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624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24
110 宣高節義英雄志 亂世臣亦擇人君

    荀貞迎了張紘,登回堂中。

    於在座諸人中,張紘的資歷雖然最淺,剛投到荀貞帳下不久,但他是「地主」,其本人在廣陵、徐州一帶的名氣很大,乃是日後荀貞取徐州不可或缺的一大臂助,故而他在諸人中的座次並不居後,不但不居後,更是排在前列,僅次戲志才,與荀攸等平起平坐。

    張紘先道了個歉,說道:「本該早到,出門時,正好有兩個外地的士子在謁門,遂和他兩人略敘了幾句,以致來得晚了。」

    「噢?外來士子?不知是哪裡來的?」

    「丹陽郡來的。」

    「原來是揚州士人,公真是名高遠播,遠近懷歸啊。」

    張紘成名已久,去他家拜謁他的各地士人一直來都是來往不息,他早就習以為常,兼之他是儒學大師,深明君子進退、韜光養晦之道,因對荀貞的這句讚譽,他卻倒是沒有什麼「沾沾自喜」的表現,謙虛地回答說道:「都是些虛名而已,與明府威德相比,不足一提。」

    「公何其自謙!」

    張紘說道:「我來的晚了,不知有否耽誤議事?」

    「公來時,我等正說到該遣個人,擇機去見見臧霸。」

    「此固應當之舉!」

    「公對臧霸此人,可否熟悉?」

    「昔黃巾亂徐時,臧霸曾統兵到過廣陵,我與他見過一面。」

    「觀感如何?」

    「孝烈之士,頗懷義也。」

    「如我遣使與見,能否得其為用?」

    張紘沉吟了會兒,答道:「不好說。」

    「不好說?那就是有可能得其為用,也有可能不能得其為用了?」

    「明府此前也曾遣人去與臧霸見過,不知當時臧霸言辭舉止如何?」

    荀貞出兵討董前,為防陶謙趁機取他的廣陵,先遣了劉備、程嘉分別去見薛禮、臧霸,以圖能與他兩人結盟,至不濟,也希望他兩人可以保持中立。程嘉回來後,把與臧霸見面的整個過程都轉述給了荀貞。荀貞通過程嘉的轉述,對臧霸當時的心態有了一個大概的認識。

    此時見張紘問起,荀貞答道:「藏宣高節義之士,有英雄之志。」

    「節義之士」、「英雄之志」,這兩個詞看似都是褒義詞,而實際上蘊含了兩層意思。

    首先,「節義之士」,這說的是臧霸出身遊俠,尚氣重義,換言之,陶謙對他有恩,他可能不會背叛陶謙。其次,「英雄之志」,這說的是臧霸到底年少成名、壯年得志,難免會懷有一些野心,換言之,這又是在說儘管陶謙對臧霸有恩,可臧霸卻還是有可能背叛陶謙的。

    荀貞這句話看似前後矛盾,可究其根本,卻與張紘所云之「不好說」其實正是一個意思。

    人心是複雜的,尤其在這亂世中,個人受到各方面環境的影響,一個對的選擇可能會功成名就,一個錯的選擇則可能會導致身死族滅,那麼當面臨抉擇之時,他到底會選擇哪一個?很多時候,別說外人了,便是本人,不到最後,他也難以下定決心,難以明確方向。

    相比之下,臧霸的這個「不好說」,在目前來看,對荀貞實已是最為有利的了,至少比他堅定地站在陶謙那邊要好得多,荀貞至少還有爭取到他的可能性。

    張紘說道:「藏宣高既懷英雄之志,那得其為用的可能性就稍大一點了,只是……。」

    「只是什麼?」

    「藏宣高麾下多泰山兵,君侯便是暫能得其為用,日後也需還得想再想辦法削其兵權。」

    對這一點,荀貞自是以為然,不過,這都是日後之事了,就眼下來說,能不能得到臧霸的幫助還在兩可之間,這「削其兵權」之事談之尚早,還不需要考慮。

    見荀貞和張紘有關臧霸的談話告一段落,戲志才遂接起荀貞剛才的問題,說道:「君侯適才問州府近日可有異動,倒是沒有什麼異常,還和之前一樣:陶恭祖時宴請州郡名士,多給臧霸及州兵賞賜,又募召豪勇,屯儲糧秣,並冶煉軍械、收買戰馬。」

    「下邳呢?有何異動?」

    「也沒什麼異動,還是那些:陶恭祖遣兵屯臨下邳境,笮融佈置了兩道防線,一道在下邳與我廣陵交界處,一道在淮水兩岸。」

    孫堅表樂進為下邳相,至今已有數月,荀貞早就回到了廣陵,可到了廣陵後,他卻又是裁撤兵馬,又是安置屯田,又是處理內政,竟是半點也無進取下邳的意圖,可以想見:陶謙和笮融肯定是有點坐不住。

    荀攸笑道:「自君侯歸郡,數月不動,陶恭祖、笮融定坐立難安矣!」

    荀彧說道:「卻是要防備陶恭祖會先發制人。」

    荀貞對此並不擔憂,笑道:「他如肯『先發制人』,倒是最好不過。」

    此次召集戲志才等人,是為了總結一下前些時日的外交成果,就「臧霸、州府和下邳近況」的問題,荀貞遂不再多說,轉開話題,問起了近日「外交」上的情況。

    荀貞治廣陵已頗有時日,有臧洪、袁綏、秦松等本地吏員的輔助和張紘等名士的支持,廣陵郡內不說已是鐵板一塊,至少荀貞的統治基礎已很穩定。

    這也就是說:一旦和笮融或陶謙開戰的話,廣陵士、民就算不會全部支持,也不會有什麼阻力,對此不需擔憂。

    廣陵之外,荀貞的重點外交目標是州府的吏員、地方的長吏和各郡的冠族右姓。

    州府的吏員如陳登、糜竺等,和臧霸一樣,要想把他們徹底拉到荀貞這一邊,眼下還是難以做到,不過根據荀攸等人的稟報,包括州別駕從事趙昱、治中從事王朗在內,這些州府的有識之士對徐州目前的狀況、對陶謙都是懷有一點不滿和失望的。

    這點不滿和失望主要是由三層意思組成。

    一個是:陶謙自到徐州以來,雖有平定黃巾之功,可過於倚重丹陽兵和泰山兵,使得「外兵」橫行州內,尤其是臧霸,一個泰山人,因陶謙的重用而卻竟得以威凌徐州,同時,為了養兵,也是為了奢侈的生活,對各郡國的徵糧、徵稅較為繁苛,給徐州士人帶來了不小的經濟損失。

    再一個是:陶謙性剛,許多時候不能聽從州吏的意見,對不肯服從他的那些州郡名士常有打壓之舉。

    最後一個是:陶謙坐擁三郡,雄兵數萬,對荀貞卻畏手畏腳。而今天下已亂,對只有一郡之地的荀貞,陶謙尚且如此,那如將來有一天,有比荀貞更強大的外敵來犯,陶謙能保住徐州一地的安穩麼?趙昱、王朗、陳登等人對此都有懷疑。

    荀攸總結說道:「治政當行張弛之道,而陶恭祖居徐州,多行霸道,士民懷怨者眾矣,唯因懼丹陽、泰山之兵,故不得以而緘默之,今君侯在廣陵,行王道之政,禮賢愛民,名聲遠聞,州人聞者,皆交口稱頌。來日陶恭祖如果與君侯起紛爭,吾料之,州府諸吏棄其而去者必眾。」

    地方長吏上,不說外州的,只說本州的。

    徐州五個郡國,下邳在笮融手裡,東海是州治所在,這兩個郡國是沒辦法爭取到的,剩下的彭城、琅琊兩地則是荀貞可以爭取的。

    程嘉說道:「琅琊相陰德早就痛恨臧霸奪其郡權,只惜他手下沒多少郡兵,來日君侯如與陶恭祖相爭,他怕是有心無力,便算是想響應君侯,有臧霸在琅琊,他也無能為也。至若彭城相薛禮,這個豎子就不用多說了,他妄圖能在君侯與陶恭祖間左右逢源,實可鄙可笑。」

    荀貞說道:「琅琊之根本還是在臧霸,如能得臧霸為我所用,琅琊便不足慮了。即便不能得臧霸為我所用,如能使之保持中立,於我亦有大利。就像剛才說的,下一步,當時機成熟,需要在臧霸身上多下些功夫了。」

    荀諶問道:「彭城呢?要不要再遣個人去彭城,見見薛禮?」

    荀貞沉吟片刻,說道:「薛禮首尾兩端,想來他就算不助我,應也不會助陶恭祖。不過,為防萬一,是應該再遣個人去見見他。」

    薛禮的打算是挾彭城自重,游移於陶謙、荀貞間,以圖達到左右逢源的目的,當荀貞與陶謙開戰之初,他可能會兩不相助,坐山觀虎鬥,可一旦當荀貞和陶謙間的戰事發展到某一方將要落敗之時,他卻極有可能就會出兵相助將要落敗的這一方,以免勝者獨大徐州,將會有損他的利益。如若將要落敗的是荀貞這一方,薛禮來助他自是不錯,可如果將要落敗的是陶謙這一方?荀貞卻就需得提前防止「薛禮相助陶謙」這種情況的出現。

    徐州五個郡國,以現下形勢來看,陶謙穩佔上風,他手裡有三個郡國,荀貞手裡只有一個郡國,可細細分析之,陶謙手裡的這三個郡國並不是全都很牢靠,琅琊國是可以爭取的,如能把琅琊爭取到中立或相助荀貞,然後再把彭城徹底地拉過來,這樣一來,就變成荀貞這邊是三個郡國,而陶謙那邊只是兩個郡國了,這場仗就沒有什麼懸念,荀貞勝之不難了。

    只是,這是最為理想的一個狀態。

    放之實際上,荀貞現在希望能夠出現的局面是:不求琅琊、彭城相助自己,只要這兩個地方能真正保持中立,那就最好的局面。這兩個郡國若能保持中立,荀貞就是以一個郡國對陶謙的兩個郡國,獲勝可能會稍微艱難一點,但荀貞自問之,他認為自己的勝算還是很大的。

