。在仔細打量並無不妥之處後,凝煙才眼含熱淚為女兒蒙上大紅蓋頭。看著丫頭,喜娘將甄珠攙扶了出去。

到得正堂,甄珠含淚拜別爹娘,被兄弟甄文背出甄府送上了喜轎。途中,甄逸與子寒悄悄地叮囑姐姐,如若受了委屈,定要告知他們,自有兄弟們為你撐腰出氣。那嚴肅鄭重的語氣讓甄珠感動之餘,又十分好笑,那離愁別緒也為此消散了不少。

水溶身著大紅喜袍,俊臉一改往日的冰冷,春風滿面喜氣洋洋。引著心上人的花轎朝王府而去。那副傻樣讓一旁的梅致遠與楚燁霖對他指指點點,太子見狀也是失笑不已。

而甄珠的喜轎旁自有甄家兄弟及子寒、崔英護送,讓沿路瞧熱鬧的百姓咂舌不止:“瞧瞧,這甄家小姐真是有福氣!來迎親的全是皇族貴胄,這送親的則是朝中新貴,真是讓人羡慕啊!”

在旗羅傘蓋的引領下,迎親隊伍緩慢前行。一路上鞭炮齊鳴,那隨行的丫頭小廝手捧花籃不時的向人群中抛灑著喜餅與銅錢,收穫一片賀喜之聲。

花轎在走了近一個時辰後,終於到了北靜王府。此時王府內早就是喜幛高掛,紅毯鋪地、鞭炮震天響起。

王府中到處都是前來賀喜的宗室、朝廷官員及家眷,將北靜王爺和王妃忙得腳不沾地,忙亂不堪。至於那些大小管事們更是忙得汗都來不及擦,在府中來回穿梭著引領客人前去安置。

見花轎臨門,那紅毯兩旁自是擠滿了人,皆目不轉睛的看新娘子下轎。在水溶朝甄珠的喜轎連射三箭後,甄珠才被喜娘攙扶著下了轎,朝水溶盈盈而來。

水溶手挽著鮮豔的紅綢,那紅綢的另一端就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想到從今兒起,甄珠便永遠陪伴在自己身邊再不離開,水溶的心如泡在蜜罐裡一般,從裡到外都甜的醉人。

甄珠在水溶的牽引下,跨過火盆馬鞍,帶著眾人美好的祝願,攜手踏上幸福的人生路。

待兩人被引領到正堂之時,王爺夫妻早就迫不及待的端坐在正座之上,等著拜堂行禮的那一刻快點到來。

終於在二人的殷切期盼下,在司禮官員的高聲贊禮下,他們多年的美夢終於成真!此時,王府內熱鬧非凡,到處都是笑語喧呼。王爺夫妻達成心願,自是興高采烈地的陪客人吃酒去了,今兒高興,不醉不歸!

那些年輕人對此卻是不太熱衷,他們對鬧洞房倒是興趣極大。在太子的帶頭下,一行人唯恐天下不亂的朝新房趕去。

此時,水溶望著端坐在喜床上的甄珠,眼中的深情毫不掩飾的流露出來,讓旁邊的喜娘與丫頭們皆掩嘴而笑。

“水兄,你這幅深情的模樣卻是不錯,可惜的是嫂子尚蒙著蓋頭瞧不見,你算白忙了一場,嘖嘖,倒是可惜的緊!” 梅致遠站在水溶身後打趣道。

水溶此時哪有閒心去理他,他小心翼翼的用秤稈挑去甄珠的紅蓋頭,霎時,甄珠那張傾國傾城的俏臉就暴露在了眾人面前。頓時,一陣吸氣聲響起,一眾少年們皆沉醉在甄珠那宜喜宜嗔的笑顏中了!

水溶自是不肯讓人多瞧了妻子,他在幾個小舅子的幫助下,連拉帶拽的將眾人推出了喜房。眾人羡慕之余,皆達成共識。定要把水溶灌得酩酊大醉,讓他不能洞房才好。

豈料水溶早有準備,在他的威逼利誘下,梅致遠和楚燁霖為了自個的將來,不得不替水溶做了擋箭牌。於是在喜宴結束之時,水溶還得以清醒著回到了喜房。

將丫頭們統統打發出去,水溶將甄珠緊緊擁在懷中歎道:“珠兒,我等這個時刻,已經等了十幾年了。如今得償所願,我真的很開心,很幸福!”

甄珠伏在他的懷中,輕輕地在耳邊說道:“靖琪,願得真心人,白首不相離。”那輕柔的話語如飛羽輕觸肌膚,癢癢的讓水溶顫慄不已。

水溶將甄珠俏臉輕輕捧住,低頭吻上了那朝思暮想的紅唇。初始淺嘗即止,而後兩唇相接,說不清的眷戀,道不盡的纏綿。糾纏之中,羅帳低垂,衣衫盡褪。一時床棱搖曳,嬌喘細細。一雙璧人神魂飄蕩間,你貪我愛,肆意風流,極盡歡愉。猶如蝴蝶花間舞,鴛鴦水上游。

歡娛嫌夜短,那十幾年的相思在今夜得到補償。水溶直將甄珠糾纏了大半夜,才在她柔媚的哀求中偃旗息鼓,暫歇刀兵。

次日天光大亮,兩人才從美夢中慢慢醒來。水溶見嬌妻體弱難支,自是體貼有加的將其抱起一起沐浴。至於沐浴之時的旖旎風光自是不言而喻了。

待小夫妻洗漱完畢,甄珠才在水溶的攙扶下,帶著丫頭婆子們前去給公公婆婆敬茶請安。

此時,王爺夫妻早已翹首以盼。見佳兒佳媳到來登時笑的開心不已。王妃見甄珠少了幾分青澀多了幾分少婦的嬌媚,又見小倆口眉梢眼角皆帶著消散不去的點點春意,自是深知兩人琴瑟和諧。遂心滿意足的與王爺相視而笑,看來大胖孫子已為時不遠了!

待甄珠給父王母妃敬茶完畢,一家人才團團圓圓的用起飯來。因今兒還要進宮,是以飯後稍作休息之後,一家人或騎馬,或乘轎,直奔皇宮而去。

到得太后殿中,皇上皇后俱都在此等候。因甄珠深得皇家喜愛,拜見之禮自是順遂無比。那一眾妃嬪為討太后皇上歡心,自是出手大方,讓甄珠此行收穫頗豐。

那賈元春雖身懷有孕在宮中的地位無人撼動,但她深知羽翼未豐之時不能得罪北靜王府。是以她拿出的見面禮著實厚重,言下之意多為前番太后宴上的事情而致歉。王妃與甄珠見她神情謙卑,自是一笑置之,再不多做計較。元春見此才放下心來。

當甄珠與德嬪相互見禮之時,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來。只見不過月餘時間,德嬪就變得面黃肌瘦,瘦骨嶙峋。這倒不是讓甄珠震驚之處,而是德嬪周身縈繞的淡淡妖氣令甄珠花容失色。如若不出意外,這德嬪與林伯伯的遭遇如出一轍,定是被同一妖物所傷。

想到這妖物害了朝廷大臣不說,如今更是膽大妄為的將手伸進了皇宮之中,這是斷不能容忍的!定要通知爹爹娘親儘早找出這妖物,並徹底剷除才是。否則甄家順應天道守護水家王朝的目的,必會毀在此妖物手中不可!

水溶從旁見甄珠面色有異,擔心她身體不適,遂出手相扶並關切的低聲探詢。甄珠收起心中的的憂慮,對水溶嫣然一笑:“不必擔心,不過是偶爾閃了下神而已。你這模樣,豈不讓長輩們笑話?”

水溶抬眼望去,果不其然,太后等人皆望著二人低聲偷笑,那眼中的戲謔之意顯而易見。水溶對此一概無視,依然如故。看著小夫妻如此情深意重,太后等人自是開心不已。

拜見之禮結束,太后深知小夫妻心不在此,也不做那討嫌之人,自是含笑打發他們回府去了。甄珠望著太后那飽含深意的笑容,不禁粉面含春,羞澀不已。

接下來的幾日,王妃暗中吩咐不許打擾世子與世子妃。此舉直接導致水溶時時刻刻都黏在甄珠身邊,不時的恩愛纏綿,讓甄珠頓覺疲累之極。

待三朝過後,水溶與甄珠相攜著回門。王妃自是出手大方的準備了不少珍貴之禮,讓甄珠得以風風光光的回娘家 。兩人拜別王爺夫妻後,出門上車直奔甄家而去。

待到甄府門口,早見甄家兄弟倚門而望了。見姐姐回來,自是親親熱熱的應了上來。兩兄弟簇擁著姐姐朝內宅走,故意忽視水溶的存在。水溶不以為意,強行擠走二人,扶著自己的愛妻拜見岳父母去了。兄弟倆見水溶如此珍愛姐姐,自是滿意的笑了起來。

士隱與凝煙見小夫妻恩恩愛愛的頗為和美,頓時放下一直懸著的心來。寒暄過後,趁兄弟倆拉著水溶喝酒聊天之際,甄珠將宮中的發現告知了父母二人。

士隱聞言皺眉道:“當初你林伯伯遇害之時,我們曾將兇手初步定為忠順王府和賈府。如今德嬪竟然也遭受此害,那兇手必是賈府無疑了!只是這賈府又怎會和妖物扯上關係,真是令人費解!”

“珠兒,依你所見,那德嬪可還有救?”凝煙從旁問道。甄珠神情無奈的搖頭歎道:“病入膏肓,已無救治可能!左不過這十幾日的時間罷了。”

“夫人,你看此事要如何處理?我們奉天命守護雲朝,如若不及早找出這禍害,讓它繼續猖獗下去,那就著實麻煩了!”

凝煙思慮片刻後,說道:“既如此,我們分頭探查此妖物的下落。另外,我再讓張氏從賈府處探查一下,看看這妖物究竟是何人所派,又隱藏在何處?待一切明白之後,我們再想法聚而殲之!”

士隱父女皆點頭稱是,答應著按計劃行事。正事談完,自是全家盡享天倫的時刻。小夫妻在甄家盤桓了整整一日後,才起身返回了王府。

雙手奉上凝煙親手煉製的養身美容丹藥,王妃自是欣喜若狂。打發小夫妻自便,自己捧著丹藥找王爺顯擺去了。至於小夫妻回房後,那自然又是一番抵死纏綿了。

此後,甄珠的世子妃生活正式開始。每日裡隨著王妃管家理事,應酬往來。甄珠本是隨凝煙管家慣了的,府中的事物自是難不住她。不出幾日,就將王府打理的井井有條、秩序井然,下人皆嘆服世子妃之能。

王妃見此,樂得丟開手,將所有事物一股腦的全推給甄珠,自己做甩手掌櫃的去了。每日裡不是拉著凝煙去交朋會友,就是進宮找太后、皇后喝茶聊天,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極了。

而甄珠卻是不得閒起來,除了處理府中的一大攤子事,還要暗中查探那害人妖物的下落,真是忙得昏天黑地。所幸她因為修仙身體無恙,否則真能累倒了不可。水溶見愛妻如此勞累,自是心疼不已。可又奈何不了那無良父母,只能細心體貼的照顧甄珠,幫她分擔一些事物。

日子一天天過去,不出甄珠所料,十三日過後,德嬪病重不治,就此殯天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29
六十一回 探道觀張氏報訊 戰荒郊夫妻除妖


德嬪的離世,在宮中蕩起一陣漣漪之後,就又歸於平靜了。畢竟在這深宮之中消失一個妃子是極正常的事。更何況經太醫多方查驗,確定是因病而亡。為此柳家和忠順王爺也只能哀歎德嬪命薄無福了。

只是在那表像之後,尚有人正苦苦追尋著事實的真相。在凝煙下令揪出那害人妖物後,一直隱藏在賈府的張氏,便日日夜夜的監視起府中之人的一舉一動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張氏不眠不休的監視了多日後,終於發現了不少蛛絲馬跡。她從賈璉與他人的談話中發現,賈母時常派他前往各地採買一些丫頭。而這些丫頭來到京城之後,俱不見了蹤影,就連賈璉本人對此也是一無所知。

張氏轉而緊盯著老太太母子,發覺他們時常湊在一起鬼鬼祟祟的商議什麼。因談話的地點多選擇在賈母房中,而房中供奉的神靈太多。張氏無法靠近,只能眼巴巴的瞧著無能為力。

就在張氏為此煩亂之時,偶爾看見賈赦時不時的到郊外暫住。依著張氏對賈赦的瞭解,此人貪財好色、生活極度奢侈。他能放下優渥的生活而跑到那荒郊野外,必有其感興趣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張氏好奇,於是決定隨他去一探究竟。這日傍晚,張氏見賈赦帶著一個隨侍又匆匆地趕往郊外,她便隨即跟隨了過去。

隨著一路前行,張氏心中越來越迷惑。此路若是不出差錯的話,應是通往一座道觀。而這道觀之主,應是那賈寶玉的寄名乾娘。

想到賈赦的風流秉性,張氏度其必是與那觀中道姑有染。想至此,張氏只覺的厭惡至極,便打消了跟蹤的念頭,欲轉身離去。

就在此時,賈赦的一句話讓她停下了腳步。“漣兒此番尋來的幾個少女頗為出色,直叫人欲仙欲死。你若好生跟隨本老爺,自是少不得讓你也嘗嘗滋味。”那隨侍早就對那些絕色佳人迷花了眼,自是舔著臉不停的奉承著賈赦,好讓他分自己一杯羹。

張氏皺眉思忖,莫非這賈府竟拐帶人口、逼良為娼不成?想到賈府所做的種種惡行,張氏越想越氣,一咬牙又跟了過去。

待來至道觀後門,賈赦熟門熟路的推門而進。行不多時,便有那馬道婆迎了過來:“大老爺今兒倒是來的早,不巧師尊外出有事,少不得要請您自便了。”

“無妨,觀主且自忙。這常來常往的不必客套,各行便宜也就是了。”賈赦心不在焉的應付著這婆子,那心早就飛到了那嬌滴滴的美人身上。

馬道婆見賈赦猴急,也識趣的不再打擾,含笑告退自忙去了。那賈赦步履匆匆的來到大殿之中,打開機關走了進去。

張氏本以為身為鬼魂進不得這神靈之地,卻不想一路竟無阻無礙,順利的很。待她跟隨到大殿之時,發現供奉的神像已失去了那金光閃耀、瑞氣千條的光彩,反被一股濃郁的妖氣所替代,顯得灰頭土臉,黯淡無光。

張氏搖頭歎息一聲,穿牆過壁繼續追隨賈赦而去。待她穿過長長的甬道來到地下石室之中時,眼前的一切讓她大驚失色,戰慄不已。

只見那石室中飄蕩著令她倍感壓抑的黑色妖氣,妖氣中鬼影不時的出沒,皆是正值妙齡的少女魂魄。她們面容呆滯的飄來飄去,卻完全出不了這石室的範圍。

她心驚膽戰的來到妖氣最濃郁的左側石室,剛穿過牆壁,就駭然的發現此室地下的石窟中白骨森森,數量之多,令她觸目心驚。

張氏被嚇的不敢在此多做停留,倉惶的逃離了這裡。她忍住心中的驚恐來到右側石室,又被刺激的花容失色。

這間石室裝飾的極其奢華,地面皆被厚厚的地毯所覆蓋。室中隨處安置著幾張錦塌,沿著牆壁是一溜因地制宜的鐵質牢籠,其中關押著十幾個隻身披薄紗的少女。她們面帶驚恐,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如待宰的羔羊一般!

此時一陣極其粗重的喘息聲將張氏從呆滯中驚醒,她打眼望去,不堪入目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只見賈赦與其隨從皆強按著一個少女做那不倫之事,那少女極力掙扎卻是不能如願 。那眼淚無助的滑落,張大的嘴中卻發不出絲毫憤怒的呐喊。之所以如此,想必是怕她們洩露了秘密而被下了藥吧?

張氏再也忍受不住,揮手間一陣陰風向賈赦二人襲去。只見賈赦二人的動作因刺骨的寒意而停頓了一下,疑惑的東張西望了一下,拽過一床錦被蓋上,就繼續尋歡作樂去了。

見奈何不了賈赦,張氏無奈的轉身離去,她要趕緊去通知凝煙,定要把這窩畜生趕盡殺絕不可!再不能讓他們再繼續害人了!

