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657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2
71 俊將徐緄孫家甥 佯取伊闕攻太谷

    還沒到進兵的時候,得到消息的軍中諸將就紛紛來找荀貞請戰。

    來請戰的不但有姚頒、凌操、甘寧、潘璋等新投的諸人,包括許仲、荀成、辛璦、樂進等人也都紛紛請為先鋒。

    士氣可用,荀貞甚是欣慰。

    從年初到現在,雖是用兵不斷,可戰場大多是在潁川境外,所以今年潁川郡的收成還是很不錯的,七八月份,秋糧收畢,荀貞、孫堅開始商議進兵事。

    商議的地點沒在郡府,而是在孫堅的營中。

    孫堅先帶著荀貞等人來到他營中的校練場上,正有數部孫兵在演練陣型,帶隊的是一員小將,年歲不大,和祖茂、韓當這些武夫不同,這個年輕人雖披甲帶劍,亦英氣勃勃,然內在裡卻自有一股儒氣,當是個文武雙全的。荀貞認得此人,知他是孫堅的外甥徐緄。

    孫堅與徐緄的父親徐真親善,遂以妹許配徐真,生子徐緄。徐緄年少時,因為孫堅的關係,出仕州郡為吏,孫堅此次起兵討董,徐緄遂棄吏職,從軍來到了潁川。

    這回跟著孫堅來潁川的孫營諸將裡,孫堅的親族著實不少,如他的妻弟吳景、他的從子孫賁、他的族子孫河,還有這個外甥徐緄,等等,這些親族足足佔了他軍中諸將的一半江山。

    亂世之際,帶兵攻伐,在用人任將上,不管是誰,肯定首先都是會用自己信得過人,所以孫堅這樣用人,實也是無可厚非。

    事實上,荀貞也是如此。荀貞軍中,帶兵打仗的諸將裡,他的族人、親族固是不多,稱得上得用的只有荀成、辛璦兩人,可那不是因為他不想用他的親族來當將校,而是因為荀氏非為將門,是個儒門,大多的族人從小都是讀儒經長大的,最多再學個射、御,對軍事不懂,所以沒法用,但荀貞在軍中文職上卻是重用親族,如荀攸、荀彧、陳群,皆是如此,以及還有好多其他陸續投到他軍中的荀氏、陳氏等親族族人,分都量才給用,各任以合適的職位,這也即是所謂之術業有專攻了,帶兵打仗上不行,謀略、政務上,荀氏、陳氏等儒門士族卻多好手,至於軍事上,荀貞雖是求才如渴,不但積極募用厚待名留後世的那些名將,同時也在軍中拔擢任命可用之人,可說到底,真正掌握兵權的中堅力量卻還是那幾個人,許仲、荀成、江禽、陳褒、辛璦等等了,這些人要麼是他的親族,要麼是他在西鄉時的舊人。

    所以說,雖然看著荀貞軍中掌兵的親族不多,可實際上,他的用人和孫堅是差不多的,——也不止他和孫堅了,如袁紹、袁術、曹操等人,在用人上也都是如此。前世的三國,群雄裡,唯一一個不用親族的只有劉備,那是因為劉備沒有辦法,他不是士族冠姓出身,沒甚麼可用的族人,故而只能重用外姓,也所以,在前世三國中,群雄中唯劉備以義聞名,他手上沒甚麼得用的族人,再不以「義」來籠絡手下,恐怕他連部隊的忠誠都保證不了了,遑論爭戰。

    卻說徐緄在場上操演兵卒,孫堅帶著荀貞等人在外觀之。

    場上數千兵卒鎧甲精械,聞令而動,進退趨守,喊殺震地,煙塵漫布,著實威武雄壯。

    孫堅撫著肚子,笑吟吟問荀貞:「貞之,觀吾部卒如何?」

    「前時你我兩軍野練對陣,當時我突接到司空薨的消息,未能親至場觀看,但我聞之,那日野練,卿軍中帶兵的諸將裡好像就有徐緄?」

    「正是。」

    「我後來聽君卿、志才對我說:孫侯家數俊,徐緄為其一。」

    「哈哈,哈哈。」

    「今見他演練部眾,旗令嚴明,數千步卒進退如一,將果可稱之俊將,兵亦足為雄兵。」說到這裡,荀貞故意嘆了口氣。

    孫堅果然問道:「貞之,緣何嘆息?」

    「惜我無此良甥!」

    孫堅對徐緄這個外甥是很喜歡的,聽了荀貞這話,得意得很,摸著肚子,哈哈大笑。

    看罷場上練兵,諸人回到帳中。

    荀貞說道:「秋收已畢,糧既已足,天且涼爽,聞報:董兵士氣浮躁,多思歸鄉。文台,此你我之進擊之時到了。」

    孫堅令人鋪開地圖,行至圖前,觀之沉吟。

    荀貞也來到圖前,問道:「文台,你在想什麼?」

    「上次你我聯兵進擊,雖勝,而止步於伊闕關下。今次再擊,你我當如何部署才是?」

    「我思之久矣!上次之所以止步關下者,一因你我兵馬不足,孟德早敗,二因董兵士氣正高,因而你我不得不退。今次再擊,你我兵馬已足,縱無外援,只憑你我本部,也足以與董軍一戰了,而董軍之士氣,相比上次,又大為低落。所以,我以為,此戰,你我勝算可有八成。」

    「八成,當然是已可一戰,……你我這次仍攻伊闕麼?」

    荀貞的手指落在地圖上,在一個地方上輕輕地點了一點,說道:「我與志才、文若、公達等討論,都以為,此次你我當舍伊闕,擊太谷,以此過諸關,而攻洛陽。」

    孫堅猛地一拍荀貞的臂膀,大笑道:「貞之,我也是這個意思!」

    太谷,即大谷,是洛陽八關之一,在轘轅關的西邊,伊闕、廣成兩關的東邊,位處在洛陽的東南方,離洛陽不到百里。

    選這裡為進攻的方向,有兩個好處。

    頭一個好處是:上次荀貞、孫堅作勢進攻的是伊闕,這次如改擊太谷,可起出人意料之功。

    次一個好處是:如論路途之遠近,行軍之方便,最佳的選擇自是轘轅關,從陽翟出發,往西北直行,百里即至,可轘轅太險,不可取之;而伊闕、廣成這兩個關卡,伊闕這裡有伊水,廣成這裡有個廣成澤,都不利於大部隊的行軍作戰;綜上而言之,也就是太谷最合適了,太谷雖也是兩山夾一道,可論險,卻不及轘轅,論行軍易否,因無河、澤,則強過伊闕、廣成。

    荀貞、孫堅兩人意見一致,便就定下此次出軍的整體方略。

    出偏師一道,佯取伊闕,而大軍實奔太谷,以此為進攻洛陽的突破口。

    孫堅說道:「上次擊董,我認賭服輸,由卿做了先鋒,這次擊董,把先鋒之位讓給我,卿看可好?」

    荀貞心知,不管上次擊董,還是這次擊董,大兵一起,都是為天下矚目的事情,上回孫堅把先鋒位讓給荀貞,實是不得已,荀貞那次一路攻城奪寨,數取勝功,已是令孫堅十分眼熱,這回再起兵擊董,孫堅顯是肯定要爭下這個先鋒之位,以不使荀貞再獨得功於天下了。

    荀貞笑道:「那我就預祝將軍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孫堅聞之,知荀貞這是同意了此次由他先發,大喜之極,連聲歡笑,說道:「今晚不要走了,你我多日未嘗歡飲,今宵不醉不歸!」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2
72 曹孟德妙解袁怒 荀友若起意歸鄉

    董卓的軍事部署,和上次荀貞、孫堅出兵時大致一樣,仍是以胡軫守伊闕、太谷一線,以徐榮守虎牢,以別將鎮孟津、小孟津,與之前稍有不同的是,現在虎牢關一線多了一個呂布。

    荀貞、孫堅議定了出兵的方略,在出兵之前,兩人先聯名並署,寫了一道檄文,分別送去河內、魯陽,同時通傳天下。

    檄文是由陳儀起草書成的,大概講了三層意思。

    第一層意思是:董卓禍亂朝中,天子被迫西遷,荀貞、孫堅故以忠義起兵,今要二次進擊董卓,以圖先光復洛陽,再取長安,迎天子東歸。

    第二層意思是:這回諸侯討董,本是以袁氏為號,因而請求袁紹、袁術共舉兵,荀貞、孫堅兩人願聽從袁紹的指揮安排,衝鋒陷敵,戰於陣前。

    第三層意思是:曹操、鮑信等皆忠良之士,先與董卓戰,不幸兵敗,而聞曹操、鮑信雖敗愈奮,又聞酸棗諸軍雖散,而諸軍中意懷報國、與董卓不兩立的志士實際上卻有很多,又聞陶謙厲兵秣馬,整軍已久,早存擊董迎駕之志,所以荀貞、孫堅誠摯地歡迎諸人也一起起兵。

    這三層意思,層層遞進,一氣呵成。

    表面上看,荀貞、孫堅很尊敬袁紹,也很尊敬曹操、鮑信、酸棗諸軍以及陶謙等人,可實則不然,在表面的褒舉下,對曹操、鮑信的讚揚是真誠的,因為他兩人有真實的戰鬥經歷在,而對酸棗諸軍、陶謙的褒揚卻是明褒暗罵。

    酸棗諸軍且不說,久屯酸棗而無一戰,終自散去,他們到底有沒有「意懷報國」、有沒有「與董卓不兩立」,明眼人一看皆知,而那陶謙更是從來沒有加入討董戰局的意思。陶謙厲兵秣馬固是不錯,可誰都知道,他的真實意圖是為趁中原亂而取徐州,荀貞卻稱讚他「整軍已久,早存擊董迎駕之志」,這是在揣著明白在糊塗,看著是誇他,實際上是指著他的鼻子在罵他:「老子為了漢室,辛辛苦苦地在前頭打仗,你個老小子卻在徐州抄我的後路,太不地道了。」

    對酸棗諸軍、陶謙是明捧實貶,對二袁也是如此。

    袁紹是此次討董的盟主,可袁紹的戰績眾所周知,根本沒出黃河,就龜縮在河內,這倒也罷了,結果還被董卓偷襲,損兵折將,對他忠心耿耿的王匡險些全軍覆沒,這點「戰功」實在是拿不出手,哪裡對得起他「盟主」的稱號?至若袁術,更不足提,縮在魯陽,被董卓打上了門去,也不敢出來過招,吃了大虧,仍舊不肯進戰。

    這二袁,實是無法與荀貞、孫堅的積極進戰相比。

    所以,荀貞、孫堅在檄文中對袁紹、袁術,特別袁紹,雖是十分尊敬,自稱願為他的馬前卒,聽其令而行之,可實則這只是一種姿態,甚至可以這麼說,這些話落入袁紹的耳中,袁紹必會大怒,會認為荀貞、孫堅是在諷刺他。

    事實上也是如此。

    在得到荀貞、孫堅的這道檄文,細細看過之後,袁紹勃然大怒,將之捲起,狠狠地丟在地上,怒道:「吾素以為荀侯溫良,卻不意他今竟嘲笑我乎?」

    帳中坐著的諸人中有審配、逢紀、許攸、曹操、王匡、辛評兄弟、郭圖、荀諶、淳于瓊等人。

    荀諶見袁紹暴怒,想去把檄文拾起,看看荀貞到底在文中說了什麼,卻又因氣氛不低,一時不好起身,遂轉顧席上,看向坐在上邊的曹操、審配兩人。

    審配剛直,卻無急才,忽見袁紹大怒,愕然之下,沒想起去拾檄文,也沒注意到荀諶的眼色。

    曹操從容起身,踱到帳中,彎腰撿起了檄文,展開略略一看,哈哈而笑。

    袁紹怒道:「孟德也笑話我麼?」

    曹操笑道:「我怎麼會笑你?」

    「那你笑什麼?」

    「我笑的是貞之啊!」

    「貞之?他哪裡可笑了?」

    「小肚雞腸,實在好笑。」

    「小肚雞腸?」

    「我聞孫侯入潁川前,路過南陽,袁公路邀之,請他留下來,孫侯不肯,袁公路以為他輕視自己,兩人遂結怨。貞之昔入洛陽,袁公路嘗遣人去拜見貞之,卑辭厚禮,願與貞之交,而貞之不應,袁公路因與貞之亦有怨也。因此,當後來董卓部華雄入侵潁川,袁公路毀盟約而不肯救之,貞之和我常有書信來往,他已數次在信中提及此事,說袁公路背約棄盟,非可交者,並說早晚要報此一仇。」曹操舉檄文而示意,大笑道,「看看,這仇可不就報了?」