    荀貞目前進行的外交這一塊兒上,對州府吏員的爭取、對地方長吏的爭取是兩個重點。

    就目前來看,頗有成果。

    荀貞心道:「陶恭祖雖為徐州刺史,而如我能得州吏支持,再得琅琊、彭城中立,那在政治、軍事這兩個層面上,至少就與陶恭祖並駕齊驅,不相上下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24
111 爭徐未起州已亂 治徐終究用徐人

    荀貞與謀臣文士議取徐之事,郯縣州府裡,陶謙也正緊鑼密鼓,籌備軍事。

    卻說,陶謙早就遣人西去魯陽,欲與袁術結盟。

    這日,被他遣去魯陽的使者歸來,面見陶謙,說道:「孫文台竊豫,劉景升聚兵,袁公路深以此二人為患,聞公欲與結盟,欣然應諾。」

    陶謙大喜,顧對左右州吏說道:「得袁公路為盟,孫文台不足憂矣!」

    豫州內部本即有不少人不服孫堅,現下又加上了袁術的牽制,來日與荀貞開戰,孫堅便是派兵來援,料來也不會派出多少兵馬。

    陶謙不止遣人去了魯陽,還遣人去了丹陽。

    丹陽郡是陶謙的家鄉,他早年曾在丹陽郡為吏,現下丹陽郡府中有不少他的昔日故交,按理說,丹陽應也是能成為陶謙的盟約的,——丹陽挨著廣陵,在廣陵的南邊,丹陽又產精兵,此郡如成為陶謙的盟友,對荀貞將會是大大不利,只可惜,陶謙遣去丹陽的使者雖是說動了一些郡府吏員和諸縣豪強,奈何郡守周昕與袁紹、曹操關係莫逆,卻竟是不肯與陶謙為盟,和荀貞為敵。

    去丹陽的使者歸來,具以此告之陶謙。

    陶謙甚是恚怒,對左右州吏說道:「因荀、孫之故,周昂不得為潁川太守,周泰明不思為弟報仇,而卻仍與荀貞苟合,實可恨也。」

    泰明,是周昕的字。

    當日袁紹為阻止荀貞、孫堅繼續西進討董,表了周昂為潁川太守,以迫荀、孫撤兵。荀貞、孫堅雖是果如袁紹之料,的確撤兵歸回潁川了,可周昂的「潁川太守」之位卻也因此落空。周昕和周昂是同產兄弟,他是周昂的同產兄,陶謙本以來他可能會因此而對荀貞、孫堅不滿,卻不意周昕竟仍是不肯和荀貞為敵。

    陶謙發過怒,又說道:「周泰明既不肯與我為盟,我卻也不稀罕他!便則罷了!」又問使者,「可有在丹陽見到荀貞的人?」

    使者答道:「見是沒有見到,但聽說荀廣陵確是有遣人去見周泰明。」

    「結果如何?」

    「未聞周泰明有與荀廣陵定盟,我聞丹陽郡吏說:周泰明之願,唯在保境安民。」

    陶謙不屑說道:「周泰明雖有德名,而無實才,空據丹陽,固步自封,難稱英雄,此無志之徒也。不值一提。」見座上陳登似有走神,遂叫了聲他,說道,「元龍,我聽說荀貞此子近日來廣遣使臣,四處活動,和州中冠族、名士勤有來往,此事可真?」

    陳登聞得陶謙此問,抬起了頭,心中想道:「『四處活動,和州中冠族、名士勤有來往』,方伯這是在暗指荀侯曾遣人去過我家麼?」口中答道,「此事確有。」

    陶謙轉開視線,瞧了眼在座的趙昱、王朗諸人,又轉回視線,瞧著陳登,問道:「可去過你家麼?」

    陳登答道:「日前接家信,約旬日前,荀君曾有遣人去過我家。」

    「遣的何人?」

    「秦文表。」

    陶謙哼了聲,說道:「這秦松倒是奔忙,才去過你家,昨天我就又聽說他來了郯縣。」

    秦松是廣陵郡的上計吏,按慣例,每年年底是郡國上計朝中之時,現下天子西遷,山東已亂,各州郡大多自相截留賦稅,很少再有千里迢迢跑去長安上計朝中的了,這「上計朝中」之事自是不復再提,可秦松若是以此為藉口,來州府裡找相關的機構做交流,陶謙卻也是不能把他趕走,更不能將之拘壓的,亦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在州治「上躥下跳」,到處活動。

    陳登應道:「是。秦文表來郯縣了麼?我倒是還沒聽說。」

    陶謙狐疑地看著他,說道:「真沒聽說?」

    「真沒聽說。」

    「他沒去找你?」

    「沒有。」

    「那他去你家,都說了些什麼?」

    「家信中對此並無提及,只說他是去拜壽的。」

    「拜壽?」

    「旬日前,是我一個族父的生辰。」

    陶謙固是不信秦松從廣陵跑到下邳,僅僅只是為給陳登的一個族父拜壽,可也知當此他與荀貞相爭之時,州中人心惶惶,士、吏難免各有盤算,陳登卻也是不可能實話對他說的,遂也就不再追問,只是推心置腹地對陳登說道:「元龍啊!我知你少年時就有扶世濟民之志,今亂世已至,吾正要借卿之力,以保徐州安穩。我對你是很有期盼的。……吾意,卿可知否?」

    陳登起身拜倒,說道:「方伯不以登年輕淺薄,擢登以典農校尉之重任,登自當肝腦塗地,以報公恩。」

    陶謙滿意地點了點頭,環顧堂上諸人,說道:「不但對元龍,吾對諸君,亦都是深懷期盼!山東亂矣,此英雄奮武、豪傑抒志之時也,望君等皆能與我同心併力,共保徐方一地太平。」

    趙昱、王朗等皆起身,拜倒應諾。

    議事散了,陳登等人各自辭別離去。

    出了州府,王朗命車駕追上陳登,見左右無人,乃入陳登車中。

    兩人在車中見禮畢,陳登說道:「君追登車,不知是為何事?」

    「元龍,秦文表昨晚去了我家。」

    王朗是郯縣人,家就在州治。秦松昨天下午到的郯縣,晚上就去他家拜訪了。這不是荀貞第一次遣人去見王朗,算起來,已是近月來的第三次了。

    「噢?」

    「你我都是明白人,就不必就兜三轉四了。秦文表去你家,對你家都說了些什麼,我雖未聞之,卻也能猜出個大概。……元龍,不知君家是何意也?」

    陳登生性爽朗,絕非陰沉之輩,有的話,他不能說給陶謙聽,但現下聞得王朗相問,他卻是不必隱瞞。他說道:「觀荀侯在廣陵的為政,寬厚勝過方伯。張子綱,廣陵之望,吾州名士,今亦歸荀侯,足可見荀侯其人了。」

    王朗說道:「聽你這意思,君家是要?」

    「方伯雖稍嚴苛,而兵強糧足,控三郡之地,較以實勢,荀侯似不能比。」

    「那你家到底是何意思?」

    陳登不答反問,問王朗:「君家何意?」

    王朗掀起車簾,往外看了看,車之周近只有他家和陳登家的人,沒有別的路人,他放下車簾,低聲說道:「誠如君言,荀侯寬厚,行以王道之政,而方伯雖嚴苛,卻兵強地廣。元龍,實不相瞞,我難下抉擇啊。」

    陳登笑了起來。

    王朗不解其意,說道:「元龍緣何發笑?」

    「既不好抉擇,便不要抉擇。」

    「不要抉擇?」

    「我且問你:方伯是哪裡人?」

    「揚州丹陽人。」

    「荀侯是哪裡人?」

    「豫州潁川人。」

    「你和我是哪裡人?」

    「自是徐州人。」

    「州府中趙、糜諸君是哪裡人?」

    「自也是徐州人。」

    陳登又笑了起來,說道:「君還不知該如何決定麼?」

    王朗恍然大悟,拍腿喜道:「元龍之意,我知矣!」

    陳登的意思很明白:荀貞、陶謙都是外州人,不管他兩人是誰最終得了徐州,他們要想治理徐州,都離不開徐州的士人,也就是離不開陳登、王朗、趙昱、糜竺等等這些人,反正他們離不開,那麼既然眼下難以做出抉擇,那就不要抉擇好了,坐等勝利者出現便是。

    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對陳登這些徐州本地士人來說,他們現下最好的選擇便是既不背叛陶謙,也不反對荀貞。

    陳登給王朗的建議,事實上也正是整個徐州的豪強士族在荀貞、陶謙大戰眼看將起之時已經或是將會要作出的唯一選擇。

    而對荀貞言之,能使得陳登等人作出這個決定,他已經很知足,也很滿意了,因為這就代表著:他不需要再多考慮政治、民心上的問題,只需要全力去搞好軍事問題就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25
112 陶謙忍怒緣忌器 曹宏獻得打劫計

    議事散了,陳登等人散去,陶謙也回了後宅。

    他剛在屋中落座未久,門外有人求見。

    來求見這人卻是曹宏。

    現今州府之中,雖是趙昱、王朗、陳登、糜竺等身居高位,而真正得陶謙信用的卻是曹宏。

    見曹宏進來,陶謙放下手中的書卷,問道:「怎樣?」

    曹宏說道:「諸吏散去後,趙從事等人各自歸舍,王景興卻沒有追上了陳/元龍,兩人在陳/元龍的車中密議多時。」

    「你的人可曾被他兩人發現?」

    「我派去跟蹤他兩人的是個生面孔,只是在後頭遠遠地吊著,他兩個應是沒有發現。」

    陶謙喃喃說道:「『密議多時』。」

    曹宏窺陶謙面色,進言說道:「前腳剛在州府議完事,後腳王景興就與陳/元龍在車中密議,明公,我以為此中必有隱秘!」

    陶謙說道:「如無隱秘,還用在車中相談?這一點,還用你來多說?」

    曹宏賠笑說道:「是、是,明公神明,對此自是了然於胸,無需小人置喙多言。」再又偷覷了眼陶謙的神色,他又接著說道,「明公,陳/元龍督州中農事,王景興為治中從事,我州中兵、糧虛實,他兩人盡知。值此之際,萬一他兩人生出異心?恐將大有害於明公。……明公,以小人之見……。」

