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9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5
130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三)

    陳珪支持荀貞是為了保住徐州士人的元氣,卻並非所有的徐州士人都有這樣的「遠見」,更多選擇支持荀貞的只是為了自家的利益。

    便在陳登歸家的次日,州別駕從事糜竺等來了他的弟弟糜芳,兄弟兩人相聚密室,亦議「聞荀貞備戰」之事。

    糜竺、糜芳兩人的年歲相差不多,年齡相近,兄弟二人感情甚好,平時有什麼事都是商量著來,之前糜竺做出的賣給荀貞農具、糧、鐵等決定,固然主要是糜竺本人的決定,但其中也是有著糜芳的贊同和支持的。

    糜家世代貨殖,資產鉅億,錢多了,自然也就利於學文修武,糜竺、糜芳兄弟皆是文武全才,兩人在兵法、軍謀上可能有所欠缺,但在經術、騎射上,卻俱精通,故而其家雖名為商賈之家,實則兩人與士族子弟並無差別,甚至還要比大部分的士族子弟都要強得多。

    糜芳字子方,糜竺喚他的字,說道:「子方,正旦前後,我從府中聽來一事,說荀侯近日頻繁調動部曲,把許多精銳的部隊都調到了廣陵郡西一線,似有進兵下邳之意。」

    糜芳對此倒不奇怪。

    荀貞對下邳有圖謀之意,自去年孫堅表樂進為下邳相後,在徐州士人的圈子裡,幾乎就早已是人人皆知。唯一令糜芳奇怪的是:荀貞竟然過了這麼久才開始準備對下邳動手。

    糜芳說道:「荀侯早對下邳有意,我本以為去年他就會下手了,不意他竟有耐心拖延至今。」

    「荀侯行事,一向謹慎,不準備充足,他斷然是不會動手的。」

    從荀貞到廣陵後不久,糜竺就和荀貞開始了生意來往,和荀貞打了這麼久的叫道,對荀貞的為人行事,糜竺已是頗為瞭解。

    糜芳點了點頭,說道:「阿兄這話倒是不錯。去年冬天,荀侯以『廣陵乏糧、賑濟百姓過冬』為名,從我家買去了大量的糧食,我聽說去年底,也就是上個月,彭城還賣給荀侯了一大批糧及鐵,……,而今看來,哪裡是為百姓過冬?荀侯這分明就是在為開戰而做儲糧之備了。」

    「不錯。」

    見糜竺眉頭微蹙,似有心事,糜芳知他所想,因笑問道:「阿兄可是在為此擔憂麼?」

    「我倒是不憂荀侯。」

    「那是?」

    「下邳非廣陵對手,荀侯一旦進兵下邳,方伯必馳援之,而方伯一旦馳援,徐州必將全境陷入戰火,等到那個時刻?」

    「怎麼?」

    「我家與荀侯做了這麼久的買賣,許多的糧、鐵、甲械,荀侯都是從我家買去的,倘若方伯戰有不利,我擔憂他會洩怒於我家啊!」

    糜竺的這個擔憂絕非是不必要的,之前為了穩固統治基礎,收攬可以收攬得到的士心,陶謙可以對「糜竺與荀貞做買賣」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一旦荀貞和陶謙開戰,而又如果陶謙在戰場上有失利,那麼陶謙沒準兒就會把「之前那些對糜家積累已久的不滿」藉機發洩出來,把怒火傾瀉到糜竺、以至糜家的身上。

    糜芳遲疑說道:「不至於吧?」

    糜竺說道:「今州中形勢,弟有所不知。」

    「請阿兄開示。」

    「方伯剛強,州中士人本就已對他多存不滿,此事,弟知也。」

    「是,這個我知道。」

    「荀侯寬柔,廣陵士人多頌其德,此事,弟亦知也。」

    「是,這個我也知道。」

    「故而,聞荀侯將取下邳,明眼者皆知荀侯必是意在徐州,今州郡之中,著實有不少士人為此歡躍。」

    「這又怎樣?只能怪方伯一向來的行事太過剛硬,與我家又有何干?」

    「方伯如勝,倒也罷了,倘有小敗,州中士人必越發離心背德,等到那時,……,子方,你說方伯會怎麼做?」

    糜芳悚然而驚,說道:「阿兄的意思是說?」

    「我深恐方伯會殺雞儆猴啊!」

    糜家賣糧、鐵等物給荀貞雖是戰前的事情,但如果追究,卻也可以硬說成是「資敵」,往大了說,這就是「背主」,陶謙如用這個藉口把糜家給誅了,既可得糜家的億萬家資,充實軍用,又可殺雞儆猴,威嚇那些離心背德的士人,一舉兩得。試問之:陶謙何樂而不為之?

    糜芳坐不住了,從席上站起,驚惶地繞室而走,想來想去,沒有一點主意,遂問糜竺:「兄可有對策?」

    「而今之策,唯有一途。」

    「阿兄是說?」

    「秦文表年前來見過我一次,雖未明言,從他話風裡我卻聽出:荀侯如得徐州,必不會虧待我家。」

    「這……,可信麼?」

    「如何不可信?」

    糜芳也就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聽到糜竺的反問,就知道自己問錯了,憑著糜家和荀貞的關係,憑著糜家的財富,憑著糜家在徐州的地位,最主要的是,憑著荀貞一直以來的信用,秦松這句「荀貞必不會虧待糜家」的話肯定是可信的。

    糜芳有點猶豫,說道:「方伯雖為州人所惡,但是兵強馬壯,擁三郡之地,荀侯兵不足之、地不足之,勝負猶且難說啊。萬一我家投向荀侯,荀侯最終卻落敗了?」

    「荀侯外有孫堅為援,內有我等相助,如何會敗?」

    「只靠我家相助,恐用處不大。」

    「不止我家,這幾天我與州府同僚相聚,凡議及此事者,無不心向荀侯。」

    「可兵權沒有在我等手中。」

    「你可能還不知道,正旦時,方伯召見臧霸,我聽說他想調泰山兵入下邳,結果卻被臧霸拒絕了。荀侯帳下有一人,名喚程嘉,你知道此人麼?」

    「我當然知道。」

    「程嘉此人,很早前就去見過臧霸,去年底,他又去了一次琅琊,所去為何,不言而明。」

    「所以臧霸拒絕了方伯的調動?」

    「雖不知荀侯給臧霸許了什麼好處,然以我度來,這兩件事總是有些關係的。」

    糜芳大喜,說道:「泰山兵如肯相助荀侯,徐州將易主矣!」

    糜竺搖了搖頭,說道:「臧霸未必會相助荀侯。」

    「此話何意?」

    「臧霸擁兵萬眾,虎踞州北,西臨泰山,進退由意,其勢已成,無論方伯,抑或荀侯,不管他兩人誰掌徐州,都不能不默認他的存在。我想,他應該打的是坐壁觀鬥、尋機擴充的主意。」

    糜竺猜得很對,臧霸打得確就是這個主意。

    糜芳立在門口,低頭思量片刻,抬起頭來,說道:「即便如此,荀侯的勝算也大大增加了。」

    「正是,泰山兵不動,方伯就等同先斷一臂,既斷一臂,復州人離心,荀侯勝之必矣!」

    「那既然是這樣,就按阿兄的辦法來應對此變吧!」

    糜竺的辦法雖未直言,但通過剛才那幾句話就清清楚楚地表明出來了,那便是投靠荀貞。

    糜竺之所以決定投靠荀貞,除了因為「自身不正」,擔憂會被陶謙「殺雞儆猴」之外,其實還是有另外一個緣故的。

    他對糜芳說道:「今天下已亂,當有英雄命世,吾觀荀侯,實命世者也。賈者:下賈財、中賈名、上賈國。你我兄弟值此變世,焉能久雌庸碌之下?必不使秦不韋專美在前!」

    糜芳被糜竺說得很激動,大聲說道:「不錯!阿兄說得很是!你我兄弟必不能久雌庸碌之下。」

    他心潮澎拜,聲音太大,嚇了糜竺一跳。

    糜竺急忙起身,來到門邊,打開門往外看了看,見周近無人,這才松了口氣,轉過身,對糜芳說道:「小聲些!」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7
131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四)

    隨著有關廣陵郡府、郯縣州府分別調兵備戰等等確定消息越來越多地傳出,已不止是徐州士人知道荀貞將要出兵下邳,便是連百姓也風聞此事了。

    凡明眼人皆知,荀貞醉翁之意不在酒,取下邳只是個由頭,他的根本目的必是在「爭徐」。

    戰事一起,整個徐州都極有可能,或者說一定會陷入戰火,為了能在即將到來的戰爭中生存下去,士人們紛紛選擇站隊,他們只要選對了陣線,待戰事罷了,依然擊鐘鼎食,錦帳華堂。

    而百姓們卻不行。

    他們沒有什麼選擇,只能選擇竭盡全力地想辦法自救,以求在被戰爭波及時能夠不丟了性命。他們有的決定等戰火到時,結伴合夥逃入鄰近的山林、湖澤中;有的去乞求當地鄉、縣中的豪強,希望這些豪強能夠允許他們到時避入塢壁;有的則因經歷過了太多的亂事,早已麻木,也懶得再去多想,只是聽天由命;亦有不甘在鄉野待一輩子的,自覺看到了用命搏個前程的機會,或跑去縣裡、甚至州治,積極請求參軍,或應郡縣右姓之募,加入他們的私兵部曲。

    總而言之,初平二年的這個正月,不知覺間,上至士人,下到百姓,徐州已如沸。

    士人們在談論荀貞、陶謙各自勝算局面的時候,都不忘把孫堅、袁術加上,陶謙也沒忘了袁術,已遣人再赴魯陽,而就荀貞來說,他當然也不會把孫堅忘掉。

    早在正旦之前,荀貞就遣了使者去見孫堅,約其相助,所遣之人是荀諶和江禽。

    荀諶是荀貞族兄,善言辭,做此次去見孫堅的正使可謂適得其選。

    之所以讓江禽做個副使,卻是兩個緣故。

    一則,當年擊黃巾時,孫堅曾陷汝南黃巾圍中,被劉辟所困,險些身死,幸為荀貞所救,而當時隨從荀貞與黃巾浴血奮戰,殺入重圍,救得孫堅脫險的荀營諸將中便有江禽,所以江禽和孫堅是老相識了,——當時從荀貞救孫堅的還有許仲、辛璦、劉鄧、典韋等人,只是現下開戰在即,這幾人分掌軍職、各有重任,不得離營,所以荀貞就選了江禽來做這個副使。

