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92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5 16:47
150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這時見許仲定下了渡淮的時間,闕宣也已經出去辦理此事,劉備因又按劍請戰:「備請帶甲士五十,今夜渡淮,為將軍取徐!」

    許仲沉吟了下,說道:「雖有徐縣內應,有『水上豪傑』相助,此事亦險。最新最快更新玄德居『雍奴校尉』,乃一部之長,不可輕出。」

    帳中諸人有坐著的,有站著的。

    校尉以上的軍官有坐席,校尉以下的軍官沒有坐席。

    此時,便有一個立在劉備身後的軍官昂闊步,行至帳中,先是微微俯身,衝著正座的許仲等人行了個軍禮,繼而轉對劉備說道:「許將軍所言甚是。校尉,將也,安可輕出?況區區徐縣,何需校尉出馬?有羽足矣!」說完這句話,這人又轉向許仲,再行了個軍禮,昂然說道,「羽不才,願為將軍取徐!」

    說話的正是關羽。

    許仲心道:「此來取下邳之前,君侯對我曾有交代,說:玄德好功名,軍略武勇固一時之選,然戰陣之上刀槍無眼,若其求戰,非無人可用之時,萬不可使其輕出,以免有失;又說:雲長有萬夫不擋之勇,治軍理陣或有不足,而攻堅拔城,正為其長,可以一用。」

    當下,許仲說道:「雲長之勇,聞於三軍。今既雲長願去,實是再好不過!」

    荀攸等人也道:「雲長勇冠三軍,如是肯渡淮擊賊,取徐縣必易如反掌。

    聽了許仲、荀攸等人的讚揚,關羽縱是傲恣,亦不免略有得色,遂又說道:「便請將軍下令,羽這便領軍渡淮!」

    「雲長欲攜多少人馬?」

    剛才劉備都已經說了,「只要五十甲士」,便能夠為許仲取下徐縣,關羽自不能落了劉備的面子,也是只要五十甲士便夠,他說道:「五十甲士足矣!」

    荀攸聽了這話,微微一笑,說道:「徐縣城堅,我軍又是渡河遠襲,雲長雖勇,五十甲士恐亦不足。」向許仲建議說道,「將軍不妨從軍中各部裡邊,精選五百勇甲,令從雲長過淮。」

    許仲點了點頭,顧視帳中諸將,說道:「汝等可將部中勇士,盡數列出,由雲長前去挑選。」

    聽了荀攸、許仲的這番安排,關羽卻是不肯承情,他傲然一笑,說道:「不過一個小小的徐縣,豈需諸校尉盡出精銳?吾營中的兵士雖少,然皆能一當百,我自從我營中選用勇士便可!」

    關羽說的「吾營中」,實際上指的是劉備的部屬。他與劉備兩人相識太久,彼此間的關係太熟,名有尊卑之分,情實兄弟之屬。故而劉備的部屬,也就等同於是他的部屬。

    許仲看向劉備,詢問他的意思。

    劉備心道:「而今君侯起兵,攻略徐州,陶謙昏聵之人,必非君侯對手,這徐州的全境,早晚落入君侯的手中。玉郎、劉鄧、子龍、三陳等等諸校尉,皆虎士也,我從許將軍擊下邳,如不及早立下些功勞,待到來日戰罷論功,怕是不能居諸校尉之上。此次既然爭到了攻徐縣的機會,索性便贏得漂亮些,也好當日後君侯給我賞賜任命之時,讓別人無話可說!」

    想到這裡,他因而說道:「我營中的兵士固然是不敢稱『一當百』的,但卻勝在相熟,雲長使之,能夠如臂使指。便由雲長從我營中選取甲士便可。」

    劉備這話說得很對,他營中的兵士都是久從他與關羽的,日夜相處,彼此相熟,上到戰場裡去,自然也就配合默契,殺起敵來,就能夠事半功倍。

    許仲於是頷說道:「如此,就由雲長從校尉營中選用兵士。」

    劉備、關羽齊聲應諾。

    他兩人既然接下了攻取徐縣的任務,就先告辭離開,回去準備。

    臨出帳前,關羽說道:「入夜之後,羽便帶兵渡淮,至遲明晨,定有捷報傳給將軍!」

    劉、關兩人離開之後,帳中相繼又先走了幾人。

    這幾人有文職,也有武職。

    文職的幾人,有的是去為關羽準備渡河船隻的,有的是去為關羽準備後勤輜重的,還有的,則是去和闕宣留下的人聯繫,負責關羽和闕宣之間的溝通的。

    武職的幾人則是奉了許仲之令,歸營調兵遣將,準備為關羽接應,或者為他後援的。

    諸項渡河前的工作在入夜前都準備妥當。

    當天黑之後,許仲、荀攸等人親自來到河邊,為關羽送行。

    關羽沒有只帶五十甲士,也沒有如許仲所說,帶足五百人,從隊伍規模來看,他大約從劉備營中選出了有二百多人,這二百多人中,披重甲的不多,大多數穿得是輕甲,有的甚至沒有著甲,——這倒不是因為關羽輕傲的緣故,而是出於實際考量,畢竟在到達徐縣前,他們需要先橫穿淮河,雖然選的這個渡河地點是周邊一帶淮水最窄的地方,可到底還是有一段水上距離要走,並且又是夜間偷渡,所以,士兵們不能穿太多甲,萬一走到半截腰,船忽然翻了,身上都穿著重甲,就算再好的水性恐怕也是浮轉不開,說不定就徐縣沒見,淹死半路了。

    果然是什麼樣的將領,帶出什麼樣的兵。

    劉備雖為漢家宗室,然其家沒落已久,與其說他是天潢貴胄,不如說他更像是豪客輕俠,帶出來的兵士對他都很服氣,皆願以死相報,因而,儘管這些兵士們都知道此去渡淮擊徐,若是勝利,倒也罷了,如是失敗,恐便要全軍覆沒,可卻沒有一人露出怯色。相反,士氣很高。

    隆冬臘月,天氣寒冷,夜間的氣溫尤低,河邊水氣出來,較之6上,溫度更是低了不少。

    許仲令人取酒,給關羽等將士一人分了一碗,自己也拿了一碗,共同舉碗,將酒飲下。

    酒是好酒,入了喉腹,頓起一條火線,讓人渾身都暖了一些。

    喝完酒,諸人把碗丟下。

    許仲望瞭望不遠處的河面,河面上有的地方結了冰,但冰層不厚,不足以支撐兵馬行走。

    在渡河的過程中,如果遇到這樣的浮冰,關羽的兵士可能還需要破冰而行,這給渡河又增添了一些難度。

    許仲望了兩眼河面,又抬高視線,眺望了一下河對岸的遠方,夜色下,一無所見。

    他沒有再多說別的,只是簡短地對關羽說道:「吾在軍中,候雲長佳訊。」

    夜雖寒,水雖冰,刀甲更涼,寒意與殺意相浸逼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6
151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許仲、荀攸等人給關羽在岸邊送行。

    為了不引起對岸的注意,給關羽預備的船隻都不大,雖然不大,一艘船卻也足可乘立二十來人。關羽共選出了二百餘精卒,一艘船二十人,也即十餘艘船便足矣了。

    當下,諸人絡繹離岸,登船橫渡。

    夜色深沉,冰河泛寒。

    望著關羽等人漸漸消失夜色之中,許仲身為主將,不可能在岸邊久留,遂與同來給關羽送行的荀攸等人返回大營,去處理下一步的軍事,為全軍渡河做準備,而劉備關懷心切,卻是不肯立刻就走,仍是留在岸邊,儘管已經看不見關羽等人以及船隻的身影,卻還是遠眺不止。

    眺望良久,他握了握懸掛腰上、早已冰涼刺骨的環刀劍柄,既對關羽此去充滿期待,又不覺為關羽擔憂,心情所至,不禁對身邊的簡雍說道:「雲長此去,若順利取下徐縣,則下邳已入我軍手中!若有不克,……我軍恐就將要陷入苦戰啊!」

    簡雍知他話裡雖是在關心戰局,實則是心中在掛憂關羽的安危,遂啟齒一笑,從容答道:「雲長有萬夫不當之勇,此去所率又都是我們部中的精銳,皆忘死敢戰之士,兼得有闕司馬與徐縣當地的水湖豪傑相助,更又是趁夜突襲,趁敵不備,料來攻下徐縣並非難事。」

    劉備點了點頭,說道:「希望如此。」

    簡雍望瞭望水上,唯見河面安然,早沒了關羽等曾經經過的半點影子,於是笑道:「水畔風寒,玄德,你便是在這裡站上一夜,也絲毫不能給雲長幫得半點忙。而今大戰方啟,君久懷壯烈之意,萬一在此受了風寒,日後上不得戰陣,空見他人奪功,未免可惜。所以啊,你我還是歸營吧。」

    「好吧。」

    劉備一步三回頭,與簡雍等隨從離開岸邊,自歸營而去。

    卻說關羽等人。

    跟從關羽渡河的,有一人是闕宣家的門客。

    這個闕宣門客的任務是有三個。

    一個是做為中間人,聯繫徐縣當地的水湖豪傑;一個是做為傳令人,命令闕宣佈置在徐縣莊園中的人配合關羽;再一個就是並有導路之責,關羽等人都非下邳本地人,渡河之後,即為敵地,他們人生地疏的,不可沒有熟悉當地道路的人來做嚮導。

    闕宣能把這個門客派來擔當此三項重任,一來可見這個門客必是闕宣的得力助手,再一個也可見這個門客本人的膽氣,交戰之場、立屍之所,敢參與進來的,沒有膽怯之人。而事實上,這個門客本為淮陵縣裡的一個惡少年,後來便正是因其膽勇,而才被闕宣招攬並被得以重用。