    「如何?」

    曹宏以手為刀,往下一斬,惡狠狠地說道:「不如尋個事由,把他兩個人抓起來,嚴加拷問!如此,既可防他兩人向廣陵出賣情報,也可借此殺雞儆猴,以震州中士吏!」

    陶謙搖了搖頭,說道:「不可。」

    「為何不可?」

    「陳、王二人皆徐地名士,其家又各是州中右姓,親族、朋黨頗眾,羽翼甚廣,我如無故把他兩人抓起,怕會適得其反啊。」

    「這怎是無故呢?」

    「你可有他兩人密議叛我的真憑實據?」

    「這……,沒有。」

    「既然沒有,不就是無故麼?」

    「可這是明擺著的!秦松前些日去過陳/元龍家,昨晚他又去了王景興家,緊接著今天,陳/元龍和王景興就在議事之後,於車中密議。他兩人密議的內容定是和秦松、荀貞豎子、廣陵有關!」

    「便是他兩人果在議論廣陵,無有憑據,在這個時候,我也不能貿然就把他兩人抓起。」

    「是,是。」曹宏看陶謙臉上隱現怒容,料必是因陳登、王朗之事而對陳登、王朗這些「吃裡扒外」的徐州士人起了怨憤,因又說道,「明公,小人有一事實在不解。」

    「何事?」

    「荀貞豎子於月前裁撤部曲,我聞之,他只留下了萬餘人,別的那些都被他從軍中裁掉了,他既自斷干戈,明公今擁兵數萬之眾,卻為何不乾脆趁機先發制人?」

    「你不懂!」

    「敢情明公明示。」

    「荀貞雖裁撤了不少兵馬,可這些兵馬他並未遣散,只是轉為了屯田,一朝有需,這些被他轉為屯田的兵馬就能重新披掛上陣,也就是說,他的兵馬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折損,此其一也。」

    「其二呢?」

    「荀貞擊董獲勝,收復了洛陽,在徐州地方,而今竟被他頗得美譽,我如唐突興兵,有自毀名聲之憂。」

    陶謙不肯先擊荀貞的第一點,他說的是實話,第二點,卻只是說了一半的實話。

    荀貞現在的名聲固是極好,可如果笮融不是由他陶謙表的,而是由朝廷任命的,他卻也不會為此犯難。正因了笮融不是朝廷任命的,而又正如孫堅在表中所說,笮融在下邳「大興佛事,不顧民生疾苦」,其人在下邳和徐州的口碑確是不好,所以,陶謙才犯難至今,沒主動興兵。

    「還有其三麼?」

    「你是我心腹之人,我不瞞你,老實說,荀貞此子雖跋扈犯上,可在軍略上卻著實有一手,現下州兵雖眾,可新卒頗多,以此與荀貞交手,我只有一半勝算啊。」

    「還有其四麼?」

    陶謙瞅了眼曹宏,說道:「沒了。」

    曹宏說道:「小人思慮,果是不如明公周全。不過以小人看來,荀貞豎子狼子野心,終非是能安居廣陵者,這下邳他肯定是早晚要奪的,卻又不知明公對此有何應策?」

    見曹宏一副「胸中好像有點成竹」的樣子,陶謙問他道:「你有何妙計?」

    曹宏說道:「明公,小人確是有一小計,只是不知當用不當用。」

    「你且說來我聽聽。」

    「荀貞與孫堅為盟,如孫堅告急?」

    「你是想?」

    「明公不妨遣一人,潛赴豫州,如能挑起豫州郡國反孫,以小人想來,荀貞必是會去馳援的,待到那時,明公可遣精卒一部,與豫州郡國為盟,共擊荀、孫,再令臧霸引泰山兵南擊廣陵,這樣,兩路並進,不但可獲斬荀貞,說不定還能趁勢取得豫州。」

    曹宏說的此計看起來不錯,然而卻不耐推敲。

    首先一個,儘管豫州的郡國長吏們中定是有不滿孫堅為豫州刺史的,可孫堅乃沙場宿將,往遠裡說,擊過黃巾、平定過長沙的叛亂,往近裡說,剛大敗了董卓,威名赫赫,怎麼就能確保豫州的郡國長吏們會有膽子起來反對孫堅?其次,就算果真說服了一些豫州的郡國起來反對孫堅,荀、孫皆善戰之人,部下又皆精銳,陶謙又怎能保證他和豫州郡國的聯兵就能獲勝?

    陶謙說道:「汝此計不妥……,不過,若是能再加以補充,也許倒是可行。」

    「怎麼補充?」

    「我與袁公路已結盟,如能說動袁公路,使他也加入進來,倒是有不少勝算。」

    「那該怎麼才能說服袁公路?」

    「這個好辦,我可許他待事成之後,與他共分豫州。」

    曹宏大喜,說道:「明公果然高見!……明公既然覺得可行,那要不要便按此行之?」

    「……,你去把曹豹叫來,咱們再細細商議一番。」

    曹豹是丹陽兵的統領,與曹宏一樣,都是最得陶謙信用的。

    曹宏應命,去尋了曹豹過來,三人自閉門商議,討論此事是否可行,又以及若是按此行之,又該如何具體部署、安排。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26
113 長安董卓壞五銖 廣陵荀貞制二器

    歲入冬日,長安又傳來一個消息。

    卻是董卓廢五銖錢,以「小錢」代替。

    五銖錢是從前漢起就開始通用的貨幣,所謂「五銖」,既是刻在錢上的錢文,也是錢的重量,一兩合二十四銖。

    可董卓現下卻廢五銖錢,改鑄小錢,這顯是會對幣製造成極大的破壞了。

    消息中說:董卓改鑄的這個「小錢」,十枚錢才差不多能得上一枚五銖錢的重量。

    這代表了什麼?

    代表在最好的情況下,最理想的情況下,十個小錢也才只能當一個五銖錢用。

    這就必然會造成通貨膨脹,本來一個錢能買到的東西,換了小錢,得十個錢才行。

    隨著消息一起到得廣陵的,還有幾枚董卓新造出的「小錢」。

    荀彧拿著這錢在手裡顛了兩顛,再又拿到眼前細細觀看,看完後,把錢傳給坐在他下邊的陳群,轉對荀貞說道:「君侯,此錢既輕,鑄冶又劣,錢面上甚至看不到錢文。二十個錢,恐怕也頂不了一個五銖錢啊。」

    陳群看過了錢,將之傳給他下首的程嘉,亦說道:「董卓狂悖至此,吾哀長安生民。」

    可以想見,長安周邊地區的物價必定會因之暴漲,這些地方的老百姓的生活將會更加艱難了。

    坐在荀彧對面的張紘說道:「董卓假以朝旨,令天下通行此錢,不知君侯對此何意?」

    「這種錢,當然是不能用的。」

    張紘點頭說道:「我亦此意,此錢一旦通行,州郡必亂。」

    程嘉看完手中的錢,說道:「我風聞陶恭祖在郯縣為擴軍備、私鑄五銖,卻也不知他會否換用小錢?」

    坐在張紘上首的戲志才說道:「他如敢換用小錢,對我廣陵來說,自是最好不過。」

    程嘉笑道:「那想來他應是不敢換用了。」

    荀攸接口說道:「他就算敢換,又有誰會用呢?」

    程嘉應道:「這倒是。」

    諸人皆在談論小錢,荀貞見坐在席末的郭嘉、徐卓兩人默然不語,如有所思,遂喚他兩人表字,說道:「奉孝、元直,卿二人靜坐無言,可是有何心事?」

    徐卓、郭嘉對視一眼,兩人起身離席,拜倒堂上。

    荀貞訝然問道:「緣何忽行此禮?」

    徐卓說道:「昨日聞君侯欲遣使往去彭城,卓與嘉敢情之,願為君侯去說薛禮。」

    荀貞笑了起來,說道:「我還以為你兩人是有什麼事兒,卻是為了此事。你二人且先起來。」

    徐卓、郭嘉應諾起身。

    荀貞說道:「去彭城的人選已經定下,你兩人卻是說得有些晚了。」

    「不知君侯欲使何人去彭城?」

    「玄德已自請之。」

    頭次和薛禮搭上線,就是劉備代表荀貞去的,這次荀貞要再遣人去見薛禮的風聲一出來,劉備昨天晚上就求見荀貞,早早地搶下了這個差事。

    郭嘉說道:「嘉與卓願為劉君輔使。」

    荀貞笑道:「一個小小彭城,何需三俊往赴?玄德一人足矣。」

    郭嘉、徐卓再請之,荀貞只是不肯。

    這郭嘉和徐卓乃是荀貞最為看好的兩個後備力量,是準備將來大用的,當然不放心他倆經下邳而去彭城。

    見荀貞執意不允,郭嘉、徐卓雖是立功心切,也只得罷了,各歸己座。

    荀貞見他二人似不開心,笑道:「我留你兩人在廣陵,是因有別的重任要交給你們。」

    徐卓喜問道:「敢問是何重任?」

    「有兩件事我一直都想給辦了,只是時機一直都不成熟,現在可以辦了,我準備把這兩件事就交給你們兩個去辦。」

    聽荀貞說得這麼正式,郭嘉也耐不住了,問道:「君侯,是什麼事?」

    「一個是我想定一套地圖測繪的規則,一個是我想做一套沙盤兵棋出來。」

    不但徐卓、郭嘉,戲志才等人聞得荀貞此言,也是面面相覷,不知荀貞是為何意。

    戲志才說道:「地圖測繪?」

    「正是。不用我說,你們也知,對行軍打仗而言之,地圖是有多麼的重要,一份準確的地圖可以說是無價之寶。而現下地圖之測繪,在我看來,卻是有不足之處,故而我想總結各家之長,制定出一套地圖測繪的規則來,以能更好地繪製軍用地圖,方便我軍來日使用。」

    徐卓問道:「君侯想怎麼制定?」

    「具體怎麼制定,就要看你們的了。我只能給你說幾個原則。」

    「卓等敢聞之。」

    「我暫時想到的有這麼幾個:一要有比例尺,可辨遠近;二要有高下,可辨高下不同;三要有起伏,可辨坡地與平原之不同。」

    當下的地圖雖肯定不及後世精準,但像荀貞所說的這些,基本上也都有了,只是尚還沒有人正式把這些東西總結一起,提出一套通用的準則罷了。荀貞不知,事實上,就在幾十年後,魏晉時便有一人,名叫裴秀的,正式提出了一個「製圖六體」,這個製圖六體就不但包括了荀貞剛才所提到的這些,並且述及的內容還要更多,幾與後世測繪地圖的原則已無差別。