    曹操東扯西拉,說了一大堆,袁紹被他繞糊塗了,問道:「卿何意也?」

    「本初啊,你看貞之、孫侯的這道檄文,說及卿與袁公路處,落墨重點卻在袁公路,而敘及卿處,卻是言辭恭敬,言稱願為卿之馬前驅。……這分明是在諷刺袁公路,怎麼會是諷刺卿?」

    袁紹與袁術不和,袁術以為袁紹母賤,總是看不起袁紹,袁紹對此懷恨久矣,聽到曹操說荀貞之前在洛陽時不肯與袁術交,袁紹心中的氣已是消散了不少,這時又聽曹操說荀貞、孫堅意在諷刺袁術,雖覺得曹操這話未免牽強,可一來因為氣已稍散,二來看到了席上的審配、荀諶,三來想及而今大事尚且未舉,冀州尚未入手,實是不可再結外怨,遂順著曹操的桿子往下爬,轉怒為喜,自責笑道:「是我想得多了!孟德,若非卿提醒,我還不得錯怪貞之!」

    曹操又是哈哈一笑,抖了抖檄文,拽著袖子把剛才沾染到檄文上的灰塵擦乾淨,還給袁紹,自歸席落座。

    袁紹顧望帳中諸人,說道:「貞之、孫侯一意討董,忠義可表,今他二人傳檄我郡,卿等以為該如何?」

    郭圖只恨剛才沒有先看到檄文的內容,不能趁袁紹發怒時挑撥離間,被曹操搶了先著,既然袁紹怒氣已散,再說檄文的事兒也沒用了,可他卻也絕不願荀貞借再擊董卓之際成就天下威名,故而拈鬚,故作沉思片刻,說道:「帳中左右皆是公之心腹,我就有話直說了。」

    袁紹說道:「卿儘管言之。」

    「今討董,公為盟主,按理說似該助荀、孫二侯,可現在冀州的形勢,大家都看在眼裡,韓冀州忌公,非但不肯全力配合,還時不時地給公下個絆子,這讓我軍怎麼能安心出戰?以我之見,現下之時,董卓只是癬疥之疾,而冀州才是心腹之憂:董軍雖盛,而盛極必衰,早晚定亡,公只要能得冀州在手,舉一州之力,南下而擊之,何不勝也?公斷不可因小失大啊。」

    這個時候如果響應荀貞、孫堅,舉大兵而出,以袁紹的名望,他肯定會成為董卓的主要打擊對象,如敗,縱歸河內,也難以再取冀州了,而即使勝,以董軍之強,想來也會是慘勝,同樣的,也不用再想著取冀州了。明智之士都看出天下大亂了,那麼相比討董、擊董這點「虛功虛名」,冀州才是「實」的,沒有了冀州這塊實地,千古功業都只會是成為一場空。

    袁紹沉吟。

    審配卻不贊同郭圖的意見,說道:「我聞荀、孫二侯得到了一部分孔豫州的兵馬,而今兵強馬壯,兩部合兵,步騎六萬餘人。今二侯起兵,我軍如應之,則二侯出梁東,我軍下孟津,兩路夾擊,董軍必敗,這是匡扶朝廷的不世之功也,以公之名望,如能再得到此功,韓冀州便是再忌憚公,又有何用?挾天下名望,回大勝之軍,冀州易得也!」

    袁紹問逢紀、許攸:「二卿以為我該當如何?」

    逢紀、許攸或贊同郭圖,或贊同審配。

    袁紹意思難決,又問曹操、王匡:「孟德、公節,卿二人意如何?」

    王匡先前大敗,兵馬幾乎喪盡,回到泰山又招募了幾千精勇,這才元氣略回,前兩個月他剛回到河內。王匡對袁紹是忠心耿耿,袁紹對王匡卻是表面上待之甚厚,實而十分小氣,當他兵敗時,一個兵馬都不願給他,因而王匡也有點轉變思想的意思,回到河內後,對袁紹雖依然恭敬,卻與張邈書信來往,結了個盟約,這時聞得荀貞、孫堅將要出兵,既是為雪前恥,也是為了能趁此機會加強與荀貞、孫堅的聯繫,以鞏固他自己在河內的地位,故而應聲說道:「審君所言甚是,我亦以為當出兵渡河,南擊洛陽,以應二侯,取不世之功!」

    曹操卻是知道袁紹的心意,心道:「本初雖是看著好像意態難決,可如他肯出兵的話,就不會在看到檄文之時勃然大怒,更不會在聽了審配之議後,又來再問我等之見。」

    曹操心知,袁紹而今朝思暮想的只有冀州,要想讓他舍冀州不要,先取董卓,這是難上加難,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的,遂笑道:「審君所言甚是,郭君所言也甚是。」

    袁紹「噢」了一聲,問道:「那以卿看來,我該當如何啊?」

    「君為盟主,不可不應;韓冀州作梗於後,卻也不可盡起大兵。」

    「那是應該?」

    「擇一良將,統一部偏師,臨河而望孟津,伺機進戰。如此,既應了貞之、孫侯,也可保冀州無事,如有戰機,亦足戰也。」

    曹操這話說到袁紹的心裡去了。

    上次袁紹不就是這樣響應的荀貞、孫堅麼?

    袁紹這次當然仍想按上次那樣辦,遂撫案說道:「孟德之言,老成持重。好!就按孟德所說,我擇一良將,遣一偏師,南下臨河,尋機而戰!」

    王匡起身離席,拜倒帳中:「匡願南下!」

    袁紹卻不肯派他去,好言說道:「卿為河內太守,郡事皆賴於卿,豈可擅離郡府?」

    曹操說道:「我願領本部南下,只是我部兵馬不足,或需君撥給我兩千步騎。」

    袁紹也不肯派他去,曹操之前就與董卓打過仗了,雖敗猶榮,名聲增了一大截,袁紹怎可能坐視不理,所以說道:「近日黑山賊復盛,正要倚仗卿力,擊平此賊,卿不可離我。」

    荀貞在趙國、魏郡的時候,和黑山軍打過幾場大仗,殺了幾個黑山軍的渠首,把張飛燕逼入到了州西的群山中,收降了於毒等將,可當今亂世,百姓難活命,這黑山軍卻是殺不絕的,殺掉一茬,又來一茬,這幾個月裡,又有許多活不下命的百姓投入到了張飛燕的手下,張飛燕的兵勢不但復振,甚而還勝過往日了。剛秋收後,為了搶糧,黑山軍這些天頻繁出沒,攻城掠縣,袁紹因以此為藉口,不放曹操出去。

    王匡不讓去,曹操不肯派,袁紹心中早有人選,他說道:「前次南下,是以淳于校尉為將,這次以我看來,還是由淳于校尉去罷!」

    淳于瓊起身領命。

    選將畢了,袁紹分出五千人馬給淳于瓊,叫他擇日南下,然後顧席中的荀諶,笑問道:「友若,你看我的這番安排如何?」

    荀諶當然沒什麼可說的,說道:「公之安排甚當,正該如此。」

    他嘴上這麼說,心中卻想道:「當初我來投袁本初,是因重袁氏之名,後聯兵起,袁本初為海內盟主。可於今觀之,袁本初似非成事之人!」有了離袁歸郡之意。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2
73 孔伷病榻不足憂 孫堅兵進略如火

    荀貞、孫堅檄文散出,應者無有,除了袁紹出兵五千臨河,餘者如袁術等,皆無聲息。

    陶謙在接到檄文後,反應和袁紹差不多,也是勃然大怒,然卻無可奈何。

    倒是陶謙帳下有那自恃勇武的將校,不甘心這樣被荀貞嘲笑,來找陶謙請戰,全都被正在氣頭上的陶謙給惡狠狠地罵了一頓,灰溜溜地各自回去了。

    九月初,荀貞、孫堅起兵出郡。

    離郡前,荀貞、孫堅特地遣人去了趟豫州州府,面見孔伷,邀他一起出兵。

    孔伷哪裡會肯?託病不見。

    荀貞、孫堅其實本就是知道孔伷絕不會一起出兵的,之所以派人去見他,是為了在出兵前窺探一下州府的虛實,一直都聽說孔伷臥病,也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也不知孔伷到底病得有多厲害,所以派個人藉機去看一看。

    派的這人回來,說道:「未能見到孔豫州,聞州府吏言:豫州病似不輕,這兩個月很少露面,便是州中府吏,除寥寥數人,亦很難能見其一面。」

    荀貞問道:「見到孔德了麼?」

    「見到了。」

    「他怎麼說的?」

    「他沒說什麼,只祝君侯與孫侯功成。」

    通過與孔德的幾次接觸,尤其是上次荀爽病故,孔德代表孔伷來弔唁,荀貞和他私下裡有過兩次敘談,明顯地感覺到這個人是可以招攬、使用的。

    荀貞心道:「『沒說什麼』,『只祝我與文台功成』,……雖只兩句話,看似是沒說什麼,但卻已經說了不少了。」

    孔德的意思都在「那些沒說的話」中。

    為何只祝荀貞和孫堅功成,餘者不提一言?那自是因為「餘者不值一言」,換言之,也就是說,豫州州府的情況,荀貞、孫堅不必擔憂,絕不會在他倆出兵後,有後院起火的情況出現。

    荀貞、孫堅硬生生從孔伷身上挖走了一兩萬的兵馬,他倆都在潁川的時候,無需擔憂孔伷報復,可一旦要離境,將要與董卓作戰,雖是說孔伷不大可能趁機亂來,可要說他倆對此一點兒擔憂也無,卻也不現實,現在有了孔德的這句話,荀貞、孫堅可以放心無憂地提兵出郡了。

    兩人各留下了一部兵馬,看守郡界,安撫郡內。

    荀貞留下了荀彧坐鎮。

    本是屯兵郡之北南的臧洪、陳到兩人,此次沒有再留駐郡中,而是跟著荀貞一併出郡。

    除留下的兵馬外,孫堅、荀貞兩部各有兩萬五千餘人,合計步騎五萬。

    孫堅先發,以黃蓋、孫賁為先鋒,部約三千,孫堅統諸將次之,從行的是孫軍的主力,大約兩萬,其中騎約兩千,最末以吳景殿後,部約三千。

    在孫堅部出發三天後,荀貞部拔營而出。

    荀貞部以許仲為先鋒,甘寧、姚頒、潘璋、凌操諸將因積極求戰,皆求先行,故而荀貞把他們都從中軍改撥到了許仲帳下,從之共行,許仲部由是共有兵卒大約五千,其中三千是許仲本部,兩千是甘寧等人部曲;在許仲之後,荀貞統諸將次之,領主力兩萬,其中騎兵也是大約兩千,最末,以荀成統本部三千兵殿後。

    之所以荀貞在孫堅出發後,等了三天才起兵動身,卻是因為潁川地狹,出了潁川後,從梁縣東到太谷關這一段路程也不遠,如果不等上三天,那麼只孫堅、荀貞這兩部的五萬餘步騎、輜重都能把路給填滿,故而,荀貞等了三天,足夠拉開距離,方便行軍了,這才出發。

    從出發後第二天起,連日軍報不斷,都是從前邊的孫堅部傳來的。

    荀貞離營後的次日,孫堅出了潁川郡,開始與董軍接戰。

    從梁縣東,沿汝水西去,至陽人聚,再轉往北上,孫堅部一路行去,戰火不斷,與董軍接連交戰,兩三日內,大小四五戰,每日皆有戰,有時上午打完下午打,而連戰連勝。

    這固是因為孫堅部養精蓄銳已久,而孫堅憋足了氣要與荀貞爭功,同時也是因為孫堅部沿線遇到的董軍規模都不大,以強擊弱,加上又是士氣低落的「弱敵」,當然逢戰必勝。

    戲志才坐在顛簸的車中,一邊看著軍報,一邊看著地圖,透過車窗,對策馬行在車外的荀貞說道:「孫侯這一路打過去,勢如破竹啊!」掐指算了算,又接著說道,「離他出潁川郡、與董軍接第一戰,到今天才過了三天,……。」順著地圖劃過去,從梁縣東一直劃到孫堅部現在的位置,說道,「而就已掃敵開路,趨行了百餘里地啊!」

