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三國之最風流 作者:趙子曰 (連載中)

 
zeroriku 2013-1-6 15:10:2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6 577563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 09:29
180 四陳併力厚丘陷

    陳登雖說是應了荀貞的請求,願意入郯縣勸降陶謙,可現在還不到勸降的時候,只有在山窮水臼,勸降才易得到效果,所以最好是等到襄賁和厚丘被攻下時,再使陳登去行說降事。

    晚上陳登與荀貞同榻暢談時,陳登給荀貞出了一個也許可以速克厚丘與襄賁的主意。

    陳登說道:「今如欲速克厚丘、襄賁,君侯何不親往?君侯如至,我軍士氣必更振,而陶軍士氣必愈挫,一『愈挫』與一『更振』間,攻守之差當更明顯。臧霸雖附,猶駐利城而不進,君侯至,亦可調其來見,促彼兵馬共擊厚丘。何愁厚丘不能速得?厚丘既下,襄賁亦不難也。」

    陳登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荀貞如親至前線,荀軍兵士的士氣定然愈發振奮,而陶軍本就連敗氣沮,相應的,他們的士氣就會更加受挫,一個「愈發振奮」,一個「更加受挫」,攻守之間的優劣差距便會更加的明顯,有利荀軍速勝。並且再一個,臧霸屯駐在利城,不幫荀成打厚丘,可是如果荀貞到了厚丘營中,飛一檄去召臧霸,他就不得不來見,不可能還擁兵坐觀,不參與到戰事中來了。

    荀貞接受了陳登的建議。

    次日一早,荀貞與陳登共起,兩人吃過朝食,荀貞召來戲志才等人,轉述了陳登的話,告訴了他們自己的決定:決意明日便去厚丘。

    而今主要的「敵城」只剩下厚丘、襄賁和郯縣未克,都是攻城戰,不需要野戰,而且優勢在我,沒什麼危險性,故此戲志才等人倒是並沒有勸阻荀貞,只是要求和荀貞一起去。

    荀貞說道:「廣陵不能無人。志才可從我去,文若,你留下來,與長文、友若諸人撫鎮郡中。」

    荀彧應命。

    當日做了些準備,次日一早,荀貞便帶著戲志才、陳登,在典韋等數百虎衛的扈從下前去厚丘。

    從廣陵縣到厚丘約四百里遠,荀貞路行頗急,除了在高郵稍停了半個時辰,見了一下駐紮在此的馮鞏和秦干,又在陳登的家鄉淮浦停了半日,親自到他家中去見了見他的父親兄弟,順帶著見了幾個淮浦地方的名士之外,一路未停,五日後到達厚丘。

    到達厚丘日,荀成率徐榮、辛璦諸將出營二十里迎接。

    迎到荀貞。

    荀貞吩咐荀成,命叫多打旗幟,高舉自己的「建威將軍」旗,專門繞了一段路,「耀武揚威」地從厚丘城外經過,然後才進入營中。——荀貞此舉不用說,自是為了打擊城中守軍的士氣。

    入營後,荀貞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親寫書信一道,命人快馬送去給臧霸。

    臧霸當天就收到了信,展開來看,見檄文中寫道:「昔在潁川,聞都尉孝烈高名,雖入廣陵,不得見,常懷思矣。今吾已至厚丘,俟城克後,當置美酒,陳佳餚於城樓,與都尉飲。」

    二月的天氣已然轉暖,所以荀貞信中說「陳佳餚於城樓」。

    臧霸再三品味信中言語,明白了荀貞的意思。

    他遂召來孫觀、吳敦、孫康諸將,說道:「即日拔營,南下厚丘。」

    孫觀等莫名其妙,不知他緣何忽有此話。

    孫觀乃問道:「南下厚丘?卻是為何?」

    「荀廣陵到厚丘了。」

    孫觀等吃了一驚:「何時到的?」

    「他給我寫了封信,信剛送到,至於他是何時到的,我卻不知,不過料來不是昨天便是今日。」

    「怪哉q丘、襄賁被圍,攻克郯縣只是早晚的事,他卻為何此時來到厚丘,親自督戰?」

    「此必是因袁本初表周昂為豫州刺史之故。」

    臧霸身為一地大豪,消息也是較為靈通的,雖然得知「袁紹以周昂為豫州刺史」的時間比荀貞稍晚,但也已經獲知了。他知荀貞和孫堅的關係,所以不難猜出荀貞此時親至厚丘的原因。

    但是吳敦等人卻不明白。

    臧霸簡單地解釋了兩句,說道:「周昂既為袁本初表為豫州刺史,或許近日便會提兵南下奪豫,孫文台如不敵,定會向荀廣陵求援。是以,荀廣陵急於平定徐州,以備援孫。」

    「原來如此!……荀廣陵在信中調我等出兵了麼?」

    「雖未明言,亦此意也。」

    孫觀說道:「如果是因為袁本初表周昂為豫州刺史,所以荀廣陵親至厚丘督戰的話,……都尉,我以為我等可以不用理會他的來信,依舊按兵不動。」

    「噢?」

    「先前我等所以不助陶恭祖者,無非兩個緣故:荀廣陵善戰,名震海內,陶恭祖必敗,此其一緣故;荀廣陵外有孫文台為援,又有袁本初呼應,此其二緣故。……現下,既然周昂將會南下爭豫,那麼就是說,首先,孫文台不能再成為荀廣陵的後援了,其次,荀廣陵若助孫文台,必會與袁本初反目,也就是說,袁本初也不會再幫他了,既然如此,我等又何必從其調令?以我之見,不如我等現在就返回琅琊,借郯縣未下之機,徹底掌控琅琊全郡r以時日,待荀廣陵果真出徐援孫文台時,……都尉,我等也不是不可以佔一佔徐州的啊!」

    吳敦聽了孫觀這話,怦然心動,說道:「都尉,仲台此話甚是!」

    臧霸卻和他們的看法不同。

    臧霸說道:「荀廣陵援孫文台,此是後話,當下你我如不出兵,卻是禍事就在眼前啊!」

    「都尉此話何意?」

    「荀廣陵已至厚丘,召我等而如我等不去,反歸琅琊,則荀廣陵自就會知我等意矣,為免後患,荀廣陵必攻我等。……我且問你二人,你二人可有許君卿、荀仲仁之謀?」

    「……沒有。」

    「你二人可有潘璋、關羽、劉鄧、趙雲、張飛、陳到、文聘諸人之勇麼?」

    「……沒有。」

    「你二人的部曲可有荀廣陵的部曲精銳麼?」

    「……不如。」

    「謀不及之,勇不及至,部曲不及之。郯縣雖未下,東海已大半入荀廣陵囊中,彭城亦附,是荀廣陵現有近四郡之地,又地廣於我。以此攻我,我等便是佔了琅琊,能打贏麼?」

    「……打不贏。」

    「君等再請試觀天下,可有如你我亡命者為州郡長吏的麼?」

    「……沒有。」

    曾經是「亡命」,而後來成為州郡長吏的,不能說沒有,確實有,還不少,但那是「黨人」,是「名士」,是因為政治原因而「亡命」的,荀貞就曾「亡命」,去孫堅那裡躲了好一陣時日。因為政治原因而亡命,比如說得罪了宦官,不得不潛逃,這反倒會增加「亡命者」的政治名望,但臧霸、孫觀、吳敦等人卻既非名士,更非黨人,沒有名望,出身也不好,他們的亡命純粹是因殺人犯了事,——真正出身好的,就算殺了人也不會亡命,比如夏侯惇,十四歲就當街殺人,結果如何?不但安然無事,並且「由是以烈氣聞」,反而揚了名聲,又如光和年間的司隸校尉陽球,年輕時,有郡吏侮辱了他的母親,他因結少年數十人,不止殺了這個郡吏,還滅其滿門,結果又是如何?「由是知名」,還被郡中舉了孝廉,去朝中當了尚書侍郎。

    所以說,臧霸等人出身不行,雖有些名聲,可那點名聲遠遠不足以支撐他們掌一郡、一州之地,孫觀的建議只是痴人說夢,根本就沒有實現的可能性,他們如真的覬覦徐州,別人不說,只闕宣、陳登、糜竺,這幾位本地的強龍就不會答應。

    臧霸對此,是看得很清楚的。

    接連幾問,孫觀、吳敦、孫康都是搖首。

    臧霸說道:「那還說什麼不理荀廣陵召令,歸還琅琊,更胡說什麼取佔徐州!」

    孫觀、吳敦、孫康張口結舌,啞口無言,不再發問說話了。

    於是,臧霸留孫康屯守利城,親帶孫觀、吳敦,整頓兵馬,拔營南下,疾赴厚丘。

    利城距厚丘百餘里,臧霸等人日行八十里,拔營的次日便到了厚丘城外。

    徐榮正在城下指揮,荀貞帶著荀成等迎接之。

    臧霸到時,是上午時分,厚丘城下,荀軍正在攻城。

    投石機等重型的攻城軍械投擲不已,兵士們附城猛攻的殺聲震天,敵我的鼓聲不絕,便是在遠離戰場的營外,臧霸猶能感到地面的震動和聽到兵士、戰鼓的聲音。看到荀貞等人在營外相迎,臧霸把注意力集中到當前,大老遠地就下了馬,與孫觀、吳敦等步行上前。

    荀貞朝前迎了幾步,兩下在營前相見。

    臧霸等雖衣甲在身,卻下拜行大禮。

    荀貞將他們扶起,對臧霸笑道:「吾與都尉雖初見,然適才遠觀,見都尉雄渾氣度,便知君必是都尉。」

    臧霸說道:「霸早該拜謁將軍,只是因琅琊北鄰青州,黃巾肆虐,霸脫不開身,故此耽擱至今,一直未能去成廣陵。此霸之過罪也。」

    「琅琊之安,多賴都尉,此功也,何來過罪?……我信上不是說了麼?等厚丘城破後,我當在城樓設酒,再請都尉來,與都尉飲。都尉卻緣何今日便來了?」

    臧霸聽了這話,又是拜倒在地,謝罪說道:「將軍駕至厚丘,霸豈敢再留利城。」朝後頭偏了下頭,看到孫觀和吳敦也跟著他又拜伏在了地上,遂壓低聲音,咳嗽了一聲。

    孫觀聽到臧霸的提醒,忙一邊伏在地上,一邊朝後邊召手。

    兩個文吏打扮的人小跑地過來,快到荀貞近前時,拜倒膝行,把手上捧的文牘交給臧霸,又膝行退下。

    看著他們這幾人這一連串的動作,好像啞劇也似,荀貞已知臧霸這是要幹什麼,笑而不語。

    臧霸捧著文牘,奉給荀貞,說道:「此利城、祝其、贛榆三縣之地圖、吏簿、戶簿諸物,霸敢請獻給將軍。」

    荀貞沒有接,由立在身邊的徐卓上前接住。

    荀貞笑道:「使我不戰而取三城,此都尉之大功也!」再次把臧霸扶起,又叫孫觀等人起身,笑道,「吾已在營中略備宴席,軍中雖不可飲酒,卻可以水代酒,亦足暢談了。」

    臧霸應是。

    諸人回轉身,往營中去,未到營門,陡聽得厚丘城下一陣大響。

    荀貞舉目眺望,看不太清,正要遣人去看發生了何事,數騎從厚丘城下的方向奔馳到來。

    騎士們從馬上翻身調下,歡喜無限,對荀貞報導:「城已破!右軍先登,建威、平虜、安民諸部分進,皆已入城!」

    「右軍」等皆校尉之名。

    荀貞軍中有兩個「右軍」,一個是「右軍校尉」,一個是「潁川右軍校尉」,這報捷的騎士說的是「右軍」,顯便指的是右軍校尉陳到,建威校尉是陳褒,平虜校尉是陳午,安民校尉是陳容。

    荀貞大喜,說道:「一陳先登,三陳繼入。好啊c啊!」顧對臧霸,說道,「軍中簡陋,正無好菜餚宴都尉,恰可以此捷下飯。」

    荀成圍厚丘已差不多半個月了,荀貞到前,城中已支撐不住,出現敗像。荀貞來至,荀軍士氣大振,而城中守軍也確如陳登所料,士氣愈低,因此,正好在臧霸剛到營外時將此城攻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 09:29
181 一潘當先下襄賁

    厚丘雖被攻陷,但因戰事還沒結束,尚有殘兵需要清掃,故而荀貞一時還不能入城。

    當夜,便在營中,荀貞招待臧霸。

    臧霸不但帶了孫觀、吳敦兩人來,還帶了陶商來,只是陶商卻是被捆著送來的。荀貞叫人解了他的繩縛,暫且關押起來,命人看守,同時吩咐要對他好生相待,不許侮辱、怠慢。

    陳到等各帶部曲,在城中清剿了一夜,次日,徐榮回到營中,請荀貞入城。

    荀貞卻沒有進城,他說道:「吾以兵事戰功起家,到廣陵後卻常居大府,來營中的次數少了,今在營中,甚感愜意,我還是不入城了,便與汝等共居營,稍讓軍馬休整兩日,便開拔擊郯。」

