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超能力] 全能進化 作者：三千境界 (連載中)

Chapter.261    殘缺蒼穹(上)   [True Route]

    [規則說明] [GENERAL NOTES]
    第五卷 星屑之砂（Piece of Star）的劇情並沒有完結，本卷空色之痕（Heaven Track）的劇情承接的是上卷中世界線【分歧點】（Branch Point）選擇「與利維亞一起留下」後的劇情發展。
    如果選擇「立即返回青葉町」則將繼續第五卷的劇情，並最終走入數個支線END中的一個，該支線END也將在以後補完。
    為了閱讀上的方便，從本章開始章節名稱的「Episode」將改為「Chapter」。
    另外需要說明的一點是，現在劇情的發展正式走入[True Route]（真實路線），也就是說劇情中零散的線索將逐步開始「收束」成一點，最後迎來True End（真實結局），但這並不意味著本書即將完結，事實上，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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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泉倉地下街出去就是地鐵站，如果到時等不到觀光巴士，隨時可以換成地下鐵嘛。」

    秋旋露出一抹淺笑，提議道。

    「欸，是個好主意。」

    利維亞贊同地點了點頭。

    「換個角度想的話，來去都是乘坐同一種交通工具，的確有些無聊。比起慢吞吞的巴士，人潮擁擠的地下鐵似乎更貼近這座都市的『脈搏』。」

    她語氣平和說出自己的意見，好像在刻意強調自己並不是勉為其難才答應秋旋的要求的。

    「那就先過去看看吧……啊、等等……」

    方欲向著白鴿廣場的方向邁步，秋旋又有些猶豫地止住了腳步。

    「怎麼了，秋旋？」

    對於秋旋的異樣反應，利維亞奇怪地問道。

    「我現在的身體……不是我自己的……這點利維亞已經從蒼崎小姐那裡聽說了吧？」

    秋旋不自然地笑了笑，有些尷尬地進行著說明。

    「欸，很可愛。」

    利維亞一面點頭，一面理所當然地打出自己的評價。

    ——一頭漂亮的銀發，嬌豔欲滴的櫻桃小嘴，沒有絲毫贅肉的細腰，加上修長又緊實的性感大腿——現在的秋旋的確配得上「可愛」這個詞語。

    「現在不是可不可愛的問題啦關鍵是我的那個朋友可能會和綾希姐一樣認不出我來啊，這樣的話就頭疼了。」

    利維亞的話讓秋旋的臉頰發燙，連說話的語調都有些破音了。

    「為什麼是『可能』，按照常理的話，是『絕對』認不出才對吧。」

    利維亞一副說教的姿勢試著糾正秋旋的用詞錯誤。

    「因為我的那個朋友有些特別……嘛，你等下就知道了。」

    不知道該如何向利維亞說明的秋旋唯有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緩緩地向綠燈亮起的十字路口走去。

    「？？」

    利維亞則滿腦袋問號地緊跟其後。

    「————」

    穿過十字路口，在汽笛的喧囂聲之間，來到馬路對面的白鴿廣場。

    ——空氣一如既往的潮濕，呼吸著飽含水分的空氣，皮膚都會透露出美麗的光澤。

    銀發黑瞳的秋旋與金發碧眼的利維亞走在一起，在不知不覺中構成了一道美麗的風景，惹得行人紛紛側目。

    「咳咳……」

    稍微有些接了近那群正在進行迷之社團活動的高中生之後，秋旋故意乾咳幾聲，試圖引起對方的注意。

    不管對方能不能把自己認出來，總之先試著打個招呼吧。

    「——松云」

    鼓起一副不知道算不算做是微笑的笑臉，秋旋揚起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大聲喊了出來。

    「小松，那邊有人在叫你哦~」

    「誒？真的假的，是那個烏克蘭美女嗎？」

    「你怎麼知道她是烏克蘭人啊，琴響，我看是俄羅斯人哦。」

    「這些都不是重點啦——重點是為什麼松云這傢伙會認識那種人啊……」

    松云的夥伴們顯然比他本人先一步察覺到了秋旋的存在，少年少女們七嘴八舌一陣，很有默契地將視線集中在秋旋身上。

    突然之間被那麼多人盯著看的松云顯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紅著臉，雙手亂揮著，試圖驅趕夥伴們的視線：

    「誒、誒？我嗎……不知道呢……」

    有些語無倫次。

    「少給我們裝糊塗啦，那個外國美女明顯是在叫你啊」

    褐色短髮的少女有些生氣地叉腰站起，張開蟹鉗般的手臂，醋意盎然地捏著松云的軟綿綿的臉頰，強制將他的頭扭向後方。

    「伊……伊砂女，不要捏我的臉啊……」

    松云的悲鳴聲在視線與秋旋對上之後戛然而止。

    「……」

    瞬間、他的瞳孔縮成了針狀。

    然後像是見到了鬼一般，五官像抹布般扭曲了起來。

    「學長……秋旋學長？」

    身體微微顫抖了起來。

    松云的情緒出現了極大的波動。

    他開始用力掙紮起來。

    「好、好痛……小松你幹什麼啊，喂誒？」

    他突然手臂使力，猛地將那個褐色短髮的少女推開，丟下驚訝不已的同伴，向秋旋這邊飛奔過來。

    「秋旋學長？你是秋旋學長吧回答我——回答我啊——你是秋旋學長吧？」

    指甲像是要刺入肉裡一樣，松云就那樣緊抓著秋旋的雙肩，使出全身的力氣不斷地搖晃著。

    過激的反應讓秋旋和與他同行的利維亞都嚇了一跳。

    秋旋怔怔地看著一臉陰鬱神色的松云，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即便是秋旋現在使用的是蘇菲亞-索蘭德的身體，松云還是將他認了出來。

    這恐怕得歸功於松云擁有的特殊超能力——【變動觀測】（Divergence-Observe）。

    這項能力賦予松云「觀測者」的身份：

    每當【世界線】發生微弱的變動之時，他都能計算出具體的【世界線變動率】（Divergence），並且能感知到來自於相鄰世界線的『信息』。

    可他現在這種激烈的反應是怎麼回事——

    跟正常情況下的驚訝完全不同。

    不，甚至可以說，松云的表情中不帶一絲詫異之色。

    好像早已預料到秋旋會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一樣。

    但這份既定的確鑿之中，又隱藏著某種不協調的因素。

    ——

    他看著秋旋的表情，就像在凝視一具死屍一般。

    跟當初看到涉月靜屍體時的表情簡直一模一樣。

    充滿了痛苦與絕望。

    「怎、怎麼回事？松云？雖然你在這種情況下都能把我認出來我感到很高興……不過……」

    秋旋點點頭，試圖讓處於歇斯底里狀態的松云稍微冷靜下來。


    伊砂女
   

Chapter.262  殘缺蒼穹（中）

    「果然……果然是學長……」

    松云神色黯然地鬆開了手，踉蹌地倒退了幾步，失去了神采的瞳孔就那樣呆呆地看著幽浮街燈下晃動的人影，像中邪般喃喃自語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手臂無力地垂下。

    彷彿站在那裡的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僅僅是具什麼都沒有的「空殼」而已。

    基本「輪廓」都不具備的「空殼」，連「容器」都算不上。

    「……」

    摸不著端倪的利維亞偏過頭，神色凝重地看著秋旋。

    「……誒、松云？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直道歉？」

    秋旋也有些被松云的奇怪舉動搞懵了，他有些驚訝地抬起頭，向松云投去擔憂的視線。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要是『當初』的我多長一個心眼……學長你也不用受那麼多苦……」

    弓著的身體顫抖地縮成一團，手指緊揪著自己的頭髮。

    現在地松云顯得尤為痛苦。

    他的腦海中，如噩夢般不斷閃現地秋旋的身體被浮游炮炸燬時的慘狀。

    虛假的「幻視」以倒像的方式呈現在他毫無光澤的瞳孔中，借陰森的路燈投映到「現實」。

    「其實我早該察覺到學長跟著那個女人前往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早該察覺到學長的性命已經岌岌可危……可是……可是……可是就是因為當初的我忽視了這些線索，才害得一切已經無法挽回……是我……差點害死了學長……」

    即便時間重新開始了「輪迴」，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已經上演過的慘劇，從秋旋的主觀感受來說，都成為了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實」。

    身為「觀測者」的松云也相當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他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

    「嗯，那之後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啊……」

    無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秋旋的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

    他知道，在世界線α-1上，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Ψ區發生的一幕幕血腥慘劇已經被身為【觀測者】的松云，借用【變動觀測】（Divergence-Observe）能力在這個【世界】觀測到了：

    被爆炸摧毀的半截身軀、渾身是血的紗葉玲……

    那種殘酷的記憶，秋旋不止一次地想將它遺忘。

    但最後，他卻發現自己根本辦不到這一點。

    想必，松云也是如此吧。

    「……啊、想起來，真是遺憾吶……從各種意義上來說……不過，管他呢，反正現在我還不是好好的活在這裡？所以說，你到底在那邊唉聲嘆氣個什麼勁兒啊——再強調一次，我可還是活蹦亂跳的喔，別隨隨便便咒人死嘛。」

    秋旋釋然一笑，輕快語氣與之前的沉重形成鮮明對比。

    「……」

    松云詫異地瞪大了眼睛，秋旋的反應大大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隨後，他緊咬著嘴唇，低下頭，不敢直視秋旋的視線。

