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超能力] 全能進化 作者：三千境界 (連載中)

Chapter.271 殘缺蒼穹（下）part.8

    或許是電壓不穩定的緣故吧，幽浮街燈的燈光突然變暗了，四周的空氣也隨之凝固。

    靜謐的白鴿廣場上，湧動著令人血液發涼的怪風。

    壓抑的光線下，秋旋的臉色看上去有些蒼白。

    「嗯，利維亞應該也猜到了吧。說到7年前濱吹機場墜機事件就不得不提到的那個人——龍犽。」

    雖然主觀上有些反感，但秋旋卻用平坦無起伏的語氣念出那個令人厭惡的名字。

    利維亞呆了幾秒鐘之後，雙拳緊握、挺直了身軀，渾身瞬間凝聚起戰意。

    ——她現在的眼神簡直像是下一秒就要揮劍斬敵一般。

    裝載上殺意的金發少女，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原以為那傢伙不過是在無意義的製造殺戮罷了，原來竟是有目的進行『謀殺』。」

    利維亞咬牙表露出絕不輕易饒恕的態度。

    她承認自己最初對那個男人還是抱有那麼一絲同情心的。

    不持有目的地製造殺戮，說明他終究只是個心被掏空的可憐之人

    為了滿足一己私慾地殺人，只能證明龍犽其實也不過是個卑鄙小人而已。

    「謀殺？等等，你們是說C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琴響的眼神射在秋旋的身上，讓他確實感到深切的懷疑。

    「絕對不可能。」

    未等秋旋答話，堪凌便不屑一顧地說道。

    他隨意地抹去鼻前沾染的鮮血，吊兒郎當地將雙手插進略顯狹窄的褲兜裡，只露出兩根拇指。

    「你們根本對C的事情一無所知——那個男人的能力與我的後瞻（Retrocognition）恰好相反，是King等級的Unlimited Prescience（超限洞察），能夠準確無誤的預知未來即將發生的危險，從而及時採取消除危險的舉措。如果C真的死於『謀殺』，他會在那之前看到『徵兆』，運氣好地話還能直接目視到兇手的面目特徵、以及作案的手段。

    可是7年前，C什麼也沒和我們說就死了，這只能證明那的確是一場連他也無法預知的意外事件。」

    堪凌說著從口袋中掏出了一枚面值為7圓的硬幣，他用拇指和中指捏著硬幣的外緣，食指輕輕一撥，讓硬幣緩慢旋轉起來。

    ——印有數字的正面，和印有桫欏蔓枝的背面不斷地交替著。

    隨後他手臂上揚，將硬幣拋擲到半空中，並在落下之前的那一剎那，用左手的手背接住，與此同時右手也覆蓋在左手的手背上，將硬幣的朝向完全掩蓋。

    「問你們一個簡單的問題吧。現在我手裡的這枚硬幣，究竟是數字朝上，還是圖案朝上？」

    堪凌用故意刁難的眼神看著秋旋與利維亞，他的聲音彷彿有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數字。」」

    利維亞和秋旋異口同聲地脫口答道。

    儘管只是一瞥，剛才硬幣落下的瞬間明顯是正面朝上的。

    這對於觀察力敏銳的利維亞和視覺系統被精神力量強化過的秋旋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回答正確。」

    堪凌怪笑一聲，緩緩地挪開了右手，面值為7圓的硬幣的確就那樣維持著正面朝上的樣子靜靜地躺在他的手背上。

    「因為眼睛已經確實看到了『事實』，所以你們才會那麼肯定吧？那麼，換一個問題，現在我的褲兜裡還有一枚與這相同面值的硬幣，你們再來猜猜它究竟是那面朝上吧？」

    堪凌輕描淡寫地將手中的硬幣拋向身後。

    硬幣「骨碌碌」地在光滑的地面上滾動了好一會兒之後，掉入了排水口的縫隙中。

    「——」

    秋旋和利維亞不解地對視了一眼，他們根本沒弄明白堪凌究竟要耍什麼把戲。

    問題似乎越來越荒唐了。

    在他口袋裡的硬幣，只有他自己清楚硬幣的朝向，旁人連一點線索都摸不到，這叫人怎麼猜？

    更重要的是，他提的這個問題和剛才那個話題有半點牽連嗎？

    完全搞不懂。

    「哼，猜不出來了？因為這次將視覺的作用排斥在外，你們也等於說是失去了蒐集『信息』的基本能力，所以才沒有像剛才那樣順理成章地得出結論吧？」

    看著秋旋和利維亞有所遲疑的神情，堪凌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笑容。

    非常得意，卻又顯得相當陰冷。

    他一面賊笑著，一面當著兩人的面翻開自己的褲兜。

    ——裡面連一毛錢也沒有，看來他之前所說的話完全是在誆人。

    「但是，如果換做是C的話，他一定能毫不遲疑地指出我褲兜里根本就沒有硬幣，並嘲笑我的無能讓這個問題從一開始就顯得沒有意義——因為在我揭開答案之前，他早就用Unlimited Prescience（超限洞察）能力目視到了最後的結果。」

    因為清楚C所擁有的強大預知力，堪凌無論如何都不相信有人能夠殺死先知先覺的他。

    「嗯，這點我也贊同，有很多次都是多虧了C的預言，才讓我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免遭絕對戰線的毒手。」

    琴響也附和著點了點頭，她雖然不大喜歡堪凌這個人，但對俱樂部前領導人——C的能力還是相當信任的。

    「我明白了，你是想說明這個問題啊。」

    秋旋臉上的表情比嚼完的口香糖還要乏味，他已經大致明白了堪凌底氣十足地發出反駁的理由，所以也沒有耐心繼續聽他說下去了。

    「通常情況下來說，Unlimited Prescience（超限洞察）這樣的能力的確十分強大，並且可以在關鍵時刻變為一根萬能救命稻草。但是，那也僅僅限於通常情況而已。」

    秋旋毫不客氣地說出自己的觀點。

    「你這話什麼意思？」

    堪凌陰沉著臉，目光中爬滿了疑惑。

    「你還沒有理解麼？只要兇手擁有能夠干涉Unlimited Prescience（超限洞察）發揮正常效用的能力，不就能夠輕而易舉地殺死C了？」

    秋旋微微翹起嘴角，揶揄地看著自以為是的堪凌。

Chapter.272  殘缺蒼穹（下）part.10

    眾人都各懷心事地陷入了沉默。

    氣氛從剛才開始就變得有些壓抑。

    原因一來是因為話題太過沉重，二來是因為這裡冷濕晦澀的環境。

    失去了陽光的籠罩，即便是繁華的市區內部也會顯得無比陰冷。

    秋旋正在考慮要不要說個冷笑話或者自虐Neta之類的、調節一下氣氛。

    （哎，算了。搞不好會被伊砂女她們當成傻瓜。）

    但他最後還是放棄了這個想法。

    現在怎麼看也不像是該說笑的時候。

    「給，學長，請拿著喝吧。」

    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青色的可回收紙杯，杯沿上插著螺旋狀的吸管，杯子裡裝滿了橙色的液體。

    秋旋回過神來，抬起頭，只見松云正笑眯眯地將從塑料袋裡拿出的冷飲遞到自己面前。

    「？」

    因為剛才腦子一直在考慮事情，所以頭腦有些昏沉沉的，秋旋一時沒反應過來松云究竟要做什麼。

    只是愣愣地看著對方。

    「這個，是泉倉地下街的香蘭商店裡買來的啦——加了西米的橙汁，很好喝的。上次在月海廣場的時候，沒有請學長吃成冰激凌，這次就以這個作為補償吧。」

    松云面帶微笑地將冷飲塞到了秋旋手裡，嘴巴翹出優美的線條。

    「嗯？松云你什麼時候去買的啊？」

    秋旋攪了一下吸管，試著嘗了一下味道。

    口感滑膩，酸中帶甜，充足的維C就那樣沁入舌尖。

    「啊、那個……說來有些不好意思……你和伊砂女說的話題都好深奧的樣子……我連嘴都插不上……又不想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只能幫你們買點喝的，潤潤嗓子。學長……你說我是不是有些太沒用了？」

    眼睛一直盯著自己的鞋尖，松云有些害臊地撓撓頭。

    他之所以主動加入與自己氣場不合『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想為幫助過他很多次的秋旋做點什麼有用的事。

    但現在看來，他根本沒有幫秋旋解決麻煩事的能力。

    這不禁讓他感到有些心灰意冷。

    「——」

    秋旋留意了一下松云拎著的塑料袋，袋子裡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十分沉。

    體貼的松云應該是為自費在場的每個人都買了冷飲吧，包括利維亞在內。

    看到這麼努力的後輩，秋旋也稍微受到了一些鼓舞，他振作起精神，笑著回應道：

    「別這麼說，能時刻為大家著想，松云你已經做的很好了啊。」

    「學長你就別安慰我了。我做的還遠遠不夠，之前明明答應了學長要改掉自己懦弱的性格，做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子漢的……可我覺得我現在還是食言了……」

    松云頗為懊惱地嘆了一口氣。

    如果只聽他那種尖細的嗓音，真的很難讓人分辨出性別。

    估計是變聲期延緩的原因吧。

    雖然聲音比較偏中性，但卻又和通常意義上的「娘娘腔」有著天差地別。

    因為松云的嗓音只是天生比較軟而已，並不是刻意裝嗲。

    「我看未必哦，你不是已經能夠很好的與同伴相處了？而且還能夠光明正大的與漂亮的女孩子交往了，這樣看來的話，進步已經夠大了啊。」

    秋旋重重地出拳打了松云的肩膀，瞥了一眼身側的伊砂女，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和那個伊砂女……進展到什麼地步了？牽過手沒有，約會過了嗎？……」