    荀貞不入城,荀成、徐榮、臧霸等自也不好入城,除了司馬宣康和別部司馬姚頒奉荀貞的命令進到城中分別處理政、軍諸事,安撫百姓之外,餘下的諸人遂皆在營中,休整兵士。

    兩天後,留下宣康、姚頒暫守城,包括臧霸的部曲在內,全營開拔,俱西北而行,往郯縣而去。在去郯縣的路上,因臧霸的相召,昌豨、尹禮亦在留下守城兵馬後,各帶餘部前來匯合。原本在朐縣安撫地方的糜竺聞知荀貞到了荀成軍中,也帶了些人馬過來拜見想從。

    荀成部並上臧霸部,以及糜竺送給荀成的千餘甲士,還有糜竺又帶來的人馬,幾個部分合兵一處,共計兩萬餘人,聲勢赫赫,從前軍到後陣,加上輜重,迤邐道上長達二十餘里。

    自荀貞遣軍出廣陵,分兵掠地以來,部隊的容威數此回最盛。

    因兵馬、輜重俱多,沒辦法行軍太快,不過雖只是日行六十里,卻也於兩日後即到達了沭水岸邊。過了沭水,再向西北行三四十里就是郯縣的縣城了。

    沭水岸邊有陶謙佈置的守軍,但陶軍連敗,守軍的士氣本就低落,聞厚丘城陷,又見河對岸荀軍的聲勢那麼大,旌旗蔽空,不少守軍的兵卒直接就逃跑了,只有部分丹陽兵的軍吏無處可逃,稍微抵抗了一下,旋即便降。荀貞部順利渡河,次日抵至郯縣城外,安營紮寨。

    縣中守軍於城上望之,遙見荀軍旗幟如林,精甲曜日,騎兵馳騁,塵土瀰漫,步卒備戰,遍滿原野,無不心神為之奪,駭懼失色。陶謙聞荀貞兵到,也登城觀望,望之良久,黯然下城。

    荀貞傳檄許仲,問:文謙可已與汝合兵?襄賁如何?

    許仲回檄:樂進擊陰平諸縣,俱克,已與臣合。襄賁守將小戇,臣親臨陣,劉鄧、潘璋、趙雲、江鵠、劉備先後數攻而皆不得入。接厚丘城破軍報日,臣使人勸降,襄賁守將不聽,創而猶戰。雖如此,臣得樂進所率之彭城兵相助,而城中守卒日少,克城當在兩三日間。

    許仲這回卻是遇到了一個勁敵。

    他的回檄雖然只是平鋪直敘地講述了圍擊襄賁至今的經過,但僅僅從「臣親臨陣,劉鄧、潘璋、趙雲、江鵠、劉備先後數攻而皆不得入」和「襄賁守將不聽,創而猶戰」這兩句話,就可以想像到此戰的激烈程度。

    以劉鄧諸校尉、別部司馬之勇,竟然還是數攻而不能勝,可見襄賁守將之「戇」;而襄賁守將在知道厚丘已被荀軍攻克的情況下堅持不降,儘管負創,卻仍「猶戰」,又可見此人之「戇」。

    荀貞出示許仲的回檄給諸將看,說道:「丹陽兵中亦有勇將。」

    當下,荀貞又給許仲傳檄,令道:如可生擒其將,勿殺之,送與我見。

    許仲是個穩重的人,向來不說沒有把握的話,他既然說「兩三日間」就能攻下襄賁,那麼就肯定會在兩三日間攻下襄賁,荀貞遂一邊部署軍隊圍城,一邊等待許仲的捷報和他的部隊。

    兩天後,許仲的捷報送到。

    「潘璋先登,諸部跟進,城已下。守將死戰,劉鄧斬之,臣將其厚葬。臣意留陳矯暫撫民,使江鵠暫鎮地方,略整兵馬,至遲後日即到郯。」

    荀貞看罷捷報,對諸將說道:「君卿已克襄賁,卻是潘文珪先登。」

    戲志才笑道:「打淮浦是潘璋先登,立了功;擊襄賁,又是潘璋先登。此正所謂有始有終。」

    淮浦是許仲部的第一戰,襄賁是許仲部此次單獨作戰的最後一戰,這兩座城都是潘璋先登,可以說,儘管許仲這次攻下邳、擊東海,其帳下諸將多有功勞,而且不少還是大功,可卻都不及潘璋揚名,尤其是這次打襄賁,諸將皆不能破,唯他能夠先攻入城,實是大出風頭。

    ——這卻並不是說趙雲、劉鄧、江鵠、劉備和關羽等等諸將就不如潘璋了。要知,潘璋剛開始也是攻不進城的,到最後之所以是他,而不是別人第一個攻入城中,說白了,只是因為他的運氣好罷了:在劉鄧、趙雲、江鵠、劉備和關羽以及潘璋本人等將的連番打擊下,城中其實早已岌岌可危,而就在城內快要守不住時,輪到潘璋去攻城,所以他便先登入城了。

    雖然有運氣的成分,可「先登入城」的戰功卻是實打實的。

    荀成亦笑道:「君侯,戰罷論功,潘璋怕是少不了一番重賞吧?」

    荀貞笑道:「這是自然。」復又嘆道,「唯襄賁守將死戰,不降,為劉鄧所斬殺,未免可惜!」

    臧霸在座,他認識這個死戰不降的襄賁守將,說道:「將軍亦無需可惜。此人我識得,與曹豹、張闓、呂由諸丹陽兵軍校一樣,乃陶恭祖鄉人,固有猛勇,無有軍謀,一匹夫之勇耳。」

    「縱然如此,如其肯降,為我所用,亦足可展其長。今為陶恭祖用,空一死士耳,豈不惜哉!」

    聽了荀貞此話,臧霸、陳登皆暗想道:「襄賁守將不過匹夫之勇,而荀侯猶惜不能為己用。久聞荀侯卑體下士、求才如渴,果然如此!」

    一個「匹夫之勇」的死士,只是因為有「猛勇」這一個長處,荀貞就惋惜不能為自己所用,並且很自信地說,如果這個守將沒有不降戰死,若是肯投降於他,能為他所用,那麼他就能「展其長」,讓這個守將揮更大的作用和能力,對不肯降而戰死的「匹夫之勇」尚且如此喟嘆,那麼對已經投靠他的陳登、臧霸這樣遠勝於彼的「英雄」人物,荀貞又會給以何等的看重?臧霸、陳登既肯投荀貞,那麼他兩人對荀貞本就是看好的,現下聞了荀貞此言,陳登更是折服,堅定了效忠之念,而臧霸雖是一直懷有「名雖依附,實行割據」的意圖,可此時現下對荀貞亦不覺多了三分忠意。

    既說及了「求才」的話題,荀貞又對荀成等人說道:「四方兵亂,今取下徐州,我正欲聚合英雄,延攬俊傑,以匡扶漢家,安定天下。日後卿等如遇賢才,萬需謙恭,薦與我知。」

    荀成等人恭聲應諾。

    又過了兩天,許仲如期而至。

    郯縣東邊是沭水,西邊也有一條河,便是沂水。

    沂水岸邊本也有守軍,但荀貞已率部到了郯縣城外,沂水邊兒上的守軍不等荀貞去擊,便或逃散,或奔回郯縣城中,所以許仲卻是一矢未放,便渡過了沂水,進至郯縣城下。

    荀貞已部署荀成等在郯縣的東邊紮營,到荀貞營中拜見過荀貞後,許仲、樂進便在縣西築壘。

    當此之時,城東為荀成等部,步騎兩萬餘;城西為許仲、樂進部,與彭城兵合後,亦有近兩萬人。兩邊合計,四萬人的兵馬,把郯縣圍得是嚴嚴實實,鳥雀不得過。

    許仲到的次日,荀貞召開軍議。

    陳登當眾請纓:「登請為將軍入城說陶恭祖降!」
Babcorn 發表於 2017-1-1 09:29
182 元龍片言郯城開

    為新盟主沈沈沈大狀加一更。

    ——

    陳登請入郯縣說降陶謙。

    這是荀貞此前就已與陳登商定的事情,之所以不是荀貞下軍令叫他去,而是放在軍議上,讓他當著諸將的面起來主動請纓,卻是因出於荀貞的一片苦心。

    陳登畢竟新投荀貞,雖獻了淮浦、淮陰,可僅是內應之功,憑這點功勞,還不足以得到太重的任用。想那荀貞麾下,不說荀成、許仲、戲志才等,只說武如徐榮、劉鄧諸將,文如程嘉、邯鄲榮諸人,哪一個不是在此戰中/功勞赫赫?若只因獻兩城之功,就給陳登以太高的任用,沒有人會服氣的,徐榮等人便是不說,也會在心裡邊認為荀貞獎罰不明。

    所以,荀貞讓他在軍議上主動請求去郯縣說降陶謙:是由荀貞令他去,還是由他主動請求去,兩者雖然都是去,效果卻截然不同。

    亦因此故,當荀貞在軍議前,吩咐陳登可在軍議時主動請纓時,陳登立刻就明白了荀貞的苦心,他不是拘泥之士,故此沒有拒絕。

    此時聽到陳登自請入郯縣城,說陶謙降,在座諸將多不知內情,俱頗吃驚。

    荀貞故意說道:「陶恭祖被困孤城,或會倒行逆施。元龍,入城說降太過危險,不可為也!」

    荀貞的這話雖有故意說出來,讓諸將聽的成分,可話裡的內容卻是半點沒有錯。

    陶謙被包圍在孤城中,走投無路,心態沒準兒扭曲,有可能會來一把最後的瘋狂。陳登作為他的屬吏,背叛了他,而還敢入城去勸降他,一見之下,陶謙搞不好就會直接命人砍了陳登。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存在這樣的風險,所以陳登入城說降陶謙這件事不管成與不成,才都能夠成為大功。當然,前提是陳登可以安然出城,方有機會領此大功。

    那麼,陳登入到郯縣城中後,能否安然出城?

    荀貞對此倒並不是太擔心。

    為何?

    他手裡有陶商,城裡有陶應。

    陶謙就這麼兩個兒子,他就算不顧惜自己的性命,難道他還不顧及兩個兒子的性命?若因殺陳登之故,他們父子三人俱死郯縣,那他陶家可就算是斷了後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人的命只有一條,誰知道陶謙到底會怎麼想?他要是真寧肯斷後,也不降荀貞的話,陳登這一入城,性命可就要交代在城裡了。

    所以,總而言之,陳登入城的風險不大,可還是有風險的,而且一旦出現風險,就是性命之憂,敢冒著這種風險進城,一份大功他當之無愧。

    陳登說道:「在廣陵時,登與將軍同榻夜談,說到近年來徐州多戰,生民困苦,將軍為之嘆息再三,欲使戰事早息,安生民。將軍有此念,登亦有此念。如能以登一身,換來徐州百萬生民安樂,登雖赴危,甘之如飴。」

    陳登這番話,說的是心裡話。

    在座諸將聞之,俱變顏色,皆道:「陳君大仁大勇,吾等佩服。」

    荀貞因道:「元龍既如此說,我卻不好再阻了。好,便請卿入城,見到陶恭祖後,卿可對他說:只要獻城,我不但保其及其家人的性命無憂,並會上表朝中,以其退徐州黃巾之功,舉他為安東將軍。」

    「安東將軍」,聽起來似乎和「建威將軍」一樣都是雜號將軍,其實不然。

    安東將軍固是不能與大將軍、驃騎、車騎等重號將軍比,可卻是「四安」將軍號之一,論其地位,是在如「建威將軍」之類的將軍名號之上的,嚴格意義來說,不算雜號將軍,而是與「四征」、「四鎮」等將軍號同屬一個等級,只是略次於前兩者,然卻高於雜號將軍。

    荀貞願表陶謙為此職,雖然只是一道上表的事兒,但畢竟牽涉到名爵,不是兒戲,算是很豐厚的一個許諾了。

    陳登應道:「是。」頓了下,他又說道,「將軍,請把陶商給我,我這就帶他入城。」

    荀貞怔了下,說道:「你要帶陶商入城?」

    荀貞本是想把陶商留在營中當個人質的,陳登卻提出帶他入城?