    「對不起。」

    又被道歉了。

    街燈下，十字形的影子在潮濕的石板上鋪展開來。

    「哈……你就不會說點其他的話麼？這可是我們之間難得的重逢哦。」

    無奈地嘆了一大口氣後，秋旋又鼓起笑臉，半開玩笑地說道。

    「…對不起。」

    松云的頭埋得更低了。

    還真是個固執得要命的傢伙。

    「唉，真拿你沒辦法……你不改變話題的話，就由我來好了……」

    秋旋靠在廣場上比人行道高出幾個台階的露台上，雙手抱胸，一本正經地板起臉。

    「相對於原來的世界線，當前的【世界線變動率】（Divergence）數值具體是多少？你能夠計算得出來嗎？」

    豎起一根食指，秋旋認真地問道。

    「…1.37812031%，已經脫出了原來的世界線收束範圍（Attractor-Filed）。」

    松云低頭撥弄著指甲，聲音極低地回答道。

    「唔……超過數值超過1%了……按照你的說法，空海崩壞的結局也會改變？」

    手托紅腮，將漂亮的臉蛋歪了歪，秋旋樂觀地做出預估。

    「不對，不是那樣的。僅僅是必將收束為一個結果的事項發生了變動……因為蝴蝶效應（Butterfly Effect）本身就帶有很高的不穩定性，所以、最終的結果還無法觀測……即便是我，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前瞻（Foresight）能力。」

    彷彿對自己的無能感到羞愧與自責一般，松云只是輕輕搖著頭，仍然不敢抬起頭來。

    「收束為一個結果的事項發生了變動？」

    咀嚼著松云的這句話，秋旋皺起了眉頭。

    實在是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嗯，學長自己沒有發現嗎？……因為學長的努力，很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表妹涉月靜和爸爸非自然死亡的「結果」已經被世界線收束範圍（Attractor-Filed）排斥在外。導致的結果就是他們現在還好好的活著，表妹雖然身體有殘疾但精神狀況一直非常好……爸爸的生意也很不錯，沒有再去借高利貸……現在的我和我的家人……很幸福，真的都很幸福……」

    松云的聲音有些哽咽。

    為了不讓自己難看地哭出來，松云抬起頭，仰望著沒有月亮的「夜空」。

    在其他時空中，他答應過秋旋，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會留流下淚水。

    所以，他想盡力遵守這個約定。

    「這不是很好的結局嗎？為什麼你的表情……一直很悲傷？」

    秋旋打心底為松云感到高興，同時又對他現在的消極反應感到疑惑不解。

    「『很好』只是對我而言的吧？僅僅是因為這樣就感到高興的話，實在是太自私了……學長你自己呢？對於學長來說，一直憧憬的美好結局還遠遠沒有到來吧？秋旋學長……你難道……僅僅這樣就滿足了嗎？」

    松云不能接受。

    他根本接受不了秋旋用自己的痛苦給自己換來的「幸福」。

    這樣的「幸福」在他看來是無比虛假的。

    一直都在很努力的某人終於得到了命運的回報——這才是松云所期待的「幸福」。

    「好疼……」

    「我說，你未免也太小看你的學長了吧？」

    松云額頭被秋旋狠狠地彈了一下。

    他愕然抬起頭，恰巧與秋旋溫和的視線對上了。

    「我可沒有說過我從來不會考慮我自己的事情啊……嘛，也許從前的從前，真的有這種傻瓜存在……不過——那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呢，對松云你的事的確感到高興，也覺得之前的努力終究也沒有白費，但是，還是對自己這邊的事情有諸多怨言的……」

    秋旋說著無可奈何地指了指自己：

    「譬如……我可不想穿著女裝然後以女性的身份過一輩子真的不想，非常不想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緊握右拳，修長的雙腿併攏，秋旋發出了來自靈魂深處的「吶喊」。

    因為秋旋現在的模樣的確有些滑稽，一旁的利維亞神色一緩，突然「呵呵」地掩嘴淺笑了起來。

    「…唉，學長你好歹嚴肅一點嘛……我是在認真和你……呵呵呵……」

    笑聲是會傳染的。

    松云無奈地慫了慫肩，話還沒說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誒、誒？我本來就是很嚴肅很認真地說這種話的啊……」