    三天百餘里,看似不多,一天才三四十里,可這百餘里,卻是一路有敵的百餘里,而且是繞了路、造成董軍誤以為荀貞、孫堅的進攻方向還是伊闕的百餘里,這戰果就不小了。

    荀貞說道:「按文台最新的軍報,他部主力已將至太谷了吧?」

    「是啊,黃蓋、孫賁部離太谷已不到二十里遠。」

    「也不知胡軫上當了沒有?」

    「看董軍現在的動靜,應是上當了。」

    伊闕、廣成關中的董軍至今沒有異動,胡軫坐鎮伊闕,一心只在加固伊闕、廣成的防守,對太谷已經是完全忽視。太谷關中現有的董軍駐兵不多,按照之前的軍報,應該只有幾千人,只要能把這個態勢保持下去,孫堅、荀貞以五萬之眾,猛攻此關,破關而過的勝算是極大的。

    可是戰場之上,勝負從來不是按照一時的敵我眾寡來計算的,對荀貞、孫堅來說,能否攻破太谷,現在還有兩個變數。

    一個就是胡軫了,胡軫如能及時發現荀貞、孫堅的真實意圖,調兵遣將,急來馳援太谷的話,那麼這一場攻關之戰就可能會變成持久戰,最終荀貞、孫堅可能還是要如上次那般無功而返。

    一個則是徐榮、呂布,現在酸棗諸軍已散,徐榮、呂布當面無敵,如果他兩人及時來援太谷,那麼這一場仗也會變成持久戰,荀貞、孫堅也可能會無功而返。

    還有一個看似是最壞的可能性:那就是胡軫、徐榮、呂布都來馳援太谷,這樣一來,董軍兵力大強,加上有關卡之固,荀貞、孫堅似乎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性了。

    但還是那句話,戰場的勝負從來不是以「一時的敵我眾寡」來計算的。

    最終到底戰局會演變成何種局面,這都還需要一步一步地來看,同時,即便真的演變成了最壞之可能性也不要緊,因為對勝負來說,地利、兵馬之多寡固然重要,可人心、算計、謀略卻也是一樣的重要。

    不管怎麼說,接下來戰局會往哪個方向演變,這是個人之力無法把握、也無法控制的,回到當下的現實來看,對荀貞、孫堅而言之,至少現在的局勢對他兩人有利,那麼如想把這個有利的形勢保持下去,最要緊的便是:絕不能拖延,需要速戰。若是荀貞、孫堅能在胡軫、徐榮、呂布反應過來之前就先把太谷打下,那麼後面的這些所謂變數自也就完全無需再提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3
74 太谷甲士逆戰敗 前頭報來呂奉先

    孫堅掃清了梁縣到太谷、伊闕一線內的董兵,給自己和荀貞營造出了一個較為安全的後方,然後遣一偏師,佯取伊闕,待吸引住了胡軫的注意力後,遂縱兵大進,直取太谷。⊙頂⊙點⊙小⊙說,

    太谷守將也上了孫堅的當,明明看著孫堅的一路攻勢,是往伊闕去的,卻渾未料到孫堅矛頭一轉,卻竟是直撲太谷而來了,這時再去求援,已是來不及。

    先到關下的黃蓋、孫賁沒有在關前紮營,而是把軍營屯在了關西,扼住了太谷到廣成、伊闕的要隘,隨之,孫堅統主力來到,駐兵關前。

    黃蓋、孫堅這兩部兵馬一配合,對太谷關就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關門打狗之態勢。

    有黃蓋、孫賁在關西扼守要隘,伊闕、廣成的董兵難以來援,而沒有了伊闕、廣成的援兵,太谷所能指望的也就只剩轘轅、虎牢、洛陽這邊的援兵了。

    轘轅關的董兵肯定是不敢動的。

    因為轘轅挨著潁川,離陽翟只百里之遠,關中的董兵如敢分援太谷,那麼留在潁川的孫堅、荀貞部兵馬就極有可能會趁機攻襲轘轅,而轘轅如果一破,首先一個,洛陽的東大門即開,那麼就算守住了太谷也無用了,其次一個,事實上,轘轅如破,那麼荀、孫之兵必定會抄太谷的後路,與荀貞、孫堅兩面夾擊,也就是說,太谷也絕對是保不住的。

    因而,轘轅關的援兵實際上也是不能指望的。

    這就只剩下了董卓從洛陽調兵來援,或者徐榮、呂布從虎牢來援。

    虎牢來太谷遠,一百多里地,中間還有山河為阻,路途不暢,只從這點來看,應該是董卓從洛陽調兵來援更為便利,可事實上卻非如此。為何?原因很簡單:黃河北邊有袁紹虎視眈眈,不錯,這次袁紹還是只派了五千人臨河,看起來不像是要與董卓大戰的,可如果董卓把洛陽的兵馬調去南線,來阻荀貞、孫堅,那麼誰又能確定袁紹不會看出便宜來佔?故此,洛陽的援兵也是不能指望的。

    這就只剩下了虎牢的援兵。

    可如前所述,虎牢路遠,其間又有山、有水,道不好走,萬一他們稍一延遲?太谷守將自問之:太谷恐就將難保。

    當此危難之時,這太谷守將卻也是個勇猛的人。

    他登關遠望,見關外西邊、正面,旌旗遍野,步騎如雲,聞左右來報:「孫堅兵馬號稱十萬,半圍我關;荀貞部在後,亦號稱十萬,至多三四日內,即可來到。」

    這守將觀望良久,對左右說道:「潁川雖富,然而地狹,豈能養二十萬之卒?以我度之,孫、荀部至多四五萬人罷了,又要留些守境,能帶來攻我關的恐怕最多三四萬人,而至於孫堅部,最多只有兩萬來人,『十萬』云云,不過是唬人!」

    荀貞、孫堅吞併了孔伷的一部人馬,此事早已傳開,太谷關的董軍也知此事,對荀貞、孫堅的部曲人馬總數,他們是早有預料的,孫堅的號稱「十萬」最多也就是嚇唬嚇唬董營中的底層兵士,卻是唬不住上邊的將校的。

    因是,聞了這個守將此話,他左右皆以為然。

    這守將遙指關外,又說道:「守城必守野,守關亦然!孫兵連勝,士氣正高,而我援兵路遠,數日內恐將難到,當此之時,我等決不可坐守關中。」

    對現在的太谷關董軍來說,他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可以選擇閉關固守,等待援兵,一個是可以選擇出關迎之,與孫堅逆戰。

    這兩個選擇各有好處,也各有壞處。

    首先說第一個選擇,如選擇閉關自守,這看起來當然是最穩妥的,可問題卻是:孫堅部連戰連勝,而董軍卻是連敗,連敗不提,還被孫堅部天降神兵一樣地突然出現在了太谷關前,還截掉了太谷到伊闕、廣成的道路,可以想見,本來就士氣低落的董軍守兵目睹此狀,肯定就會是軍心更亂,這個時候,萬一有個什麼突發情況,關中的守軍極有可能就會嘩變大亂,那關卡自然便守不住了。

    再說第二個選擇,如出關逆戰,這看起來是冒險的,可好處卻在:如果能勝一仗,不需大勝,只要小勝,或退一步言之,即使連小勝都沒有,可只要能擋住孫堅部的進攻,那對穩定軍心來說,卻就是成功了,不用在再擔憂士氣低落、可能生變等等這些問題了。

    所以說這個董軍守將是個有膽氣的,他選擇了第二個選擇。

    他左右諸人聞之,有的不同意,但更多的是贊同。

    於是,在孫堅部抵達關下的頭一日,太谷關門大開,這個守將親帶兩千甲士,出關逆戰。

    ……

    孫堅進至太谷關下時,荀貞部方過梁縣。

    太谷守將出關逆迎,與孫堅鏖戰關外的戰果,荀貞在次日早上才接到。

    戲志才看完軍報,讚歎說道:「孫侯真如出柙之虎,勢不可擋!只惜乎未能趁勝取關。」

    太谷守將雖勇,可他的對手卻是連戰連勝、士氣如虹的孫堅,那一場關外之戰,不用說,當然是太谷兵敗。當太谷守將趁孫堅安營紮寨之機,率兵衝出,欲亂其軍時,孫堅甚至都沒有上陣,他一面繼續指揮若定地安排各部安營,一面只遣了程普、徐緄率三千兵士迎之,即將太谷兵擊潰。

    太谷的守將倒也是早有了如果兵敗的安排,兵敗後,他果斷地壯士斷腕,捨棄了數百在前阻擋程普、徐緄衝勢的精卒,自帶餘下部眾逃入關中,隨後便關上了關門,從而使得程普、徐緄未能擴大戰果,趁勢衝入關內。

    荀攸也看了一遍軍報,說道:「孫侯固如虎也,只是殺伐未免稍重。」

    被太谷守將捨棄在外的那數百董兵精卒,除戰死掉的外,被程普、徐緄俘虜了約三百多人,孫堅一令之下,命將之係數梟首,在關下豎起了數十個高竿,把砍下的這些人頭,連帶之前戰死的那些董軍精卒的首級,都掛在了竿上,幾百個人頭掛在幾十個竿子上,只想想那場景,就很有威懾力。

    對孫堅的「殺伐稍重」,戲志才卻是毫不介意,他說道:「今取太谷,貴在兵速,萬一稍微拖延,待得虎牢援兵至,呂布、徐榮皆悍將也,關定難奪,孫侯殺伐稍重,想來也是迫不得已。」

    只能以此凌冽的殺氣,大約才只能最大程度地打擊關中守軍,從而使攻卡的難度降低,最終才有趕在虎牢援軍到來前、奪下太谷的可能性。

    樂進帶著本部的潁川兵跟從在荀貞的中軍。

    他這時請戰說道:「正如戲校尉所言:而今兵貴神速。孫將軍既已至太谷,我軍不可延晚,進願先提本部兵,前與君卿合,急赴太谷,與孫侯聯兵攻關,為君侯開道!」

    荀貞當即應許,即給軍令,命樂進帶本部兵馬先行,與前部校尉許仲合兵,先赴太谷。

    軍令方下,道前有一騎疾馳而來,觀其來的方向,是從太谷來的。

    荀貞、樂進等人遂等這一騎來到。

    這一騎奔至近前,馬上騎士滾落下馬,拜倒地上,奉一軍報在手,報導:「孫侯急報:程普營遇呂布騎,激戰,我軍稍挫。」

    荀貞、樂進、戲志才、荀攸諸人聞之,彼此面顧,皆現駭然之色。

    樂進失聲說道:「呂布已至?」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3
75 荀貞急信說孫堅 文台二戰呂奉先

    荀貞等人細看軍報。

    卻原來是:昨天戰敗了太谷守軍後,孫堅部諸將氣盛,皆請戰,孫堅遂不等荀貞到,又分兵繞至太谷東,欲再奪要隘,以斷虎牢援兵的來路,從而試圖以此來迫使太谷守軍降,可卻沒有想到的是,被派去太谷東的幾路人馬中,程普這一路正好在傍晚時碰上了疾馳來援太谷的呂布部。

    虎牢離太谷路遠,道不好走,按常理計,從董卓給虎牢下軍令,到虎牢派兵,再到援兵至太谷,少說也得三四天,可呂布此次卻原本不是來援助太谷,而是來援胡軫的,他是走在半路上,聽說了孫堅直撲太谷,所以乾脆就舍伊闕不去,而改道來了太谷。

    他這一到太谷關外,正好就碰上了程普。

    雖說呂布為了能盡快趕到伊闕,而沒有帶太多兵馬,只帶了三千騎兵,可程普部多是步卒,又是猝不及防,兩軍突然接戰,打了個遭遇戰,程普慘敗,他本部的兵士幾乎全軍覆沒,只有他和別的數十人死戰得歸。

    從孫堅部打勝太谷逆戰,到程普兵敗給呂布,中間只隔了一個時辰不到。

    這兩場戰鬥都是發生在昨天,有關的軍報本來至遲昨夜就能送到荀貞手裡的,可就在程普兵敗後,孫堅部中發生了一場爭執,所以耽誤了軍報的傳遞,一直今天,這兩道軍報才先後送到荀貞軍中。