    陳登知道荀貞是想用陶商來保證自己的安全,因解釋說道:「陶恭祖如不聽勸,定要殺我,陶商便是留在營中,也是無用。不若由我把他帶入城內,交給陶恭祖,以示將軍之誠。」

    這話說得很有道理。

    荀貞沉吟稍頃,說道:「便如卿言。」

    陳登乃帶了陶商,出營來到郯縣城外,於城下喊話,自報姓名,道出來意。

    城中將此事通報給陶謙,陶謙命讓陳登、陶商二人進來。

    於是,城頭放下吊籃,把他兩人拉上城頭。

    剛到城頭,陶商還沒從吊籃裡出來,就迫不及待地一迭聲令道:「給我把這豎子殺了!」

    兵卒們面面相覷。

    陳登出了吊籃,從容地整頓衣冠,笑對陶商說道:「子成,汝不惜己名,亦欲陷汝父死路麼?」

    陶商恨不能手刃了陳登,瞪著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叛逆!叛逆!」口中雖罵,心中卻知陳登說得沒錯,如是把他殺了,荀貞定會為他報仇,待城破之日,他陶家怕是一個都活不了。

    陳登不再理會他,吩咐兵卒:「前頭帶路,引我去拜見方伯。」

    兵卒中自有軍吏在前帶路,引了陳登和陶商去城內府中見陶謙。

    來入府中堂上,州府的文臣諸臣都已齊至。

    陳登昂首立堂上,先沖上邊坐的陶謙行了禮,繼而顧盼左右,見堂兩側坐的分有:曹宏、曹豹、呂由等陶謙的親信,王朗、趙昱等州府的吏員,陶應也在座,這些人神色各異。

    陶商跟著陳登一起來到了堂上,上前拜見過陶謙,當此時不是訴說被臧霸擒縛、為荀貞所獲諸事的時候,他在陶應身邊坐下。

    曹宏首先開口,斥罵陳登:「叛逆之賊,尚敢入城?」

    「吾為方伯來,為徐州生民來,為何不敢入城?」

    「叛逆之徒,還敢言方伯、生民!」曹宏轉身,向陶謙請求,「請方伯斬了此賊祭旗!」

    趙昱看不下去了,斥道:「陳登既奉建威將軍令入城,必是有話要對方伯說,你一個勁嚷嚷個甚麼!」

    曹宏不意趙昱忽然出來替陳登說話,怒目相對。

    陶謙叫曹宏坐下,對陳登說道:「元龍,自我之州,待你如何?」

    陳登本是東陽令,因了陶謙的拔擢,任了徐州的典農校尉,由千石一躍而為比二千石,從治一縣而一躍治全州的農事,陶謙對他,不可謂不是重用。

    陳登下拜說道:「方伯待登,恩重情深。」

    「既然如此,你為何反我?還獻了淮浦、淮陰給荀貞之!」

    「我所反者,不是方伯的恩情。」

    「那你反的是什麼?」

    「我所反者,是徐州的人民嗟怨,是州府中的貪濁狼藉。」

    曹宏怒道:「你此話何意?」

    陳登站起身,目視陶謙,真誠地說道:「方伯,公試回顧,自公到任以來:曹宏,小人也,貪賄成性,隻手遮府,公親信之;曹豹並丹陽兵軍吏,武夫耳,欺凌東海,公無視之;笮融,無道之徒,公使守下邳,殘虐百姓;臧霸,恃兵跋扈,公割琅琊與之,任其橫行,以致陰德含忿起兵;薛禮,不服調令,彭城儼然州中之別國,公不思討定,由其為之。公雖有破黃巾之功,可曹宏、曹豹、笮融、臧霸、薛禮此數人,對徐州生民的殘害卻更猛於黃巾啊!」

    陳登說的這些都是實話,陶謙雖然惱怒,卻也無可辯駁。

    陳登見陶謙沒有回應,又充滿感情地對他說道:「方伯,公待登厚,不以登才短而顯擢,此私情也,人民嗟怨,府吏貪濁,此公事也。方伯之恩,登銘記之,不敢或忘,然卻又怎能因此而壞公?是以,登所反者,絕非公恩,而是曹、笮諸人之殘民也。」

    曹宏又從席上站起,暴跳如雷,指著陳登罵道:「你說誰是小人?叛逆之賊,還敢在方伯面前巧言進讒?」再次請求陶謙,「請斬陳登!」

    曹宏之所以兩次請陶謙殺陳登,卻是因為他知道陳登此來,必是為勸降,而如果陶謙獻城,陶謙等人或許能活,可他卻是必死無疑,——荀貞此次攻陶,打出的旗號就是:笮融虐民,曹宏小人。笮融今已授首,那麼等荀貞拿下郯縣後,他曹宏還能活命?

    曹豹也很惱怒,但他敗軍之將,自覺無有顏面,卻是沒有像曹宏的反應那樣激烈。

    見曹宏又請求陶謙斬陳登,王朗也看不下去了,他說道:「斬不斬元龍,方伯自有主張,又何需你一再言之?」

    陳登不理曹宏,繼續對陶謙說道:「方伯,徐州百姓早已怨聲載道,今便是無建威將軍起兵,而如曹宏諸輩殘虐百姓,遲早也會激起民變!」

    聽了陳登的這些話,陶謙亦自知其過,無話可答。

    陳登因又說道:「登今日所以冒為公所斬之危,入郯縣者,所為者何?厚丘已陷,襄賁亦失,臧霸獻利城等三縣,親率部曲,從建威將軍至郯東,薛禮亦遣彭城兵,從樂文謙至郯東,而今徐州雖大,方伯只餘郯縣一城矣!不知公想過沒有,今固可困守孤城,而當來日城為建威將軍破後,公又何去何從?會面臨什麼樣的處境?……為公計,不若開城門,迎建威將軍入城,如此,郯縣免了一場戰事,士民必念公恩德,建威將軍寬仁,也定會因此而厚待於公。」

    陶謙默然不語。

    「登入城前,建威將軍把陶商與登,令登帶入城,使公父子相見,而不欲用商為質,建威將軍的寬仁由此可見一斑。建威將軍又與登語,說:公如獻城,以公擊徐州黃巾功,他將表公為安東將軍。」

    陶謙環顧堂上,他眼睛近視,看不清諸人的神色,但卻能感覺到堂上低落的氣氛,特別是從陳登進到堂上到現在,一直都沒有聽到曹豹、呂由等丹陽軍將的聲音,陶謙心知,此必是丹陽兵已經破了膽,沒有了絲毫的鬥志。——丹陽兵有鬥志才怪,先是曹豹匹馬單旗狼狽而歸,繼而厚丘、襄賁失陷,緊隨其後便是荀貞、許仲兩路四萬步騎浩大圍城,他們哪兒還敢應戰?

    陳登又伏拜在地,誠懇地說道:「登雖因公事反,然方伯厚恩不敢忘,是以冒死入城,所為者,即為報方伯之恩。登首級在此,方伯如必欲取之,便請取去,登不敢怨;如有獻城意,建威將軍明日就要攻城,斗膽請公速做決斷。」

    陶謙良久不語。

    過了多時,陶謙說道:「治中與別駕可引元龍下去歇息,明日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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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 商應拜奉州印綬

    次日,陶謙開郯縣城門,獻城投降。

    荀貞令陳登暫時負責安撫城中士民,又令荀成和許仲負責降卒的暫時安置和接收城防,又令趙雲暫時負責城中的治安,自與戲志才等人在趙昱、王朗等城中文武吏員的「迎接」下入城。

    之所以是城中的吏員出城「迎接」,而不是陶謙出城「迎接」,乃是因為陶謙到底曾是一州長吏,雖名「刺史」,而非州牧,卻有州牧之實,乃是荀貞此前的上級,戰敗給荀貞,投降已是被迫之舉,又怎會不顧念臉皮的再出城「相迎」?所以他託病,沒有出城,只是讓吏員們代表他迎接,又讓他的兩個兒子代表他,把徐州刺史的印綬獻給了荀貞。

    既已得徐州刺史的印綬,入了城中後,荀貞卻已是「主人」了,陶謙雖然託病,可在決定投降後,他就已經於昨晚搬出了州府,住到客舍中去了,故而荀貞入城後便直接去了州府。

    到了州府,登入大堂,城中吏員們以趙昱、王朗為,俱下拜堂中。

    荀貞請諸人起身落座,別的先不說,先便是問道:「曹宏何在?」

    趙昱說道:「曹宏諸人皆隨陶公左右,現在府外客舍。」

    曹宏知荀貞入城後必要斬他,所以哀求陶謙救命,他畢竟是陶謙的親信,陶謙也不忍看他喪命,因就把他和曹豹等一起帶在了身邊,以希圖可以保他一命。

    陶謙既然投降,以荀貞的本意來說,也不想再為難他,所以雖知他託病只是藉口,入了城中後,也沒有叫他來見,反遣了軍中的醫士樊阿等去給他診治,但曹宏,卻是必須要治罪的。

    荀貞攻陶謙打出的旗號之一便是因為州府中有曹宏這樣的小人,所以,今取下郯縣,如不治曹宏的罪,就顯得他虎頭蛇尾,雷大雨小,——儘管明眼人皆知,荀貞打出的那些旗號只是藉口,他的真實目的就是要爭徐州,可正如那句話說的:即使做戲,也要做全套。

    荀貞說道:「徐州之弊,半在曹宏。陶公固遇故人厚,吾卻不可不明刑罰。……便請別駕赴客舍,數曹宏之罪,斬於市。」

    趙昱早就深惡曹宏,聞言起身,應道:「諾!」

    荀貞又對王朗說道:「吾所以興義兵者,一因笮融虐民,二因曹宏亂政。前在下邳,笮融授,今入郯縣,再斬曹宏,除此二惡,吾起兵之慾已達,余州府吏、郡國吏,舊有小過者,改而從善,吾既往不咎,如仍不悛,國法不容!至若貪濁暴虐,驅狼牧羊,虎而冠者,三日內如自辭,還印綬,放之歸家;不辭,笮、曹之鑑在前!民者,國之本。民之所喜,即吾之所喜,民之所惡,即吾之所惡。茲今而始,昔陶公之佳政,我當從之,有不善,我當改之。士民凡有建言州政事者,皆上書州府,吾當細覽,擇其可行者而用之。……治中,煩請遣吏於府門外、城中、市中等各處張貼文告,並擬公文,下行州部各郡縣,述我此意,使州人知。」

    這一番話算是荀貞入主徐州之後的一個政治宣言了。

    在這番話裡,荀貞主要闡述了兩個意思。

    先,笮融、曹宏兩人虐民、亂政是荀貞此次起兵的原因,殺掉此二

    人,便是除掉了惡,餘下的州吏、郡國吏們,除非民怨極大的,荀貞都不會再治他們的罪,而即使是民怨極大的,只要三天內自己辭職,荀貞也不會追究他們的罪。這一條是安穩吏心,盡快地穩定住政局。

    其次,廣開言路,凡是對州政有意見的,無論士民都可以上書州府,荀貞會仔細閱讀,從中選擇切實可行的付諸實施,陶謙此前實行的各項政令,好的,荀貞會保留,不好的,被州中士民們詬病或有擾民、殘民之惡劣後果的,荀貞會改掉。這一條是政治舉措。

    王朗心知,荀貞雖然只是簡單地說了幾句,但這幾句話的份量卻很重,傳達出去之後,不但能夠起到很快就穩住徐州當前戰後局面的作用,而且還可以將之理解成是荀貞日後在徐州的總體治政方針。他忙起身,嚴肅地應道:「是。將軍請放心,朗親自去辦此事。」

    陶謙雖叫兩個兒子獻上了徐州刺史的印綬,可尚無朝廷任命荀貞執掌徐州的詔令下來,故此,王朗雖已把荀貞當作了長吏來對待,口中卻沒有稱呼「州伯」,而是仍稱「將軍」。

    趙昱、王朗分別去辦荀貞交代下來的這兩件事。

    荀貞環顧堂上剩下的城中吏員,放鬆了表情,笑道:「在座諸君,多州部名士,又或地方幹吏,不少我都是久聞高名,只是因我此前地處偏僻之故,一直未能相見。聞名已久,今天總算見到了,我當與諸君共敘暢談!……來人,快給諸君奉上湯水。……元龍,你來給我介紹。」

    當下,陳登一一把堂上的這些城中吏員們介紹給了荀貞,又把戲志才等人介紹給了這些吏員。

    此時在堂上的吏員自便都是之前跟著趙昱、王朗去迎接過荀貞進城的,其中有州府的吏員,也有郯縣的吏員。

    之前跟著趙昱、王朗去迎荀貞的城中吏員很多,但不少是低級吏員,品級不夠,沒資格登堂。現下留在堂上的這些則都是州府裡「諸曹從事」以上及郯縣縣寺中「曹掾」以上的大吏。

    當時趙昱、王朗他們迎荀貞入城的時候,荀貞就注意到他們的人數雖多,可品秩較高的吏員卻不是很多,現下聽陳登介紹畢,果然現有很多重要的州府職吏和郯縣職吏都不在。

    荀貞也沒有問,知道不在的那些吏員必然都是陶謙的親信,要麼是他的鄉人,要麼是他的故吏,知道荀貞就算不追究他們此前的罪過,以後也不可能會再用他們,所以乾脆就都跟在了陶謙身邊,沒有來迎荀貞,——大約也正因此故,所以趙昱、王朗在迎接荀貞的時候才會帶了很多品級低的吏員也出城去,畢竟如果迎接荀貞的城中吏員過少,會顯得很不好看。