就在張氏剛剛出了道觀向城中奔去之時,她突然感受到一陣極強的壓力從前方傳來。張氏機敏,匆忙隱身在草叢之中,過不多時,月光下只見一道黃影從前方不遠處飛過。那濃烈的妖氣讓張氏頓時將他與觀中的那番情景聯繫到了一起。

那黃影在路過她藏身之地時,似是感應到了什麼,在此略作停頓後,又搖搖頭快速離開了。張氏被嚇的心驚肉跳,不敢再做停留,將速度發揮到極致,直朝甄府而去。

到得甄府,張氏毫不遲疑的將所見所聞一一說出。凝煙、士隱聞之登時怒不可遏!這妖物果然與那賈府有關,想到如海賢弟就慘死在這些所謂的親人手中,士隱的怒火就難以壓抑,他立時便要去找那妖道算帳不可。

凝煙伸手攔住了他,告知他做好萬全準備後,再去也不遲,士隱無奈只得暫且忍耐一時。凝煙打發張氏繼續監視賈府後,便讓她離開了。

讓士隱將兒子叫來,將事情敘說了一遍。兄弟倆自是惱怒了一番,年少氣盛的他們迫不及待的要一展身手,拿那妖道祭手不可。在得知讓兩人留守,護衛府中上下之時,兄弟倆登時不樂意了。在凝煙耐心解釋了此事事關重大,不容有失後,才不情不願的應了下來。

做好各項準備後,士隱夫妻在兄弟倆擔憂的神色中,化為兩道清風直奔郊外道觀而去。

此時已是深夜,郊外靜寂無聲,玉宇無塵,唯有繁星點點伴著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在夜空之中。

兩人悄無聲息的潛入道觀,為避免驚動觀中之人顯了真身惹來麻煩。凝煙遂施展了一個法術讓她們都陷入了昏迷之中,士隱則變出不少繩索將她們一一捆綁起來,這些人沒幾個清白之人,皆是助紂為虐之徒,到時自有官府對其作出處置。

兩人按張氏的提示進入暗道,眼前所見比那所聞更是超出十倍。兩人一路朝石室沖去。此時,那黃龍真人與賈赦早已入睡。一時不察,竟被凝煙二人暢通無阻的摸到了門外。

那黃龍真人到底是修為極高,察覺到異常立時清醒過來。還未等他從榻上起來,凝煙的攻擊已經到了。他左右無從躲避,只得騰空而起避開了凝煙的殺招。那淩厲的攻擊將他身下的錦塌擊的粉碎。

這邊的響動,將賈赦及隨侍從美夢中驚醒,士隱見此,兩道真力打去,他們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又陷入了昏迷之中,士隱如法炮製將二人捆綁起來。

正在忙碌的士隱突然感覺一陣陰風襲來,他立時機敏的側身一轉,只見馬道婆手持利刃正向他撲來。士隱厭其心腸歹毒,為虎作倀,自是毫不留情,交手不過幾時,便將其斬殺在地!

這時,那黃龍已完全反應過來,招出自己的法器鋼叉與凝煙混戰在一起。那黃龍邊戰邊喝道:“你們究竟是何人?為何要來我道觀找麻煩?還不快快說來,也可免你們一死!”

凝煙借燭光看去,待看清黃龍真實樣貌後,不禁神情恍惚起來。一時疏忽竟被黃龍險些打傷,士隱見情勢危急,趕緊沖了過來將凝煙救下。來不及探詢凝煙的異狀,冷哼一聲說道:“妖道,你做盡傷天害理之事,便當知多行不義必自斃。我們自是來收你之人,你且受死吧!”說完,士隱便揉身而上全力攻擊。

那黃龍見士隱來勢迅捷,躲避之時,因室內狹小周轉不開,不免有些礙手礙腳。他招架住士隱的攻擊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到外面一戰,看看到底鹿死誰手!你且敢來嗎?”說完便化為妖氣沖出了地下。凝煙此時已恢復常態,與士隱相視一眼,不做遲疑的追蹤而去。

那黃龍直奔到一座山峰之下,才停下腳步嚴陣以待。凝煙見此處皆是深密山林,山根頑石,地勢十分險峻。不過二人對此倒也並不畏懼,一起攻了上去。

黃龍修為著實不低,集二人之力也不過平手而已。自古邪不干正,凝煙二人雖實力稍弱,卻在氣勢之上穩壓黃龍一籌。那黃龍久戰不下,不免焦躁了些。他極想速戰速決除掉敵人 ,是以長嘯一聲,現出了真身。

只見一條吊桶來粗的黃色巨蟒出現在二人面前,那巨蟒眼若火炬,口似血盆,昂頭擺尾,橫亙了十數丈遠。那身上的鱗片似金錢一般,閃閃發亮,堅不可摧。

它奮然躍起數十丈,血盆大口對準凝煙二人噴出熊熊烈焰,凝煙二人自是飛起躲避。凝煙從髮髻之上取下幾隻發簪,念動真言,化作十數支利劍向蟒身刺去。與此同時,士隱也拿出幾道靈符,燒化了朝它打去。

黃蟒身體笨重,躲避不靈活,仗著皮糙肉厚生生挨了這幾下。那靈符對他雖無多大作用,卻也讓他的行動遲緩了些。而此時凝煙的利劍便在他的身上深深刺出了十幾個血洞。

那黃蟒疼痛之下,狂性大發。它蟒身一甩,那巨大的蟒尾挾著狂風向兩人打去。士隱因顧及著凝煙,躲避不及被其尾掃到,登時口吐鮮血暈了過去。

凝煙見此,肝膽俱裂。她大喝一聲:“孽畜,你受死吧!”調動起全身真力,運起掌心法雷,向黃龍當頭轟下。

那法雷威力巨大,不亞于五雷轟頂。黃龍被轟個正著,登時皮開肉綻受傷不輕。它轉身欲逃,凝煙豈能輕易放過與他,用僅剩的真力,祭起法器向黃龍做最後的攻擊。那三尺青鋒似流星一般深深沒入黃蟒體內,黃龍掙扎了幾下,便歸於平靜再無動靜了……

凝煙此時也是筋疲力盡,她尚掙扎著來到士隱身邊。在探查到他傷勢雖重卻無生命危險之時,才略微松了口氣。

她伸手從空間道場中取出幾粒療傷丹藥,幫士隱服下。自己也服了一粒,在士隱身邊打坐修煉起來。

過不多時,士隱悠悠醒來,見凝煙無恙,便微笑起來。夫妻倆經此磨難,情意自是更加醇厚。兩人緊緊相擁,一切關懷盡在無言之中了。

歇息了一陣,兩人相互攙扶著站起,去處理善後。在檢查黃蟒屍體之時,凝煙不禁失聲叫道:“不好,那黃龍竟然逃了!”

見士隱不解,凝煙便說道:“咱們有些疏忽大意了,這黃龍竟然金蟬脫殼拋棄真身逃遁了。”

士隱聞言不禁面帶憂色的說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妖物逃遁,豈不是縱虎歸山,留有後患嗎?如若它再去害人,那就麻煩大了!”

凝煙慶倖道:“黃龍受傷極重,必不能遠逃,也暫時無餘力再去害人。左不過潛伏在京城附近療傷罷了,只要咱們細心查探,定能將他找尋出來以絕後患。此時,咱們還是趕緊善後去吧!”

士隱帶著些許不甘心,與凝煙飛至京畿衙門。在驚動了守夜之人後,丟下一封書信,便悄然返回了甄府。

甄文、甄逸見父母如此狼狽的歸來,皆是大驚失色。在得知他們並無大礙後,才略安心了些。兄弟倆忙前忙後的伺候父母洗漱完畢,又端上清茶讓他們暫歇。稍後,凝煙才將此行的情景描述了一遍。

雖然凝煙的敘述略顯平淡,但兄弟倆自是知道娘親沒有說出實情。後怕之餘,兩人在心中暗自發誓,定要用心修煉,再不讓父母落此險境。

再說那京畿衙門的人,在收到士隱丟下的信後,不敢耽擱趕緊呈了上去。那府尹被擾了美夢本是不悅,在看了書信之後,登時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不管此事是真是假,都必須要去走上一遭的。

他趕緊下令,召集衙門所有人手,一起朝郊外道觀而去。待趕到那裡,發覺卻如信上所言。那一眾罪犯皆被綁縛著昏迷不醒。府尹帶人闖至密室,發現了被關押在此的眾多少女及賈赦主僕。

那府尹近來沒少受賈府之氣,見賈赦如此,自是趁懷不已。也不給他鬆綁,就叫人就此拖了出去。

待查找到所有人證、物證,府尹才帶著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回了京城。此事呈報給皇上,自是龍顏大怒,將那道觀眾人皆按罪處置了。那些被關押的少女則令尋找到親人,皆贈銀髮還回家。

至於被牽扯在內的賈赦,因馬道婆已死,他便一口咬定是受其唆使前去尋樂的,無真憑實據證明其參與其中,再加上此時還未到將賈府徹底剷除之際,是以,洪慶帝便順水推舟,將他的爵位全部廢除,貶為庶民了事。

賈赦雖逃過此劫,但爵位被奪,黃龍又生死不明,賈府的損失不謂不慘重。那賈母更是氣得暈厥在床,躺了好幾日尚不能順過這口氣來。




經此一事,賈府雖還有娘娘撐腰,但已開始顯出落敗之象,不過是慘澹經營罷了,雖然他們心中一直不敢承認此現實……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33
六十二回 因往事凝煙歷劫 謀後路賈母算計


且說自那日被黃龍逃脫之後,凝煙等人多方查探,皆沒尋到它藏匿之地。茫茫人海,也只能暫且忍住心中的焦急,慢慢查詢。

這日閑來無事,士隱與凝煙在房中閒談,偶想起前番與黃龍激戰之時,凝煙因失態而遭遇險境的事來。士隱疑惑,便開口詢問其中的原因。

凝煙見問,臉上流露出複雜難陳的表情來。略沉思了片刻,才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原來,此黃龍的樣貌竟與凝煙前世的丈夫一般無二!凝煙乍見之下,不免觸動心懷,才導致失神遇險。

士隱聞言驚詫不已,他雖已知道妻子的前世是被其夫與人勾結而謀害致死的,但其中的一些詳情卻是不甚瞭解。

在凝煙將前世的遭遇一一說來,士隱才明瞭為何凝煙在見到酷似前夫的黃龍之時,會失態至此了。

講完前世的一切,凝煙靜坐不語。自重生以來,她曾無數次想起前塵往事,並為此鬱結於心憤憤不平。不過隨著修為的不斷加深,這些記憶便逐漸的淡漠了。凝煙一直以為自己已徹底放下了這一切,如今看來,這些記憶不過是被她強行壓制在心底,不願觸及罷了。

凝煙越想越覺得心煩意亂,對士隱交代了一聲,便去空間道場修煉去了。士隱憂心忡忡的望著她消失不見,心中很是擔心。不過解鈴還需系鈴人,凝煙的心結尚需她親自打開,別人對此也是束手無策,無能為力!

想到在前番的激戰中,自己暴露出的實力不濟,士隱也不禁靜下心修煉起來。只有不斷提高自己的修為,才能更好的保護自己的妻兒與家人。

凝煙來到空間道場,那撲面而來的充沛靈氣,讓她煩躁不安的情緒頓時平復了不少。她走到修煉臺上盤腿坐下,屏氣斂神的修煉起來。

初始凝煙還能保持著心平氣和的修煉狀態,那靈氣在體內也流轉的比較順暢。可漸漸地她的精神開始恍惚起來,那靈氣在體內也逐漸有了不受控的跡象。

此時,凝煙隨著心魔滋生,她的思緒發散開來,眼前出現了一幕幕令她心悸的畫面:自己前世的父母血肉模糊的躺在車禍現場,自己慌亂無助哭泣的模樣;自己在參加戶外穿越之時,被丈夫故作失手推落山崖的場景;自己的女兒小小年紀臥薪嚐膽為己復仇,而最終自殺身死的畫面。

這一幕幕最終演變成,黃龍妖道獰笑著揮刀屠殺自己親人的場景。看著兒女慘死在眼前,看著夫君士隱掙扎著向她呼救的畫面,凝煙的情緒劇烈的波動起來。

那體內的真氣已完全失去了控制,在身體內亂竄,而空間道場內的靈氣還源源不斷的向凝煙湧來。此時的凝煙猶如一個隻進不出的池塘,在洪水不斷注入的情況下,最終會決堤潰壩造成滅頂的災難。

凝煙此時仿若被分割成兩個不同的個體,一個在幻境中苦苦掙扎,一個清醒理智的不斷提示著自己快快醒來。她的身體不停的顫抖,衣衫也被汗水侵濕。

就在凝煙頻臨崩潰之際,一個遙遠的聲音傳來:“清靜無為、寡欲不爭、慈儉濟人、返樸歸真。”師尊的聲音如黃鐘大呂般,將她從迷茫的沼澤中拉出。

凝煙的腦海頓時一片清明,那咆哮無序的真氣也慢慢被導入正軌,沿著經脈歡暢的流轉起來。

待凝煙修煉完畢,緩緩睜開眼睛。那從裡到外的輕鬆與舒適讓她知道,自己在師尊的相助下戰勝心魔,從而歷劫成功達到地仙境界。

她恭恭敬敬的跪地施禮道:“徒兒凝煙多謝師尊出手相助,他日必謹遵師尊教誨:仙道貴生,無量度人。不負師尊期望!”

凝煙歷劫成功,那境界自是隨之提升。那些前塵往事自是再不介懷,皆隨風而逝了。她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狼狽的模樣,面帶笑意的去沐浴更衣了。

將自己打理乾淨,凝煙心情頗佳的採摘了不少新鮮蔬果,想著犒勞一下士隱父子,畢竟這段時間大小事情層出不窮,她已經有段日子不曾下廚,為此父子幾個早就多有抱怨了。

於是,這日晚膳,在凝煙的大顯身手下,士隱父子終於時隔許久之後,再次品嘗到凝煙的高超手藝。看著他們吃的開心滿足,凝煙不禁微笑著想到,這就是最平淡而質樸的幸福了吧?

就在凝煙擺脫心魔悟道之際,那賈母卻是又鬼迷心竅的算計開了。

自賈赦被罷官以來,賈家國公府的名頭名存實亡。甯府那邊尚且有賈珍苦苦支撐著門面,而榮府這邊能拿的出手的唯有賈政這個從五品的芝麻小官了。

為此,賈母很是傷腦筋,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如今的局面對賈家來說極為不利,江南的財路被斬斷,暗藏的勢力被剷除。如若不是元春依然深得聖寵,又身懷龍嗣。賈母甚至會認為這一切皆是皇上在暗中操控,為的是將自家徹底剷除。

其實她所料不錯,皇上確實做得如此打算,只不過她們都被權勢富貴迷失了心智,不肯作此思量罷了。

賈母微閉雙眼躺在榻上,鴛鴦、琥珀手持著美人錘輕輕給她鬆弛著筋骨,房間內鴉雀無聲。

如果不及早找尋到靠山,依著賈府如今日漸衰落的狀態,縱然有娘娘的支持,想必也是維持不了多久。那些以往的政敵在得知自家勢弱後,必定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到時朝中無替自家說話之人,豈不是任人宰割嗎?

想到此,賈母白眉緊蹙,眼睛猛然睜開,眼中閃過一道厲色。“不行!賈家決不能落到如此地步,必要東山再起,支持著娘娘生下皇子,問鼎天下不可!”

鴛鴦二人被賈母的動作嚇了一跳,手上的動作不免重了些,如若放在平日,必招來幾句責駡不可。而今賈母正處在思慮之中,雖感覺到有點疼痛,卻無心追究,依然處在在自我幻想中。

想到要收買朝臣再建勢力,必會消耗大量財力,依著自家入不敷出的狀況,不亞於登天之難。要怎樣才能謀取大量錢財呢?思來想去,賈母終於又算計到了黛玉身上。

黛玉不禁擁有豐厚的家產,更重要的是她的子嗣可以繼承安樂侯府。這對於剛剛失去爵位的賈府來說,不啻于天降甘霖,白得的富貴。雖然黛玉已經有了婚約,只要謀劃得當,她依然不能逃出自己的掌控。這安樂侯府的爵位只能屬於她和寶玉的孩子!

“鴛鴦,你去把二太太叫來,就說我找她有事相商。”賈母想罷,便急欲找王夫人商量此事。本來賈母很看不上王夫人的愚鈍,只是又恐她壞了好事,也只能先行與她商議,做個預防了。

此時,王夫人正焦頭爛額的應付著元春派來的太監,而今元春在宮中的花費越來越多,賈府此時已是無力為繼了。好不容易搜刮了多處的銀子湊齊三萬兩讓太監帶走,這邊大大小小各房各院的管事便來領取每月的月例銀子。

王夫人無力承擔又怕失了面子 ,只能咬牙忍痛拿出自己的兩千兩私房暫時應付了過去。之前,她曾無數次的想把管家之位重新讓給熙鳳,只是熙鳳那肯再接這個燙手山芋?她正和婆婆邢夫人打點自己的私房產業呢,豈能自尋煩惱!自是以孩兒尚小,體弱多病需要照顧為由,乾脆俐落的推拒了。

為此,王夫人將二人恨得牙癢癢,卻又奈何不了人家,也只能詛咒兩句,發洩一下也就罷了。

此時見鴛鴦來找,想到賈母手中私房不少,便有心掏摸些,自是痛痛快快的跟隨鴛鴦來到了賈母房中。

將鴛鴦等人打發出去,賈母便詢問起府中的近況來。那王夫人自是借機很是訴苦了一番,又夾槍帶棒的數落了一通賈赦,抱怨他失了爵位連累了娘娘。

賈母不耐煩聽她的囉嗦,直截了當的開口詢問她要如何應對此不利局面。

王夫人哪有這個才智來扭轉乾坤?自是唯唯諾諾的說不出什麼來。賈母知其貪財,便從此處下手道:“既然府中如此艱難,不如再向姨太太家暫借一些,到時一併償還也就是了。”

王夫人見賈母如此,不禁情急道:“老太太有所不知,娘娘省親之時已向薛家挪借了幾十萬兩。前番寶玉科舉,太后過壽,娘娘打點,又暫借了近十萬兩。前幾日因蟠兒與那夏小姐已定好婚期,姨太太還找到媳婦,那意思是索要銀兩好做婚禮之用。媳婦百般解釋,才讓姨太太打消了此念頭。如今是萬萬不能再有此想法了!”

賈母聞言冷笑一聲:“你素日裡不是常誇薛家富貴嗎?怎麼今兒借點銀子都推三阻四的!就這樣的人家,你尚心心念念的為寶玉求配,真不知你到底有沒有為寶玉著想。”

王夫人見賈母話意不對,忙道:“老太太何出此言?當初也是得了您的意思,媳婦才與妹妹達成共識有了約定,怎麼今兒老太太倒有了反悔之意?這叫媳婦如何向妹妹交代!”