    昨晚在孫堅部中發生的那一場爭執,不是為別的,正是為「呂布已到,程普大敗,那麼接下來的仗應該怎麼打」而發生的。

    孫堅部眾雖多南人,可對有並州飛將之號的呂布,卻也是多有聽聞,皆知其勇。

    有的就認為:呂布來了,增強了太谷的守軍實力,現在的形勢是董軍內有太谷之固,外有呂布為應,對孫、荀二軍來說,似應就不能急於求勝,而應穩紮穩打了。

    可更多的孫堅部部將卻認為:呂布雖勇,但根據程普的匯報,他只帶了三千上下的騎兵,兵馬並不多,而孫堅這邊,不算荀貞部,也有兩萬多人,太谷的守將剛敗了一陣,想來是不敢再貿然出頭了,那現下只需集中兵力,先打呂布,以兩萬餘眾,擊彼三千騎,不是不能取勝。

    有人堅持:應該等到荀貞部到來後,再議進戰。

    可也有人認為:呂布、徐榮都在虎牢,現下呂布已到,徐榮肯定也就會隨後即來,如先不把呂布擊破,再等到徐榮來到,董軍的兵馬更強,而徐榮也是悍將一員,勝之就會更難了。

    兩方不同意見的人爭執得很激烈。

    一直爭執到下半夜,孫堅拍板,做出了決定:荀貞部現尚在梁縣一帶,即便晝夜兼行,到太谷也得兩天,而呂布既已至,徐榮肯定就在他的後邊,也許用不了兩天就會到達太谷,所以,不能等荀貞來到後再戰呂布,必須趕在徐榮到前,先把呂布解決掉。

    孫堅的這個決定也隨著軍報,一併送到了荀貞的手上。

    荀貞觀之,看罷,他知道呂布在原本漢末時的戰績,雖鄙夷其為人,卻不得不重其戰力,急忙寫了一道信,信中言道:「呂奉先號並州飛將,有虓虎之勇,帳下張遼、高順、成廉、魏越、宋憲、魏續,悉皆虎士,俱千人敵也,斷不可輕忽,卿可待我至,再議與戰。」

    信成,命人急送去給孫堅。

    對荀貞的這道信,戲志才、荀攸都是贊成的。

    不過,戲志才、荀攸的著眼點並不只是在呂布之勇上,而是在孫堅部的連勝上。

    戲志才蹙眉說道:「孫侯連勝,今驟逢強敵,地利又不在我,驕兵恐敗啊!」

    荀攸也是憂心忡忡,說道:「孫侯既已決議先破呂布,恐不會從君侯所言。」

    荀貞令樂進道:「卿可提本部精卒,速與君卿合,急往太谷。文台如不從我言,執意與呂布戰,卿等可先助之。我當催兵馬快行,至多兩日可到。」

    樂進應命,提了本部兵馬,捨棄輜重,前與許仲合兵,急赴太谷。

    ……

    孫堅營中,下午收到了荀貞的信。

    收到信的時候,孫堅正與諸將大議,在討論進擊呂布。

    孫堅暫時中斷了軍議,先看荀貞的信,看完,出示給諸將。

    諸將傳著看罷。

    先有吳景慨然起身,大聲說道:「前次擊董,荀侯一往無前,威震司隸,這回擊董,君侯得為先,此丈夫爭功之時也!雖一時之小挫給呂布,無關大局,豈能便就此罷兵?」

    孫堅以為然。

    有人勸孫堅道:「公與荀侯起兵所為者,國事也,何來爭功之言?呂布真勇,我又臨關,地不利於我,如不等荀侯至,獨與戰,如負,則前功盡棄,最好還是等荀侯來到了再說。」

    孫堅卻不肯聽,對諸人慷慨說道:「我與荀侯結交,意氣相投,正是因為我和荀侯今共起兵乃是為了國事,所以如因我一時之小敗而便停軍候之,延誤了戰機,則何顏見荀侯!」

    說到底,孫堅本身是個猛鷙的人,他和荀貞雖是意氣相交,彼此敬重親愛,可身為一個好戰、以軍功起家的武人,他卻是也不可能把功勞都讓給荀貞的,稍微一敗,就止步不前,等著荀貞來,他孫堅的臉面擺在何處?當然,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呂布的兵馬不多,他自認為可以取勝。

    呂布帶來的兵馬皆是騎兵,騎兵是不可能入太谷守關的,一入關內,就沒了機動性,所以,呂布的兵馬皆未入關,便擺在太谷關的東邊,與太谷關西邊的黃蓋、孫賁部遙望之,又與太谷關正面的孫堅主力隔關而對之。

    孫堅接著剛才的軍議內容,說道:「呂布部在關東,我軍不可繞關而擊之,而今之計,唯有調他出來,然後我軍設伏擊之。」

    如果繞過太谷關,進擊呂布,萬一太谷的守將再出來,攔腰一截,那孫堅部就威脅了,故此要想擊破呂布,只能把他從太谷關的東邊調出來,讓他進入孫堅預設的戰場才行。

    那麼怎麼把他調出來?

    也簡單,只需佯攻太谷關就行。

    呂布是來救援太谷關的,當然不可能坐視太谷被攻不管。

    因而,孫堅就以此定計:分兵五千給吳景,由吳景和關西的黃蓋、孫賁聯合佯攻太谷,從而調呂布來救,然後由程普、韓當統步卒萬眾,列陣在前,以阻呂布前進的步伐,同時消耗他的銳氣,等銳氣消耗得差不多了,孫堅便親領兩千騎兵從呂布部的側翼擊之。

    孫堅對呂布還是很重視的,並不以他只有三千騎兵而就輕視他,這一套戰法安排,除留下了數千機動、壓陣之卒外,前後動用了萬餘步卒和幾乎是全部的兩千騎兵,明顯是獅子搏兔,出了全力的。按照他的這個打法,只要呂布上當,那麼他自度之,勝算不說十成,也有就成。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7
76 江東猛虎方列陣 並州飛將已出營

    依照孫堅的方略,孫軍把戰場選在了太谷關的東南邊,這裡有一塊開闊的平原地帶,既可以展開步卒的大規模作戰,同時也是呂布太谷關東馳援太谷的必經之地。

    孫堅先自領兩千騎兵,至這塊平原地帶東邊的林木、丘陵處埋伏,接著程普、韓當提帶步卒萬眾,在平原地帶的南邊列陣,最後吳景率領五千甲士進至太谷關的正面關下,太谷關西邊的黃蓋、孫賁亦提兵出營,到太谷關的西邊關下佈陣。

    除了這些將要作戰的兵卒外,孫堅部還剩下有數千兵士,這數千人沒有上陣,在孫河的統領下,列陣於吳景、程普兩陣的後邊,既是作為預備隊,也是用來壓住陣腳。

    這一番調動,孫堅部的兩萬多兵士,除了早前遣去伊闕關外的那兩千多偏師,餘下的兵馬可以說是悉數投入了戰場,兩萬多步騎的調動、佈陣不能一蹴而就,從早晨開始,直到快到午時,陣型才成。

    這麼多兵馬調動,顯然不可能瞞過呂布。

    呂布登高而遠眺之,見前方太谷關左右煙塵滾滾,驚起飛鳥陣陣,一手拄著鐵矛,一手遙遙指之,笑與左右說道:「如只是欲攻太谷,要不了這麼多的動靜,孫堅小兒這必是想調我出援太谷,圍我而擊之,以報前暮之仇。」

    跟在呂布身邊的都是他軍中勇將,如高順、成廉、魏越、宋憲、魏續、侯成、曹性、郝萌、薛蘭、李封等等。

    與董卓的涼州軍之構成相似,呂布帳下的這些將士也大多是他的老鄉,多為並州人,並州和涼州同處邊地,鄰匈奴、西羌諸族,這裡的人和涼州人一樣,常年都在與羌胡作戰,俱皆驍勇敢戰,連婦女都能上陣殺敵,是以並州兵素來都是與涼州兵並稱,號為「並涼勁兵」,——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當日董卓吞併並州兵的時候,沒有採取火拚的方式,而是採用了收買的方法,誘使呂布殺了丁原,由此也可看出,這支能被所董卓忌憚的部隊的戰鬥力有多強。

    呂布帳下的這些猛將,有些可能於中原名聲不響,但在並州地界,卻一個個都是當地有名的勇猛虎士,不少人在從軍前就是郡縣聞名的劍客、輕俠了,劍客、輕俠之徒有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尚氣輕生」,此時聽了呂布的蔑視笑談,這幫人大多轟然大笑。

    諸將之中,魏續與呂布有親,兩人結的有姻親關係,因而魏續可以說是最得呂布信用的人之一了,他大笑了一陣後,輕蔑地望著遠方煙塵騰滾處,朝地上啐了口唾液,不屑地說道:「孫堅之名,我久聞之,昔他從朱公討黃巾,戰於汝南,為賊所圍,險死於野,復從張公討邊章、韓遂,在軍數月,空談而已,無一功立,後因得朱公之力,乃至長沙平賊,雖勝,可那長沙之賊又算得什麼?卻被他竟因此而就得獲大名!實在是太可笑了。」

    成廉是呂布帳下有數的健將,他也沒把孫堅看在眼裡,說道:「我聽說荀貞呼孫堅為『江東猛虎』,……將軍,我以前少來中原,不知中原風俗,難道在中原這個地方,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被號為『猛虎』麼?」

    諸將又是一陣大笑。

    魏續說道:「莫說孫堅,我聽說荀貞也被人稱號為『虎』,說是什麼……,什麼『潁川乳虎』?一個只會讀經書典故的酸儒,也配被號為乳虎?」

    荀貞的戰績是有目共睹的,打黃巾,數勝,在趙國、魏郡又數敗黑山,連張飛燕都被他逼平一場,作為北方邊地的虎狼之士,如果說看不起南方的小毛賊,可以理解,但黃巾張角、張飛燕卻不是「南賊」,他倆的名號可都是響徹北地,荀貞能逼死張角、逼平張飛燕,足見勇武智略了。

    因而,在聽了魏續這話後,高順不以為然。

    他說道:「孫堅固南人也,而南人亦多善戰者,我聞孫堅每戰爭先,常浴血於前,逢敵雖稍有敗,而多勝,真猛將也,不可輕視!我又聞荀貞於黃巾起時之初,獨保潁川,繼從皇甫公征伐數州,逼死張角,後居趙、魏,又悉定郡賊,逼走張燕,軍功赫赫,雖不及皇甫公、朱公,亦遠不及相國,可亦足可稱今之人傑了。」勸告呂布,說道,「將軍萬萬不可輕敵。」

    呂布帳下的諸將中,高順是個異數。

    成廉、魏續這些人,有的是本為輕俠,有的是家為豪強,多數都是尚氣恣意的,而高順卻不然,首先一個,高順不飲酒,只這一條,他就與包括呂布在內的成廉等等諸人皆不相同,豈有帶兵之將居然不飲酒的?成廉、魏續這些都是輕俠、豪強的出身,作為「豪傑之士」,飲酒通宵達旦乃是尋常之事,如不讓他們飲酒,那還不如殺了他們算了;再次一個,高順不收禮,帶兵打仗的將軍怎麼發財?一是擄掠,二是收受下級、地方官吏的孝敬,可高順不飲酒就算了,竟然還不收禮,他為人這麼的清白,治軍很有威嚴,在呂布帳下當然就一枝獨異。

    ——事實上,不止在呂布帳下,便是把高順放在荀貞、孫堅的軍中,他也是個少有之人。

    孫堅軍中不說,只說荀貞軍中,荀貞軍中有沒有像高順這樣的人?有,但極少極少。許仲、趙雲可算兩個,他兩人和高順一樣,俱為人清白,治軍威嚴,可他兩人和高順還有不同,他兩人飲酒,雖不多飲,不會誤事,可至少該喝的時候也喝點;再一個,再次一點的,陳午、陳到也勉強算是兩個,但他兩人也飲酒,而且不是一點禮都不收。

    所以說,高順實在是個異數。

    也正因其異數,他在呂布帳下,和其餘諸將的關係並不是很親密,呂布對他也不是特別親近,倒也不是呂布或別的人對他有看法,說他清高什麼的,呂布等人大多也都很敬重他,可因為自己不能做到高順做到的這些,所以難免就會對他有點「敬而遠之」。

    這也是人之常情,人皆有七情六慾,誰沒點喜好?可忽然有這麼一個人,律己嚴格,什麼缺點、毛病都沒,那麼作為一個「尋常人」,禮重、尊敬他是當然的,可敬而遠之也是當然的。

    做為呂布來說,他雖然沒有在討黃巾中立下過什麼蓋世的功勞,但他是在邊地長大的,從小就和羌胡打交道,在荀貞、孫堅等人還在讀書或者浪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和羌胡真刀真槍地干仗了,最終一路因軍功而陞遷至丁原的騎都尉,可以說他是刀頭舔血長大的,而他自己也確實是個有著虎賁之勇的猛士,人號「飛將」,這是拿他與李廣相比了,故而他難免自負。