    河上雖然有風,但風不大,更非逆風,各條船上的兵卒都是壯漢,劃動起來,船速甚快,若非被水面上的一些浮冰耽擱住了些許,他們渡過淮水、抵達對岸的時間還能更早一點。

    饒是如此,當關羽等人順利渡過淮水、到達對岸的時候,天離亮尚早。

    笮融雖在淮水北岸沿線佈置了些屯防兵卒,但淮水由西而東,貫穿了整個下邳郡,整條河段蜿蜒曲折,總長度約有三四百里,便是去掉與淮水北邊的湖群接界、無需設防之段,餘下的也有兩百來裡,以笮融的兵力數目,他的這條防線顯而易見,肯定是不會有多森嚴的,而且淮水南岸的淮陵等縣原本都是笮融的地盤,他本也不需要在淮水北岸設置多嚴密的防線,再加上現下有熟悉道路、瞭解北岸設防虛實的這個闕宣門客為嚮導,故而關羽等人卻是無驚無險地就抵靠了北岸,悄無聲息地登上了淮北的陸地。

    為了不讓對岸的敵人過早地發現他們的蹤跡,關羽令部卒將乘坐的船隻悉數鑿沉,看著它們都沉入了河底之後,這才帶領兵士離開岸邊,由這個闕宣的門客前頭帶路,避開大道,挑選小路,趁著天尚未亮,急行軍地往東邊的洪澤湖湖群一帶開去。

    ——關羽確是虎將,他的這個鑿船之舉雖不能與韓信的破釜沉舟相比,可從他的這個舉動中,卻也可以看出他對奪取徐縣懷有必勝的信心,如若不然,他不可能會把自己的的退路斷掉。

    他們登陸的地段離洪澤湖的湖群地區不遠,相隔只有數里地。

    行未多時,前頭水氣撲面,波瀾起伏之聲已入耳中,關羽遠望之,夜色中,看到前邊的道路盡頭處蘆葦叢生,卻是已至湖群邊上了。

    關羽因令部卒暫停前進,召來便在近處的那個闕宣門客,詢問道:「前頭可便是湖邊了麼?」

    那闕宣門客答道:「是。」

    「你家主人聯繫的湖中豪傑何在?」

    闕宣的這個門客翹足往蘆葦叢中望了幾望,轉回身,答道:「我家主人於昨日軍議後即奉許將軍之命遣人渡河,聯絡湖中,此時定已把消息傳給了他們。這裡正是我家主人與他們約定的會和地點。想來他們已在湖邊,只是不知軍司馬來歷,所以不敢輕易露面,或許正遠窺我等,尚請軍司馬勿急,待在下過去一探便知。」

    劉備如今升了官,從別部司馬升為了雍奴校尉,關羽也隨之陞遷,現為劉備部中的軍司馬。

    關羽撫鬚頷首,說道:「你且去。」

    這個闕宣的門客因便徑往湖邊而去。

    關羽一邊令部卒備戰,以防有變,一邊盯著那門客,看著他沿路潛行,進入到蘆葦叢中,不多時,又見他從蘆葦叢中鑽出,身邊卻是多了三個人。

    關羽心頭稍微一鬆,卻仍是令部卒戒備,等得那門客與那三人來到近前,細細觀看,見隨那門客來的那三人都是短衣打扮,黑巾包髻,各攜刀劍,年歲各有不同,然皆十分精幹。

    關羽心道:「臨渡河前,聞闕宣言說,這湖中願助我軍攻打徐縣的水賊共有約七八百人,多是徐縣、淮陵等地的賊寇,亦有別處來的亡命,這三人想應即是他們中的頭領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6
152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那湖水中的水賊,雖被闕宣稱之為「豪傑」,許仲似也對之默認,便是關羽,在口頭上亦以「豪傑」相呼,可眾人皆心知肚明,彼等之輩又哪裡稱得上「豪傑」二字了?分明就是一群賊寇。故而,為大局起見,關羽嘴上雖是稱他們為豪傑,心中對他們的行事卻是不以為然的。

    只是,心中雖對之不以為然,話到嘴邊,卻還是以「豪傑」、「壯士」相稱。

    關羽見闕宣的那個門客帶著這三人來到近前,遂乃說道:「君等必就是闕司馬所說的湖中壯士了?」

    那三人雖是水上行兇討生,手底下已不知各有人命,此時面對關羽,態度倒很恭謹,盡皆行禮,其中一個年歲較長的人回答說道:「關司馬在上,小人等確便是在水面上討些生計,『壯士』二字萬不敢當。」

    這人還是有幾分自知之明的。

    卻也難怪,淮水北岸、下邳境內的這片湖群浩渺雄闊,超過百萬畝計,期間的水賊盜寇何止數千之多,如今世道雖然紛亂,可這些水賊盜寇隱伏各個湖中,以劫掠為生,逍遙自在,而笮融又一意崇佛,毫無討伐他們之意,較之尋常百姓,這些人的日子過得實在不錯,也正因此,這次荀貞擊下邳,願意冒著戰敗覆滅的危險,出來相助荀貞、攻取徐縣的只有他們這七八百人而已,要非他們是有些自知、有些遠見,料來斷然是不會這麼做的。

    聽得此人稱自己為「關司馬」,關羽心知這定是闕宣的那個門客已把自己的身份告之了這幫水賊。一來關羽本是驕傲之人,二來也是見此人回答尚算恭謹,於是關羽便沒有起立威之意,只是點了點頭,說道:「聞爾等願助我軍攻徐,此事可真?」

    「建威將軍神威,小人等豈敢有虛言妄語!」

    「好,既然如此,此次攻徐縣,二等可奮力勇戰,但凡有功,吾必不沒之。」

    「諾!」

    見此人雖口中應諾,而狀若吞吐,似是還有話想說,關羽便說道:「爾有何話想說,儘管說來,不必吞吐!」

    「是。司馬公在上,建威將軍固威名滿天下,廣陵軍亦以勇武為四海聞,可是……。」

    「可是如何?」

    「小人聽說陶曼說司馬公此次渡淮北來,只帶了二百餘軍士。司馬公可能有所不知,徐縣雖非徐州的一等大縣,卻也是城高壁堅,而今的縣中守將亦是笮融麾下的有名上將,素以勇猛知名郡中,只以司馬公所帶的二百餘軍士,小人恐……,恐不好打下徐縣城。」

    陶曼,便正是闕宣那個門客的名字。

    關羽撫鬚睥睨,顧視拜倒在地的這三個水賊頭領,說道:「小小一個徐縣守將,也敢稱勇猛知名?爾等無需憂慮,且只管隨我擊之,取城如反掌間!」

    這三個水賊頭領俱不敢再多說,唯唯諾諾,口中應是。

    依照定好的計畫,關羽渡淮之後,首先是和水賊匯合,然後是去闕宣在徐縣縣外的莊中,再與闕宣佈置在莊中的人手匯合,幾路人馬合成,再底下就是攻打徐縣城了。

    關羽望瞭望天色,離天亮已快不遠,他沉吟稍頃,問陶曼道:「我聽闕司馬說他的莊塢便在這片湖面的對岸,離湖不遠,可是麼?」

    陶曼答道:「正是。」

    「由此渡湖,再到闕司馬的莊塢,具體需要多長時間?」

    陶曼默算了片刻,答道:「此處湖面不寬,只有十餘里長短,渡過湖後,再去我家主人的莊塢,算上上船、下船、隱藏船隻的時間,頂多一個多時辰。」

    下邳境內、淮水北岸的這片整個的湖群,最寬處從北到南近百里,從東到西的總長度亦有百里之長,「十餘里」的長度確然不寬。

    闕宣也給關羽說過,說渡湖、然後再到他的莊塢,快一點的話,只需一個來時辰。

    關羽儘管是個驕傲的人,可驕傲不代表輕忽,況且他跟從荀貞征戰多年,亦受到荀貞遇戰謹慎的影響,故而有再次向陶曼確證渡湖及至闕宣莊塢需要多長時間的這一舉動,

    這時聽陶曼所言與闕宣所言不差,關羽乃於心中想道:「眼下天尚未亮,渡過湖後,最多也就是天濛濛亮,正可藉機先入闕宣的莊中隱蔽。聞闕宣說,從他的莊塢往北沿道行約十餘里,就是徐縣城,到闕宣莊中後,稍作休整,待闕宣莊中的人進入徐縣後我即可奪城了。」

    下邳境內、淮水北岸的這片湖群絕大多數的湖面區域都是在徐縣的東邊,同時,也有一部分從東邊的主湖區向西邊延伸過來,復又向北延展,卻正好是把徐縣包在了其中。

    關羽等人現下所在的位置便是處於湖區向西延伸的地方。

    所以,也就是說,渡過他們面前的這片湖後,先是可到闕宣的莊塢,繼而便是徐縣城。

    至於會不會在去闕宣莊塢的路上碰見行人,這並不是個問題。

    徐州遭過大規模的黃巾,至今元氣未復,笮融又崇佛,搞得民不聊生,不少人離家背井,逃離去了外地,下邳如今的人口驟減,現下又是寒冬,非農忙之時,想來天方亮時應是少有行人,正好可以隱蔽行跡,——如真是在去闕宣莊塢的路上碰上了行人也不打緊,抓了就是。

    想及此處,關羽因便說道:「既是闕司馬的莊塢離對岸不遠,吾等現便渡湖吧。」

    那三個水賊頭領和陶曼在前頭引路,關羽帶著軍士隨在其後,二百餘人到了湖邊,近處看去,才看到在湖邊的蘆葦叢遮掩處外,已經停靠了十幾隻船艇。

    這些船艇正是水賊們為關羽所帶的軍士渡湖而準備下的。

    關羽即帶人登船,泛舟行水。

    此時夜色已薄,視野可以稍遠,遠望之,湖面開闊,四下都是一眼望不到盡頭,回頭看時,岸邊蘆葦搖曳,向前觀之,滿天的星月之光倒映在湖面之上,影跡點點,木槳劃動,帶起水聲悅耳,雖然此行是去奔襲攻城,儘管所從皆是虎狼甲士,眼前之景,卻令關羽心曠神怡。