    荀貞看過不少當下的地圖,民用的、軍事的,他都看過,相比後世地圖,他也發現,後世地圖中有的東西,在當下,不少也都有了,比如比例尺、起伏線,乃至近似等高線的東西,都已存在,和後世地圖較之,當下地圖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在不夠精確這一點上。

    荀貞很想改進這一點,奈何他的數學不好,沒辦法在這方面做出指導,不過也沒關係,他數學不好,自有人數學好。

    荀貞又說道:「除了這幾點外,最要緊的一點是:遠近距離、高低上下,務必要求得精確。」

    徐卓問道:「精確?君侯的意思是?」

    「可請幾位精通算學的士人來幫助編訂一套測繪遠近、高低的教材。」

    荀貞不諳算學,所以也不知後世用來測繪地圖的算法現下有沒有,不過在他想來,應還是沒有,但他對現下的算學也算是稍有瞭解,知道只憑現下的算學成就,如運用得當,即使仍不能使地圖如後世那樣精準,但卻也能減少許多誤差,增加一定的準確性。

    荀貞卻又是不知,仍是便在幾十年後,與裴秀同一時期,又有一人名叫劉徽,是當時有名的算學家,他有一本著作,名叫《九章算術注》,其中有一卷,名為「重差」,乃是實用三角法的啟蒙之作,研究的便是高、深、廣、遠的測量問題。

    徐卓喜歡軍事,又從荀貞征戰多年,自知地圖對軍事的重要性,當下主動請纓,說道:「卓願領此任。」

    見徐卓領了此任,郭嘉就只有接受沙盤兵棋之任了,他問道:「君侯,何為沙盤兵棋?」

    「昔光武伐隗囂,伏波將軍於帝前聚米為山谷,指畫形勢,開示道徑。這個故事,你可知道?」

    「知道。」

    「我所說的沙盤兵棋,就是此類物事,只是比這個要複雜一點。」

    「如何複雜?」

    「除了山川地理,還有各色兵種,再依照實戰時的情況,比如騎兵在谷地行軍的速度、比如步卒在山林行軍的速度,又比如步騎正面交戰時可能會出現的各自傷損,等等,按照這些實戰情況,製作出一套規則來,然後以此來推演戰事的發生、進展以及結果。」

    郭嘉何等聰明,一聽荀貞的解釋,當即便清楚了荀貞的意思,亦明白了這套沙盤兵棋如能製成,將會對己軍有多大的幫助,應道:「此任嘉願領之。」

    張紘在邊兒上聽完了荀貞對測繪地圖、制沙盤兵棋這兩件事的吩咐和要求,不覺嘆道:「我知君侯何以能百戰常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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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 楊蔚奉使出魯陽 袁術應盟擊豫州

    陶謙那邊遣人去見袁術,密謀共取豫州。

    荀貞這邊專心內政、軍務,並加深和徐州士族、豪強的聯繫。

    一時間,徐州地界雖是暗潮湧動,倒也暫相安無事。

    董卓廢五銖錢,換鑄小錢的後果很快就顯露了出來,長安那邊傳來消息,貨賤物貴,一石谷價至數萬錢,按照官價,一萬錢折合一斤金,也就是說,幾斤金子才能換一石谷糧。這些年來,先是黃巾起義、繼而西涼叛亂,長安都受到有影響,百姓的日子本就已過得艱難,現下又因董卓更鑄小錢之故,雪上加霜,那邊百姓現下的生活可想而知,必是如處水火中。

    卻說陶謙遣了使者衝鋒犯寒,這日來到魯陽,見到了袁術。

    能被陶謙遣來見袁術的自是陶謙的心腹人,此人姓楊名蔚,字仲豹,籍貫丹陽,卻乃是陶謙的鄉黨,跟從陶謙已有多年了,上次代表陶謙來和袁術定盟的便是他。

    既已來過魯陽,見過袁術一次,所謂「一回生、兩回熟」,楊蔚與袁術也姑且算是個熟人了,見到袁術,他行禮下拜,口中說道:「拜見將軍。」

    袁術叫他起身,請他入座,說道:「前些日與君一見,深服君才,正不知何日方能與君再見,而君今日便至,解我相思之渴,何其幸也。」

    楊蔚心知袁術這話只是「面子活兒」,上次他來見袁術商議定盟的事時,袁術舉止頗是傲慢,又哪裡有「深服君才」的樣子了?他卻也明白,陶謙雖是一州刺史,名義上佔了一州之地,而袁術的地盤至今只不過有南陽一郡,可一來袁術出身高貴,再則他現官居「後將軍」,官位也要比陶謙為高,故而雖是為了自身的利益與陶謙結了盟,可究袁術之本心,料來實是未給陶謙幾分敬重的,所以楊蔚也就沒把袁術這話當真,在臉上做出惶恐感激的模樣,謙虛了幾句,又吹捧袁術了幾句,覷得袁術神色好轉,遂趁機把自己此次的來意道出。

    他說道:「今蔚再來,復拜見將軍,是奉了鄙主之命。」

    楊蔚雖是陶謙的心腹,但他沒有在徐州任職,不是官身,他與陶謙不是下級與上級、而是門客與家主的關係,因而他稱陶謙為「主。」

    袁術「噢」了一聲,說道:「這大冷天的,陶方伯也不讓君歇歇,又遣君來,不知是為何事?」問道,「可是廣陵荀貞有了什麼異動?」

    「這倒沒有。鄙主遣蔚來,非是為荀侯,而是為豫州。」

    袁術心中微動,問道:「為豫州?」

    「正是。」楊蔚與袁術接觸雖然不多,然而已頗為瞭解袁術的性子,他這次來見袁術,又是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上,因而卻是不敢在袁術面前賣關子,不等袁術再問,直接便把陶謙的意思合盤托出,說道,「今豫州形勢,將軍必知,孫文台沐猴而冠,鳩佔鵲巢,倚仗兵勢,逼走孔公緒,而竟自佔豫州,名號『刺史』,倒行逆施,荼毒一方,凡豫州士人無不為此懷忿,這些時日以來,鄙主接到了不少豫州名士的書信,他們不但詳細述說了孫文台的暴行,並都在信中懇請鄙主出兵西向,以解豫州百姓苦難。」

    說著,楊蔚取出一疊書信,起身離席,奉給了袁術。

    陶謙成名、為宦多年,雖因他性格剛傲之故,朋友稱不上多,但也不是沒有朋友的,在豫州他也有幾個好友,這些書信便都是他的這幾個好友應他之情、專門寫來給袁術看的。

    袁術隨便翻了翻,見信中內容確是如楊蔚所言不差,而觀各信的落款姓名,卻無有一人是州郡名人,甚至其中有兩個人他壓根就沒聽說過,只是從其人之籍貫、姓氏,大略猜出了可能是出自哪個家族的,楊蔚所謂之「豫州名士」之語明顯是加了水分,而且是不少水分的。

    袁術頓心中瞭然,心道:「剛才我問可是荀貞有了異動,楊蔚回答沒有,這話顯是在哄我!陶恭祖今遣楊蔚復來,言豫州云云,明顯是想要借我之力,使豫州大亂,從而調荀貞援孫,……『以解豫州百姓苦難』是假的,『以解荀貞給陶謙造成的壓力』是真的。」

    袁術把書信丟在案上,也不說破,只是口中說道:「陶方伯國家干臣,軍陣名將,今應豫州所請,兵擊豫州,必是馬到功成。」

    楊蔚說道:「豫州者,將軍之家鄉也;將軍者,天下之人望也,故鄙主雖得豫州士人書信請救,然卻不敢冒然自專,遣蔚今來復拜見將軍,便是想請與將軍一道出兵。」

    「想和我一起出兵?」

    「是。」

    「豫州固為我的家鄉,孫文台固然暴虐悖逆,可實不相瞞,我而今兵寡糧少,南邊又有劉景升咄咄相逼,實是沒有餘力北顧豫州啊。」

    陶謙這明顯是「驅狼吞虎」之計,想用袁術來調動孫堅、荀貞,從而謀得他自身的利益,袁術又不是傻子,怎肯上當?

    陶謙也知,空口白牙的幾句話,肯定是難以說動袁術的,所以在楊蔚來前,他特地對楊蔚有過交代,楊蔚當下說道:「鄙主願以將軍為主,徐州為輔。」

    「以我為主亦無用也。我兵馬既少,糧秣又缺,南復有劉景升相逼,實是難以出兵北進。」

    「鄙主願出十萬石糧,以充將軍糧秣。」

    「十萬石糧?」

    「正是。」

    袁術沉吟不語。

    楊蔚又道:「將軍神威,家又為豫州冠族,今如擊豫,必手到擒來,待兵勝之日,鄙主只願得魯、沛兩國,餘者請盡歸將軍。」

    魯國和沛國這兩個郡國在豫州的最東邊,挨著徐州,兩個郡國的地域都不大,特別魯國,只有區區幾個縣,可謂彈丸之地,沛國大點,但也比不上汝南,就經濟、人文而言之,亦比不上潁川。陶謙知他是有求於袁術,故而姿態拿得很低,甘願出十萬石糧給袁術,同時胃口也不大,事如能成,他只要沛、魯就行,餘下的那些豫州真正的膏腴、繁華之地盡可皆歸袁術。

    袁術沉吟說道:「奈何吾兵甲不足,兵卒亦少,恐怕實是難以應陶方伯此倡啊。」

    楊蔚說道:「鄙州雖貧,亦產鐵也,願出矛千、甲五百、馬鎧五十,贈與將軍。」

    袁術說他的部隊「兵甲不足」,這句話倒非虛言。

    袁術當日從洛陽逃出時,隨身所帶的沒有多少東西,現下的這些兵卒部曲,多是在南陽本地招募而來的,人可以招募,兵甲武器卻是沒辦法招募,他現有的這些兵甲,一部分是當時的荊州刺史王叡送給他的,一部分是從南陽郡府「借來」的,還有一部分是他自己募召工匠打造的,到底他是一支「客軍」,當年王叡不會送給他太多的甲衣兵械,而南陽又只是一個郡,存儲的兵器有限,他手頭上得來的鐵和工匠也不多,所以他的部曲兵卒的確是有不少至今都無甲衣,乃至連個像樣的兵器都沒有的,——這也是為何當董卓在洛陽時,他不敢積極進取的一個緣故,同時,這也是為何他非常想得到荊州全境的一個主要緣故。