    最後用極低的聲音問了點稍顯「八卦」的問題。

    既然身為學長，關心自己的晚輩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學長——」

    松云聞言一下子慌了神，他還沒等秋旋說完，便一把摀住秋旋的嘴，鬼鬼祟祟地將他拉到露台的背後，遠離人群的地方。

    「那個……呃……嗯……」

    松云動了動嘴唇，一副有話要說的樣子。

    但支吾了一陣，卻始終未能開口。

    「怎麼了啊？」

    秋旋被松云的舉動搞懵了。

    從剛才開始松云好像就有些心神不寧的，是在擔心什麼事媽？

    「學長，關於這件事，我有話想對你說……只是，請你千萬別把這些告訴伊砂女。」

    松云突然用很認真地口氣說道。

    「嗯，有什麼事你就直接說吧，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拐彎抹角的反而有些累人。」

    看松云態度那麼堅定，秋旋只能點頭答應後，催促他接著往下說。

    「那麼，我說了哦？……其實，那個……我、我現在雖然是在和伊砂女交往沒錯……不過那並不是我的本意。」

    松云結結巴巴地說道。

    瞬間，耳根子都紅透了。

    「不是你的本意？難道是她逼你的？」

    秋旋有些不可思議地反問道。

    難道戀愛這種事還有強買強賣的不成？

    「不、不是那樣的……因為之前學長不是給我發過短信，讓我『先試著挺胸抬頭對喜歡的女生大聲告白』……後來我仔細想了想，果然我還是沒有這樣的勇氣，但又不想就那麼輕易放棄……所以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給喜歡的人……寫、寫、寫情書。」

    松云臉上泛起紅暈的樣子，還真意外地有些可愛。

    「本來是打算寫給琴響的，結果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實際上收到情書的，卻、卻是俱樂部的部長大人。」

    他帶著哭腔，講出讓人啼笑皆非的事實。

    （原本是打算向那個長睫毛女生告白的嗎？嗯，那種性格溫柔的女生的確也和松云蠻配的……不過，事情的發展也太過『陰差陽錯』了一點吧？……更讓人吃驚的是，那個脾氣火爆的伊砂女居然能接受松云那傢伙的告白……果然女孩子的心思根本就是不可捉摸的嘛……）

    喝著松云從香蘭飲料店買來的橙汁，秋旋一時陷入了沉思。

    「那麼，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啊，松云？就這麼將錯就錯？不試著向伊砂女解釋清楚事實嗎？」

    可口的冷飲不一會兒就見底了，秋旋也隨之回過神來，他看著一臉不知所措的松云，頗為關切地問道。

    「不、不能那樣的，學長……否則伊砂女絕對會殺了我的……」

    松云臉色發青，瞳孔中一時間寫滿了恐懼。

    「也是啊……」

    回想起之前伊砂女對松云發動的「頭槌攻擊」，連秋旋都感覺背後一陣涼意。

    何況，現在的伊砂女心情也正處在「不佳狀態」：

    從秋旋這裡得知了C是被龍犽害死的事之後，伊砂女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整個人像是丟了魂兒一樣，就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不用問，秋旋也能猜到伊砂女心中到底在盤算著什麼事。

    依她的性格，肯定是在謀劃著為C報仇的事宜，不過卻苦於『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目前正處於孤立無援、戰力緊缺的狀態，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拜託了，學長，請一定要幫我出個主意……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怕哪天伊砂女察覺到事情的真相後，會很傷心很傷心的……」

    松云向秋旋投來無助的目光。

Chapter.273  殘缺蒼穹（下）part.11

    「喂，我說吶，松云——」

    秋旋以頗具魅力的表情，傾了傾頭，發出了說不上是嘆息的嘆息聲。

    「學長？」

    松云愣了一下，有些沒有明白秋旋嘆氣的用意。

    「你的學長又不是『煩惱大明神』，這種事情就算拜託我，我也沒法幫忙的啊。」

    秋旋將手貼在額頭上，表示出自己的無能為力。

    畢竟他在這方面可沒有充當炮灰的經驗，和伊砂女也是剛認識，對她這個人也不大瞭解，如果強行插手，說不定還會幫倒忙。

    所以，乾脆與之劃清界限好了。

    「嗚——學長，怎麼這樣——」

    松云失望透頂地垂下頭，無力地說道。

    「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的學長再怎麼神通廣大也解決不了你自己惹出的麻煩啊。不過，要說建議的話，我倒是可以提供一~條~」

    刻意拉長了語尾，秋旋淡然笑道。

    「？——」

    松云猛地抬起頭，表現出落水的人突然看到一支救命稻草一樣的期待。

    「不管過程怎麼樣，總之從結果上來看你是向伊砂女告白了。既然已經告白了，就請收回後悔之類的負面想法，堂堂正正地擔負起責任，一心一意地與伊砂女交往吧。」

    秋旋握緊了拳頭，然後向重重地拍了一下松云的肩膀，向松云遞去任重而道遠的囑託。

    明明長著一張美豔與妖豔共存的臉，卻用這種大叔般的口氣說話。

    總有種令人難以輕易察覺的喜感。

    「誒、誒——？？？」

    松云大為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算是哪門子的「建議」嘛，明顯是把還處在火坑邊緣的他，直接推到了火坑之中。

    「喏，異議禁止，就按照我說的做吧——」

    俏皮地吐了吐舌頭，秋旋以調侃地口吻笑著說道。

    隨後他比了個「祝君好運」的手勢，扔下呆立原地的松云快步返回公共藝術雕像那邊。

    「——」

    氣氛依舊沉悶。

    就算被松云拖出去換了一下心情，這裡的氣氛依然沒有任何好轉。

    伊砂女翹著腿坐在廣場的長椅上，一語不發地撥弄著指甲，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琴響則揚起頭，有些呆呆地看著漆黑的天空。

    而堪凌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估計是因為面子上過不去，賭氣走掉了。

    畢竟剛才的事讓他顯得相當難堪。

    似乎根本人注意到了秋旋的暫離與回歸——除了利維亞以外。

    「……」

    金發洋裝的少女用比微風還要柔和的神情迎接他的歸來。

    秋旋從她那翡翠般的瞳孔中讀取到少女的想法：

    「秋旋，你做什麼去了？」

    利維亞應該是想這麼問。

    「唉……累死了……我的那個學弟總把我當成能解決任何煩惱的『知心姐姐』，我卻總感覺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覺之中成了居委會的大媽。」

    雙手放在自己纖細的腰部，秋旋筋疲力盡地長吐了一口氣。

    這次，沒有任何人的引導，他就直接自己吐槽起自己來。

    「但你不是樂在其中嗎？」

    宛若看穿了秋旋內心的真實想法一般，利維亞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始終蘊含著一種無可言喻的美妙氣質。

    「對哦，在這一點上，我或許和利維亞是同一類人吧。」

    秋旋發現自己有些喜歡與利維亞交談時的感覺了。

    有人和自己「心靈相通」的感覺真好，說話都用不著太多的顧慮。

    「同一類人……為什麼這麼說？」

    利維亞有些納悶地將頭一歪。

    「唔，認真說來的話就是……彼此都有幾個無論怎麼樣都放不下心的人吧？否則，你也不會這樣一直耐心陪著我。」

    挽手想了一會兒，秋旋的臉上泛起笑容。

    「欸，算是理想中的答案。」

    利維亞頗有騎士風範的點點頭，如此評價道。

    「不過，也不是沒有一點瑕疵。依我這邊的觀點，我並不完全是因為對你放心不下，更重要的一點是，我一直憧憬著你身上的『可能性』，因為從你的身上，我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最初的親近感就來自於這裡，至於以後會演變成什麼——友情抑或是愛情，就不是我能夠預測的了。」

    金發洋裝的少女，就這樣以平凡的語氣，說著平凡的話語，然後——平凡地笑了。

    但眾多的平凡聚合在一起，卻構築了只屬於她的「不平凡」。

    「別隨便就將自己心裡想的一字不落地說出來啊，利維亞，我搞不好會因為這樣而迷上你的。」

    秋旋半開玩笑地說道。

    事實上，與利維亞說話的感覺的確讓人心情愉悅。

    「無妨。因為不迷上我的話，我反而會生氣的。」

    利維亞這句話聽起來雖然像是玩笑話，但凝視著秋旋的眼神怎麼看都像是認真的。

    「——」

    這種的眼神，怎麼說呢，太犯規了。

    這樣一來，利維亞的魅力指數悄無聲息地上揚了50個百分點。

    無論是身穿鎧甲、手持巨劍的她，還是紮著黑色蝴蝶結、身穿洋裝的她，都是無可挑剔的魅力十足。

    這次是僅以異性的角度。

    「嗯，多謝提醒，我不會惹你生氣的。」

    放棄了用玩笑話敷衍過去的想法，秋旋坦率地說道。

    然後，兩人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

    「對了，還沒有問利維亞你對剛才那些事怎麼看的？」

    秋旋突然想起之前自己在思索龍犽殺人動機的事情上陷入了不小的阻礙，所以乾脆趁這個機會，直接向利維亞本人求助。

    雖然她一直都很安靜，也不怎麼愛和伊砂女她們搭話，不過，秋旋還是感覺利維亞一定能夠提出一些對調查有幫助的看法。

    「『那些事』……是指龍犽在7年前借濱吹機場墜機事件殺死『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創始人C的事情嗎？」