    荀貞態度和藹,與諸吏談笑風生,可這些吏員卻神色各異。

    無它緣故,只因荀貞適才對王朗說的那幾句話,讓他們中的好些人心裡不由犯起了嘀咕。

    陶謙治州,親小人而遠君子,如曹宏之徒,貪墨受賄、慾壑難填,上行下效,在座的這些吏員們雖非陶謙親信,可卻也多多少少都曾幹過些徇私舞弊,違法亂紀的事。

    荀貞是何等樣的人物?早從這些吏員們的神情上看出了他們的不安,卻故作不知,笑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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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 揀選英俊充州任

    荀貞入府當日,先令斬曹宏,繼行文告安州中。

    這兩件事,趙昱和王朗當天就辦好了。

    曹宏的人頭掛在城中街亭示眾,王朗親寫的文告下達各郡縣。

    次日,州府吏、郯縣吏掛印綬而去者近半。

    文告傳達到各郡縣後,各郡縣長吏還印綬而自辭的亦近三分之一。

    戲志才因笑與荀貞說道:「昔朱文忠為冀州刺史,冀州的郡縣令長聞他渡河將至,解印綬去者四十餘人。今將軍入府,一檄傳下,州為之淨,更勝文忠之威矣!污濁既除,河海頓清。」

    朱文忠即是朱穆,「文忠」是在他去世後,由蔡邕和他的門人私下給他的謚號。

    漢家制度,有爵為侯者才給予謚號,便是貴為太子,因無侯爵故,死後也不能得謚,所以,普通的士民或者吏員在去世後是得不到公謚的,尤其較之前漢,本朝在謚號的給予數量上更是大為減少,前漢計共給出了千餘謚號,而本朝除掉宗室得謚者以外,百官去世後能夠得謚的至今總共也才四五十人,只有前漢百官得謚人數的十分之一,公謚既少,本朝的風氣又是崇尚名節,士人多看重身後的名聲,故而,「私謚」雖因不是「出自上」而為很多時人,比如荀爽,認為不合禮法,然自中興以來,卻盛行不衰,便是朝中的高官也會參與到其中,比如陳寔去世後所得的私謚「文范先生」,就是由時任大將軍的何進與陳寔的門人共同擬定的。

    朱穆是順帝、桓帝時的名臣,剛直正道,志除宦官,祿仕數十年,蔬食布衣,家無餘財,為時人敬仰,因此在他去世後,蔡邕便和他的門生為他擬了「文忠先生」這個謚號。

    桓帝永興元年,黃河發大水,百姓荒饉,冀州盜賊尤多,因擢朱穆為冀州刺史。他一向名聲清厲,聞他渡河北來,冀州的郡縣長吏們自知有過,肯定會被他彈劾,所以四十多人掛印自去,他到州後,果然彈劾諸郡,沒掛印自去的那些長吏中以致有因此自殺的。

    戲志才拿朱穆任冀州刺史時的故事,來比擬荀貞當下,自是大大的讚揚。

    荀貞對此沒什麼喜悅之情。

    他嘆道:「州府半空,郡縣去者數十,一州之內,區區五郡,不意貪濁殘民者竟會有如此之多!由此可知,徐州百姓這幾年都遭了多大的罪!贓吏易逐,士民被傷的元氣卻不好恢復啊!」

    得了郯縣後,荀貞即傳文給廣陵,把荀彧等人大多召了來。

    這時,荀彧在側,他說道:「士民的元氣雖不好恢復,然好在君侯已掌州,只要施政得當,愛惜民力,徐徐為之,總有把這元氣再恢復過來的那一天。」

    荀貞點頭說道:「文若所言也是不錯。」沉吟片刻,又說道,「我聞諺云:駑馬戀棧豆。今諸郡縣掛印綬去者雖然為數不少,可我擔心,會不會還有貪濁之輩心存僥倖,戀棧不去,……志才、文若、公達,我意揀數明察幹練的良吏為我行察郡縣,糾舉不法,卿等以為如何?」

    荀彧等人俱道:「正該如此!」

    荀貞說道:「徐寶堅秉性直亮,呂定公清身奉公,史諾精諳律法,李續篤實謹厚,此四人可以用之,而州有五郡,卿等以為還有誰適合負此重任?」

    徐寶堅,名徐宣,廣陵海西人,與參軍司馬陳矯齊名郡中,為荀貞招用,現為他門下吏。呂定公,名呂岱,廣陵海陵人,荀貞到廣陵上任時,他就已是郡吏,被荀貞用為兵曹史。

    史諾、李續兩人不必多講,都是荀貞昔年在西鄉時的舊人,兩人都學過律法,適合行巡察之事,這麼些年跟在荀貞身邊,歷練也已足夠,此次攻徐,他兩人和宣康、岑竦等各監廣陵一縣,雖無戰功,亦有安內之勞,而今戰勝得徐,也是該到論功行賞、給以重任的時候了。

    荀彧說道:「陳/元龍兄弟皆有名州郡,以彧淺見,似可從中擇之,選用一人。」

    聞得荀彧此言,荀貞立刻明白了他的用意。

    徐宣、呂岱是荀貞為廣陵太守時的屬吏,史諾、李續則是荀貞早年在西鄉時的舊人,這四個人衍合適,既不忘舊人,又擢用故吏,既有荀貞的鄉人,又有徐州本地的士人,在政治上平衡得很好,但是,卻少了一點:沒有新近立功之人。未免會顯得荀貞有些「任人唯親」。

    所以,荀彧建議從陳登的兄弟中選一人來任此職。

    荀貞當即同意,說道:「吾聞元龍有同產弟名應,現居淮浦家中,未曾出仕。我這就傳文與之,召辟入府。」

    五個人選定下,荀貞又道:「下邳、東海諸郡新得,軍政事多,無法時刻留意此巡察事。我意再擇一人,為我總攬之。……卿等以為文直如何?」

    文直是文聘的從父,早年曾在潁陰為縣吏,因與荀貞結識,後歸南陽,荀貞起兵後,他領了壯士六百餘人來投,荀貞先以他為別部司馬,後轉文職,其人博覽經籍,溫文謙雅,年長之故,深通世情,做過縣吏,且熟政事,用他來做總攬,確是再合適不過。

    戲志才、荀彧、荀攸諸人皆無異議。

    荀彧說道:「君侯自入府至今,連日多忙於兵事。州府吏員半空,許多職事無人署理,短日尚可,久則政滯,不如乾脆趁此機會,先把州府吏職的缺額補上?」

    荀貞雖有革除陶謙舊弊,行施新政,以恢復徐州元氣的宏遠打算,但軍事是政治的基礎,在把受降、佈防、改編或裁撤降卒以及檢查收納州府軍資等諸事辦完之前,他一時卻還真是顧不上處理政務,好在有荀彧等人在,這才沒用耽擱住州中的日常行政。

    不過話說回來,拒荀貞這幾天都沒有怎麼處理政事,可對州府吏職中缺額的填補人選,他卻不是沒有想過,已經有了一個粗略的人選名單。

    見荀彧此時提出這個議題,荀貞也就不再拖延此事了,說道:「也好,早點把缺額補上,各任其職,文若你也就可以輕鬆一些了。」

    「州府裡的部郡國從事現尚存兩人,余則掛印。這幾日,我與府吏交談,特別是聽別駕與治中對這兩人的評價都不高,雖非貪鄙之徒,懦而不明,亦非稱職之人。既然君侯已經定下了行察各郡國的人選,那剩下的這兩個部郡國從事要不要調任它職?」

    「部郡國從事」,是負責監察州部中各郡國不法行為的州府從事。

    徐州共有五個郡國,所以州府**有五個部郡國從事,每人負責一郡。

    荀貞在入城當天,便在堂上見過那兩個剩下的部郡國從事,通過簡單的幾句對談,當時就覺得他兩人唯唯諾諾,沒有剛直之氣,必定不能勝任此職,所以這回在選人行察各郡國的時候,根本就沒有用他二人的打算。聞荀彧這麼一說,荀貞當即同意,說道:「可以。把這兩人調走,將位子騰出來,給徐宣他們五人來坐。」

    「是。只是,請問君侯,文直該如何安排?」

    州府裡只有「部郡國從事」,部郡國從事直接對州長吏負責,在與州長吏之間卻沒有什麼別的上級,所以,荀彧問荀貞文直如何安排,也就是在問,該給文直一個什麼名號職銜。

    「可以文直為右部郡國從事。」

    右者,尊也。「右部郡國從事」,意思便是位在不郡國從事之上,是他們的上級。

    荀彧應道:「諾。」

    荀貞之所以會想到在部郡國從事之上,給他們設一個總攬各郡國糾舉事的上級,不只是因為他近期會很忙,可能不太顧得上此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為了長久的健康的發展,荀貞想仿照朝中的御史台,給自己這個「小朝廷」設立一個獨立的監察機構。

    他目前已有了一個初步的計畫,首先就是設「右部郡國從事」職,總管對郡縣吏、地方豪強等政、民事方面的監察,其次,再設一個機構,主管對軍隊內部將校、軍吏們不法事的監察。

    借說及設「右部郡國從事」職之機,荀貞把自己的想法說出,問戲志才等人的意見。

    戲志才等人皆表贊同。

    軍隊中其實本是有負責軍法事的軍官的,名為「軍正」。荀貞軍中的軍法一直都是由趙雲的同鄉夏侯蘭總管的。但是,隨著荀貞已不單單只是軍中的主將,而且他還已經是地方的長吏,並且現下他已有一州之地,那麼,他就有必要在政治高度上再設一機構,以政馭軍。

    戲志才問道:「君侯可為此機構定下名稱了麼?」

    「我意名之為『校軍』。此職不入州府,而是置於我的幕府。」

    「校」者,查驗、修正之意也。「校軍」,意自便是察正軍中。

    荀貞身為行建威將軍,可開幕府,所以他現在不但有州府,還有幕府。州府吏員是為他治理州政的屬吏,而幕府吏員則是為他管理軍事的屬吏。

    並且,除此外,他作為潁陰侯,又有家臣,只不過家臣主要是為他處理侯府內事的,不能公開參與軍政諸事,所以對公事的影響不大,——徐卓此前就在他的侯府裡任過職。

    「君侯意用何人為其長吏?」

    「時尚何如?」

    時尚也是荀貞在西鄉時的舊人,荀貞在西鄉任薔夫時,他是裡監門,家清貧,然志遠大,苦學律法,荀貞很看重他,稱他「奮發圖強,有青雲之志,足堪大用」,把他舉為了鄉佐,雖出了舉薦之力,卻因不欲以此市恩之故,秘而不宣,沒用告訴他。雖然開始時,時尚不知是誰舉任的他,後來終究還是知道了,因此對荀貞充滿感激,之後得荀貞提攜,隨著荀貞的高昇,他也數獲陞遷,任至潁川郡的郡吏。再後來,荀貞起兵,他便棄職追隨,一至於今。

    對時尚這個人,戲志才、荀彧、荀攸都是很熟悉和瞭解的。

    戲志才說道:「時尚通律法,明察內敏,懷公無私,正適此職。」

    因就定下,在幕府中增設「校軍曹」,以時尚為曹掾。

    定下此事,話回正題,荀貞又接著與荀彧等商議州府吏職的補額人選。

    最終定下:趙昱仍為別駕從事,王朗不再任治中從事,將會另有任用,至於治中從事一職,因荀貞新入州府,為穩固統治,必然是需要延攬州中名士的,所以將此職暫空,以候來者。

    州府的諸吏員之中,別駕最貴,治中次之,接著便是諸曹從事、部郡國從事等等。

    諸曹從事的缺額頗多,或從本府中有才幹的低級吏員中提拔,或用在此次戰中立下了功勞的廣陵郡吏以及各郡縣中配合荀貞取徐的右姓家裡有名聲的子弟填補,荀貞只留下了兩個曹沒有任人,一個是簿曹,一個兵曹,這兩個曹的權力大,簿曹主州中的財谷簿書,兵曹主兵馬。荀貞打算把簿曹留給延攬來的州中士人出任,而決定把兵曹交給陳端來管理。

    陳端是廣陵人,與秦松其名,現為廣陵郡吏,頗有謀,知兵事,正可用來出任此職。——州府的這個兵曹說是主州中兵馬,可那是在正常的情況下,而今四海紛亂,各州用兵不斷,擁兵多者何止數萬,自就不可能由一個兵曹來掌管州中所有的兵馬了,不過雖是如此,此曹至少可以參與到州中的軍事裡邊來,並且能夠清楚本州的兵馬虛實,因而其位置仍是相當重要。

    諸曹從事定下,繼之部郡國從事,已定下由文直等人出任。

    再接下來,是孝經師,主監試經,又有月令師,主時節祠祀,又有律令師,主平法律。

    此數職中,孝經師不缺,月令師和律令師缺。

    選了府中德高者一人出任月令師,以宣咸出任律令師。

    宣咸亦荀貞昔在西鄉時的舊人,他與宣康同族,是宣康的族父,其父宣博,年輕時曾在潁川有名的律法世家陽翟郭家學過律法,精通《小杜律》,李博、時尚、史諾、宣康等人都是他門下弟子中的優秀者,荀貞起兵,宣博命他的弟子們皆去從軍,宣咸亦在其中,從荀貞征戰到現在,在律法這一塊上,宣咸是有家傳的,由他出任此職,絲毫沒有問題。

    此外,又有門亭長,主州府正門,又有功曹書佐,是治中從事的下吏,主選用,典郡書佐,主各郡文書等等州職,無缺的便視其人是否勝職而決定留用或否,有缺的就擇人補之。

    荀貞等人在選人補缺上,把握住了兩個原則。

    一個是量才使用,一個是平衡各方。

    定下了全部補缺和調換的人選,荀貞即請趙昱和王朗來,將名單出示與之,請他兩人提意見。趙昱和王朗觀後,見荀貞選用的這些人,且不論他們不認識的,如宣咸等,只說他們認識的,卻都是有名於外,有才幹於內的,因皆無意見。荀貞遂叫他兩人書寫文告,傳之府中。

    這次行檄,落款便不是行建威將軍,而是徐州牧了。

    這卻是因為豫州刺史孫堅、下邳相樂進已於日前聯名上表朝中,表荀貞為徐州牧、鎮東將軍。

    至若朝中在收到這道奏表後會不會同意?這卻就沒什麼緊要的了。只要把「表舉朝中」這道程序完成,就算是已給朝廷「打過招呼」,也算是公告給了天下所知,這兩個職務便就坐實了。當年袁紹、曹操、荀貞、孫堅等等討董諸人的將軍稱號不就是這麼來的麼?