    袁術說道:「聞徐州強弩名冠天下。」

    楊蔚心道:「我在徐州多時,卻怎麼沒聽說過徐州的弓弩出名?」知道袁術是在找藉口索要弓弩,不怕袁術不要東西,就不怕他不要,他只要肯要,那就說明有戲,楊蔚心中暗喜,因遂說道,「泰山兵今客居鄙州,為解豫州倒懸,鄙主近月又稍有擴充州軍,州中存弩已不多矣,不過既然將軍提及,願出弩二百、弓三百,及箭矢二十萬,送給將軍。」

    「弓弩似少,二十萬箭矢亦不足也。」

    弓、弩都是利器,楊蔚不能做主,箭矢倒是可以多給一點,因說道:「鄙州庫存的弓弩實是不多,無法再加了,箭矢願出以三十萬之數。」

    三十萬箭矢,看起來很多,其實不算多,戰鬥激烈的時候,比如前漢李陵與匈奴騎兵鏖戰時,他麾下的五千步卒一日間便射出了五十萬支箭,三十萬支箭矢頂多也就是能支撐一場不太激烈的戰鬥。

    袁術見從楊蔚這裡大概確實是再榨不出什麼了,便也不再多說,說道:「豫州百姓苦難,我亦久聞,今如得貴州糧、甲、兵械之助,我雖兵少,也願與陶方伯共救豫州。……不知陶方伯可出兵馬幾許?」

    「願出兵馬萬人。」

    「如此,我也出萬人如何?」

    「這……,聞孫文台麾下現兵馬至少三萬餘,將軍如只出萬人,恐有不及。」

    「這樣吧,我出萬五千人,貴州亦出萬五千人,如何?」

    楊蔚面有難色,說道:「荀貞狼據廣陵,窺伺徐方,鄙州兵馬不多,如出萬五千人,恐州府空虛,會被荀貞所趁。」

    袁術瞧了楊蔚一眼,笑道:「也罷!貴州出兵萬人就萬人吧,我出兩萬人便是。」

    沒料到袁術這般通情達理、善解人意,楊蔚大喜,他心道:「兩邊合兵三萬人,加上袁本初家為汝南冠姓,袁家的門生故吏遍佈豫州,一旦出兵,豫州地方上定會此起彼應,裡應外合,差可與孫文台一戰了。」於是起身離席,又拜倒堂上,說道,「敢請與將軍定盟。」

    定下盟約,楊蔚和袁術約定:待陶謙把糧秣、甲鎧、兵械都先送過來一半後,兩邊就一起出兵,共擊孫堅。

    楊蔚辭別袁術,自覺不辱使命,完成了陶謙的命令,興沖沖地返回徐州。

    楊蔚走後,袁術帳下左右有人說道:「孫堅小戇,其兵頗銳,不好對付,將軍如擊豫州,荀貞料又必會援之,荀兵亦利,便是將軍與陶恭祖合兵,三萬兵士,怕也不易勝也!更且我軍南有劉景升坐據,實我軍之心腹大患是也,將軍如出兵北上,他恐怕會趁機擊我。」問袁術,「將軍,我軍本是早就已經定下先取荊州,再謀其它,今將軍卻為何答應了陶恭祖的請盟?」

    袁術哈哈大笑,說道:「陶恭祖憂懼荀貞,因復遣楊蔚來說我出兵豫州,我豈不知他這是驅狼吞虎之計?想讓我給他開路,借我來給他解憂?想得倒是不錯,卻也不問問我肯不肯?」

    左右不解袁術之意,疑惑問道:「將軍何意?」

    「且先取了他的糧秣、甲鎧、兵械,然後再說罷!」

    諸人這才明白,袁術卻是「送上門的便宜不佔白不佔」,根本就沒有出兵豫州的意思,而只是想藉機從陶謙那裡弄來些糧食、甲械,以加強一下自己的實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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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 孫文台半道打劫 陶恭祖忍氣吞聲

    卻說陶謙聞得楊蔚回報,說是與袁術已定下共取豫州之盟,並聞袁術願出兵兩萬,頓時大喜,對左右說道:「有袁公路這兩萬人馬,或不足以取豫,但卻必能擾亂孫堅、荀貞,足能使我徐州暫安了!」因傳令州府,調集糧、械等諸般物資,絡繹運往魯陽。

    從徐州的州治郯縣去袁術所在的荊州魯陽,大體來說,有兩條路可走。

    一條是經下邳、入汝南,再從汝南而至魯陽。

    一條是不走下邳,經廣陵,入揚州丹陽,然後再從丹陽向西,入荊州南陽地界,至魯陽縣。

    這兩條路,不管選哪一條,都必須要經過孫堅或荀貞的地盤,頭一條經汝南的,顯是需要過孫堅的地界,後一條走丹陽的,則是需經荀貞的地界。

    雖說楊蔚出使魯陽這件事很隱秘,荀貞、孫堅應皆不知,可一旦開始大規模地給袁術運送物資,莫說荀貞、孫堅,便是一個蠢人恐怕也能由此而猜到陶謙和袁術必有「不可告人」的盟約了,故而,為慎重起見,陶謙首先排除了經廣陵、走丹陽這條路,選了經汝南這條路。

    汝南雖屬豫州,名義上是孫堅的地盤,可一來孫堅治豫時間尚短,地方郡縣上有很多不服他、陽奉陰違的,二來,汝南是袁術的家鄉,袁術在這裡的勢力和影響很大,許多士族、豪強都與他關係密切,所以,相比經廣陵、走丹陽這條路,經汝南而至魯陽這條路顯然會安全得多。

    可雖是安全,陶謙亦做足了保密工作,然而在開始運送後不久,風聲還是傳了出去。

    如把郯縣至魯陽的這一條運輸線分為兩段,那麼第二段是汝南到魯陽,或稱之為豫州到荊州,

    而第一段則自便就是郯縣到汝南,或稱之為徐州到豫州,豫州的州治在沛郡,沛郡東鄰徐州,西南鄰汝南,可以說是正好據在這第一段運輸線的上方。

    陶謙在孫堅的眼皮子底下搞大規模的運輸,孫堅不可能被徹底地蒙在鼓裡,至多是早一點知道或者晚一點知道罷了。

    孫堅在獲知此事後,馬上就猜出了陶謙的意圖。

    孫堅當即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送至廣陵,面呈荀貞。

    信中,孫堅具言此事,並把自己的推測講出,詢問荀貞的意見。

    事實上,在孫堅發現此事之前,荀貞對此就已略有聞知了,他這些時日曲意下士,或卑辭厚禮、或崇之以敬,積極地與徐州士人,尤其是州府中的諸位大吏來往,肯定是有收穫的,早在陶謙開始運輸物資之前,當陶謙還在準備、籌措物資的時候,就已有人給荀貞通風報信了。

    荀貞是較為瞭解袁術為人的,他當時就對戲志才、荀攸、荀彧等人說:「袁公路自視頗高,而無實才,又無膽勇,我料之,劉景升不亡,袁公路必不敢北入豫州。」

    也就是說,荀貞第一時間就判斷出:袁術這是在哄騙陶謙,是在騙陶謙的物資,而究其本意,他肯定是無入豫之心的,因而,荀貞就沒把這個當回事兒。

    現下收到了孫堅的來信,見孫堅問自己的意見,荀貞遂把自己對此的判斷寫入了回信中,在信末,他又寫了一句:「吾聞之: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信寫成,荀貞遣人送去給孫堅。

    孫堅得信,覽至信末,看到「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八個字,哈哈大笑,轉顧時在座側的吳景等人,笑道:「貞之所言,正得吾心。」

    既然有肥羊主動送上了門,哪兒能坐視肥羊溜走,置之不理?

    孫堅即點兵遣將,使吳景帶頭,給他了兩千人馬,命皆打扮成「賊寇」的樣子,潛入汝南,埋伏要道,等陶謙的運輸隊伍出現,便伏擊打劫。

    「扮成盜賊,伏擊打劫」,對孫堅而言之,卻不但是能「打劫」到一些糧食、軍械,並且還有一大好處,那便是:他可以藉機以「郡縣不靖,汝南盜賊出沒」為由,正式遣兵進入汝南,打著幫助汝南剿賊的旗號,行對汝南加強控制之實,一方面消除隱患,另一方面也可由此最大限度地減少袁紹、袁術這些身在異地的袁家子弟對汝南的「遙控」。

    徐州州治,郯縣城中。

    三天之內,陶謙接連收到了兩道急報,都說是:道遇寇賊,糧械被劫。

    陶謙甚是惱怒,對曹宏、曹豹等人說道:「被我派去運送物資的都是我徐州精卒,什麼盜賊如此膽大?竟敢接連打劫州兵?而且居然還真的都打劫成了?這分明是孫堅那豎子干的!」

    曹宏、曹豹諸人以為然。

    可雖是料到這必是孫堅所為,陶謙等人對此卻也是毫無辦法。

    一來,沒有真憑實據;二則,便是有真憑實據,陶謙又能怎樣?還能上奏朝中,請朝廷治孫堅的罪麼?