“哼!當初見你一個勁的誇獎薛家富貴,想著縱然在權勢上幫不上娘娘和寶玉,但財勢豐厚也還說得過去。豈料,這薛家也不過如此!別的不說,我只問你一句:你若堅持要那寶釵為媳,你讓娘娘和寶玉靠誰來支撐?你自好生想想吧!”賈母說完,端茶潤喉,任她自想。

王夫人見此心中氣怒,可轉念一想又不無道理。原想著妹妹家富貴,寶釵又深得自己的心意,便一味的想著要她為媳。可如今看來,卻是不妥。

那蟠兒成親之後,必是由那夏小姐持家理事,將來的家產自是有其子繼承,必不會落到寶釵身上。到時寶釵出嫁能帶來的,最多不過一份豐厚的嫁妝罷了。再說看妹妹的意思,薛家的家底也是不太殷實了,看來真如娘娘和老太太所言,寶釵做正妻不太合適。

其實王夫人雖盲目的寵愛寶玉,卻也深知寶玉的品性。他錦衣玉食慣了,且又養成懶散的性子,指望著他去建功立業不太現實。原本想要寶釵為媳,便是看重她家底豐厚,又處事沉穩。到時在她的照顧和錢財的支持下,寶玉定能安穩一生。

如今既然此路不通,王夫人自然不會為了寶釵委屈自己的寶貝兒子。她見賈母似是胸有成竹,便笑道:“媳婦經世不多,自是不能比老太太想得周到。為了娘娘和寶玉將來,媳婦但聽老太太吩咐也就是了!”

賈母見王夫人想通,滿意的笑道:“你能如此去想,是最好不過的了。你當知道,我最疼的唯有娘娘和寶玉了,所以做得一切都是為他們著想罷了,是斷不能害他們的!”

接著賈母將自己的打算盡數告知與她,王夫人聽完沉吟半晌並不作答。賈母也不著急,兀自沉著的等待她的答覆。

這王夫人別事雖糊塗,但對錢財卻是精明的很。平日裡都是因先入為主認准了寶釵,所以對黛玉的價值沒有客觀的去審視。如今靜下心來重新思考此事,頓覺此前自己太過癡傻,放著金山不去挖,反倒著眼於一些蠅頭小利死死不放,真是可笑之極。

她是瞧著黛玉不順眼,可對她所擁有的爵位和家產還是極喜歡的。再說,她要是嫁過來,還不是要看自己的眼色生活?等有了子嗣承繼了侯府,除了她也就是了。那時自己一是侯爺的祖母,一是皇子的外婆,比老太太不知威風多少!忍一時之氣,換半生富貴,合算的很!

打定主意的王夫人堅定的贊同了賈母的主意,只是她對甄家和北靜王府還是忌憚三分。

賈母嗤笑道:“只要兩個玉兒傳出些什麼,那甄家躲避都來不及,哪還顧得上找麻煩?再說娘娘如今深得聖寵,他們也不敢對咱們輕舉妄動。等娘娘生下龍子,咱們又能怕誰?這王爺雖是皇上的弟弟,到底不比兒子親切。難不成為了一個小小孤女,便難為了咱們不成?所以此事並無大礙,儘管去做也就是了!”

婆媳倆利慾薰心,自信心膨脹到了極點!完全不去想人家憑什麼要包容你們?真是一群自以為是之人!

商議完畢,打發走王夫人。賈母思量片刻,又派人把探春叫了過來。這探春自趙姨娘母子出事後,心態起了巨大的轉變。她不想像生母那般任人宰割,她要掌握自己的命運。

她不敢寄希望于王夫人,只能好生巴結住老太太。只要老太太憐惜她,為她尋一門好的親事,依著她的才華,必能扭轉此時低聲下氣的日子,堂堂正正揚眉吐氣的生活。

賈母眼光何其老辣,自是發覺了探春的野心。對此賈母是極為讚賞的,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為賈家帶來更大的利益,是以她對探春自是百般指點教導,讓探春死心塌地的聽從她的吩咐。

待探春到來,賈母與她交談了多時,在探春心領神會之後,便按照賈母的吩咐行動去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39
六十三回 殫精竭慮史氏設陷 陰差陽錯湘雲如願


洪慶十八年的七月,整個京城告別炎炎夏日,迎來了清爽舒適的秋季。人們的心也如這天氣一般,從浮躁不堪慢慢變得沉靜安詳。

七月初五這日,因甄家眾人皆來至王府做客,黛玉便也從別院過來相陪。兩家人親親熱熱的喝酒聊天,全無平常人家那般疏離客套,讓人輕鬆自在無拘無束。

黛玉看著長輩們那相濡以沫的感情,看著義兄姐姐盡在不言中的默默深情,她的心中感觸頗深,對自己未來的生活更多了幾分憧憬和期待。

與甄逸心意靈犀的對望一眼,感受到那份默契,不由的對他嫣然一笑,甄逸頓時沉醉在那笑顏中,不能自己。

甄文看著房中無論老少,皆成雙成對恩恩愛愛,不禁心中思索,自己的命中人又在何方呢?這時,一個模糊的身影在他的腦海中浮現,想到那個可愛善良的少女,他微微一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此時,雪鳶自別院匆忙的趕了過來。王妃見她神情慌張,便詢問原委。雪鳶忙回稟道:“方才賈府派三姑娘來說,老太太身體不適,病中極其想念小姐,想接小姐過府一聚。因聽聞小姐被王妃所請,便告辭回去了。說是請小姐明兒過府探視,也不枉老太太對小姐的一番惦念。”

黛玉聞言氣極,她已得知爹爹的死是賈府一手策劃的,而這主謀想必就是這面慈心狠的外祖母!而今還有臉來找自己前去探視,真當她林黛玉好欺負嗎!

王妃冷哼一聲說道:“這賈家不知又想出了什麼么蛾子,依我看,這老太太生病是假,算計是真。不必理他,找個理由推辭了便罷。”

“恐怕推辭不了,畢竟現在還沒有戳穿他們的真面目。玉兒若是不去,免不得被他們宣揚出一個有失孝道的名聲。所以玉兒必是要去走上一遭的。”凝煙搖頭歎道。

黛玉滿臉恨意:“縱然背上不孝的名聲,我也斷然不能去探視那不共戴天的仇人!”

士隱見黛玉如此激動,便安慰道:“玉兒不必氣惱,這賈家的末日就快來臨。你暫且忍耐一時,終有報仇雪恨的那一日。”

甄珠見黛玉氣怒落淚,也忙過來相勸。在眾人的勸慰下,黛玉漸漸平息了激動的情緒,冷靜下來。

王爺從旁說道:“這次賈府來請,必有陷阱無疑。莫若趁此次機會,找出把柄為玉丫頭剷除後患才好。也免得那賈府總是巧借名目的前來騷擾,讓玉丫頭不得清淨。”

“這老太太的算計,我從別處已得知一二。左不過是想著設計玉兒嫁與那賈寶玉,好人財兩得名利雙收罷了!若所料不錯,明日必有一場大戲在等著玉兒。”凝煙自張氏那裡已得了些資訊,是以冷笑著猜測道。

甄逸見母親如此肯定,自是深信不疑。氣怒攻心的他陰沉著一張俊臉,心中兀自盤算著要如何對付那賈府及那可惡的賈寶玉,為玉妹妹報仇不可。

甄文此時插言道:“既然他們如此惡毒,不如咱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自食惡果的才好。這樣才能徹底解決賈寶玉,免去賈家對玉妹妹的算計。”

眾人聞言皆點頭稱是,紛紛出策謀劃起來。明兒若是賈府老實便罷,如若依然算計,那就別怪他們心狠的反擊回去了……

次日,黛玉強壓心中的怒火,在王府的嚴嬤嬤陪伴下,帶著自己身邊的幾位嬤嬤、丫頭及護送的王府護衛等一行人,一起朝賈府而去。 <br/> 那賈府中人見黛玉到來,自是高興的迎了過來。熙鳳攜著黛玉前往探視賈母,途中暗自提醒黛玉一切小心,黛玉自是心領神會的暗記在心不提。

到得賈母這裡,就見房中已坐滿了人,賈母躺在榻上面容蒼老而憔悴。見到黛玉到來,她顫巍巍的伸手拉住黛玉老淚縱橫:“玉丫頭,你好狠的心啊!如若不是老婆子病重,你是否就記不得可憐的外祖母了吧?你讓外祖母情何以堪啊!”

黛玉見賈母如此作勢心中厭惡,面上卻不得不傷心難過:“外祖母如此,黛玉自是憂心不已。這不聽到消息,便匆匆趕來了。只是平日裡黛玉有孝在身,外祖母又有了年歲,怕對您有所妨礙,便不敢前來打擾。望外祖母念在黛玉不得已的份上,就原諒黛玉的兩難境地吧!”說完,掩面而泣。

賈母見黛玉如此言講,不好再做指責。只好與黛玉相視而泣,做盡思念外孫的慈藹長輩之態。

嚴嬤嬤是人精,早就看出賈母裝病。便上前說道:“老太太倒是有福之人,咱家小姐聽聞您臥病在床,著急的直哭。這不哀求了王妃半日,到宮中請來了專給太后醫病的太醫,來為老太太診治。不如此時將那太醫請來,為您診治一番可好?”

賈母聞言臉色一白,瞧了嚴嬤嬤一眼說道:“玉丫頭倒是有心了,只是這幾日經過大夫的診治,覺得身體好轉了不少,只需靜養幾日也就罷了。那太醫宮中事務繁忙,還是好生款待一番,趕緊禮送回去才是。免得誤了太后的鳳體,豈不是老婆子的罪過嗎?”

王夫人此時也忙為賈母解圍,一連聲的吩咐人去好生款待太醫,莫要怠慢了人家。黛玉心中冷笑,故作擔憂的一再堅持讓太醫診治。賈母無奈,只得再三保證身體無礙後,才打消了黛玉的念頭。

既然賈母自詡無礙,那就不好再以生病為由強留黛玉盡孝。無奈,便按另一套方案來算計了。

探春接到賈母示意,便笑道:“到底是血脈至親,老太太雖有好轉,卻一直精神不濟,如今林姐姐一來,老太太立時便精神了不少。依我說,姐姐不如暫住幾日,待老太太身體康復再回也不遲,也免得姐姐回去再生惦念之心。”

黛玉深望探春一眼,皺眉歎道:“三妹妹言重了,老太太大好全靠舅舅、舅母及姐妹們的悉心照料。黛玉作為外戚未盡半分心力,倒是不敢居功。再說老太太既已安好,黛玉倒可放下懸著的心來了,想必父母泉下有知也是開心不已的吧”

探春見黛玉不接自己的話茬,且話裡點明自己是外戚又是守孝之身,斷然不能不顧禮法強逼人家,便強笑了一聲,不再言語。

房中的那些聰明之人大都看出了幾分玄機,皆聰明的保持緘默之態。熙鳳為不招賈母等人猜疑,便和邢夫人從中插科打諢虛留了黛玉幾聲後,便就此罷手了。

迎春、惜春本就不希望黛玉再入這污穢之地,自是沉默無語並不挽留。寶釵聰慧,見此情景度今兒之事必有蹊蹺之處,不敢輕易介入,只能冷眼旁觀事態的發展,再做打算。

唯有湘雲不服,尖刻的說道:“這林姐姐也太冷心冷情了些!當初你來至賈府客居,老太太對你百般呵護。如今老太太病重,你不思報答反倒推諉,真叫人不齒!”

賈母故作惱怒的呵斥道:“雲丫頭,你怎能如此和你林姐姐說話!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怎能不顧我這嫡親的外祖母呢?”王夫人借此也幫襯了幾句,言下之意多是逼迫黛玉留在賈府。

黛玉拿帕子掩面哭道:“雲妹妹此話甚是誅心,你既說我是客居,便當知姐姐是林家的女兒。林家如今是何局面,妹妹豈有不知的?得知外祖母病重,姐姐便苦求來了太醫。這難道還不能表達姐姐的心意嗎?莫非定要姐姐日夜隨侍才罷?只是我若這樣做了,世人笑我不懂規矩禮法也就罷了,到時連累外祖母清名有損,豈不是姐姐的罪過?妹妹說話還是多思量一下才好。”

湘雲被黛玉堵得啞口無言,有心辯駁,又不占理,坐在那裡生著悶氣,不再搭理黛玉。

迎春見黛玉傷心,自是趕緊過來安慰,並在無人看見之際,給了黛玉一個贊許的笑容。黛玉微微一笑,姐妹之間的情意表露無餘。

就在這尷尬之際,那賈寶玉如風般竄了進來。見到黛玉日益清麗的容顏,他癡迷的說道:“多時不見,妹妹到生的愈發俊秀了。”說完,情不自禁的湊過來欲拉黛玉的手。

黛玉見此急忙避開,那嚴嬤嬤借此擋在了黛玉身前。王夫人知道這嚴嬤嬤本是太后身邊的人,後來又伺候北靜王妃,是個惹不起的人物。怕她因寶玉的舉動產生厭惡,到時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對娘娘不利,便開口將寶玉喚了過去。

寶玉依偎在王夫人身邊,一雙眼睛兀自瞧著黛玉不放。王夫人心中暗恨,卻不得不按計劃行事:“雖說今兒老太太大好,到底不能多耗精神,還是暫且歇息一會子吧。這外甥女難得來一遭,不如讓媳婦陪著嬤嬤們去逛逛,也讓她們姐妹們好生相聚一番,您看如何?”

賈母自是連聲稱好,囑咐黛玉儘管和姐妹們去玩,至晚回府也就是了。嚴嬤嬤見此給紫屏幾人點頭示意後,便笑嘻嘻的隨著王夫人出去了。

邢夫人和熙鳳自是要去相陪的,臨走之前面帶憂色的看了黛玉一眼。見黛玉一副沉著的表情,心中便安定了許多。

黛玉服侍賈母歇息後,便在李紈的帶領下和姐妹們來到大觀園內。那寶玉自是不肯落下的,一個勁的想湊到黛玉身邊說話。不料黛玉被迎春、惜春左右護著,身後自有紫屏幾人寸步不離,竟無他立足之地。他心中急的不行,恨不能將她們推開才好。

湘雲見到寶玉如此模樣,心中酸澀難當,望著黛玉的背影嫉妒不已。寶釵心中也是極為不悅,不過她總有一種預感,今兒定有大事發生,是以她還是謹慎行事方為上策。

探春今兒十分活躍,她對著李紈笑道:“大嫂子,今兒老太太大安,又見到了林姐姐,咱們不如慶賀一下可好?昨日我從凸碧堂經過,見那山下池中的荷花開得正好,咱們不如把席面安在凹晶館,一面賞荷一面閒聊豈不妙哉。”

李紈尚未答言,那寶玉先自拍手叫好起來。李紈知道探春近來頗受老太太賞識,不好得罪與她,再加上寶玉一旁攛掇,便含笑應了下來。

待一行人來至凹晶館,筵席已經擺好。黛玉怕寶玉再來糾纏便坐到了迎、惜二春之間。寶玉見此,只得面帶委屈和湘雲寶釵做到了一起。

那凹晶館確實建的巧妙,軒窗外便是一彎碧水,那池中的蓮葉青翠欲滴,各色荷花競相開放,或隱或現的隱藏在蓮葉間,當真清幽之極。

探春又吩咐幾個小戲子在山上的凸碧堂演奏幾曲以助酒興。不一時,只聽得簫管悠揚,笙笛併發。此時正值風清氣爽之時,那樂聲穿林渡水而來,自然使人心曠神怡。

縱使黛玉對賈府心存恨意,今被這美景感染,心情也有了些許好轉,與姐妹們笑談起來。湘雲不忿寶玉被黛玉吸引,席間多有冒犯。甚至拿前幾日看戲之時,發覺有一戲子與黛玉有幾分形似的事來奚落黛玉。結果被黛玉三言兩語的給駁了回去,自己反倒氣得不行。

姐妹們多時不見,自是親熱之極,不知不覺便多飲了幾杯有了些許醉意。探春見此便提議回房暫歇,酒醒過後再聚不遲。

因黛玉舊居的含芳閣陳設未動,是以迎春便約著黛玉一同回去。豈料行至半路,探春打發人來請迎春,言說有事相商。無奈,黛玉便帶著紫屏幾人自去了。

來至含芳閣,便見鸚哥等人依舊在此當差。見黛玉回來,自是開心不已。服侍黛玉歇下後,除了紫屏在旁服侍外,紫蘇等人皆被鸚哥幾個拉到偏房閒聊去了……

再說王夫人這裡,自拉著嚴嬤嬤等人出來後,一邊陪著在園子裡閒逛,一邊不時的打聽著太后及王妃的喜好。嚴嬤嬤也不以為意,撿那能說的隨便說了幾句應付了事。

逛了半日,王夫人又安排下一桌精緻的席面,陪著嚴嬤嬤等人享用。熙鳳因有哥兒需要照顧,自是告辭回家了。席間嚴嬤嬤與邢夫人相談甚歡,倒把王夫人給冷落了不少。

王夫人心中氣惱暗自思忖:如若不是為了寶玉,我豈肯受這賤婢的氣,等娘娘生下皇子,看我能饒了你們哪一個!