    關羽立於船頭,迎風按劍,喟然嘆道:「此真好水也!」

    他久居北地,見者多山,今入此湖,也是難免生興。

    只是此回攻徐縣,不但是孤軍輕進、深入敵腹,而且更是以少擊堅,激戰在即,他竟還能如此愜意享受,自如至斯,卻頓讓同船的陶曼和那三個水賊頭領不由為之心折。

    適才與關羽對話的那個水賊頭領心道:「方才他說取徐縣如反掌,我雖不敢反駁,卻也不敢全然信之,現觀他眼下的這番姿態,確非常人能為。……只是,攻徐實不易,以他這點兵馬,縱再加上我等部眾,再加上闕宣的人手,到底能否攻下?」他卻還是對能否攻下徐縣有疑慮。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8
153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徐縣在春秋時是徐子國的地界。徐國曾經很強大,是大禹時的封國,歷經夏商周三代,到周穆王時,徐國的國君嬴誕得到周邊三十多個國家的臣服,自稱為王,是為在歷史上頗留下名聲的徐偃王,於是反周,但為周穆王所敗,戰敗後逃隱山林中,他的兒子被周穆王封為徐子,公侯伯子男,這個爵位不高,由此有了春秋時期的徐子國,後來被吳王闔閭所滅。

    因了這段歷史,所以入到前漢,當隨著人口繁衍,到了需要在此地置縣的時候,便以「徐」為此縣之名。漢武帝時,置臨淮郡,徐縣為郡治,光武中興,仍以徐縣為臨淮的郡治,到了明帝永平十五年,改臨淮郡為下邳郡,這才改郡治為下邳縣。

    由此可以看出,徐縣雖不是下邳郡的郡治,但歷史悠久,並曾長期為下邳郡的前身,臨淮郡的郡治,其居民之廣多,其城牆之堅固,在下邳郡的諸縣中卻也是數得著的。

    這也就難免那個水賊的頭領會憂心忡忡,生怕關羽攻打徐縣不克。

    船行湖上,隨著水賊頭領們的號令發出,不斷有其它船隻從別處駛出,匯入關羽所在的這支船隊中,短短十餘里的水程,待到了湖對面的岸邊時,船隊的規模已經擴大了五六十艘之多。

    等船隻靠到岸邊,關羽帶著軍士們登岸,將那三個水賊頭領喚到眼前,吩咐說道:「爾等的部眾不需隨我去闕司馬的莊塢中,爾等去安排一下,叫他們便在這岸邊的蘆葦叢中偃伏,至遲今日午後,我會遣人來召他們。」

    一直代表另兩個水賊頭領、和關羽對話的那水賊首領猶豫說道:「我等人手雖少,也有七八百人,雖然可以在水中藏隱,但司馬公午後相召,一旦出了湖面,只恐路上為人所見,露了風聲。」

    「召了他們之後,便是攻城,有何風聲可怕走漏」

    聽了關羽此話,那三個水賊頭領嚇了一跳,帶頭那人問道:「司馬公是想今日午後攻城」

    「正是。」

    三個水賊頭領面面相覷。

    帶頭那人說道:「司馬公,白日難掩行蹤,難道不是應該等到入夜後再攻城麼」

    「爾所言者,常理也,卻不宜今次用之。吾料淮陵被我軍攻取的消息此時必是剛傳到徐縣不久,縣中定正慌亂,攻守無措,進退難定,吾正可趁此良機,克城取之」

    「這。」

    「拔城克敵,不需爾等,得了我的召令後,你們的部眾只管跟從在吾部兵馬的後邊,搖旗吶喊便是。如戰勝,少不了爾等的功勞,即便戰敗,爾等也能逃離,又何懼之有」

    關羽的意思是不用他們這些水賊攻城,只需要他們出個人場,壯壯聲勢,如果戰敗了,也確如關羽所言,他們於戰場上的位置在關羽本部兵馬之後,的確是有機會逃掉的。

    見這個三個水賊頭領仍是不肯應聲,關羽也不惱怒,只淡然說道:「爾等今既從我軍,當守軍法。軍法:不從軍令者,斬」

    這三個水賊頭領無可奈何,只得應道:「諾。」

    關羽留下了兩什軍士,令他們和水賊們一起留下,一個是擔負午後的聯絡之責,再一個也有監視這幫水賊的意思,佈置完了,他又把那三個去給部下傳令的水賊首領喚來,問道:「都安排好了麼」

    「是。」

    「那爾等三人便隨我去闕司馬的莊塢吧。」

    「我等也去」

    「還有攻城諸事與爾等商議,爾等自是要去。」

    關羽察言觀色,早就看出這三個水賊頭領分明是已起了怯意,當此關鍵時刻,又怎會肯把他三人便留在湖上萬一他們因怯生叛,改了主意,使得徐縣城中聞訊,卻是不妥。

    這三個水賊頭領有心不跟著關羽同去闕宣的莊塢中,可看看周圍那些殺氣盈滿的甲士,拒絕的話又哪裡說得出來,只好應道:「是。」

    陶曼在前帶路,關羽帶著麾下軍士和那三個水賊頭領沿著湖邊小道,前往闕宣的莊塢。

    光武之所以能夠中興漢室,本就是因為他借助了豪強地主之力,所以,與前漢建國時,功臣多「布衣將相」的局面不同,中興以來,一直都是豪強大族得勢,朝廷中的官員固多為勢族顯姓的出身,地方上,也是豪強名族得勢,加上朝廷的放任,雖往年太平時,土地兼併也很嚴重,州郡國縣中到處星羅棋布地遍佈著各地豪強右姓所建造之佔地廣闊的莊園塢壁,況乎而今天下大亂,為了自保,各地的莊園塢壁自是更多,並且論其高大堅固的程度和佔地的規模大小,新建的當然比舊建的強,便是舊建的,也有不少再經過了改造修擴,亦是勝過往昔。

    闕宣的這個莊塢,他建之已久,本就不小,前幾年的黃巾亂後,他藉機吞併了不少貧戶的土地,遂加以改擴,佔地愈廣,壁壘高固,塢中各種負責產生日用品的作坊齊全,並有果林、菜畦,以及一些田地,乃是一座標準的可以自給自足的莊園塢壁,此外,他莊中還有足可供五百人食用半年的儲糧,並且除了日常勞作的徒附等等之外,又有三十多人的專門護衛武裝力量,這三十多人,便是闕宣對許仲說的他在徐縣和莊中佈下的「三十餘劍客」。

    三十多人,看似不多,可這三十多人都是精選出來的勇士,能被闕宣「劍客」之稱,可見這批人的武力,當遇到有部隊或者賊寇來攻時,這三十多人只不過是守衛莊園的主力而已,另外的那些徒附之眾,也是可以參與防禦的。

    把莊中全部的徒附調動起來,即使去掉老弱婦孺,闕宣的這個莊塢至少也能夠動員出三百多戰力。

    故而,闕宣這個莊塢的防禦力和戰鬥力委實不小。

    事實上,兵法雲「未慮勝,先慮敗」,倘使關羽攻徐縣不利,闕宣的這個莊塢便是許仲給他預備的退路,他完全可以退守此塢,等待許仲大軍渡淮來援。

    關羽等到達闕宣莊塢的時候,天剛亮未久。

    他們一路行來,道上並未遇到行人,卻是悄無聲息地就入了莊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8
154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到了莊裡,自有來接頭的莊中總管遣人帶關羽麾下的軍士們去休整的地方,暫作休憩,又遣人奉去飲食,並請關羽等軍官來入莊裡的正堂中落座。

    關羽卻不肯去堂上,而是帶著一眾軍官,和軍士們一起,來到早就給軍士們備下的房舍處,等飲食送來,也不肯搞特殊,不去吃專門給他做的飯食,而是與軍士們同食。

    吃過飯,關羽命軍士們荷甲而臥,枕戈暫歇,而自向莊中總管和陶曼問話。

    「闕司馬說徐縣城中有各家心向建威將軍的,共可聚百餘壯士,彼等可知我已至縣外了麼?」

    莊中總管答道:「昨日晚間,我家主人的命令送到了我莊中,我當即遣人入城,已與他們都聯繫上,並叫他們做好接應司馬公的準備了。」

    入夜後,徐縣的縣城門肯定是會關閉的,城中也會宵禁,而這個莊中總管卻能派人入城,並分別與投靠荀貞的城中各家一一聯繫上,由此一點,便可見闕宣在這裡的勢力和影響力。

    「好。你現在再派人,立即入城,告訴他們,我將會在今日午後的未時三刻率部攻徐,命他們到時響應。」

    莊中總管和那三個水賊頭領一樣,聞得此言,亦是大驚,說道:「今日午後未時便攻城?……司馬公,會不會太急了點?以小人之見,最好是等到今夜再說。」

    關羽說道:「你只管聽我軍令,即刻遣人入城去罷。」

    莊中總管還想再勸,見立在關羽身後的陶曼連連衝他們眼色,又見陶曼身邊的那三個水賊頭領都是面帶苦笑,心知定有蹊蹺,當下不敢再言勸說之話,諾諾應是,便即遣人去城中送訊。

    離午後還有幾個時辰,關羽叫一眾軍官和那三個水賊頭領也去休息,自己則命人取來徐縣的地圖,展開細看。

    趁他看地圖的空兒,莊中總管湊到陶曼邊兒上,低聲說道:「徐縣城堅,守將勇而敢戰,關司馬卻為何定要午後擊城,連等到晚上都不肯?」

    陶曼示意他跟著自己往遠處走了些,然後回答說道:「你卻不知,這位關司馬的名聲雖然不大,可他卻是劉雍奴的部屬。」

    「此話怎講?劉雍奴又是何人?他便是劉雍奴的部屬又待怎樣?」

    「劉雍奴素得荀侯信愛,今次攻徐縣,我臨來前,主人特地囑咐我,無論大小急緩,萬事都務必要聽關司馬的命令,所以你剛才想勸關司馬改變戰期時,我對你使眼色,叫你不要多說。」