    因而,聽了高順的話,呂布雖知這是忠言,卻聽不進耳,拍了拍高順的胳臂,笑道:「卿言甚是,只是我今奉相國之令,來援伊闕諸關,卻不能坐視太谷被攻而不管。」

    高順說道:「今雖荀貞未至,而孫堅部曲兩萬餘眾,將軍前天傍晚獲勝,是因將軍率騎突至,為孫堅所未料,故能得勝,而今孫堅已有準備,將軍如再貿然出戰,萬一被圍,恐將不利。」

    「孫堅部多步,我皆騎,便是孫堅有了準備,他也圍不住我!正是因為荀貞未到,所以我部才應主動出擊,先把孫堅打垮,才好解太谷之圍,如若不然,待荀貞來到,賊眾盛強,我部只三千騎,戰難勝也,太谷之圍則不可解。」

    高順固諫道:「徐將軍統主力在後,三數日內即能抵達。只要等著徐將軍到,便是荀貞亦統兵至,只待將軍與徐將軍一合兵,亦是完全不用懼他與孫堅也。將軍何不稍待?」

    「我自入相國帳下,向得相國恩重,久愧無功以報,今救太谷,豈可待徐榮!」

    董卓恩養呂布,一是為通過呂布控制並州軍,二是因為呂布本身的武勇,可董卓這麼想,董卓帳下的諸將卻不這麼想。

    董卓帳下多涼州人,俱驕兵悍將,很排外,便是連徐榮這等早就投到董卓軍中、並且多立戰功的悍將尚且經常受到他們的排擠,況乎呂布這個還沒有立下過什麼戰功、卻居然就被董卓視如子而厚待之的人?呂布在董卓軍中也是早受排擠,看著風光,日子其實過得並不痛快。

    孫堅憋足了氣,要趕在荀貞到前擊破呂布;呂布也憋足了氣,想要趕在徐榮到前擊破孫堅。

    莫說孫堅排兵佈陣,欲誘呂布來戰,便是孫堅不這麼做,呂布恐怕也是會尋找戰機,主動進擊的。

    孫堅固為江東猛虎,這呂布乃是並州飛將,兩人都是頂尖的猛將,在戰場上從來沒有怕過誰,皆自恃猛鷙,眼高過頂,這一碰頭,不打個你死我活,不拼出來個孰高孰低,那顯然是收不住手的。

    呂布在高處望了多時,下邊有探馬來報:「報將軍,孫堅兵分兩處,一擊太谷,探不清兵馬數量,一列陣於太谷東南,眾約萬人。此兩陣皆為步卒。」

    擊太谷的吳景、黃蓋、孫賁部離呂布這裡太遠,而且中間有程普、韓當的陣地為阻,所以探馬探察不清楚那裡的兵馬數量,只能探清程普、韓當這裡的兵馬人數。

    聽得孫堅分兵一部進攻太谷,而列萬眾於太谷的東南,呂布哈哈大笑,說道:「居然分出萬人不去攻關,卻列陣在太谷東南,果如我之所料,孫堅這是欲誘我出戰,圍我而擊之!」

    成廉、魏續諸將齊齊拜倒,俱大聲說道:「願為將軍先鋒,擒孫堅來獻!」

    呂布沉吟片刻,問那探馬:「孫堅部的騎兵在何處?」

    「未能探知。」

    呂布也就是一問,不用探,他也能猜出孫堅的騎兵在哪裡,必是埋伏在了東南陣地的附近,他略一思忖,俯觀諸將,說道:「高順!」

    高順再三勸說呂布,呂布不聽,他是個忠誠的人,沒辦法,也只能跟在諸將中請戰,此時聽得呂布叫他的名字,應道:「在。」

    「我觀孫堅此陣,攻太谷者必為佯攻,列陣於太谷東南的顯是為阻我前路,他的殺著肯定是在他的騎兵上!他的騎兵由我親自來對付,你帶你本部兵馬,專攻東南賊陣!」

    高順的部曲只有七八百人,雖然鎧甲軍器精良,是一等一的精銳,以前作戰的時候,每次都能迅速攻破敵陣,可現在呂布卻是要他以此七八百人而去攻敵人上萬人的陣地,簡直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高順卻連眼都沒眨一下,只簡單地應了一個「諾」。

    「曹性、好萌。」

    曹性、好萌應道:「在!」

    「汝二人帶兩百騎為高順殿後壓陣。」

    曹性、好萌應道:「諾!」

    「成廉、魏續諸將。」

    成廉、魏續等人應道:「在!」

    「汝等各帶本部,從我左右,擊孫堅騎士!」

    呂布令諸將起身,顧盼諸將,志氣昂昂地說道:「孫堅部騎兵至多三千,我以兩千騎擊之,滅之易也,待滅了他的騎兵,再與高順、曹性、好萌聯擊其東南陣,以騎破步,勝如反手!」

    卻原來:呂布倒也不是自大到用高順的七八百人去擊破孫堅部的萬人大陣,而只是希望高順、曹性、郝萌能擋住他們一會兒,待自己擊破了孫堅的騎兵後,兩邊再聯手共擊此陣。

    呂布的騎兵在並州橫行無敵,在他想來,以兩千騎來擊孫堅的「至多三千騎」,取勝應是不難,而當取勝之後,再以騎兵來進攻孫堅的步陣,取勝應也不難。

    成廉、魏續諸將齊聲說道:「今日就讓『江東猛虎』看看什麼是『並州飛將』!將軍此戰,戰必勝也,吾等敢不效死力!」

    呂布哈哈大笑,即領諸將下到駐營中,等將士們報餐一頓後,各引本部,高順、曹性、好萌先發,呂布自帶主力隨後而出。

    一時間,太谷關下、關西、關東南,煙塵滾滾,群鳥驚飛,而關東南的孫堅步陣前,隨著呂布軍的出發,亦是騰起滾滾煙塵,驚起無數飛鳥。

    時過午時,秋陽曝曬,太谷關魏然藍天大地之上,關中守將一邊應付著吳景等人的進攻,一邊因聞報到呂布的出戰而驚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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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北邊健將固何多 南野雄士亦足眾

    呂布和孫堅的這一戰,從午時後直戰到日落。

    當天晚上,荀貞接到了軍報。

    攬軍報而讀之,雖時值夜深,帳外秋風蕭涼,荀貞卻覺熱血盈首,再三撫案,最後將軍報放在案上,自按劍起身,繞至帳前。

    他掀開簾幕,眺望遠近刁斗森嚴的軍營兵帳,仰頭看了眼豎立在帥帳前的軍旗颯颯,復遠顧太谷關方向,如墨的夜色下,他此時離太谷關尚有數十里,自是望不到關卡的,但卻在一陣陣迎面襲來、帶著遠方泥土氣息的涼風中,似乎聞到了那太谷關下濃濃不散的血腥之味,似乎聽到了下午時分那震動天地的敵我兵士吶喊和兵戈交擊、戰馬奔騰之聲。

    荀攸、戲志才、郭嘉等人皆在座上。

    戲志才起身過去,到荀貞案前,拿起了軍報,先是靜靜攬閱,不多時,忍不住輕輕讀誦出聲。

    這道軍報應是由孫堅口述,由他帳中文士加以潤色,從而寫出來的,因為通篇都是以孫堅的第一視角在講述和呂布這一戰的經過。

    「吾部列陣於晨,至午而成。吳景、黃蓋、孫賁由南、西夾擊太谷,以誘呂布;程普、韓當領萬眾佈陣於關東南,以待布至;我自領騎二千匿於東南陣右之林中,候布之出。」

    戲志才讀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荀攸插口評價說道:「孫侯雖不肯從君侯之勸,然幾乎是舉全軍以應呂布,亦可算慎重了。」

    戲志才點評說道:「觀孫侯此戰,乃是欲以步陣先阻呂布,繼以騎衝斷之,步、騎合力,共擊呂布,以眾擊寡,雖無太谷關卡之利,但勝算也應是甚大的。」

    荀攸頷首,以為然。

    戲志才接著往下讀:「吾陣方成,呂布驟出,列隊於西北,側對吾步陣,先以一將徑衝我步陣,此將所統者不過七百餘騎,雖對我萬人陣,而一往無前,此將後,又有二偏裨,各統百騎,遙為之應。吾於林中遠觀之,見此衝陣之將身先士卒,冒矢石,雖稍中箭矢而不退,志氣愈奮,其部眾亦皆吶喊呼叫,狀若死士,催騎疾奔,撞我步陣,兩沖,吾步陣為之動。」

    荀攸驚訝說道:「數百騎兵,兩次衝擊,孫侯的步陣竟就因之動了?」

    郭嘉也很驚訝,說道:「程普、韓當,我是知道的,這兩個人都是勇將,絕非弱者,有他二人坐鎮,堂堂萬人之陣,卻居然因為呂布軍中的此將之兩沖,就為之而動?此將誰人也?」

    戲志才接著往下讀,讀道:「見我步陣動,我訝而指彼將而問之『此呂奉先乎』?左右有識者答曰『高順也』。」

    郭嘉說道:「原來是高順!『陷陣營』之名果不虛傳!」

    呂布是董卓軍中的悍將,這次擊太谷,呂布又是極有可能會來馳援的,所以荀貞軍中的謀士們早就把呂布軍中上下的勇將都打探清楚了,高順是其中赫赫有名的一位,他的兵卒不多,常只有七八百人,可卻都是猛士,又鎧甲軍械精良,加上高順又治軍威嚴,軍紀嚴明,故此他們這支部隊凡擊敵,無有不破,故被人們號為「陷陣」。

    戲志才接著往下讀:「見高順勇敢,吾知不可再等,遂提騎出林,欲側擊呂布。見我出林,呂布乃遣十餘騎來戰,當先一騎,極為猛悍,連斬我前部數勇士,蔣廬、劉夏,卿所知也,皆為其所害。」

    蔣廬、劉夏都是孫堅帳下有名的猛士,較之地位,差可與荀貞帳下的劉鄧、張飛相比。對這兩個人,荀攸、郭嘉等也是有耳聞的,聞得他兩人先後被斬於陣上,郭嘉到底是年輕人,頓時又大吃一驚,說道:「能將此二人連斬落馬的,非是世之虎將不可!難道呂布軍中來的此將便是呂布本人麼?」

    戲志才繼續往下讀:「我驚而問之『殺我蔣、劉者,此呂奉先乎』?左右有識者答曰『成廉也』。吾遂以祖茂領百餘騎迎截成廉,自統主力進擊呂布。」

    郭嘉說道:「是成廉啊!」

    成廉是呂布帳下有數的猛士之一,常跟在從呂布的左右衝鋒陷陣,有時只靠呂布、他和別的幾十騎就能敵人打得潰敗,他的名字,郭嘉亦知。

    戲志才接著往下讀:「吾領騎奔沖,遙見呂佈陣中一人,遙指向我,旋即百餘呂騎出陣,馳奔迎我,被我連斬,呂布主陣乃動,復分兵數百迎我,餘者乃前與高順合,共擊我步陣。」

    孫堅的這幾句軍報說得很簡單,這是因為他不是呂布那邊的人,不知道就在他這麼「短短幾句話所描述的交戰過程」中,呂布這邊其實是經過了兩個轉折的。

    第一個轉折是:孫堅看見呂佈陣中有一人遙遙地指了一下他,這人指他的人正是呂布,當時呂布注意到了身披重鎧、衝在最前的孫堅,因而指了下他,問左右「這是孫堅麼」?他左右有認識孫堅的,答道「是」。高順兩次衝擊,程普、韓當的步陣就為之而動,成廉的一次衝鋒,就斬殺了孫堅部的好幾個勇士,因此二故,呂布不屑親自出戰,便點了幾個勇將,命之統騎出迎,——這就是後來孫堅所描述的「旋即百餘呂騎出陣,馳奔迎我」。

    第二個轉折則是發生在孫堅把「馳奔迎他」的那幾個呂部勇將接連斬殺之後。

    呂布本是通過之前的戰局,已經小看了孫堅的,卻沒想到孫堅竟是這麼猛鷙,幾個照面就把他派去的勇將都給斬殺了,呂布頓時就因而改變了之前的態度,甚至把他之前就已設定好的戰術也因而給改掉了。