    二來,去沛郡需要經過下邳,總得有個武將護衛,江禽雖是轉為了屯田,但他畢竟是在沙場上幾經鏖戰過的,由他來負責荀諶的安全,自是不在話下。

    荀貞的本意是想荀諶、江禽能在正旦前趕到沛郡,也好順帶給孫堅賀個新年,只是卻沒料到,

    大概是因天寒路遠之故,荀諶在半道上病了,行不得路,拖延了小半個月,病才見好,所以,等荀諶、江禽抵達豫州的州治沛郡譙縣時,已是初平二年正月的中旬了。

    好在雖是晚了幾天,卻沒耽誤住他們此次前來的正事兒。

    孫堅非常熱情,聽說是荀諶、江禽來了,出到州府門外相迎。

    「友若、伯禽,候君二人久矣,今日你們總算到了!」

    新年正旦是走親訪友、互相拜年之時,孫堅也遣了使者去見荀貞,遣的是吳景和韓當,荀貞和孫策有師生之誼,所以孫策也跟著一道去了,他三人代表孫堅拜見過荀貞後,在廣陵待了兩天便即啟程歸郡,卻是早就已經回來了。在廣陵時,荀貞把荀諶、江禽病在路上的事情告訴了他三人,他三人回來後,即將此事轉告孫堅,是以孫堅知道荀諶病在了半路之事。

    荀諶從袁紹那裡到荀貞帳下時,正是荀貞、孫堅討董之時,因而他兩人也是相識的。

    荀諶笑道:「奉吾弟所托,本該正旦那天便到貴縣,好給將軍賀年的,卻不意賤軀無用,弱不禁風,竟是半路病倒,拖宕至今。」

    孫堅關切地問道:「現下可好了?……我看你精神還不錯。」

    「吾弟念我病情,特請了樊醫行數百里,給我診治,也是多虧了樊君醫術高明,我現下已然大好。」

    荀貞帳下現有兩個名醫,掌著荀貞軍中的醫療諸事,此兩人一個樊阿,一個吳普,皆是華佗弟子,吳普是廣陵人,荀貞到了廣陵後,他才經由樊阿舉薦投到荀貞帳下,樊阿卻是早當荀貞尚在趙郡時就投到荀貞手下了。這兩位名醫,孫堅也都認識,聽了荀諶此話,往荀諶身後的從人中看,卻沒有找到樊阿的身影,遂乃問道:「樊君何在?討董時,亦是幸賴樊君,救活了我帳下不少重傷的將士,今至我境,我當好生招待,再做感謝。」

    「樊君已然歸還廣陵了。」

    「卻怎麼沒請他一起來鄙縣?」

    江禽笑著插口說道:「將軍知道的,近日來吾郡很忙,樊醫實在是不能久處在外。」

    孫堅瞭然點頭,說道:「這倒也是。」往前半步,近至江禽身邊,拍了拍他的胳臂,笑道,「伯禽,多時未見,我看你怎麼憔悴了不少啊?」

    江禽摸了摸臉,笑答道:「自奉我家君侯所差,改掌屯田,連月忙碌,幾不得閒,我雖是頓頓無肉不歡,可卻也耐不住日夜操勞,瘦些也是沒奈何的。」頓了下,又笑道,「來前向我家君侯辭行,我家君侯也說我瘦了,不過卻也說:雖是瘦了些,人看著卻越發精幹。」

    江禽是個自期頗高的人,現被荀貞調去掌了屯田,論手下屯田兵的數目,雖是比他以往的部曲要多了很多,可畢竟不是野戰部隊,而是搞起了農耕,故而心中難免會因此有點落差,總擔心別人會因此而小看他,所以對別人的一些話就會時常地稍嫌敏感,孫堅說他「憔悴了不少」,本無別意,他聽入耳中,卻就覺得孫堅似「有意別指」,於是,忙就拿出了荀貞誇讚他的話,以示他雖然「憔悴」了,可還是很得荀貞的看重,並他本人對改掌屯田也是毫無怨言。

    孫堅性子粗爽,沒聽出江禽說這幾句話的用意,哈哈一笑,說道:「貞之素能識人,今使君改掌屯田,待到今年夏收,廣陵必秔稻豐積,等至那時,說不得,我還得問貞之借些糧的啊!」

    荀諶笑道:「將軍與吾弟是生死交,情逾骨肉,生死尚可相托,何況些許糧秣?廣陵只要有,將軍到時要多少,便給多少!」

    「哈哈,哈哈,……風寒天冷,咱們就別在門外待著了,君二人請隨我入內吧。」

    孫堅前頭領路,吳景、孫策、程普等人相陪,一行人入了州府。

    孫堅卻沒帶著荀諶、江禽等去前院堂上,而是直接到了後宅私室。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7
132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五)

    孫堅領著荀諶、江禽直接到了後宅,由此也可看出孫堅和荀貞的交情,兩人早已不是公事之交,而是深厚的私交了,正如荀諶之話:兩人間,彼此皆可託付生死。

    生死都可相托,就更別說一方有事,另一方出兵相助了。

    白天時,荀諶沒有提公事,只敘私誼,代荀貞給孫堅拜了個晚年,把荀貞靜心準備的禮物送上,——荀貞給孫堅的禮物並不貴重,但貴在用心,禮物中甚至有陳芷、唐兒等親手給孫堅諸子、女做的衣服、鞋襪,曾拜荀貞為師的孫策、孫權兄弟收到師母的禮物,皆感念不已。

    晚上,孫堅設酒,宴請荀諶、江禽。

    有了曾從荀貞在千軍萬馬中救出孫堅的這段舊事,孫堅帳下諸將紛紛給江禽敬酒,江禽推辭不得,也自覺臉面榮耀,喝了個大醉;荀諶沒有喝太多。

    等酒宴散了,孫堅又單獨與荀諶說話,問起了「荀貞是否準備與陶謙開戰」這件事,——這時已是正月中旬,徐州的動靜已然傳到孫堅耳中。荀諶此次來譙縣的目的正是為了請孫堅給荀貞壯聲勢,聞得孫堅此問,自是不會否認,並趁機提出了荀貞有意請孫堅相助的請求。

    孫堅問道:「貞之想我如何相助?是出兵下邳,還是抵住袁術?」

    「袁公路意在荊州,眼下劉景升與他爭荊正烈,他必不會分兵去助陶恭祖。」

    「這麼說,貞之是想讓我出兵下邳,與他合力,先取笮融,再取陶謙了?」

    「將軍居豫,不好貿然入徐,廣陵亦不請將軍出兵。」

    「那貞之是何意也?讓我坐觀?」

    「廣陵之意是:請將軍屯精卒兩部,一部駐蕭,一部駐虹,引而不發,足矣!」

    蕭、虹皆是沛郡的屬縣。

    蕭縣在沛郡北部,臨彭城國,在彭城之西,距彭城的國都彭城縣只有六十里。

    虹縣在沛郡南部,臨下邳國,距下邳國的徐縣(即劉備為了立功,決心一定要為荀貞拿下的那個淮水北岸的下邳屬縣)只有百里。

    荀貞請孫堅屯兵一部,駐在蕭縣,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威懾彭城相薛禮,從而使薛禮就算不誠心相助己方,卻也不致敢改投陣營,投到陶謙那邊。

    而至於荀貞請孫堅屯兵一部,駐在虹縣,則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戰事不順,比如不能順利地取下徐縣,又比如陶謙的援兵來得太快,使得荀貞部被阻淮南,不能迅速地渡過淮水北上,那麼在那個時候,在那種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就只能請孫堅從虹縣直接出兵,為荀貞攻下徐縣,打開進路,——虹縣和徐縣一樣,都在淮水北岸,由虹縣去徐縣,一馬平川,無甚阻礙。

    孫堅是個老沙場了,一聽荀貞的安排,就知道了荀貞的用意,當下痛快說道:「沒有問題!我明天就令孫河、韓當分帶部曲增駐蕭、虹!」

    蕭縣、虹縣一在沛郡北部,一在沛郡南部,又分與彭城、下邳相鄰,戰略地位較為重要,為能牢靠地掌握沛郡,也是為防止外敵入侵,孫堅在這兩地本就皆有駐軍,只是數目不太多罷了,現下需要做的就是增兵入駐。

    荀諶知孫堅直到現在也還沒有能把豫州整個地納入掌控,他需要用重將來鎮守的地方著實不少,可為了給荀貞幫忙,他卻肯調孫河、韓當這兩員心腹干將分別入駐蕭、虹,實情意深重。

    以荀貞、孫堅兩人的交情,荀諶卻倒也不必為此而特地表示感謝。

    事情辦成,在譙縣待了一天,荀諶即辭別孫堅,與江禽返回廣陵,把此事回報荀貞。

    ……

    便在荀諶離開譙縣的第三天,陶謙的第三撥使者到了魯陽。

    去年底,陶謙就派了使者去見袁術,因遲遲不見使者回來,在與曹豹、曹宏密議過後,他又派了一個使者去見袁術,這回倒是得了回信了,然而卻不料回信中說的竟是:包括第一撥使者,這兩撥使者都是到了魯陽後便被安置閒住,多次求見,卻至今都還未曾見著袁術。

    沒辦法,陶謙只好又遣出了這第三撥使者。

    第三撥使者到了魯陽,和前兩撥的使者一起,又求見袁術。

    將軍府先裡說袁術病了,幾天後,陶謙的一個使者質問將軍府的人:「將軍既病,尚能飲酒達旦,聲傳府外,半城可聞邪?」將軍府的人因又說:「將軍病體方愈,今天一早就出門拜友去了。」問去拜哪個「友」了?將軍府的人搪塞兩句,以「軍機」為由不肯說。

    前後差不多一個多月,三撥使者,而連袁術的一面都沒有見上。

    陶謙的這些使者們聚在一處,無不大罵,都說:袁公路言而無信,小人行徑。

    最可氣的是,便在這段時間內,還有從徐州來的糧車隔三差五地抵達魯陽。

    一手拿著陶謙的好處,一手不見陶謙的使者,這種行為,雖令陶謙的使者們憤怒,可卻也無可奈何,沒有一點辦法。

    事實上,袁術不曾病,也不曾出門訪友,這些天他一直都在將軍府待著,因為猜出陶謙的這幾撥使者是為了求助、借兵而來,故而他才吩咐門下託辭不見。

    雖是因此而沒有了陶謙的「聒噪煩人」,可袁術這些天的心情卻也很是不好。

    有兩件煩心事。

    一個是劉表,自得了蒯越、蒯良、蔡瑁等荊州名士襄助,劉表先是招兵買馬,屯糧聚械,繼而用計,誘斬了五十多個恃兵自雄、橫行郡縣、稱霸各地的「宗賊」頭領,——所謂宗賊,就是以宗族、鄉里關係而組成的武裝集團,也可以稱之為「宗部」,這種組織南北皆有,而南方尤多,他們打著「自保」的旗號,卻時常行劫掠郡縣之事,名為是由宗族、鄉里組成的保境安民之組織,實等同盜賊割據,劉表如欲掌荊州,這些宗部是非要先剷除不可的。

    因了蒯越等人之計,在他們的幫助下,劉表順利地誘斬了五十多個宗賊首領,之後,一併襲取他們的部眾,繳獲了大量的糧秣、兵械,自家的軍事實力由此一躍而充,得到了極大提升。

    隨後,劉表又使蒯越等去江夏,說降了擁兵佔領襄陽的大賊張虎、陳生。

    荊州大部分的郡守縣長都有趁亂聚兵、以謀私利的舉動,並且因為劉表初來荊州時沒帶一兵一馬,是單騎入荊,所以他們中有很多人當時也壓根就沒把劉表看在眼裡,得罪過他,故而,經過劉表這連番的軍事舉措,他們看到了劉表的威能之後,大多即解印逃走。

    至此,劉表控制住了除南陽郡外的荊州七郡,並把自己的駐地從宜城改到襄陽。

    宜城、襄陽皆屬南郡,兩縣俱在南郡北端,相距不足百里,從宜城改駐襄陽看似無關緊要,好像沒有什麼不同,其實不然,因為宜城在南,襄陽在北,襄陽離南陽郡更近,可以說這個縣就是正正地壓在南郡、南陽郡兩郡接壤的郡界上的,劉表把治所移到這裡說明什麼?