    果然利維亞與秋旋之間有種與生俱來的默契，她沒等秋旋具體說明，就理解了他地意思。

    「嗯，就是這樣，之前你不是說過，你和你的Master（御主）琉璃小姐早在7年前就與龍犽這個人接觸過？既然現在已經知道他製造濱吹機場墜機事件是為了抹殺C，那他製造另外兩起事件又是什麼目的？關於這一點，我想聽聽你的見解。」

    秋旋聳聳肩，顯得有些苦惱。

    「很簡單，這應該是那個男人慣用的「障眼法」。其他兩起事件的目的純粹是為了混淆調查者的視線。在戰鬥中他也會使用相同的「詭計」，例如其魔術術式根本不需要『打火機』這種道具來發動，但他往往會裝腔作勢地在敵人面前大秀打火花樣，讓人產生其術式的關鍵在於他手裡的那隻『打火機』，從而對其能力類型產生誤判，為致命的敗北埋下禍根。」

    利維亞的語氣相當肯定。

    「有道理——的確很像那個怪胎的作風。」

    秋旋認同地說道。

    「另外，趁這個機會，我想我必須給你提一點忠告，秋旋。」

    利維亞的臉色突然變得相當凝重起來。

    「忠告？」

    秋旋疑惑地看著利維亞。

    「雖然這可能只是我多慮了，不過還是希望你能夠聽一下。」

    利維亞「嗯」了一聲後，不改嚴肅表情，繼續說道。

    「那個名叫琴響的女生，請對她多留個心眼，那個女人身上似乎寄宿著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Chapter.274 殘缺蒼穹（下）part.12

    「什——？不乾淨的東西？」

    令人反胃的感覺陷入頭蓋骨，秋旋腦內頓時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快。

    他的視線向琴響那邊瞄了過去。

    頭戴櫻花發飾的長睫毛女生，只是很普通地站在那裡。

    柔軟的青色長發輕飄飄地從脖子垂下來，身子雖然有些瘦弱，但卻是相當標準的前凸後翹，發育很好的胸部將衣服繃得有些緊。

    她的影子在電壓不穩的街燈地映照下，有些虛晃不定。

    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女子高中生而已。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利維亞先入為主的影響，秋旋總覺得琴響的確有些不對勁。

    「欸，的確是『不乾淨』的東西。」

    利維亞收束起目光，像是吐露出從自身源泉中湧出的不安之感。

    此時此刻，映照在她瞳孔中的，是普通人完全看不到的詭異景象：

    天空，被觸目驚心的鮮血色澤侵染。

    仿若沙塵來襲一般，空氣中漂浮著不計其數的煤灰色塵埃，鋪天蓋地。

    只要悉心搜尋一下，就能夠發現散播那些黑色孢狀物的「母體」。

    ——琴響。

    在利維亞的視界（horizon）中，琴響的身體上有很多處令人目不忍視的「割痕」。

    像是用尖刀割開的狹長傷口。

    從傷口中向外溢出的，並不是血液，而是如同黑影一般的物質。

    不過，似乎其本身的構成一直處於不穩定狀態，一散逸到空氣中，就會被切割成黑色孢狀物，隨風漂浮。

    「那到底是……邪念（evil intention）、惡靈（アーリマン）、精神污染物（ Seele Schadstoff）、心靈體(Astral Body)、還是妖精（Spukgestalt）？我無法下定論，甚至連那算不算是寄宿[colacobiosis]都說不清。但是，可以肯定地說，纏繞在那個女人身體上的東西……絕對非善類……糟糕的是，她本人對此卻絲毫沒有察覺。」

    利維亞蒼翠的眼瞳中凝聚著深沉的憂慮。

    「總之，秋旋最好避免與那個人過於頻繁的接觸，否則很有可能沾染上那種闃闇的物質。」

    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她這樣說了。

    「雖然不是很明白……不過、琴響大概是有危險了吧？這種事情，要不要直接跟本人說明一下比較好？」

    雖然利維亞的話比較費解，但是秋旋還是抓住了關鍵。

    再次從頭到尾地打量了一遍琴響。

    ——這次絕對沒有將重點放在她那嬌豔欲滴的身段上。

    他實在無法想像這樣一個溫柔體貼的女孩身上會纏繞著近似「惡靈」的東西。

    如果利維亞說的全部是事實，那秋旋實在沒法就這樣放著她不管。

    就在秋旋準備向琴響那邊走過去的時候——

    「傻蛋別做多餘的事」

    利維亞嬌斥一聲，踮起腳尖，用白皙的手臂繞過秋旋的脖子，用力將其拉下來並勒緊。

    她的力氣真的好大，秋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誒？為、為什麼？」

    從脖頸間傳來柔軟的感觸，讓秋旋的臉頰急速變紅，差點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利維亞的肌膚若奶油般光滑，她的體溫比秋旋略低，所以感覺有些涼颼颼的。

    「不管是惡靈也好，還是別的什麼東西，總之那個『物體』現在與琴響是共生關係。也就是說只要那東西一死，她的生命也會隨之終結，所以如果把這件事告訴她的話，除了徒增人家的困擾，一點實際的作用也沒有」

    利維亞一面回答著秋旋的問題，一面不自覺地將手臂力道加重。

    「喂、我知道了啦……利維亞……可以把手拿開了吧？快喘不過氣來了」

    雖然與利維亞肌膚相貼的觸感的確很舒服，但是她那堪比鋼嵌一般的力道幾乎都要把秋旋的脖子擰斷了。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會兒被帶入天堂，一會兒又被拋下地獄。

    冰火兩重天。

    「啊、那個……抱歉。」

    可能意識到自己下手太過沒輕沒重了吧，利維亞怏怏然鬆開了手。

    「咳咳咳……得救了……」

    從利維亞懷中掙脫的秋旋，因為一口氣吸進了太多的空氣，而重重地咳嗽起來。

    「這樣一來，不就是沒有救她的方法了？」

    秋旋此時突然有種看著病人病入膏肓卻無能為力的失落感。

    「這倒不一定，觀察一陣子再說吧。不過總的說來，這種事情，蒼崎比我要能幹的多。」

    利維亞將發盤上紮結的黑色蝴蝶結扶正，平靜地說道。

    「琴響的那種情況，我想應該不會是短時間之內形成的。從『成長』的狀況來看，那東西在她體內至少存在了3年以上。」

    利維亞攤了攤手，補充道。

    「說起來，這不會也是龍犽那混蛋干的吧？」

    這次確實是無端的猜測。

    因為一想到「黑幕」這個詞，秋旋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會浮現起龍犽那張令人厭惡的臉孔。

    「異議。比起有人惡意加害，我更傾向於那個女人是由於觸犯了什麼『禁忌』，才被惡靈纏身的。至於具體是什麼，我也無法得出結論。」

    利維亞斷然否決了秋旋的猜測。

    「哈……越來越有種四面楚歌的感覺了。」

    雖然根據松云的觀測，世界線變動率已經超過了1%，但他卻一點也沒有感覺到事態有好轉起來的跡象。

    「那是你修行不足的緣故，秋旋。」

    利維亞擺出一副老師的樣子來訓導人。

    「我只是在擔心我們這邊的安全問題而已。」

    秋旋無精打采地咂咂嘴。

    「安心吧，如果真有什麼惡靈，我也會在它出來危害人之前，將它消滅掉的。」

    利維亞有些俏皮地揚了揚拳頭。

    真是氣勢十足的發言。

    「嘛，你的話我肯定不會擔心啦。我擔心的是伊砂女還有松云他們，畢竟琴響是他們那邊的人——」

    說到這裡，秋旋稍微留意了一下利維亞的反應——金發洋裝的少女有些不快地捲起嘴巴，顯然是生氣了。

    「別誤會啦，我說的不會擔心單指在這件事情上不會擔心……」

    秋旋連忙附帶上一句補充說明。

    「其實你不用為了我而刻意強調這一點的。」

    利維亞白了秋旋一眼，別過頭，讓人一時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又鬧彆扭了。

    不過，這樣的利維亞反而更讓人感覺比較親近。

    秋旋微笑著聳聳肩，正準備去好言安慰利維亞之時卻意外地被伊砂女的一個奇怪舉動吸引了實現。

    「——」

    靠在長椅上的伊砂女突然將手「伸」進腦子裡。

    一瞬間，秋旋以為自己的視覺壞掉了。

    但閉上眼睛又睜開以後，看到的景象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伊砂女整個手掌部分都誇張地陷入了「天靈蓋」中。