    曹豹起身請命,說道:「孫堅自以有光復洛陽之功,冒領豫州,跋扈驕狂,而今竟然更又打劫我州糧械,不可忍也!請明公給我五千兵馬,我願往擊沛國,提孫堅頭顱獻給明公!」

    陶謙瞧了曹豹一眼,心道:「若是如此簡單,只需五千兵馬就能滅殺孫堅,我又何必與袁公路結盟?」卻也知道,曹豹這只不過是在表忠心罷了,因說道,「今雖知是孫堅所為,卻無證據在手,不可貿然興戰。卿之忠勇,我素知也,且先安坐,此事需從長計議。」

    正如陶謙所料,做為陶謙手底下最受重用、同時也是最得陶謙信賴的州軍上將,當此之際,曹豹必須要有所表示,但也僅僅只是「有所表示」而已,聽了陶謙的話,曹豹順水下舟,恭敬地應了聲「諾」,回入席上坐下。

    曹宏說道:「戰者,國之大事。確如明公所言,不可貿然興戰。可是,這件事不處理也不行。」問陶謙道,「敢問明公,不知是否已有對策?」

    陶謙心道:「『這件事不處理也不行』,這不廢話麼?我辛辛苦苦經營徐州這幾年,省吃儉用,巧取豪奪,恩威並濟,這才攢下了這些家當,為與袁公路結盟,有求於人,因此不得不拿出部分送與給他,卻不是白白『送給』孫文台的!」沉吟片刻,說道,「由郯縣至魯陽,要麼走廣陵,要麼走汝南,無第三條路可走。廣陵肯定是走不得的,也就是說,除了汝南之外別無二路。罷了,事既如此,還能有什麼辦法?無非是多遣些兵馬護送押運。」

    曹宏、曹豹諸人齊聲讚道:「明公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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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 陶恭祖荏不可輕 荀友若敢問爭徐

    初平元年,臘月底。

    荀貞從潁川回到廣陵已有數月,樂進雖早被孫堅表為下邳相,而荀貞在這幾個月裡卻一直按兵不動,把部分軍卒裁撤、改為屯田後,他每日所做者,無非勤修內政、督糧重農、禮賢下士、廣納良才,同時擴展外交,如秦松、陳端等廣陵名士並及程嘉諸輩之屬,幾乎日夜不停,不斷地奔波於徐州各地,代表荀貞結交各地吏員、名士,便是在聞知陶謙暗結袁術,潛往魯陽運送糧秣、軍械,明顯是欲以此來借袁術之實勢而自固後,他也仍是不以為意,並不理會。

    這日,又接到孫堅來信。

    孫堅信中言道:由五日前始,郯縣往魯陽之輜車,衛士加倍,除徐州旗號,頗有丹陽、泰山勁卒,日行夜宿,戒御森嚴,沿途並有當地豪強接應,已無可趁之機。

    荀貞得孫堅信時,夜色方至,他剛與戲志才、荀攸、荀彧、荀諶、荀衍等人吃過家飯,正在後宅室內和諸人閒談,看罷孫堅此信,他把信遞給戲志才等人傳觀,笑道:「被文台劫了幾次道,陶恭祖卻是學聰明了。」

    諸人看罷,荀諶笑道:「陶恭祖內荏之徒。豫州境內,能劫其糧秣、軍械者,唯孫府君一人,我料之,他必是已知劫他之人乃是孫府君,而卻竟不敢發一詞,唯加派衛士而已,可笑可笑。」

    荀衍亦嗤笑說道:「真不知當年黃巾作亂,陶恭祖是怎麼平定徐州的。」

    荀諶從袁紹那裡出來,到了荀貞這裡後就沒有再回去,留了下來。

    荀衍則是在荀貞從潁川回廣陵時,跟著荀貞一起來的。

    他兩人因目下尚無軍功,故而雖是荀貞親族,但現在荀貞帳下並沒有什麼任職,只是常從荀貞左右,獻計呈策,備位諮詢。

    荀貞現下的地位不比往日,名聲也遠勝往昔,早在他起兵之初,從其左右的荀氏族人實是不多,其中能為其股肱的唯荀攸、荀成兩人罷了,現下不但跟從他的族人多了不少,素為州郡所重、身是荀家俊傑的荀彧、荀諶、荀衍兄弟也都入了他的府內帳中。

    荀氏族中,荀貞、荀彧這一輩,除了荀彧兄弟外,還有一人,亦是名聲在外,此人不是別人,便正是荀彧兄弟的從兄、「荀氏八龍」裡「大龍」荀儉的兒子荀悅。

    荀貞早時也是想請他來入自家府中帳下的,只是荀悅此人和荀彧、荀攸等人不同,他的長處在治學,他的興趣也主要是在治學,換言之,他是一個搞學問的人,對政治、軍事的興趣不大,當此天下亂兆已起、群雄各據地紛爭之際,與其和荀彧、荀攸等人一樣跟從荀貞,他更願意閉門讀書、研習經典,因而雖得荀貞再請,他仍是婉拒,沒有跟荀貞一起來廣陵。

    荀貞之所以兩次邀請荀悅來入自家帳下,看重的其實也正是荀悅在治學上的能力和名聲,但荀悅既然清潔高志,不肯前來,也就罷了,有荀彧、荀諶、荀衍兄弟願從,荀貞已是頗為滿意了。

    當下從荀貞的荀氏族人有數十,多是此次荀貞從潁川歸廣陵時跟荀貞一道前來的,荀貞按其能力、所長,或置之軍中,有的為部校尉、曲軍侯之輔,有的分擔一點輜重、後勤之事;或放之府內,有的分掌部分日常文牘之事,有的分掌一些書信文辭之事,也有學問不錯,被荀貞任為郡學經師的,亦有頗通農事、律法,有治民實幹之才者,被荀貞下派到各縣,以郡府吏員的名義,監督諸縣事的。

    數十荀氏族人中,以荀攸、荀彧、荀成、荀諶、荀衍五人最得荀貞器重,較之能力才幹,也是以此五人最優,當下軍中已有傳言,將此五人並稱,呼為「五荀」。

    因是家宴,故而諸人座次不以地位高低,唯按年歲、輩分,荀攸在荀氏諸人中的輩分最低,座次最靠後,他是最後一個看信的,看完之後,他把信奉還給荀貞,自歸席上落座,拈鬚沉吟片刻,說道:「昔在洛陽,陶恭祖嘗面辱故太尉張公,其人性實剛強,今雖迫於時勢,不得不忍氣吞聲,可細究之,仍是實不可輕覷也。」

    戲志才同意荀攸的話,說道:「而今天子西遷,山東紛亂,陶恭祖位臨徐州,手握雄兵,雖無州牧之名,而久有州牧之實,除掉廣陵、彭城,他猶有三郡之地,地廣民眾,械精糧足,此三郡中的傑士、大豪多為其用,丹陽、泰山素產精兵,曹豹、臧霸皆有勇名,他誠為山東之強雄也,孫府君劫其糧械,而他之所以隱忍不發者,在我看來,不過是顧慮二事罷了。」

    荀諶問道:「哪兩件事?」

    「明公、孫侯各擁精卒,有善戰之名,一旦聯手,南、東夾擊,丹陽、泰山之兵亦難敵也,此陶恭祖所慮之一;當山東討董之時,諸路兵馬多不敢動,唯明公、孫侯盡忠忘死,兩出潁川,與董卓先後數戰,終光復洛陽,逐走董卓,名滿天下,為四方敬頌,此陶恭祖所慮之二。」

    戲志才分析得很對。

    陶謙之所以而今陷入目前這個局勢,說到底,錯還是在他自己。

    他總共錯在兩個地方。

    一個地方是:如果在荀貞剛到廣陵上任時,他不顧忌荀貞的武功、家聲和「靠山」,強硬到底,荀貞是很難發展起來的,那會兒兩邊要是開戰,荀貞很可能就會落敗,可陶謙當時卻顧忌了,當荀貞驅逐他在廣陵的影響力時,他默認了,這就給了荀貞做大發展的機會。

    他另一個錯的地方是:當荀貞響應袁紹,起兵討董時,他因為覺得袁紹斷難成事,故而沒有接受荀貞的「邀請」,沒有跟著一起起兵,結果卻沒料到,袁紹等人固然是沒有「成事」,可荀貞、孫堅兩人卻竟擊敗了董卓,光復了洛陽,這就造成了荀貞、孫堅一下名動海內,被四方士人敬頌的結果。

    現今荀貞挾大勝之威歸來,不但通過戰爭增強了實力、得到了更大的盛名,而且又與搖身一變,成了豫州刺史的孫堅結下了盟約,面對這出乎意料的變局,實力上沒了必生的把握,名望上也落在了荀貞之後,那麼陶謙進退失措,即使在被孫堅打劫後也只能忍氣吞聲,不得不保持隱忍亦是在所難免。

    不過,正如戲志才所說,要是因為就低估了陶謙,卻也是不行的。

    荀貞以為然,說道:「陶恭祖畢竟經營徐州日久,今他雖忍讓,我等卻不能因之輕視。」

    荀貞欲得徐州的心思,如今便是軍中的中高級軍官亦已大多皆知,在座的荀家諸人更是對此清楚,見話題說到此處,荀諶因出言問道:「陶恭祖連月募兵操訓,復潛結袁公路,縱是新募之兵不足戰,袁公路或不會出兵助他,然吾聞之,『遲則生變』。今將軍歸廣陵已數月,軍政諸事皆諧,糧秣亦得足備,敢問將軍,不知打算何時出兵爭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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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袁本初議廢天子 戲志才笑其無謀

    荀諶問荀貞打算何時出兵爭徐,荀貞正待回答,門外忽有人來報:河內急信。

    卻是河內袁紹遣人送來了私信一封。

    荀貞即令將信呈上,展開觀看,看罷,心中想道:「這件事終於來了!」抬頭看向堂上,見戲志才、荀攸等人都在看著自己,等自己說話,遂令左右把信遞給戲志才,叫諸人傳看。

    戲志才看罷,嘴角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荀彧看罷,雙眉緊蹙。

    荀衍、荀諶兄弟看罷,面面相覷。

    荀攸看罷,神色未變,只是在把信遞還給荀貞時,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袁本初不足與謀。」

    荀貞接住信,隨手放在案上,問向諸人:「諸位都看過此信了,對袁將軍在信中的所言,不知諸位有何高見?」

    荀彧自看過信始就深深不滿袁紹信中所言,如鯁在喉,遂當先開口說道。

    他挺身正坐,嚴肅地說道:「天子雖尚未歸洛,而董卓已敗退長安,今董卓又廢五銖,鑄小錢,倒行逆施,長安百姓民不聊生,民怨沸騰,而關東州郡,現今無不以反董為號,天下之勢不可逆也,由此可見,董卓之敗只是早晚的事,而如按袁將軍信中所言,則天下將危。」

    荀貞點了點頭,問戲志才,說道:「志才,卿何見也?」

    戲志才輕笑了一聲,說道:「觀袁本初此信,滿篇讀下來,我只看到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

    「『無謀』。」

    「噢?」

    「袁氏四世三公,為國所重,當董卓亂朝之時,天下志士無不蹺足以望之,何以?無它,唯望袁氏可解國難、扶漢室而已,不辭千里而奔從袁本初者如雲。山東起兵,共討董卓,袁本初為盟主,懷國仇家恨,而卻安兵不動,已失天下人望,今其復又欲行廢立事,可笑可笑!」

    卻原來,袁紹此信中,講的不是別事,正是他想要廢掉當今天子,改立劉虞為帝。袁紹在信中說:我與韓文節共謀長久之計,要使海內見中興之主,如今長安名義上有幼君,卻不是漢家血脈,而公卿以下官吏都媚事董卓,如何信得過他?以我與韓文節之見,當前應舉二事,一則派兵駐守關津要塞,使董賊衰竭而亡,二來便是東立聖君,如此,太平之日指日可待。