宴罷,嚴嬤嬤謝過兩位太太的款待後,便告辭要去服侍黛玉。王夫人見此,忙笑道:“嬤嬤莫要著急,待讓小丫頭去打聽一下,她們姐妹們可否散席,再去不遲。”

那丫頭去了許久之後,才來回稟:“姑娘們已經散席,林姑娘回含芳閣暫歇去了。”嚴嬤嬤聞言趕緊要丫頭帶路,王夫人笑道:“左右我也無事,便與大太太陪嬤嬤走上一遭吧。”

嚴嬤嬤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含笑謝過王夫人後,便相攜著朝含芳閣走去。待磨磨蹭蹭的來至含芳閣,進的院內卻發覺空無一人。眾人正奇怪服侍之人去了哪裡之際,忽聽得房內傳來異聲。

王夫人裝作好奇的樣子,與嚴嬤嬤等人仔細傾聽。卻驚駭的發現房中竟傳來重重的喘息和呻吟聲。房外之人皆是過來人,一聽便知是男女正在行那房中之事!

“哎呦呦,可不得了了!這外甥女可當真是好家教,偷人竟偷到我們賈府來了,真是不要臉之極!快隨我去見老太太,定要給我們賈府一個交代不可!”王夫人聽到聲音,知道寶玉已成事,欣喜之餘,對黛玉更是恨之入骨,便借此辱駡黛玉,來發洩心中不甘。

嚴嬤嬤等人面色蒼白,叫苦不迭。隨著王夫人踹開房門沖了進去。只見房中錦帳中有兩人正衣衫不整的糾纏在一起,因正在興頭之上,見有人進來也無暇顧及,依舊鏖戰著。

王夫人怒火攻心,掀起帳子罵道:“你這個賤婢,還不……不對,怎麼會是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隨著看清床上人的面貌,王夫人驚駭的站在那裡,聲音也變的竭斯底裡起來。

嚴嬤嬤及邢夫人對視一眼,撥開礙事的王夫人定睛看去,眼前的一切讓她們差點失笑出聲。原來此二人竟是那賈寶玉與史湘雲!那湘雲倒是極為清醒,見人進來,急的要擺脫寶玉。怎奈抵不過寶玉的力大,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那寶玉似是迷了心竅,對外事置之不理,眼中僅餘湘雲一人而已。

王夫人徹底失態了,她死命的將寶玉從床上拖了下來,湘雲趁機將自己裹了起來,坐在那裡哭泣不止。這房中連哭帶叫的大動靜將下人們都吸引了過來,皆站在院中指指點點。

不一時,各方各處皆得了消息,紛紛趕了過來。黛玉與熙鳳連袂而至,與眾姐妹在院中等待。

嚴嬤嬤等人早就退出了房間,站在黛玉身邊將事情說了出來。在她有意為之的情況下,府中上下皆已得知了寶玉與湘雲之事。

王夫人心有不甘,跑將出來質問黛玉為何不在房中,湘雲又怎的會在此地。黛玉無辜的說道:“甥女因多飲了幾杯,心中難受歇息不著。又想起帶給鳳姐姐母子的禮物尚未送出,便帶著紫屏到鳳姐姐院子裡去了。至於表哥與雲妹妹為何在此,卻是不知!”

看著黛玉茫然的表情,王夫人有苦難言。方才她已質問過湘雲了。得知是因她言語中對黛玉多有冒犯,被寶玉拉來道歉的。誰知到了此地後,黛玉並不在房中。兩人正欲走之際,那寶玉突然狂性大發,才有了此番事情。

王夫人甚是疑惑,為何安排好的計畫竟然出了差錯,而落到如今這個不利局面。黛玉也是不明所以,她只是為防賈府算計,才偷偷跑到熙鳳那裡的。

其實,這一切皆是張氏一手策劃的!

原來,凝煙為保證黛玉安全,拜託張氏對其多加照拂。張氏在發覺賈府要用這齷齪招數陷害黛玉後,自是極為不齒。她原本不想牽連到湘雲,只是隨著這半日下來,她發覺這湘雲著實可惡。不禁為了寶玉針對黛玉,還明裡暗裡的嘲諷鄙視迎春。這對愛女如命的張氏來說,是決不能容忍的!

所以她附在他人身上,將那監視的婆子丫頭引開,又將中了藥的寶玉與湘雲引到一起。才導致了現今這個局面。

王夫人見黛玉置身事外自是不能容忍,便一口咬定是黛玉不忿湘雲無禮,而設陷陷害二人,定要拉她去見賈母討個公道不可!

紫屏等人將黛玉護住,嚴嬤嬤甩開王夫人的手,鄙視道:“你們賈府道德敗壞,家教不嚴,成年的男丁竟依然在內維廝混,有此事發生,當屬情理之中。你們不思己過也就罷了!如今還來誣陷咱家小姐,真是顛倒黑白無恥之極!如若不是蒼天庇佑,今兒遭劫的便是咱家小姐。此事我必回稟太后王妃,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王夫人聞言如夢初醒,趕緊賠笑解釋。如若讓她回稟了太后,那寶玉的前程就全毀了,而元春也會受到牽連不可!

只是黛玉對此卻是滿面冰霜,沉默無語。那嚴嬤嬤一疊連聲的吩咐紫屏、紫蘇幾人護送黛玉回府,一邊打發孫嬤嬤去轉告賈母:“這賈府藏汙納垢,門風不正。小姐清白之人,斷不能因此汙了名聲。是以在賈府未能徹底肅清這些惡名之前,這賈府不來也罷!”

說完,黛玉一行人收拾東西,不顧眾人的阻攔,上車自行回轉王府。

而賈母在聽了孫嬤嬤面帶譏諷的回稟後,登時就氣暈了過去。孫嬤嬤見眾人都忙著去救治賈母顧不上她,便自個面帶笑容的揚長而去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43
六十四回 薛文起誤娶河東獅 賈迎春拒嫁中山狼


話說自賈母得知算計黛玉無果,反倒搭進去一個湘雲之後,登時氣的暈厥過去。那假病也變成了真病,很是折騰了幾日。

只是這病中也是不能消停的。那史侯爺夫妻得知侄女之事,自是不肯甘休的來鬧了一場,定要賈府給個交代不可!

這湘雲自父母過世之後,一向跟隨叔叔過活。只是她素來親近賈府,與叔叔一家不甚親厚,反倒對其多有怨忿之言。

人與人之間向來是真心換真心的,史侯夫妻見侄女如此,自是也冷了那份心腸。除了吃穿用度不少她的之外,其餘的皆隨她去了。

這幾年來,兩人度其對賈寶玉有了私情,便數次找到姑姑賈母透露出結親之意,不料皆被賈母及王夫人婉言推拒了。

兩人得知賈府看不上湘雲,便有意為其另尋佳婿。不想湘雲得知後很是哭鬧了一場,言下之意是對其多有薄待之處要草草打發了她了事。此舉讓史侯夫妻很是傷心,便將此事就此擱置直到今日。

如今湘雲既鬧出這極不光彩之事,兩人自是趁機為湘雲達成心願,至於日後她的生活過的如何,那是她自己的選擇,理應自己承擔一切後果。

是以在史侯夫妻的不依不饒下,賈府終是答應儘快擇一吉日迎娶湘雲過門,以免湘雲若是有了身孕,豈不讓兩府顏面盡失?

待將此消息轉告湘雲之後,湘雲自是開心不已。她全然不聽嬸娘對她的忠告及教導,心中兀自遐想著日後她和愛哥哥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史侯夫人見她如此,也只能無奈歎息著離去了。

這邊湘雲達成心願稱心如意,那邊寶釵卻陷入了沉思及糾結之中。自此事發生以來,寶釵已算徹底明白。這賈府答應自家的婚約只是一個謊言,不過是哄騙自家家財的一個藉口而已。

從此次事件的蹊蹺之處不難推斷,那陰謀完全是針對黛玉而去的,為的就是黛玉身後的權勢與富貴。只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黛玉無意逃過一劫,反而成全了湘雲!這恐怕是那謀劃之人完全沒有料到的吧?

想到那面慈心狠的賈母和眼中只有錢財的姨媽,如今臉上那憋屈氣怒的神情。寶釵因癡念落空而備受打擊的心情好轉起來。她失聲笑了起來,逐漸的那笑聲中夾雜著幾許傷心難過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鶯兒見小姐又哭又笑的極是可憐,便趕緊去叫來了薛姨媽母子。薛蟠雖混卻一向疼愛妹妹,見妹妹如此傷心,自是罵罵咧咧的準備去找賈寶玉的麻煩。薛姨媽此時也是極為懊悔,不停的埋怨自己糊塗誤了女兒。

寶釵哭了一場,心中鬱氣散去不少,恢復了精明沉穩之態。她拭去眼角的淚水,為母親和哥哥分析了賈府所作所為之後隱藏的算計和目的。

薛姨媽母子聽了寶釵的解釋後,才恍然大悟自己竟被人家玩弄於鼓掌之中而未知,皆是氣憤不已。兩人素知寶釵聰明,忙問今後要作何打算。

寶釵冷靜的說道:“媽媽雖與姨媽有了約定,到底是沒有文書做憑。這樣到好,為我保全了名聲,免得被姨媽要脅著給寶玉做妾。如今咱們還是趕緊與這賈府理清關係,收回她們的借銀才是。所幸哥哥不日就要成親,媽媽還是趁此良機去哭訴一番,趁姨媽對我尚有幾分歉疚之心,能收回多少便收回多少。等哥哥迎娶了嫂子後,咱們便搬出賈府回自家的宅子,也好過的清淨自在些,不用再去討好那一干不相與之人,豈不是好?”

薛姨媽母子雖有幾分不舍賈府的富貴,但更不願意寶釵處在這尷尬境地。於是達成共識,討回欠銀等薛蟠成親後,便搬離賈府,為寶釵另覓良緣。

於是自此日起,薛姨媽便不時的找王夫人訴苦,時而抱怨二寶之事,時而哭訴銀錢不繼,薛蟠的婚宴尚未有著落,總而言之磨著王夫人還銀。

王夫人不出所料的對寶釵有幾分歉意,又存著要寶釵為兒媳將那湘雲壓制住的念頭,是以痛快的東籌西借的歸還了十數萬兩。

薛姨媽見賈府確是財盡,也不敢逼迫太過導致她們狗急跳牆賴帳不還,是以見好就收,忙著籌備起薛蟠成親的諸多事宜來。

寶釵也借此從大觀園中搬出,與母親一起專心致志的為哥哥忙活,再不去想寶玉之事。只是少女的那份情懷豈是輕易就能忘卻的?午夜夢回之際,寶釵自是難免傷心落淚一番。所幸寶釵是個守分隨時之人,且心胸大度,隨著時間慢慢過去,那心思便漸漸地淡了許多。

終於在一切妥當之後,薛家披紅掛彩、大宴賓客,將夏家小姐娶過門來。那薛蟠見新娘子著實漂亮,就連那隨嫁丫頭都是美人胚子,自是順心暢意之極。

只是自這夏小姐過門以來,初始還是溫柔和順,孝敬婆婆善待小姑。不過在逐漸將薛蟠拿捏住後,那真實的性子便表露無遺了。

原來這夏小姐名叫金桂,除了頗有幾分姿色外,也頗曉得些詩書,心中丘壑涇渭不亞於熙鳳。只是自小缺了父親教導,不免被其母嬌養溺愛成不能居於人下的性子。

而今嫁于薛蟠後,經過仔細觀察,發覺除了小姑不好對付外,婆婆及丈夫甚是好拿捏,便有了當家作主的意思。

憑著溫柔小意將薛蟠拿下之後,她漸漸地不再聽從婆婆的吩咐與教導,陽奉陰違起來。那薛姨媽不忿,向兒子哭訴。薛蟠見母親受氣,自是叫來金桂加以訓斥,豈料卻被金桂撒嬌弄癡、連哭帶叫的給弄得沒了脾氣,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薛姨媽見兒子指望不上,便讓女兒為自己出氣。寶釵畢竟多才,一席話有理有據將金桂數落的無言以對。那金桂自知如若不能一舉壓制住寶釵,自己此後必被其壓得翻不了身。

是以她辯駁不過寶釵,便撒潑犯諢起來。她邊哭邊罵,說是薛家沒了規矩禮法,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子竟把持著府務不放,將嫂子逼得無立足之地。又罵道如若早知道薛蟠碌碌無為是個紈絝子弟,就是死也不會嫁給這等人物。

寶釵雖然聰慧機變,卻是從未見過如此陣仗如此潑婦,登時被她的舉動嚇了一跳。又聽到她編排自己的話,委屈的直哭。傷心之餘再也不管這些閒事,任她自鬧去了。

至此,那金桂便徹底把持住了薛家,很是得意的管家理事起來。她素來容不得別人分享自己的東西,自己的夫君那更是看得緊緊的,不讓他人染指。如此脾氣,自是瞧著香菱不順眼了。她三天連頭的找茬打罵鬧騰,攪得家宅不得安寧。最終薛姨媽母子實在是受不住了,只得找來人牙子將香菱發賣了事。

薛家的這一切,都被賈府眾人知曉,皆拿來當笑話聽。那王夫人本來對湘雲為媳正滿心的不自在,今兒有了妹妹淒慘的遭遇做底,心中也不免慶倖自個沒攤上如此的兒媳,對湘雲也有了三分好感。

只是未等她慶倖完,厄運便降臨到了她的頭上。原來那金桂在管家理事之際,偶爾聽薛蟠言講,王夫人自薛家借走了大筆銀兩,逾期未曾歸還。她不吃虧的個性促使她找到了王夫人,王夫人本來還依仗自個是長輩又是娘娘母親的身份,想對她教導一番為妹妹出氣。不想那金桂不按常理出牌,全然不顧這些,沒臉沒皮的在王夫人處很是折騰了一番。

那王夫人從未與這種人打過交道,被她要死要活的擰磨怕了,又怕她真的會去四處宣揚賈府賴帳不還,那時失了娘娘顏面,就得不償失了。無奈她只得將自己的私房拿出不少,又去求了賈母相助。賈母雖然狠毒卻也拿這種無賴沒法,也只好幫王夫人湊齊銀兩歸還了薛家。

薛姨媽和寶釵見金桂如此潑辣能幹,而且除了個性不好不願屈居人下之外,其餘的所作所為也還算說得過去,心中對她的惡感便減輕了許多。

這邊薛蟠成親後不久,那賈府便開始籌備起寶玉的婚事來了。因王夫人的私房皆拿來還了薛家,是以寶玉成親的費用除了官中應出的那份外,賈母又拿出自己的體己厚厚的添上了一份。

為怕大房心有不甘而鬧騰,賈母借疼愛重孫為由,給了熙鳳之子不少好東西以作補償。熙鳳自是毫不客氣的笑納了,轉眼就把這些東西轉移到了自己的私家產業中。那賈璉因近來私生活過於荒唐覺得理虧,自是不敢詢問這些東西的去處。是以熙鳳樂得將家業不斷累積,夯實自己和子女的堅實退路。

有了充足的銀兩做底,寶玉的成親事宜自是順利快速的籌備完畢。等選定的吉日一到,寶玉便熱熱鬧鬧的將湘雲迎娶了過來。

此時賈府雖然勢弱,朝中沒有可以說上話的實權人物,畢竟宮中還是有一位寵妃在的。所以還是有不少趨炎附勢之徒趕來巴結,再加上一批牆頭草般的投機之人,這婚禮倒也顯得賓客盈門,甚是熱鬧。

寶玉成親,黛玉自是也收到了賈府的請帖。只是黛玉避之還來不及,又怎會去給仇人錦上添花,增光添彩?是以只是稍稍備了些禮物,打發人送去了事。

在王夫人的心有不甘中,湘雲算是正式成為了寶玉的妻子,賈府的新二奶奶。那寶玉素來是有了姐姐就忘了妹妹的人,況且他與湘雲向來親厚,湘雲又從不勸他讀書,與他志趣相投。是以他對湘雲自是親熱之極,完全將黛玉、寶釵幾人忘至腦後了。

兩人正值少年慕色之時,對那房中之事極為熱衷,每日裡糾纏在一起不忍分離。此舉讓王夫人憤恨不已,她也曾找來湘雲要她立規矩,借機找茬訓斥與她。不想被湘雲哭訴到賈母那裡,反被賈母以長輩要有容人之量為由,很是受了一番數落。

為此,王夫人將湘雲列入賈母一派,一併恨上了!她咬牙切齒的定要尋機報了此仇不可!

且放下這對婆媳的爭鬥不提,再來說說那被貶為庶民的賈赦。自他被削了爵位之後,日子過得極為不順。

他素來是奢華無度慣了的,如今成了庶民沒了那俸祿財源,單靠那府中的那點子月例,根本就不夠他花天酒地的。為此,他多次找邢夫人索要銀兩。皆被邢夫人以家中姬妾過多嚼用過大,入不敷出為由而搪塞了過去。

幾次之後,賈赦發狠將邢夫人的私房很是抄檢了一回,結果自然是一無所獲,在邢夫人的哭鬧中失望而歸。

賈赦無奈,又把主意打到賈璉夫妻身上,思量著夫妻二人管家已久,定有不少私房。豈知那賈璉同其父一般無二,也是手裡存不住錢財的,自是滿足不了賈赦的期望。至於熙鳳則是一言不發的拿來所有帳簿供賈赦查閱,在仔細對賬後,賈赦絕望的發現,這家中已是入不敷出,全靠熙鳳典當了不少嫁妝勉強維持。

看到此,賈赦也不禁臉紅不已,面上很是過不去。他遷怒到賈璉身上,罵他無用將其很是訓斥了一番。

賈赦缺了美酒美人,直叫他覺得日子過得生不如死。就在他絞盡腦汁謀求財路之際,一個人的出現,讓他如久旱逢甘霖般重新煥發了勃勃生機。

你道此人是誰?原來此人名叫孫紹組,本是大同府人氏。祖上系軍官出身,當初是甯榮二府的門生,算來亦系知交。

此人年紀二十餘歲,生的相貌魁梧、體格健壯、弓馬嫺熟、應酬機變。其家資甚是饒富,如今襲著指揮一職,現等在兵部候缺提升。

如今他獨自一人在京,又無娶妻。前日到賈府拜見賈赦之時,便隱有求親之意。且聽其話中之意,如若賈赦同意結親,到時自有豐厚聘禮奉上。

那賈赦正為錢財發愁,見此自是覺得喜從天降,登時就開口應了下來。

待賈赦喜滋滋的回稟給賈母知道時,那賈母也不過是隨口應了句“知道了”就將其給打發了。在賈母看來,迎春向來木訥愚笨,毫無利用價值。如今能為賈府換來不菲的聘禮,也算是物盡其用,是以隨賈赦自行處置此事了。

邢夫人自得知此事後,也曾見過這孫紹組一面。冷眼看去,見他眉宇間隱露凶相極為可怖,且又是一介武夫,與那溫柔和順的迎春極不相配。

她多次勸諫賈赦不要應下這門親事,不想賈赦並不聽勸一意孤行,對此邢夫人也是無可奈何。

為了迎春的將來,邢夫人叫來迎春言明此事,讓她儘快想好對策,免得等一切塵埃落定便悔之晚矣了!