    至此,府吏大體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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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 星羅雄傑滿部中(上)

    任用文直等六人為部郡國從事,以文直總攬,徐宣等人各監一郡;又填補州府吏員中的缺額,除少數職位外,余所缺者皆以合適的人選充任。這是荀貞入州府後辦的第二件和第三件事。

    文直等人有的尚在廣陵,陳應則在淮浦。

    等他們奉檄皆至,荀貞給他們統一送行,與文直一起親把他們送到城門外,對他們說道:「范孟博為清詔使,案察冀州,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今諸君巡州部,望以此自勵。」

    范孟博即范滂,黨人的「八顧」之一,奉命案察冀州,及至州境,守令自知贓污的,皆望風皆印綬去。戲志才用朱穆的故事來比擬荀貞當下,荀貞則用范滂的事蹟來勉勵徐宣等人。

    徐宣等人皆道:「諾!」

    送走了徐宣等人,荀貞自與文直等回轉州府。

    回到州府,荀貞又勉勵文直了幾句,叫他且歸己曹,熟悉一下將要負責的工作。

    把州府的事情處理得暫時告一段落,荀貞又把主要的精力投入了軍務之中。

    先,軍資這一塊兒。

    陶謙這幾年在徐州搜刮頗狠,諸如糧、布之物,皆不缺,足可供應萬人三年之需。

    兵器、甲衣、軍械諸物亦不少,堆滿了州府的武庫,粗略計算,用之裝備個萬餘人不在話下,只是荀貞現在不但沒有擴軍的打算,而且在接收了大量的下邳、徐州和丹陽兵俘虜後,他反有裁軍之念,所以這些兵甲、軍械一時間卻是用不上的,只是令武庫令妥善保管,常常檢驗。

    其次,便是俘虜這一塊兒。

    下邳兵、徐州兵、丹陽兵等等各類降卒加在一起,總計三萬多人。經過下邳、東海的歷戰,除去戰死和重傷導致殘疾的,荀貞的本部部曲現還有近兩萬之眾。也就是說,加上降卒,現有五萬多兵士需荀貞去養,這個數額太大了,荀貞需要進行精簡,留其勇者,汰其老弱。

    荀貞令許仲、荀成總負其責,經過這麼些天的緊張甄選,精簡的工作已經到了尾聲。按照荀貞的意圖,降卒最多只留用一半,即一萬五千人左右,餘下的悉數交給江禽,轉為屯田部隊。

    在許仲和荀成選、汰降卒的期間,此戰中諸將所立下的功勞被統計了出來。

    經過和戲志才、荀攸、荀彧等人的多次商議,荀貞確定下來了封賞的名單和封賞的內容。

    等到許仲、荀成把降卒精簡完畢,荀貞召集各營別部司馬以上的將校軍吏,齊聚於鎮東將軍府內,——此府卻是由戲志才、荀攸在郯縣城中選取的一座現成宅院,稍作改動佈置,便將之投入使用。荀貞已有州府居住,卻又為何要再設一個鎮東將軍府?這可不是因為荀貞找個由頭,給自己「置辦宅院」,而是因為他需要有一個地方用來給鎮東將軍的幕府吏員辦公。

    荀成、許仲、徐榮以下,別部司馬以上的諸校尉、軍吏畢至,皆披甲,按照軍階高低,分成了十幾排,乃至把寬敞的將軍府正堂都快佔滿了。

    人雖多,儘管皆虎狼士,在戰場上無不陷陣衝鋒,使敵膽寒,可此時此刻,卻鴉雀無聲。

    若是閉上眼,甚至感覺不到堂上有人。

    負責維持紀律的明威校尉夏侯蘭立在諸將校軍吏之側,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能讓這麼多橫行軍陣的猛將們如此老實的,當然只有一人,那便是荀貞了。

    荀貞高坐堂上,環顧諸將、校尉和別部司馬們,說道:「下邳、東海歷戰,君等多有功,功則當酬。令:渡淮水、取下邳、拔襄賁,護軍功也;下曲陽、克厚丘、以攻郯縣,撫軍功也。吾已上表朝中,舉二將軍

    為偏將軍。曲陽、厚丘之得,徐將軍功高,宜為裨將軍。」

    偏將軍、裨將軍是最低一級的將軍名號,比中郎將高。

    說完對許仲、荀成、徐榮的封賞,荀貞接著說道:「志才機深智遠,公達謀略周備,無二君之運籌,或難決勝於千里。今表志才監軍中郎將,公達參軍中郎將。」

    戲志才本是監軍校尉,荀攸本是參軍校尉,現兩人的軍職名號雖未變,但都升了一級。

    荀貞繼續說道:「臧君北拒黃巾,南迎義兵,安民盡忠,應加褒獎;中軍陷下相,取下邳,武勇有謀;雍奴以別部渡淮,又攻曹豹,奮強突固;騎軍馳騁千里,克強逐北,無堅不摧。今表藏君護軍中郎將,中軍撫軍中郎將,雍奴蕩寇中郎將,騎軍鷹揚中郎將。」

    臧霸被表為中郎將是諸人早有預料的,「護軍中郎將」,此前是許仲的軍職名號,荀貞現在給了他,顯是一種對他的籠絡。趙雲被表為撫軍中郎將,接任的是荀成此前的軍職名號,可見荀貞對他的信愛。至於劉備,本身有功勞,關羽渡淮克徐,這一份功勞又算在他身上了一部分,故而亦得一中郎將職。辛璦於此戰中雖然沒有太高的戰功,但不是他的過錯,此番數戰,多是攻城,本就非騎兵之所長,他作為騎兵的最高長官,在步軍多人陞遷中郎將的情況下,若還僅僅只是個校尉,肯定不合適,所以荀貞也拔擢他作了一個中郎將。

    拔擢了臧霸等四人為中郎將,荀貞又任命了兩個中郎將:「軍法既明,臨陣乃勇,自掌軍法,纖毫無錯,是以上下同心,攻無不克,此明威之功也;糧者,軍民之膽,無豐產屯田之力,便無三軍陷陣之功。此二君當以表彰,各為中郎將。」

    明威校尉夏侯蘭,豐產便是豐產校尉江禽,兩人分別因為執掌軍法嚴明和屯田之功,也各得了一個中郎將職。

    荀貞是主將,不必親自把對諸將校的封賞內容全部頒,說一下拔擢為中郎將以上諸人的封賞內容就足夠了,餘下的封賞內容則由宣康宣讀。

    除此三將軍、七中郎將,荀貞又擢任了十一個校尉,分為十個武職校尉和一個文職校尉。

    獲遷武職校尉的十人是:張飛,得任厲鋒校尉;關羽,得任橫野校尉;潘璋,得任先登校尉;文聘,得任折衝校尉;闕宣,得任昭德校尉;此外,是孫觀、昌豨、吳敦、尹禮、孫康五人。

    獲任文職校尉的是荀諶,得任輔正校尉。

    又改了六個校尉的名號,分別是:把劉鄧「討賊校尉」的名號換遷成了「冠軍校尉」,把陳褒「建威校尉」的名號換遷成了「中軍校尉」,把陳午「平虜校尉」的名號換遷成了「左軍校尉」;把江鵠「建功校尉」的名號換遷成了「前軍校尉」;把高素「潁川右軍校尉」的名號換遷成了「後軍校尉」;以及把臧洪「左軍校尉」的名號改換成了「忠正校尉」。

    此六個改名號的校尉,除了臧洪是從武職轉為文職,餘下的劉鄧五人卻是荀貞給自己部隊裡邊的校尉號定下了一個尊卑次序,即此次改動的:以冠軍為最上,以中軍、右左前後次之,再次的便是「雜號校尉」了。

    校尉之下,荀貞又擢任了四個都尉。

    分別是以甘寧為彭城都尉,以黃遷為琅琊北部都尉,以何儀為下邳都尉,以凌操為東海都尉。

    甘寧等四人在戰前都是別部司馬,於此次戰中各有功,遂得陞遷都尉職。徐州五個郡國,荀貞只任了四個都尉,單單沒有任命廣陵都尉,他的意思很明顯,除下邳、東海乃是新得,需設都尉以負責郡中治安外,他就是要藉機把彭城、琅琊兩個郡國的治安權也收回到州府手上。

    都尉以下,是假校尉、軍司馬的拔擢任用,分有蘇則、高甲、高丙等被擢為了假尉,陳即、姚頒、蘇正、史巨先等被擢為了軍司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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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 星羅雄傑滿部中(下)

    此次召集別部司馬以上的軍吏、諸校尉和諸將齊聚將軍府中,不但只是為了給他們中有功者酬功,而且也是為了下一步的軍事部署。

    酬過功後,由戲志才、荀攸宣讀荀貞的將令,給諸將定下各自的轄區和防區。

    首先,把徐州五郡分成了四個部分。

    第一個部分自然便是州治所在的東海郡,此郡由荀貞親自坐鎮。

    第二個部分是下邳和彭城,此兩郡由偏將軍許仲坐鎮,荀貞令他「都督下邳、彭城軍事」。第三個部分是琅琊郡,此郡由荀成坐鎮,荀貞令他「都督琅琊軍事」。第四個部分是廣陵郡,此郡由徐榮坐鎮,主要負責對南邊丹陽等郡的防禦,荀貞令他「監廣陵軍事」。

    所謂「都督」,源自前漢時的「中央御史到地方督率州刺史及其屬官討捕盜賊」,但前漢時的刺史督軍,其監察屬性重於軍事職能,到了本朝,因光武中興後罷免裁撤掉了內郡的郡兵,而刺史雖權重,卻位卑,無力統一指揮州中的各個郡國,所以當地方出現民亂後,一經爆發就會迅速蔓延,在這種情況下,就只能由朝廷派遣督軍或者直接統兵,或者發募州郡兵,以臨時總指揮的身份統兵,組織、督率軍隊平亂,因之,本朝的督軍御史就由此而成為了一個特殊的軍事職官,除了御史外,將軍、郎將、謁者等等,也都可以受命督軍。

    荀貞以許仲都督下邳、彭城軍事,以荀成都督琅琊軍事,以徐榮監廣陵軍事,往近裡說,所效仿的便是本朝「朝廷遣官吏督軍」的故事,往遠裡說,效仿的則是後世的軍區制度。

    經過對降卒的裁撤、整編以及打亂分給各部,荀貞現在的部曲達到了三萬餘步騎。

    三萬餘步騎中,近兩萬騎駐紮在東海郡。

    東海郡的東北邊是琅琊,西南邊是彭城,北邊是下邳和廣陵,與此四個郡國都接壤,不管是哪個郡國出現戰爭,它都可以迅速馳援,加上這裡是州治的所在地,所以駐紮的兵馬最多。

    許仲、荀成各統六千餘步騎,分駐自己的防區。徐榮統近六千步騎駐廣陵。

    諸中郎將中,辛璦、趙雲、劉備從荀貞駐東海;校尉裡邊,劉鄧、高素、陳容等分屬趙雲等統帶,亦駐東海。此外,又有荀貞的親衛千餘人由武衛校尉典韋統率,護衛州府。

    東海都尉凌操,名為東海都尉,自也是駐紮東海,荀貞把他的駐地安排在了利城。

    利城就東海郡的東邊,臧霸此前從琅琊出境後,便是入駐的此縣,這裡離琅琊很近。荀貞把凌操的駐地安排在此處,意思不言自喻,雖是給的他「東海都尉」之職號,實則東海的治安不必他管,他的真正任務是監督琅琊郡裡的泰山兵,堵住他們南下的道路。