    在信末,袁紹詢問荀貞的意見。

    當初靈帝末,靈帝喜歡幼子劉協,想立為太子,可一直沒能立成,靈帝駕崩後,他的嫡長子劉辯繼位登基,便是後世所說的「少帝」,劉辯的舅舅是何進,所以劉辯是得到何進、袁紹等支持的,可最終劉辯卻被董卓廢黜,劉協登基成為了當今的新天子。可以這麼說,劉協的這個帝位本來就是沒有得到袁紹和一些士人的認可的,那麼袁紹在這個時候,提出廢掉劉協,改立天子,看起來好像是「不可思議」、「膽大妄為」,可從袁紹和那些本就不認可劉協的士人們的角度去看,卻也是順理成章,可以理解的。至於袁紹信中所說:長安的今天子不是「不是漢家血脈」云云,這顯是污衊之詞,只是為了給廢立天子找到一個藉口。

    袁紹以己度人,他覺得他不認可劉協,韓馥亦同意他的觀點,那麼他就認為荀貞做為「士人一黨」,做為「袁黨」的一員,應該也是會同意他的這個建議的,所以寫了這封信來,雖是在信末「禮貌客套」地「詢問荀貞的意見」,而實際上他是期望能得到荀貞的「支持」。

    荀貞現今為一郡太守,在群雄中,地盤雖不大,只是普通,但他帳下精兵強將,又有光復洛陽之名,故而,袁紹是很看重荀貞的支持的。

    聽完戲志才的意見,荀貞又問荀衍、荀諶兄弟:「二兄以為如何?」

    荀衍、荀諶的年齡都比荀貞稍大,因而荀貞稱他兩人為「兄」。

    荀衍說道:「天子無失德,雖西遷長安,而罪不在天子,此董卓之罪也。袁本初妄提廢立,難道以為他是伊尹和霍光麼?」

    荀諶同意荀衍的意見,說道:「昔年鄭國和息國因言語不和而失和,息侯伐鄭,而最終大敗而還,君子是以知息國將亡。『不度德,不量力』而欲行廢立,袁本初可謂今之息侯。」

    荀貞問荀攸:「公達,卿以為呢?」

    荀攸說道:「袁本初不臣之心,昭然已揭。」

    戲志才、荀彧等人已經把該說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所以荀攸沒有多講。

    荀貞說道:「如此,卿等是都認為:我應該拒絕袁本初此議了?」

    戲志才說道:「正該如此。」頓了頓,先環顧了一下堂上,然後復看向荀貞,又接著說道,「袁紹此議如得行,則河內必將獨大,久之,不可制矣!」

    袁紹的這個提議算是翻版的「挾天子以令諸侯」,只是他不但要「挾天子」,——劉虞一旦被立為天子,肯定不能再待在幽州,或是去洛陽,或是就在冀州,那自然便是將會身處袁紹的勢力範圍,為袁紹所控制,——而且袁紹還是更進一步,要「廢立天子」,要得個擁護之功,一旦他的此策得以實行,確是如戲志才所說,那他必將會在群雄中獨大,無人可與抗衡了。

    聞得戲志才此言,荀彧兄弟倒也罷了,荀攸深以為然,說道:「確然如此!」

    荀諶提出了一個問題,說道:「若是即便不得將軍支持,而袁紹一意孤行,又該如何是好?」

    荀彧沉吟說道:「劉幽州素有忠仁之名,想來縱便是袁本初提出此議,他也肯定不會接受的。」

    戲志才笑道:「正如休若所言,今天子無失德,罪在董卓,劉幽州漢家宗室,久負盛名,向來愛惜名望,以我料之,斷然不會昏了頭去聽袁本初此議的。」

    荀彧是從劉虞平時行事的風格出發來做的分析,而戲志才的這句話雖說得隱晦,在座諸人皆聰明人,卻也都能聽得明白,他這卻分明是「誅心之言」了,他這句話的言外之意是在說:劉虞如果接受了袁紹的此議,那他往昔的「盛名」必然會不復再有,劉虞既一向愛惜名望,那他肯定就是不會接受袁紹的此議了。

    荀貞以為然,他是知道歷史走向的,也正因此,聽了荀彧、戲志才的分析,才更佩服他兩人的「先見之明」。

    荀攸這時又起身離席,伏拜堂上,正色說道:「袁本初空擁高名,而已顯不臣,為扶助漢室,攸敢情將軍早定取徐之策。」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3
118 謀議取徐分優劣 戰起要在以速勝

    戲志才、荀攸、荀彧等人,雖是共同輔佐荀貞,均為荀貞現在倚賴重用的股肱心腹,可在「輔佐荀貞」這件事上,他們的心思還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戲志才、荀攸,久從荀貞,和荀貞的關係最為密切,同時他兩人又都是智謀之士,而非「唯忠君為上」的「純儒」,故而在而今天下亂兆已顯的情況下,他兩人自是首先從荀貞的角度出發,希望荀貞能夠更進一步,以期可在將來成長為能與袁紹、袁術抗衡的「一方雄主」。

    而荀彧則不然,荀彧當然也會為荀貞本身的利益著想,但至少就現下來說,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荀貞本身的利益,而是漢室、天子。

    話說回來,不管荀彧、戲志才、荀攸等人的心思各有什麼不同,單就和陶謙爭徐州之事,他們的意見卻是一致的:都支持荀貞這麼做。

    只不過,戲志才、荀攸是為了荀貞本身的利益,荀彧則是為了能夠更好的扶持漢室,——現今天下,不臣者眾,便不說董卓,如袁紹、袁術諸輩,亦皆都顯露出了不臣之心,那麼要想扶持漢室,使漢家再次中興,不用說,首先需要做的就是壯大自身的力量。

    聽了荀攸請求自己早定「取徐」之策,荀貞沉吟了下,沒有直接說自己的打算,而是反問荀攸,問道:「公達,以你之見,何時取徐為好?」

    荀攸、荀彧等荀家人不必說,戲志才也是早就和荀彧、荀攸等人相好,現今他們俱在荀貞帳下,平時互相之間來往甚多,針對「取徐」一事,他們私下裡已經議論頗久,有了共識了。

    荀攸當下答道:「將軍返郡已數月,政、軍諸事悉已善妥,現今廣陵兵精糧實,外有暗援,以我等愚見,明年春暖之時,便當是『取徐』之季。」

    老實說,對爭奪徐州這件事,荀貞做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荀貞對此也是有一定把握的,但如果究根追底,要說對此究竟有多少把握,荀貞卻也是有點拿捏不準。

    畢竟陶謙治徐已有數年,雖因行事剛強之故,得罪了一些本地士族、豪強,可一則,他是「朝廷命官」,正兒八經的是由朝廷任命的徐州刺史,二來,他手底下有泰山、丹陽兩支精兵,又控制著東海、琅琊、下邳三郡,無論是從名義來說,還是從實力來說,他都是佔優勢的。

    聽荀攸說明春當是「取徐」之時,荀貞不覺心中想道:「明春『取徐』,我亦此意。」

    想及自己的擔憂之處,荀貞開口說道:「當日擊董後,文台表文謙為下邳相,而自歸廣陵以來,我所以不先為文謙取下邳,而卻全力理本郡之政,治農儲糧,裁汰部曲,外結朋援,正是因為忌憚陶恭祖勢強力雄,而今我雖軍、政皆已妥帖,可以我一郡之力,擊彼三郡之大,我還是不能確定到底有多少的把握啊。」

    戲志才起身說道:「將軍之所憂慮,我知之。將軍言陶恭祖『勢強力雄』,所謂『勢強』,無非是因他有朝廷詔命,所謂『力雄』,不過是因他有三郡之地。以我之見,這兩點都好對付。」

    「噢?願聞高見。」

    戲志才笑了起來,說道:「將軍何需問我高見?」指了指荀貞的肚腹,笑道,「我的高見,其實早在將軍的肚中了!」

    荀貞問道:「何出此言?」

    「當日擊董後,孫將軍表樂文謙為下邳相,將軍此著,不就是為了破解陶恭祖『勢強』麼?」

    荀貞嘿然一笑,說道:「知我者,志才也。」

    陶謙是名正言順的徐州刺史,荀貞做為州中的一個郡太守,不能無故興兵,與之爭徐,所以早在數月前,他就下了「表樂進為下邳相」這一步暗棋。樂進一成為下邳相,荀貞就可以進兵下邳,而荀貞一進兵下邳,陶謙明顯是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只要陶謙不坐視不理,荀貞就可以藉機與他開戰,那麼如此一來,荀貞就成功地繞開了「以郡犯州」這個麻煩,換言之,也就是說,成功地把陶謙有「朝廷詔命」這個麻煩給化解掉了。

    荀貞笑罷,又說道:「勢強固是不難破,然欲破『力雄』,實不易也。」

    大義是個麻煩,但說到底,大義只是個名頭,只要能找到合適的契機、合適的說辭,不難化解;然而,「力雄」卻是硬實力,要想也將之破解掉,沒有捷徑,只有靠自身的實力。

    而如把荀貞和陶謙各自的實力做一個對比就會發現,荀貞只在一個方面佔優,那就是兵士的精銳。對自家帳下將士的戰鬥力,荀貞是充分信任的。畢竟這些年南征北戰,他手下著實是磨礪出了一批能戰的將校,浴血殺出了一批敢戰的精卒,較之陶謙的部隊,肯定精銳得多。

    可同時,荀貞的劣勢卻有三點,一個是兵力不足陶謙眾,一個是糧食沒有陶謙多,再一個就是地盤不及陶謙大。

    這三個劣勢加在一起,就決定了如果「爭徐」,荀貞必須速戰速決,絕不能陷入久戰,一旦陷入持久戰,只靠廣陵一個郡,肯定是打不贏陶謙三個郡的。

    那麼,到底能不能速戰速決,取得速勝?