迎春聞言如墜冰窟,她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房中,打發走丫頭們後,她急切的喚出娘親張氏將此事告知與她。

張氏聽後沉思半晌後說道:“迎兒,娘親此生唯一的心願,便是盼你有個好的歸宿。如今賈府既為你定下親事,不如讓娘親再為你去打探一番。如若此人與你相配,你便應下此事,堂堂正正的嫁離這齷齪之地。如若此人不是良配,依著那賈赦的性子,必會逼迫與你,那時你卻要做好逃離的準備了。”

迎春默然點頭應下,等張氏離開後,不動聲色的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與娘親逃離此地隱姓埋名重新生活。

張氏因不知那孫紹組的住所,只能跟在賈赦身邊默默等待。兩日後,那孫紹祖上門商議婚事,才讓張氏有機會仔細觀察了一番。

待張氏看清孫紹組的樣貌,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那份熟悉感,忽然聯想到一事,不由駭然道:“原來是他!”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47
六十五回 打開囚籠飛彩鳳 甕中捉鼈除蛟龍


張氏自見到那孫紹祖後,便被其面上籠罩的淡淡妖氣所驚,又感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那份熟悉的恐懼感,她立時便聯想到了那受傷逃走的黃龍真人。

她隱在一旁驚懼萬分,這孫紹組怎會與那妖道有所牽連?莫非……是被他附身了不成?想到此,張氏頓時慌亂起來。

要知道,這妖道此時的身份是前來求娶迎春的孫紹祖。如若不趕緊想法逃離此地,那迎春就要羊入虎口命不保矣。

打定主意的張氏轉身迅速離去,那孫紹祖望了一眼張氏方才所停留的地方,見一無所察便與賈赦寒暄著進書房去了。

張氏回到迎春房中,迎春正與貼身丫頭司棋、繡橘閒話。感受到娘親歸來,便以歇息為由將其打發了出去。

張氏將所見所聞及自己的猜測一併說出,並交代迎春打點好隨身攜帶的物品,今兒晚上就動身逃離此地。

迎春自娘親以魂魄形態出現以來,對於這些仙佛鬼妖已是深信不疑。見娘親如此肯定,自是不敢大意的準備起來。

只是想到司棋她們,迎春心中頗有幾分不舍。張氏見此,苦口婆心的勸道:“迎兒,不是娘親心狠要拆散你們,實在是事關重大不得不防。她們本是家生子,父母皆在府中當差。稍有不慎走漏消息,被府中拿捏住要脅與你,你又要如何自處?這府裡眼看就要朝不保夕,不如等將來她們落難之時,你再出手相助,這樣對你對她們都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迎春想來想去也只能如此了,她不能因一時的善心而拖累了親人,讓娘親陪她一起陷入危境,所以只能對司棋她們說聲抱歉了。

就在張氏母女忙碌的準備逃離之際,那賈赦與孫紹組談妥了婚事,派人來叫迎春過去。迎春安定了一下緊張的情緒,帶著司棋、繡橘來到邢夫人房中。

此時,賈璉與熙鳳也在此地,正逗著小賈桂玩耍。見迎春到來,賈赦便將答應了孫家求親的事說了出來,告訴迎春今兒回去收拾一下,等明兒便搬回大房準備出嫁事宜。

見此,邢夫人與熙鳳皆是擔憂的望著迎春,為她惋惜不值。迎春依然維持著那木訥的樣子,只是低眉順眼的輕聲答應下來。

賈赦見迎春如此識趣,到是破天荒的安慰了幾句,無非是孫家富貴,女婿有才等等。並言說迎春嫁了過去必定金奴銀婢,享不盡的榮華富貴。迎春也不悖逆,只是隨聲附和點頭稱是。

賈赦見此極為滿意,囑咐邢夫人婆媳好生籌辦婚事後,便帶著賈璉出外應酬去了。賈璉雖與迎春不親,但此時也是良心發現,很是囑咐了迎春幾句。




見兩人走遠,打發走下人後,邢夫人拉著迎春哭泣起來。這段日子她與迎春已培養出母女之情,今見迎春要嫁那虎狼般的人物,怎不叫她傷心難過呢?

熙鳳見娘倆抱在一起哭泣,不禁急道:“這都火燒眉毛了,不趕緊想法應對,到有這閒心難過!以我看,二妹妹還是逃了才好,萬不能把一生的幸福毀在那人身上!”

邢夫人聞言趕緊擦乾眼淚,說道:“倒是我迷瞪了,光顧著傷心差點誤了正事。二丫頭,事到如今我與你嫂子也不再隱瞞與你。我們在京城郊外置辦了一處家業,這府中上下皆不曾知道。而今你不如逃了出去,到那裡隱藏起來。等風平浪靜之後再作打算,你看如何?”

迎春感念兩人對她的一番情意,眼含熱淚應了下來。婆媳二人見她答應,就趕緊謀劃著要如何幫迎春逃走。

迎春見二人急的不行,便安慰她們自有法子逃出此地。熙鳳知道迎春聰慧,便不再追問詳情。她將莊園的地址及聯繫之人告知迎春,讓她逃出去後就藏在那裡,如有消息自會派人前去通知與她。

邢夫人唯恐迎春出去有個差池,又拿出不少銀兩首飾讓她帶在身上,到時遇事也好打點一下。娘幾個謀劃了半日後,才讓迎春回房收拾去了。

邢夫人和熙鳳望著迎春離去的背影,暗自為她祝福。希望她能順順利利的逃出去,重新開始自由自在的新生活。

迎春自邢夫人這裡回去後,直接到了惜春的住所。惜春此時正靠在榻上看著佛經,見迎春進來,忙放下經書說道:“二姐姐從何處來?聽聞叔父為你擇了親事,你到底是怎樣打算的?”

看著惜春單純無偽的面容,迎春忍住心中的不舍,笑道:“四妹妹,日後姐姐不能再陪伴你左右了,你凡事多思多想一些,莫要衝動行事誤了自個。你素來清明,也當知這府中情景,如若可能,還是早作打算才是。姐姐這話,你要牢牢記在心中,莫要忘記!”

惜春聞言,盯著迎春看了片刻,似是感悟到什麼,遂長籲一口氣,鄭重說道:“多謝姐姐的忠告,妹妹自會謹記在心。只是你一人在外,還應多加小心,莫要讓親人為你擔憂。如若有緣,咱們姐妹必會有重逢的那一日!”姐妹倆相視無言,所有一切盡在心中了。

是夜亥時時分,賈府上下皆陷入沉睡之中。唯有那巡夜的婆子們還挑著燈籠不時的到處遊走。

張氏早就找來不少將丫頭們放倒,這樣一來,也免得她們落得一個私放主子的罪名。迎春此時已收拾利索,只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在張氏的掩護下,向園子的角門摸去。

一路上,在張氏不斷的示警下,迎春有驚無險的來到角門。此時,那守門的婆子早就偷懶入睡了。張氏猶恐她們被驚醒,便又穿牆過壁將她們迷暈,才打開門讓迎春逃了出去。

張氏想到那妖道的法力高強,如果不徹底剷除了他,迎春時刻處在危險之中。是以經她仔細考慮之後,引著迎春直奔甄家而去。

迎春畢竟是閨閣千金,從未走過這許多路。待腳步踉蹌筋疲力盡的趕到甄家之時,已是寅時時分,此時路上已有早起的行人在走動了。

為避免迎春露了形跡,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張氏將其藏在一個偏僻的角落,自己飄入甄家去尋凝煙相助。

凝煙此時已達地仙境界,張氏甫入府,她便察覺了她的行蹤,她忙起身迎了出來。待聽完張氏的來意後,凝煙自是施展法術將迎春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弄進府來。

收拾出一間靜室讓迎春暫歇,凝煙才仔細詢問其中原委。張氏見迎春暫時脫離險境,才將發覺孫紹祖疑似黃龍真人的事說將出來。

凝煙聞言心中又喜又怒,喜的是終於找到了妖道的行蹤可以將其一舉剷除。怒的是這妖道賊心不死還要去禍害無辜,真是可惡至極!

打發張氏自去歇息,凝煙返回臥室將此事告知士隱。兩人商議著今晚必要做好萬全準備,決不能讓黃龍再次逃脫,務必一絕後患不可。

這日等士隱父子上朝之後,凝煙便分別派人去打探賈府的反應和孫紹祖的住所。至晌午時分,那消息便源源不斷的傳將了過來。

那賈府明面上並未因迎春的逃走而露出半點風聲,只不過暗中卻發現了好幾起人馬在到處搜尋迎春的下落。看來他們是想壓下此事,免得丟了宮中娘娘的臉面。

而孫紹祖的住所也已打探清楚,甚至家中人口也查了個明明白白。凝煙對此作了詳細的計畫與安排,只等夜色降臨便採取行動。

是夜月黑風高,天色陰沉,似是預示著即將來臨的事件。因此次必要徹底剷除這妖物,還要保全孫紹祖的性命,是以凝煙與士隱父子三人一起行動。

此時,甄珠也找了藉口返回娘家與張氏一起守護府中上下的安全。沒了後顧之憂,四人直奔孫家而去。

這時,孫紹祖(黃龍真人)正左擁右抱的在家中飲宴。他此時心中很是豪情萬千,想著有朝一日縱橫天下,唯我獨尊。

他眯眼想到,當日被凝煙二人重創逃遁後,因怕凝煙發覺到自己的形跡而再次招來殺身之禍,便急於尋找一個妥善之地藏匿。他深知最好的隱匿之地便是隱於茫茫人海之中,是以他的魂魄便直奔京城而去。

當時正值深夜,街上已杳無人跡。正當他四處尋找合適載體之時,恰逢孫紹祖自那花街柳巷買醉而歸。他見孫紹祖此時靈魂正值虛弱之際,便附身上去將他的靈魂死死壓制住,強行佔據了孫紹祖的身體。

待仔細翻檢了孫紹祖的記憶後,黃龍甚是高興,原來此人竟與那賈府頗有關聯。想到前番與賈府的合作頗為愉快,所以他便想借這個身份再與賈府搭上關係。反正他重傷之後,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復如初。趁這段時間不如與賈府合作大幹一場,搏個人間富貴也是不錯。

於是他便以世交身份登門拜訪,因素知賈府小姐貌美有才,他便向賈赦露出求娶之意,果然賈赦貪財答應了婚事。

黃龍夢想著等他們府中的娘娘生下皇子之後,他便輔佐其登上皇位。到時挾天子以令諸侯,待時機成熟便學那曹孟德取而代之。那時自己修煉有成,********都在他的掌握之中,豈不美哉!

就在他放開思緒做盡美夢之際,全然不察自己已被人包圍了。等身邊的伺候之人都毫無察覺的昏睡過去後,他才從美夢之中驚醒過來。

他心中驚懼,急忙沖至室外。而此時凝煙幾人早就布好結界,將其困在其中。那黃龍左沖右突未能如願,便欲拼個你死我活。他招出法器沖向凝煙,凝煙自是仗劍迎擊。

這黃龍畢竟受了重創,又是借用的別人身體,配合的不甚默契,支撐了沒多久便已招架不住,連連後退。

他見凝煙幾人的來勢,便知今日難逃此劫。他狂笑道:“你們修真之人,不是崇尚“仙道貴生,無量度人”嗎?我今兒就讓你們造下殺孽,看你們是否會受到天譴!”說完,他便欲自毀身體。

這黃龍打算的甚是惡毒,既然今兒必死,那他也不會讓凝煙等人得成仙道。只要將孫紹祖的身體殺死,那凝煙幾人也難逃干係,畢竟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依著天道法則來說,凝煙幾人也算是造下了殺孽,今後的修仙之路必定波折不斷。

只是他算計的甚好,也得看人家給不給這個機會!就在他準備自盡之時,只見從他立足之地的四周突然出現了一座困妖法陣,而他正處在法陣中央位置。

隨著凝煙幾人念出的符咒,幾道金光直沖向黃龍將其定住不能動彈。凝煙見此又拿出一張符紙書寫完畢打向黃龍。黃龍頓時感覺壓制在體內的孫紹祖魂魄變得強大起來,隱隱有了反壓之勢。

他極力想將其鎮壓下去,卻是無能為力。最終在孫紹祖越來越強的力量下,他終於被逼出了孫紹祖的身體。

黃龍方才出來,那幾道金光便如影隨形般將他罩住,不出片刻,黃龍的魂魄便化為一陣黑霧煙消雲散了!

凝煙幾人見黃龍徹底剷除,終於松了一口氣。不想此時那孫紹祖徹底清醒過來,見面前站著幾個陌生之人,便欲喚人將這幾個私闖民宅之人捉拿送官。

甄逸早從別處探聽到此人也是一個趨炎附勢之徒,自是對其沒有好感,見他如此立時一個法術打去,孫紹祖登時暈厥了過去。凝煙瞪了兒子一眼,上前將他的記憶加以修改。自他再次醒來,將再也不會有關於此事的所有記憶。

將其送回房中與服侍之人放在一起,又撤去陣法抹去痕跡後,凝煙幾人才打道回府去了。至於這孫紹祖的將來如何?參照史上那些奸佞之徒的下場,他的結局自是不言而喻了……

黃龍這個隱患消除,迎春自是再無擔憂之處。在士隱替她向皇上求來赦免旨意後,便與張氏一起偷偷前往熙鳳的那處秘密莊園了。

待娘倆找到聯繫之人,迎春才發覺竟是相識的故人劉姥姥!原來,這劉姥姥前番求助到賈府之時,被王夫人厭棄而推到了熙鳳那裡。熙鳳一時心善相助與她,卻不想為自己的以後積下了陰德。

那劉姥姥一家素來敦厚、善良,知恩圖報,自是因此將熙鳳視為大恩人。日子好過之後,便三五不時的給熙鳳送些極新鮮的瓜果蔬菜以表謝意。熙鳳見其為人憨實倒有了幾分真心,便於劉姥姥一家逐漸親密起來。

在熙鳳察覺賈府前景不妙,要退步抽身之際,自是首先就想到了劉姥姥。她找來劉姥姥,將自己的打算和盤托出。那劉姥姥正不知怎樣報答熙鳳才好,見此自是鄭重的答應了下來。

自此她便與女兒女婿盡心盡力的為熙鳳打理私房產業。因他們為人實誠,與人生意之時並不奸猾,日子一久倒是贏得一個好名聲,人人都願與其做生意。如此一來,熙鳳的家業也隨之富庶不少。熙鳳對此頗為感激,索性讓劉姥姥一家做了大總管。

自迎春到了莊園後,熙鳳自是更加的放心。迎春也一改往日的木訥,將自己的才華盡數施展出來。她與劉姥姥他們一暗一明,將熙鳳的產業弄得紅紅火火,足足擴充了一倍有餘。

熙鳳得知開心不已,做夢都要笑醒。邢夫人見此眼熱,也把自己的家業交予迎春打理。至此,迎春自閨閣千金蛻變成精明能幹的商人,日子著實過的無拘無束,充實自在。

直到迎春日後兒孫滿堂、壽終正寢。她的子孫談起她,仍然以她為榮為傲,敬重佩服不已!不過這都是後事,就不再此一一敘述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1
六十六回 爭閒氣薛蟠闖大禍 為救兄寶釵做二房


迎春的出逃給賈府帶來了極大的震動,府中上下雖然嚴令不得洩露此事,但在私下裡卻都是看法不一、議論紛紛。

邢夫人婆媳及惜春等人,自是為迎春逃出生天而暗自欣喜。就連寶玉雖然惋惜迎春不能再陪著他一起玩耍,但對於她拒嫁出逃還是極為贊同的。

在他看來,女孩兒未出嫁,是顆無價之珠寶;出了嫁,就不知怎的生出許多不好的毛病來,雖是顆珠子,卻沒有了光彩寶色,是顆死珠了;再老了,就更不是珠子,竟是魚眼睛了。所以迎春為不淪為魚眼睛而抗爭,寶玉心中還是嘆服的很!