    只說明一個問題:劉表已經有了足夠的底氣,他現在不但能掌控住荊州七郡了,而且還有膽氣來和袁術爭南陽郡了。

    這個事實無情地便在袁術面前,袁術怎麼能還有好心情?

    便在沒太久之前,劉表還是狼狽不堪,被朝廷拜為荊州刺史後,因為道路被阻,荊州各地盜賊叢生、郡縣自立,所以他當時甚至都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來上任,只能匿名獨身,這才得以抵至宜城,就任刺史之位;可轉眼間,早就圖謀荊州的袁術寸境未得,還是只能據在南陽郡內,可郡外的荊州七郡卻居然就被劉表給悉數拿下了,如此反差,怎能不叫袁術惱怒。

    說到底,這不怪袁術,不是袁術無能,只能怪荊州的士人們不擁護袁術。

    想那劉表是單騎就任的,便是有一些從人,可都人生地疏,又有幾個是能幫他的?還不就是靠了蒯越等人,出謀、出人、出錢、出力,這才使劉表一舉掌控了荊州七郡!

    不說別的,便只說劉表誘斬那五十多個宗賊首領一事,出謀劃策的是蒯越、蒯良,派出去誘請那些宗賊首領來宜城的又是蒯越的人,劉表做了什麼?坐享其成而已。

    設如蒯越等人肯助袁術,這荊州,哪裡還有劉表的份?

    只奈何,袁術名聲不如「八俊」之一的劉表,袁氏家聲雖顯,而劉表系漢家宗室,細較之,尚勝袁術,更且袁術又非朝廷任命的荊州刺史,因而,卻是不能得到蒯越等人之助。

    ——由劉表得荊一事,足可見各州士族之雄,可見州士族在本地的勢力和影響力,也正是因此,荀貞才會在開戰前,一而再、再而三地遣人分赴各地,積極拉攏徐州各地的名族右姓。

    雖是惱怒,可袁術也無良策,就像陶謙的使者只能在背後大罵他幾句一樣,他也是只能痛罵蒯越等人幾句,也就罷了。

    劉表得荊州七郡,移駐襄陽是讓袁術惱怒的一件事,另一件則便是袁紹欲立劉虞為帝。之前,袁紹就給袁術來過信,說過這層意思,前兩日,又與韓馥聯名,給袁術又來了一封信。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7
133 廣陵兵動徐方沸 魯陽坐視豫州盟(六)

    「這個婢養的豎子,什麼『要讓海內見中興之主』,什麼『我袁氏家室遭到屠戮,不可再北面事長安』!這個婢養子也知我袁氏受戮?要非因他不肯老老實實地在渤海待著,偏要搞什麼討董,還自立為盟主,董賊又豈會誅我袁氏家室?我從父和我阿兄又豈會死於非命?」

    雖然兩天前袁紹信到時,袁術就大發了一通雷霆,可每當想起此事,他還是忍不住怒火上湧。

    因受袁紹牽累,死在洛陽的袁氏族人中,最讓袁術心痛的便是袁隗和袁基兩人。

    袁隗是袁術和袁紹的從父,袁隗對袁紹很好,對袁術也很好,袁隗之死,實是令袁術痛徹心扉。袁基和袁紹、袁術,按血緣來說,三人皆為袁逢之子,是兄弟關係,只不過袁基、袁術兩人同產,袁紹則是婢女所生,也就是說,袁紹和袁基、袁術是同父異母,袁術素覺袁紹母賤,一直都看不起袁紹,他和袁基的感情與他和袁紹的感情相比,簡直天壤之別,無法相比,聞得袁基死訊時,袁術著實傷痛,大哭一場,差點吐血,對袁紹也就因此而更加痛恨了。

    積怨之下,接連收到袁紹「欲立劉虞為帝」的來信,袁術更是憤恨。

    袁紹所謂「要讓海內見中興之主」,所謂「不可再北面事長安」,袁術豈會不知這些只是藉口罷了?袁紹的本意顯是為了控制「王命」,立了劉虞為帝后,將之掌控手中,從而號令海內。

    袁術罵道:「昔董賊欲行廢立,袁紹這婢養的是怎麼回答的?『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若公違禮任情,廢嫡立庶,恐眾議未安』。那時他這麼回答董賊,現在他卻要別立『天子』了?憑他也配?這婢養的豎子!不臣之心,昭然若揭!」罵得興起,狠狠拍打案几。

    堂下的將、吏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大聲喘氣。

    他們熟知袁術的脾氣,知道袁術有個逆鱗,那便是袁紹。

    以前在洛陽時便是如此,因嫉妒袁紹得士人傾心,每提及袁紹,袁術就會怫然變色,縱便不說,亦心中不悅,袁紹當了聯軍盟主、袁隗和袁基死後,在袁術面前,就更提不得袁紹了。

    這種情況下,沒別的什麼好辦法勸解,只有等袁術發夠了脾氣,暫時消了氣,才能算罷。

    袁術發了一通脾氣,把心中的邪火發洩出了大半,情緒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他早就注意到堂下諸人中,他的長史楊弘似有話想說,剛才正發火,沒有興趣問,現在情緒漸平靜了,遂開口問道:「德業,你幾番欲言又止,可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明將軍在上,弘確有一事稟報。」

    「何事也?」

    袁術剛發過脾氣,情緒雖漸平靜,畢竟心情不好,楊弘有點擔心他會再發怒,吞吞吐吐。

    袁術不耐煩起來,說道:「有話就說,囁囁嚅嚅像甚樣子!」

    「是、是。……明公,陶恭祖的使臣又來求見了。」

    「不是說了麼?我病了!」

    「已知明公『病癒』,門上說明公出外訪友了。」

    「病也好,訪友也罷,找個藉口把他們打發了不就得了?」

    「可是明公,……。」

    「怎麼?」

    「明公前與陶恭祖定盟,此事郡人多知,徐州的糧至今尚還在絡繹運至,而陶恭祖連遣三使,明公卻皆不見,……郡人對此頗有議論。」

    楊弘說的「郡人」,指的是郡中的士人。

    袁術皺起了眉頭,說道:「都誰有議論?怎麼議論的?」

    「就在下所知,議論者不少,他們有的說、有的說……。」

    「說什麼?不必遮掩,如實道來。」

    「有的說明公失信,有的說陶恭祖憨蠢,又有的說明公怕了荀廣陵,還有的說如今劉景升坐大,明公便是有心助徐,恐也無力出兵。」

    聽了這些話,袁術倒是沒有惱怒,反而哈哈大笑,說道:「成大事者豈拘小節?那說陶恭祖憨蠢的,倒說得是一點不錯。我不過略施小計,他便自肯上當,我卻又能有什麼辦法?我帳下這麼多的兵馬要養,日食月用,總是消耗,我不想辦法多弄來些糧秣,又如何能養得住勇士?我養這些部曲,說到底,不還是為了保南陽一郡的平安麼?設無我在,南陽恐早盜賊叢生了!……再說了,我從徐州弄些糧來,總也是減輕了南陽的負擔,對他們卻是有利才對。」

    堂下的將、吏中,有不少人附和,都道:「將軍所言甚是!這幫士子,不感謝將軍,反橫加污衊,往將軍身上波髒水,真是可恨!請將軍下令,我等這便去『請』了他們來,好好教喻一下他們,也好叫他們知道將軍保境安民、憐惜南陽百姓、不欲使其重負的一片苦心。」

    袁術笑道:「這卻不必了。我等在南陽,到底是客軍,對這些本地的士人,該敬的還是要敬讓三分。」

    楊弘遲疑說道:「那便就任他們亂說?」

    袁術想及「劉表取荊州七郡」的過程,心中想道:「對這些好嚼舌頭的士人,卻是不能忽視,既然他們胡亂講話是因為我沒有見陶謙的使者,罷了,那我便見一見陶謙的使者就是!」想到這裡,遂說道,「堵不如疏,他們想說,隨他們說去!也好顯一顯我的寬容大度,讓他們看看我和劉景升究竟誰才是『仁善令主』!……陶恭祖的使者求見多次了,是麼?」

    「是。」

    「叫他們來見。」

    「將軍?」

    「他們大老遠地來一趟,總不能讓他們連我的面都見著,白跑一遭啊!」

    「可是將軍,荀廣陵、陶恭祖分別厲兵備戰,徐州眼看要啟戰端,陶恭祖來遣三撥使者,如此急切,必是為求援而來。若是他的使者提出請求將軍出兵?將軍打算如何回答?」

    「出兵總要有糧秣才行。只要陶恭祖能再給我運來十萬石糧,我便出兵救他。」

    聽了袁術這話,就是連楊弘等人,也有點覺得袁術過分了,騙了陶謙一次,也就罷了,不能再騙第二次了啊,這分明是真的把陶謙當傻子來對待了?

    楊弘小心翼翼地說道:「將軍,郡人已妄議將軍失信,如再問徐州要糧?……郡人的那些話固然都是流言蜚語,可《詩》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

    「人言不可畏。夫有壯志者,必先堅心念,只要心念堅定,大丈夫便足以立世,眾口又豈能鑠金?德業,你知道什麼才是真正可畏的麼?」

    「弘愚鈍,敢請將軍教示。」

    袁術喟然嘆息,望向堂外藍天,說道:「真正可畏的天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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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一)

    袁術說真正可畏的是天意,這話雖是沒錯,但前邊他正在和楊弘說「應付陶謙使者」之事,忽然話鋒一轉,說到「天意」,就顯得很沒來由。

    除了楊弘等幾個他的心腹之外,堂上餘下之眾皆不知他為何會忽有如此一嘆,有自作聰明的,以為是他又想到了「袁紹欲立劉虞為帝」一事,遂附和響應,痛罵了袁紹幾句不自量力。

    袁術有點怏怏失意,儘管平時他是挺喜歡部屬斥辱袁紹的,現下此時卻不想多聽。他站起身來,吩咐楊弘說道:「去通知陶謙的使者吧,叫他們明早來見我。」

    楊弘恭謹應諾。

    次日一早,陶謙的幾個使者來見袁術,等待了這麼久,最終得到的卻又是索糧、索軍械,不用說,陶謙的這幾個使者自是滿懷憤怒,卻也無可奈何,只得就這麼回去,回稟陶謙。

    陶謙知了此事後,難免大怒,他如何大怒,卻不需多講,只說廣陵郡府,荀貞這日也從細作處得知了袁術給陶謙的回覆,不覺大笑,顧對左右的戲志才、荀攸等人言道:「袁公路驕豪,昔為長水校尉,盛車寶馬,馳騁洛陽,以氣高人,人稱『路中悍鬼袁長水』,此誠非可以信者也!陶恭祖無識人之明,妄欲以公路為援,而今卻是賠了糧秣折了兵械,一無所獲。」