    緊接著，她面不改色地從腦袋中拉扯出一個散發著藍色微光的條形光幕，並將之注入到脖子上掛著的齒輪型掛墜上。

    淡藍色的微光閃爍數次之後，漸漸黯淡下去。

    那就是伊砂女的某種超能力（SA）嗎？

    從視覺效果上看，的確有些太搶眼了一些。

    不過，那到底是什麼類別的超能力？精神系？亦或是肉體強化型？

    喪失了擬態能力的秋旋，一時半會兒也無法做下定論。

Chapter.275 殘缺蒼穹（下）part.13

    直覺敏銳的伊砂女很快便察覺到了秋旋的視線，她喉嚨中發出一陣不快的哼聲，狠狠地瞪了過來。

    似乎不喜歡在使用能力的時候被人盯著看吧，少女的瞳孔中摻雜著不滿與嫌惡。

    （糟糕，今天真是倒霉……又莫名其妙地觸雷了？）

    被女生狠瞪的滋味自然不好受，秋旋立即知趣地挪開了視線。

    本以為這樣就能夠避免與伊砂女起摩擦，但誰知她還是怒氣衝衝地從長椅上跳下，像個走向擂台的拳擊手那樣提著肩膀，「蹭蹭蹭」地走了過來。

    完全像是一幅來找麻煩的樣子。

    「幹嘛啊？」

    事到如今，秋旋只有硬著頭皮如此問道。

    「信息封存（Informational Envelop）」

    伊砂女雙手叉腰，兩腿分開，用發脾氣時特有的像是嘴巴裡含著一片棉花糖一般的腔調沒好氣地說道。

    「誒？你說啥？」

    秋旋完全被伊砂女搞糊塗了，本以為她又要過來把自己亂罵一通，結果她卻說了一句與之似乎毫無干係的話。

    「信——息——封——存——你是聾子嗎？那是我的能力（SA）給我好好地記清楚了再用那種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我，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因為伊砂女現在心情極其糟糕的緣故，所以態度也惡劣到了極點。

    「這完全是偏見嘛，伊砂女。你之前又沒和我好好地說明過，所以剛才只是有些好奇地觀察了一下。話說回來……信息封存（Informational Envelop）到底是什麼樣的能力？」

    秋旋現在可沒心情和伊砂女抬槓，他稍微舉起雙手，表示自己完全是無辜的。

    「你還真是一個會尋根究底的人耶……唉，就稍微像你說明一下好了。」

    劍拔弩張的態度一變，伊砂女雙手抱胸，有些無趣地打量著這邊。

    末了，她有些自怨自艾地嘆了一口氣，神色完全緩和了下來。

    「我的[信息封存]能夠將人的情報記憶獨立封裝起來，每當世界線（World Line）發生變動的時候，接受封裝的情報記憶並不會隨著世界線的變動而重置，而會完好無損的保留下來。這也是我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為什麼到現在還能秉持最初目的的原因。」

    語畢，伊砂女用不怎麼期待的樣子瞟了一眼秋旋。

    「這下你理解了嗎？」

    她隨口問了這麼一句。

    「咦？原來你們是依靠信息封存能力才保留下的記憶啊？我之前看松云那樣以為只要是觀測者就不會在世界線變動時被重置原有的情報記憶……」

    秋旋突然發現自己的思維又在一個地方走入了誤區。

    「你真是笨的夠可以的耶，松云只是個特例。變動觀測能力僅現定於在觀測之時主動獲取情報記憶而已，並不能被動地保留。」

    伊砂女板起臉對秋旋就是一通說教，不過看樣子，通過這樣的發洩方式，她的心情好轉了不少。

    「嗯嗯，我知道啦，伊砂女老師。」

    秋旋點點頭，故意加重了尾音。

    「拜託你不要用那種口氣說話好不好？怪噁心的。」

    伊砂女一甩褐髮，又瞪了秋旋一眼。

    「沒辦法啊，無緣無故被人當成出氣筒，任誰都有怨氣吧？」

    秋旋微笑著回應伊砂女兇狠地瞪視。

    「哼，你這個人……真的很爛耶」

    伊砂女發現自己在鬥嘴上完全不是秋旋的對手，無論什麼時候都被他牽著鼻子走，不由得一個柳眉倒豎，嗔道。

    「喂，你好歹也是部長大人吧？除了沒用地亂發脾氣，不先考慮一下到底怎麼解決目前這種棘手的事態嗎？」

    伊砂女發脾氣時的口音再獨特，聽久了也蠻膩味，所以秋旋試著轉移話題。

    「我當然一直在考慮，而且已經有結果了我們『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主要敵人是絕對戰線，現在根本不可能分神去搭理那個名叫龍犽的男人，這筆賬留著以後再算。」

    雖然表情上還是一副怒到不行的樣子，但伊砂女卻很認真地回答了秋旋的問題。

    「哦？比想像中要理智很多嘛，伊砂女。」

    秋旋對伊砂女所作出的決定表示贊成。

    在龍犽仍未清晰地表露出其勢力的圖謀之時，魯莽地打草驚蛇顯然不是什麼理智的行為，有所防備地靜觀事態發展，蓄勢待發才是上策。

    「那當然了。」

    伊砂女斜眼看著秋旋，冷冷地回了一句。

    「唉——你跟我過來，我有東西要讓你看。」

    片刻之後，伊砂女像是緩過勁兒來了一樣，怒意全消，她在嘆了一口氣之後，突然拽住秋旋的右臂就往公共雕像那邊拉。

    「喂，我自己會走……」

    被人強拽著地感覺，讓秋旋有種微妙地不爽，他一面輕輕抗拒著，一面皺起眉頭抱怨起來。

    「少廢話了，跟著來就好。」

    伊砂女不耐煩地撇撇嘴。

    「？」

    一直在安靜地聆聽兩人對話的利維亞也好奇地跟了過去。

    廣場正中央的巨大螺旋型金屬雕像下，那個一直沒有露過面的俱樂部成員就那樣抱膝蹲坐在安置雕像的石台上。

    波浪形的留海之下是英氣逼人的雙眼，鼻樑頗有些歐洲人的風格，相當高挺，嘴角保持著似笑非笑的神請。他的脖子上有「L」字樣的刺青，左手的五指手套上繡著閃電形狀的徽記。

    秋旋記得伊砂女之前介紹過這個人，名字叫做佟杉。

    與堪凌完全相反，這個人男人給人的印象相當可靠。

    「佟杉，那『東西』的準備工作完成了沒有？」

    伊砂女將秋旋拖拽到雕像附近之後，便甩開手，仰頭看著石台上蹲坐的佟杉，高聲問道。

    「早完成了啦，你們到底在那邊磨蹭個什麼啊，伊砂女？在等下去，我都快睡著了。」

    佟杉打了個呵欠，頗為不滿地抱怨道。

    「咦、咦？伊砂女你旁邊那兩個外國美女是怎麼回事？新來的成員嗎？」

    慵懶渙散的視線遊走了一圈之後，佟杉的雙眼中突然重新迸射出閃耀的亮光。

    「你個色鬼，管那麼多干嘛？」

    伊砂女反感地啐道。

    「切，每次這樣凶巴巴的，一點女人味兒都沒有。」

    佟杉擺出一副死魚眼無趣地盯著伊砂女，顯得尤為的興致索然。

    剛剛才湧上心頭的興奮感，就這樣被一掃而空。

    「哼，你在上面得意洋洋地廢話什麼，還不給我滾下來，讓那『東西』運轉」

    伊砂女隱忍著怒意，指了指放置在雕像之下，那個與舊式收音機極其相似的奇怪裝置，厲聲命令道。

    「……」

    佟杉像觸到了霉頭一般，無奈地聳了聳肩，從石台上跳了下來，穩穩地落在地面。

    看來即便是他也不敢和伊砂女對著幹。

Chapter.276  殘缺蒼穹（下）part.14

    「我姑且多管閒事的問一句好了……你是不是又和堪凌那傢伙吵架了？」

    佟杉拍了拍袖口和膝蓋上的灰塵，不冷不熱地向伊砂女問道。

    「什麼叫『又』吵架？明明每次都是他先挑事的好不好？」

    伊砂女白了佟杉一眼，語氣十分單薄，似乎不怎麼開心。

    「伊砂女你最好消消火……其實……這次是先動手打人的伊砂女不對啦……」

    松云這個時候也走了過來，在聽見伊砂女與佟杉之間的對話後，一面把袋子裡的冷飲分發給在場眾人，一面好言勸道。

    「喔喔謝謝松云，我正好有些渴了……」

    佟杉笑著接過鬆云遞來的芒果汁，掀開蓋子，向喉嚨中猛灌一口之後，食指中指併攏放在眉間，對松云比了個感謝手勢。

    「說來、伊砂女可能不知道吧？堪凌那傢伙以前脾氣不是這樣的，很久之前，他就跟現在的松云差不多，要想從他嘴裡聽到一句語氣稍重的話都相當難……可自從C死了之後，他的性格就變得有些怪癖起來，前一秒興許還在和你說笑，後一秒就大發雷霆……總之，既然你現在是我們俱樂部的領導者，最好還是能夠對此包容一下。——要知道，在C死亡的這件事上，堪凌心中存有的內疚可比你我都大得多。」