    呂布本來設計的戰術是:他先帶騎兵沖垮孫堅的騎兵,然後再和高順合兵,共擊孫堅的步陣。

    可在親眼見識到孫堅的勇武後,又注意到孫堅的步陣雖然之前因為高順的兩次衝擊而動了一動,可很快就在兩個孫軍將校的調整、督戰下,重又穩定了下來,——呂布不知道調整、督戰步陣的兩人正是程普、韓當,但他知道如果按這個形勢發展下去:孫堅的步陣穩定住了,孫堅後顧無憂,而孫堅本人又這麼猛鷙,那麼打下去的話,呂部沒準兒不但不會贏,還會輸。

    畢竟,孫堅部曲多,步騎兩萬多,呂布只有兩三千騎,不能速勝,一旦陷入持久,那他就必敗無疑了。

    所以,呂布臨機調整了戰術,改以魏續等人率數百騎去和成廉一道迎截孫堅,而他本人則親帶千餘騎去與高順合,共擊孫堅佈陣,以圖能改而先破孫堅佈陣,再擊孫堅騎兵。

    對這兩個轉折,孫堅是不知情的,他知道的只有己方的部署和他看到的呂布的應對。

    郭嘉「啊呀」一聲,握住拳頭,說道:「呂布親去擊孫侯步陣了?……,這,這,孫侯的步陣能擋住麼?」

    其實郭嘉知道,孫堅肯定是擋住了,要不然,下午這一場仗,孫堅肯定就是個慘敗,也不可能有荀貞看完軍報之後從容鎮定,而戲志才還有閒暇在這裡把軍報讀誦給諸人聽。

    只不過是通過之前的那些軍報內容,郭嘉看到了呂佈兵馬的善戰,所以即使在猜出了結果之後,也少不了會有點為孫堅擔憂,故而有此一說。

    戲志才沒有再一字一句地細讀孫堅軍報,往下掃了兩眼,看了個大概,說道:「擋住了。」

    「怎麼擋住的?」

    「軍報裡說:程普負數創而不退,終屹將旗下,親擂鼓催戰,韓當引千餘甲士、弓弩手繞出陣側,逆擊呂布,兩下合力,把呂布、高順擋在了陣外。」

    郭嘉鬆了口氣,拍手說道:「如此說來,此戰之功臣當時程普、韓當。」

    這也容易理解,程普、韓當本就是孫堅的股肱,特別程普,前天傍晚敗給過呂布一局,幾乎全軍覆沒,可謂奇恥大辱,這次再與呂布戰,他肯定是會死戰不退的。守陣的主將都死戰不退,底下的將士當然也得跟著死戰到底,所以,雖然呂布、高順兩部合兵,合計千餘騎,卻是直戰到傍晚,終究還是沒有能擊破孫堅的這個萬人步陣。

    郭嘉問道:「接下來呢?下邊怎麼說的?」

    荀攸雖沒問,也是一臉疑問,想知道戰事的結果。

    戲志才答道:「軍報裡接下來說:孫侯被呂布分遣出的騎兵纏住,屢擊而不能盡破之,戰至暮,孫侯終不能破成廉之陣,呂布亦不能破程普、韓當之陣,乃各退。」

    卻是戰了一場平局。

    郭嘉卻是還記得另一陣,問道:「吳景、黃蓋、孫賁那邊呢?」

    「軍報裡提了一句,說:孫侯與呂布開戰後,吳景諸人皆停下了攻勢,遠觀戰之。」

    「太谷關中的董軍呢?可有出來配合呂布進戰?」

    「太谷關中的董軍亦只是在關上屏息觀戰,未嘗有一人出關。」

    郭嘉有點可惜,嘆道:「如太谷關守賊敢出,此戰雖不能滅呂布,趁機破關卻不是沒有可能。」

    他們這邊從呂布、孫堅的這場鏖戰說到了太谷關,荀貞這時從帳門口轉回帳中,接過戲志才手中的軍報,回到案前坐下,說道:「奉孝,志才講讀至此,這軍報上的話卻還沒有講完。」

    「還有話?說的什麼?」

    「文台與呂布各撤兵時,呂布躍馬出陣,獨至文台陣前,喚文台來見。文台亦獨騎往見之。他兩人對談了幾句話。」

    「呂布獨至孫侯陣前,孫侯亦獨往見之?」

    郭嘉設想了一下這個場面:經過半日鏖戰,戰事方息,紅日西沉,餘輝灑落,遠處太谷關雄橫山水中,近處野地上人、馬屍橫,或還會有失主的戰馬在戰場上徘徊哀鳴,這時,呂布獨來相邀,孫堅獨赴往見,戰場兩邊的數萬敵我將士翹首望之,看他兩人在夕陽的餘輝下對談。

    念及此,郭嘉不覺心馳神往,情不自禁地問了一句:「也不知他兩人單獨對談了些什麼?」

    荀貞找到軍報上寫及此事的內容,又細細看了幾眼,隨之舉首,望向帳外的深秋夜色,悠然說道:「文台沒說他倆到底談了什麼,只說與呂布敘話畢,兩人各歸本軍,文台與左右道:『呂奉先固賣主無義,翻覆之徒,然豪氣縱橫,亦一時之兵傑也』。」

    郭嘉聞而嘆之,慨嘆良久,乃道:「孫侯這般評價呂布,也不知呂布歸陣後,是怎樣評價的孫侯?」

    這件事讓郭嘉記了很久,直到多年後,他才打聽了出來。

    當時呂布歸陣後,他的左右問他:「和孫堅都說什麼了?」呂布和孫堅一樣,沒有細說內容,而只是說道:「孫文台真江東猛虎,今與一戰,可稱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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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 好立功業潘文珪 乳虎欲奪猛虎功?

    卻說當下軍中,孫堅大戰呂布的消息傳出去,荀貞營中上下將士各有反應不同。

    如那關羽、張飛、劉鄧、趙雲、辛璦諸輩,無不奮氣揚勇,鼓足了勁,想與呂布也打上一場。

    關羽諸將雖然大多看不起呂布的為人,本是丁原部將,叛了丁原也就罷了,居然還把丁原殺了,獻首級給董卓,這真是太令人不齒了,可孫堅其人之武勇,諸將卻是皆知的,呂布竟能以寡擊眾,和孫堅在堂堂之陣上打了個平手,這個人的猛鷙由此就可見一斑了,又聞他帳下的高順、成廉諸士,也一個個都是虎勇之士,關羽、張飛、劉鄧、趙雲、辛璦等俱是尚武好勇之人,在聞了消息後自難免就會技癢,想和呂布這干並州的健將強兵過上幾招。

    又有那陳午、陳到、臧洪諸人,他們自知如論勇武,是比不上劉鄧等的,所以倒也沒有想著和呂布對陣爭雄,但卻也都是提足了氣,只待來日跟著荀貞與呂布對上後,不落荀貞的面子。

    又有高素、馮鞏等人,他們是因為與荀貞親近,而才得以能在軍中掌兵,各有自知之明,如是對上那尋常敵將,他們固是不懼,可而今聞得呂布如此猛勇,雖說不至於怯敵、不敢與戰,然卻與關羽、陳到等人不同,他們並沒有強烈的與呂布對陣過招的渴望,頂多私下裡談聊幾句,各說兩句自家聽來的小道消息,讚一讚孫堅、程普、韓當等人與呂布的這一場惡仗罷了。

    荀貞接到軍報的次日上午,許仲、樂進等人率前部抵至了太谷關下。

    許仲、樂進在路上也聽說了孫堅與呂布的這一仗,他們得知此消息的時間比荀貞還要早,聞知此訊當時,才是昨晚入夜後不久,兩人當時正在行軍的路上,也是各稱嘆不已。

    許仲、樂進在荀貞軍中都是「上將」的身份了,兩人一個是前部校尉,一個是領軍校尉,各擁數千部曲,今又是作為荀貞的先鋒獨領眾先行,言談行止自與別將不同,唯務以持重為上,所以對孫堅、呂布這一仗,他兩人儘管也是為之心魂蕩漾,可沒有過多評說。

    從在他兩人軍中的甘寧、潘璋等人,卻一個個地都是按捺不住、迫不及待了。

    潘璋、甘寧兩人的部曲隊伍相鄰,甘寧在前,潘璋在後,即使在行軍途中,他二人見面也很方便。潘璋在聞知此戰的第一時間,就拍著馬,丟下自己的部曲不管,徑奔到前頭甘寧的隊中,找到甘寧,頭一句話便是:「興霸,你聽說了麼?」

    甘寧知道他在說什麼,點頭答道:「聽說了。」

    潘璋騎在馬上,拍著大腿,說道:「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麼?」

    「許、樂二校尉行軍太慢!我等若是能早到太谷關下,可不就趕上這一仗了麼?」

    甘寧深以為然,說道:「可不是麼?」

    「你我如能趕上這一仗,便不需許、樂二校尉再給你我增兵,只靠你我本部,說不定就能助孫侯留下呂布!即便留不下他,至少也能留一兩個如成廉、高順此輩!」

    潘璋年紀輕,二十來歲,血氣方剛,自以為勇武,正不知天高地厚之時,以前也沒打過什麼仗,不知道戰場乃是立屍之地,實凶險無比,所以說出了這麼一句看似狂妄的話來。

    甘寧雖比他年長,是個見過風浪的,可他至今也沒有正兒八經地在戰場上打過什麼大規模的戰鬥,而且他當年橫行蜀郡,無論吏士,見著他無不點頭哈腰,乃是個威風慣了的,並且蜀地的男兒、豪傑他也見過不少,自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故而雖覺得潘璋有點年輕,剛才的這句話有點「好大言」的意思,不過卻並沒覺得他剛才這句話有多「狂妄」,反而應道:「如是步戰,你我何懼呂布?即使騎戰,以我看來,勝負亦在五五之數,……可惜!」

    潘璋才道過一個「可惜」,甘寧接著又來一個「可惜」,潘璋少不了也問上一句:「可惜什麼?」

    「可惜北地少水,太谷無河,如是水戰,便是七個、八個呂布一起來,吾也不懼!」

    甘寧在蜀郡時號稱「錦帆賊」,那是水上稱雄的,潘璋卻是連船都不會劃,自知在水上那是遠遠比不過甘寧,故而聽了他這麼說,只是湊趣兩句,因他一門心思都在戰場上立功,卻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扯,旋即抬頭望瞭望前路,說道:「離太谷應是不遠了,……興霸,你我何不去尋許校尉,求能先行?」

    甘寧卻沒贊同這句話,說道:「呂布已撤,你我便是先行,又有何用?」勸說潘璋,說道,「許、樂二校尉皆君侯親信,我觀他兩人都是寡言重行、嚴明軍紀、不喜莽撞之人,你我兩個乃是新投之身,此時卻最好不要招惹得他兩人厭煩,以免不利你我將來啊。」

    到底是甘寧年歲較長,考慮得比潘璋周全,潘璋與甘寧兩人遂脾性相投,彼此以字稱,可潘璋卻是事甘寧如兄的,聽了甘寧的這句勸,潘璋雖仍是難以按捺心頭求戰的急切,卻也勉強只好按下,應道:「是,便聽卿之言。」

    許仲、樂進自是不知甘寧、潘璋兩人的這番對話,他二人引著本部,沿途行軍,次日上午,到了太谷關外。

    孫堅早聞之,已派了徐緄、孫河來迎。

    許仲、樂進停下部隊,命營中尋地紮營,而他兩人則先來拜見孫堅。

    見到孫堅,兩人看去,只見:昨日雖剛經過一場激戰,孫堅面無倦色,神采甚佳,雄豪之氣沒有半點的損減。

    二人拜倒行禮,口中說道:「見過孫侯。」

    孫堅知他兩人乃是荀貞的膀臂,並不拿大,親至前將他兩人扶起,說道:「夤夜行軍,道上可無礙?」

    「孫侯在前,早已把沿途賊軍、宵小掃了個乾乾淨淨,道上十分清淨。」

    孫堅哈哈一笑,問道:「還沒吃早飯?」

    「尚未。」

    孫堅一面吩咐人備飯,一面又問道:「貞之何時能到?」

    許仲心道:「一見面就問我家君侯何時能到,孫侯如此急切,難道是想再與呂布戰麼?」

    許仲、樂進兩人中,以許仲為主,於是仍由許仲答道:「我家將軍早則今晚可到,至遲明早。」

    「早則今晚、至遲明早……,那肯定是今晚必能到了。」

    孫堅瞭解荀貞,如是沒有之前孫堅和呂布的那一戰,荀貞可能緩緩行軍,到明早才會到,可有了昨天孫堅和呂布的那一戰,荀貞掛念前方戰事,肯定就不會再從容行軍,今晚一定能到。