    「劉雍奴再得荀侯信愛,這打仗可不是兒戲,萬一戰敗,攻城不利?」

    「你我是什麼人?不過是主人門下的兩條走狗。主人新投荀侯,在荀侯軍中全無根基,這征戰之事,便是主人眼下也還插不上嘴,何況你我?卻非是你我可說之事,只管聽令就是。」

    「可若此戰敗了?」

    「你沒見荀侯的部曲,我昨天在淮陵時跟從在主人的左右,有幸得見,真是虎士群集,熊羆滿營。我也是見過笮融部曲的,又哪裡能比得上他們這支勇銳精甲!縱是關司馬此回攻徐縣有失,也是一時之小負而已,待許將軍率大軍北至,徐縣也就是一鼓而定的事兒。」

    陶曼雖和莊園主管以及那三個水賊頭領一樣,對關羽能否攻下徐縣保留懷疑,但與莊園主管和那三個水賊頭領不同的是,因為他見過荀貞的部隊,對徐縣之早晚必克卻是充滿信心。

    莊園主管還是很相信陶曼的眼光的,聽了他這番話,也就姑且把擔憂先收了下去。

    關羽細看地圖。

    這徐縣城,西臨數里寬廣的湖水,北為比西邊湖水更為寬廣的蒲陽陂,——陂者,池塘之意也,蒲陽陂也就是一處名叫蒲陽的大池塘,說是池塘,以它的規模計,實亦為湖了,而且是一處大湖,西、北兩面都是水,不利交戰,能夠選擇地進攻及入城地點便只有東邊和南邊。

    東、南兩個方向細究之,又以南邊為上。

    選擇南邊,卻是出於需要給「給守軍留一條通達無阻的逃跑路線」的考慮。

    所謂「圍三缺一」,攻城戰,只要進攻的一方沒有全殲守軍的打算,那麼通常都會給守軍留一條逃跑的道路,否則守軍退無可退,或許就會死戰,導致攻城不易,傷亡過大,甚或失敗。

    放在眼下來說,此即為最好選擇從南邊進攻的主要原因了。

    因為徐縣的南邊雖然沒有水,可向南三四十里便又是洪澤湖的湖群,前有湖群阻道,不利城中的守軍逃跑,故而就不能選從東邊進攻及入城,只能選從南進攻,把東邊留給守軍撤逃。

    關羽撫鬚觀圖,心中未免覺得可惜,心道:「惜我此次帶的兵馬不多,若能有兩千甲士在手,我便可直擊徐縣之東,再列伏兵於南,盡殲城中守軍!」

    如果他手上能有兩千訓練有素的精銳甲士,首先,就不必考慮會不會因為守軍的死戰而難以攻下徐縣,其次,也能有充足的兵力在南邊設伏,如此一來,也就確如他之所想,是有很大地把握可以將徐縣的守軍全部殲滅掉的。

    不過話說回來,十全十美的事不好遇見,在戰場上更難碰到。目前的形勢而言之,要麼選擇雖不能全殲城中守軍,但卻可以快速地攻下徐縣,為主力繼續北進開道,要麼選擇全殲徐縣守軍,但卻會拖慢之後整個的戰局,甚至會使之後的戰局陷入苦戰,在這兩者之中只能二選一,而兩者選其一,自是快速地取下徐縣更合乎整體的戰略利益。

    定下進攻的方向,關羽隨便找了間屋舍,入內休息。

    莊園總管派去城中聯繫的人回來後,給莊園總管回了信,莊園總管和陶曼去找關羽覆命的時候,正聽見關羽在屋舍內鼾聲陣陣。

    這莊園總管沒有見到關羽在渡湖時的愜意風姿,此時聞得他的鼾聲,卻是在驚訝他激戰臨近、仍可安眠的同時,不知不覺間,竟對取下徐縣多了幾分信心。

    屋舍外的衛士見是軍情回報,遂入內叫醒關羽。

    關羽喚莊園總管和陶曼入內相見,便臥在榻上,聽了莊園總管的回報,聽得城中投靠荀貞的各家都回話說必會在午時前做好響應準備,點了點頭,問道:「徐縣城中情形如何?」

    「小人也問了,那回話的人說:城中慌亂,街上多見兵士來往調動,縣市關閉,諸裡亦多閉門。」

    「縣市關閉」,這話說的是縣裡的市場都關閉了;「諸裡」,自是縣中百姓居住的各個裡巷,也大多閉門了。

    「縣市、諸裡既已關閉,城門想來必也關閉了?」

    「正是。」

    聽到這裡,關羽沒有再問那往城中傳訊之人是怎麼進城的,卻是因為既然昨晚這莊園主管就能在夜宵關城門後派人入城,那麼今日他所遣之人自然也能入城。

    關羽心道:「卻是與我預料得一樣!這城中果是剛得知淮陵為我軍所佔的消息不久,正一片慌亂的時候,此次取徐縣城易矣!」他當下對陶曼說道,「你可去通知湖中的那些壯士,叫他們午時抵達莊外。」說完,揮手示意他們離去,翻個身,又復酣然睡去。

    陶曼兩人出到舍外,陶曼自去傳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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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快到午時,那數百水賊來到。

    關羽被衛士叫醒。

    他披衣而出,命衛士取來涼水,時值臘月,天寒地凍,用涼水洗過臉後,精神頓時抖擻。

    在各個屋舍中休憩的軍士們已經都起來了,並在半個時辰前都又吃了頓飯,此時已經活動過身體,皆列隊莊中用來曬麥子的大場上,由本隊的軍官帶領著,秣兵整甲,等待關羽。

    新來的數百水賊也各由那三個水賊頭領分別帶領,亦列隊相候,——早前關羽留在這數百水賊中監視他們的兩什軍士現已歸了本部的建制。

    關羽由衛士給自己披上甲衣,配好環刀,自提了鐵矛,一切準備妥當,隨之出到莊中的曬麥場上,環顧了一下列好隊伍的本部兵士與那數百水賊,他叫來莊園主管,指著另列一隊、站在邊側的數十人,說道:「此便是莊上的劍客麼?」

    「是。」

    「傳我軍令,命他們先潛入城中,與縣中的內應接頭匯合,待到未時三刻我部至時,可共起之,由內奪取南邊城門。」

    「諾。」

    莊園主管去傳令,關羽又召來陶曼,問道:「爾等來時,可露了風聲?」

    「小人等是分散前來的,路上雖碰見了些農人,但並未露了風聲。」

    數百人看似不少,分成數十股後,各股的人就不多了,而且從湖上來闕宣這座莊中的道路不止一條,這些水賊多是本地人,熟悉道路,再分成幾條道走,確是不會太過引人注目。

    關羽再又召來那三個水賊頭領,說道:「我意未時三刻攻城,待會兒出了莊子,爾三人可各帶本人部眾,跟在我的部曲後頭,還是那句話:等到攻城時,不需爾等先擊,只管在後鼓噪!」

    三人應聲:「諾!」

    安排好水賊,關羽這才命本部軍士裡的幾個軍官過來,給他們分派任務。

    關羽此次雖然帶的軍士不多,只有二百多人,卻都是劉備部中一等一的精銳,其中軍官所佔的比例很大,單只隊率就有三個,曲軍侯也有一個,其餘如屯長、什長、伍長之屬更是繁多。

    關羽這次叫過來的幾個軍官都是隊率以上的,共有四人,他一一給他們分派任務。

    先是令一個隊率帶三十人做為先鋒。

    他命令道:「我與城中已然約好,未時三刻我部攻城,令他們到時響應,由內奪門。汝與此三十軍、吏皆在甲外裹布衣,先我部行,伏至南城門外,到時聞城內聲起,便可先突擊入內,控制城門,不使有失。」

    這個隊率應令。

    再令一個隊率帶二十人為後陣。

    關羽命令道:「汝帶二十精卒為我殿後,需時刻注意那數百水寇,倘使有變,或有臨陣而逃者,汝可斬之!」

    這個隊率應令。

    最後是餘下的那個隊率和另一個曲軍侯。

    關羽令道:「汝二人各帶五十人,為我左右翼,從我攻城!攻入城中後……」

    說到這裡,他頓了一頓,看向那個曲軍侯,令道:「汝即由陶曼為前導,疾擊縣寺,尋找縣中守將和縣令等吏,盡斬擒之,並示眾,使城中軍民知道。」

    這個曲軍侯應令。

    接著,關羽又看向剩下的那個隊率:「汝則與張濟合兵,奪取城樓。」

    張濟,即是被關羽命令殿後的那個隊率。

    這個隊率應令。

    關羽的軍令傳命完畢,他最後又說道:「此戰雖有數百水寇、百餘徐縣內應及數十闕宣莊中的劍客為我軍助戰,但汝等需得牢記:開戰後能夠依賴的只有我們自己人,徐縣內應和闕宣莊中的劍客還好,尤其是那數百水寇,萬不可倚重。」

    不管是戰鬥力,抑或是信賴力,那數百水賊和徐縣內應,以及闕宣莊中的劍客,的確都是遠不及關羽的本部軍士的,他們這些人,正如關羽所說,徐縣的內應和闕宣莊中的劍客還好一點,因為他們的身家性命都懸掛在這一戰上了,倒是不必擔憂他們隨時會「反戈一擊」,可那數百水寇可就說不準了,打順風仗的時候,固然他們不會有二意,然而一旦戰有不利,這些人說不定就會一哄而散了,畢竟他們在徐縣沒有恆產,大不了再逃入湖中當賊寇就是。