    荀成以偏將軍的身份「都督琅琊軍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都督」泰山軍。

    荀貞既挾大勝之威,收編過俘虜後,實力又為之一增,而且州府又多糧秣、軍械,足以夠支持他再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戰爭,再加上最重要的一個原因:那便是被袁紹表為豫州刺史的周昂時刻都有提軍南下爭豫的可能,所以,他卻是半點也不顧及臧霸等人的感受,一邊給他們以高職遷用,一邊不加遮掩地就立刻把自己的軍隊部署進了琅琊。

    跟隨荀成入駐琅琊的諸校尉分別是陳到、陳午和潘璋,以及新被擢為軍司馬的陳即所率之騎兵一部,另外便是琅琊都尉黃遷。

    陳到、陳午、潘璋都是猛將,黃遷亦以勇出名,在從趙雲擊下相時,他以步敵騎,險丟了性命,卻愈而奮勇,當時受的腰傷到現在還沒有痊癒。陳即也是一員勇將,在此次攻下邳中立下了不少的功勞。荀貞把這幾員猛將撥給荀成,讓他帶入琅琊,明顯是在防備泰山兵不服。

    荀貞並指定了荀成等人的駐地。

    荀成、陳午和陳即屯開陽,陳到屯臨沂,潘璋屯東安,黃遷屯東莞。

    與此同時,令孫觀改屯陽都,令昌豨、吳敦、尹禮、孫康等分屯海曲、莒、諸、東武諸縣,卻把臧霸調出了琅琊,令改屯陰平。

    開陽、臨沂、東安、東莞四縣,都在琅琊郡的西邊,是琅琊郡與泰山郡接壤的地帶,荀貞令荀成等分屯此數縣,有三個用意。

    採納陰德、陳登的建議,把泰山兵與泰山郡隔絕起來,此是其一。

    琅琊郡內有兩條南北走向的較大的河水,西邊的是沂水,稍微靠東邊的是沭水。

    開陽、臨沂、東安三縣和孫觀屯駐的陽都縣都在沂水的西岸,而昌豨等人屯駐的海曲等縣除莒縣在沭水西邊外,其它的都在沭水的東邊,換言之,也就是說,昌豨等人的駐地與孫觀的駐地之間將會有兩河相隔,至少也會有一河相隔,在把臧霸調出琅琊後,再把昌豨等人與泰山軍的二把手孫觀隔絕開來,使之不能勤通消息,從而可以設法分別收服,此是其二。

    沭水以東諸縣,東邊臨海,北邊臨青州北海郡。北海現在黃巾頗眾,將昌豨等人置於此一區域內,可以用他們阻拒黃巾。臧霸此前去厚丘見荀貞時,解釋他遲遲未去廣陵拜謁荀貞的原因是「只是因琅琊北鄰青州,黃巾肆虐,霸脫不開身」,荀貞表舉臧霸、孫觀等為中郎將或校尉的原因,其中一條也是他們「北拒黃巾」,現下,倒是可以說孫觀他們名實相副了。

    此三個用意外,再有就是令臧霸改屯陰平之目的了。

    這一點卻是不需多說:陰平縣在東海郡的西邊,挨著彭城和下邳,與琅琊間有數縣相隔,令臧霸改屯此地,既可削弱分化泰山軍,使其群龍無首,又可驅虎吞狼,當遇到合適之機時,就用他擊彭城薛禮,同時,使其處在許仲和荀貞兩軍中,亦可使其不敢妄動。

    荀貞的這一番在琅琊的軍事部署,可謂是心意昭然。

    臧霸等人在堂上,聽了戲志才、荀攸對此的宣佈,無不色變。

    他們都萬萬沒有想到,荀貞居然會如此「急不可耐」地、直截了當地就要把軍隊開進琅琊,並且還要調換他們的駐地,把他們從泰山郡的邊兒上「趕走」,趕去郡北和郡東,甚至把臧霸調出了琅琊!

    可是,色變又能如何?

    他們現下人在郯縣,雖是帶的有兵馬,但能有荀貞的兵馬多麼?更別說此時堂上盡為荀貞軍中虎將,他們如果敢在此時露出丁點的不滿,怕是眨眼間就會被這些虎將殺個乾淨。

    所以,雖是色變,饒以昌豨之粗猛脾氣,亦不敢出聲反對,反在荀攸問他們「可否聽清軍令」之時,唯唯應是。

    荀攸見他們沒人敢有異議,乃又笑對臧霸說道:「藏撫軍,此間事了,你便可率部赴陰平。將軍已傳下軍令,叫陰平縣令給你的部隊預備紮營之所了。」

    臧霸倒是能沉得住氣,應道:「是,謹遵將軍令。」

    他口中應諾,心中想道:「怎麼就把我的駐地改到陰平了?」

    事情來得太快,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今天來將軍府,接到的命令是論功行賞,卻怎麼就緊接著便劃分起了各部的駐地?荀貞事先分毫消息未落,著實打了他一個猝不及防。

    想來想去,整件事情的開始也許在荀貞決定北上前線時就已經全盤謀劃好了。

    所以,在到達厚丘後,荀貞給他取信,讓他不得不率部至厚丘;也所以,到了郯縣後,荀貞不放他歸琅琊,而是以「功尚未論」為由,留他在郯。以至於今,忽下軍令,調他換防。

    許仲、荀成諸將皆在,甲士如雲,他和孫觀等的這些泰山兵處在荀軍的包圍下,真要嘩變,怕是不夠他們一口吃的,此時此刻,他便是再不情願,再懊悔不及,也只有老實聽令一途了。

    荀攸又道:「撫軍部曲尚有留駐在開陽的,撫軍可去檄一道,調他們直接去陰平。」

    臧霸應道:「是。」

    他心中又不由想道:「當昌豨諸人聞袁本初表周昂為豫州刺史後,欲回琅琊坐觀,以待爭徐之機的時候,我還斥昌豨諸人:『智謀不及、勇武不及、地廣不及、名望不及,無以可與鎮東爭』,我自己卻都還沒有想明白!是啊,何以與鎮東爭?罷了,罷了,且先從令。」

    兵不血刃地分化了泰山兵,部署完琅琊的各部駐地,繼之便是下邳、彭城了。

    下邳、彭城的軍事以許仲為都督,他都督的不止有撥給他指揮的張飛、江鵠、闕宣三校尉和何以、甘寧兩都尉,並且還有樂進的一千五百人的下邳郡兵,以及彭城薛禮的彭城兵。

    許仲都督的主要任務,自便是彭城了。

    彭城不像泰山兵,薛禮沒有來州府,荀貞不能對他太強硬,所以只在彭城境內安插了彭城都尉甘寧這一支人馬,令駐武原。

    因為來日可能會出徐援孫堅,為防止丹陽太守周昕為幫助周昂而攻擊廣陵,荀貞給監廣陵軍事的徐榮配置了強大的部屬,共撥給他了三校尉部和一軍司馬部。

    三校尉分是陳褒、關羽、文聘。一軍司馬是蘇正,其部為騎兵。陳褒、關羽、文聘三人,都是荀貞帳下的上將;蘇正則是荀貞的西鄉舊人,久從荀貞征戰,亦是智勇雙全。

    關羽本來仍想從劉備的,但在荀貞給他講述了為何調他去廣陵的原因——即要借重他來協助徐榮安定廣陵,以防丹陽之進擊,之後,又徵得了劉備的同意,關羽便同意了荀貞的調派。

    畢竟,關羽對劉備就算再忠心,他現在也是荀軍的一份子,他和劉備的利益與荀軍的利益目前來說是息息相關的,所以,平時還好說,關鍵時刻,他就必須要服從調遣。並且,退一步說,他而今亦已是一校尉了,校尉單獨成部,總不能還時時刻刻都跟在劉備的身邊。

    細觀荀貞在琅琊、下邳與彭城、廣陵三個地區的駐軍,廣陵駐兵雖然略少於琅琊、下邳與彭城兩個地區,總指揮的軍職也略低於荀成和許仲,但就戰鬥力而言之,廣陵卻是最強的。

    也只有如此佈置,來日如援孫堅,荀貞也才能安下心來專意作戰,不用擔憂後方。

    封賞有功的諸將、校尉和軍吏,把州部分為四個防區、分使諸部屯駐各地,這兩者是荀貞在入了州府後辦的第四和第五件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7-1-4 12:27
187 分用能臣郡國守

    當日定下諸將駐地,次日,諸將拔營,分赴各郡。 ()

    臧霸奉荀貞的將令,未回琅琊,直接去陰平入駐,傳檄開陽,召留駐在開陽的餘部亦去陰平。

    孫觀、昌豨、吳敦、尹禮諸泰山校尉給他送行。

    昌豨恨聲說道:「我等獻琅琊,又獻東海三縣,鎮東不思酬勞,反逐我等出開陽,又割分我等,實不可忍。」

    臧霸忙轉顧四邊,見近處沒有外人,這才松了口氣,斥責昌豨,說道:「鎮東怎沒有酬勞我等?我這個中郎將,你們的這幾個校尉,不就是鎮東給我等表舉的麼?」

    昨天酬功過後,當場就給得到拔擢的諸人發下了相應的衣冠印綬,此時臧霸等人皆都是穿著新的衣冠,帶著各自新的印綬。

    昌豨不屑地說道:「便是把鎮東將軍讓給我坐,一個虛名而已,無有半些實惠,又值得甚麼!」

    昌豨人雖粗野,話卻不錯。

    中郎將也好,校尉也罷,都只是一個名銜,若是往日如能得此職銜,倒可令人知足,可而今天下亂戰,一個名銜又有什麼用處?地盤才是實打實的利益。更且別說,便是這「無用」的名銜也不是出自朝廷,非為王命,而僅僅是荀貞上表朝中,說白了,也就是荀貞自授的而已。

    就像昌豨說的,便是把鎮東將軍的名銜表與昌豨,可卻不給他相應的地盤,也是半點不值錢。

    對昌豨這話,臧霸無可反駁。

    昌豨握緊劍柄,看了看臧霸等人,壓低聲音,又說道:「鎮東把將軍調出琅琊,又把我等布列到琅琊郡北,而今北海黃巾勢大,他們如不南下琅琊則罷,如若他們南下?要按我說,我等也不要阻攔他們,倒不如乾脆與他們合兵一處,索性搶了琅琊,至不濟也能搶掠一番……。」

    他的話還沒說完,臧霸等人大驚失色。

    臧霸急忙打斷了他:「噤聲!昌豨!你這是得了狂病麼?」

    當著人的面直接叫其姓名,這是很不禮貌的,「豨」又是昌豨的小名,臧霸此前是從沒有當著這樣當面叫過他的。這會兒卻不但直呼其姓名,且還是呼其小名,可見臧霸的緊張和憤怒。

    昌豨悻悻然地閉上了口。

    臧霸嚴肅地對孫觀等人說道:「陶恭祖獻徐州印綬。得徐州與丹陽降卒,鎮東兵威愈盛;斬曹宏,開言路,鎮東已攬士心。當此之時,汝等便是含恨,亦絕不可出怨言。鎮東凡有召、令,需即刻服從,半點不得怠慢。不然,輕則,鎮東必奪汝等兵,重則,我輩無遺類矣!」

    孫觀等人還是能看清形勢,所以雖然也和昌豨一樣,對荀貞俱懷不滿,可聽了臧霸的話,亦皆應諾。

    臧霸不放心昌豨,又對昌豨說道:「今汝入駐莒縣,處兩水間,東莞、東安在汝東北,臨沂、開陽在汝西北,汝倘因逆獲罪,孫校尉雖在陽都,不能救也!當謹慎!當謹慎!」

    泰山諸將的駐地,孫觀在最西,在沂水西岸;昌豨次之,在沂水東,沭水西岸;吳敦、尹禮、孫康三人則都在沭水東邊。

    如果昌豨因為叛逆而遭到荀成的的麾軍進攻,東莞的黃遷、東安的潘璋、臨沂的陳到、開陽的陳午和陳即四支兵馬只需分出一支出來,就能看住陽都的孫觀,然後三路並進,兩面夾擊,取昌豨不難。

    昌豨對此也知,所謂「形勢比人強」,因而滿懷不甘地忿忿應道:「是。」

    各人有各人的想法,能不能就此勸住昌豨,讓他不要再胡思亂想,臧霸心裡也沒底,但他的話也只能說到這裡了。見來給他「送行」的州府吏員還在遠處等著他,臧霸說道:「不可使州吏久候,我當辭矣。諸君,汝等歸營去吧,回到營中後,不要多停,及早各赴駐地。」