只是他的這番言論雖有幾分道理,卻是過於偏頗了些。這女孩兒在家之時,大多有父母兄弟護著,自然可以清靈如水自在的過活。但嫁人之後,一大家子的責任都要擔在身上,又怎能不去親力親為,多方謀劃?如此一來自然少了那風花雪月的心腸,多了些柴米油鹽的現實,所以說寶玉的想法也太過單純了些。

放下寶玉的歪論不提,再說說那賈母此時的反應。自此事發生以來,賈母除了在初始大驚失色、暴跳如雷外,之後便陷入了無限的沉思與糾結之中。

她一臉陰鬱的反思著這幾年來的所作所為,震驚的發現竟是決策失誤,狀況百出。她縱然極力不去承認自己的過失,但事實擺在眼前卻是無可辯駁的。

首先在如何對待黛玉的事上,她便犯了一個致命錯誤!當得知黛玉有了婚約之後,她不應該再去算計,而是要極力與之修好才是。如果那樣,黛玉也不會與賈府生分,而導致甄家與王府的龐大勢力不能為己所用。恨只恨,當時自己被權勢迷了心竅,過於自大狂妄,才做出這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來!

再想到迎春之事,賈母更是悔斷了腸子!她自負精明過人,從未看走過眼。卻不想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讓迎春偽裝哄騙了十多年!想到被一個瞧不上眼的小丫頭玩弄于股掌之中而不自知,賈母懊悔的直欲吐血!

在耗費了無數人力財力,尋找迎春未果後。為了保全賈府的顏面,賈母不得不掩耳盜鈴似的對外宣佈,迎春因病而逝,將此事遮掩了過去。

賈母事後曾無數次的遐想,如果不曾與黛玉交惡,那在她背後勢力的支持下,賈府必會穩如磐石。如果早就察覺迎春隱藏的才華好生調教,焉知不是第二個元春?

只是這所有的美好前景,皆在自己的錯誤決策中成為黃粱一夢。賈母頓時備受打擊一蹶不振 。現在她只想得一段安靜的時日,讓她反思過往,繼而好生謀劃一下賈府的未來。

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老天爺似是看不得賈府有平靜的生活。一件事情的發生,重新將賈府拖入沼澤越陷越深,再無回頭的可能!

而此事就是:薛蟠闖大禍了!按說薛蟠闖禍是薛家之事,與賈府無多大關係才是。只是外人卻不作此想,在他們看來,薛蟠的所作所為必是受了賈府指使,是以賈府難逃干係!不得不說,賈府這次真是倒楣,無端受了牽連被人記恨在心。

此事的起因還得從頭說起,且說薛蟠自成親被金桂拿捏住後,就再沒了往日那逍遙自在的生活。不說家中的丫頭不能隨意調戲,就連他去花街柳巷也多半被金桂發覺而大鬧一場。

為此薛蟠是苦不堪言,有心鬧一場,奈何母親妹妹對金桂的作法極為贊同,皆站到了她那一邊。無奈,薛蟠只能忍氣吞聲逼自己過著清湯寡水無滋無味的苦日子。

此日,薛蟠因金桂身上不方便而好幾日不得近身,欲火難忍下便調戲起金桂的隨身丫頭寶蟾來。正糾纏之際,被金桂撞見而將其打出門來。

薛蟠逃出家門,正感了無意趣之時。在身邊小廝、隨侍的攛掇下,到那環采閣去尋歡作樂一番。

也算薛蟠命該此劫,當他找到老鴇要見想好的芍藥之時,卻被告知芍藥已有客人陪伴,勸薛蟠另尋他人。

薛蟠本就一肚子邪火,且又是個霸王似的人物,自是不肯相讓。他帶著幾個隨侍不顧老鴇的阻攔,硬闖至芍藥房中。待看清那客人之時,不禁暗歎:不是冤家不聚頭,今兒咱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原來那客人便是靖安侯次子柳文淵!自前番在“食為天”的那次衝突後,雙方各是受傷不輕很是修養了一段時日,彼此之間那更是恨之入骨。

如今狹路相逢,自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三言兩語間便勾起了舊怨衝突起來。芍藥房中登時桌翻盤碎、狼藉一片,那芍藥被雙方拉來扯去,嚇得花容失色戰慄不已。直至雙方大打出手,更是怕的躲在床下瑟瑟發抖不敢出來。

也算那柳文淵倒楣,他這邊只有兩人,而薛蟠這邊卻足足有四人。他就是猛虎也架不住群狼啊,不過片刻便落了下風。那柳文淵也是狠角色,見敵不過便下了狠手,他與隨侍從靴筒中拿出匕首向薛蟠捅來。

薛蟠此時正得意之際,猝不及防間被柳文淵的匕首劃傷了胳膊。薛蟠疼痛之下用力踹去,那柳文淵被踹得“噔噔”後退了幾步,說來也巧,恰好踩在一個茶杯之上立足不穩向後倒去。此時他正好處在二樓窗前,在慣性的作用下破窗而出,狠狠摔到了樓下。登時那地面上塵土飛揚,不一時便有鮮血從其頭上滲出,柳文淵蠕動了幾下,頭一歪生死不知。

那隨侍見主子墜樓,登時大喊起來:“殺人了!快來抓住兇手!”薛蟠幾人見出了人命驚慌失措,又見那妓院中的護衛鬧哄哄的朝自己奔來,自是不能坐以待斃,急忙奪路而逃。

那老鴇見追他不上,便趕緊派人救治柳文淵。反正跑了和尚跑不了廟,還是先應付過侯府的責罰才是。

薛蟠幾人倉皇失措的逃回梨香院,此時薛姨媽正和媳婦、女兒商議搬離賈府之事。見薛蟠面色蒼白慌慌張張的回來,不禁詢問其緣由。

薛蟠結結巴巴的將事情敘述了一遍,頓時將薛姨媽等人驚得叫苦不迭!一家人膽戰心驚不知所措,寶釵忍住心中驚懼說道:“此時不是慌亂之際,那柳公子生死未卜,哥哥還是暫時出去躲避一時,待確定了消息之後,再作打算!”

金桂雖恨薛蟠惹是生非,畢竟是自己的夫君。見事已至此只能收拾了不少銀兩衣物,讓薛蟠出去暫避風頭。

薛蟠見連累了家人,心中懊悔不已。正當他依依不捨的準備逃離之際,那衙門中人早就得了消息將賈府的大門給堵了起來。

那賈府門房見他們來勢洶洶不明所以,只得趕緊通報老爺夫人。待賈政得訊匆匆趕至府門,就見那府尹大人剛剛下馬。賈政急忙上前拜見:“不知趙大人駕臨,有失遠迎。還望大人恕罪!不知大人如此陣仗,是何緣故? ”

趙大人原是太子的人,對賈府自是沒有好感。便冷笑道:“方才靖安侯府來報,言說貴府仗勢欺人,唆使那薛蟠謀害侯府公子。如今柳公子傷勢嚴重,生死未蔔,所以本官前來捉拿兇手,還請賈大人不要妨礙本官的公務!”

賈政聞言大驚失色,對府尹大人喊起冤來。那趙大人不為所動,命令手下闖進賈府到那梨香院,將尚未逃離的薛蟠幾人抓個正著。

趙大人見捕獲兇手,不作片刻停留,帶人匆匆離去。賈政阻攔未果,只得趕緊去向賈母稟告,並找人去打探其中原委。

賈母得知此事自是大怒!待聽了此事的前因後果,更是將引薛家來賈府借居的王夫人大罵了一頓。王夫人此時也是悔之不及,只能忍氣吞聲的任其責駡。

只是此事已牽扯到了自家,不是罵兩句就能解決了問題的。賈母發洩過後,也無奈的派賈璉前去府衙交涉一番,看事情是否還有轉機,再做出相應對策。

見賈璉匆匆而去,賈母不耐煩見到王夫人,便揮手讓其退下了。出了賈母正房,賈政因薛家之事遷怒王夫人,對她不作理會,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王夫人接二連三被婆婆,丈夫冷眼相待心中窩火,回到房間生著悶氣。

那寶玉和湘雲正巧前來問安,王夫人見到湘雲勾起前事更是氣怒。不禁找了個由頭將湘雲收拾了一番。湘雲被其劈頭蓋臉的訓斥一通,自是委屈不已。寶玉見其梨花帶雨的小摸樣,甚是心疼的很,不免為湘雲抱屈了幾聲。

王夫人見兒子竟然有了媳婦忘了娘,自是傷心難過起來。寶玉夾在其中甚是難為,左右調停之下,不僅沒勸好這婆媳二人,反倒讓二人的關係雪上加霜又惡化了三分。於是王夫人更是加深了另擇佳媳的念頭。

再說那薛家,自薛蟠被那些如狼似虎的衙役抓走後,薛姨媽承受不住這打擊,驚嚇過度暈了過去。那金桂正忙著派人前去衙門打點,那還顧得上她。寶釵見此,只得和鶯兒、同喜幾人把薛姨媽好歹抬進屋內,邊掐人中邊哭喊的將其叫醒過來。

薛姨媽醒來痛哭不止,在寶釵的極力勸慰下,才暫時鎮定下來。娘倆左思右想之下,唯有二人可救薛蟠。當下兩人便分頭行動,寶釵前往王家,尋求舅舅王子騰出手相助。薛姨媽則前往王夫人之處,盼她能說服娘娘討得恩旨、網開一面。

王子騰此時已經得知薛蟠之事,今見外甥女來求,憐憫之餘也把自己無奈之處明講出來。原來,如今整個四大家族之中,在朝堂之上的勢力也僅餘他一人而已。其餘人等或是有爵位無實權,或是人微言輕指望不上。

在此情況下,王子騰獨木難支便遭到了政敵的打壓排擠,日子著實難過,官位也是岌岌可危。是以在這敏感之際,他自是不能輕舉妄動,以免被人抓住把柄一併剷除。假若他一旦倒下,那薛蟠恐怕死得會更快一些。

寶釵雖也知曉舅舅的難處,只是此時實在是無人可求,是以苦苦哀求舅舅想法為薛家保下最後一點血脈。王子騰見甥女額頭沁血甚是可憐,便讓她去求賈府的娘娘。如若她能答應出手相助,薛蟠或可保住一命。寶釵見舅舅實在是無能為力,只能含悲而回,準備去求助王夫人。

而此時的王夫人卻在薛姨媽前來求助之時,突生了一個念頭。她一邊信誓旦旦的答應去求娘娘幫助薛家,一邊又隱隱露出要寶釵為媳的想法。薛姨媽實在是無路可走了,縱然心中不舍寶釵受此委屈,為了薛蟠也只能答應回去商量一下。

王夫人趁機給妹妹保證,寶釵雖是以二房入門,但她定會把寶釵當正室看待,並會設法讓其管家理事。待寶釵生下子嗣,必請娘娘下旨擢升為正室與湘雲平起平坐。

見妹妹含淚而去,王夫人立時趕到賈母房中,與其商談多時。最終這對算計已成習慣的惡毒婆媳達成共識,為了薛家家財將寶釵娶進門,待其嫁過來之後,便趁此良機借刀殺人將薛蟠剷除,到時僅余薛姨媽婆媳不足為慮,薛家家財自會輕鬆到手。

可歎薛姨媽本是為保兒子性命,才不惜拿女兒的幸福來換。豈知竟會因此落得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境地,更是因此斷送了薛蟠的性命。真是讓人唏噓不已!

寶釵自王家無功而返回到家中,方才進門,就見母親與嫂嫂正坐在房中等她。寶釵見兩人面帶愁容,心中一涼,知道母親此行怕也是白跑一趟。

正當她為此黯然之際,就見母親看著她期期艾艾的欲言又止。寶釵心中疑惑,不免把目光投向嫂嫂詢問原委。

金桂素來是個暴脾氣,實在是看不慣薛姨媽那不爽利的性格。今見小姑詢問,自是痛痛快快的將賈府要她為媳,才肯答應營救薛蟠之事講了出來。

寶釵見母親滿臉歉疚的看著她,那眼裡包含著祈求之色,心中頓時冰涼一片。她自是知曉了母親的決定,用女兒的幸福換回疼在心尖的兒子的性命。

金桂見寶釵默然無語,雖心中不忍,但救夫心切便“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求小姑成全。薛姨媽也含淚看著寶釵,無聲的哀求於她。

寶釵見親人如此,絕望的閉上眼睛,兩行珠淚無聲的滑落。最終她艱難的點了點頭,嘶啞著說道:“……嫂嫂請起,只要能救了哥哥性命,寶釵……寶釵自是不惜一切的。如今也不過是嫁人而已,我……我答應便是了!”

金桂見寶釵答應,心中略安。為了彌補對小姑的虧欠,她暗自決定,定要給小姑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絕不讓賈府那些勢力小人小瞧了。

因事關薛蟠性命,薛家自是急不可待。而那賈母與王夫人也是怕夜長夢多再出變故,便一拍即合的就近擇一吉日,將二寶的親事草草地完成了。

自此寶釵便無可避免的陷入了那泥沼中,苦苦掙扎著……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5
六十七回 償宿怨薛蟠歸地府 厭世情惜春入空門


寶釵以二房身份嫁入賈府,自是引起不少議論。畢竟依著她的才貌、人品,如若不是門第低了些,便是做那王侯夫人都是綽綽有餘的,而今卻只能屈做側室,著實讓人為寶釵感到惋惜不值!

寶玉對此卻是不以為然,如今的他有二美陪侍在側,除了惋惜得不到黛玉之外,倒也算是心滿意足了。他每日裡不是與湘雲打鬧玩笑,便是與寶釵談些詩詞歌賦,全然不顧外面的是是非非,兀自開心的活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中。

相對於他的稱心如意,湘雲、寶釵二人卻是各有各的苦楚。湘雲自得知寶釵要嫁過來之時,很是和寶玉鬧騰了一番。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償心願嫁給寶玉,尚未過的幾時好日子,那寶釵便要過來給自己添堵。

只是這大家媳婦要賢慧大度,她自是不敢違拗長輩的意思。在賈母找到她百般安慰並保證後,她也無可奈何的松了這個口。

她除了在寶玉身上過於執著外,其餘的世事也大略明白一些。知道婆婆瞧她不上,她要是想在這府中過的順遂,就必須把賈母奉承好不可。有了賈母的支持,她才能與寶釵分庭抗禮。

而寶釵對於這些卻是無暇顧及,她如今的心思全放在營救哥哥的事上。自嫁過來之後,她每日裡除了恭恭敬敬的服侍著這些主子外,便不時的找王夫人打探消息。

那王夫人自是裝模作樣的派賈璉去上下打點,實際上卻是毫無作為。隔上幾日,便告知寶釵一些消息,左不過是些薛蟠並未受苦,再委屈幾時,便可出獄回家等等。

因薛家也曾派人打探過,得知那柳文淵並未身死,只不過傷勢過重癱瘓了而已。薛蟠縱然罪過不輕,卻也罪不至死。是以寶釵在聽了王夫人的話後,並未多做他想。感激之余,便與母親、嫂嫂送來不少銀兩供王夫人上下打點,等待著一家人團圓的一刻。

就在薛家放心之際,變故突生。忽然有人前來告發薛蟠從前曾打殺人命一事,經府衙調出原先的卷宗,並找來人證、物證後,這下薛蟠便再無狡辯之處,最終被判斬刑,於半月後問斬。

消息傳來,薛家登時陷入絕望之中。薛姨媽見兒子再無生還可能,此生沒了指望,實在是無顏去面對薛家列祖列宗。在此打擊之下,變得癡癡傻傻起來。

金桂更是為此嚎啕大哭,她與薛蟠雖是打打鬧鬧的不肯停休,畢竟夫妻一場還是有幾分情意的。再加上薛蟠亡故,她也變成了寡婦,往後的日子著實難過。因而自憐起來,自是傷心不止了!

寶釵見母親嫂嫂已完全亂了方寸,只得忍痛為哥哥料理生前身後事。她懇求了王夫人多時,終於使她答應前去送哥哥一程。

為薛蟠準備了不少吃食衣物,寶釵帶著鶯兒隨賈璉前往府衙牢中。賈璉因對薛蟠頗有幾分歉疚之心,遂拿出不少銀兩打點獄卒,讓兄妹倆也可多聚一時。

此時的薛蟠蓬頭垢足、面黃肌瘦,神情呆滯,見妹妹到來毫無反應。直到寶釵呼喊多時,才逐漸清醒過來。

他激動的撲到獄欄之上,對著寶釵哭喊求救。寶釵見哥哥如此狼狽,自是哀慟不已。

薛蟠見妹妹傷心,停下哭喊反倒勸解起寶釵來。見妹妹為救不了自己而自責,薛蟠那霸王的性子上來,到把那恐懼去了幾分。

遂說道:“妹妹不要傷心了,我既打死了人家,人家要我償命實屬應該。只是苦了妹妹,日後要勞你替我照顧母親了。至於你嫂嫂她還年輕,到時讓她再嫁也就是了。還有一事哥哥著實不甘,那就是未能給薛家留下子嗣,使哥哥無顏去見祖宗。妹妹若是有心,將來從你的子嗣之中挑選一子承繼薛家血脈,哥哥縱在九泉之下,也是牢記妹妹大恩大德的!”