    看著突然笑起來的兩人，秋旋反倒疑惑不解地皺起了眉頭。

Chapter.263 殘缺蒼穹（中）Part.2

    「是嗎？不過、我倒認為秋旋應該保持現狀比較好呢。」

    利維亞一面笑眯眯地悉心打量著秋旋，一面樂呵呵地說道。

    「利維亞又沒見過我原來長什麼樣子，幹嘛說得那麼肯定啊？」

    被意義不明的視線盯得渾身不舒服，秋旋雙手叉腰，有些不滿地回瞪利維亞。

    「欸，沒見過是事實，不過……我可以隱約猜得到。」

    利維亞很乾脆地點點頭，嘴角微翹，露出一個需要費力辨認才能察覺到的壞笑。

    「真失禮啊，我可是自認為男性的自己比女性的自己要有魅力很多喔。」

    有些受打擊地嘆了口氣，秋旋試圖想讓利維亞打消那種不切實際的妄想。

    「……你說是吧，松云？」

    為了讓利維亞信服，秋旋連忙拉松云做「外援」。

    「誒？要、要問我的看法嗎……？」

    突然間臉就紅了，松云視線開始變得游移不定，幾次張口想說什麼，但最後不知道因為害羞還是沒想好措辭而中途放棄了。

    「那當然咯，這附近除了利維亞之外，就剩你一個人了啊？」

    秋旋用確鑿的口吻催促道。

    「我、我覺得……各有各的……優點。」

    松云像只被追趕得無路可逃的兔子一樣縮到了馬路邊，犯難地搔著後腦，結結巴巴地說道。

    「你就別為難你的晚輩了。不管你以前是什麼樣的人，我想大家都不會嫌棄你的……看在現在這麼可愛的份兒上。」

    利維亞有些同情地看著松云，偏過頭，對秋旋微笑著說道。

    ——她的微笑與其說是「淑女式」的，不如說是洋娃娃式的，乍一看上去或許顯得有些生硬，不過習慣了之後，就會覺得特別美。

    「欸，最後那句完全是畫蛇添足，請務必刪除」

    脫口就是犀利的吐槽。

    身為一個身心健全的男性，秋旋怎麼可能那麼輕易接受類似「可愛」、「漂亮」、「溫柔」的這種評價？

    表現出本能地抗拒這是理所當然的吧。

    「嗯……要說的話……以前的學長給人的印象是那種……很帥……也很有男子氣概的……」

    可能也覺得被利維亞欺負的秋旋有些可憐吧，松云咬咬牙，鼓起最大的勇氣幫秋旋解圍。

    「哈……松云你為什麼不是女生啊……」

    無力的垂下頭，秋旋有些疲憊地靠在露台上。

    果然即便接受了諸如「男子氣概」、「帥」這樣的評價，可只要做出評價的人不是女生，自己也同樣高興不起來。

    「誒……誒？大概是因為當初媽媽比較期望我是男孩子的緣故吧……」

    把秋旋的吐槽當真的松云，只能老老實實地這樣回答道。

    「怎麼突然問別人這種問題？秋旋因為剛才的話，對自己的晚輩產生愛慕之情了？」

    利維亞聞言不由莞爾，她踮起腳尖，伸手拍了拍秋旋的左肩，開玩笑地說道。

    「……」

    突然就被利維亞取笑了。

    此時的秋旋的確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半句話都說不出。

    「完全……沒有這種可能」

    除了極力否認，秋旋真的找不出合適的話來應對了。

    「不信。」

    利維亞則輕快地回嘴，看上去頗為愉悅的樣子。

    「關係真好呢……你們……」

    靜靜地看著兩人鬥嘴的松云，突然發出了羨慕的感嘆。

    「呃……還好吧……」

    秋旋偷瞄了利維亞一眼，有些忐忑地隨口敷衍道。

    「欸，算是很談得來的朋友。」

    利維亞則很乾脆地點頭承認。

    嘴角揚起一個坦率的微笑。

    「誒？是這樣嗎？」

    利維亞如此直白，反倒搞得秋旋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了。

    為了確認自己沒有聽錯，他再一次向利維亞問道。

    「是這樣沒錯。雖然陪你逛青葉町的確是蒼崎給我的任務，不過我也是有自己這邊的原則的——因為無論如何我都不大願意和自己討厭的傢伙長時間相處。」

    帶著一如既往的沉穩，利維亞輕一頷首，認真地說道。

    靜謐的聖綠色瞳孔中，如無風的湖面般平靜。

    「……」

    秋旋聞言故作沉思地挽起雙臂，柳梢般的眉毛皺了起來。

    「不發表一下感想嗎，秋旋？」

    利維亞似乎有些期待地看向這邊。

    她覺得這個時候秋旋突然沉默下來，顯得有些奇怪——根本不像他的風格。

    「我在想……剛才你的那句話，算是告白嗎？」

    秋旋一本正經地說出讓利維亞嚇一大跳的話。

    剛才被利維亞取笑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反擊的機會，秋旋又怎麼可能輕易錯過？

    「誒？」

    利維亞詫異地將背挺得筆直，肢體一僵，凝固在地。

    「因為不討厭的話……意思就是喜歡嘛？」

    秋旋暗笑一陣，乘勝追擊。

    就在這時。

    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從腳背處撞向大腦。

    「……」

    秋旋還沒來得及得意忘形，便被惱羞成怒的利維亞狠狠踩了一腳。

    好疼……

    真的好疼。

    實地體會一下才知道，利維亞雖然身體看上去相當輕盈，但踩人還是相當疼的。

    「其實不用害羞也可以的哦……利維亞……」

    忍著腳底的疼痛，秋旋勉強擠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

    腹部一陣悲鳴。

    話還沒說完，便遭到了滿臉通紅的利維亞一記「嬌羞」的肘擊。

    「唔……」

    捂著小腹，身體弓了下來。

    差點將還沒消化的牛扒餐吐了出來。

    利維亞下手還真是沒輕沒重的。

    「……不要油嘴滑舌的轉移話題，秋旋。」

    嘟起嘴，利維亞有些不快地說道。

    她的表情，與其說是在生氣，倒不如說只是在單純地鬧著彆扭而已。

    「總、總之……就如這傢伙剛才說的那樣，我們是很談得來的朋友……」

    迫於利維亞的「淫威」，秋旋只有捂著小腹，強笑著向松云介紹起利維亞來。

    「喂、松云……這傢伙的名字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她叫……」

    「我叫利維亞，請多指教。」

    似乎不大喜歡被人介紹，利維亞像之前與棗綾希碰面時的那樣，搶在秋旋的前面，做起了自我介紹。

    她向松云伸出了一隻手，做出了握手的樣子。

    「啊、您好，我叫松云，是秋旋學長的學弟。」

    松云怯生生地伸出右手，可剛一觸到利維亞柔嫩的肌膚，便想摸到了電門一樣，猛地縮了回來。

    連說話都是用的敬語，松云有的時候就是這樣，相當怕生。

    「真好呢……學長有個這麼漂亮的朋友……」

    松云將視線撇到一邊，聲若蚊蚋地感嘆道。

    「唔……要說的話，這點的確是我的一個能自誇的地方……不過說到朋友，那兩個用很恐怖很恐怖的眼神在看這邊的女高中生，是松云的朋友嗎？」

    秋旋話剛說到一半，便感覺到一股令他非常不爽的視線。

    銀白色的長發一轉，秋旋偏頭看向松云身後：

    兩個身穿深紫色水手服的女高中生正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

    別著一副可愛的兔子發卡的褐色短髮少女，滿臉不悅地雙手抱胸，正居高臨下地瞪著秋旋。

    頭髮上插著顯眼櫻花墜飾的長睫毛女生則躲在公道雕像後，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個腦袋，似乎在偷看著這邊的情況。

    在察覺到秋旋的視線之後，長睫毛女生害怕地縮回了頭，躲在了雕像後面，而那個褐色短髮的少女的眼神則愈顯兇殘。

Chapter.264殘缺蒼穹（下）part.1

    「咦？是嗎？」

    松云聞言不可置信地伸了伸脖子，向身後望去，與褐色短髮少女那比惡鬼還恐怖的眼神對上之後，臉色劇變。然後就像是撞見了瘟神一般，本來還好好的心情，轉眼間就被打入谷底。

    「啊哈哈，不要緊的，學長。那兩個人……應、應該是認錯人了吧？」

    松云搔著後腦勺，露出讓人感覺不到半點笑意的笑容。

    ——總感覺他好像在刻意隱瞞什麼一樣。

    「小松——小松~~~~~你在那邊做什麼？那兩個女人和你是什麼關係？」

    褐色短髮少女輕一跺腳，兩手圈成擴音器的樣子，醋意十足地向這邊喊道。

    「松云，那邊的女生……是在叫你吧？」

    秋旋向松云頻頻使眼色，善意地出聲提醒道。

    「誒？怎麼可能呢，一定是學長你聽錯了吧。」

    松云強裝出來的鎮定笑容簡直比他哭花臉的時候還難看。

    ——真是個容易被看穿的傢伙。

    一向老實的松云為什麼要那麼努力的否認自己認識那兩個女高中生呢？

    秋旋對此感到有些好奇。

    不過、考慮到松云八成是有什麼不方便說出口的苦衷，秋旋也不打算將層窗戶紙捅破。

    太過在意別人的隱私終歸是不好的。

    「喂，松云為什麼不理人家這樣很過分的耶人家今天又沒有惹你生氣的說」

    對於松云不理不睬的無視態度，褐色短髮的少女明顯有些生氣了，她提了提袖管，跨著大馬金刀的步伐，蹬蹬蹬地快步走了過來。

    「啊、走過來了……凶神惡煞的……」

    秋旋縮了縮肩膀，提前嗅到的危險氣息，讓他頭皮一陣發麻。

    「真是的，學長你在說什麼呢……從剛才開始樣子就有些奇怪……」

    看來松云是打算裝傻到底了。

    明明背後的「殺氣」都已經達到了肉眼可見的峰值，可他還是裝作一副全然無知的樣子。

    應該是打算用這樣的方式逃避現實吧。

    「再說一遍……」

    化身鬼魅般存在的少女，悄然將雙手搭上松云雙肩。

    「——」

    松云的身體因為恐懼而瑟瑟發抖。

    「不許無視人家啊啊啊啊啊——」

    隨著一聲很有男子氣概的吶喊，少女將松云猛地扭轉過來，對準他的額頭就是一記威力不小的頭槌攻擊。

    松云原本就屬於那種在男生中體質偏弱的類型，哪裡承受得起如此可怕的頭槌？他當即就少女堅硬閃亮的額頭給撞得眼冒金星。

    可即便這樣，褐色短髮的少女還是沒能解氣，她揪著松云的領口，將「奄奄一息」的他整個人提了起來，扭了扭脖子，稍微調整了一下額頭的角度，欲要向他發動第二波「頭槌攻勢」。

    「伊砂女……算了啦……」

    可是這第二發頭槌終究還是沒能撞下去。

    ——從公共雕像那邊小跑過來的長睫毛女生在千鈞一髮之刻，伸手拽住了短髮少女的迷你裙。

    「琴響……不要拽人家的裙子啦，內褲會被看光光的」

    伊砂女紅著臉打掉琴響的手，難堪地壓低裙沿，又羞又惱地抱怨道。

    「才不管，誰叫伊砂女每次都對小松那麼凶啊……」

    琴響從伊砂女手中搶過呈半昏迷狀態的松云，溫柔地將他攬到懷裡。

    「我、我哪有明明都是他的錯啊，誰叫他把我們晾在一邊，和那兩個莫名其妙的外國女人打得那麼火熱啊看著就火大」

    伊砂女緊纂拳頭，憤憤然地瞪著秋旋。

    （噗，我當是怎麼回事，原來被兩個醋瓶子當成對手了。）

    秋旋這時才恍然明白了事情的關鍵，心中不由一陣暗笑。

    「火大歸火大……你要是哪天真把小松打壞了，我、……我鐵定恨你一輩子。」

    彷彿是天生與「兇狠」相性不符，原本火藥味十足的台詞，經琴響這麼柔聲柔氣地一說，一點生氣的感覺都聽不出了，倒像是在向伊砂女撒嬌一般。

    「好、好嘛，我承認我是下手重了點。但琴響你這樣也不好的，總是袒護他，哪天把他慣成了花花腸子，倒頭來最傷心的還不是你自己？」

    似乎察覺到剛才自己的確有些失態，伊砂女悻悻然鬆開了攥緊的拳頭，長嘆一口氣之後，向著琴響又是一頓抱怨。

    「唔……伊砂女這次說得我同意，花心的確是不好的。」

    琴響將頭上戴著的櫻花發飾取下，梳理了一下有些開衩髮梢後，將髮飾重新戴了上去。

    「對吧對吧？果然還是要狠狠地教訓一下他。」

    伊砂女用指關節輕輕地敲擊著她那閃亮的額頭，得意地揚起了一個超S的笑容。

    「……不用著急，伊砂女。在那之前，先聽聽小松怎麼給我們解釋吧。」

    琴響搖搖頭，把處在「半死不活」狀態的松云伸手從懷裡遞了出去。

    「嘛，也好。」

    伊砂女放下擄起的袖管，神色有所緩和。

    「喂，別裝死啦，快給我們坦白你和這兩個外國女人的關係」

    伊砂女五指併攏，「啪啪」地打了兩下松云的臉頰，試圖以肉體刺激的方式讓他清醒過來。

    「嗚啊……好疼啊……伊砂女……」

    這種方法果然相當好，立即就奏效了。

    松云亂成一團的意識，終於有所恢復的樣子。

    「別跟人家繞彎子，趕快坦白」

    伊砂女才沒有琴響那麼心軟，她一手捏著松云的臉頰，一手指著秋旋這邊，凶巴巴地質問道。

    「不、不是的……你們完全誤會啦……他就是我之前跟你們提到過的秋旋學長啊……」

    松云一臉委屈地猛搖著頭。

    「秋旋……秋旋……」

    伊砂女皺起眉頭，用奇怪的口氣嘀咕了起來。

    「……這個女人就是你之前提到過的那個時間旅行者（Time-Traveler）？」

    與琴響對視片刻後，伊砂女神色一變，突然問道。

    「嗯……就是這樣。」

    松云緊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

    捏著松云臉頰的手緩緩地鬆開，伊砂女以驚訝不已的目光反覆打量著秋旋，一時間說不出半句話來。

Chapter.265 殘缺蒼穹（下）part.2

    「抱歉，之前失禮了，原來你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第二名Surveillant（監督者）……我的名字是伊砂女，『Ausgangspunkt 』（原點）俱樂部的部長。」