    這四個軍官應諾。

    看了看時辰,日在天中,已過午時。

    又等了會兒,掐算時間,估計那先走的三十餘莊中劍客已經入了城了,關羽乃令本部軍士以及那數百水賊出莊,按照定下的部署,分成前、中、後三軍而行,奔向徐縣。

    那先行的三十軍、吏以布衣在外,散行急到徐縣城外時,還不到未時。

    他們伏在城外的林中田間,仰望北邊不遠處的城池。

    只見城門雖然緊閉,可是城頭上的旗幟卻不整齊,雖有兵士在城頭駐守,可卻矛歪戈斜,毫無森嚴景象,更時或看到有守軍的軍士湊到一處交頭接耳,又或者看到有守軍的軍官從城頭上匆忙過往,也不知都是在幹些什麼。

    帶隊的這個隊率心道:「我軍二十六日出的東陽縣,二十七日夜便攻下了淮陵,一日夜間行軍一百四十里,並拔縣克堅,一舉拿下淮陵,已是突入下邳郡南腹地,抵至淮水南岸,……如此神速,這般鋒銳,真如破竹,委實不可擋,也難怪城中的軍心惶恐。」

    本是急行十餘里來到的城外,甲外又有布衣,穿得也略厚,這個隊率和那三十名軍、吏們的身上都出了點汗,正當午後,陽光曬在身上更增暖意。

    四周的林木早掉了葉子,唯余堅硬的樹杈和粗粗細細的樹幹指向天空,田野中亦早空曠,唯存野草之類,頑強地生長在乾燥的土地上。

    日曬雖暖,而景色卻未免蕭瑟。

    不過,也正是這樣的景色,或許才更適合即將展開的這場渡淮之後的奔襲城戰。

    日漸西移,未時已至。

    復等一會兒,時到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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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時至未時三刻,城中未亂,關羽所帶的攻城主力先至。

    伏在城外的那個隊率最先不是看到關羽等來至,而是最先看到城頭上的守軍士兵忽然大亂,有倉皇舉矛的,有匆忙張弓的,並有掉頭就往城下跑去的,緊接著不多時,又聽見城中鼓聲大作,又見城頭上各色軍旗一片亂舞,目睹這番情狀,那隊率心知斷然不是城中內應能夠掀起的,遂便回顧身後,這才看到了關羽所帶之兵。

    他看到的那會兒,關羽帶的兵馬離城門尚遠,所以他沒有聽到動靜,但城頭上的守軍居高望遠,卻是可以看到。

    這隊率心知,城中內應若是奪門,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因令部曲:「備戰!」

    果如他所料,城頭上剛亂了一會兒,城中的喧鬧聲就傳出了城外。

    這隊率按住躍躍欲試的部曲們,伏地瞻望,耐心等待,很快,就見城門打開。

    直到此時,這個隊率才一躍而起,簡短下令:「殺!」

    他們這三十來人在伏下掩藏後就脫去了用來在道上偽裝的布衣,這時都是輕甲環刀,直撲洞開的南城門。

    因了久經沙場,老於戰事的緣故,向南城門奔殺去的路上,這個隊率還有餘心想道:「闕宣果是下邳大豪,先是淮陵,今又是徐縣,此兩城之得,他功勞甚大!」

    要非是闕宣在這兩縣有極大的影響力,提早布下內應,便是以荀貞兵馬之精,也是難以這麼快就連克兩城的,更別提關羽可以無聲息地橫渡淮水,——至於能不能打下徐縣,卻非這個隊率之所疑,他既相信本部兵士的戰鬥力,更相信關羽的武勇萬人敵。

    這隊率與他麾下的那三十軍、吏所埋伏之地,離城不遠,疾奔之下,很快就到了護城河。

    沒工夫等護城河上的吊橋放下,這隊率二話不說,帶頭跳下,身上的暖意和汗水被冷水一激,頓消失無蹤,化作了一股冰寒直衝腦門,卻是寒意更助熱血沸騰和殺意激昂。

    此時城門內有內應與守卒廝殺,城頭上的兵士則大多還被關羽的部隊吸引,沒有反應過來,在他們游過護城河時,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支箭矢射來,完全沒有威脅性。

    過了護城河,城門便近在咫尺。

    這隊率當先,諸軍吏緊隨其後,殺入城門洞中。

    城門洞裡與守卒廝殺的還有二三十人,這隊率略略一看,認出許多熟臉,卻都是闕宣莊中的劍客。——闕宣莊中的劍客們都是本地或來自外地的輕俠猛士,多習格鬥之技,又身體壯健,相比城中各家湊出的百餘內應和那數百水賊,他們的戰鬥力都是最高的,因為久被闕宣豢養,這些輕俠之徒本就盡皆思以「義」相報,這會兒接戰,更是誰也不願被別人小瞧,故而一個個輕死忘身,戰鬥的意志也是很強,所以,這次襲奪城門,便是以他們為中堅,至若城中各家的內應很多沒有參與,而是在城中四處放火,以圖引起騷亂,從而進一步地動搖守軍軍心。

    這些劍客和內應們雖是趁關羽軍至、引起守卒慌亂的機會,突其不意,打開了城門,可等城門守卒反攻過來時,他們到底沒學過軍陣,又甚少帶有箭矢強弩,只憑個人武勇,漸漸難以支應。那隊率與軍吏們適時地殺了進來,頓時扭轉了城門洞內這塊戰場的局勢。

    《司馬法》裡講戰陣兵器時,有一句話說的是:「太輕則銳,銳則易亂;太重則鈍,鈍則不濟」。意思是,輕兵器多了,如果遭到敵人的猛烈進攻,就會容易使戰陣混亂,而重兵器多了,則會在取得上風的時候影響逐北殺敵,擴大勝果。

    放在兩支軍隊分列陣型以野戰時,這句話一點沒錯,可放在眼下這場城門洞內的小規模接戰,這句話卻是不太合用了。

    因為如大戈、鐵矛之類的重兵器,過長,在相對狹窄的空間內揮動不開,甚會誤傷己軍,明顯是不適用的。最適用目下情形的只能是輕兵器,所以這隊率及麾下軍吏使用的都是環首刀。

    環首刀是輕兵器,堂堂之陣、兩軍對攻時,這等輕兵器大多數時只能用來自衛,然而此時,肉搏近戰,卻正可借了輕兵器的「銳」,只要突入敵陣,展開近戰,便可擊敵取勝。

    那隊率這邊都是環刀銳擊,兵器整齊劃一,而反觀城門洞的守卒及倉促來援的其他守軍,卻是有用矛戈的,有用短兵的,兵器混亂,對敵那些沒有經過戰陣操練的劍客、內應時,他們能佔據上風,可一旦與那隊率及其麾下軍吏對陣,便立刻進退無據,很快就潰敗散逃。

    殺散守卒,這隊率沒有追擊,而是第一時間命人放下了吊橋。

    吊橋放下時,關羽的大隊人馬正殺到護城河外。

    闕宣的莊中養有四五匹好馬,出莊時,關羽自騎了一匹,餘下的沒有分給軍官們,而是分給了最能戰的幾個軍吏,這時他一馬當先,帶著那幾個有馬的勇士,直上吊橋,馳入城門。

    入了城門,馬不停蹄,他拿矛在手,先是追殺散逃的城門守卒,繼而待大部隊進來,喝令那個曲軍侯:「即往縣寺,殺擒賊首,懸我軍旗!」

    曲軍侯接令,帶部奔進,襲往縣寺。

    關羽兜著坐騎原地半轉,找到了個城中的內應,喝問道:「賊將何在?」

    那內應仰望馬上關羽的威風,心中驚嘆,口上答道:「在城北。」

    本朝元初三年,時任下邳相的張禹在蒲陽陂上開了三道水門,引水灌溉,後歲至墾田千餘頃,鄰郡的貧者很多都來此地落戶,室廬相屬,其下成市,卻是徐縣最為富饒繁華的所在,因而縣中守將把他的軍營設在了縣北城中。

    關羽即按之前的安排,令兩個隊率帶領本部的大部分人馬為主力,又令水賊分出人馬五百,由兩個水賊頭領帶著為輔助,悉上城頭,奪取城牆,又令劍客、內應們和餘下的水賊分去縣中各處,一來清剿各處的守卒,再則控制地方,分派完畢,他自引步騎十餘人徑奔城北。

    他這卻是要深入敵營,襲殺敵將!