寶釵聞言心如刀絞,兄妹倆隔著獄欄抱頭痛哭一場。在看著哥哥含淚吃下帶來的吃食,又讓他換上乾淨的衣衫後。寶釵才在獄卒的不斷催促下,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此地。

寶釵出了牢房,未見賈璉蹤影,便讓鶯兒前去尋找,她自站在一處牆角等候。正為哥哥遭遇悲痛之際,忽聽得牆那邊有人低聲說話。

寶釵本無心思去關注這些,豈料卻偶爾聽到薛蟠二字。她愣了一下,便伏在牆上仔細傾聽。那兩人的對話時大時小,聽得頗為費力。待聽完所有的對話內容,寶釵已是面無人色、搖搖欲墜了。

正在此時,那鶯兒與賈璉同時返回,見寶釵如此急忙來扶。那賈璉也關切的詢問了幾句,皆被寶釵以傷心過度為由搪塞了過去。

在返程的路上,寶釵坐在車中沉默無語。許久之後,她暗自做出了一個決定……

半月之後,薛蟠被帶到刑場問斬,一道寒光閃過,世上再無薛蟠此人!金桂與寶釵帶下人為薛蟠裝殮好屍身,停放在廟宇之中,待來日再扶樞返回金陵安葬。

王夫人待薛蟠喪事完畢,正準備插手薛家家事之時,那薛家已然鬧的不可開交了。究其原因,卻是薛家的二老爺帶著兒子前來京城發嫁女兒,不想才到京城便聽聞薛家之事,自是趕緊過來拜訪。


在探視了已經癡傻的薛姨媽後,二老爺便婉轉的說出了一事。原來當初寶釵之父做生意之時,因一時的周轉不靈,曾向弟弟暫借了二十萬兩用來救急。當時約定待侄女出嫁之時定當歸還。而今二老爺之女寶琴即將出嫁,是以不得不前來討還。

金桂正因成了寡婦而傷心絕望之時,又見叔父前來討債,自是恨上加恨與二老爺爭執起來。雙方各不相讓鬧了個不亦樂乎,最終鬧到了衙門裡。

因二老爺手中有哥哥親手寫的借據,那金桂自是無可辯駁,最終衙門裁定金桂歸還借銀。因薛家家產被薛蟠揮霍的所剩不多,是以金桂無法,只能把薛家的大小店鋪作價轉給二老爺抵債,又忍痛拿出五萬兩現銀才算湊足了此數。

在此期間,那賈母婆媳為了薛家家財不被瓜分,也曾想以勢壓人將二老爺的債務賴掉。不料在打探到那二老爺女婿的情況後,不得不打消了此念頭。

原來那寶琴的夫家竟是太后的本家,雖說不是太后的嫡親,卻也在五服之內,寶琴的公公梅翰林與那西寧郡王更是堂兄弟之親。是以賈府得知此事後,自是不會為了這二十萬兩輕易得罪太后,自找麻煩。

看著二老爺拿走大量財產後,賈母與王夫人還未從肉疼中恢復過來,那金桂又鬧騰起來。起因卻是薛蟠已留下遺言,允許金桂再嫁。其遺言中又雲為補償金桂,特將家產的一半贈送給她。

金桂本以為此生無望,卻不想峰迴路轉重獲生機。她自是欣喜不已,未免薛家反悔,她自是儘快離開才好。

是以她找到寶釵商議此事,寶釵為薛家著想,便苦苦哀求金桂留下。金桂豈肯讓自己的年華虛度,自是與寶釵爭辯起來。

在金桂無與倫比的胡攪蠻纏下,寶釵只能按哥哥的遺願處理此事。於是在仔細盤點了薛家家產後,金桂心滿意足的帶著價值十萬兩的一半家財回了娘家。

至此薛家已名存實亡了!因寶釵已經出嫁,薛家的一些事物不便處理。是以又拿出價值五萬兩的現銀鋪面交予二老爺,讓其照顧癡傻的薛姨媽,並把薛蟠的靈樞運回金陵安葬。

待薛家所有事務料理分明,寶釵手中也僅余四五萬兩的東西了。賈母和王夫人看到此情景,心中憋屈到了極點!明明是一塊輕易到嘴的肥肉,卻不想橫生枝節被人搶去。那種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讓這對婆媳著實承受不起。

她們不是沒有過懷疑,只是這一切皆是有憑有據,再無蹊蹺之處。是以二人只能哀歎時運不濟,沒有這個命罷了!

這世上曾有話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假若賈母等人真能靜下心來反思過往的話,當不難發現,天道已開始展示他公正的一面,她們心機用盡又如何?最終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只是她們身在迷途而不知返,只能說是自取滅亡了。

因薛家的家財未能到手,寶釵對於賈府來說,便如同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是以王夫人對寶釵便失去了往日的親切,看她不順眼起來。那湘雲也借此對寶釵多有打壓之處。

寶釵對此皆是大度應對,對她們的找茬行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每日裡照例恭恭敬敬、規規矩矩的說話行事,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對寶玉也是不遠不近,並不奉承爭寵。時日一久,湘雲見她對己構不成威脅,便也不放在心上,隨她去了。

李紈、熙鳳原本就對寶釵頗為欣賞,今見寶釵家破人亡甚是可憐,便不時的照顧與她。有了幾人的勸慰與相助,寶釵在賈府過的也算是安穩平靜。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瞬新年即將來臨。這幾個月來,賈府風平浪靜倒是得到了一段喘息的時機。

只是,時來頑鐵生輝,運退黃金失色。這賈府即已氣數將盡,自是不可避免的要生出不少是非來。

此日,賈母正召集了各房的主子們商議節慶的諸多事宜。因此時管家理事的是王夫人婆媳,再加上也不想再攪和進這爛攤子中,所以邢夫人和熙鳳並不插言,只是含笑隨聲附和。

至於李紈,她向來不得賈母婆媳喜歡,自是坐在那裡裝木頭當背景一言不發。

如此一來,便只剩下寥寥幾人還在討論的熱火朝天。而這剩下的幾人卻也是面和心不合,分成兩派彼此明爭暗鬥。

湘雲自是緊抱賈母大腿不放的,而那探春因趙姨娘之事,對嫡母王夫人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再加上賈母對她頗為倚重,讓她得以插手府中事務,自然便站到了賈母這邊。

於是,王夫人身邊便只有一個寶釵可用。只是這寶釵畢竟是個側室,插手府務名不正言不順,實在是幫不上忙。王夫人勢單力孤,只得眼巴巴的看著眾人唯賈母馬首是瞻而無能為力。

也便是從此刻起,王夫人心中的新仇舊怨一併迸發,產生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只要賈母不死,她便永無出頭之日。為了自己不再被架空做傀儡,必要除了這死老太婆不可!

就在王夫人低眉斂目,用青筋暴起的手撚著佛珠暗自思量之際,忽然一個小丫頭不顧規矩的闖了進來。她來至房中撲通跪倒:“老太太,大事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四姑娘吧,她正鬧騰著絞了頭髮要去做姑子呢!”

此言一出,登時震驚了房中眾人。賈母更是急得顫巍巍的站了起來:“這是怎麼說的,四丫頭怎的就好端端的就要去做姑子?莫不是那下人做怪了不成?快隨我去看看!”

於是一行人行色匆匆的隨賈母奔向惜春的住所。賈母之所以如此著急,並不是對惜春有多關心,而是唯恐此事鬧大,于賈府的顏面有損。這一兩年來,諸多事情的發生,賈府已經成了他人眼中的笑柄,現在僅存的那點子顏面實在是經不起折騰了。

待來至惜春房中,這裡已是一片混亂。因惜春是趁丫頭們外出之際才動手絞頭髮的,是以等丫頭們發現之時,那一頭青絲已經所剩無幾了!丫頭們見此自是上來要奪剪刀。豈料惜春卻以死相逼。丫頭們不敢輕舉妄動,這才派人前去通知了賈母等人。

丫頭們見老太太來到,都暗自松了口氣。賈母含淚說道:“孽障,你這是鬧得哪一出啊!若是丫頭婆子不好,你要打要殺皆隨你,何苦弄得驚天動地的。若是祖母去了,倒也不用為你操心受累了,可恨老婆子竟閉不上這個眼,你讓老婆子如何是好啊!”說完,捶胸頓足淚流不止。

惜春跪倒在地哭道:“老太太,不是孫女無事生非,實在是真心皈依佛祖。老太太與太太素日裡都是行善積德、誠心向佛,如今孫女不過是上行下效罷了,怎的就不該如此呢?”

王夫人心中暗恨惜春惹事,卻又不得不勸道:‘姑娘要行善,這也是前生的夙根,我們自是不會阻攔。只是咱們這樣的人家,姑娘出家著實不是個事體,姑娘也很該為府裡考慮一下才是。”

邢夫人、熙鳳幾人也從旁相勸多時,怎奈惜春立意必要出家,跪在地上磕頭不止,那額頭之上登時鮮血淋漓。賈母急命人前去攙扶,皆被惜春拿剪刀逼走。最後更是放下狠話,如若不讓她出家,寧願死在眾人面前。

就在相持不下之際,賈珍與尤氏聞訊趕了過來。賈母對惜春孤僻的性子頗為厭煩,今見賈珍到來,自是順水推舟的交予他處理此事。

賈珍將惜春帶至別室交談多時,出來之時面色沉重。想到惜春方才分析的賈府前景,賈珍也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聯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賈珍自知如若真有那一天,他自是在劫難逃的。這麼看來,惜春出家倒也不是一件壞事,起碼能逃過此劫,不受兩府的拖累。

這賈珍雖是風流成性,卻不比賈母等人的大奸大惡,對惜春這個唯一的妹妹更是有著憐惜之情。如今既已預見了兩府的未來,自是要為妹妹謀劃一番。

兄妹倆自房中出來,賈珍便宣佈因惜春心意已決,便同意了她出家修行的要求。考慮到惜春出家會讓兩府顏面難堪,賈珍決定讓惜春隨妙玉返回姑蘇蟠香寺修行,對外便說惜春回金陵故居暫住也就是了。

賈母、王夫人自是不同意賈珍的決定,奈何賈珍身為族長又是惜春的親哥哥,他執意如此,她們也只能無可奈何的接受了此事。

賈珍心中有了打算,自是行動迅速的為惜春準備起來。他先是到了道觀向賈敬稟報此事,那賈敬正癡迷於煉丹製藥自顧不暇,那顧得上理會這俗世事務。交代賈珍酌情辦理後,便將其打發走了。

之後的幾天,賈珍為惜春挑選了兩房忠誠可靠的奴僕隨行服侍,又為其準備了不少財物。待諸事齊備後,才依依不捨的送惜春遠行。

離別的那日,惜春與妙玉身著緇衣與眾人告別。在大家包含著不同心思的目光中逐漸遠去,走上了與眾不同的人生之路。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1:59
六十八回 近奸近殺古無訛 惡人自有惡人磨


惜春出家的消息被賈府那些多嘴多舌的下人傳出後,甄家與王府自是也知曉了此事。作為同道中人,甄家自是為惜春的選擇表示贊同。

而王府中的甄珠、黛玉更是喜不自勝。如今迎春、惜春這兩個好姐妹皆得以逃出那是非之地,能隨心所欲地自在生活,她們又豈能不為之欣喜呢?

至於賈府中的其餘人等,自是應為自己的過往付出代價的。不論是善因善報,還是惡因惡果,自會得到不同的結局,她們只管冷眼旁觀也就是了。

洪慶十八年對於賈府來說,可謂波折重重、是非不斷。好不容易熬將過去,盼著來年會平安順遂些。豈料十九年甫一開始,賈敬的暴死便就此拉開了賈府噩夢的序幕!

也不知這位東府的“祖宗”是如何想的,竟在這年節之上給親人添堵。大年初三這日,東西兩府及那些旁支親眷,正熱熱鬧鬧的舉辦家宴。酒興正酣之際,卻見有人來報:“東府老爺殯天了!”

這下府中頓時炸了窩慌作一團,這氣氛也由喜轉悲讓人承受不住。賈赦兄弟及賈珍父子自是立即趕到道觀查看賈敬的死因,而尤氏也在邢、王兩位夫人的相助下,開始搭建靈堂,準備葬禮的相關事宜。

至於賈母,畢竟年事已高,這一年多來的是是非非讓她的身體虛弱不少,而今又聽此噩耗,自是承受不住,在探春、湘雲的攙扶下回房歇息去了。

這混亂之際,人人心浮氣躁,皆忽略了寶玉的去向,只有寶釵無意中發覺其行蹤,卻也只是冷笑一聲便再不關注了。

且說,賈赦等人來至道觀仔細查驗了賈敬的屍身,又盤問了那服侍的道童後,無奈的發現,這位爺竟是自尋死路,再怨不得別人的!

原來,這賈敬竟是服用了大量自製的丹藥,燒脹而死!那服侍的小童也曾力勸與他:“功夫未到,且服不得!”豈料賈敬一意孤行,竟在昨夜守庚申時悄悄的服了下去。這下倒好,仙未成身先死了!

如此一來,為了賈府面上能光彩些,賈珍與兩位叔叔商議過後,便以賈敬潛心修道得成正果,脫去皮囊升仙去了為由,對外宣佈了此事,至於人家信與不信,那就實在是無暇顧及了。

待兩府之人齊心合力的將將辦完賈敬的葬禮之時,那宮中卻傳來了消息,言說元春難產,正在苦苦掙扎,太后憐憫特允家人前去探視。

此消息一來,賈母與王夫人登時覺得如天塌了一般。賈母不顧自己老弱的身體,掙扎著與失魂落魄的王夫人趕往皇宮。

待來至鳳藻宮外,就見不少的宮女、太監進進出出的忙個不停,那太醫院的太醫也聚在一起爭論不休。再靠近一些,便聽到元春那撕心裂肺般的叫聲。其淒慘之處讓婆媳二人戰慄不已。

此時有宮娥前來接了二人到偏殿靜候,那抱琴得知消息,抽空過來拜見。王夫人緊緊握住她的手詢問元春此時的情況,抱琴皺眉說道:“娘娘已經熬了四個時辰了,如今精疲力竭僅靠著那參湯吊著元氣,如若再不生產,恐怕……”

王夫人聞言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被抱琴攙扶著坐下後,不禁痛哭出聲。賈母見此,先吩咐抱琴回去服侍元春,務必保證元春母子平安。待抱琴走後,才呵斥道:“哭什麼!且不說娘娘還未到那一步,就算是凶多吉少,這宮中是什麼地方?豈容你如此放肆!有這功夫,不為娘娘祈福,反倒咒她不成!”

王夫人被賈母一頓呵斥清醒過來,知道此時不是傷心之際,遂跪倒在地念經為元春祈福。

或許是王夫人的誠意感動了老天,在眾人都快絕望了之時,隨著幾聲嬰啼,元春終於有驚無險的產下了一位皇子。

當婆媳二人得到元春平安生產的消息後,不禁喜極而泣。再得知所生的竟是一位皇子之時,更是激動的幾欲癲狂!二人癱坐在那裡久久不能從狂喜中緩過神來。

待元春那裡收拾利索,婆媳才得以前去探視一番。當見到九死一生的元春時,祖孫、母女皆是相視而笑,心中充滿了得意之情。

待抱琴帶著抱著皇子的乳母進來後,婆媳二人自是趕緊去瞧一瞧這承載著賈府榮華富貴的皇子。等那繈褓打開仔細看過之後,兩人皆是心中一沉。

原來這皇子面色黎黑五官略顯怪異,身體也比正常的嬰兒小了很多,那四肢更是瘦的可憐,打眼望去,竟是一副早夭之相。那元春見二人面色有異,急忙命抱琴抱過來讓她查看。待看到自己千辛萬苦生下的皇子竟是如此模樣,元春登時心涼了半截。

賈母見迎春不甚高興,趕緊來勸。王夫人也從旁說著:“這小孩子小時大抵如此,待略長些也便好了。”元春得了祖母、母親的安慰,心情略有了些好轉。此時,太后、皇后得知添了位皇子,喜悅之餘也很是賞賜了不少東西。元春幾人見賞賜頗為豐厚,高興之餘便把心中的那幾分忐忑盡數散去了。

賈母二人在宮中又逗留了一個時辰,便被送出宮返回了賈府。府中上下早就得了消息,皆是欣喜若狂。畢竟元春有了子嗣算是在宮中站穩了腳跟,賈府揚眉吐氣重新換發了生機,那腰杆子自是又挺直了不少。

本想借此大肆慶祝一下的,奈何此時尚處在賈敬的喪期,是以只能低調的擺了幾桌家宴慶賀了事。為此府中上下皆在心中埋怨賈敬死的不合時宜!