    伊砂女充滿敵意的視線突然有所收斂，她向秋旋欠身致歉之後，向秋旋伸出了右手。

    「啊、呃……您好。」

    秋旋機械式地伸出右手，動作僵硬地與伊砂女握了握手，顯得有些尷尬地說道。

    他根本聽不懂這個叫伊砂女的高中女生究竟在說些什麼。

    「很奇怪吧？我想也是。因為你不認識我們，可是……我們卻一直在關注著你的事——啊、這種說法可能並不恰當，我們關注的僅僅是和【監督者】有關的事情罷了。」

    秋旋生硬的反應似乎早在伊砂女的預料之中，她輕笑一聲，平淡地回應道。

    「？」

    伊砂女這麼一說，秋旋更覺莫名其妙，他撇過視線，向身旁的利維亞求助，可利維亞也僅是無奈地搖了搖頭——看來她也同樣沒搞清楚伊砂女究竟想表達什麼。

    「先姑且介紹一下我們俱樂部的成員吧——那邊的女生名叫琴響」

    伊砂女無視秋旋疑惑的目光，指著那個頭戴櫻花發飾的長睫毛女生，開始了乏味的「成員介紹」。

    「嗨，我就是琴響。」

    長睫毛的少女乖巧地點了點頭，微笑著向這邊招手。

    「在公共雕像那邊的兩個男生，個子高的那個叫勘凌，個子稍矮的那個叫佟杉，與琴響一樣，他們都是俱樂部的骨幹。」

    伊砂女右手後翻，隨手指了指身後仍在公共雕像下鼓搗古怪的儀器的兩個與松云穿著相似款式制服的男生，頭也不回地說道。

    「然後就是這位——松云，我想應該不用我介紹了吧？」

    伊砂女大大咧咧地將手放在松云的肩膀上，以她特有的那種醉醺醺的嗓音說道。

    「『Ausgangspunkt 』俱樂部……這是什麼……松云，我之前完全沒有聽你說起過啊？」

    秋旋一臉詫異地看著松云。

    「我……我不是故意瞞著學長的……只是……」

    松云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他緊皺著眉頭，一臉痛苦地垂下頭，好像做了什麼愧疚的事情一樣。

    「算啦，松云，壞人由我來當就好。你可別因為袒護我們而被你的學長討厭了哦？」

    伊砂女坦然一笑，用手指堵住了松云的嘴。

    松云刻意隱瞞『Ausgangspunkt 』俱樂部存在的理由，伊砂女已經完全猜到了。

    「唔……伊砂女……？」

    松云用複雜地眼神看著伊砂女，因為嘴巴被她用手摀住，所以發音聽起來有些模糊不清。

    「沒辦法啊，誰叫我們正在交往嘛。沒事的，只要好好解釋清楚情況，我相信你的學長應該會原諒我們的。」

    伊砂女俏皮地眨眨眼。

    然後、轉頭，臉色一肅，毫不迴避地凝視著秋旋：

    「我就是希爾達-海默（Hilda-Haimel）——這樣說的話，你就明白了吧？」

    「什、什麼？……你就是那個……之前給我發匿名郵件的……？」

    伊砂女的話，讓秋旋一時有些語塞，他張大眼睛瞪著眼前的褐色短髮少女，顯得相當詫異。

    「啊、沒錯。最初讓凰天借用你的身體、發送從時空中截獲的【LastWord】留言到你的手機郵箱、利用希爾達-海默的身份在暗中指引你的行動——這一切全部都是由我們『Ausgangspunkt 』俱樂部的一手策劃的。」

    伊砂女的話揭開了一個巨大的謎團。

    人們總是期待著不可能的事變為可能，總是希冀著平凡的事物有一天會突然變得不平凡起來。總是沉浸在理想化的自我欺騙中，不可自拔；總是被偶然的海潮，捲入必然的漩渦。

    世界從來就不是靜止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在發生。
    世界從來就不是安定的，「混沌」每分每秒都在形成。
    人之所以期待變化，是因為過渡的靜止會帶來不安。
    人之所以恐懼混沌，是因為它的發生往往毫無徵兆。

    「空海」這座都市簡直就是世界的縮影，它每一天都在孕育著「變化」，每一天都在創造著「偶然」，每一天都在衝擊著「平凡」。

    正如世界的規則不可侵犯一樣，這座佇立在桫欏樹海中心的巨大都市也有著自己不被任何人主宰的「意志」。

    平凡的人們既無法【目視】到這種「意志」，也無法改變這種「意志」，這樣的人就像是枕頭套中的天鵝絨一般，只能成為渺小的Infilling（填充者）。

    但Infilling（填充者）中存在著一種「異類」，他們能夠通過各自的方式感知到「意志」的存在，並能隱約察覺到世界悄無聲息的變化，這種人被稱為Observer（觀測者）。

    以上兩種，構成了「人類」這種高度進化的靈長類動物的基本存在。

    但還有一種人，既不是Infilling（填充者），也不是Observer（觀測者），他們的名字被稱為Surveillant（監督者）。彷彿被世界本身選中一樣，Surveillant（監督者）本身就擁有平衡世界規則的能力。當統領星球的意識察覺到即將有被毀滅的危險之前，Surveillant（監督者）便會誕生，並擔負起消除毀滅因子的責任。

    以上，便是從宏觀上闡釋世界線理論的『IOS假說』。

    事實上，秋旋之前從來就沒有接觸過這種詭辯性質的『IOS假說』——直到5分鐘前，伊砂女指著他的鼻子，以不可一世的態度說出：「你就是我們一直在找的第二名Surveillant（監督者）」這樣的話之後，莫名其妙的他才從松云那裡得到了『IOS假說』這種三流小說般的解釋。

    剛剛還被稱作時間旅行者（Time-Traveler）的秋旋，在他還沒對這種稱呼表示反感之前，便又被貼上一個更為莫名其妙的「標籤」——Surveillant（監督者）。

    世界上還真有這種無可理喻的事情。

    但這種「無可理喻」只是秋旋的單方面看法罷了。

    ——與擁有不同的世界觀的人發生接觸，這種接觸本身就會對意識產生衝擊。原有的世界觀與重新接觸到的世界觀會先各自瓦解，然後重新融合在一起。

    換句話說，適應與否也只是時間問題。

    更何況，秋旋好歹也長有一張嘴，知道弄不明白的事，就是要靠「詢問」這種簡單明了的方式。所以在秋旋不斷地追問，與伊砂女不厭其煩的解釋中，秋旋終於理順了這看似亂成一團的「事件」。

    首先，是最基本也是秋旋最初就弄錯的一點：

    松云、伊砂女、琴響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什麼機械愛好者社團的成員，他們共同隸屬於一個名為『Ausgangspunkt 』（原點）的秘密俱樂部（Club）。

    『原點』俱樂部的成員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擁有特殊能力的【觀測者】。

    在這之後，秋旋又從伊砂女口中瞭解到了一個令他驚訝得合不攏嘴的事實：

    維度跳躍（Dimension-skip）能力者涉月靜，也就是松云的表妹，曾是該俱樂部的成員。而NAIL組織的首領凰天，也是在與『原點』俱樂部接觸過後，才開始以Mr.Zeit為代號，進行時空跳躍活動的。

    在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之後，『原點』俱樂部開始懷疑NAIL組織的能力，並逐步切斷了與Mr.Zeit的合作關係。而俱樂部的這一決斷卻招致了涉月靜的反感，她在那不久之後便退出了『原點』俱樂部，並開始以個人身份協助NAIL組織。

    而因為松云之前刻意曾隱瞞自己「變動觀測」（Divergence-Observe）能力，所以他並沒有加入『原點』俱樂部。直到以秋旋為主體的SIBYL超時空實驗室EX導致世界線發生第二次變動之後，松云為了盡自己最大可能幫助秋旋，才主動加入了聚集著眾多觀測者的『原點』俱樂部。

    ——這一切，都發生在秋旋來到空海市之前。

    將繁瑣的贅述捨去，秋旋立即梳理出了事件的一個大致的主幹：
    1、2033年12月底，NAIL組織在「灰色地帶」創立。
    2、2035年7月，『Ausgangspunkt 』（原點）的秘密俱樂部在學院區正式組建完畢。
    3、2039年9月，『原點』秘密俱樂部成員預知到空海5月10日毀滅的未來信息。
    4、2039年10月，NAIL組織的首領凰天也同時察覺到危機。
    5、2039年11月，NAIL組織與『原點』俱樂部為改變未來，開始了合作。
    6、2039年11月-2041年4月，由於琴響「械控斷阻」能力（Cybernetic Interdict）的干涉，形成了封閉的時間流循環。.
    7、2041年4月28日-2041年5月1日，涉月靜孤注一擲地使用維度跳躍（Dimension-Skip）能力，再次仿造封閉時間流循環。NAIL組織與『原點』俱樂部合作關係破裂，Mr.Zeit轉而尋求伽藍區的幫助，並開始利用Pr裝置。
    8、2041年4月30日，由於微小的概率偏差，出現「奇點事件」，秋旋的行動引發世界線大分裂，新的世界線產生，封閉時間流循環被打破。

    「——」

    線索的整理到此打住。

    秋旋現在的心情除了驚訝之外，再無其他。

    聚集著數名「觀測者」的『Ausgangspunkt 』（原點）俱樂部，既是世界線變動的見證者，又是引發世界線收束範圍改變的先導性誘因。

    用伊砂女的原話來說，『Ausgangspunkt 』（原點）俱樂部的一直想找到『IOS假說』中提到的「Surveillant」（監督者），並讓【監督者】協助他們引發世界線的變動，從而拯救都市毀滅的未來。