    擦了擦嘴角沾上的黏糊糊的汁液，佟杉滿足地打了個嗝。

    他將手放在伊砂女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像個大哥哥一樣安慰起生悶氣的伊砂女。

    「哼，你說的我都知道，別總是把人家當小孩子看。」

    伊砂女嘟起嘴，將佟杉的手推開，毫不領情地說道。

    「還有，松云你也不要老是胳膊肘向外拐，反正我就是討厭堪凌，討厭討厭討厭，討厭到家了，再怎麼樣也不會喜歡起來的。」

    將松云遞來的冷飲塞回了袋子裡，伊砂女將手指按在松云的鼻子上，用嚴肅地口吻訓教道。

    「我、我才沒有胳膊肘向外拐……」

    因為伊砂女湊得實在太近，松云的臉紅得就像患上了嚴重的蘋果病。

    真是個相當純情的傢伙。

    「那你就不會稍微偏向我這邊一點，幫我說點反駁的話嗎？」

    伊砂女狠狠地捏了一下松云的鼻子。

    她為自己正在交往的男友如此不爭氣的表現，感到有些惱怒。

    「我本來就是站在你這邊的啊……」

    松云的聲音幾乎低不可聞。

    「明明看上去像是個什麼也不會計較的人，骨子裡卻這麼任性。」

    在一旁隔岸觀火的秋旋只是嘆息一聲，如此評價道。

    「異議。伊砂女只是那種表裡如一的人罷了，喜歡將自己心裡想的東西，毫無遮掩地表露出來而已。像她這樣直腸子的人，我稍微有些喜歡呢。」

    利維亞一面優雅地品啜著松云遞來的芒果汁，一面神色泰然地反駁道。

    「這就是所謂的「表裡如一」麼？唉，反正我這種口是心非慣了的人，要做到這一點的確很難呢。」

    聯想起自己曾經為了掩蓋黑暗的過去，不得不編造一個接一個善意的謊言，去欺騙自己最親近的人，秋旋的情緒有些低落起來。

    「再次異議。秋旋才不是口是心非，只是比起言語，你更傾向於用實際行動去守護自己的「理想」。如果時光能倒流遠一些，你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騎士的。」

    利維亞微微仰起頭。

    她認真說話時的樣子，真得很迷人。

    「謝啦，利維亞，總是陪我討論這種不像樣的話題。」

    相當特別的評價，非常有利維亞的風格。

    秋旋稍微有些被感動了。

    「你不用每次都像這樣跟我道謝。你這種自怨自艾的心態，我也曾經有過。所以，比起其他人，我或許更能感同深受一點。我也是為了不讓自己重蹈覆轍，才下定決心要改變自己的。」

    利維亞的溫柔就如是夜而臨的春雨一般，雖然悄無聲息，但能讓秋旋早已乾涸的眼眶，重新變得濕潤起來。

    「啊啊、與你這樣的人呆久了，總有種黯然失色的感覺啊。」

    秋旋將雙手交叉，抱在後腦勺上，仰頭看著無垠的夜空，有些感慨地說道。

    「請不要這樣說。人所散發出的光輝是不能夠互相掩蓋的——至少你現在就擁有著一樣我不所具備的東西。」

    利維亞的聲音很自然地與夜色融為一體。

    「咦？是嗎？」

    秋旋有些意外地看著利維亞。

    「欸，的確是這樣。不過恕我無可奉告。」

    利維亞微笑著點點頭，刻意賣起了關子。

    「那在你揭開謎底之前，我就一直期待好了。」

    秋旋也以微笑回應對方。

    「……」

    利維亞動了動嘴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伊砂女大大咧咧的叫聲給打斷了：

    「琴響——你還在那邊發什麼呆？趕緊過來啦實驗馬上要開始了」

    「啊、對不起啦……剛才有些走神了……」

    望著夜空發呆的琴響恍然回過神來，「誒嘿嘿」地一笑，吐了吐舌頭，小跑著趕了過來。

    ——真是個沒有一絲緊張感的傢伙。

    話說，琴響的腿真的好細啊，感覺有些營養不良的樣子。

    「秋旋也注意了精神稍有不集中的話，可能會錯過接下來的一場好戲喔」

    伊砂女抬手指著秋旋，用遠超常人的幹勁大聲吼道。

    ——這麼大張旗鼓的，這個伊砂女究竟想做些什麼啊？

    「好戲？」

    秋旋與利維亞對視一眼，有些奇怪地問道。

    「姑且也算是我們這邊的一場反擊戰吧，具體等下你就知道了。佟杉，趕快將儀器啟動——琴響，準備發動能力」

    伊砂女輕撩髮絲，以堂堂正正的態度笑著發號施令。

    ——看來只要是松云在旁邊，她的情緒就恢復得很快。

    所以戀愛中的女人就是有些不可思議。

    「哦……哦——」

    「誒、？嗯、馬上……」

    佟杉毫無幹勁地應和了一聲，而琴響則是軟聲軟氣地點了點頭，顯得有些慌張。

    「因為這東西是第一次運轉，所以我估計大概維持不了太長的時間……總之，要辛苦你一下了，琴響。」

    佟杉皺著眉頭蹲了下來，撥弄著那個外形酷似舊式收音機的儀器上的按鈕，進行最後的調試工作。

    「嗯，我會加油的」

    琴響展現出純真的笑容，很有精神地應聲道。

    「那麼，開始吧」

    佟杉集中精神，通過深呼吸的方式減緩了一些不必要的壓力之後，他在儀器的外掛表盤上鍵入一連串數字。

    「Instrument On….」（裝置啟動）

    毫無生氣的夜色中，響起了一陣低沉的電子音。

    儀器的金屬外殼開始閃爍藍綠相間的雜色光。

    金屬儀器仿若有機生命體一般，以奇異的方式扭動起來——

    波紋狀的表層顫動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

    原來呈扁長方體的儀器，漸漸變成了小巧玲瓏的倒三角體，體積縮小了約莫一倍。

    『這種可以改變外形的金屬材質是……多態金屬IReeL（艾瑞爾）』

    秋旋立即意識到了「既視感」的由來——

    當初在世界線α-1上，凰天曾經借給他使用的暗潮通訊器，也是用這種奇特的不定形材料製成的。

    就在秋旋還沒來得及驚訝的時候，琴響裸露在外的肌膚間開始泛出銀灰色的磷光。

    「械控斷阻」（Cybernetic Interdict）能力正在發揮效用。

    「——」

    反饋磁場的變動，讓胸口產生了一股微弱的壓抑感。

    這種堆積在胸口的、若有若無的不快感，讓他本能地產生了排斥現狀的主觀意識。

    周圍的信息場域中湧動的信息鏈變得有些微妙。

    這時。

    籠罩在蒼穹中暗不透光的夜色，也開始出現了動搖。

    神明的尖刀刺穿了遮蔽陽光的黑色幕布，天際出現一道巨大的光之裂痕。

    名為「白晝」的光明自那道狹長的裂痕處衝破「黑色幕布」的桎梏，重新降臨在被人造的夜色熏染得病態儼然的青葉町上。

    「轟隆隆——」

    彷彿為了迎合這般情景一般，連腳底的大地也開始微弱地震動起來。

Chapter.277未來永劫 前篇（1）

    駭然降臨的白晝。

    漆黑的天空中閃現出一個巨大光暈十字架。

    晃動的大地彷彿在奏響光與影的聖歌。

    儘管交通警燈已經變幻成了綠色，但泉倉地下街前的「夏之堂」十字路口上，汽車長龍卻很有默契地停滯不前。

    車主們紛紛將車門打開，滿臉驚訝地走到馬路上，對著天空中的異景指指點點。

    看熱鬧的人像是要把道路堵滿似的集中在地下街的出口處，所有人都將手機攝像頭對準天空，搶拍這難得一見的景象。

    照這個勢頭下去，再過不久，應該就有大批媒體記者聞風趕來吧。

    可以預見，又一條爆炸性的新聞即將登載在電視NEWS與報紙的頭條上。

    但是，所有人都沒有察覺到，這場騷動的始作俑者——『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成員，就在不遠處「夏之堂」十字路口西面的白鴿廣場上。

    「那個「十字架」……到底是什麼？巧合？還是、幾何光學錯覺（geometrical optical illusion）？」

    看著末世般的景像在天空顯現，伊砂女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

    事態的發展，和她預先社想的，出現了很大的「脫節」。

    「喂，伊砂女要不要立即終止SEDI（*超導能量發散干擾平台）的運行？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太順利了。

    SEDI終端極其順利的試運行讓佟杉心裡有些發毛。

    在這之前，『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曾就SEDI的研發進行過數百次的「實驗」，每次實驗都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但唯獨這一次，SEDI平台卻引發了周圍環境肉眼可見的遽變。

    佟杉擔心這是裝置失控前的「徵兆」，所以他立即向伊砂女提議關閉SEDI終端。

    最好等堪凌用「後瞻」能力將這次異常實驗現象的分析結果整理出來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

    「哼，烏鴉嘴。這種現象的確跟預先推算的不一樣……不過，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現在終止SEDI不就等於前功盡棄了嗎？」

    伊砂女聞言狠狠地瞪了佟杉一眼。

    好奇心戰勝了對未知的恐懼——她迫切地想知道接下來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也罷，不過要是出了什麼亂子，可別怪罪到我的頭上就是了。」

    佟杉終究還是拗不過伊砂女那逼人的氣勢，他自顧自地嘟囔了幾句之後，將目光轉向一旁的琴響。

    現在的琴響看上去有些病懨懨的樣子。

    面色慘白，瞳孔空洞。

    潔白如玉的貝齒緊咬著血一般鮮紅的嘴唇，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間滑落，神色顯得有些痛苦。