    果如孫堅所料,尚沒入夜,暮色剛深,遠處探馬斥候即來稟報:荀侯兵馬將至。

    孫堅親出營迎之。

    在道上,接住了荀貞的部隊。

    聞孫堅來迎,荀貞連忙從中軍馳出,往前與他相見。

    兩人在道中相見,為不阻礙行軍,移到了道側敘話。

    荀貞先細細看了孫堅一遍,見他無傷,神色不錯,乃放下了心,笑道:「將軍自出郡,數日連戰,捷報頻頻,勢如破竹,不過五六日,已圍太谷,逆戰守軍,大勝之,又戰呂布,復勝之,威名遠颺,震動四州!」

    「四州」,說的是司隸、豫州、荊州和冀州。

    除司隸外,豫、冀、荊三州都離太谷不是太遠,同時,豫州不用說,潁川是荀貞和孫堅的大後方,河內的袁紹與曹操等、冀州的韓馥、荊州魯陽的袁術、荊州宜城的劉表這幾個人,因為切身利害的關係,定然是時刻都在關注荀貞、孫堅的這次討董之戰,所以孫堅之前的戰果現在應該已經傳到了這三州內,已為袁紹、曹操、韓馥、袁術、劉表諸人知,而孫堅昨天激戰呂布的戰果,想來至多一兩日內,也應會就傳入這三個州,傳入袁紹等人的耳中了。

    孫堅說道:「捷報頻頻、逆戰太谷守軍,這些的確都是我獲勝了,可『又戰呂布』,哪裡敢稱『勝』也?……貞之啊!當初我應該聽你的,應該等你到了,再聯兵共擊呂布!實未料到,呂布竟如此驍悍,我兩次與戰,頭次大敗,二次勉強算個平手,卻是沒撈著半點便宜!」

    「頭次何來大敗?頭次與呂布戰,又非是卿親與其戰,只不過是因不知他已到,而吃了暗虧罷了;至若這二次,呂布所部之並州騎兵天下稱精,卿能與他打個平手,已是不易,換了我來,怕是會連卿都不如啊!」

    「雖說沒能在呂布手上撈著便宜,可昨日一戰,戰後檢點戰果,呂布那三千騎卻也傷亡不小,他先是疾馳來援太谷,繼而未經多少休整,又與我連戰兩場,想來此時定然早已是將疲兵憊,……貞之!」孫堅雙目炯炯,氣概振奮,按著劍說道,「此你我聯兵,滅他之時也!」

    荀貞也真是服了孫堅了。

    昨天才打過一場惡戰,今天等來了荀貞,也根本就不問荀貞要不要休整一下,便急燎燎地就邀請他一起再來與呂布戰。

    不過,孫堅說得很對。

    呂布從來到太谷到今天,一直沒得到足夠的時間休整,先是和程普打了一仗,接著昨天又是一場惡戰,昨天那一戰中,他又損失不小,而反過來看荀貞、孫堅這邊,孫堅雖也是傷亡不少,可荀貞這支生力軍現今來了,卻就頓時使得敵我雙方的力量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荀貞略作沉吟,說道:「呂布雖勇,已是疲師,不足憂也,我所憂者,是徐榮、胡軫,如他兩人統兵至,則董軍之勢將振,而呂布之勢亦將復振矣!文台,你說得不錯,你我確是『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啊!」

    「『宜將剩勇追窮寇,不可沽名學霸王』?」孫堅吟了兩遍這一句詩,覺得不錯,但一來他是武人,對詩賦不感興趣,二來現下他只想滅掉呂布,故而也只是吟了兩遍,便就罷了,喜對荀貞說道,「如此,卿是同意我的意見了?」

    「正是!」

    「好,你我這就入我帳中,商議進擊之事。」

    進擊之事沒有什麼可過多商議的,荀貞現下到了,荀貞、孫堅這邊多了兩萬多步騎,合兵五萬餘眾,打呂布那現今只有兩千多的騎兵,綽綽有餘,什麼計謀都不需用,只要碾壓過去就行,——而至若呂布的駐兵地,也壓根不是什麼秘密,早就被孫堅探知得清清楚楚了。

    在孫堅的帳中,荀貞、孫堅略略商議了幾句,便就定下:明日一早,即出兵直撲呂布駐地。

    ……

    次日一早,荀貞、孫堅聚集兩人本部騎兵,選出精騎三千,又選精卒萬人,荀貞部下的悍將如劉鄧、關羽、張飛、辛璦等皆在其中,積極求戰立功的甘寧、潘璋、凌操等亦在其列。兩軍直撲呂布屯兵之地。至,呂布已去。轅門上扯了個豎幅,荀貞命人取下觀之,見上寫著:乳虎欲奪猛虎功邪?

    荀貞哈哈大笑,說道:「呂奉先亦小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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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呂布既遁援將到 兩路先取胡文才

    「乳虎欲奪猛虎功邪?」

    乳虎指的自是荀貞,猛虎指的當然便是孫堅。

    呂布這句話的意思是:孫堅和他苦戰了一場,互有傷亡,呂布的兵馬因此而疲憊了,這個時候,荀貞來了,那麼荀貞是想趁機撿漏,用他的生力軍來擊敗呂布,以奪孫堅之功麼?

    這是挑撥之計。

    荀貞的印象中,呂布是個「勇而無謀」之人,但現在看來,呂布也不是一點謀都沒有,他也是有點小計謀的,儘管這個計謀有點低淺。故而,荀貞說他「小狡」。

    荀貞和孫堅是什麼關係?兩人生死之交,荀貞在戰場上救過孫堅,荀貞落難時孫堅亦冒著殺頭的危險隱匿過他,兩人是赤誠相對、志趣相同的知交,孫堅可能懷著點「爭功」的念頭,但那只是為了面子,卻絕非是因為嫉妒荀貞,所以呂布的這個小計謀明顯是不可能得逞的。

    孫堅惋惜說道:「昨暮卿到時,你我就該出兵來擊,晚了一個晚上,卻就被呂布給逃掉了!」

    荀貞笑道:「太谷關圍未解,呂布斷未走遠,以我看來,他只是稍遁而已,早晚還是會回來的。」

    太谷關周邊的平原不多,呂布駐兵之地的左近有不少山谷,他現在這麼一走,卻也不知他是去了哪裡,也許是藏在了某個山谷中,也許是順著官道北去,找徐榮去了。

    呂布手底下還有兩千多騎,派人去搜索、追趕,就不說他遁去已久,可能根本就找不到,便是能找到,派的人人少了,不夠呂布吃的,派的人人多了,又浪費兵力,因而種種緣故,既然呂布已走,荀貞、孫堅暫時也就只能罷了。

    兩人命部卒把呂布的營地給一把火燒掉,隨即帶兵歸營。

    回到營中,因為孫堅的營地靠前,臨太谷關近,所以荀、孫二人便在孫堅營中商議戰事。

    而今擺在荀貞、孫堅面前的局面看起來是不錯:首先,太谷關已經被他們半包圍住,其次,關中守將出來逆戰,大敗了一場,最後,呂布趕來馳援,結果被打跑。這個局面似乎是不錯。

    但這個「不錯」只是暫時的。

    根據軍報,伊闕、廣成那邊的胡軫應該是已經接到了董卓的軍令,弄明白了荀貞、孫堅的主攻方向其實是太谷,據報他已開始點兵調將,甚至沒準兒現在已經開始往太谷這邊趕了,即使胡軫現在還沒出關,伊闕、廣成都離太谷不遠,至多一兩天他也就能到了。

    徐榮那邊與荀貞、孫堅營中間隔了一個太谷關,消息不好探聽,但呂布既然已經到了,那麼徐榮肯定也就在後頭了,而且呂布不是今天剛到的,是已經到了兩三天了,那麼說不定徐榮就像胡軫一樣,也很快就會到來。

    仗打到現在,可以說前期局面是比較有利的,荀貞、孫堅確是做到了「兵貴神速、出其不意」。如果沒有呂布出來攪局,那麼太谷關現而今可能已然搖搖欲墜、岌岌可危。

    可是,因為呂布的突然出現,攪了局面,硬是把孫堅拖在關下了兩天,沒用能全力擊關,以致使當下荀貞、孫堅所要面對的局面便有點微妙了。

    一個弄不好,胡軫、徐榮都到後,董軍內有太谷之固,外有胡、徐、呂布之應,這場仗可能就會打成持久戰、消耗戰。一旦仗打成這個樣子,勝負就不好說了。

    而如敗,荀、孫即使能安然退回潁川,亦必實力大減,討董這事兒至少在短期內就不要再提了,不但不能再提討董,對荀貞來說,廣陵可能都會有事兒。

    而即使如勝,也必是傷亡甚大,接下來打洛陽,那董卓在洛陽周邊尚有數萬雄兵,荀、孫恐亦將會力有不逮,說不好最後只能把「光復洛陽」這個彪炳青史的大功讓給袁紹等人。

    一個是如敗則後院可能失火,一個即使勝也可能會是辛辛苦苦一場,為別人做了嫁衣裳。

    所以說,不管荀貞,還是孫堅,都是不願把這場仗打成持久戰、消耗戰的。

    那麼,不願打成持久戰、消耗戰,這場仗接下來又該怎麼打呢?

    胡軫、徐榮、呂布的可能來援,這是在荀貞、孫堅的預料中的。

    兩人在出兵前,反覆推演,對此是已有一定的對策。

    孫堅命把掛在帳中的地圖平鋪到地上,蹲在圖前,摸著後腦勺,對荀貞說道:「貞之啊,呂布早到,出乎了你我的意料,今又未能把他留下,你我的兵鋒已是為之一挫。徐榮、胡軫想來很快即能抵達關下,待到那時,呂布與他兩人合兵,恐怕更難對付。」

    荀貞在潁川待了幾個月,雖不是養尊處優,也時常下到營中,或觀看、或督促兵士操練,可到底是幾個月沒有上過戰場,沒怎麼騎過馬,相反,不但沒怎麼騎過馬,這幾個月裡,他更多的空閒時候是在和潁川等地的士人對坐暢談,所以兩個大腿上頗是新生了些肉,這幾天他日日驅馬行軍,大腿上這新生的嫩肉就被摩擦得有點疼,他想起了劉備曾經的感嘆,摸了摸大腿內側,先是嘆了一句:「數月未有征戰,髀肉復生矣!」

    孫堅仰起臉,看了看他,笑了起來,說道:「卿士族子弟,身嬌肉貴,自非是我這等武夫可比。」

    荀貞哈哈一笑,見孫堅蹲在地上,他不好站著,但也蹲著,大腿肉疼,反正帳內沒有外人,不必顧及儀表,他索性便一屁股坐在了圖邊的地上,把腿盤起,探著頭去看地圖。

    「文台,出兵前,你我曾有議過,胡軫、徐榮、呂布之至,在你我預料中。現今只不過是呂布早到了點,無關大局。」

    「卿意是?」

    「還是按照你我早先的部署行事。」

    荀貞、孫堅早先的部署是:如能趕在徐榮、胡軫、呂布到前破關,自然最好,如不能,就兩軍列陣,尋找戰機,先破徐榮等,然後再破太谷之關。

    兵者如水,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兩軍對陣,在臨戰前固需「廟算」,可這個「廟算」最多只能算出在戰爭中可能會出現的種種情況,同時針對這些情況,制定出相應的大概方略,——這個相應的「方略」只能是大概的,不可能具體到細節。

    故而,荀貞、孫堅在戰前針對徐榮、胡軫、呂布可能會馳援太谷的這個可能性,並沒有定下什麼具體的應對方針,只是討論出了一個「先破徐、胡、呂,再擊太谷」的大致方略。

    孫堅蹙眉說道:「現我所憂者,徐、呂兵速,而胡軫兵緩,徐榮、胡軫有可能會同時到達。」

    胡軫離太谷近,徐榮、呂布離太谷遠,正常來說,即使他兩部都來馳援太谷,然卻必是胡軫先至,徐榮、呂布後至。如果是這麼個情況,荀貞、孫堅就可以藉著這個時間差來安排戰鬥,比如說:先集中兵力打掉胡軫,然後再對付徐榮、呂布。若是這樣,仗就會好打一點。

    可現在的形勢卻是:呂布出人意料的先到了,呂布一到,徐榮定不遠矣,換言之,也就是說,徐榮、呂布的行軍速度超乎了荀貞、孫堅預料的快,而本該先到的胡軫卻居然如此兵緩,遲遲未至。