    戲志才說道:「日前聞陶恭祖欲與薛禮結親,薛禮並未拒絕,而今陶恭祖失魯陽之援,孫將軍已列兵彭城國西,料薛禮這個豎子,肯定是不敢再反覆無常了!」

    荀貞哈哈大笑。

    雖然早就料到袁術肯定不會援助陶謙,但要說對此沒有一點擔憂卻也不可能,於今確知了袁術給陶謙的答覆,荀貞心頭頓便放下了一塊石頭,輕鬆了很多。

    先是程嘉說服了臧霸,泰山兵不肯恭順地聽從陶謙的調遣,繼而現下陶謙又沒有了魯陽的援兵,而荀貞這邊,不但得到了孫堅的有力幫助,而且因為「袁術拒絕援助陶謙」而穩定住了彭城國,使薛禮不敢再有反覆變化,並且可以想見,陳氏、糜氏等這些已經投靠到荀貞這邊的徐州士族、豪強肯定也會因此而堅定支持荀貞的念頭,甚至可以想見到:一些原本中立或者猶豫不定、乃至本來支持陶謙的徐州士族、豪強們,極有可能也會因為「袁術對陶謙的拒絕」而不再中立、不再猶豫,乃至改換陣營,選擇支持荀貞,總而言之,至少從目前來看,徐州的形勢對陶謙是越來越不利,而對荀貞卻是越來越有利了。

    荀貞笑道:「我該寫封信給袁公路。」

    荀攸湊趣,笑問道:「寫信為何?」

    「我得好好地感謝他啊!」

    戲志才、荀攸等人皆是大笑。

    戲志才大笑了一陣,話回正題,對荀貞說道:「各部兵馬調署已畢,糧秣等物亦皆準備妥當,過了這個月,下月天氣即會轉暖,敢問君侯,打算何日出兵?」

    荀貞的部曲之前除了駐紮在廣陵縣的以外,在郡中各地、沿海地帶也都有駐紮,為了即將展開的「下邳戰事」以及隨後必然會發生的「爭徐戰役」,從去年底起,荀貞就開始了對部隊的調動部署,入到今年正月,調動愈加頻繁,截止現下,已大致完成了臨戰前的所有部署。

    荀貞的整個部署可以分為兩個部分。

    一個是對主力部隊的部署,一個是對屯田部隊的部署。

    經過去年的裁兵,荀貞現今帳下約有一萬五千人左右的主力作戰部隊。

    這一萬五千人,荀貞主要將之分別調動、重新部署在了兩個區域,一個是廣陵的郡西一帶,也即西邊和下邳接壤的地帶,一個是廣陵的郡北一帶,也即北邊和下邳接壤的地帶。

    郡西這邊,荀貞總共部署了五千人,主要是放在了東陽縣周邊,在這裡駐紮了約四千人的部隊,其餘的那一千人則是駐紮在了淩縣。

    淮水經下邳而入廣陵,不僅把下邳分成了南北兩個部分,廣陵郡內也有一部分地區是在淮水以北,只是和下邳相比,廣陵境內在淮北的地域不大,這塊地域中只有一個縣,即是淩縣。

    淩縣在廣陵西邊的最北,距淮水不到百里,離下邳只有幾十里,如果只從地理位置考慮,此地似乎是一個非常好的「發起對下邳進攻」的地點,這個縣直接就在淮北,攻入下邳郡內後不不需要再去考慮渡河的問題。可此地卻也有不足,最大的麻煩就是:這裡和東陽、廣陵內陸之間不但有淮水相隔,而且有富陵湖群相隔,如把此地選為主要的「發起對下邳進攻」的地點,那麼將來在兵員的運送、後勤的補給等等上都會有很大的麻煩。

    這一個不足,也就決定了此地無法成為主要的發起進攻的地點,只能作為一個策應。

    所以,荀貞只調了千人駐紮此縣,主要的「發起對下邳進攻」的地點,他還是選擇了東陽縣。

    東陽為主、淩縣為輔,這就是郡西區域的整體兵員佈置,調駐在這一區域的五千兵馬,在即將發生的戰爭中,將會是攻取下邳的主要力量。荀貞令由許仲負責,樂進為輔。

    郡北這裡,經過一個來月的調駐,荀貞總共部署了八千兵馬。

    廣陵郡北,挨著北邊的郡界附近,共有四個縣,由西而東,分別是淩縣、平安、射陽和海西。

    淩縣已被劃入郡西的預備戰區,因此,郡北的預備戰區主要是由平安、射陽、海西三縣組成。

    荀貞在平安、射陽各駐紮了三千兵馬,在海西駐紮了兩千兵馬。

    這三個縣雖然同屬郡北的這個預備戰區,但在將來的作戰中,擔負的任務卻並不盡然相同。

    平安、射陽兩支兵馬的作戰任務一樣,可細分為前期、中期和後期。

    從平安、射陽各向西北行百餘里,分別是下邳郡內的淮陰縣和淮浦縣,待戰事一開,平安、射陽部隊的前期作戰任務就是要迅速猛烈地把淮陰和淮浦打下。

    淮陰、淮浦兩縣一個在淮水南岸、一個在淮水北岸,奪下這兩個縣後,平安、射陽這兩支部隊的作戰任務就開始轉向中期,因為按照預計,這個時候,陶謙的援兵應該已經到了。

    平安、射陽這兩支部隊的中期任務就是堅決地阻擊、並盡力吸引陶謙的援兵,從而減輕郡西那五千兵馬攻取下邳的壓力。

    等郡西的許仲帶領那五千人馬完成對下邳的主要作戰任務後,全軍即隨之轉入對陶謙兵馬的反攻階段,換言之,轉入對東海郡的作戰,待到那時,平安、射陽這兩支部隊就將成為作戰的主力,——這也就是它們這兩支部隊在此戰中的後期作戰任務。

    海西那兩千兵馬所擔負的作戰任務與平安、射陽部隊有所不同。

    廣陵郡北界整個的地形有點像個「凹」字,最左邊的這一「豎」是廣陵的西界,上邊的「缺口」是下邳的郡土,而最右邊的這個「突出部」則是托著東海郡,換而言之,也就是說,廣陵最右邊、即最東邊的北面是鄰著東海郡的。海西,就在這一區域內。

    由海西向東六十里,是海,向北三四十里,是東海郡,向西北二百里,是東海郡的郡治、同時也是徐州的州治郯縣。

    海西的地理位置決定了荀貞部署駐紮在這裡的那兩千兵馬的作戰任務,其作戰任務即是:等戰事開啟,面向東海郡,屯兵不動,以威脅郯縣,使陶謙不敢放手遣兵入援下邳,同時,等許仲完成對下邳的作戰,當全軍隨之轉入攻略東海郡階段時,擔負「奇兵」的作用。

    郡北這個預備戰區的主將是荀成,副將是徐榮。

    總得來說,這次「爭徐」可以劃分為兩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攻取下邳,第二個階段是攻取東海,與此相對應的,第一階段以郡西的許仲部隊為主,第二個階段以郡北的荀成部隊為主。

    主力部隊共約一萬五千人,除掉郡西的五千人、郡北的八千人,還有兩千人。

    荀貞把這兩千兵馬又分為三部。

    一部五百人,駐紮高郵縣,一部亦五百人,屯駐鹽瀆縣,餘下一千人則屯駐廣陵縣。

    屯駐廣陵縣的這一千人,自是為了保證郡府的安全,同時也是起到一個戰略後備隊的作用,前線如吃緊,可馳援之。

    駐紮在高郵的五百人則主要是為了保證當戰事起後,郡中不會有盜賊生亂,——高郵處在廣陵郡的腹地,這一帶湖澤遍佈,地廣人稀,雖經數次剿殺,卻總有盜賊出沒,所以,當外有戰事的時候,這裡必須是要有一支精兵屯駐,以為威懾的。

    鹽瀆縣是廣陵最東邊的縣,臨著海,荀貞在這裡放五百人,一個是為防海賊趁機侵擾,另一個則是為了防備陶謙會走海路,給廣陵來個奔襲。

    主力部隊之外,荀貞並還給江禽下了軍令,調動集結了部分屯田軍,同時動員了整個屯田軍。

    調動集結起來的這部分屯田軍是屯田軍中戰力較強的,大多上過戰場,有戰爭經驗,共約六千人,荀貞將之分別主要部署在了郡西、郡北。

    他們有兩個任務,一個是做戰時的後勤供應部隊,一個當戰事緊張時,也可以拉上戰場。

    荀貞的整體部署就是這樣,這個部署是經過和戲志才、荀攸等人再三商議的。荀貞自認為這一套整個的部署點面結合、正奇相配、內外兼顧,應是現有條件下可以做出的最好的部署了。

    聽了戲志才之問,荀貞沉吟稍頃,說道:「咱們一直說二月出兵,可既然現下部署已畢,卻為何還一定要等到下月呢?」

    戲志才問道:「君侯的意思是?」

    「去年底咱們就開始調動部署兵馬了,陶恭祖定然早就和幕僚有商議對策,泰山兵如肯聽從其調,恐已入下邳了,現今他雖調不動泰山兵,可為了保下邳,我以為,他是極有可能改調丹陽兵或徐州兵入下邳的,丹陽兵、徐州兵一入下邳,就將會不利我郡西部隊的進攻作戰。」

    荀攸說道:「所以君侯想要?」

    「兵貴神速,當擊敵不意。咱們一直說等天轉暖了,二月出兵,陶恭祖沒準兒也是這麼猜測的,既然都在說二月出兵,我意乾脆就在本月出兵!……卿等以為如何?」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8
135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二)

    卻也是天遂人願,荀貞剛做出不等二月出兵,本月即擇日出兵的決定後,次日便得了一條軍情,卻是青州境內的黃巾軍出現了異動。

    七年前,黃巾第一次起事,張角等被皇甫嵩剿滅後,黃巾軍雖因此而受到了沉重的打擊,陷入了群龍無首的局面,但並沒有因此而就完全消失,還有很多的太平道信徒暫時隱匿了起來,或者躲入山林,或者與賊寇合流以求生存,或者仍然保持建制地在漢兵薄弱地帶堅持戰鬥。

    中平五年,也即三年前的十月間,因為災害、戰亂等的緣故,青、徐乏糧,遂有當地的黃巾復起,攻掠郡縣,陶謙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朝廷任命為徐州刺史,來到了徐州「救火」。

    陶謙在徐州幹得不錯,在泰山兵、丹陽兵和本地士人的幫助下,很快就把本地的黃巾軍趕出了徐州,——不是消滅,而僅僅是趕了出去。那麼,陶謙把他們趕到哪裡去了?有的去了兗州,有的去了別地,但更多的,或者說,大部分的徐州黃巾則都去了青州。