    瘦弱的身軀瑟瑟發抖，好像隨時有暈倒的危險。

    「琴響，你沒事吧？臉色有點難看啊……」

    佟杉擔心地問道。

    他知道，琴響的「械控斷阻」（Cybernetic Interdict）能力會對人體的精神力造成相當大的耗損。這一點和涉月靜的「維度跳躍」能力極為相似。

    因為過度使用能力，涉月靜的腦部已經出現了重大的損傷，導致其視覺能力的喪失以及下肢的癱瘓。

    而琴響雖然不至於如此，但每次發動能力也實際上等於在刀鋒上起舞。

    相當危險。

    「我……我……沒事的……不用擔心……」

    琴響聞言向佟杉勉強擠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她那副模樣——怎麼可能沒事？」

    長睫毛少女的病弱模樣，讓秋旋看著都心疼。

    聯想起之前利維亞提到過她身上似乎寄宿著惡靈之類的東西，他心裡就更不好受了。

    「欸，琴響的確是在逞強。就在剛才，她身上的「傷口」又擴大了。」

    利維亞用平靜的聲音說出讓秋旋根本平靜不下來的事情。

    存在於琴響身體上的、普通人根本無法看見的悽慘割痕再次惡化。

    外溢出污黑物質的潰爛傷口，從脖頸間擴散到臉部。

    在利維亞的視界中，琴響滿臉割痕的樣子看上去頗為猙獰。

    「什——？」

    秋旋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喉嚨一時發不出聲音。

    雖然利維亞所描述的「傷口」是否真的存在尚未被證實，但是直覺告訴秋旋，琴響現在的狀況十分危險。

    這一切或許跟她那個只知名字、不知實際效用的「械控斷阻」能力有關。

    Cybernetic Interdict。

    從字面上看，根本無法判斷出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能力。

    『Ausgangspunkt 』（原點）秘密俱樂部的成員都有意無意地對琴響能力的實質避而不談。

    根據伊砂女之前說過的話，秋旋只能隱約推斷出Cybernetic Interdict能力能夠影響世界線的正常運行。

    那些肉眼看不見的傷口，難道是Cybernetic Interdict能力的負面產物？

    被隔離在真相之外的秋旋，只能這樣不著邊際地胡亂猜想著。

    「——」

    就在這時，秋旋猛然察覺自己身體的重心似乎被一股未知的外力強制歪斜，連腳步都有些站不穩了。

    下意識地俯視地面，然後他立即發現了原因：

    剛才還只是微弱顫動的地面，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恐慌的因子在街道的人群中急速擴散，剛才還停下車、站在馬路上看稀奇的車主們，紛紛臉色鐵青地鑽回各自的汽車中。圍聚在泉倉地下街的人群開始向四面八方流散。

    尖叫聲、呼喊聲交織在一起，讓空氣幾乎都變得沸騰起來。

    場面完全失控了。

    「學、學長？發生什麼事了——地震？」

    體質偏弱的松云在這樣劇烈的搖晃中根本無法穩住身形，他一面死命抓住支撐著公共雕像的石台，一面大聲向秋旋求助。

    「這■■■■■■■■——」
    「■■■■■■■危險■■■■■■■■■■■」
    「秋旋■■■■■■■■■■■■？？？」

    僅在半秒鐘之後，聽覺就被強烈的噪音所麻痺。

    松云的聲音聽不清了。

    伊砂女的聲音聽不清了。

    甚至連利維亞的聲音也聽不清了。

    地底的咆哮與人群的嘈雜，幾乎要將耳膜震裂，腦子裡反覆迴蕩的只有那令人發瘋的「嗡嗡聲」。

    視野中也是天旋地轉，混沌不堪。

    「好難受——」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秋旋心臟一陣抽緊。

    無法分辨到底是天空塌陷了下來，還是自己正頭朝下地向天空墜落。

    他所熟悉的世界，開始崩毀。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無法識別的圖像訊息在腦海中不斷閃現著。

    令人崩潰的疼痛鑽入大腦，神經回路也像是要灼燒起來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

    秋旋緊捂頭部，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隨後，在無休止的痛苦與折磨中，秋旋漸漸失去了所有的知覺。

Chapter.278  未來永劫 前篇（2）

    4/30-Tues.-16:29，「夏之堂」十字路口。

    「好香。」

    乖巧可愛的少女從加長型的轎車中緩步走下，悠閒地撐開了事先準備好的雨傘之後，她十字交叉，使勁地伸起好幾秒的懶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疏於護理，轎車前端兩個重疊在一起的R徽記已經變得鏽跡斑斑。

    微風帶來的香甜氣息讓肌膚都變得酥麻不已，美妙得連心都如巧克力一般化掉了。

    ——帶有梔子花香的雨滴是空海春天最後的餽贈。

    「課長，打傘這種小事，還是讓我來吧。」

    從轎車的司機座上快步走下的戴墨鏡的男子，誠惶誠恐地搶過少女手中的黑色雨傘，在寒冷的風雨為她撐起了傘。

    墨鏡男的個子相當高大，體形幾乎是少女的一倍，他就像是一塊碩大的岩石一般佇立在那裡。

    少女清楚，有他擋在前面，即便風再大，裙襬上也不會沾上一滴雨水。

    因為如果他做不到這一點的話，他現在也不會『存在』於自己的眼前。

    「……」

    對於男子善意的舉動，少女沒有表示出半點的感激抑或是讚許之情。

    因為那只是他的職責所在。

    少女只是維持著一如既往地冷漠，將凜然的視線望向遠方。

    周圍到處拉滿了礙眼的黃色警戒線。

    被突如其來的「局部性地震」摧毀的街道上，路標牌正彎曲成不可思議的S型，裂開的地縫中，正源源不斷地湧出淡黃色的渾濁氣體。

    她嬌弱的鼻子有些受不了瀰漫在四周的刺激性味道。

    「封間，把我的手套拿來。」

    少女皺起眉頭，一把拽下身上披著的米色雨衣，將她那白皙到有些透明的右手伸到墨鏡男的面前。

    皮膚下的青筋顯得很粗很藍。

    現在的她，正穿著空海警備局的標準制服，蔚藍色警服上打著與她頭上丁香花發帶相同顏色的黑色領結。

    左胸上佩戴著她的督察證件。

    『空海市警備局 搜查一課』

    『戀霧白』

    沒錯，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少女正是空海市警備局裡大名鼎鼎的搜查一課課長——戀霧白。

    而那個墨鏡男封間正是她的下屬警員。

    「明白。」

    那個名叫封間的大塊頭警員恭恭敬敬地向戀霧白行了個軍禮之後，從車內的儲物櫃中，拿出一副山羊皮手套，悉心地替她戴上。

    上司有很嚴重的潔癖——這是封間早就瞭解到的事實。

    同時，他也打心底地認為、愛乾淨的女人，心靈也同樣純潔到一塵不染。

    對於戀霧白，封間除了尊敬以外，也不免有些憧憬。

    所以他才這樣服服帖帖任少女差遣，假如少女哪天開口讓他去死的話，他或許連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吧。

    「……」

    戀霧白從頭到尾都沒有正眼看過封間，她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調查』這一件事上了。

    在封間為她換好手套之後，她矮身從警戒線中穿過，走入了亂成一團的『事故現場』。

    說是『事故現場』，但實際上連戀霧白自己都有些懷疑這項用詞的準確性。

    畢竟街道被破壞成這般誇張程度，與其說成是『事故』，不如形容成『災難』來比較好。

    10分鐘前，據地震監測局發來的報告顯示，空海市學院區第3域發生了裡氏8.6級地震，地震震源深度只有不到10公里，持續時間達11.7秒。 地震的震級雖然非常大，持續時間也偏長，但受影響的地區離奇地被限定在了學院區第3域的範圍之內，空海市的其他地區諸如青葉町和椙杉等地區卻完全沒有絲毫震感，外圍海洋狀況也非常穩定，根本沒有半點海嘯發生的徵兆。

    有數量過萬的目擊者向警方報告，稱，在地震發生的不久前，原本被夜色籠罩的天空突然亮了起來，蒼穹上還出現了近似基督教十字架的神秘圖案。

    這些不靠譜的目擊報告還是暫且放在一邊不管吧。

    話題回到地震本身——

    好在空海建築物的抗震能力都相當強，除了震中「夏之堂」十字路口損毀程度偏大以外，其他地方都還算安然無恙，附近的泉倉地下街也只是晃動的非常厲害而已，到目前為止還並未發現有因災死亡或受重傷人員的報告。

    但是，關於人員在地震發生時離奇失蹤的報案卻一下子接到了十多起。

    更為蹊蹺的是，這些失蹤案件都有數以百計的「目擊者」。

    也就是說，這些失蹤的人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人間蒸發的。

    不是因為同時接到大量狀況雷同的報案，戀霧白也覺得這種事情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但現在的狀況是，即便她相信這些目擊者不是頭昏眼花的出現了幻覺，也找不到半點有用的線索。

    「……」

    戀霧白靜靜地向著被地震拆裂的白鴿廣場走去，面無表情地踩碎擋路的石塊，停在了扭做一團、斜插入地底的藝術雕像旁邊。

    「唔……」

    她蹲了下來，用戴著手套的右手在雕像的表面輕輕刮了刮。

    山羊皮手套的表面沾上了一層黑色的粉末。

    「這種物質……是反饋磁場崩壞後產生的高溫將油漆炭化形成的……也就是說……」

    戀霧白鼻翼輕輕搧動了一下，嗅到了一股獨特的焦味。

    「學院區第3域發生的局部地震，實際上是能力者（Saer）造成的麼？哼，我就知道是這樣，那些失蹤案件，這下也可以定義為綁架了。」

    她摘下山羊皮手套，將其丟棄到廢墟之中，然後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

    戀霧白的心情有些糟糕。

    算上這起事故，最近空海市內由能力者（Saer）引發的犯罪活動正呈現出井噴式的增長。

    醫院殺人鬼、襲擊美國領事館和CIA駐地的氫氣爆炸狂以及白樺大橋坍塌事件的罪犯……現在都市內的狀況已經不能用治安惡化來形容了。

    作為警備局核心力量的搜查一課課長，戀霧白所承受的壓力也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極值。