    但是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他們的預料。

    在不計其數的時空循環後，先後出現了兩位【監督者】。

    其中一個是『Ausgangspunkt 』（原點）俱樂部的創始人，代號為【C】的男人。可在之前與NAIL組織的行動中，【C】已經死於「絕對戰線」

Chapter.266 殘缺蒼穹（下）part.3

    「三角形是最穩固的，但『IOS假說』中描述的三者卻是金字塔關係，最底層的自然是Infilling（填充者）。從順位關係上說，Surveillant（監督者）在Observer（觀測者）之上，Observer（觀測者）對世界線的運行至多只能起到微弱的「修正」作用，而Surveillant（監督者）卻能夠從客觀上「重設」世界線收束範圍。換句話說，僅靠Observer（觀測者）是無法改變被世界線收束範圍所限定的【事項】（歷史），但如果能夠得到Surveillant（監督者）的協助就另當別論了。

    事實上，其實Mr.Zeit是一直在替我們背黑鍋，真正不擇手段地利用你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我、【我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

    伊砂女的聲音刺入耳膜。

    一雙黑珍珠般的眼眸投射出凍結空氣的寒冷視線。

    看樣子，她是完全認真的，絲毫沒有說笑的意思。

    「啊，是咩？」

    百無聊賴地搔了搔臉，秋旋有些敷衍地回應道。

    他完全搞不懂這個女人對他說出這番話的目的。

    ——如果最開始的失憶是『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一手策劃出的陰謀，那伊砂女現在向他坦白這些又有什麼用？

    是想讓自己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然後再毫不留情地將自己從頭到腳地嘲笑一番麼？

    如果真是這樣，那怎麼可能讓她得逞。

    「哎？你……你好像並沒有太過驚訝的樣子啊……難道這些事你早就已經知道了？」

    伊砂女被秋旋出乎意料的冷淡反應給完全弄糊塗了。

    「為什麼直到事情過去了這麼久才特地給我說這些？」

    秋旋對伊砂女過於坦白的態度感到有些厭煩起來。

    他想知道對方究竟在圖謀著什麼。

    「啊……我明白了。你是在擔心這種事啊……嗯，瞭解了，那我就向你說明一下原因吧。」

    緊鎖的眉頭鬆弛了下來，伊砂女有些安心地點了點頭。

    「『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不止在空海學院區設有活動據點，在東京鳩鳴館大學也同樣設有支部。因此，支部人員從拉比利製藥[Leiblich]那裡找到了你的原始檔案——從進行 「裘蕾」（cure-virus）病毒實驗的時候就開始記錄，直到你逃出LeMu之後，這份檔案也沒有停止更新。

    根據檔案中的記錄，雖然我們大致確認了你可能是「Surveillant」（監督者）的身份，但附帶的CIA通緝記錄也同時讓我們把你錯誤的定義到了【危險人物】的分類裡。

    出於安全考慮，『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高層極力反對與你的正面接觸，所以、我們只能採取『間接』的手段。現在，因為可能存在的『危險』已經被松云提供的事實排除，所以我們才能夠像這樣面對面地交談。

    但是，從結果上看，我們還是不擇手段的利用了你——對你說這種事情，其實是為了道歉。當然，我們從一開始也沒有期待能得到你的原諒。松云之所以想隱瞞『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存在，也是擔心你會因為我們之前做的事，而變得討厭他。不過，你可以放心，松云是後來才加入俱樂部的新人，從頭到尾都和這個計劃無關。」

    說罷，伊砂女鼓起腮幫子，與秋旋玩起了「瞪眼遊戲」。

    看得出，她在擔心接下自己來會受到怎麼樣的惡劣對待。

    畢竟他們這邊之前對秋旋做過如此過分的事情，就算被對方痛罵一頓或者狠狠地煽一巴掌也不奇怪。

    果然——話音剛落，秋旋便一臉厭煩地揚起了手，向她這邊揮來。

    「——」

    伊砂女屏住呼吸，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小步。

    但是、響亮的耳光卻並沒有打在自己臉頰上。

    秋旋只是將手輕輕貼在伊砂女的額頭上，撥起瀏海，修長的指甲在額間輕輕的一刮。

    「幼稚。」

    秋旋不屑地努努嘴，輕聲發出斥責。

    「你說啥——？你在說誰啊？」

    伊砂女整個人都傻在那裡了，像個木樁子一樣杵在原地。

    「當 然 是 說 你。」

    秋旋一字一頓地說道，手指很有節奏地在伊砂女的額頭上敲了起來，而她也彷彿附和敲擊頻率一樣，乖巧地眨了幾下眼睛。

    「為、為什麼啊？」

    雖然做好了被秋旋教訓一頓的準備，但伊砂女可不想莫名其妙地就被他說成是「幼稚」的人。

    她輕輕地將秋旋的手推開，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利用？別搞錯了，我可是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意願行動。就像利維亞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和自己討厭的傢伙長時間相處一樣，我也有我自己這邊的【原則】——啊、不，與其說是『原則』還不說是『自私』，我的自私自利可不允許我去做我本身就反感的事情。這座即將被一群神經病和偏執狂毀滅的都市也是一樣，之所以想守護它，只是因為有很多我喜歡的人住在這裡而已。所以，你們這群幼稚的人，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秋旋像欺負幼稚園的小女生一樣，順勢捏了一下伊砂女的鼻尖，語氣帶著幾分認真。

    提到利維亞的時候，秋旋偷偷瞄了一下身側，只見金發洋裝的少女也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這邊。

    「……哼。少在那裡得意啦，其實說到底你還不是一個無可救藥的濫好人。」

    感覺自己被秋旋同情了。

    伊砂女板起臉，沒好氣地挖苦道。

    「我是無可救藥啦，但總比某個口嫌體正直的傢伙好。」

    絲毫不在意伊砂女輕蔑的視線，秋旋只是對她輕輕一笑。

    「你、你又在說誰呀」

    伊砂女有些狼狽地張著嘴，齒間不住打顫，就差咬著舌頭了。

    看來在秋旋面前，這個強氣的女生根本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還沒有自覺嗎？喂喂，你真的是那個希爾達-海默（Hilda-Haimel）嗎？嘴上說是利用，其實你每次發來的短信都在提醒我注意身邊潛在的危機吧？這不是口嫌體正直是什麼？嘛，就是方式古怪了點，好好的話不說，偏偏用些莫名其妙的暗語。」

    秋旋有些好笑地看著伊砂女慌張的反應。

    「我、我也沒有辦法啊通過通訊網絡發送的[信息]會受到『絕對戰線』（ABSOLUTE-FRONT）的監控，所以用暗語的方式也是不得已的嘛。」

    伊砂女的情緒似乎總像這樣起起伏伏，她有些不滿地叉起腰，醉醺醺的聲調聽起來特別有意思。

    ——看她說話的口音，不是空海本地人嗎？

    「喏——作為補償，那你現在給我解釋一下，之前那些暗語的意思吧。」

    察覺到伊砂女的難堪，秋旋只有順勢轉移話題，幫她找個台階下。

    「誒？那些暗語……你難道全部都沒有讀懂嗎？」

    被問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問題，伊砂女顯得很吃驚。

    「那些暗語，全部都是摘自《聖經?新約?啟示錄》的吧？我又不是什麼密碼專家，當然沒讀懂，只是胡亂瞎猜了一些。」

    秋旋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之前對暗語的解讀，說實在不過是一些連他也沒有把握的猜測而已。

    不過，現在看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畢竟自稱希爾達-海默（Hilda-Haimel）的「本尊」現在就站在自己面前。

    「哈？既然已經知道是摘自《啟示錄》卻還沒有讀懂，你在耍我嗎？」

    伊砂女感覺秋旋像是在討好地明知故問一樣，心裡有些不爽。

    「喂喂，不會真的是跟櫻野公園的維納斯雕像有關的吧？」

    秋旋拋出自己之前推測出的結論中的一部分，試探性地問道。

    「你在說些什麼啊？……等等，莫非你這傻蛋是真的沒有理解？既然那些暗語是出自啟示錄，你不會親自去翻我給你的那本《聖經》上對應的章節啊？這麼淺顯易懂的事情……簡直……」

    伊砂女不可置信地瞪著秋旋。

    「《聖經》？你什麼時候給過我《聖經》？」

    秋旋被伊砂女問的有些頭腦發懵。

    記憶中根本想不起有這麼一回事。

    「哈？你在裝什麼傻？很早前我就讓涉月靜那傢伙帶給你的吧？就是那本《聖經》啊」

    伊砂女板起臉，話中帶刺地說道。

    「……」

    秋旋不由得噤聲。

    對話接不上了。

    有種奇怪的感覺。

    明明記憶中沒有的事情，為什麼伊砂女卻說曾經發生過？

    還是自己之前，的確遺漏了什麼重要的細節？

Chapter.267  殘缺蒼穹（下）part.4

    努力回想。

    拇指按住太陽穴，眉頭皺成了八字形。

    ——沒有。

    ——完全沒有。

    連一點能夠想到的線索也沒有。

    哪怕是一個細節、一個片段、或者一個『閃念』。

    秋旋恨不得將腦子從顱腔中挖出來。

    與患有CPS超強記憶綜合症的羅貝爾塔不同，秋旋並不具備「完全記憶能力」。

    依照常理而言，有事情想不起來是理所當然的。

    畢竟普通人很難將一生中所有發生過的事情記得一清二楚。

    但是、現在他的情況尤為「特殊」。

    作為伽藍區主導的SIBYL超時空實驗EX的實驗對象，現在存在於這裡的是意識與肉體相悖的存在。

    假設有一股能將被STB裝置強制導入大腦Hippocampus（海馬體）區域，並流向「神經皮質」的一系列電信號（記憶數據與人格模型）強制刪除的力量，那麼，秋旋將會輕易被這股力量「殺死」。