    諸人應道:「是。」

    臧霸遂與孫觀、昌豨、吳敦、尹禮諸人告別,謝過州吏來送,出了郯縣地界,前往陰平駐紮。

    孫觀等人也於當日各提部曲,與荀成的部隊一道,北去琅琊,各赴駐區。

    諸部離郯,隨著諸部離開的,還有從降卒裡邊淘汰出來、改為屯田的那一萬多人。

    這一萬多人,荀貞都交給了江禽、棗祗管轄。

    現負責屯田事宜的共有兩人,便是江禽和棗祗。

    棗祗現為屯田校尉,職銜雖比現在的江禽低了些,可卻並不歸江禽管轄。

    荀貞早前剛在廣陵設屯田的時候,棗祗以「屯田司馬」的職銜曾和江禽共事過一段時日,但因棗祗出身潁川士族,看不慣江禽的粗魯作風,而江禽雖是出身鄉野,卻是荀貞的西鄉舊人,久從荀貞征戰,功勞、苦勞皆高,也沒把棗祗放在眼裡的緣故,兩人彼此看不上對方,根本就說不到一塊兒去,結果矛盾重重,衝突不斷。荀貞遂擢棗祗為屯田校尉,使其自領一部。

    兩人原本各自負責的屯田部曲,江禽多,棗祗少。

    此回這一萬多人,荀貞打算多給棗祗些,少給江禽些,畢竟棗祗的屯田幹得不錯,每畝的糧食產量比江禽還要好上一點,而且因才擢為他屯田校尉未久之故,這回也沒有升他的官,只是給他了不少的財貨賞賜,所以,得在別的方面給他一些補償。

    屯田兵好分配,可屯田的地點暫時卻還不能劃定。

    這卻是因為:除了彭城、下邳現有郡守之外,廣陵、琅琊和東海現皆無長吏,——東海本是有的,其相名叫劉馗,荀貞前日以「不能安部民」為由,把他給免了,這只是個藉口,真正的原因自是因他附從陶謙,抗拒「義兵」,東海乃州治所在,必須得換個信得過的人來掌管。

    軍務上的事情,在收編過降卒,遣各部分赴駐區後,已經辦理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荀貞需要做的便是任命廣陵、琅琊、東海三郡國的郡守國相。

    荀貞對此已有腹案。

    於各部離郯的次日,荀貞召來荀彧、戲志才、荀攸、陳群等親近人,把自己定下的人選告之他們,徵詢意見。

    荀貞說道:「我意表治中為廣陵太守,督糧為東海相,元龍為琅琊相。卿等以為何如?」

    治中,說的是前治中從事王朗。督糧,說的是督糧校尉邯鄲榮。元龍,當然便是陳登了。

    這三個人選都是荀貞經過仔細考量而決定出來的。

    王朗、陳登,此二人首先是出身徐州士族,家族在徐州很有影響力,其次,兩人都很有能力,再次,王朗在徐州名望甚高,陳登有獻淮浦、淮陰兩縣以及勸降陶謙的大功。

    表此二人分為郡守,可以為荀貞進一步地招攬徐州士心,並穩固對徐州的統治。

    荀貞現今手下的文武屬吏大體而言之,有三個派別。

    潁川人是一派,冀州人是一派,加上在廣陵時任命的屬吏和新投靠過來的徐州士人,這又是一派。打下了徐州,加上下邳,荀貞現今有四個郡國長吏的位置可以任命,兩個給了徐州士人,一個給了樂進,樂進雖非潁川人,卻是潁川一派的,那麼剩下的一個位置就需得給冀州一派了。冀州一派的屬吏中,最合適擢用表舉的便只有邯鄲榮。

    荀貞府中、帳下的冀州人不少。

    文如程嘉、陳儀、欒固、岑竦、霍衡等等,武如趙雲、夏侯蘭、陳午、盧廣、邯鄲吉、嚴猛等等。文臣裡邊,程嘉善說辭,陳儀善文辭,欒固諸人資歷不足,雖多有歷練,能力仍有待提升,理一縣可也,治一郡不足;武臣裡邊,夏侯蘭、陳午諸輩,皆是軍中人才,盧廣、邯鄲吉僅僅中人之姿,唯趙雲或能為一郡太守,可荀貞卻不可能會調他出軍,改為文職。

    所以,算來算去,也只有邯鄲榮合適了。

    邯鄲榮資歷老,荀貞當年為趙國中尉時,他是荀貞的主簿,為荀貞立下過大功。初平元年,荀貞討董,兵至潁川,他帶了五百邯鄲子弟,與弟邯鄲吉、妻弟盧廣等俱往相投,雖非舉家相從,亦兄弟齊至,又有從戰之功。荀貞歸廣陵,謀取徐州,任諸校尉,以邯鄲榮為督糧校尉,糧秣之資,因而不缺,他又有功勞。功勞既多,其人明察內敏,剛健敢行,亦有才幹。

    故而,用他治東海,荀貞信得過,也能放心。

    戲志才聽了他這三個人選,笑顧荀彧、荀攸、陳群,說道:「將軍入主徐州,我聞軍中皆言:諸荀當並為二千石矣!文若、公達,卻不意非但休若、友若不得典大郡,汝二人亦不能也。」

    休若,是荀衍;友若,是荀諶。

    荀攸笑道:「無知之言,何以當真!」

    荀彧、陳群亦笑。

    荀貞也不覺失笑,說道:「軍中竟有這樣的傳言麼?」對荀彧、荀攸、陳群三人說道,「我非不欲兄弟富貴。今吾起義兵取徐,所為者天下也。為國,便不能顧家。卿等當知我心意。」

    荀彧諸人皆道:「君侯心意,我等豈會不知!」

    荀彧又說道:「彧二兄亦嘗聞軍中此傳言,歸與彧說:『軍中流言,既損君侯令名,復壞我荀家德望。吾等當舉賢薦能,以充守相』。當時是我勸他們不要著急上書,對他們說:『今海內兵亂,軍政二事,先軍後政,待軍務畢,再上言不遲』。卻是沒等我的兩個兄長上書,君侯便召我等來商議三郡守相的事情了。」

    荀貞笑道:「我就料你二兄不會聽信那些傳言。」

    揭過這個話題,荀貞言歸正傳,又問諸人:「卿等以為用此三人各守郡,怎麼樣?」

    荀攸說道:「督糧、元龍自應當。唯只表治中,不任別駕,卻會不會引他不滿?」

    別駕從事、治中從事,這兩個州府的從事職位是從事中最高的,相比之下,別駕且比治中還要高一點。只表王朗守廣陵,卻不任用趙昱也做個守相,荀攸擔憂會引起趙昱的不滿。

    荀貞說道:「王景興博雅恭儉,有威儀,出守廣陵,必能稱職。趙元達高潔嫉惡,不宜治民,刺舉之才也。我今雖仍以別駕屈之,卻會待他以師友之禮,想來他應是不會不滿的。」

    荀貞在廣陵時,對趙昱的觀感就不是太好,此人固然高潔廉正,可荀貞總覺得他高潔得有點「近偽」了,又或者,要不然便是他的性格有問題。

    中平元年,黃巾起事,當時趙昱是莒縣的縣長,徐州召郡國兵抗擊黃巾,他第一個把兵士募好,送到了州府,徐州刺史因此表他功勞第一,希望朝廷遷賞他,他卻深以為恥,棄官還家,真不知該說他是太愛惜名聲,還是想法與眾不同。當下亂時,他這樣的性子不合適出守郡國。

    戲志才贊同荀貞的話,說道:「過於高潔,則未免不近人情。趙元達確實不宜治郡。」

    荀攸因也就不再異議。

    荀彧、陳群皆無意見。

    遂定下三郡國相的人選。

    荀貞又把自己選好的各郡國丞給他們幾人說出,說道:「以劉儒為下邳丞,秦干為廣陵丞,李博為東海丞,欒固為琅琊丞,糜竺為彭城丞。卿等以為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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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 聚得幹才羽愈豐(上)

    東海諸郡國,本皆有丞。

    但是,五個郡國的丞或亡於此次戰中,如下邳丞,與笮融同被殺,又如琅琊丞,陰德擊泰山兵不勝,陰德雖是沒死,琅琊丞卻被昌豨殺了;或委官而走,如東海丞,荀軍攻入東海,陶謙令東海丞去厚丘督戰,東海丞半道而逃;或現仍有丞,可荀貞卻要將之逐走,如廣陵丞,荀貞起兵擊徐,他堅決反對,荀貞沒理會他,現下當要逐之,又如彭城丞,荀貞要安插人手進入彭城,薛禮暫時換不了,就只能把彭城丞趕走。

    所以,荀貞舉了五人分別擔當各郡國的丞。

    荀貞表的四個郡國守相裡邊,只有樂進一人是潁川派系的,且還非是潁川籍貫,那麼在丞上,他就得多用幾個潁川人了。

    劉儒、秦干、李博三人皆潁川人。

    劉儒是荀貞的縣裡人,家也在潁陰,其族是前漢的濟北貞王劉勃之後,桓、靈時的名臣劉陶與他同族,是他族中的前賢。他的從父劉翊亦有名於時。荀貞在潁川任職時,他是郡中的門下賊曹,後從荀貞,頗有功勞。他既出身高,又任過郡吏,名與能皆有,足可任一郡國丞。

    秦干早年在潁陰當縣吏,數遷至縣主簿。荀貞在繁陽當亭長時,秦干就認識了他,甚異其才。

    後來,荀貞當上了廣陵太守,遣使請潁川士人,因他那時的職位還算高,廣陵又不是內地的大郡,所以應邀而來的不多,秦干時年五旬,卻聞之而起,應召至廣陵,自此從荀貞。

    秦干雖沒有任過太高的吏職,但年歲大,有經驗,為一郡丞綽綽有餘。

    李博是荀貞的西鄉舊人,也是宣康等人的師兄,跟從荀貞很久了。荀貞為趙國中尉,用他為

    門下掾,給了他不少重要的任務,他雖無長才,然穩重細緻,任務都完成得很好。用他為一丞,應也足勝任。

    欒固是冀州魏郡人,算是冀州派系的士人。

    他是本朝奇人欒巴的從孫。欒巴本是宦官,後來「陽氣通暢」,遂出宮,外放為吏,數遷至桂陽太守,所以欒固也是二千石之家的出身。此人年少時家貧,荀貞為魏郡太守時,用他為郡書佐,中平四年,又舉他和霍衡為孝廉。荀貞不但是他的長吏,也是他的「舉主」,對他恩德甚重,他也以忠義報之,跟著荀貞亡命去了長沙,又跟著荀貞起兵討董,直到而今。

    他不僅忠義,也有能力,有才識,亦勇武,其性格與邯鄲榮頗類似,遇事敢為。

    把他任在琅琊,正可為陳登佐貳,彈壓泰山軍諸將。

    糜芳就不必說了,和陳登一樣,都是助此次荀貞得徐的功臣,當封賞之。表他為彭城丞,既是對他的回報,也是希望他這個徐州本地人能夠抗衡薛禮,再為荀貞立下新功。

    此五個人選說出,戲志才諸人對別的倒是沒有異議,只是對李博的任職地方有不同意見。

    荀彧說道:「君侯前擢李續為『部東海從事』,今任李博為東海丞,以彧之見,似有不妥。」

    得荀彧一句話的提醒,荀貞也意識到了不妥,扶額說道:「幸得文若提醒!不然必為州府譏。」

    之前被荀貞任為「部東海從事」的李續是李博的兒子,現下荀貞如果又用李博為東海丞,那便是「以子監父」,有違孝道倫常,確是非常的不妥。

    戲志才說道:「此非君侯之過,只是君侯近日太忙了,難免會稍有疏忽。」沉吟了下,對荀貞建議說道,「李博是君侯的故人,今父子俱從君侯,不如改以他為廣陵丞,以示君侯的恩義。」

    廣陵是荀貞此前的任職所在,也是目前來說,荀貞在廣陵的根基所在,非信任之人是不可能遣去廣陵為丞的,——與此理相同,荀貞用王朗出任廣陵太守,也同樣是在表示對他的信任。

    荀貞想了下,說道:「好,那就依志才所言,以李博為廣陵丞,改秦干為東海丞。」

    繼四個守相之後,五個郡丞也就此定了下來。

    陳群看了看堂外的天色,時辰尚早,又扭過臉看了看荀貞案上的文牘,因為軍務事基本上處理已畢,較之前幾天,文牘也少了很多,因說道:「君侯今由行建威將軍遷鎮東,幕府當開。敢問君侯,不知打算何日開府?」