    就在她正為下一步的搜查行動絞盡腦汁的時候，一個讓她厭惡到骨子裡的聲音從耳邊傳來：

    「啊咧？這不是搜查一課的小白嗎？小白~~~~~真是好久不見呢，我可想死你啦。」

    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戀霧白就被一個纖瘦高佻的年輕女警官給攬到了懷裡。

    像摟著一隻小動物一般，女警官溫柔環著戀霧白的肩，用力蹭著她那柔滑的臉頰。

    「快放開……秋鳴，不然我要開槍了。」

    戀霧白試著掙紮了幾下無果後，用右手小指勾出腰間槍套中的配槍，熟練地將槍身旋轉半圈，將黑洞洞槍口地對準自己身後那個不識趣的傢伙。

    小巧迷人的臉上蒙上了一層可怕的陰影。

Chapter.279 未來永劫 前篇（3）

    戀霧白反手握槍，用槍口指著秋鳴的鼻尖。

    美製VulpesMoor（荒狐）系列的自動手槍，保險裝置已經處在解除狀態。

    VM標號的手槍最大的特點就是不像「手槍」。

    與傳統手槍殺傷近距離有生目標的用途不同，VulpesMoor（荒狐）的針式收縮彈能對「先兆」機械鎧的能量護盾造成致命打擊，同時對通訊設備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致盲」作用。

    針式收縮彈一旦命中人體，將會在皮膚面目留下蚊蟲叮咬般的創口，之後彈體會在體內釋放出針尖般的切割光束，切裂血管與神經、攪爛肌肉組織，中彈者通常會在很短的時間內死亡，死亡時屍體一般不會出現明顯傷痕。

    VulpesMoor（荒狐）系列的手槍是戰時研發的，現在由於違反人道主義原則，已經被多個國家禁用，生產該手槍的美國BETG槍械公司也於2041年3月份，宣佈停產這種型號的手槍。

    但不知道什麼原因，戀霧白卻仍在使用這種危險的禁槍。

    「啊、小白的配槍是VM-36A1嗎？真是~~~太酷啦~~借我玩玩，借我玩玩嘛~~~」

    秋鳴非但沒有被這陣仗唬住，反而心花怒放地看著戀霧白手中那超級拉風的配槍，一面繼續蹭著她的小臉，一面肉麻地撒起嬌來。

    「可以……這就免費借你『玩玩』針式收縮彈。」

    戀霧白整個人像是壞掉了一般，脖子一歪，露出了抽搐般的笑容，手指慢慢移到了手槍的板機之上。

    可就在她即將扣下扳機的時候，只覺手中一輕，剛才還被她牢牢握在手裡的VulpesMoor-36A1眨眼間就不見了蹤影。

    「……？」

    戀霧白一時間怔住了。

    隨後、她便在秋鳴那邊看見了自己愛槍的身影：

    那個女人正笑眯眯地把戀霧白的配槍托在手掌上，像撫摸寵物狗的柔順毛皮一樣，摸著質感光滑的槍械外殼。

    「小黑乖~~~摸摸~~嗯，乖~~」

    親暱撫摸著VM-36A1做工精緻的槍托，秋鳴露出一臉很是受用的表情。

    「小、小黑……？」

    僵著一張哭笑不得的臉，戀霧白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秋鳴。

    「是啊是啊，你看嘛，它全身都是黑黑的喔？所以沒有比『小黑』更適合它的名字了，雖然之前考慮過『穆穆』這個愛稱也不錯啦……」

    秋鳴挺起了她那豐滿的胸膛，得意洋洋地衝戀霧白豎起了大拇指。

    「沒人問你那些糟糕透頂的名字是怎麼來的——你也該給我差不多點了吧？每次這樣摟摟抱抱的，你是小學生嗎？還是說你瞧不起人嗯？」

    戀霧白忍無可忍地大聲吼道，她此時此刻的憤怒值已然破表。

    直言不諱地表露出對秋鳴的反感後，她用力從對方懷中掙脫，「啪」地一聲從秋鳴手中奪回配槍，憤憤然地將之插回槍套之中。

    戀霧白的個性有些孤僻，她習慣於和周圍的人保持一定的距離。

    她沒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不對他人抱有任何期待，也不對他人持有任何怨念。

    與自己無關的事情不去考慮，也不會為了他人而改變自己的作風。

    漫無目的地活著，孑然獨身地生存。

    她在拒絕他人的時候，他人也在疏遠著她。

    在整個警備局中，除了工作上的關係之外，沒有任何人會主動接近戀霧白。

    但是、第三特別刑偵組的組長——秋鳴卻是個意外。

    她一有空便腆著臉皮跑過來自顧自地說著一些無聊瑣碎的事情。

    起初，戀霧白根本懶得搭理秋鳴，直接對她採取無視的態度。

    她以為秋鳴在感到尷尬之後，會主動遠離自己。

    但是，戀霧白最後徹底失算了。

    自我意識過剩的秋鳴非但沒有知趣的離開，反而越來越頻繁地接近她，而且還給她起了個令她相當不滿的暱稱——「小白」。

    太傻了。

    像個白痴一樣的名字。

    去死。

    ——以上，便是全部的感想。

    「呀，討厭，小白今天好凶喔。」

    大概是以外戀霧白在和她開玩笑吧，秋鳴笑著擺了擺手。

    「……」

    戀霧白冷冷地瞥了秋鳴一眼，瞳孔中迸射出的全部都是「敵意」。

    雖然她對秋鳴恨之入骨，但在這種辦案的特殊時期，她也沒工夫和秋鳴繼續鬧下去，只是「哼」地一聲撇下對方遠遠地走開。

    眼不見為淨。

    何況，現在工作的事情才是最為要緊的。

    戀霧白一邊沐雨在廢墟中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拖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冷冽的雨水將烏黑的秀髮完全濡濕。

    （失蹤人數21人……不，這僅是以目前接到的報案為基準得出的結果……實際情況可能更多。除了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人間蒸發』以外，失蹤者之間幾乎沒有任何共同點，職業、年齡、性別、失蹤前一週的活動記錄……從這些要素中根本找不到一絲線索。該死，讓人沒頭沒腦，這到底算是什麼事……）

    ——青葉町失蹤4人，霞關失蹤1人，椙杉失蹤3人，蛾谷失蹤1人，灰色地帶失蹤4人，學院區第3域失蹤3人

    警備局的王牌搜查一課好久沒有陷入如此窘迫的狀況了。

    戀霧白本來就煩擾的內心，變得更為焦躁起來。

    「小白，小白——淋雨的話可不好哦，會感冒的~」

    好不容易稍微清靜了下來，耳邊又傳來聒噪的聲音。

    秋鳴滿臉帶笑地追了過來，脫下自己身上披著的雨衣，蓋在戀霧白的頭上。

    「多管閒事。」

    戀霧白回過頭狠瞪了秋鳴一眼，將對方的善意撕得粉碎。

    本來她想將秋鳴的雨衣直接扯下來丟在淤泥堆中，但最後還是忍住了這種報復的衝動。

    「啊哈，小白果然也在煩惱那二十多起離奇失蹤案件吧？」

    像是看透戀霧白的內心一樣，秋鳴自顧自地與她搭起了腔。

    「要你管。」

    戀霧白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我當然要管啦，剛剛和『老大』聯絡過了，他已經同意我們第三特別刑偵組以協力者的身份，暫時併入小白的搜查一課，共同調查430詭夜事件與集體失蹤案件這兩起要案啦。所以所以——我們現在正式成為親密夥伴的關係了哦。」