    這一點,正是荀貞有一定把握,可卻又拿捏不準的。

    戲志才說道:「陶恭祖兵眾地廣,人、糧遠多於我,從表面看,將軍似不佔優,可如細較之,陶恭祖實際上只不過是一棵病樹罷了,看起來枝繁葉茂,而內實已枯虛,只需一點外力,即會轟然倒塌。」

    「噢?」

    「先說兵眾,陶恭祖所倚仗者,丹陽、泰山二軍而已,而在這兩軍之中,他能確切指揮的又只有丹陽兵罷了,泰山軍是一支客軍,必不會為陶恭祖效死力,只要將軍在戰事起後,以迅雷之勢,給予陶恭祖以重大打擊,泰山軍定就會猶豫狐疑,可用計圖之了。」

    荀貞點了點頭。

    這些月,荀貞加大了和臧霸的聯繫,所圖者,正是為了能讓臧霸在將來自己與陶謙的爭戰中保持中立,至不濟,也要讓臧霸不徹底站在陶謙那一邊。

    「再說地廣。陶恭祖雖有三郡之地,可只要泰山軍狐疑觀望,便就斷了他的一郡;將軍可遣使再赴彭城,許以好處,彭城相見識短鄙,即使不能說動他出兵相助,可只要能說動他列兵於國界,對將軍而言之,就是多了一郡。如此,陶恭祖少了一郡,將軍多了一郡,彼此都是兩郡之地,陶恭祖『地廣』之優自不復存。」

    荀貞頷首稱是。

    「至若糧多,卻是一樁好事。」

    荀諶沒聽明白,插口問道:「陶恭祖糧多,為何是件好事?」

    戲志才笑道:「以將軍之兵精,使泰山狐疑,得彭城之為助,取徐易也,徐州已然易主,糧多自是好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3
119 郭奉孝東陽說反 劉玄德廣陵先至

    荀貞帳下的文臣謀士現下雖多,然如陳群、郭嘉、徐卓諸子,年歲稍輕,閱歷稍淺,在軍事戰爭上的經驗尚且不足,如程嘉、宣康、李博、岑竦、陳儀、欒固、邯鄲榮、文直、秦松等等諸輩,或長於外事、或精於律法、或長在文辭,或早已是改行政事,又或專擅軍事後勤等方面,而至若具體的軍謀戰略,則皆非其長,又如張紘,此公雖有謀略之能,但新投荀貞未久,畢竟在親密度上還有待提高,還不能如戲志才等人一般可以無所顧忌、暢所欲言,故而,而今荀貞在軍事上的謀主實際上仍然還是以戲志才、荀攸為主,只不過多加入了一個荀彧。

    所以,當戲志才、荀攸、荀彧三人意見一致,並且齊心合力地輔助荀貞定下了取徐的時間以及策略之後,這件事就正式提上了日程。

    在這之前,「荀貞早晚會與陶謙爭徐」這件事,不但許仲、荀成、樂進等這些軍中的高級將校心裡有數,包括陳褒、文聘、趙雲等這些中級將校也是很清楚的,只不過,在此之前,這件事一直沒有放到桌面上來講,都是大家心領神會而已。

    現在,通過和戲志才等人的計議,荀貞正式定下了此事,把「爭徐開戰」的時間定在了明年二月,換而言之,也就是說,最多兩個月後,就要和陶謙開戰,就要兵進下邳。

    頓時間,廣陵方面整個的軍政系統就因為此事而高度緊張地運轉了起來。

    在和戲志才等人定議過此事的次日,荀貞接連秘密下了兩道召集令,一道是召集分佈在各縣的宣康等人來郡府議事,一道是召集軍中「校尉」以上的軍官亦至郡府議事,並有部分實際上在各營擔任監軍、參謀任務的「司馬」級別的軍官也得到了召集令。

    這兩道召集令把荀貞帳下得力的文臣、武將悉數囊括其中。

    不用說,這自是荀貞要親自給他們下達備戰的命令,同時,並要在會議上給他們分析一下現今的天下大勢和「廣陵」在整個天下大勢中所處的位置,以此來給他們講清楚「為什麼要和陶謙爭奪徐州」,——雖然說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但如果能把戰爭的原因和目的講清楚,讓將校們都能知道「為何而戰」,那麼顯然是會極有利於備戰工作以及將來的作戰進程的。

    這兩道召集令都是秘密發出的,宣康、許仲等文臣武將也都是分批到達、入府的,時逢年底,將快到新年的正旦,從表面上看來,這只是荀貞在值此辭舊迎新之際「宴請群臣」,因而,陶謙佈置在廣陵的暗線對荀貞此次召集群臣的實際目的並不清楚,完全被蒙在了鼓裡。

    宣康等人分佈在各縣,一來有遠有近,二來各有農、政之事需要處理,不能一接到命令就馬上趕赴郡府,所以,荀貞給他們定下的聚會時間較為靠後。

    許仲等武臣,大多都是率部在廣陵縣附近駐紮,去郡府路近,而即使是那些帶部在廣陵各縣或邊境駐紮的,軍令如山倒,荀貞一道命令下來,他們也都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事,輕騎簡從,星夜來赴,因而,許仲等武將的聚會就比文臣的聚會要早好幾天。

    荀貞現下的地位雖然今非昔比,可一則,受前世的影響,他不認為自己就比兵、農尊貴,二來,也是有意為之,所以,在這許仲等這幫舊人幹將面前,他一如既然,還是沒有絲毫的架子,當約定集會之日到來,他親至府門相迎諸將。

    前幾天下了場雪,雪不大,時至今日,積雪已化,天氣晴朗,暖陽當頭,曬人身上頗覺舒意。

    荀貞未著鎧甲,亦未著官衣,穿了件黑袍,頭上沒帶冠,裹了條黑幘,腰間懸劍,在戲志才、荀攸、荀彧、陳群等親近左右的簇擁下,立在府門,含笑迎人。

    武將中,頭一個到的不是許仲,也不是荀成、樂進,而是劉備。

    劉備內著鎧甲,外穿輕裘,駿馬寶劍,和關羽聯袂而來。

    遠遠見到荀貞在府門相迎,劉備忙招呼關羽,一起跳下馬來,把坐騎丟給隨從,兩人快步來至近前,就要下拜行禮。

    荀貞上前將他扶住,打量了他幾眼,笑道:「旬日未見,玄德精氣甚佳啊!」又看了看關羽,笑道,「怎麼才一個多月沒見,雲長就又益發雄壯了!」

    劉備渴求功名,坐不住,也閒不住,討董之戰時被荀貞表為了雍奴校尉,從荀貞回到廣陵後,因知荀貞早晚就會「為樂進取下邳」,故而兩次請纓,求駐東陽。東陽縣在廣陵郡西,臨著下邳,一旦荀貞用兵下邳,肯定會經過此地,到那時,劉備如能在此縣駐紮,熟悉周邊地形,必然是會得到大用的。東陽本有駐兵,乃是陳褒及所部,早在荀貞出兵討董時,陳褒就被荀貞派駐在了此地,以鎮郡界,防止外侵,按理說,陳褒既已駐紮在此,那沒甚特別緣由的話,理不該撤換,奈何劉備兩番懇請,荀貞只好由他,召回了陳褒,改以劉備率其本部屯駐東陽。

    劉備得償所願,興高采烈地去了東陽,這已是一個多月前的事兒了。

    不過,劉備雖去了東陽,卻不是常駐縣中不動,十天前,他才又回了廣陵一趟,給荀貞送了一點下邳郡的產出,並給陳芷、唐兒諸人也都以「下邳特產」之名,各送了一些禮物。

    倒是關羽,自到了下邳,就沒有離過軍營,這是月餘來的頭次回來廣陵縣。

    劉備轉臉瞧了眼關羽,轉回頭,笑對荀貞答道:「非是雲長益為雄壯,實是天寒,棉衣太厚。」

    荀貞哈哈大笑,望瞭望劉備、關羽所帶的從人,問劉備道:「憲和、奉孝沒有來麼?」

    憲和,即劉備的謀主簡雍;奉孝,自是郭嘉了。

    荀貞改遣劉備駐東陽時,為起到鍛鍊人才的目的,給郭嘉了一個「軍司馬」的職位,把他也一道遣去了,——徐卓當時也和郭嘉一起,亦被委了個軍司馬,被外放到了荀成的軍中。

    劉備顧盼左右,見左近沒有外人,遂低聲說道:「奉孝日前和下邳郡內的一個豪強搭上了關係,正在說其助明公取下邳,故而未能與我同來。憲和也留在了東陽,為其協助。」

    「噢?下邳郡內的一個豪強?」

    「正是,其人名叫闕宣,乃下邳郡南有名的一方豪強,奉孝聞過往東陽縣境的下邳人云『闕宣信道,素忿笮融重佛』,因而心動,遂派密使潛入下邳,和闕宣搭上了關係。」

    荀貞顧看戲志才、荀攸、荀彧、陳群諸人,笑道:「闕宣之名,我亦有聞,本想過了新年正旦,我就遣人去見他,卻沒料到奉孝才去了東陽一個多月,就先把這件事辦下了,好,好啊!」

    郭嘉在荀氏的私學裡讀了幾年書,當時荀攸從在荀貞身邊,不在家裡,荀彧是在家的,故而對郭嘉非常瞭解,而且之前他也是一直在荀貞面前誇讚郭嘉的,此時聽了荀貞此話,笑答道:「奉孝實我郡之龍鳳也,單論其才,勝我十倍。」

    荀貞搖了搖頭,笑道:「這話說的太謙虛啦!」

    劉備適時接口,笑著說道:「明公鄉里英才薈萃,奇士輩出,如論龍鳳,何止奉孝一人!便不說他人,只在場諸君,又何嘗不是龍鳳。」

    戲志才等皆潁川郡人,得荀貞信用,且本人也確是各有長才,故而劉備這一句話倒不算奉承。

    戲志才見劉備只誇了自己等人,卻沒有提荀貞,因而調笑劉備似的問了一句:「緣何只講『在場諸君』,不說府君?吾等皆龍鳳,府君如何?」

    劉備收起笑容,端正嚴肅地回答說道:「龍鳳者,翱翔於九天,猶可見也,如府君,非龍鳳可比,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荀貞又是一笑,見劉備、關羽都內著鎧甲,因對他兩人說道:「天冷,著甲身寒。今召卿等來,非為公事,私宴而已,可去甲衣。」喚來左右,命引劉備、關羽至府側的塾室內,讓他兩人去甲。

    劉、關脫去了內甲,頓覺身體輕鬆,裘衣近體,渾身暖舒,出了塾室,兩人沒有入府,而是便立在荀貞身後,隨荀貞一道迎後至諸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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