    荀貞聞絃歌而知雅意,笑道:「長文緣何忽問此事?可是有賢士要舉薦給我麼?」

    陳群管著軍資,荀貞何時開幕府與他沒半點關係,即使問,也該是主管軍機的戲志才和荀攸問,他卻忽然開口詢問,因而荀貞料他必是有緣故,而唯一可能的緣故就是他要舉薦人。

    荀貞所料果然不錯。

    陳群說道:「君侯料事如神。群確是向君侯舉薦才士。」

    「何人也?」

    「共有兩人。一人名叫羊琮,泰山南城人,是先帝時故太常羊續的從子,有名當地;一人名叫高堂隆,高堂伯之後,泰山平陽人,廉直清嚴,縣人所敬。今將軍雖分泰山兵,又遣荀將軍入駐琅琊,表陳登、欒固為其郡守與丞,然欲安琅琊,以群淺見,只這些還不夠,尚需用泰山士,以感泰山兵,從而收用之,方為根本策。故此,群舉此二人,將軍如用之,必可收泰山兵之心。」

    羊氏是泰山的名族。羊續曾任南陽太守,此人廉潔自律,府丞獻魚,他懸之於庭以拒之,因有個雅號,被人呼為「懸魚太守」,後被劉虞表舉推薦,認為他可以做太尉,但因為羊續不願去西園付錢,最終沒能當成,再後來,靈帝任他為太常,特別給他恩典,允許他不必出「禮錢」,也就是免了他的買/官錢,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去洛陽赴任就病故了。

    羊琮的名字荀貞沒有聽說過,但羊續的兒子羊衜,荀貞卻是聽說過,因為羊續的名望,所以羊衜的先後兩個妻子都是名人之女,他的原配是孔融的女兒,後來過世,繼妻是蔡邕的女兒。

    荀貞卻有一點不知,二十多年後,羊衜有個幼子出生,有名於後世,便是西晉名將羊祜。

    高堂隆的名字,荀貞也沒聽說過。高堂伯,荀貞倒是知道,是前漢初的名儒,便是主要因了此人,在經過始皇帝的焚書之後,《禮》才沒用失傳。雖未曾聞過高堂隆之名,不過既得了陳群的舉薦,此人必應有才能。

    荀貞遂道:「長文之薦,必有真才。我這就備禮遣使,聘請此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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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 聚得幹才羽愈豐(下)

    對泰山兵,荀貞也是用心良苦了。

    先是採納了陰德、陳登的意見,表臧霸等以高職,又借臧霸等皆在郯縣之機,果斷地調臧霸改屯陰平,分孫觀等人改屯琅琊郡北、郡東諸縣,並遣荀成都督琅琊軍事,陳兵於泰山郡與孫觀諸將之間,既是震懾孫觀等,同時也是為了把孫觀等與泰山郡隔絕開來,從而斷其根源,又舉陳登、欒固這兩個能吏分為琅琊太守和琅琊丞,從政治上掌控琅琊。

    現在聽了陳群的建議,覺得很有道理,便又專門遣使赴泰山,延請泰山的士人來徐州為吏,以希圖能如陳群所說「收泰山兵之心」。

    諸般舉措一起使用之下,荀貞心道:「臧霸、孫觀等人再是驕橫跋扈,便還是不肯真心歸附,但見我軍政齊舉,又用泰山士人收其兵心,那麼也應觀機知勢,至少不會給我搗亂了吧?」

    說完了聘請羊琮、高堂隆兩人之事,荀貞倒是因此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說道:「在廣陵時,我曾遣人回潁川,延請潁川士人,可應召而來的沒幾個。我卻也知,那時我只有廣陵一郡,郡又偏遠,民戶少,不如冀、豫之郡國富足,所以沒幾個人來,亦不足奇。現下,我已得徐州,卻是可再遣使歸潁川,召請士人來徐助我了。」

    袁紹在冀州,遣人召汝、潁名士赴冀;陶謙在徐州,用的多是丹陽同鄉。

    這卻不是因他們只會「用人唯親」,而是因為有著客觀的原因。

    光武所以能中興漢室,依靠的主要是地方豪強的力量,所以中興以來,地方豪族勢大;鑑於王莽篡政的教訓,光武建國後重視儒教,推崇名節,發展之下,士人遂彼此品鑑,互相捧舉,以求能夠獲名於世,出仕朝廷。這兩者結合在一起,產生了很多的後果,其中一個便是:士人們的地域觀念非常強烈,就拿汝南和潁川來說,兩郡接壤,同屬豫州,可算是共處一域了,而兩郡的士人卻仍彼此不相服,常常爭名,由此可見時人「視郡為國」的觀念有多強。

    郡尚如此,何況是州?

    荀貞作為一個外州人,不是通過朝廷的詔命,而是通過戰爭的手段奪取到了徐州的控制權,就算能夠得到一部分徐州士人的支持,可是要想穩固統治,這卻還是遠遠不夠。

    ——更且別說,支持他的那些徐州士人到底是出於個人和家族的利益而才支持的他,還是真心實意地支持他?這些,還都不好說。

    所以,要想穩固在徐州的統治基礎,他就非得用他的同鄉,潁川士人來作為羽翼才行。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平衡徐州士人在當地的政治影響力,從而牢牢地把握住徐州的政權。

    戲志才、荀彧、荀攸、陳群四人對荀貞為何想召同鄉來徐州的用意,一清二楚,他們對此皆十分贊同。

    事實上,他們贊同荀貞召潁川士人來徐,出了出於公心之外,也是有私心的。

    他們雖皆有不適志才,可也都是人,是人自然就會有七情六慾。潁川士人中有名望者,多是他們的熟人,他們當然也都希望能有更多的本郡熟人來荀貞帳下,一則知其根底,曉明其才,二來,公務之餘,也可與其中的二三交好或共游或對飲,鄉音暢談,言笑不羈,亦快一事。

    陳群笑道:「離鄉多年,久未見子緒、伯然,頗思渴之。將軍既欲召請潁川士人入徐,我當給此二君寫信,邀他兩人俱來。」

    子緒,是杜襲;伯然,是趙儼。

    杜襲、趙儼,還要辛評,當年與陳群齊名郡中,人稱「辛、陳、杜、趙」。陳群為人清尚有儀,雅好結友,與郡中同一代的士人多有結交,杜襲、趙儼是其中的佼佼者。

    這兩人也是荀貞的舊識。荀貞在西鄉當薔夫時,有一年太守陰修行春,隨行的有很多郡中俊彥,杜襲、趙儼皆在列,荀貞便是那時與他倆結識的,也算相識甚久了。

    只是,當年的西鄉薔夫,而今已是徐州牧,杜襲、趙儼卻仍還沒有出仕。

    荀彧說道:「惜乎元常從天子西行,不在潁川,不能相召。否則,如得元常來,徐州無憂矣!」

    元常,便是鐘繇了。鐘繇跟著天子去了長安,現在朝中供職。

    戲志才說道:「將軍昔在潁川,李宣頗為將軍揚名,且此人雖無高能,乃名公之後,亦有郡國才,今可召之。」

    李宣是李膺的孫子,他的父親李瓚現為東平相。荀貞昔在潁川為郡督郵時,行郡北諸縣,誅暴除惡,威名大振,路經襄城,李宣在縣界處擁帚相迎,當時,戲志才、李博、宣康皆隨從在荀貞身邊,他三人與荀貞一起都為之而感到了驚喜,因為當年的荀貞名聲還未顯,李宣作為「天下楷模李元禮」的孫子,卻竟到縣界擁帚相迎,這顯是會對提振荀貞的名聲大有幫助。

    之後,荀貞和李宣保持了較為密切的來往與聯繫,直到現在,荀貞和李宣還常有書信相通。

    戲志才建議荀貞召李宣來,雖然說出了三個原因,但明顯最重要的是第一個原因,那便是因為「李宣頗為將軍揚名」。如今荀貞執掌一州,可以報答李宣當年的相助了。通過這種報答,同時從側面也可再次為荀貞揚名,顯得他重情義,不忘微時對他有過幫助的人。

    荀貞以為然,說道:「志才所言不錯。我與李君書信常通,觀其信中意,頗有為國弭亂之志,正可延請入徐,使展其才。」

    當下,荀貞與荀彧諸人商量,定下了一個潁川士人的名單。

    便按照此名單上的潁川士人名字,或由荀貞親寫信,或由荀彧等分別寫信,信寫畢,封好印口,荀貞叫陳群負責備下禮物,然後便遣人去潁川分別聘請。

    辦完了這件事,荀彧說道:「聘請吾郡士人來徐,固是應當,可將軍如今畢竟是徐州牧,也也不好一味只用本郡人,需得再聘請一些徐州本地的士人入府,方才不致州人生怨。」

    荀貞笑道:「我不但要聘請徐州士人入府,我還要再聘請一些別州的士人入府!」

    「噢?不知將軍都有意聘請何人?」

    「彭城張子布,東城魯子敬、東莞徐季才,琅琊諸葛瑾,此數人是我必要用之的。」

    張子布,即張昭;魯子敬,便是魯肅;徐季才,是徐奕;諸葛瑾今年方十九,尚未得字,故荀貞呼其名。這幾個人,張昭、魯肅、徐奕是荀貞在廣陵時就聞知其名的,諸葛瑾的名聲雖還不顯,可荀貞前世卻知此人,且其弟便是諸葛亮,那麼今既在徐州為牧,自不可不召。

    荀彧等人聞了此數人之名,雖然不知諸葛瑾是誰,但張昭、魯肅、徐奕卻都是知道的。

    張昭與趙昱、王朗齊名,三人是好朋友,陶謙曾察舉他為茂才,但被他拒絕了,陶謙認為他輕視自己,遂把他收押入獄,幸得趙昱傾身營救,他才被得以釋放。現居於彭城家中。

    魯肅比張昭小得多,今年才二十出頭,他家中豪富,但他卻不治產業,反而大散財貨,摽賣田地,以賑窮弊結士為務,甚得鄉邑歡心。他家在下邳東城,離廣陵不遠,所以他年紀雖輕,可荀彧等人卻都聞聽過他的疏財結士的名聲。

    徐奕家是東莞士族,此人峻厲重信,名聲頗高。荀彧等人亦曾聞之。

    荀彧遂說道:「雖不知諸葛瑾何人,然張子布、魯子敬、徐季才,確皆州郡賢良,如得為用,可固徐州士心。」又說道,「魯子敬、徐季才倒也罷了,只不知張子布是否會應召而來?」

    荀貞笑道:「應不應召,就要看你的了。」

    「將軍是想遣我去聘請他們?」

    「正是。非卿親往,無以顯我誠。你可願我去請張子布?」

    荀彧道:「國之興衰,唯在乎賢。將軍既欲顯誠,彧豈有不願之理?願為將軍聘賢。」

    荀攸問道:「此四人皆徐州人,將軍說還要聘外州人,不知都有誰人?」

    「平原華子魚,東萊太史子義,九江周幼平,北海孫公祐,此四人,也是我必要召用的。」

    華子魚,即華歆;太史子義,即太史慈;周幼平,是周泰;孫公祐,是孫乾。

    對漢末三國時期的名人,荀貞很多是只知其名,不知其籍貫。華歆四人中,華歆是他曾經見過的,北海臨著徐州,所以此二人的籍貫荀貞知道。而至於太史慈、周泰兩人,因是有赫赫威名留於後世的武將,故而卻是他為數不多既知姓名,又知籍貫的。

    荀彧等人只知華歆、孫乾,沒有聽說過太史慈和周泰。

    荀貞也不多做解釋。

    他對陳群說道:「我聞華子魚現在南陽,長文,便勞煩你書信一封,為我相召吧。」

    華歆曾經師事過陳寔,所以荀貞叫陳群給他寫信。華歆和管寧、邴原合稱「一龍」,三人俱曾師從過陳寔,荀貞也正是因此而才認識了他們,只是經過打聽,現下管寧和邴原不在北海,而是為避黃巾,去了遼東,道路太遠,又有黃巾相阻,所以一時無法招攬。其實,管寧和邴原此兩人的性子與華歆不同,偏向隱士一流,所以,就算荀貞去招,怕也不一定能招攬得來。

    中平年間,大將軍何進秉政,召了一批名士進京,有鄭泰、荀爽等,華歆也是其一,到了洛陽後他被授以尚書郎之職。初平元年,也即前年,董卓遷天子到長安,華歆知道長安非可留之地,遂請出任下圭令,但卻沒有赴任,託病不去,而去了南陽,被袁術所用,一直到現在。

    袁術非人主,討董之際,荀貞聽說華歆曾勸說袁術進軍洛陽,可袁術不聽,所以荀貞料以華歆之才具見識,必不會甘心久留在袁術手下,如使陳群去信,很有可能會把他挖過來。

    陳群自無不肯之理。

    確定下要延攬的徐州和外州士人、豪傑後,荀貞便叫荀彧等人分別去具體辦理。

    荀彧負責遣人去延請潁川郡的士人,並親自去請張昭。戲志才親挑選合適人選去請本州的魯肅、徐奕、諸葛瑾。陳群給華歆寫信,又遣人去請羊續、高堂隆。荀攸則負責使人去請外州的太史慈、周泰、孫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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