    ——其存在痕跡完全從世界線上被剔除。

    假設歸假設，但這也從側面上反應出了現在的秋旋為什麼一被牽扯到記憶層面，就會如此焦躁不安的原因。

    從主觀上講，他對艾德羅都海底實驗室的STB裝置，以及近地軌道（NEO）上的方舟（ARK）系統相當不信任。

    他開始懷疑，是否由於當初記憶信息壓縮、傳輸與接收的某個環節中出現了偏差，導致現在Thalamus（丘腦）出現了一定程度的壞損，要不就是紫晶當初沒有將全部的記憶複製下來。

    ——否則現在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記憶空白的現象？

    宏觀上的事件還好，一旦涉及細節上的事情，記憶就會像現在這樣亂成一團。

    「————」

    糟糕，腦袋開始有些暈沉沉的了。

    大腿有些發軟，差點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跌坐在地。

    果然這種事情是不能夠隨便勉強的。

    正當秋旋準備放棄強制回想的時候——

    視界（horizon）中，久違的異象開始顯現。

    站在十字聖柱下的、如幽靈般、猩紅色的人影。

    肢體似乎十分纖細，身體頗為修長。

    像是用紅色油漆在畫布上畫出的一樣，只能看到模糊的輪廓。

    ——不知道是因為「光線」的原因，還是視覺中的辨色模塊功能損壞。

    總之，周圍的一切都像是打上了馬賽克的老舊電視畫面。

    精神再次被某種「東西」污染了。

    秋旋可不想再次聽到那種會讓人精神崩潰的聲音，所以當精神污染的徵兆出現之時，他立即中斷了回憶，試圖睜開眼睛，將意識從精神的深層領域拉回現實。

    ——但是，做不到。

    因為那影像不是視覺上產生的錯覺，而是腦電波異常峰值被知覺系統反向解讀後的結果。

    「……Go into the hell……」（……走進地獄……）
    「……and find out the truth……」（……找出真相……）
    「……Go into the hell……」（……走進地獄……）
    「……and find out the truth……」（……找出真相……）

    令人心煩的雜音接踵而至。

    這次——聲音要比以往大得多。

    如果這是一種精神疾病顯現出的症狀，那是否說明自己已經病入膏肓？

    不對，不可能是這樣。

    ——秋旋心裡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種的可能性。

    如果這種影像是精神疾病帶來的幻覺，那沒道理會在兩個連性別都完全不同的人身上出現。

    ——畢竟現在的他正在使用一具異性的軀體。

    何況，還是精神力與肉體負荷都遠超常人的人造人（homunculus）。

    「如果這並不是幻覺，而是從相鄰世界上通過心電感應（mental telepathy）向這邊傳遞過來的訊息的話……」

    心中一個激靈。

    混亂的意識猛然變得清晰起來。

    秋旋做出這樣的猜測並不是毫無根據的。

    認識的人裡剛好有人有類似的超能力（SA）。

    ——中情局Razor（剃刀）組特工，蘇菲亞-索蘭德。

    沒錯，蘇菲亞的能力正好是Queen等級的讀心術（Telepathy），中情局方面又擁有被稱為「黑洞衛星」的R.I.R（實像受納儀）技術。

    本身Queen等級的演算能力就已經十分優秀了，再加上R.I.R技術的加成，理論上完全可以做到跨世界線的信息傳輸。

    ——更重要的一點。

    秋旋越發覺得那個紅色影子的外形，與蘇菲亞-索蘭德十分相似。

    以前對蘇菲亞的身體特徵並不熟悉，但現在的他正在使用著這幅軀體。

    所以——確定兩者為同一人的把握至少有七成以上。

    「蘇菲亞……真的是你嗎？你到底……想給我傳達什麼樣的信息？」

    秋旋心亂如麻。

    原本以為自己至少已經逮住了真相的尾巴，現在看來所有的線索還是亂成一團，一片混沌。

    就在這時，無休無止的念叨聲突然中止了。

    像是正在轉播棒球比賽的電台突然切斷了轉播信號一樣，腦海中一陣沉寂。

    「——聲音，停止了？」

    秋旋正為這異常的情況感到詫異的時候，如咒語般迴響在耳邊的低沉嗓音又再度復甦：

    「shake a leg……」（趕快行動）
    「no time left……」（已經沒有時間了）

    內容微妙地發生了變化。

    不過，這次聲音只持續了一小會兒，便逐漸變得低沉下去。

    「——喂喂，已經沒有時間了？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了嗎？」

    秋旋的疑問並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隨著幻聽般的雜音漸漸消失，視界（horizon）中的異象也像牆壁上舊塗料一般，碎裂成塊、然後剝落。

    被屏蔽的視覺重新恢復作用，現實的景象映射在瞳孔中。

    「你……還沒有想起來嗎？」

    從恍惚中解脫出來，秋旋發現那個頭髮上插著顯眼櫻花墜飾的長睫毛女生正用納悶的眉頭及視線盯著自己。

    這個長睫毛女生的名字記得是……琴響。

    與伊砂女那醉醺醺的外地嗓音不同，琴響的聲音顯得過於輕軟，略微欠缺一些張力，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手指陷入黏黏的棉花糖裡一般。

    「沒有，我完全不記得有這麼一回事。」

    秋旋整理了一下表情，認真地搖搖頭。

    「真的不記得了？那奇怪了……沒有那本《聖經》，你之前是如何找到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的地址的？還有，你怎麼會知道那裡存在著可供利用的『時間機器』？」

    伊砂女端著下巴狐疑地看著秋旋半晌，最後像是放棄了一般，聳了聳肩。

    與其說是像詢問倒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琴響，這些情報是你透露出去的嗎？」

    伊砂女頗為不快地傾頭問道。

    「怎麼可能是我呀？秋旋的身份是Surveillant（監督者），這不是在最近才得到驗證的事實嗎？我可不會隨便把辛苦收集到的情報透露給不能夠信任的人喔。」

    琴響細長的睫毛眨了眨，用無辜的眼神看著伊砂女。

    「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是紫晶帶我過去的啊，STB裝置也是托她的福才獲得的權限，跟你的情報完全沒有關係……話說，你在那本我從來就沒收到過的《聖經》上到底給我留下了哪些情報啊？」

    伊砂女似乎還想說什麼，但秋旋卻雙手一攤，表示自己對她所說的事毫不知情，然後徑直湊到伊砂女身前，語氣急促地追問道。

    「嗚唔……在暗語對應的章節插圖背面，我用碳筆記錄了HCOMEX（空海金屬期貨交易市場）在4月28日這天的可疑交易記錄和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的地址以及其底層存在STB的情報，你真的一點印象也沒有了？」

    緊皺起眉頭的伊砂女發出只有她自己才能理解的嘆息聲，不情不願地開口說道。

Chapter.268 殘缺蒼穹（下）part.5

    伊砂女還真是提了個差勁的問題。

    這麼淺顯易懂的事，她為什麼就看不出來呢？

    要是自己有那麼一點印象，我哪用得著這麼煩惱？

    ——

    秋旋如此暗暗抱怨幾句，唇瓣微張，苦笑著嘆了口氣。這次他連搖頭的動作都懶得再做了，只是一臉無言地看著伊砂女。

    「好啦——別那樣看著我。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承認我們這邊在情報傳達的問題上出現了不小的紕漏……好在你及時向我們反饋了這樣的信息，不然的話……我想俱樂部這次的「計劃」又要破產了。」

    伊砂女有些受不了秋旋那揶揄般的眼神，她甩了甩手，示意秋旋儘管把剛才自己這邊的提問當做是耳旁風好了。

    「唉，還真是前途多難。」

    她單手扶著額頭，看上去有些沮喪。

    語氣有些淡薄，感覺她變得有些心煩意亂起來。

    夜色侵襲下的白鴿廣場上，聽不見一絲蟲鳴聲，四下里顯得頗為寂靜。幽浮街燈發出的了無生氣的光，讓眼睛本能地產生排斥與厭倦之感。

    就在這樣的氛圍裡，伊砂女用讓人感受不到親切的口吻，娓娓為秋旋揭開『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計劃的廬山真面目。

    簡單地來說，計劃的首要目的在於驗證秋旋第二Surveillant（監督者）的身份。

    通過不斷地將秋旋引入危險的事態，從而檢測他為應對危機而做出的行動對世界線的變動產生的影響。

    ——這是一個結果驗證法。如果秋旋能夠使得世界線收束範圍發生改變，他Surveillant（監督者）的身份就無疑得到了證實。

    為了讓這個計劃順利進行，『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與Mr.Zeit在秋旋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布下了一個個精心設計的局。

    在秋旋因為收到蘇菲亞的語音留言而趕往核心區前，他們事先篡改了巡邏警衛駕駛的龍騎士機械鎧的自毀系統。當那個軍方的哨兵企圖拘留秋旋的時候，他們引爆了那名哨兵的機械鎧，故意讓守備機器人「藍色風暴」（Blue Storm）將秋旋鎖定為犯罪嫌疑人。

    當然，為了保證秋旋不被軍方逮捕，他們預先設置了一道可靠的「保險鎖」——青霧碎花。

    NAIL組織暗殺部隊的隊長——青霧碎花會在秋旋陷入絕境的時候出現，也絕非偶然。但是，連青霧碎花本人也沒有意識到她在不知不覺中也成為了『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計劃中的一枚重要「棋子」。

    當秋旋與青霧碎花從被軍方封鎖的核心區中突圍後，『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又開始了下一步的行動。