    但凡守城之軍,多會把兵馬主要佈置在三個地方,一個是城頭,這是直接擔負守城任務的,

    一個是城中軍營,這是輪值休息的後備隊,所謂「守城先守野」,再一個就是當兵力充沛時,還會在城外布些人馬,這是為了能使之與城中成犄角勢,呼應相守。

    此外,還會在城中的倉庫、諸裡、街亭、路口和城中的高處等地也佈置些人馬,這是為了守衛物資,同時彈壓城中百姓,維護城內治安,以防有人作亂。

    徐縣的守將本是在城外設了一營的,但前些時,笮融調走了一部分他的兵馬,一些改派去巡防淮水,另一些則改駐淮陵等淮南諸縣,以圖加強淮南的守禦,所以,他手頭上的兵力頓便有些不足,因就把城外的營給撤掉了。

    也就是說,他現下的兵馬主要分佈在兩個地方,一個是城樓、城牆上,一個便是城北軍營。

    他那軍營中雖不知有多少兵馬,但總歸不會少於數百,關羽只帶了十餘步騎就要去沖營,立時使那些劍客、內應、水賊等等,無不驚詫,而被他點名要從他沖營的那十餘步騎卻皆面色如常,毫無吃驚,又或懼怕的樣子,——這自是因他們知關羽之能,並本身亦是勇士之故。

    那些水賊們見果如關羽所料,雖是白天攻城,卻也順利入了城中,此時雖是驚詫,倒也不敢口出勸言,陶曼卻是想勸說兩句,畢竟而今城門既下,已有六成勝算在我,關羽身為主將,似無需冒險涉危,萬一他因為「冒進」而戰死,實在得不償失。

    可是還沒等他說出話來,關羽即已拍馬而去。

    無奈之下,陶曼只得奉他軍令,與劍客、內應們分殺去縣中各處。

    其餘的軍吏、水賊也各按令行事。

    此刻縣中已是混亂一團,火起多處,黑煙騰騰,到處是叫嚷哭喊之聲,一些青壯百姓各持武器,守在各自的裡門內,以求自衛,更多的百姓畏藏家中,心驚膽顫地不敢露頭。

    突上城頭的軍吏、水賊與城頭守卒刀槍交戰,往城中各處殺去的劍客、內應、水賊則與不時碰上的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隊的縣中各地守卒接戰,而那襲殺縣寺的曲軍侯則已到縣寺外,與縣寺的守卒、縣吏們展開了廝殺。

    群民惶亂,戰火處處。

    關羽撲向縣北,卻撲了個空。

    卻原來是那城中守將在接到城中大亂後,立刻整隊出營,往城南支援了。

    關羽不是本地人,走岔了路,和這守將失之交臂。

    從被守將留在城北營中的老卒口中問出守將的去向,關羽二話不說,打馬轉走,即又回頭往城南去。這回他走對了路,循著那守將去的街路,走未及太遠,遙遙就望見前方人頭簇簇,喊殺聲盈耳,遠觀旗號,乃是一支水賊與那城中守將碰上了。

    關羽馳馬奔至近處,他騎在馬上,視線能夠越過前邊的守卒隊伍,看到兩軍接戰的地方。

    見有一披重甲之將,衝殺在守卒的最前,徒步奔殺,呼喝不絕,左矛右刀,遠則矛掃,近則刀斫,勢極猛武,所向披靡,約百餘人的水賊無一人可擋他一合。

    水賊中有人帶弓矢的,從後方射箭,然那敵將身上的鎧甲既厚且堅,卻是大多的箭矢都不能射透,便縱有射透的,也只是箭鏃稍入甲內,造不成殺傷。

    關羽心道:「聞那水寇頭領說,徐縣守將『以勇知名』,想來這當先衝陣的敵將便是此人了。」見水賊已經不支,節節敗退,大約很快就會潰敗,遂吩咐左右,「且呼那敵將!」

    有從卒問道:「可是呼他來戰麼?」

    「觀彼鼠輩,焉值我與戰?叫他回首便是。」

    十餘步騎便齊齊大呼:「前頭敵將,可敢回頭來看?」

    一邊呼喊著,這十餘步騎一邊殺入前邊守卒的後陣,他們是從後襲殺,又都是勇士,立刻便突進無前。守卒後陣一亂,前頭的那個敵將便是沒聽見呼聲,也不由停下腳步,回頭觀視。

    他剛一扭身回頭,迎面就見一道黑影呼嘯而至,還沒反應過來,胸前便受到猛烈的衝擊,緊接著,隨著衝擊之力,大步地踉蹌後退,直退了十餘步遠,撞入水賊陣中,又接連撞到了七八個水賊,這才止住退勢,他以矛支地,勉強站住,低頭去看,看到胸前多了半截的矛身。

    這鐵矛正是數十步外的關羽所擲,不但越過守卒的陣伍,擊中了這個敵將的胸口,穿過前後兩層甲,透體而出,並且還把這個敵將帶得退了那麼遠,一擲之威,乃至於此!

    這個敵將這時才感到疼痛,抬頭看向鐵矛的來處,視野已然模糊,只隱約看到了一個騎在馬上的人影,隨即便口噴出幾大口鮮血,頹然倒地。

    這敵將一倒,那些守卒先是茫然片刻,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後,頓時盡皆膽顫,一個個魂飛魄散,有的呆立原地,不知所措,有的轉身想逃,卻前後有敵,無路可逃,遂丟下兵器,拜倒求饒。

    那百餘水賊俱皆駭然,望著關羽凜然身形,許多人情不自禁地跟著那些拜倒求饒的守卒一起拜倒,只是他們卻非求饒,而是高呼:「司馬公虎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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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潘文珪負甲拔縣 關雲長渡淮克城

    敵將被殺,不久後,縣寺被攻破,徐縣的縣令見事不可為了,遂捧印投降。

    如此一來,雖是城頭和城中各處仍有守卒頑抗,他們卻已是大勢已去,在關羽的親自帶隊剿殺之下,很快就土崩瓦散,或降或逃。

    未時三刻攻的城,至暮,城中大體已定。

    縣中的內應們奉令召集人手,熄滅了城中各處他們早前點起的火,又有軍吏帶著兵士們分頭巡行城中,高聲喊話,安撫縣中百姓,同時捕殺欲趁亂劫掠的惡少年們,以保證城中治安。

    關羽又命縣令遣派縣吏去把城中各裡的里長和街亭的亭長等人都叫到縣寺,對他們示以荀貞的安民告示,明白地告訴他們:「笮融逆行倒施,崇佛虐民,今義軍西擊,只誅首惡,望百姓各自安居,如有心懷不測,抑或趁亂生事者,汝等雖民,軍法可饒,而國法不饒。」

    這些安民的事情本該是文吏去做,不過關羽此來,沒帶什麼文吏,所以暫時只能由他親為了,好在關羽不是只知戰陣廝殺的武夫,不止識文斷字,且還讀過《春秋》等經,又見過市面,在魏郡時跟著劉備治理過一縣之政,這點安民之事對他來說,自是不在話下。

    各裡的里長和街亭的亭長等人連連應諾,待關羽交代完畢,各歸本處去給百姓傳達。

    關羽瞧了眼戰戰兢兢立在一邊的縣令,又看了看堂外院中被軍吏們團團圍住的各級縣吏,問那縣令道:「你是朝廷的命官還是被笮融所任?」

    「下吏是去年得朝廷詔命,來到本縣就職的。」

    「笮融無朝廷詔命,竊居下邳郡職,爾既是朝廷命卿,卻緣何甘心從賊?」

    縣令顫聲說道:「笮融雖無朝廷詔命,卻是被陶方伯派來的,兵精馬壯,罪吏實無力反抗。」

    「便是無力反抗,當那笮融崇佛虐民之時,爾為何不但默不作聲,更且助紂為虐?」

    關羽入到徐縣地界處,見到了不少處的浮屠,顯都是笮融來到下邳後建造的。當此戰亂之世,民不聊生,道有餓殍,建一座浮屠都是浪費,況乎徐縣境內有好幾處?也不知因了這幾座浮屠,徐縣境內又有多少貧民或勞作而死,或飢寒而死。說這縣令助紂為虐,半點不差。

    這縣令兩股顫慄,無話可答。

    「既已助紂為虐,我義軍今至,爾又據寺頑抗,……吾且問爾,爾自覺該當何罪?」

    這縣令渾身抖得根亂麻似的,大冷的天,汗如雨下,一個字也答不上來。

    關羽哼了聲,懶得再理會他,吩咐堂下:「把這位『縣君』帶下去,看押起來,等候許將軍發落。」

    堂下兵士接令,上入堂中,如提小雞也似,將那縣令帶下。

    對那院中的縣吏們,關羽不屑多說,除了命戶曹等的吏員把戶牘和縣中糧儲等數據送來、等候呈給許仲、樂進外,亦叫兵士們將他們悉數看押。

    諸般事務處理罷了,夜色已至,關羽出了縣寺,帶著數十兵士巡察縣中,並巡視城頭。

    今暮時,城中初定後,關羽即遣了人立刻渡淮南下,去給許仲、樂進報捷。許仲帶的主力兵馬眾多,渡河需要做很多的準備,別的不說,只船隻一項,就不是三五十條便夠用的,昨夜算一晚,今日算一天,大概算來,最早也得明天許仲才能夠帶部過河,換言之,也就是說,只打下徐縣還不算完,接下來,關羽還得把徐縣守住,直等到許仲率部到來,這才算是完功。

    故而,關羽半點沒有懈怠,處理完安民諸事,便就立即巡視城中。

    許仲尚在淮南,現下在淮北的仍是只有關羽一支孤軍,當此之時,要想讓徐縣不會得而復失,縣內的安定就至關重要。關羽已傳軍令,命入城的兵士及水賊、劍客、內應等,各守城牆、城門,不許擅自離隊,在城中搶掠擾民。軍令儘管早已傳下,可總有不肯聽從命令的人在。

    在縣中巡視一週,關羽接連遇到了五六起擾民之事。

    這五六起擾民事,有的是被臨時組建的縣中治安隊抓住的,有的是被關羽親自抓住的。

    五六起中,絕大多數是水賊、劍客、內應所犯,亦有一起是關羽所帶的本部兵士所犯。

    關羽雖然看不起水賊的人品,但是在維護軍紀方面,他深受荀貞影響,卻是不分親疏,以法為綱,絲毫不會摻加個人的喜好與情緒,故而,對這些人他一視同仁,視其所犯之事而分別給以懲處。

    只不過,在維護軍紀方面,他雖是一視同仁地對待,但在甄別這些人所犯之事的輕重下,他卻有所區別:凡是侵掠貧民的,皆給以重懲,凡侵害富戶的,則懲處較輕。

    之所以他會這麼做,一則還是受荀貞「愛民」的影響,二來卻是與他的本性有關,他本來就是一個傲士大夫而親卑下的性子。

    巡視過了城中,又巡察城頭,關羽一夜未眠。

    這一晚上,大約是因徐縣方陷,消息還未傳到之故,無論是西北邊較遠的夏丘,抑或是南邊較近的淮北笮軍,都沒有什麼動靜,無有敵軍來至。

    次日早上,也是沒有動靜。

    到了中午時分,有一支人馬從南邊來了。

    遠遠望去,這支人馬旗幟如林,隊伍整齊,粗略估計,約得有三千來人。

    關羽得訊,即刻令城上擂鼓,命守在南、東各段城牆的兵士、水賊等備戰,——如前文所述,徐縣的北邊是蒲陽陂,西邊是大湖,這兩個方向實是不利攻城,所以,關羽把防禦的力量主要佈置在了南、東兩處,傳了命令,他隨之登上最高處的城樓,遠觀瞧之。