    青州刺史焦和是個標準的「清談名士」,名聲很大,然徒有其名,卻是無有內實,沒有半點軍政上的才幹,面對境內遍地的黃巾,他不是厲兵與戰,而是禱祈占卜,耆筮常陳於席前,巫祝之士不離其側,青州黃巾遂得以發展壯大,時至今日,總計已有三十餘萬之眾。

    這三十多萬的青州黃巾,之前是散佈在青州的各郡、各地,但就在前幾天,他們卻出現了集結、合兵的態勢。

    青州的地理位置很敏感,西北和西邊是冀州,西南是兗州,東南是徐州,並可經海路北上而入幽州,也就是說,青州的這三十多萬黃巾一旦集結合兵,不管他們是準備往哪個方向去,又或者是他們哪兒也不去,乾脆就是要奪下整個青州,對冀、兗、徐、幽都會產生巨大威脅。

    在這麼樣的一個背景和情況下,可以預料到,當這個消息傳到州治郯縣,陶謙必然會十分關切,甚至,暫時來說,青州黃巾動向的重要性,在一定程度上比廣陵的動向還更加重要。

    拿句後世的話說:陶謙和荀貞間的矛盾是「統治階級內部的矛盾」,而陶謙、荀貞和黃巾軍間的矛盾則是「統治階級和被統治階級的矛盾」,兩個矛盾相比,顯是後者更生死攸關。

    陶謙、荀貞相爭,一方敗了,如果痛快認輸,也許還能保住性命,甚而保住富貴,可如果黃巾軍再入徐州,並且打贏,那陶謙、荀貞除了落荒而逃之外,就只有「殉國」一途了。

    所以,在聞知了這個消息後,荀貞當即拍板:「青州黃巾異動,必會引起陶恭祖、笮融的密切關注,……我軍出兵的時刻到了!」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關注了青州黃巾,對廣陵肯定就會有所放鬆,對荀貞而言之,這確是一個極好的出兵之機。

    荀彧有點擔心,說道:「青州黃巾三十餘萬眾,今其合兵,不知所向,……君侯,他們如是衝我徐州而來,當此時刻,似就不宜與陶恭祖貿然開戰啊。」

    荀攸等人也有此慮。

    荀諶說道:「文若所言不錯,……君侯,要不再等一等?等判明了青州黃巾的動向,再擊下邳不遲。」

    荀貞說道:「青州黃巾合兵,其意必非徐州。」

    「噢?那君侯以為他們是何意?」

    「其意必是冀州。」

    「為何?」

    「徐、青前些年都是災荒不斷,雖賴陳元龍之力,徐州今糧頗豐,然以徐州之糧,斷難足三十萬青州黃巾長用,而冀州地廣民稠,雖經有張角之亂,底子猶存,這幾年又災荒不多,論其糧,遠多過徐、兗,此其一也。」

    荀攸贊成地說道:「不錯,如論糧食,徐、兗確不如冀州。」

    「徐、兗地狹,或臨海,或無險阻,難以騰轉,再論地利,亦不如冀。」

    徐州只有五個郡,兗州的郡國雖比徐州多,但那是因兗州臨近中原腹地,經濟發達、人口稠密,故而設的郡國較多,可實際上,如比較具體轄地範圍的大小,兗州和徐州其實是差不多的,甚至比徐州還要小一點,就轄地面積而言之,這兩個州都不是大州,缺乏戰略縱深,並且徐州臨海,而兗州處在冀、豫、徐、青這幾個州之間,實為四戰之地,但州中卻沒有什麼天險阻礙,故而,荀貞認為,從地利上看,青州黃巾也不會選擇徐、兗為目標。

    荀攸點頭稱是。

    「較之地利,徐州稍勝過兗,但徐州北有丹陽兵、泰山兵、州兵,南有我廣陵兵,南北合計,戰兵五萬,稍微動員,可有十萬之眾,青州黃巾雖號三十餘萬,而只是人多,甲械不如我、精銳不如我,從這方面來看,青州黃巾亦必不會、也必不敢入我徐州。」

    徐州糧食不多,缺少地利,州中的部隊又很有戰鬥力,怎麼看,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

    荀諶沉吟說道:「我州兵馬雖善戰,冀州兵亦眾,且有袁本初在,其帳下文武濟濟,青州黃巾不敢入我徐州的話,他們就一定敢入冀州麼?」

    「冀州兵固眾,袁本初帳下固猛將如雲,可是,兄莫忘了冀州還有黑山啊!」

    荀諶恍然大悟,說道:「是了,冀州有黑山!我聞黑山賊今亦有數十萬眾,青州黃巾入冀,如得其策應,與其會師……。」說到這裡,荀諶背後驚出了一身冷汗。

    荀諶的話沒有說完,但眾人都聽出了他的意思,如果青州黃巾真的入冀,一旦和黑山會師,兩下合兵,少則五十萬眾,多則近百萬眾,這將會是一股強大的勢力,說不定,冀州都會因此而「全境淪陷」,落入黃巾和黑山的手中。

    而一旦出現這個局面,冀州地廣民稠,有戰略縱深,有足夠的兵源,民風還剽悍,又糧多,又產鐵,又產馬,戰略位置又佳,北進可得幽、並,南下可掩取中原,往東則兗、徐在握,黃巾、黑山恐就不可制矣,整個北方、乃至整個天下的形勢都可能會因此而生巨變。

    不過對於這一點,對於會不會出現「這個局面」,荀貞卻不擔心。

    因為他是從後世來的,雖然記不太清楚了,但卻有印象,記得好像根本就沒有輪到韓馥、袁紹上陣,公孫瓚直接就把這支入冀的青州黃巾給打垮了。

    荀貞雖知有此一事,但卻不能將自己所知的此事告訴荀諶等人。

    他嚴肅地說道:「是啊,青州黃巾如與黑山合兵,勢必焰盛,兗、徐將危!為避免出現此等局面,我軍才更得快點奪取徐州全境,以及早做好應對,以免真到那時,束手無策。」

    戲志才一直沒說話,因為他的判斷和荀貞是一樣的,他也認為青州黃巾絕不可能入徐,也認為青州黃巾忽然集結合兵的目的,必然是為了入冀,此時聽荀貞分析完了,應聲說道:「誠如君侯所言,青州黃巾異動,此正我軍出兵之機!」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19 21:48
136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三)

    初平二年正月二十四,這天,東陽縣戒起了嚴。

    不但城門口加強了檢查,只許人進、不許人出,街上也到處是荷矛執刀的兵士,時不時還有騎兵騎著戰馬呼嘯而過。

    一來因縣中的駐兵軍紀嚴格,自入駐東陽以來,極少有擾民之事,二來也是因縣中的百姓久受戰火熏染,——小股的盜賊侵擾就不必說了,前幾年接著兩回的黃巾起事就早已使當地的百姓對戰爭見慣不怪了,故而,城中雖是戒起了嚴,可縣裡的百姓卻並未因此而就恐慌,反有不少聚在「裡」門處觀望,指指點點,更有那膽大的,湊近值勤的兵卒,詢問戒嚴的緣由。

    被問的兵卒有不理會他們的,也有回答的,回答的原因全都一樣:中軍校尉將至,故而戒嚴。

    這個原因不算錯,中軍校尉趙雲今天確實是要來,但真正的戒嚴緣故其實並非因此。

    真正戒嚴的緣故自是因為荀貞將要發起對下邳的進攻。

    而且,今天要來的,也不止趙雲一人,許仲、樂進兩人今天也要來。——許仲、樂進是從廣陵縣來的,趙雲是從淩縣來的,他三人中,許仲、樂進走得較早,前晚離開的廣陵,趙雲動身得較晚,昨晚才離得淩縣,但都已經走了大半路程,大概最遲在傍晚前便即能分別抵達。

    此次攻下邳、攻徐之戰中,西部戰線的主將是許仲,副將是樂進,除了他兩人外,被荀貞佈置在這一線的主要軍官還有趙雲、劉備、劉鄧、江鵠、潘璋、高甲、高丙等人,以及騎軍的張飛等,現下,劉備、劉鄧等或在東陽,或在淩縣,都已經部署停當,張飛前些時也已帶著一部騎兵進到了東陽,同時,負責西線後勤運輸、補給的邯鄲榮、時尚兩人也皆已就位,可以說,現在距離「進兵下邳」所欠缺的,就只剩下許仲、樂進這兩位主將、副將的到達了。

    如前文所述,此次對下邳的用兵,也即西邊的這條戰線,又可分為奇正兩路,由東陽發起進攻的主力,從淩縣發起進攻的是偏師,許仲、樂進兩人的任務是指揮東陽主力,趙雲的任務則是指揮淩縣偏師,故而,當聞知許仲、樂進離開廣陵,將至東陽前線後,趙雲也離開了淩縣,趕來東陽,所為者,便正是為了主力、偏師要在戰前再召開一次軍事會議。

    東陽縣中戒嚴,東陽縣外的幾個兵營也各皆刁斗森嚴。

    東陽縣外原本只有一處兵營,即劉備的屯軍營地,隨著劉鄧、張飛等的相繼來到,這些後來的兵馬有的進駐到了劉備營中,暫與劉備部共居一營,有的則另外建造了營地,時至於今,東陽縣周邊已總計有了五處軍營,四個步兵營,一個騎兵營。

    這五個軍營,只有一個是在東陽縣東,其餘的四個都是在東陽縣西。

    東陽縣西的這四個軍營,離東陽最遠的是劉鄧、潘璋營,——潘璋部兵馬不多,被調到東陽前,他又專門趕去郡府,進見荀貞,懇請荀貞讓他做此戰的先鋒,因而荀貞就把他和劉鄧部安排在了一處,他兩人的營地離東陽約有二十四五里,離東陽最近的是張飛的騎兵營,說是離東陽最近,距東陽亦有十五六里之遠,——東陽向西不到五十里便是下邳國的盱台縣境,也就是說,劉鄧、潘璋這兩支人馬現在距離下邳國界只有二十來裡地,甚至比離東陽還近。

    許仲、樂進、趙雲將到的消息,劉鄧、潘璋於昨日就知道了。

    吃過午飯,劉鄧瞧了瞧帳外的日晷,見已過午時,遂令親兵去請潘璋來見。

    不多時,潘璋來到。

    「文珪,天已過午,我這就要去東陽縣迎許將軍和樂相,兵營事宜,暫就交你來管了。」

    潘璋身披鎧甲,腰著佩劍,立在劉鄧席前,行了一個軍禮,大聲應道:「校尉自請去,營中有璋,定然無失。」

    ——討董時,為激勵士氣,荀貞曾經一舉表了十七個文武部屬為校尉,當時本該應有劉鄧亦在其列的,只是因劉鄧嫌新卒沒有戰鬥力而不肯統帶,遂便罷了,直至戰末,劉鄧仍還是一個曲軍侯,後來戰罷,論功行賞,劉鄧功高,理應拔擢,荀貞遂把他表為了討賊校尉。

    ——荀貞戰後論功的這次表舉,雖沒有之前「一口氣表了十七人為校尉」那麼多,可也不少,除了劉鄧外,還有四人得到了表舉,分別是陳午、江鵠、陳容和陳褒,其中陳午三人是以戰功得表,陳褒是以留鎮廣陵有功得表。陳午被表為了平虜校尉,江鵠被表為了建功校尉,陳容被表為了安民校尉,陳褒被表為了建威校尉。劉鄧等四人除本部兵馬外,荀貞另外把兼併得來的豫州兵分別撥給了他們,而至於陳褒,統帶的則是原先留駐在廣陵的那兩千兵卒。