    他們設法將Pr裝置的研發者會在4月29日晚上9點，以主發言人的身份出席剛開幕的第三屆世界光能源論壇交流會的情報透露給了紫苑游龍。

    之後，紫苑游龍則毫不保留的將這個情報轉交給了秋旋。而秋旋就這樣被引誘到了『 Firmament 』空中學術報告廳。

    『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是由「觀測者」構成的組織，他們早就已經觀測到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赤心之蛇』結社的人將會潛入會場，並搶奪由神縈舞月向與會眾人展出的「原罪之杖」。

    這次他們選擇的保險鎖則是擁有「死界殘響」 （Reverberation-of-the-Ghostdom）稱號的魔術師——琉璃（希娜-馮-艾因茲貝倫）。

    但是，事情也正是從這裡開始變得不受控制起來。

    首先，秋旋會主動迎戰Kevin-Hraphonse（凱文-赫拉方斯）與Ирина-Васильевич-Шуйский（伊莉娜-華西里耶維奇-舒伊斯基）是他們沒有料到的。

    也正是由於這個微小的「失策」，才導致了計劃的大面積「崩盤」：

    琉璃趕到會場的時間比他們預料的晚了10分鐘之久，也正是在這10分鐘的時間中，秋旋慘遭「赤心之蛇」虐殺。

    無奈之餘，Mr.Zeit在未經商議的情況下，單方面終止了計劃，並讓涉月靜發動維度跳躍能力，讓時間倒退到4月28日這天，並反覆進行了數次時間循環，但是因為線收束範圍限定了秋旋在4月30日凌晨必死的結果，所以結果都無一例外的失敗了。

    涉月靜也在不久之後因為能力使用過度而患上了B-Sight這種視覺障礙症，腿部神經也逐漸癱瘓。以這件事為導火索，『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與NAIL組織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合作關係正式宣告破裂。

    Mr.Zeit退出計劃，並停止了Pr裝置的運行。

    ——但沒想到，這樣的行動在無意間再次引發世界線的大變動，創造了一條秋旋記憶突然恢復的新「世界線」。

    在這條世界線上的秋旋，繼承了相鄰世界線上的記憶，並主動開始涉入4.28根源之地爆炸事件的調查。

    由於世界線發生了相對較大的變動，秋旋脫出了『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監控範圍之外，計劃陷入僵局。

    為了打破僵局並不讓擅自行動的秋旋捅出更大的婁子，伊砂女只能私下聯絡原點俱樂部前成員涉月靜，讓涉月靜再次使用維度跳躍能力，將一本藏有情報的《聖經》轉交給2天前的秋旋。

    但伊砂女卻沒料到自己這邊再次犯下大錯，已經罹患重疾的涉月靜在使用完維度跳躍能力後精神狀態一落千丈，在伊砂女離開病房後不久就莫名其妙地自殺了。

    而現在，伊砂女終於明白了涉月靜在世界線α-1上為什麼會自殺的理由了：

    因為涉月靜在轉交的情報的時候出現了失誤，秋旋並沒有收到伊砂女那邊的情報，導致了後來艾德羅都深海實驗室的慘劇，而涉月靜恐怕就是在察覺到了這樣的事實之後，自覺有愧於伊砂女與秋旋，才在病房中割喉自殺。

    據伊砂女的回憶，她當初在《聖經-新約-啟示錄》第20章章節插圖的背後寫下了如下的情報：

    1、428根源之地爆炸事件之後，HCOMEX（空海商品交易所）的白銀期貨價格暴跌，在一天之內蒸發了3萬億市值。罪魁禍首是美國凱雷投資集團（The Carlyle Group）。凱雷投資集團在4月27日高價購入大量白銀期貨，在428根源之地爆炸事件發生後不到1分鐘的時間內，便將高價購入的白銀期貨以極低的價格拋售，導致白銀股價暴跌，而據統計該集團的損失也高達數千億。有證據表明，凱雷投資集團與「絕對戰線」有重大利益關係，而這次事件極有可能是該集團為掩飾其巨額資金流向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請務必趕在4月29日凌晨前，設法取得HCOMEX主系統中凱雷投資集團一週內的買入記錄。（P.S.：在每週開始前HCOMEX主系統將會自動刪除上一週的收錄數據，一旦29日的零點一過，所有的數據將會被清零。）

    2、「艾德羅都」的最底層藤拘島存在著一台時間機器，如果事態變得無法挽回，請務必使用那台時間機器將一切回覆到最初的狀態。（P.S.：「艾德羅都」秘密實驗室的Ψ區坐落於日落海海底，要想進入那裡必須通過安置在據之花軍事基地內的『鯨門』。）

    「————」

    事件的輪廓變得更加清晰起來。

    「事實上，其實Mr.Zeit是一直在替我們背黑鍋，真正不擇手段地利用你的人，從一開始就是我、我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

    此時此刻，秋旋也終於完全明白了，伊砂女這番話的真正意義。

    非要下一個定論的話，秋旋認為『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觀測者們與伽藍區研究人員都犯了一個相同的錯誤：

    他們過於注重計劃的先導性，以至於輕視了蝴蝶效應的作用。

    無論是SIBYL超時空實驗，還是世界線修正計劃，都不自量力的想把所有的「可能性」都囊括進計劃的預先考量中，但他們沒想到世界的「可能性」原本就是趨於「無限」的。

    也就是說，無論他們事先考慮得多麼精密，最後都會敗於擁有無限可能性的世界之下。

    是的，無限的可能性——infinite。

    正如在上一條世界線上的秋旋即便沒有收到伊砂女傳遞過來的情報，也同樣成功地啟用了S伽藍區研發的STB裝置回到了「過去」。

    這也從側面驗證了世界線收束範圍的存在。

Chapter.269 殘缺蒼穹（下）part.6

    「大體而言，借由資金鏈調查凱雷投資集團（The Carlyle Group）底細的事算是泡湯了……唉，又得重新尋找突破口了……」

    伊砂女蹙起眉頭，嘴角微微下拉，語氣中帶有一絲自暴自棄。

    隨後，伊砂女稍微撥弄了一下她那茶褐色的發絲，像鬧彆扭一樣撅起嘴，故意來尋秋旋的晦氣。

    「喂，那邊的你一臉與己無關的樣子算是什麼嘛？幸災樂禍？哼，歸根到底還不是你的責任？同樣是Surveillant（監督者），C就比你可靠的多。」

    或許是因為一直仰著脖子說話讓脖子感到疲勞和酸楚的緣故吧，伊砂女一邊發著脾氣一邊揉起了肩膀。

    ——順帶一提，擁有一半西伯利亞血統的蘇菲亞身形相當修長。伊砂女每次與秋旋說話都要仰著頭，這也讓她心中有些微妙的不爽。

    「你是相親吶，還是找拼頭呢嗯？對男人挑三揀四的毛病可不好哦……」

    雖然知道伊砂女不過是在說著發洩悶火的氣話，可秋旋還是忍不住向這只孤傲的暹羅貓拋出逗貓草。

    「——？？、、、」

    漲紅了臉的伊砂女嬌哼一聲，便是一記重拳向秋旋的側腹打去。

    出拳的速度倒是挺快，恐怕她是連想都沒多想就發動了以擊潰秋旋語言能力為目的的突然襲擊。

    但是——秋旋隨手一欄，便擋下了伊砂女的「殺招」。

    畢竟與利維亞剛才那嬌羞一拳相比，伊砂女這軟綿綿的攻勢簡直弱爆了。

    「嘖嘖，火氣那麼大啊，伊砂女你吃炸藥了嗎？」

    無視伊砂女輕蔑鄙夷的視線，秋旋嬉皮笑臉地戲弄起憤怒值快要到臨界點的少女。

    「放開啦——你這變態人妖偽娘混蛋人渣缺心眼不是因為C已經死了，我們才不會跟你這種可惡的人接觸」

    伊砂女生氣地鼓起腮幫子，甩手站定，氣勢洶洶地叉腰與秋旋對峙起來。

    ——虧得她能夠如此流利的將那麼多蔑稱連在一起連氣都不帶喘的罵出來。

    「伊砂女……不可以那樣說學長啊……很傷人的……」

    看見兩人鬧起了矛盾，松云弱聲弱氣地站出來勸架。

    「都這個節骨眼上了，你們還在吵什麼嘛，兩邊都讓著點啦，說到底都是自己人，不要總這樣針鋒相對的好不好？」

    琴響擔憂的眼神不斷地在秋旋與伊砂女之間來來回回，生怕他們有所不和。

    「……」

    利維亞倒是很罕見地沒有發表任何意見，她繼續保持著沉默，以一副完全中立的姿態靜觀事態的發展。

    「活人是永遠比不過死人的，我清楚這個道理，所以你再怎樣責怪我都無所謂。不過呢，伊砂女，我希望你明白一個件事——那就是，原本我就沒有協助你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理由，也沒有這個義務。就這樣輕易把所有的籌碼壓在一個外人的身上，本來就是不理智的行為。」

    沒有責怪誰的意思，沒有指摘誰的意思，緩緩地陳述了一項「基本事實」。

    看著正在氣頭上的伊砂女，秋旋只是淡然一笑。

    他覺得，自己優哉游哉了這麼久，是該稍微認真一下的時候了。

    「秋旋……」

    利維亞張開垂下的眼簾，細細蠕動著的媚唇表露出金發少女內心的驚訝。

    「——」

    委屈地咬著下唇，眼眶中含著不甘心的淚水，伊砂女就這樣無聲地瞪著秋旋。

    秋旋說得話句句刺中她的痛處，讓她根本無從反駁。

    與優秀的C不同，她始終覺得自己是個相當差勁的領導者。

    不但將C的原定計劃完全搞砸，而且連與Mr.Zeit的關係也跟著鬧僵了。

    ——簡直差勁透頂。

    「怎麼，無法反駁吧？既然連伶牙俐齒的你都無法反駁就證明我說的全部都是事實咯？受不了，既然如此，從一開始就不要把我當做是外人不就萬事OK？這樣的話，你也不用像這樣搞得一肚子火沒地方發洩，最後只能拿身邊的人胡亂開刀，結果又把事情搞得更加糟糕？拜託，稍微給我成熟一點啊。」