    這就出現了一個變數。

    這麼一來,胡軫、徐榮就可能會同時到達。

    確如孫堅所言,如是出現這個局面,仗的確就不好打了。

    其實,對這個局面,荀貞、孫堅在戰前也是有討論的。

    當時定了兩個應對的辦法。

    一個是:設伏打援。徐榮、呂布的援不好打,因為他倆來的方向是在太谷關北,胡軫的援相對來說好打一點,可以找個合適的地方,設個伏,痛打胡軫一頓。

    再一個是:聲東擊西,或可雲之「圍魏救趙」。

    胡軫如來馳援,留在伊闕、廣成的守軍必就少了,可分一支偏師,急往伊闕或者廣成,佯裝欲攻,從而使胡軫首尾兩端,不知去留。胡軫如去,當然很好,如若他留,一來可以把佯攻伊闕、廣成變成真攻,二來即使仍擊太谷,胡軫因心念伊闕、廣成之故,也定無多少戰意。

    這兩個辦法各有優劣。

    總而言之,荀貞、孫堅定下的戰略方針可分兩層。

    首先一個,是先打胡軫、徐榮和呂布的援軍,待打掉這兩路援軍之後,再圍攻無援之太谷。

    其次一個,再打胡軫、徐榮和呂布這兩路援軍中,選擇胡軫是主攻方向,無論胡軫早到的也好,又或者他是和徐榮一起到的也好,都先打他,打掉他這一路,再集中力量打徐榮、呂布。

    孫堅又看了會兒地圖,說道:「好,就按你我早前部署行事!」

    計既定下,荀貞、孫堅便廣遣斥候、探馬,去探胡軫的動向,同時在太谷關西邊尋找合適的設伏之地。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18:29
80 帳下授任四司馬 道前空候無功回

    大谷關東西各有幾座山,峰巒起伏,溝壑縱橫,山中可埋伏兵。

    荀貞、孫堅兩人以為:胡軫之來,為行軍快,也是為避免遭遇埋伏,他肯定不會選山谷中的道路走,十有八九是會沿著官道而來。

    官道上一望無遺,不好設伏。

    最終,兩人選了一處臨官道不太遠的小山為設伏之地。

    荀貞挑了三千精卒出來,只等胡軫將到,便提前把此三千精卒埋伏山上,——但這三千精卒並非是擊敵的主力,主力是騎兵。

    山小,埋伏不了多少人,三千人已是頂天了,而只靠這三千甲士顯是無法殲滅胡軫部的,所以荀貞、孫堅預備用來埋伏山上的這三千人只是打算用他們來纏住胡軫,最終還是要用騎兵來與胡軫決戰。

    騎兵速度快,可以埋伏得稍微遠一點,只要這三千甲士能把胡軫拖住,不需太久,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就夠,有了這個時間,騎兵便可以奔馳而至。

    選好設伏之點,定下了殲滅胡軫的戰術,荀、孫二人就靜待胡軫之來了。

    情報絡繹不及地從伊闕、廣成方向傳來,先是胡軫調兵完畢,繼而胡軫親自統兵出關,一天半後,隨之胡軫兵馬已過廣成,過了廣成,離太谷就不遠了。

    為了不使胡軫多生疑心,孫堅特地傳令,命他早前派去伊闕、廣成關外的那一支偏師不可追臨胡軫太近,但也不能遠放不理,——如果追得太緊,胡軫肯定會很小心,而如果完全不理,那胡軫肯定也會生疑,說不定就會疑心前頭有埋伏,所以離胡軫不遠不近是最合適的。

    這日下午,聞報得胡軫部已過廣成,荀貞遂將那預先選好的三千甲士遣派出營,命立即去那座小山上埋伏,同時,荀貞、孫堅兩人再次選調精銳的騎兵,仍是合計三千騎,預備出營。

    荀貞派去埋伏小山中的三千甲士,他選用的是以劉鄧為將。

    被他留在帳前為吏的凌操在聽說了劉鄧已得到軍令,將要出營的消息後,急忙回到自己帳中,脫去文吏之服,取來鎧甲穿上,披掛整齊,又把荀貞之前送他的寶劍掛到腰間,提了長矛便匆匆回到荀貞帳前,於外求見。

    打胡軫這一仗很重要,如果順利,攻太谷關就會容易很多,所以,荀貞帳中現下是謀臣畢集,武將雲會,帳中滿滿堂堂的不下二三十人。

    大家正在議論、推測這一次打胡軫的勝敗會是如何,典韋從外頭進來稟報:「凌操求見。」

    諸人知典韋是極得荀貞信重的,故而在典韋進來時都暫停了下話頭,聽典韋說完,見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有的人便接著剛才的話,重新又議論起來。

    荀貞本來也正在和坐在他左右的戲志才、荀攸等人說話,這時聽聞凌操求見,心道:「將臨戰時,凌操忽來求見,這必是求戰來了。」因道,「叫他進來。」

    凌操得了允許,大步從帳外入來。

    他鎧甲齊全,腰劍手矛,走動起來,虎虎生風。

    如戲志才等,常見的是他文吏打扮,少見他武士裝束,眼見他忽換裝扮,多覺眼前一亮。

    坐在荀貞左下的程嘉頓不由便讚了一聲:「好個虎士!」

    凌操放下長矛,伏地叩首,大聲說道:「操聞主人養鷹,是為逐兔。操受君侯厚養久矣,今兵圍關外,而董軍來援,此主人放鷹之時,操請從劉校尉出戰,為君侯獻胡軫首級!」

    在得了孔伷的那萬餘兵馬後,荀貞又舉任了一批校尉軍官,劉鄧因亦得以躋身「部校尉」之列,號為「討賊」。

    荀攸撫手笑道:「凌君壯志!」

    凌操請戰不是一回兩回了,荀貞知他勇武,因而也不拒絕,當下應道:「卿我帳前吏也,今既請戰,不可無職,便授卿軍司馬,從劉鄧擊胡!」

    凌操大喜,高聲應諾。

    凌操未退,帳外典韋又來傳報:「甘寧、潘璋、姚頒求見。」

    不用說,這三人也是求戰來了。

    荀貞命傳他三人入來,抬眼一看,見他三人與凌操一樣,俱戎裝帶劍,等他三人伏地一說,果然也是求戰來的。

    荀貞一一應允,姚頒三人早在剛到時,荀貞就分別授給他三人司馬之職,只不過當時多授給的是「別部司馬」,今則借此機會,俱皆換成了「軍司馬」。

    「別部司馬」和「軍司馬」品秩一樣,都是比千石,同時都是武職,但這兩個職位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別部司馬」顧名思義,是獨領一部的司馬,帳下兵馬的數量多少不一,而軍司馬則通常是「部校尉」的副官,如在「部」無校尉的情況下,軍司馬則可以代替校尉,獨領一部。相對來說,「別部司馬」在軍事指揮上可能更獨立一點,而「軍司馬」則是「將軍、校尉、司馬」這一個武職系統中較為固定的一個職位等級。

    荀貞早年從皇甫嵩討黃巾,他也是任過「別部司馬」的。

    甘寧幾個人才到的時候,荀貞和他們還不很熟,他們各有部曲,所以荀貞多將他們任為「別部司馬」,而現在,他們的部曲已都在中軍校尉趙雲的督視下被操練多時,可算是已然融入荀貞這支部隊之中了,所以,荀貞借今天這個機會,把他們全都任為了軍司馬。

    對甘寧等人來說,這其實不是壞事,是好事。

    這說明荀貞已經認可了他們,已把他們融入了自己部隊的正常陞遷次序之中,只要能再立下足夠的戰功,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再上一步,順利升為比二千石的「部校尉」了。

    甘寧諸人歡喜謝恩,起身辭別出帳,自去找劉鄧,跟從出戰。

    甘寧幾人各有部曲,他們的部曲雖被操練多時,已算是融入了荀貞的部隊之中,可畢竟還沒有和劉鄧等人的部曲配合過,所以為了不影響作戰,荀貞沒有讓他們帶部曲同去,只是讓他們各挑了十來個悍勇之士跟著他們去,以做為他們的護衛隨從。

    等甘寧幾人出去,戲志才笑道:「此輩俱虎賁猛士,自來軍中,君侯久蓄養之,而數月未有一戰,也難怪個個都急嗷嗷的。」

    程嘉離開席位,往荀貞案前湊了湊,回頭看看帳中,見餘眾都在各自說話,沒人注意他,這才輕聲說道:「凌操自比如鷹,譬如養鷹,需先熬之,熬之既久,乃得其用。君侯待人恩厚,此固天性,可對這些任俠猛勇之士,卻也不能一味恩待啊!」

    用人之道,在剛柔並濟,一味柔撫,定然不行。

    荀貞對此,自是知曉,但程嘉的話,他卻也不讚成。

    荀貞笑道:「我自帶兵,向來獎罰分明,如犯我法,自有夏侯蘭,如不犯我法,吾素以赤心對人,卻也無需用熬鷹之術。」

    荀貞在任命第一批校尉的時候,不少跟從他很長時間、也頗有戰功的人都未能被升為校尉,而沒有什麼軍功的夏侯蘭卻被任為了明威校尉,何其故也?便是因為夏侯蘭執掌軍法,獎罰正厲,甚得荀貞信賴,由此,可看出荀貞對軍法、軍紀的重視,再加上荀貞待人,也確是一貫的推赤心入人腹中,向來都是以恩義交之,少用權術的,故而他有此一話,用來回答程嘉。

    戲志才聞而撫手,讚歎道:「王者堂堂,君侯此正是王者之道!」頗是鄙夷程嘉剛才的那句話,斜著眼瞅了瞅他,說道,「君昌所言,不過詭道、小道耳,縱可得一時小逞,終難成事。」

    程嘉卻也不尷尬,一摸自家稀稀疏疏的鬍子,笑道:「要不然怎麼君侯是君侯,我只是我呢?」

    說完笑罷,馬屁拍了,從容自若地回到自己位上坐下。

    伏擊胡軫,只是整個攻取太谷的一個環節,兵馬已經遣出,荀貞也就不再去多想了,因為多想無益,他只是又問了句:「玉郎部騎兵可都準備好了?」

    荀攸答道:「我剛遣人去問過,玉郎答曰:隨時可以出營。」

    「文台那邊呢?」

    「孫侯應也已經準備好了。」荀攸頓了頓,又道,「據報,胡軫部約有萬人,以我三千精甲、三千精騎於原野上圍擊之,我又是設伏,以有備擊無備,如進展順利,戰必勝也。」

    諸事已備,只等戰果,荀貞遂不復再問,轉而說起了剛才被凌操等人打斷的話題。

    他說道:「軍報:徐榮離太谷已不到三十里,呂布已與他匯合,他兩人至遲明日可至。今日擊胡軫如勝則罷,如負,接下來可就要考慮黃蓋、孫賁營之去留了啊。」

    黃蓋、孫賁領了幾千人,現在太谷關的西邊駐紮,與孫堅、荀貞的主力並沒有在一起。今天如能把胡軫殲滅,或把他打走,那黃蓋、孫賁這邊自是不需多作考慮,可如果沒能擊敗胡軫,又或者沒能把他打跑,那胡軫為了能和徐榮、呂布聯營,接下來他們肯定是會要打黃蓋、孫賁注意的,——徐榮、呂布從北來,胡軫從西來,黃蓋、孫賁剛好在他兩支部隊的中間,換了是荀貞和孫堅,他兩人肯定第一個想法也會是先把黃蓋、孫賁這根釘子拔掉。

    那麼,如果沒用殲滅或擊走胡軫,黃蓋、孫賁營該如何安排?是繼續留在那裡,當釘子,還是乾脆撤回?

    這是個不易做的選擇。

    戲志才、荀攸皆默然沉思。

    兵法云:未慮勝,先慮敗。

    伏擊胡軫的仗還沒開打,勝負尚且未知,可作為主將和主要謀士的荀貞、戲志才、荀攸等卻就不得不先考慮如敗了,底下來該怎麼辦。

    劉鄧先統兵出營,隨後不久,辛璦和韓當、徐緄亦各領精騎出營,往胡軫來的方向而去。

    荀貞等人在營中等待消息。

    傍晚時分,軍報傳來了:未至我小山設伏處,胡軫忽繞道而行。辛、韓、徐領騎急追之,而因遙望胡軫軍容整齊,車旗不亂,戒備森嚴、槍弩環立之故,不得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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