    ——當然,這些部曲兵馬都是最先他們被表舉為校尉時的兵馬,後來荀貞裁撤部曲,只保留了一萬五六千人的精銳,他們幾人的部曲也就難免隨之減少,現分別各有千許或數百兵馬。

    ——如把討董時的表舉稱為是第一次表舉,討董後的表舉稱為是第二次表舉,那麼在「討董後」和「此次戰前」之間,荀貞又陸陸續續地進行過一些表舉,這一些表舉就可概括稱為第三次表舉,這第三次的表舉主要是面向文臣,是在文臣範圍內的一次表舉,其目的一是為了引賢,二是為了讓這些得到表舉的文臣們能夠「名正言順」地更好地行使他們所擔負的職責,這第三次表舉前後至今,總共表舉了七個人,分別是:正議校尉張紘、贊軍校尉陳群、典農校尉姚昇、屯田校尉棗祗、度支校尉秦松、督冶校尉蒲滬,和被改為豐產校尉的江禽。

    ——這七人中,張紘是最新投到荀貞帳下的,陳群掌責軍資,姚昇負責郡中農事,棗祗是由屯田司馬之職擢升上來的,輔助江禽掌屯田,秦松掌管郡資,蒲滬主管冶煉兵器事。

    ——三次表舉加在一起,荀貞現府中、帳下共有文武校尉二十九人。

    劉鄧現為校尉,潘璋現為別部司馬,兩人間,劉鄧位尊,因而此次去東陽參加軍事會議的是劉鄧,潘璋需要留守營中,畢竟此地離下邳國太近,營中不可無人坐鎮。

    劉鄧、潘璋都是粗猛的性子,兩人又皆有勇力,共在營中住的這些天,彼此說不上很親熱,但也算是能處得來。

    劉鄧離席起身,來至帳外,喚親兵備馬,潘璋跟從相送。

    等坐騎牽來,行到轅門,劉鄧翻身上馬,顧對馬側的潘璋笑道:「許將軍、樂相從郡府來,我聞子龍今天也要來東陽,想來此次軍議必是議進兵下邳之事了,……文珪,你早就向君侯請戰,要做先鋒,此回開戰,以君之勇,必立大功,等到戰罷,你我或許就要並席而坐了!」

    「並席而坐」,意指兩人的坐席不分上下,這是劉鄧在預祝潘璋戰後獲得高昇。

    潘璋自負勇武,心中亦早有此期許,聞得劉鄧之言,因知劉鄧是荀貞愛將,卻是不好驕傲,謙虛客氣地說道:「如論猛鷙,校尉勇冠三軍,豈璋所能及也?」

    劉鄧哈哈大笑,點了點潘璋,笑道:「太過謙虛!」

    他在馬上行了一禮,遂與潘璋暫別,帶了幾個親兵隨從,徑往東陽去了。

    目送劉鄧遠去,潘璋回到營裡,自歸帳中,一面下令,命兵士小心戒備,一面叫人送兵簿進來。

    「兵」者,軍械,所以兵簿不是兵卒的花名冊,而是記錄本部軍械的簿子。

    潘璋同意劉鄧的判斷,也認為許仲、樂進、趙雲的到來,必是意味著進攻下邳的戰事即將展開,故而在戰事開前,他要再仔細檢查一遍本部的軍械裝備,以免有失。

    卻不說潘璋,只說劉鄧,出了兵營,一路東行,不到一個時辰就到了東陽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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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四)

    才入春,晝尚短,酉時方過不久,天就黑了。

    天黑前,趙雲到了東陽,酉時兩刻許,許仲、樂進聯騎來至。

    因此次東陽戒嚴,打的是趙雲要來的旗號,所以當趙雲到時,劉備、邯鄲榮、郭嘉、張飛、劉鄧等將校皆出到縣外相迎,而許仲、樂進到時,為了保密,——以防下邳從許仲、樂進的來到而推斷出廣陵將要發起攻勢,所以劉備等人沒有出縣候迎,只是在縣寺門口等待、迎接。

    許仲、樂進沒帶太多親兵,各只帶了十餘隨從。

    跟著他兩人一起來的還有幾個文臣,帶頭的是參軍校尉荀攸,其餘的則分別是:陳矯、許季、李續。他們四人加上已在東陽的郭嘉,將要擔負起此次攻下邳之戰的參謀、文牘等各項工作,荀攸以荀貞心腹股肱、廣陵二號謀士的身份,親自跟著許仲、樂進從廣陵而至東陽來當參謀,可見荀貞對「攻下邳之戰」的重視,只有下邳打好了、打順了,接下來攻徐才能夠事半功倍。

    跟著荀攸來的三人中,許季是許仲的同產弟,李續是潁川舊臣李博的兒子,此兩人都是「早年跟從荀貞的潁川舊人」中的年輕一代,荀貞把他兩人派來東陽前線,自是為了讓他兩人能夠再接受一下戰爭的鍛鍊,好讓他兩人能夠得到更大的提高,從而以求日後可以大用。

    陳矯非潁川舊人,他是廣陵人,年紀雖不大,和許季、李續差不多,都是二十來歲,然在本地已頗有名聲,荀貞到廣陵來任太守後,聞知其名,遂把他聘為屬吏。陳矯家就在東陽,對東陽周近以至下邳的情況都較為熟悉,所以,這次荀貞給他了一個參軍司馬的身份,把他也派了過來,一來,亦是鍛鍊一下他,二來,也有一點藉機試試他的真才實幹到底如何的意思。

    說起許季、李續,荀貞深知一個健康向上的團體,是絕不能只依靠少數人的才能的,人才總不嫌多,所以,雖是帳下已有了志才、荀攸、荀彧、張紘、程嘉等幹才之士,一方面,卻仍是不斷地、積極地招徠賢士,另一方面,對自家帳下的這些「年輕人」,從來也都是不忘大力扶持,只要一有機會,就會遣派他們去「接受行政和軍事上的鍛鍊」,比如之前讓宣康、李續、許季等去監管各縣農事這些,再比如此次將要開始的戰爭,除了把許季、李續派到了東陽前線,還把宣康、徐卓也派去了北邊戰線,入了荀成的營中,也是擔負參謀、文牘事。

    劉備等在縣寺門口,迎來了許仲等人,彼此在門口見禮畢,劉備等請許仲等入內。

    樂進雖是「下邳相」,按品秩來說,比許仲的這個「行中郎將」位高,但此次攻下邳的主將卻乃是許仲,因而,為顯尊重,樂進請許仲先行。

    許仲不苟言笑,點了點頭,轉臉對身側的荀攸說道:「校尉,你我這便進寺吧?」

    荀攸答道:「將軍請。」

    許仲當下領先,昂首闊步,進了縣寺。

    樂進、荀攸、趙雲、劉備、邯鄲榮、劉鄧、張飛等在後跟從,魚貫入內。

    院中早打起了火把,雖是夜已至,亮如白晝。

    從院門口到正堂門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又有三五成隊的巡邏隊在院中前後各處行走警備,兵卒皆負甲按刀,神情警惕,警戒得十分嚴密。

    許仲等來到堂上,分主次落座。

    許仲自是坐在了主位,兩側分是樂進、荀攸,趙雲、劉備、邯鄲榮、郭嘉等按職務尊卑,年歲高低,分文武之別,各在左右入席。

    許仲環顧了下堂上,見各營的主將、後勤、參謀等都已在了,遂開口說道:「今吾與樂相、荀參軍等並從郡府來,趙校尉從淩縣來,召諸君在東陽縣寺相聚會議,所為者何,不需我再說,想來諸君也應都已心中有數、對此明了了。」

    許仲本就威嚴,掌軍日久,越發不怒自威,迎風沖寒地趕了一兩百里地,這剛風塵僕仆地到達東陽,和諸將相見,卻是毫無倦色,而且開口絕無半句廢話,言簡意賅,直入主題。

    堂下諸人齊聲應道:「是!」

    應了「是」後,劉鄧離席起身,說道:「將軍此來,必是為攻下邳之事。鄧敢請問將軍,不知君侯計議何日兵入下邳?」

    「今天是正月二十四,明天準備一日,後天便進兵下邳!」

    許仲此話一出,饒是他威重,堂下諸人不敢竊竊私語,卻也免不了互相目視,皆有驚訝、興奮之意。本來軍中傳聞,都說是要到下個月才會出兵下邳,卻不料忽然把時間提前了後天,驟聞開戰時間提前,諸將難免驚訝,而一旦開戰,軍功就將在望,諸將自又難掩興奮。

    看到堂下諸將的表情,荀攸暗自點頭,心中想道:「許君坐堂,猛士噤聲,此軍紀可用也;聞戰則喜,虎狼之師,此軍心可用也。今擊下邳,勝之必矣!」

    劉鄧喜上眉梢,下拜說道:「鄧敢請為先鋒,為將軍開道!」

    劉鄧實已是本次擊下邳之戰中內定的先鋒了,要不然他和潘璋的兵營也不會離下邳最近。

    許仲說道:「許你先鋒之位。」

    劉鄧再拜,起身,大聲說道:「將軍可居東陽,聞鄧為將軍取笮融首級!」

    聽了劉鄧這話,許仲還是那副表情,倒是樂進笑了起來,對許仲、荀攸說道:「劉校尉勇冠三軍,自從君侯,屢立高功,今為吾部先鋒,破下邳當如劈竹。」

    許仲微微點了下頭,以示對樂進這句話的回應,吩咐劉鄧說道:「回你席上去罷。」

    劉鄧恭謹應諾,退身歸到席上坐下。

    許仲示意許季近前,許季捧了一卷文書趨奉至許仲案前,許仲站起身,彎腰接住,遂之起身,恭敬地把這卷文書展開來,顧視堂中,對諸人說道:「君侯軍令。」

    只聽得「嘩啦啦」一片鎧甲、佩劍碰撞的響聲,堂中諸人頓皆起身。

    「『笮融竊據下邳,既非受朝廷之頒,復崇浮屠而虐民,下邳士民數至廣陵,求解民於水火,顧念蒼生,上順王命,今令:行撫軍中郎將許顯督東陽諸營,討此民賊,護下邳相樂進臨郡』。」

    堂上的樂進、荀攸,堂下的趙雲、劉備、劉鄧、張飛、邯鄲榮等等諸人,齊躬身應道:「諾!」

    宣讀軍令畢,諸人落座。

    許仲當下部署作戰序列,把駐紮在東陽的四千兵馬分成了三部,前軍是劉鄧、潘璋部,以劉鄧為主將,計一千餘人,中軍由劉備、江鵠、張飛等步騎各部組成,許仲、樂進親統之,計兩千餘人,後軍由餘下的部隊組成,計有數百人。此外,又有邯鄲榮統帶的輜重部隊數百人,還有由東陽縣卒組成的一支維持東陽這一塊兒後方的治安的地方警戒部隊。