    看不多時,那支部隊越行越近,已是可以看清楚他們的旗號、服色。

    關羽從容傳令:「開城門。」點了隨從在左右的軍官數人,「從我出城,迎接劉君。」

    卻原來,來的這支部隊乃是己軍,而打在最前頭的旗號,正是劉備的「雍奴校尉」旗。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9
158 劉玄德兩戰援徐

    關羽帶著那幾個軍官來到城下,各自上馬,出了城門,過了吊橋,往前相迎,在道中與來軍相遇。到了來軍前頭,他看到最前數騎裡被簇擁其中的正是劉備。

    關羽勒住坐騎,下馬行禮,說道:「幸不辱許將軍之命,幸未給校尉丟臉!」

    劉備揮手叫停部隊,慌忙下馬,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關羽身前,埋怨地說道:「你我之間還行甚麼虛禮!」讓他站好,仔細地上下打量,把關羽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地看了好幾遍,確定他沒有受傷之後,這才長出了一口氣,放鬆了身形,臉上顯出喜悅、欣慰之色,用力地拍了拍關羽的臂膀,笑道,「雲長!你此次可是立了大功啊!……不,當是奇功一件!」

    關羽說道:「此皆軍吏用命,羽無尺寸之功。」

    「有沒有功,可不是你說了算的!」劉備甚是開心,哈哈大笑。

    這時,從部隊的後方馳來了數人。

    關羽看去,見是江鵠、陳即等軍官,還有一個文吏,卻是參軍司馬陳矯。

    卻是他們幾人見前邊部隊停下,不知發生了何事,故而過來探詢,看到原來是關羽來迎,他們幾人都下馬上前,兩下敘話,俱是對關羽交口稱讚,都說他這回立下了大功。

    關羽問道:「許將軍呢?」

    劉備答道:「許將軍聞你取下了徐縣,十分歡喜,知你兵少,復憂夏丘等地的笮軍會來反攻奪城,所以遣吾等先行,來給你馳援。許將軍、樂相等還在後頭,大約今日晚上可抵達此間。」

    卻原來劉備等人是先行渡淮,專為給關羽馳援而來,也正因此,他們才能如此迅速地到達徐縣城下,而許仲所帶的剩餘部隊,還是如關羽的預料,應是中午才能成行,晚上才能抵至。

    關羽對江鵠、陳即等人說道:「諸君疾馳來援,將士們想必都累了,縣北城外有原笮軍屯駐的營地,就請諸君率部暫且入駐吧?」

    江鵠、陳即等軍官應道:「如有現成的營壘,自是最好不過。」

    雖有現成的營壘,也只是能暫作休整而已,因為許仲的部隊晚上將到,做為先鋒,江鵠等必須在許仲到來前先給他建好營地。

    於是江鵠等人便各歸本部,帶本部將士往縣北城外而去,劉備叫簡雍帶他部中的將士也去縣北入營,自己則與關羽一道前去縣中。

    和關羽一起去縣中的還有陳矯。

    陳矯,字季弼,本姓劉,因過繼與母族而改姓陳。

    此次從許仲、荀攸等兵入下邳的主要文吏有郭嘉、許季、李續等幾人,陳矯也是其中之一。他是廣陵東陽人,二十出頭的年紀,雖然年輕,但在地方上很有名聲,荀貞到廣陵來任太守後,遂把他聘為屬吏,自得荀貞用後,他頗現才能,因此荀貞和對待郭嘉、許季、李續等潁陰舊人一樣,這次也給了他一個參軍司馬的名銜,叫他跟著許仲等來下邳,——荀貞這麼做,一來是想把他放到戰場環境中,試試他的真實才能如何,二來也是存了歷練他的心思。

    因他是東陽人,東陽臨著下邳,離徐縣不到兩百里遠,所以他較為熟悉徐縣的士族、豪強以及民風等情況,故而許仲遣他從劉備等先來徐縣,接替關羽,專責處理戰後的安民等事務。

    到了城中縣寺,關羽命兵士把縣令、縣吏等押出來,交給陳矯,並及之前拿到的戶牘等冊文也都轉交給陳矯,這些事情辦完,陳矯自去處理縣務、民事,而關羽和劉備則來入縣中堂上,關羽請劉備坐入主席,自在側侍立,又叫軍吏奉上水巾、湯水。

    劉備等人是在昨夜接到關羽克取徐縣的消息後不久就動身渡淮北上的,行了半夜半天的路,因見關羽立功,他的精神頭倒是還挺好,只是滿面風塵,口中也確實幹渴,待擦拭過臉,又一口氣把湯水飲畢,放下木椀,這才和關羽說起他這次渡淮來援的經歷。

    說經歷前,他先叫關羽入座。

    待關羽坐下後,他這才徐徐道來。

    卻是:昨晚送行過關羽後,許仲回到帳中,便立刻遣人西去虹縣,見韓當。當日荀貞決意擊陶謙時,曾遣荀諶、江禽到豫州譙縣往見孫堅,請他派兵進駐虹、蕭二縣,以給下邳郡和位在下邳郡北部的彭城國分別形成西線的壓力,——彭城相薛禮自恃控扼要地、兵甲精良,既不服陶謙,也不肯接受荀貞的拉攏,故而也需要對他施壓,省得在荀貞與陶謙的戰爭進行到關鍵時刻時,這傢伙跳出來橫插一槓。孫堅與荀貞的交情是在戰場上並肩作戰打出來的交情,兩人可謂是生死之交,並且荀氏乃豫州冠族,孫堅做為寒門出身的一個武夫,要想在豫州站穩腳跟,目前亦十分需要荀氏這樣的名門士族支持,所以,儘管孫堅眼下在豫州所面對的形勢也頗為嚴峻,可還是痛快地答應了荀貞的請求,分別遣派孫河進駐蕭縣、韓當進駐虹縣。

    許仲遣人去見韓當,目的很明確,便是要請他帶兵出虹縣,做出進擊下邳西界的架勢,以給笮軍、進一步給陶謙的部隊施加壓力,從而使戰場的形勢更有利己方。

    遣人去虹縣見韓當之後,許仲又遣參軍司馬郭嘉、許季等人督促船隻、糧秣等各項軍需物資的籌備和運輸工作,一夜加上大半天的緊張工作,到次日下午,關羽攻克徐縣的捷報傳回時候,各項軍需物資都已經差不多準備妥當,也正因此,才能在接到捷報的當時,沒有絲毫的耽擱,許仲就派出了劉備、江鵠、陳即等做為先鋒,立即帶部登船,來援關羽。

    他們帶的兵馬多,船隻也多,行在淮水上,聲勢不小,本來想著可能會被對岸的守軍發現,也許還需要一場鏖戰才能登陸,卻沒料到對岸竟只有數百人來戰,自是被他們一擊而破。

    上了岸後,他們叫船伕駕船返回,去接許仲帶的後續部隊和軍需物資,然後,他們沒有停頓,直接就往徐縣而來,在來徐縣的路上,卻是碰見了一支笮軍的兵馬正往徐縣去,約有千餘人。

    江鵠、陳即等人皆是悍將,況且他們本就是去馳援徐縣的,兩軍相逢,自是不會退讓,因笮軍沒有防備,又都是步卒,陳即帶著騎兵一陣衝鋒,便將這千餘人打得落花流水。

    抓了俘虜一問,才知道這支笮軍乃是淮水北岸的一部守軍,也就難怪劉備等人登陸時只有數百笮軍阻擊了。當時劉備等人就說:不專意守淮,卻欲反攻徐縣,笮軍進退無據,敗之必矣!

    ——劉備等人其實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試想一下,淮南的淮陵被荀軍佔領,淮北的徐縣又被荀軍佔領,對守衛淮北沿岸的笮軍來說,他們這就是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局面,不把背後的徐縣奪回,面對淮南的荀軍主力,他們又怎能安心守淮?特別是在打聽到奪取徐縣的荀軍部隊只有二百多人,其他都是雜牌水賊的情況下,他們肯定是會想要先把徐縣奪回的。要說守淮的笮軍有沒有錯?也有錯,他們只錯在了一點,沒有想到對岸荀軍的反應速度會這麼快,半點耽擱沒有的就派出了馳援徐縣的部隊。

    因為不知道還沒有別的笮軍兵馬反攻徐縣,劉備等沒有追擊潰敵,稍做整軍,便又往徐縣進發。這一回,路上沒再碰到笮軍,順順當當地來到了徐縣城下。

    聽完劉備的講述,關羽說道:「昨日取下徐縣後,我就猜料或會有笮軍反攻,卻一夜無事,今又無敵,本正納罕,卻不意是來攻徐縣的笮軍為君等所敗!」嘆道,「若非許將軍反應迅捷,若非君等來援甚速,那千餘笮軍到城下時,羽必陷苦戰!」

    攻城的時候,數百人施以奇計,或許就夠了;守城則不然,那麼大範圍的城牆區域,沒有足夠的兵力是萬難佈置出妥善的防線的。那千餘笮軍如真的抵至城下,就憑關羽手頭上那二百來人的本部兵士肯定是不夠用的,——至於那數百水賊,攻城時關羽不信任他們,守城時更不會信任他們。