那王夫人因成了皇子的外祖母,巴結的人多了,便自覺身份高貴。漸漸地在府中盛氣淩人橫行無忌起來。因著賈母精神不濟對府中的掌控有了疏漏之處,那王夫人便趁機安插人手,借機奪權。

期間因勾起以往的前仇舊怨,她對賈母逐漸不放在眼裡陽奉陰違起來。那府中勢利的奴僕見賈母年邁體弱如日薄西山,那王夫人卻是如日中天,自是牆頭草般投向了王夫人一方。

賈母雖極力通過湘雲、探春要力挽狂瀾,終因二人經驗不足,自己又力不從心而敗下陣來。自此府中便正式成為了王夫人的天下,賈母也只能在其淫威之下含恨苟延殘喘。

賈母也曾想過讓兒子來制衡王夫人,奈何賈赦只對銀錢美女感興趣,其他的不在他考量之中,在王夫人奉送了不少銀兩後,他尋歡作樂尚來不及,又豈肯管賈母的這些閒事。

至於賈政,本就是一介酸儒,向來不管內宅之事。再加上王夫人身為娘娘的母親、皇子的外祖母,他自是要給幾分顏面的。於是在王夫人花言巧語的哄騙下,他反倒勸母親儘管好生保養身子,享享清福,那府中的瑣事儘管讓小輩操勞也就是了。

兄弟倆的這一番作為讓賈母氣的不輕,本就羸弱的身體更是壞上了幾分。本想從最疼愛的孫子寶玉這裡得上幾分安慰,豈料那寶玉近來也不知怎地行蹤成謎,經常尋不到他的身影。直到寶釵狀似無意的說出,好像見到寶玉經常在下人房中出入。湘雲聞言忙派人前去探查,這才發現寶玉竟然在此與襲人鬼混。

見到寶玉整日與一個賤婢耳鬢廝磨,而將自己這個疼愛他的祖母置之不理,賈母登時心灰意冷難過不已。如此一來,她那身體立時衰敗起來,不幾日,便病的躺在床上不能動彈了。

此時湘雲正為了襲人與寶玉鬧騰,自是無暇前來照顧賈母。那王夫人每日里拉著寶釵安插親信、排除異己忙的不亦樂乎,更是將賈母置之不理。而探春見形勢不妙,自是見風使舵的重新奉承起王夫人來。

王夫人本不想再理會探春這喂不熟的白眼狼的,只是轉念一想,倒是可以用她來氣氣老太婆,便裝作不計前嫌的與探春親熱起來。

這下,賈母的病床前便冷清起來,唯有邢夫人、熙鳳、李紈三人不時的隨侍在側。賈母此時才深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久病床前無孝子”這句話的真實含義了。

隨著她的病情逐漸加重,那王夫人更是肆無忌憚起來。她強逼鴛鴦交出賈母私庫的鑰匙,與賈赦一起瓜分了其中的財產。

賈母看著兒子、兒媳抱著自己的東西洋洋得意的從自己眼前經過,氣血攻心暈了過去。那二人只是隨口吩咐丫頭去請大夫,便揚長而去了。

鴛鴦素來忠於賈母,見大老爺與王夫人如此不孝,便想去求二老爺為賈母做主。豈料,王夫人早就防著這招了。鴛鴦還未走出這座院落,便被王夫人的心腹給擋了回來。

鴛鴦無計可施,只能對著賈母哭泣。賈母掙扎著醒來,心中恨意滔天。素日裡她待二房之人何其親厚,不想到頭來卻是二房傷她最深。她向來心狠,在這彌留之際,更是不想便宜了王夫人。

賈母算計了一輩子,手中的東西何止庫房中的那些。王夫人與賈赦搜刮走的也僅僅是其中的一半而已。而剩下的一半皆是銀票首飾,被其藏到了另外的地方。

於是,賈母趁邢夫人與熙鳳前來探視之際,派鴛鴦悄悄取出這些東西交予二人。吩咐二人好生收著,留作李紈之子賈蘭、熙鳳之子賈桂所用。又再三叮嚀熙鳳定要好生管教賈桂,莫要再蹈覆轍如寶玉那般一事無成。

邢夫人與熙鳳手捧著價值十幾萬兩的銀票首飾,面面相覷目瞪口呆。萬沒想到這老太太竟還留了一手,如若王夫人知道,怕不氣的吐血才怪。

兩人原不想接手這些不義之財,可後來想到若是賈府獲罪後,定有一大批無辜牽連的下人被發賣,再加上那些無罪的主子們,將來安置他們的生活會是一筆不小的花費。想到此,婆媳二人便改變主意接了過來。就算是用這些錢財,來為賈母贖些罪孽吧。

您或許疑問賈母為何有此異動?其實賈母這七十多年來,除了幼時以外,無時不刻的活在算計之中。可以說算計已是她根深蒂固的習慣,再也改變不了的!這種習慣也造就了她毒辣的性格與不俗的眼光。而近幾年的決策失誤,接連受挫,不過是隨著年紀的增長而變得自負狂妄而造成的。

如今她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又無人前來與她開解勸慰。賈母氣怒絕望之餘,也不禁追憶往事來打發難捱的時間。也就是在這期間,她仔細追溯了這幾年發生的事件,那些素日裡不曾注意到的細節逐漸清晰,而其中包含的深意更是徹底顯現出來。

賈母此時才駭然的發現,自己與賈府早就淪為了一枚棋子,一枚用來牽制打壓忠順王爺的

棋子!她閉上眼睛苦笑起來。皇上真的是好算計!坐山觀虎鬥兵不血刃的就解決了兩個心腹大患。真是佩服的很!

既已想通此中關節,賈母自是知道賈府的覆沒近在咫尺了!如果是從前,她必會為二房為寶玉謀劃出一條生路。而今被這些疼在心頭的人反咬,她自是不會以德報怨來原諒他們。

不過賈府畢竟是自己的家,她不想子孫全軍覆沒,導致她無顏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是以她思來想去,還是要保下幾個無辜的子孫來承繼賈家的香火與未來。

在仔細排查了各房大小主子後,賈母又一次被深深打擊到了!她突然發現,自己自詡聰明多謀無人能及,卻不想這府中竟是藏龍臥虎高人甚多!

看看吧!邢夫人的守拙、熙鳳的度勢、迎春的偽裝、惜春的避世。哪一個不是聰明人?哪一個被自己瞧在眼裡過?賈母不怒反笑,激動的在床上咳嗽不止。

揮手示意鴛鴦不必管自己,賈母平息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心中暗自下了決定。如若是先前,她發覺這些人對自己的隱瞞,必不相容!而今她卻是慶倖無比,她們的隱瞞恰好為賈府留下復興的種子,讓自己得以保存幾分顏面去見國公爺。

所以賈母才有了將自己的私藏盡數交給邢夫人婆媳的舉動。這個算計了一生的老太太,終於為自己無罪的子孫真心的謀劃了一回!

看著邢夫人婆媳離去的背影,賈母預感到自己時間不多了。她讓鴛鴦去把那王夫人喊來,就說是有遺言要交代。

鴛鴦含淚出去通知了王夫人。不一時,王夫人便匆匆而至。賈母恨極了她,便示意她靠近說道:“毒婦,你如此對待與我,就不怕遭報應嗎?”

王夫人冷笑道:“報應?笑話!人說:虎毒不食子,你這對自己子女都能下手的人都不怕,我又怕什麼?就是報應,也是先落在你的頭上!廢話少說,到底是什麼遺言,一併交代了吧!”

賈母桀桀的笑了一聲,喘息著說道:“毒婦,你……你搜刮了我的東西,就……就以為塵埃落定了嗎?我告訴你,你搜去的只不過是其中一……一部分而已。其餘的大量錢財都被我藏到一個隱秘所在,端看你找不找得到了。我知道你貪財,我要讓你眼睜睜看著錢財而不得,讓你一輩子都活在糾結之中!”

王夫人聞言大怒,咬牙切齒的低聲說道:“死老太婆,你別得意的太早。這府中已是我的天下,縱然你藏得再深,我掘地三尺也會將它找尋出來。你不是想看我的笑話嗎?那媳婦也告訴你一個笑話好了。你可知道為何你命不久矣?實話告訴你,我早就讓襲人在你的飲食藥材中下了慢性毒藥,就如當初你對賈敏母子所下的一模一樣,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報應不爽!”

賈母嘴角沁出一抹殷紅,掙扎著說道:“老婆子自是得了報應,可你得意的日子也不多了!沒關係,老婆子會在九泉下含笑等待你悲慘下場的。到時看看,咱們究竟是誰笑的更開懷些!”

硬撐著說完這席話,賈母生機耗盡,頭一歪,腿一伸,就此死去。那王夫人狠狠盯了賈母的屍身一眼,拿出帕子揉紅眼睛,走出房門哭道:“老太太殯天了!”
小玩 發表於 2012-11-26 12:02
六十九回 賈元春失子瘋魔 忠順王挾私報復


據上次賈敬的喪事不過兩月有餘,賈府便又迎來了第二場喪事。同賈敬不同,這賈母是娘娘的親祖母,又是一品誥命夫人,是以她的喪事自是不能簡單操辦,定要隆重一些的。

為此王夫人心中著實惱火,賈母臨死之前耍了她一回不說,而今又要拿出不少銀兩為其舉辦盛大的葬禮,這讓王夫人心氣極為不順,隨手抓到湘雲與探春這兩個倒楣催的發洩了一回。可憐二人被賈母連累,不得不卑躬屈膝的任憑王夫人責駡。

湘雲此時已徹底知曉了夢想與現實的差距,風花雪月不是生活的全部。也是在此時,她才切身體會了黛玉《葬花詞》中那句“風刀霜劍嚴相逼”的真實處境。只是她雖明白過來,卻是為時已晚,在賈母辭世,叔叔嬸嬸又徹底放棄了她的情況下,她也只能仰人鼻息卑微的生活。

黛玉得知賈母去世的消息後,呆坐半晌良久無語。她的心中沒有大仇得報的喜悅,有的是悵然若失的茫然之感。

她真的不知要如何去評論這位外祖母!作為有著血脈相連的長輩,黛玉應該去尊敬、孝敬於她。可她又是害林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黛玉又無法不去怨她、恨她!於是黛玉陷入了無盡的糾結之中。

最終還是在凝煙等人的勸說下,黛玉本著“人死萬事休”的想法,強迫自己在甄逸的陪同下,前去賈府祭奠外祖母。

雖然王夫人百般不情願,到底為了自家的顏面,將賈母的葬禮辦的頗為隆重。那親朋好友無論真心假意皆是面色沉痛,倒是將場面渲染的頗為凝重。

見黛玉身著素服前來祭奠,熙鳳自是趕緊迎了出來。與甄逸在賈母靈前行禮完畢,甄逸自隨賈珍等人出到外院,而黛玉則隨著熙鳳來到內室。

見到房中諸人,黛玉自是不免陪著又痛哭一回。哭罷,才與眾人低聲交談起來。湘雲與寶釵因經歷了許多,于人於事皆通透了些,對黛玉自是沒了先前的厭惡與芥蒂,變得親近許多。

唯有探春被壓抑的久了,不免變得尖刻、偏激起來。今見黛玉形貌越來越美,自是知道她生活的順心暢意。方才又偶見其未來夫婿竟是仙人般的人品才貌,探春心中更是不平起來。憑什麼二人的才貌相差無幾,她林黛玉就可活的逍遙自在,而她卻要過的如此淒慘無助?此種不平的想法一旦產生,探春自然瞧著黛玉不順眼,不由得對黛玉冷嘲熱諷起來。

探春這幾年的變化有目共睹,是以大家對其言行並不多做理會。黛玉更是不將其放在心上,自己又不想和這賈府有過多牽連,待喪事一過,她便與這賈府再無往來,讓探春逞一時口舌之快又如何?左不過日後不復相見也就是了。

探春見黛玉對自己置之不理自覺得有些無趣,便不再言語只拿嫉妒的眼光死盯著她。

在賈母葬禮期間,黛玉並不在賈府歇息,每日裡在甄逸的陪同下朝來暮走,對於外人的搭訕皆是一笑避之。待送至賈母的靈柩至廟中安置妥當,黛玉更是不顧眾人的挽留,逕自回府去了。

這幾天裡,寶玉不是不想去親近一下朝思暮想的林妹妹。奈何黛玉對他避之不及,再加上甄逸對其虎視眈眈,他也只能在遠處望上一眼罷了。

原本他想著這世間的男兒皆是庸俗不堪的碌碌之人,唯有他可以匹配仙子般的林妹妹。可見到甄逸之時,卻讓他的自信心極為受挫。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是如此的相配,那無盡的風華讓人為之心醉神迷。為此他自慚形穢,很是失落了幾日,縱然襲人百般獻媚都未能使他振作起來。

這賈母去世的消息,宮中的元春自是不能不知的。不過她也只是打發小太監代己前來祭奠了一番也就罷了。倒不是她對自己的祖母不重視,實在是她□乏術顧不過來。

原來,她千辛萬苦生下的皇子命在旦夕了!這皇子雖說相貌醜陋了些,但畢竟是她的親生骨肉,是她在宮中立足的根本。如今眼看就要夭折,元春自是焦急萬分,哪還顧得上祖母的葬禮。

只是經過太醫會診之後,得出的結論卻讓元春徹底絕望了!這小皇子自胎裡起,便帶著一種奇毒。而這奇毒太醫們皆是聞所未聞,自然就沒有相應的治療方法了。再加上這奇毒早已損壞了小皇子的五臟六腑,縱然有靈丹妙藥也是無濟於事了!

七日後,小皇子終是夭折了!元春看著兒子的死相竟與當初的德妃一般,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她大喊了一聲:“報應啊!”便就此暈死了過去。

自此元春似是受了極大的刺激,不時的胡言亂語,哭笑不止。人們皆以為她是因兒子夭折,傷心過度而導致的精神不穩,其實又有誰知道元春此時的恐懼心理呢?

原來,當初太醫曾奉聖命暗中給元春服用藥物,導致其不能生育。本想就此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是非,豈料卻低估了賈府的野心。

在元春遲遲不能有孕的情況下,那賈府竟然找到那黃龍妖道,通過一種邪術助其懷上了身孕。本來這也沒什麼大礙,不過略減元春的幾年壽數而已。

不想那黃龍為了讓賈府能更好的助其修煉,也為了能更好的控制賈府,竟在元春身上動了點小手腳。那就是她腹中的胎兒會身含妖毒,如若黃龍與賈府合作愉快,他將來自是會幫孩子去了這妖毒。如若賈府背信棄義,那孩子自然就會毒發身亡。

只是後來因為甄家人的插手,那黃龍竟然魂飛魄散,這秘密自是無人知曉了。如今元春縱然九死一生的把孩子生了下來,但那妖毒未解,孩子當然是不能存活了。

元春因不明其中原委,見孩子與德妃死法一致,便認為是其冤魂前來索命,自是驚懼萬分。神思恍惚間,那些被其害死之人皆浮現在眼前,面色猙獰的圍著她不肯離去。在此狀況下,她便瘋瘋癲癲了起來。

洪慶帝見其瘋魔,也不忍再去追究其犯下的罪孽。遂命宮人好生服侍,任她自生自滅也就算了。

只是,雖然洪慶帝有意放她一馬,但忠順王爺卻是不能放過此大好機會。他與柳家一起將這幾年搜羅的罪證呈報給了皇上。並在朝堂之上聯名上書懇請皇上懲治四大家族。

太子一系雖與忠順王爺一派是死敵,但在四大家族的事上卻是利益一致,遂有志一同的站到了一起。

洪慶帝見太子勢力已成,且忠順王爺與那四大家族鬥的兩敗俱傷,已對太子構不成太大威脅,便知是收網的好時機了。

於是洪慶帝頒下聖旨,命北靜王爺與忠順王爺一起調查審理四大家族及其黨羽。待所有罪證確認無誤,必定嚴懲不貸!

而此時的賈府尚不知厄運即將來臨,兀自高樂不止。那王夫人自除去賈母這塊絆腳石後,心情何其暢快。如今府中再無人能壓制與她,自是頤指氣使趾高氣揚。

不過略顯美中不足的事,還是有那麼一兩件的。一是,賈母的藏銀至今未能找到,不過王夫人對此倒也不甚著急,只要在這府中,早晚都會落到她的手中。

再有一件,就是家廟中的賈環竟不知所蹤了。本來王夫人是想趁自己得勢之時,好生清算一下當初趙姨娘算計她們母子的事。雖然趙姨娘已死,但還有一個賈環存在。如若不將其斬草除根,焉知他日不會反咬一口?豈料就在她要採取行動之際,卻不想賈環竟憑空消失了!遍尋無果的情況下,王夫人也只能暫且放下了此事。

拋下此事不提,再來說說那襲人。因襲人是剷除賈母的功臣,王夫人自是論功行賞將其提拔為寶玉的姨娘。襲人夢想成真成了半個主子,自是將以往的舊怨拋之腦後,對王夫人感激的五體投地。

由此襲人仗著王夫人的臉面與寶玉的寵愛,很是不將湘雲、寶釵放在眼裡。寶釵因心中早有成算,對她的挑釁一笑置之。而湘雲卻沒有寶釵的涵養,自是與襲人鬥得不可開交。

那寶玉素來是有了新寵就忘了舊愛的,如今又癡迷於襲人的嬌媚柔情中,自是對湘雲產生了嫌隙,言說湘雲也同那些粗鄙婆子一般,從光彩奪目的寶珠,變成了令人厭惡的死魚眼睛。

湘雲見寶玉如此對待自己,傷心之餘與其鬧了一場。不想卻正中襲人的算計,在她的挑撥之下,湘雲與寶玉算是徹底生分了!那王夫人本就對湘雲這個兒媳不甚滿意,自是樂得看襲人作踐與她。湘雲見有苦無處訴,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忍氣吞聲的任襲人在自己的頭上作威作福。

就在王夫人與襲人志得意滿之際,皇子夭折、娘娘瘋魔的噩耗傳來,頓時將王夫人打回了原形。這王夫人的心智與策略比之賈母相差甚遠,遇此大事登時慌亂的不知要如何應對。

她有心求助於熙鳳等人,卻不想自己早就把人都得罪光了,誰也不肯相助與她,互相推諉著說不出什麼好辦法來。

王夫人此時才發現沒了賈母這個主心骨,這賈府就是一盤散沙,根本就一事無成,她不禁懊悔之極。

賈府上下還未從元春之事的打擊中恢復過來,皇上要清算四大家族的聖旨又將賈府打入了無底的深淵。

隨著兩位王爺的不斷調查審理,形勢對賈府越來越不利。首先是遠在江南的賈府老親甄家被查抄,繼而史侯爺被奪爵入獄。尚未緩過神來,四大家族中的頂樑柱王子騰也倒下了!他的倒下代表著四大家族再無獲救的可能!而薛家因薛蟠已死,家中敗落倒是逃過了此劫。

如此一來,賈府之中人心浮動。主子們膽戰心驚惶惶不可終日,下人們則是急著找尋門路準備逃離。昔日繁華熱鬧的榮、寧二府,如今冷冷清清鞍馬稀少。那些故交好友唯恐被牽連,自是與其斷絕了來往。至於那些奉承巴結的牆頭草們,見賈府失勢,更是不見了絲毫蹤影。著實讓賈府感受了一番世態炎涼、人心不古。

就在絕望情緒蔓延了整個賈府後,厄運終於如期而至的降臨到了賈府頭上!隨著以賈珍為首的爺們紛紛入獄,兩府裡外被錦衣軍圍困,四大家族的覆滅就此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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