    荀攸等文臣皆從許仲、樂進在中軍。

    趙雲部因為是在淩縣,和許仲等並不在同一個地方,等到開戰,他們這千許人和許仲他們這邊的兵馬將會是分兩路作戰,一在淮北、一在淮南,他們主要是起個奇兵、輔助的功用,所以他雖是歸許仲節制,但在行動上較為自由,許仲沒有對他這千許兵馬做什麼具體的部署、規定,只是要求他時刻注意與主力的配合,儘量按照戰前的軍事計畫行動,不要孤軍深入。

    各部分派已定,當晚,趙雲又離開東陽,趕去淩縣。

    次日上午,趙雲回到了淩縣,給部曲軍官轉述了荀貞的軍令和許仲的安排部署。

    這一天,淩縣、東陽各自整軍備戰。

    正月二十六,上午,一道檄文從東陽縣發出。

    檄文是由荀貞帳下現今的頭號筆桿子陳儀寫的。

    檄文的中心內容和許仲宣讀的那道軍令一樣,主要也是「笮融暴虐,下邳士民數請廣陵出救,因而出兵」云云,只是在文采上大加潤色,駢四儷六,在敘及笮融暴虐時,陳儀舉了好幾個下邳百姓被笮融殘害的例子,極言下邳民生之苦,甚有「悲天憫人」之感,使人為之鬱壘,轉而抨擊笮融殘民時,用辭辛辣,又頗有「投匕」之味,因前邊鋪陳足夠,故而當他在文末引出「廣陵出兵」之語時,頓便使人深覺荀貞此次出兵的舉動實是順天應命,完全是為了下邳的百姓,令人胸臆為之一開,大呼痛快之餘,又恨不得立刻就看到荀貞獲得戰爭的勝利。

    一篇好的檄文能抵十萬大軍,陳儀的這篇檄文雖或抵不了十萬雄師,可抵個幾千人馬卻也是綽綽有餘了。

    檄文發出,隨之,上午辰時,東陽、淩縣兩路兵馬同時出營,進擊下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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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五)

    許仲、樂進從廣陵縣來到東陽縣前,荀貞和他倆進行過一次戰前的談話。

    談話中,荀貞問過他兩人準備如何作戰:「笮融久居下邳,今進兵擊之,卿等有何方略?」

    當時樂進回答說道:「笮融居下邳雖久,而其崇興浮屠,盤剝生民,民苦之亦久,今擊下邳,主公乃『正正之旗』,以進愚見,無需奇策,用『堂堂之陣』,即可勝也。」

    「正正之旗、堂堂之陣」出自《孫子‧軍爭》,本意是:整齊的軍旗、盛大的陣勢。樂進將之引用在此,卻是在說荀貞此次進攻下邳乃是正義之舉,民心在我,所以必勝。

    樂進的這個回答甚得荀貞之意,故而,此次進擊下邳,遂便以此為基本方略。

    卻說許樂、趙雲分從高陽、淩縣進發,許樂這一路兵馬中,劉鄧、潘璋為先鋒。

    劉、潘率部千餘,離了營地,當先馳行,出營向西約二十里,即是下邳郡界。

    最先進入的是下邳郡的盱台縣,盱台即後世之盱眙,「張目為盱,舉目為眙,盱眙者,城居山上,可以矚遠也」,這座縣城是倚山而建,故名盱台。

    盱台這個縣,地勢西南高,東北低,西南多丘陵,東北多平原,淮水從縣城的東北邊數里外流過,東北邊除了淮水,還有許多的湖澤分佈(即後世之洪澤湖),簡而言之,其縣境內有低山、丘崗、平原、河湖圩區等多種地貌,地形很複雜,但對劉、潘來說,這樣的地形卻不妨礙他們的進攻作戰,不但不妨礙,反而很合適,原因很簡單,因為劉、潘是從盱台的東南邊入境的,入境後所面對的多是平原地帶,既適合快速進軍、抵至城外,又適合馳騁野戰。

    劉、潘部皆是精兵,又養精蓄銳已久,這一出營,就如猛虎出山,上午辰時離的營,未及午時,便已入了盱台縣界。

    盱台縣界也就是下邳郡界,郡界附近有笮融的駐兵,但因這一帶既無險可守,又無城邑,所以駐兵不多,與其說是駐兵,不如說是巡邏隊,幾個隊加在一起,也不過區區數百人而已。

    劉、潘部中,前邊兵卒來報:數里外遇到一股下邳郡兵,百許人,見我部抵至,四散潰逃。

    劉鄧顧對身邊一人說道:「為不走漏消息,這百許賊兵不可放過。」

    他身邊這人名叫陳即,魏郡館陶人,荀貞在魏郡為太守時,此人以勇武聞,善騎射,因被荀貞用在軍中,現從張飛,為騎軍的一個曲軍侯。此次擊下邳,荀貞把騎軍分成了兩部,辛璦帶一部在郡北戰區,張飛帶一部在郡西戰區,分別聽從荀成、許仲的調度,因為劉鄧此次擔負先鋒的重任,不可無騎兵策應,故而,許仲便把陳即這個曲撥給了劉鄧,暫由他指揮。

    陳即正當壯年,今年三十四歲,恰是能戰敢戰之時,聞得劉鄧此言,頓便大聲應道:「諾!」

    只應了一聲「諾」,別的廢話半句沒有講,他即立刻撥轉馬頭,馳行到本曲的行軍隊列前,舉起長矛,大喝了一聲:「賊在前,從我擊!」

    陳即的這一曲有一百五六十騎,也皆是勇士,聽得陳即令下,齊齊舉起矛戈,同聲應道:「擊!」

    陳即不再多說,轉馬當先,馳向前敵,這一百五六十騎的騎兵緊隨其後,先是奔下主道,繞過前頭的步卒,隨即又奔回主道,卷騁而前,帶起滾滾灰塵,直往前頭敵蹤處撲去。

    不到兩百騎,看起來數目不大,可奔騰起來後,氣勢卻十分驚人,馬蹄把地面都踩踏得震動。

    行軍的步卒們看著他們遠去,有的羨慕,有的不以為然,更有那爭勝好強的,啐幾口唾沫,把嘴裡吃到的灰塵吐掉,少不了罵上幾句,再道兩聲:「且等攻城,看他們還怎麼威風!」

    潘璋笑對劉鄧說道:「『將為兵膽』,主公嘗云:『將怯怯一軍』,此言誠不虛。辛校尉、張司馬皆虎將也,也難怪會帶出陳君這樣雷厲風行、赴敵如飲的猛士。」

    辛校尉說的是「騎軍校尉」辛璦,張司馬則自是騎軍的「軍司馬」張飛了。

    ——「司馬」分很多種,最低的「司馬」秩僅百石,潘璋現下也是司馬,只不過他是「別部司馬」,別部司馬與軍司馬相比,一樣的是品秩,皆為「比千石」,不一樣的是「別部司馬」是「別領營屬」,其所率兵士的數目各隨時宜,不固定,而「軍司馬」是「部校尉」的副手,部中如無校尉,則便是以軍司馬為主,換言之,也就是說,「別部司馬」相當於後世的獨立團團長或獨立師師長,兵額不固定,「軍司馬」相當於後世正規軍裡的副師長、參謀長等職。

    按照品秩,潘璋是比千石,曲軍侯是六百石,潘璋秩比陳即高,可一來,陳即部都是騎兵精銳,戰鬥力比潘璋部的步卒要高,二來,潘璋在荀貞軍中的資歷也遠沒有陳即高,所以在說到陳即的時候,他的語氣頗為尊敬,稱之為「君」,而沒有以軍職相稱,更沒有提名道姓。

    劉鄧笑道:「昔在魏郡擊於毒、黑山,去年初擊董賊,陳軍侯皆頗立功勞,要非玉郎至今還只是校尉,陳軍侯恐怕早就能自領一部了。」頓了頓,又說道,「待這次戰罷,想來玉郎定就會能被主公表為中郎將了,而陳軍侯也能與你我並起並坐了。」

    荀貞帳下的步軍之中以許仲、荀成為首,騎兵之中以辛璦為首,當然,現下還可以再加上一個張飛,許仲、荀成都被荀貞表為了中郎將,而辛璦至今卻仍還只是一個校尉,所以步軍裡邊現在出了很多的部校尉,而騎兵裡邊,就眼下而言之,卻是最高也只能做一個曲軍侯。

    荀貞當初只表了許仲、荀成為「行中郎將」,沒有表辛璦,是有他當時的考慮的,當時剛興兵討董,他也才只是一個「行建威將軍」,故而不好表舉太多部屬為中郎將,再一個,他的部隊畢竟是以步卒為主,騎兵為輔,那時騎兵的數量也不是特別多,所以就沒有表辛璦。

    不過,而今的形勢不同了。

    討董之後,回到廣陵,荀貞雖是大舉裁撤部曲,但裁撤的都是步卒,騎兵非只沒有裁撤,反而因為在戰場上俘獲了不少董軍的戰馬,以及徐榮投降帶來的那些騎兵部曲,還有這幾個月不間斷地從糜竺和一些別的馬商那裡買來的戰馬,荀貞現今的騎兵力量已經得到了很大的充實、提高,計已有兩千餘騎,——之前荀貞帳下騎兵數目最多時,也到過一兩千騎,但那個一兩千騎和這個兩千餘騎卻是有質的區別的,首先,戰馬的精猛程度不同,現下這兩千餘騎騎兵所乘騎的戰馬皆是精選出來的訓練有素的優良戰馬,比以前那些很多濫竽充數的不知強了多少,其次,之前荀貞帳下的騎兵幾乎沒有備用馬匹,九成以上都是一人一騎,甚而連步營中一些中級軍官的乘馬都不能保證有,有的二線營頭裡邊,甚至連傳令兵都只能步行,現下不同了,不僅這些都能保證給他們有馬乘騎了,而且騎軍裡邊還有了不少的備用戰馬,就比如陳即的這個曲,兵額是一百五六十人,戰馬卻有兩百來匹,雖然還是做不到一人兩騎、乃至一人三騎,可能無法進行日夜不停地長途奔襲行軍,可至少足能補充戰場消耗了。

    也正是因為騎兵的力量得到了提高和充實,所以這次用兵下邳、東海,荀貞才有底氣把騎軍分成兩部使用,要不然,就靠之前的那些騎兵力量,他是絕不會分而用之,自作削弱的。

    劉鄧雖是步軍,對騎軍的變化卻也是很清楚的,因而他才有了「待這次戰罷,想來玉郎定就會能被主公表為中郎將了,而陳軍侯也能與你我並起並坐了」這一句話。

    ——之前劉鄧就對潘璋說過,等戰罷,以潘璋之勇,肯定會因功而得到陞遷,所以,他沒有說「陳即和他並起並坐」,而是說「和你我並起並坐」。

    潘璋自詡勇武,對此也很有期許,遠望陳即曲的騎兵遠去,又望瞭望天色,再眺望西邊前方,胸臆充滿壯志,熱血沸騰,說道:「此距淮陵,只有百餘里地了,至遲明午,吾等便可至城下,……校尉,待到淮陵城下,璋請先擊!」

    卻說前頭西北方向不遠就是盱台,潘璋卻為何不說擊盱台,而提擊淮陵?