    關羽攻下徐縣看似雖易,卻主要是因為他的謀劃和武勇,換個別人來定就不會如此「輕易」,他這一仗固然有大功,劉備等人馳援及時,一路上兩次激戰,皆擊潰敵軍,卻也是有功。

    兩人正說話間,聞得外邊有人聲,似是有人求見關羽。

    關羽抬眼去看,見是那三個水賊的頭領,遂令守衛堂前的兵士叫他們進來。

    三個水賊頭領進來,二話不說,拜倒當堂,口稱:「拜見將軍、司馬公!」

    關羽說道:「起來說話。」

    一邊說,他一邊心中想道:「莫非是因昨夜我巡城時,斬了幾個他們在縣中劫掠的手下,故而他們不滿了麼?」

    那三個水賊頭領卻不肯起來,只管伏拜在地,對堂上的劉備說道:「將軍駕至徐縣,小人等未能遠迎,還請將軍勿怪!小人等有一個請求,懇請將軍答允。」

    劉備笑道:「今取徐縣,君等皆有功。有何請求,儘管說來。」

    「小人等求將軍答允,把小人等及部眾撥給關司馬管帶。」

    劉備愕然,心道:「此三人口稱『將軍』,我以為是在對我說話,卻原來是把我當作了許將軍!」

    校尉雖比將軍位低,但秩比二千石,卻與中郎將的品秩一樣,劉備聽他三人稱自己為將軍,本以為他們是在奉承自己,卻沒有想到他們是認錯了人,心道:「是了,必是因見我與江校尉等來到,而又單獨是我被雲長請入了縣寺中來對談,所以他們把我誤認作了許將軍。」

    想及此,他當下說道:「我乃劉備,卻非許將軍。」心中好奇,因又問道,「君等為何請求入關司馬部中?」

    這三個水賊頭領見拜錯了人,也求錯了人,頓皆尷尬,然見劉備坐主席,關羽僅是側坐相陪,心知劉備定是在荀軍中的地位比關羽還高,亦不敢不回答劉備的問話,之前那個一直代表水賊和關羽對話的水賊頭領遂便答道:「關司馬神威橫絕,真天人也,小人等深服,故雖自知無能,亦厚顏妄想,懇求為司馬部曲,只是奢求能沾到一點點司馬的神光。」

    這幾個水賊頭領從懷疑關羽的部署,到對關羽心服口服,聽了這水賊頭領比任何阿諛奉承都更使人熨帖的誠懇回答,饒是以關羽之傲,亦不免撫鬚微笑。

    劉備大喜,笑道:「君等的請求,我必轉報給許將軍。」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23 22:59
159 趙子龍三捷擊相

    當日晚上,許仲、樂進、荀攸等率餘下的部隊抵達徐縣。

    反攻徐縣的淮北沿岸笮軍在被陳即等擊潰後,因見荀軍的援軍已渡淮北至,隨後不久又聞虹縣的孫堅部有異動,似有與荀軍聯手、越界來攻的意思,兩個消息傳出,包括原先在淮北留防、沒有參與反攻徐縣行動的笮軍,也都皆無了鬥志,無不驚惶震駭,除了少數還堅守陣地外,其餘的要麼穿過徐縣境北上逃去夏丘,要麼幹脆就丟盔棄甲,結伴還鄉去了。

    也正因此,許仲等渡淮到徐,一路上都沒有碰上有效的抵抗。

    到了徐縣,雖已入夜,許仲卻無休息之意,稍稍安排下部隊的駐紮等事宜後,馬上召集江鵠、劉備等將校,與樂進、荀攸等人一起,和大家聚議軍事,部署下一步的行動計畫。

    軍議便在縣寺的正堂中舉行。

    等到諸將到齊,許仲先是令關羽上前,對他說道:「此回克徐縣,君功最大,我已上書建威將軍,為君表功了。」

    關羽道:「若無劉校尉、江校尉、陳軍侯等援助及時,羽雖克徐縣,恐亦難守。」

    他這卻是在為劉備表功了。

    許仲點頭說道:「玄德諸人渡淮兩戰,不但解了徐縣之危,亦為我部渡淮掃清了障礙,他們的功勞,我也已上書建威將軍了。」頓了下,許仲又道,「我聞玄德言,說助君取徐縣的那些壯士請從君征戰,我也一併將此事報給了建威將軍,想來不日就會有命令傳下。」

    關羽應了聲「是」,行個軍禮,退回到了劉備身後。

    來參與軍議的諸位軍官,除了許仲和諸校尉,只有騎軍的軍司馬張飛是因為雖名為「軍司馬」,而實為這支從許仲征戰的騎兵的最高軍官有坐席,其餘的校尉以下軍官都是無位的,關羽是劉備部中的軍司馬,也沒有坐席,他雖是立下了大功,然此時從立在劉備席後,卻是毫無以功自滿的模樣,與往常對待劉備的態度一模一樣,這番情狀入到諸人眼中,都是暗暗讚嘆。

    一是讚歎關羽忠義,二是讚歎劉備得人。

    說過功勞,話入正題。

    許仲環顧堂上諸人,說道:「入下邳不過數日,我軍先下淮陵,又克徐縣,淮水之險已不復存,但諸君切莫驕恣,需知:淮陵與徐二縣之所以能得,並非只是因為君等的戰功,更是因為闕司馬及他早先布下的內應之功,如無闕司馬,我軍斷履險如夷,連拔兩縣。」

    諸人道:「是。」

    許仲接著說道:「打下了徐縣,接下來就是夏丘。夏丘一戰,將會不易,諸君可有何良策?」

    許仲向來寡言,軍議上說起話來更是言簡意賅,他說「夏丘一戰,將會不易」,只是說了一個結語,沒有說原因,這乃是因為他認為原因根本就不必說。他雖是覺得原因不比說,可在場的諸軍官中卻未必人人明白,所以荀攸當下開口,把夏丘不易取的緣故講述了一遍。

    荀攸來到懸掛在堂上的地圖前,對諸軍官說道:「許將軍言夏丘不易取,此言甚是!」

    他指點地圖,給諸軍官分析:「諸君請看,徐縣在此……」他的手指從徐縣往西北劃動,停在了夏丘,「徐縣西北不到百里,是為夏丘。」從夏丘,他的手指又往北邊劃動,「從夏丘向北一百五十里,是下邳縣。」指出了這三座縣城的位置後,他把目光轉向堂上的諸軍官,接著說道,「夏丘與下邳兩縣間雖還有僮國、取慮、下相三縣,但夏丘離下邳實近,且夏丘與下邳間並無什麼天險地隘,故而我軍一旦圍擊夏丘,下邳縣內的笮融必會馳救之。」

    諸軍官俱以為然。

    荀攸說道:「笮融必會馳救夏丘,此其一;淮北沿岸的笮軍許多都逃去了夏丘,彼等雖是敗軍,畢竟人數頗多,卻也增強了夏丘的防禦力量,此其二;淮陵、徐縣之克,半是因闕司馬之功,而夏丘城內,卻無可以響應我軍進攻的內應,此其三。綜此三點,取夏丘實不易。」

    闕宣是下邳郡南部的豪強,他的影響力能達到淮水北岸的徐縣已是不易,至若夏丘,他是完全無能為力了。

    聽了荀攸的分析,諸軍官都表示贊同。

    荀攸察看了下諸軍官的面色,見他們雖都表情凝重,卻沒有什麼懼戰之色,反而神情振奮,頗有遇難而喜的鬥志,心中滿意,微微一笑,說道:「取夏丘雖有三不易,卻也有兩利。」

    席位僅次許仲、樂進、荀攸的劉鄧聞得荀攸此言,立即大聲說道:「韓當率部出虹縣,此為一利,只是不知另一利是什麼?」

    「不錯,韓義公得了許將軍的傳書,從虹縣出發,現已至了垓下聚。」荀攸回過目光,又看向地圖,找到了垓下聚的位置,指給諸軍官看,「諸君且看,有韓義公的兵馬在此,吾料之,笮融馳救夏丘的援軍定徬徨兩顧,不能安心救援夏丘。此,即對我軍之一利也!」

    垓下聚即昔年漢高圍項羽之處,此地位處在虹縣北邊,徐縣西邊,夏丘西南方,緊臨沛國與下邳的邊界處,而離夏丘不過八十里。韓當的兵馬屯駐在此,離夏丘不到八十里,急行軍的話,一日便可抵至,有他這支兵馬在,虎視眈眈,援救夏丘的笮軍又怎能安心與荀軍交戰?

    荀攸講完垓下聚的韓當部,手指向地圖的東北方划去,越過夏丘、僮國兩縣,停在了下相縣,他笑顧諸軍官,說道:「今日午前接到子龍的軍報,他已率部出了淩縣,入下邳境,三戰皆捷,正疾進往下相去!子龍只要抵至下相,笮融必驚惶無措。」

    堂上的諸軍官盡皆聞言大喜。

    張飛笑道:「子龍既將至,下相必危矣!」

    劉鄧哈哈大笑,說道:「便是打不下下相,只要把下相圍住,笮融那豎子就斷然不敢放手來援夏丘!這的確是對我軍的第二利。」

    夏丘離下邳縣固近,下相離下邳縣更近,它緊挨著下邳縣,離下邳縣只有不到八十里的距離。趙雲只要兵臨下相,笮融肯定就會如坐針氈,陷入兩難:夏丘得救,下相更得救,那麼該怎麼辦?只有一個辦法:兩處都救。而兩處都救就必將會造成一個結果:不能集中兵力。

    救援的兵力不能集中在一處,那麼對趙雲和許仲來說,他倆就都不會面臨太大的壓力。

    荀攸笑道:「不錯,這正是對我軍的第二利。有此兩利,取夏丘固不易,卻也不是不能。」

    確如荀攸的分析,趙雲出淩縣,連戰連捷,逼近下相的消息緊隨徐縣已被荀軍佔領的消息傳到下邳縣後,笮融果是大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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