    秋鳴相當開心地搖著戀霧白的手臂。

    ——她總會是這樣，說話從來不看場合和氣氛。

    儘管戀霧白已經極大地表露出對她地厭惡，但秋鳴依舊將之視而不見。

    「既然是局長的指示，那就隨你的便好了。」

    戀霧白先是一怔，然後凝聚起相當不爽的視線。

    她的態度依然冰冷到能將周圍的空氣完全凍結。

    她其實很想教秋鳴立即圓潤離開，但礙著高層的指示，也不好和她撕破臉皮。

    討厭歸討厭，但刑偵工作是不容許帶入個人情感的。

    所以戀霧白只能很不情願地讓秋鳴繼續呆在自己身邊。

    但是，她似乎忘記了一點，秋鳴這傢伙是很容易就會得意忘形起來的那類人：

    「小白，小白——你說那些消失的人到底去什麼地方了？他們會不會已經死了呢？」

    「不知道。」

    「小白，小白——你說空海的太陽要什麼時候才會重新出來啊？」

    「我哪知道。」

    「小白，小白——聽說在地震的時候學院區第3域這邊天空上出現了奇異的圖案，這是真的嗎？」

    「我怎麼知道。」

    「小白，小白——我在想，對於那些『消失』的人來說，大概我們才是離奇失蹤人員吧？」

    「我哪……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戀霧白突然警覺地抬起頭，相當驚訝地看著秋鳴。

    ——是錯覺嗎？剛才這個討厭的女人，好像無意中戳中了事情的關鍵？

    「嘛，我也不確定，總覺得換個角度來想的話，或許『失蹤』的是我們這些人才對。」

    秋鳴一臉苦惱地聳了聳肩。

    「……」

    驚愕地呆立半晌後，戀霧白重新振作起精神來。

    不是錯覺，這個看似聒噪難纏的女人，的確擁有遠超自身的敏銳直覺與凌駕於常人之上的多向思維能力。

    秋鳴，第三特別行政組的組長。

    果然不是什麼可以輕視的角色。

    平常一副蠢樣，但到關鍵時候卻能起到令人刮目相看的作用。

    這該被稱為大智如愚嗎？

    她用複雜的眼神瞥了一眼秋鳴之後，轉身快步向警戒線之外走去。

    「喂，小白，等等，你要去哪裡啊？」

    秋鳴像只跟屁蟲一樣追了上去。

    「托你的福，有新的調查方向了。哼，看來你也不是完全的廢物嘛。」

    戀霧白腳步一頓，拋下這樣的一句話之後，繼續加快腳步前行。

    「呀，討厭，小白你這麼誇我的話，我會不好意思的喔？」

    秋鳴頓時面頰通紅，雙手捂著臉頰，有些害羞地扭捏了一下，便樂顛顛地跟在戀霧白身後走出了被警戒線隔離的地震廢墟。

Chapter.280   未來永劫 前篇（4）

    雖然從警備局那邊派來的警車與調查人員在「夏之堂」十字路口附近越聚越多，可帶著氯臭的冷雨仍然沒有停歇的樣子。

    天空中依舊一片焦炭的色澤，光線陰暗得有些讓人情緒低迷。

    在下屬們的注目禮中，戀霧白和秋鳴一前一後地行走在被地震損毀的街道上。

    從前方不遠的空地上，飄蕩來窸窸窣窣的低語聲。

    有兩個身披雨衣的警員正在與一個戴墨鏡的男人小聲交談著什麼。

    音節的末尾，完全被雨聲掩蓋。

    當戀霧白和秋鳴走近的時候，那三個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了對話，整齊地轉過身，雙腿併攏、背部挺直——向這邊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封間，這些人是……？」

    戀霧白疑惑地打量了一下戴墨鏡男子身旁站著的兩名警員

    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好像有些眼熟。

    「課長大人，他們是『第三特別刑偵組』的組員，高個子的那個是高級警督銀耀，稍微胖點的那個是三極警監森肅。」

    封間為戀霧白逐一介紹道。

    精於世故的銀耀和森肅見狀，連忙搶著向戀霧白伸出了右手。

    在這個『搜查一課』赫赫有名的長官面前，他們鐵定是不敢怠慢的，至少面子上的禮節必須打個過場。

    但戀霧白只是「嗯」了一聲之後，就沒再把視線放在銀耀和森肅身上，將兩人要求握手的舉動自然而然地無視掉。

    「……」

    銀耀和森肅表情僵硬地對視一眼，只能尷尬地縮回了手。

    「咳咳……課長，是這樣的，剛剛接到上頭的命令，『第三特別刑偵組』那邊將會全力協助我們破案，所以他們與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

    善於察言觀色的封間立即意識到戀霧白這種舉動有些傷『搜查一課』的面子，但礙於上下級的關係，他又不好直接說出來，只能故作姿態地干咳一聲，慌忙補上幾句說明，希望能挽回一些局面。

    「我已經知道了。」

    戀霧白嫌惡地瞪了一眼封間，頗為冷淡地說道。

    雨水將她的衣服完全浸濕，滑順的身軀也變得更加惹人注目起來。

    仔細端詳的話，戀霧白的確也是一個相當驚豔的大美女，但她的這種冷漠態度，無疑讓她的個人魅力大打折扣。

    「啊、呃？是、是麼？」

    封間頗為窘迫地撓著頭。

    「呀，森肅、銀耀你們也太不懂禮貌了一點，女孩子的手怎麼可以說握就握呢？老想著佔小白便宜可不好喔？」

    秋鳴輕笑著斥責了森肅他們一句，雖然表情中看不出有半點惱怒的樣子，不過兩人聞言還是顯得有些委屈，但又一時找不出辯駁的話來，只能自覺理虧地點頭認栽。

    「……」

    與森肅和銀耀沮喪的神情形成鮮明對比，封間則是一臉感激地看著秋鳴。

    他先前還在擔心因為戀霧白對『第三特別刑偵組』成員的冷淡態度，會不會讓身為組長的秋鳴對『搜查一課』產生某種偏見。

    但現在看來，沒有這個擔心的必要。

    秋鳴課長比他想像中要大度很多，而且似乎跟戀霧白的關係很要好。

    「我是『搜查一課』的封間，請多指教。我們的課長最近心情有些不好，多有失禮，請勿怪罪。」

    封間恭恭敬敬地向秋鳴低頭行禮，語氣中帶著深沉的歉意。

    「嗯嗯，請多指教。其實封間先生也不用做自我介紹了，前次在警備局組織會議上，封間先生是作為『搜查一課』的代表出席的吧？從那個時候，我就認識你啦。」

    秋鳴活力滿滿的笑容自然是讓人倍感親和力十足。

    「那還真是誠惶誠恐。」

    封間有些憨厚的笑了笑。

    （要是能和第三特別刑偵組的那幫傢伙交換一下上司，那該有多好——）

    封間心頭一時不由得湧起了這樣的想法。

    「話說回來，小白你最近心情真的不好嗎？有什麼不快地別憋在肚子裡，最好說出來比較好哦？我猜猜看……不會是失戀了吧？」

    秋鳴「嗚嘿嘿」地一笑，大大咧咧地攬著戀霧白的肩膀，半開玩笑地說道。

    「別說多餘的話，像個傻瓜一樣。」

    戀霧白嘟起嘴唇揚著下巴，很不高興地抖了抖肩，將秋鳴推到一邊。

    她開始有些後悔剛才說了句認同秋鳴的話了。

    ——這個女人變得越來越煩人了。
    ——討厭。
    ——去死。

    「我看頭兒好像有些天真過頭了吧……明明那個戀霧白對她連正眼都沒有給過，她卻總喜歡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真讓人不爽。」

    見戀霧白對任何人都是那種凶巴巴的態度，銀耀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小聲抱怨了起來。

    「銀耀，你這就不懂了吧？這不正是頭兒的可愛之處嗎？……啊，要是頭兒哪天同意嫁給我就好了——」

    森肅用手指搔搔臉頰，不自重地對秋鳴露出了垂涎三尺的模樣。

    「想得倒美就你這模樣？我看吶，向母豬求婚都會被拒絕的」

    銀耀伸手拍了拍森肅那堪比懷胎七月的鼓囊囊的肚子，壞笑著說道。

    「一邊去你瞧不起胖子怎麼的？哼，我一屁股坐下來都能壓死你丫的」

    雖然知道銀耀是在開玩笑，但森肅還是很生氣地打了銀耀一拳。

    「得了吧，你那只是宅出來的『虛胖』，真要單挑，你怎麼可能是我的對手？」

    森肅的拳頭好無力道，打得銀耀是不痛不癢，他隨即白了森肅一眼，不屑地說道。

    「哼……現在辦案要緊，沒空與你瞎貧。」

    森肅雖然很是不服氣，不過真讓他和軍校畢業的銀耀幹架，他還是有些心虛的。

    從氣勢上就先敗下陣來。

    銀耀早料到森肅最多也只是嘴上說說而已，不敢動真格的，所以他有些無趣地聳聳肩，轉而向秋鳴商量起破案的事情：

    「頭兒，去現場實地調查後，案子有進展嗎？」

    「唔嗯……難說。不過，小白她好像找到了突破口的樣子。」

    秋鳴犯難地嘀咕一聲，指了指身邊的戀霧白。

    「哦哦？找到突破口了，課長？」

    封間瞪大了雙眼，又驚又喜地問道。

    「托秋鳴的福，稍微找到了一點方向。」

    戀霧白輕一點頭，用毫無起伏的聲調說道。

    「接下來我們該從哪個方面著手？請指示」

    封間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就在戀霧白準備開口下達行動指示時

    擊潰雙眼的強光從遠處投射而來。

    因為光線太過晃眼，眾人都不由自主地用手蓋住了眼睛。

    然後——引擎的轟鳴聲傳來。

    「Duwuwuwuw~~」

    大型螺旋槳旋動的噪音，刺痛耳膜。

    強烈的氣流，將地面上的碎屑與沙礫都紛紛捲起，割得人面皮生疼。

    外殼上塗裝有反雷達塗料的武裝直升機從天空緩緩落下，降落在眾人身邊。

    全副武裝的GTZ-9型武裝直升機，機頭裝有12．7mm的C9心靈轟擊機槍，下腹掛有桶狀抗過載緩衝器，短翼尖端掛有兩枚反輪式多足戰車用導彈，外掛的武器架上附帶了4個60mm「極地蝮蛇」火箭發射器。

    僅憑外形就能嚇退地面重裝甲部隊的暴力型機體。

    忍受著刺目的光線和激盪的氣流，戀霧白勉強睜開眼睛，向直升機的駕駛艙內望去。

    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之後，她不由得驚愕地張大了嘴巴：

    「『朧光聖碑』的Neva？他來這裡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