    這卻是許仲、樂進、荀攸三人和郭嘉等經過商議,早就定下的戰策。

    盱台的東南邊多是平原,固然利於行軍、進戰,可盱台畢竟離廣陵太近,而荀貞圖下邳之心又早展露,因而盱台縣中的守兵必定是早有準備,防禦必嚴,如先擊此縣,可能不能速克,而如不能速克,就失了「用兵神速」的此次進戰之意,所以,許仲等人決定,劉鄧、潘璋部入下邳境後,既不擊盱台,也不擊高山,而是從兩縣中直插過去,奔襲淮陵縣,——高山縣在東陽的西南邊,和東陽縣的距離與盱台到東陽的距離相仿,既然因離廣陵不遠之故,盱台必防備森嚴,那麼高山縣明顯也是會不好攻打的,所以,要舍盱台、也舍高山,直擊淮陵。

    首戰直取淮陵還有一個原因。

    那便是闕宣了。

    闕宣在淮陵的勢力比較大,現在他本人就在淮陵縣中,有他為內應,取淮陵會容易很多。

    以上兩點,是從戰術的層面來講。

    從戰略層面來講,首先打下淮陵對許仲部以後的進戰也會有極大的好處。

    好處有三個。

    首先,淮陵在下邳郡的西邊,臨沛國,離虹縣不遠,只有百十里,孫堅為策應荀貞,已遣其軍中上將韓當帶兵入駐虹縣,打下淮陵,許仲部就可以和孫堅在虹縣的部隊呼應,壯大聲勢。

    其次,東陽西邊、淮水南邊這一塊兒的下邳境內共有四個縣,最西邊的是淮陵,東邊的是盱台、高山,最北邊的是東城,如果能先把淮陵打下,也就是說,頓時就把盱台、高山、東城裹在了一個包圍圈裡邊,或者說,就把這三個縣和淮北的下邳腹地給分割開了,這樣一來,主動權就立刻掌握在許仲等人的手中了,——如果想攻擊這三個縣,可以東西夾攻,如果不想進攻這三個縣,也完全可以先放之不管,徑由淮陵縣渡淮水,繼續向下邳的腹地進攻。

    那麼,如放下這三個縣不管,會不會「後顧有憂」?答案是不會。因為有東陽、淮陵在手,荀貞在廣陵郡中留的有預備隊,足可為東陽的支撐,可以從東路威脅這三個縣不敢妄動,而淮陵與虹縣呼應,能夠得到孫堅部隊的策應,也足能起到從西面威懾這三個縣的作用,所以說,即使是放下這三個縣先不理會,後路也是完全不會出現問題的。

    可以這麼說,淮陵只要一下,這三個縣除了固城自守,就只剩有棄城北逃一途了。

    「後顧」雖是「無憂」,可說到「徑由淮陵縣渡淮水」,那麼就又有一個問題:從淮陵縣渡淮水,好渡不好渡?

    這就是先取淮陵的第三個戰略上的好處了,同時,也是郭嘉說動闕宣投到荀貞這邊的第二個好處:淮陵和淮水北岸的徐縣隔河相望,兩縣相距只有八九十里,徐縣縣中亦早有闕宣的黨羽埋伏,只要打下淮陵,就可以採用劉備之前的計畫,遣派少量精卒潛渡淮水,奇襲徐縣,而徐縣一下,從徐縣往北,下邳境內就再無大的天險阻隔了。

    因了許仲等人的戰策如此,所以潘璋說「待到淮陵城下,璋請先擊」。

    劉鄧瞧了他一眼,見他求戰積極,知必是立功心切。

    通過相處,劉鄧已知潘璋人雖粗奢,然治軍肅然,負勇有志,確是一個將才,既然他不辭路遠,千里迢迢投到了荀貞的帳下,而荀貞這次又應他所求,把他遣到了許仲這一路的先鋒位置,與劉鄧齊發,為順應荀貞的用意,能讓他死力效忠,倒是有心送他一個立功的機會,因而雖明知內有闕宣為應,克淮陵或應不難,卻仍是笑道:「便如君言,待至淮陵,由君先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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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六)

    劉鄧、潘璋部兵馬雖只千餘,而千餘甲士行軍,加上隨行的輜重車,亦是聲勢不小,沿途所過,驚動了鄉中裡落的百姓。

    一則因為近些年來戰事頻生,盜賊叢起,便是十來歲的孩童也見慣了刀兵,再一個也是因笮融崇佛之故,下邳的鄉民百姓多年受其盤剝,實在窮困,家徒四壁,無有餘物,也沒什麼東西怕被搶,故而百姓們倒也不是十分驚惶,大多只是與父母妻兒躲在家中,緊閉門戶而已,有自恃勇力,或自恃腿快的,更是連躲也不躲,或爬上房頂,或攀上裡中的桑槐,遠遠窺望。

    追擊下邳郡兵的陳即,很快就消滅了這股敵人,撥馬帶隊轉回。

    馳回到步卒的行軍隊伍中後,為方便接下來的戰鬥,陳即令部屬保持戒備戰鬥的隊形,不必再跟從在步卒的後陣行軍,而是改在了步卒的側翼前行,旋即,他來到中軍,找到了正驅馬行進的劉鄧、潘璋,策馬跟在他兩人身邊,給劉鄧簡要匯報了一下戰鬥的經過。

    「賊兵百餘,戰力不強,見我等追擊,倉皇奔逃,亦無鬥志,我等以騎對步,勝得很輕易,除兩人負了輕傷,別無傷亡。」

    劉鄧久經沙場,對這種小戰鬥早已沒什麼興趣,聽陳即說完,只問了一句:「可有擒獲?」

    「賊屯長逃跑時被石塊絆住,摔倒在地,追擊他的我曲騎士來不及勒馬,把他給踩死了,因而,只擒了賊兵的兩個隊率。我已經盤問過這兩個隊率,他們說他們是下邳郡兵,聽他倆聲音,也的確都是下邳人,應是下邳郡兵無疑。據他倆說:笮融在盱台、高山一線,共佈置了十屯兵士,主要都是用來巡邏警戒,沒有別的主力作戰部隊存在。」

    潘璋插口問道:「可有丹陽兵?」

    根據軍報,陶謙因調不動泰山兵,所以不得不遣丹陽兵來助笮融,到目前為止,已有數千的丹陽兵先期到了下邳。

    陳即答道:「沒有丹陽兵。聽那兩個隊率說,現入下邳的丹陽兵大概兩三千人,除約千人被笮融派駐到了淮水北岸,其餘的都留駐在了下邳縣,淮水以南諸縣皆無丹陽兵駐守。」

    潘璋不覺笑了起來,對劉鄧說道:「陶謙部所能戰者,唯丹陽、泰山兩軍,今泰山軍遲遲不動,入援的三千丹陽兵,卻又被笮融不但都留在了淮北,而且三分之二的兵力還都被他留在了下邳縣,佈置在淮水北岸的竟然只有區區千人,……這是陶謙和笮融要主動把淮南、淮水送給我軍麼?」說話的口氣中,充滿了對笮融的鄙視和不屑。

    劉鄧說道:「這想是因為他們沒有料到主公會在正月底就出兵進擊吧。」回答完潘璋,又問陳即,「那兩個隊率現下何在?」

    「那兩個隊率倒是比那賊屯長勇敢,那賊屯長和賊兵逃時,他倆卻沒逃,各帶五六死士,回迎我戰,雖被我曲騎士包圍,猶不肯降,所以只好傷了他倆,因傷勢皆重,不便帶回,因而,問完話,我就下令把他倆殺了。」

    「既是勇士,不可暴屍荒野。」劉鄧回頭叫了兩個親兵過來,令道,「帶幾個人,去把那兩個隊率埋了。」

    兩個親兵應諾,自帶人去辦此事不提。

    陳即顧望路邊遠處的鄉里,問道:「適才我回來時,遠見那裡中有百姓上房攀樹,往這邊眺望,想是已知我部乃廣陵兵馬,……校尉,該怎麼處置?」

    「出兵前,許將軍、樂相、荀校尉再三叮囑,不可擾民殘民,那笮融荼毒下邳多年,百姓恨之入骨,想來應也不會跑去給賊兵通風報信,……便是通風報信,他們那兩條腿又能跑過咱們麼?便隨之由之吧。」

    陳即應諾,又問道:「俘獲的賊兵甲、械如何處置?」

    「留一什兵士在這兒守著,等許將軍、樂相到至,交給他們就是。」

    「諾。」陳即撥馬轉走,去安排兵士留下看守繳獲。

    劉鄧、潘璋出兵前聞軍情彙總,說下邳沿邊的鄉民百姓中,頗有些逃入塢壁莊園的,這留在裡落中的,想應都是無有依靠的窮人,逃入塢壁莊園裡的則料應或是有些家財,或是和塢壁、莊園的主人有些親戚,換言之,用後世的話說,留在村落裡的都是貧民、無產階級,逃去塢壁莊園的則多是中農、富農,而至於塢壁莊園的主人,不必說,自然都是本地的地主階級了。

    得了下邳之後,將來治理縣、鄉,首先需要依靠的就是本地的這些地主,所以,對貧民秋毫無犯,對沿途經過的塢壁、莊園,除非他們主動挑釁,否則,劉、潘更是秋毫無犯。

    而那些本地的地主、士紳們,有的雖然信奉了浮屠,但真心信奉的實則寥寥,絕大部分都只是通過此舉來儘量地減輕些笮融的盤剝罷了,便是真心信奉的那極少數,也不會傻到以卵擊石,故而,雖是見到了劉、潘部隊的路過,他們中攔路出擊的卻是一個沒有,想著去盱台、高山、淮陵等縣通風報信的也是無有一個。

    相反,為此感到欣喜的卻是佔了多數。

    因為荀貞「仁政治郡、優待士人」的名聲早就傳遍了下邳、乃至徐州全境。當下的政治、經濟、社會環境中,所謂的「仁政治郡、優待士人」,換個說法,就是「不盤剝、同時優待地主階級」,既然如此,那些地主、士紳為了個人的利益,又何必為「荼毒郡人」的笮融出頭?

    事實上,此次進擊下邳,廣陵兵就算是「擾民殘民」了,但只要擾的、殘的不是「地主士紳」,

    就算把下邳的「草民」殺個血流成河,只要能做到「優待士紳」,那麼,將來打下下邳後,依然是可以得到地主士紳們的擁護,可以很快就穩固住對下邳的統治的,——只是,做為一個飽受前世「世界觀」影響的人,荀貞可以在理智上優待士人,從感情上而言之,他同時也是萬萬做不到殘害百姓的,所以,才有了戰前給許仲、樂進的那道不許「擾民殘民」的軍令。

    劉鄧、潘璋率部疾行,入夜不停,從盱台、高山兩縣中插過,沿途除相繼消滅了三支下邳的巡邏郡兵外,對所經過的鄉里、莊園皆秋毫無犯,直撲淮陵。

    次日上午,不到午時,兩人率部進至到了淮陵縣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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