    摘下偽裝成刻薄的假面，秋旋輕聲安慰起伊砂女來。

    秋旋從初次碰面的時候就隱約感覺得到，伊砂女身上堆積起的沉重壓力。

    負面情緒長期積存下來，遲早會讓她的理性崩潰，從而做出更為不理智的行為。

    為了絕除後患，秋旋寧願讓她將這些積攢起的「壓力」像這樣一次性地釋放出來。

    從結果上看，現在至少目的算是達到了。

    「你……」

    伊砂女聞言，嬌軀一顫，神色總算緩和了下來。

    「太狡猾了……突然之間說這樣的話……」

    她飛快地拭去眼角的淚水，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沙啞。

    「欸，秋旋這個人不但狡猾，而且狡詐——特別在說好話哄人開心的領域上。」

    利維亞優雅地點頭以示贊同，冰冷凜冽的聲音就像是要溶入周圍的空氣中一般。

    她現在的神情——該怎麼形容好呢？

    總之介於生氣與開心之間，又像是兩者兼有的樣子，讓人無法摸清她現在心中的真實想法。

    「啊、利維亞你這麼說我才是真的傷人啊。」

    秋旋垂頭喪氣地靠在露台上。

    「別誤會了，那不是批評的話。」

    利維亞一本正經地糾正道。

    「那算是表揚？」

    秋旋有些期待地問道。

    「具體怎樣，任君想像。」

    利維亞只是俏皮地揚起嘴角，模仿著秋旋的口氣，給出了一個討巧的回答。

    嘴角掛笑的她，讓人覺得特別美。

    ——無論是從異性的角度，還是人類的角度來說都是如此。

    「太好了……學長和伊砂女原來不是真的在吵架啊……」

    看著剛才還劍拔弩張的局勢一下子平靜下來，松云安心地扶著胸口，自覺鬆了一大口氣。

    「嗯，因為伊砂女和你的學長其實都是屬於外冷內熱的那種人嘛。」

    琴響也附和著松云的話，輕輕地眨了眨眼。

    「不反對的話，我就當做你默認了哦？嗯……那既然你們已經把我當做了自己人，那麼我就要提一些稍微有些失禮的問題了，請務必毫不保留地告訴我答案。」

    秋旋瞄了一眼伊砂女，臉色嚴肅地問道。

    「——首先，請告訴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創始人C究竟是怎樣死的？」

Chapter.270 殘缺蒼穹（下）part.7

    伊砂女剛剛才好轉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她用食指不停地捲繞著茶褐色的發絲，目光游移不定，似乎不大情願開口和秋旋討論這件事。

    看來同秋旋早先猜想的一樣，伊砂女的確對C的死因存有某種顧忌。

    ——他之前曾多次旁敲側擊的打聽C的事情，但伊砂女總是敷衍著把話題拉開了。

    秋旋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之處，所以他才不得不趁這個機會，直截了當地向伊砂女提問。

    「求你……不要問這個。」

    伊砂女的瞳孔中倒映出傷痛的淡影，她望著秋旋身後駛出公交站的觀光巴士，近乎是哀求地說道。

    「……」

    秋旋偷偷觀察了一下琴響的反應，只見那個長睫毛女生的臉上此時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C的死因在這裡是禁忌話題麼？糟糕……這樣一來我反而更加好奇了啊……）

    就在秋旋心裡正盤算著該用什麼方法撬開伊砂女的嘴的時候，肩膀傳來的觸感，讓他下意識地轉過頭。

    ——

    毫無防備地。

    陡然與一個讓人頭皮發麻的視線對上了。

    「喲哈啦——」

    與松云穿著同款黑色制服的男生雙臂高舉，向秋旋打了個古怪的招呼。

    YOHARA？——這種問候方式到底是多尖端的潮流啊？

    奇怪之餘，秋旋不由自主地打量起眼前這個從各方面都讓人感到一陣不快的男生：

    詭秘張狂的臉上，掛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虛偽笑容，不知道是近視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那人的眼睛總是眯成一條細縫，乍一看像是微笑，但久而久之就會讓人從心底產生一股可怕的感覺。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人之前伊砂女介紹過，名字叫做堪凌，也是『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成員之一。

    他剛才為止還呆在公共雕像那邊，現在卻主動跑過來與秋旋搭話。

    恐怕是被他們談論的話題吸引了吧。

    「這個問題就讓我來回答好了——C的死因是『事故死』。」

    堪凌嬉皮笑臉地看著秋旋，用開玩笑般地口吻回答道。

    他雖然一直在微笑，但絕對不是那種讓人覺得輕鬆的笑容。

    就好像惡作劇得逞之後戲謔的嘲笑一般。

    從氣勢上就好像要將他人貶低得一文不值的感覺。

    「『事故死』——？真的？」

    秋旋頗有些懷疑地瞪著眼前這個怎麼看都覺得有些形跡可疑的少年。

    「切，騙你做什麼？醫院開具的死亡鑑定書還留在我手裡，要不要我等下回宿舍後給你找出來？」

    堪凌白了秋旋一眼，向馬路邊吐了一口唾沫。

    「事故死——」

    秋旋咀嚼著這個頗堪玩味的字眼，意味深長地吐了一口氣。

    「死亡時間具體是什麼時候？」

    沉思半晌後，秋旋繼續問道。

    「誰還記得那麼清楚啊？都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堪凌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以示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無能為力。

    秋旋覺得堪凌的態度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但現在也不是他在意這些細節的時候，所以他整理了一下思緒，準備繼續向他打聽有關C的事情。

    「啪——」

    隨著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堪凌的頭部不自然地向後一歪，整個人踉踉蹌蹌地向後退了好幾步，險些栽倒在地。

    「——？」

    秋旋詫異地抬起頭，四處張望起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胡說八道——」

    怒容滿面的伊砂女氣得玉齒發顫，揚起的右臂維持著揮擊的狀態僵在半空中。

    「C明明是……明明是被人殺死的」

    被觸怒的少女憤憤然地嘲這邊大聲吼了起來，嗓音中隱約帶著些許無力與沙啞。

    「哼，伊砂女啊伊砂女……事情都過去7年了，你怎麼還不願意接受事實？」

    弓著身子的堪凌冷笑一聲，穩住下盤，慵懶地直腰身，誇張地扭了扭脖子，不甘示弱地回瞪伊砂女。

    他的左臉頰上，已經了腫起鮮紅的五指印，鼻孔中也滲出猩紅粘稠的液體。

    「我不願意接受事實？不願意接受事實的是你們才對吧當初最快放棄調查的你有什麼資格說出這樣的話？」

    伊砂女的怒意愈來愈盛，她一個箭步沖上前去，狠狠地揪住堪凌的衣領，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放棄？嘿嘿嘿……嘿嘿嘿……」

    堪凌五官歪曲的笑容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讓人不舒服地笑聲就這樣持續了很長的時間。

    「我說……臭女人，你腦子壞掉了吧？C去世的當天我就用我的後瞻（Retrocognition）能力確認過了，他的死亡純屬偶然……他乘坐的那趟班機還差1個月的時間就該被扔進回收工廠，碾壓成廢鐵了你還要讓我怎麼調查嗯？或者說你認為我是在故意說謊？哈——你以為就你一個人在意C的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當年我在C手下混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吃奶呢現在爬上了部長的位置，就敢在前輩面前大放厥詞了？」

    堪凌語氣粗暴地反詰道。

    「你——」

    伊砂女怒不可遏地捏緊拳頭，恨不得立即將堪凌那副囂張的嘴臉打爛。

    「——」

    可是，她剛準備動手，便被松云和琴響抱住了腰。

    「伊砂女……別衝動啦……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堪凌，他說話的口氣從來就是這麼難聽的……更何況，他這次說得……全部是事實。」

    琴響一面死命地將伊砂女向後拉，一面好言相勸道。

    「是啊，伊砂女，人死不能復生了……亂發脾氣也沒有用啊。」

    松云也盡力配合著琴響，不讓伊砂女再次靠近堪凌。

    「……連你們也不相信我的判斷？」

    伊砂女含淚看著琴響與松云，眼神中瞬間被絕望所爬滿。

    與難以平復的心情一樣，她的肩膀不住的起伏著，喘氣聲也逐漸粗重起來。

    「判斷？哼，你根本只是在沒有根據的胡亂猜測好吧？」

    堪凌不屑地瞪著伊砂女，諷刺地攤了攤手。

    「——」

    伊砂女一咬牙，欲要爆發。

    「等等，伊砂女。讓我猜猜看，C不會是死於7年前的濱吹機場墜機事件的遇難者之一吧？」

    秋旋搶步上前，擋在兩人之間，語氣急促地問道。

    「為什麼……你會知道這件事？」

    眼掛淚痕的伊砂女，有些茫然地小聲呢喃道。

    「學長……你……怎麼？」

    松云與琴響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有所顧慮地看向秋旋，小心翼翼地問道。

    「——？秋旋，莫非你的意思是——？」

    利維亞突然也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滿臉驚愕地抬起頭。

    她猜到了秋旋現在正在考慮的事情。

    同時對他敏銳的直覺感到有些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